第131章 穿回去的第131天
那天在海边, 傅周顾的和盘托出让傅一帆心乱如麻,理智上她是相信傅周顾的,可实际让她接受自己肚子里有个胚胎, 她还是很崩溃。
傅一帆在电话里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挂了电话才抱住了头, 问顾星河怎么办?
顾星河还是一贯的沉稳可靠, 她二话不说,先带着傅一帆去医院抽血做检查,当时已够七天, hcg查出她真的怀了孕。
未婚先孕, 这种事换成谁都无法接受,傅一帆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不要这个孩子, 傅周顾可能会死, 可如果要了这个孩子,未婚先孕,她的人生又该怎么办?
顾星河最看不得傅一帆难过, 她心疼得要死, 其实她也很慌, 可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认真给傅一帆分析。
按照傅周顾所说, 傅周顾是2005年8月6日出生的,可那晚却是2004年12月24日, 如果这个孩子是傅周顾,那怀孕周期才7个月又13天, 就算按最后一次月经算,那也只有7个月又21天, 傅周顾说她不是早产,那这个时间就不对。
时间不对意味着什么?
一,傅周顾可能记错了,她的确就是早产。
二,这个孩子可能不是傅周顾。傅周顾穿回过去带来蝴蝶效应,改变了历史,这个孩子也改变了。
三,傅周顾有妄想症,她记忆错乱,分不清现实和幻想,她根本不是穿越者。傅周顾出过车祸,失忆过,这不是不可能的。
关于第一点,这个暂时无法证实,只有未来的傅一帆和顾星河知道。
而第二点,要到孩子落地才能证实,在没落地之前,哪怕这孩子真不是傅周顾,傅一帆也不敢轻易打掉。
前两点就算分析出来也无能为力,但是最后一点却可以证实,如果傅周顾真的是妄想症,那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顾星河告诉傅一帆,只要去做个亲子鉴定,就能确定傅周顾到底是穿越者还是妄想症。
傅一帆相信傅周顾不会骗自己,但如果傅周顾并不是想骗她,而是自己都分不清现实呢?
顾星河的提议就像一盏指路明灯,给六神无主的傅一帆指明了方向,这是傅一帆目前唯一能抓住的判定依据,也让她下定决心,一切全看鉴定结果。如果傅周顾不是她的孩子,她就不要。如果傅周顾真是她的孩子,那她就生下这个孩子,不管最后是怎样的结果,至少她没有亲手杀死自己朋友。
傅一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怀孕的事不能告诉傅周顾,不然傅周顾肯定会让她打掉,到时候只会让局面更糟糕。
顾星河一向都是听傅一帆的,傅一帆决定了,顾星河便配合。
鉴定结果下来那天,傅一帆就决定了大三休学一年。
原本顾星河是想让傅一帆大二下学期直接休学的,可傅一帆却觉得大二读一半,再返校还要重新读,不如把大二读完。
两人查了不少资料,确定了肚子是从孕后期才开始加速长大的,在这之前穿宽松点的衣服完全可以遮掩过去。
事实也确实如此,傅一帆的肚子一直都不太明显,加上她孕反胃口一直不好,肚子就长得更慢了,直到最近才大了点,不过马上就要考试了,再坚持几天问题不大。
不过就算再不明显,还是有肚子的,在宿舍很容易暴露,所以顾星河才坚持带着傅一帆搬了出去。
傅周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听到这里的,她现在只想杀了周早!当初害得周迟分化失败还不长教训!马上就要易感期了,居然还敢到处乱跑?!
傅周顾本就情绪激动,这下更是越想越愤怒,她问顾星河:“你后来联系过周早没有?”
顾星河道:“第2天就联系了,当时主要是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傅一帆记不清楚了,只能问周早,可惜没联系上。当时打的时候那个手机号已经是空号,我们就想着周早可能已经出国了,就没再联系。”
傅周顾冷笑:“出国?她……”
没等说完,顾星河的手机响了,傅一帆打电话让顾星河捎东西,说了两句就挂了。
没等傅周顾再开口,顾星河攥着手机道:“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也别想着劝傅一帆打掉孩子,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她早就想好了,我也想好了。我会帮她养大这个孩子,不会让她们娘俩吃苦。你如果真的心疼她,就不要再去说让她打掉孩子这种话,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她,帮她一起抚养,哪怕这个孩子不是你。”
傅一帆还等着带东西回去,顾星河说完这句就转身走了。傅周顾目送着她离开,焦躁的心越发的像火烧的一般,她既不想让傅一帆生下这个孩子,也不想伤害周迟,却又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
傅周顾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好好理一理思绪,让自己从傅一帆怀孕这个巨大的冲击中真正冷静下来,让自己可以好好认真的去思考。
可是不行,比她更心神不定的是周迟,她不能就这样丢下周迟一个人离开。
傅周顾牵起周迟的手,一起向周迟家走去,之前情绪激动地和周迟说了很多,当时好像的确安抚住了周迟,可她心里明白,从她不管不顾的说傅一帆必须打掉这个孩子开始,她就已经深深伤害了周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抚平了。
之后连续几天傅周顾都住在了周迟家里,周迟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默,她也努力的想去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傅周顾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傅一帆因为这个孩子重蹈覆辙,再度变成了植物人,或者梦到傅一帆打掉了孩子,而她跟着死了,周迟痛不欲生。
每次梦醒傅周顾都大汗淋漓,心底的慌乱无法掩盖,她不是没想过给孩子请保姆,由她来照顾这个孩子,可这孩子毕竟是傅一帆的,这两年多一路走来,一个个意外接连发生,她又怎么知道未来傅一帆会不会还是因为这个孩子变成植物人?
可如果她单独把这个孩子抱走,一点儿也不让傅一帆管,最大限度的确保傅一帆的安全,对周迟是不是不公平?哪怕这个孩子她一点儿都不让周迟插手,可终究还是多出了这么一个孩子。
傅周顾不想牺牲周迟的利益,可她真的砸破脑袋也再想不出其他办法。
总不能孩子生下来就送人吧?傅一帆肯定不会答应,哪怕傅一帆是为了拯救她这个朋友才生下的孩子,那毕竟是傅一帆的血脉,傅一帆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忍心自己生下的孩子随便送人?
傅周顾还抱着以前希望试探的问过傅一帆,傅一帆的回答也确实是,不管大人怎样,孩子是无辜的,不生下来就算了,一旦生下来,肯定是要好好教养的,是要对孩子负责的。
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她养孩子。
傅周顾又斟酌了几天,这才对周迟道:“我想来想去只能我休学,我来管这个孩子,等孩子上了幼儿园我再复学,”
钱现在倒是最次要的问题,傅周顾毕竟是从未来过来的,现在不用死了手脚也放开了,想要赚点钱养孩子还是没有问题的,主要就是得有人带孩子。
有钱就可以请保姆,有保姆带孩子也不是不行,可毕竟不如自己亲自带的放心,主要是让傅一帆放心,傅一帆放心了才能全然脱手,傅周顾是一点儿也不想让傅一帆沾染这个孩子
傅周顾道:“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但是你放心,孩子我一点都不会让你管,也不会让外面传出任何对你不利的流言,一切都交给我。”
傅周顾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周迟,周迟是知道傅一帆将来会成为植物人这件事的,听罢之后说道:“你也不用休学,傅一帆也不可能完全不管,她毕竟是妈妈,她舍不得。到时候雇个保姆,白天保姆看着,晚上咱们几个轮流看,或者谁有时间谁看,这孩子就当是咱们4个人的孩子。”
周迟道:“至于植物人这件事,既然你知道发生的时间,咱们到那段时间多留意点就是了,大不了傅一帆门都别出,总能躲过去的。而且18年的时间太长了,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没有这个孩子就一定是安全的吗?有这个孩子就一定是危险的吗?都是不确定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小心再小心。”
傅周顾道:“谢谢你周迟,我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你不用管孩子,真的一点都不用管,我来就够了。”
周迟道:“我又不只是为了你,傅一帆也是我的朋友,就算没有你,他生下孩子我也会帮忙的。而且……”
周迟走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仰头看着光影斑驳的树冠,说道:“你看,我们既想要阳光,又想要阴凉,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阳光和阴凉总是在一块儿的。我想要你,就得接受你的一切。你想要我,就得为了我保全这个孩子。而傅一帆想要拥有你这个朋友,就得接受未婚生女。就连顾星河也是,她想要得到傅一帆,就得接受傅一帆有一个女儿的事实。”
周迟转眸看向傅周顾,又道:“你如果觉得亏欠我,那就对我好一点,更好一点,如果再让我发现你骗我,我真的不会再原谅你。”
傅周顾动容地牵住了周迟的手,接连几天的……烦恼焦虑,这一刻终于松缓下来。
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妈妈一直都是傅周顾的梦魇,无时无刻不刺痛她的心,她本以为终于扭转了局面,却又突然听到傅一帆怀孕的消息,当时她真的崩溃了,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甚至觉得下一秒傅一帆就会变成植物人,重新躺在那个冰冷冷的医院。
直到这一刻,傅周顾才觉得又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没什么好怕的,她会保护好傅一帆,也不会辜负周迟,未来的每一天她都会努力。
第132章 穿回去的第132天
那天之后, 傅周顾就找机会和傅一帆摊了牌,抱着傅一帆痛哭了一场,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了傅一帆。
傅一帆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说到时候再看, 反正她的休学申请已经递上去了, 孩子的预产期是10月中旬, 再加上坐月子的时间,上半学期她肯定是上不的。
期末考结束后,4个人不约而同都留了下来, 借口都是勤工俭学, 实际却是为了方便照顾傅一帆。
傅周顾是让周迟回去的,周迟说自己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不如留下来锻炼锻炼, 就找了份家教, 边家教边准备专业考级。
顾星河原本想找份暑假工,被傅周顾制止了,她让顾星河专心陪着傅一帆, 她负责赚钱, 等孩子生下来她管。
回宿舍收拾行李的那天, 傅周顾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上面没有写寄信人的名字。
当时周迟正陪着傅周顾一起收拾, 周迟好奇地看了一眼,傅周顾也没有避讳周迟, 当着周迟的面拆开了那信。
看了信的开头,傅周顾皱了皱眉, 下意识就想撕了那信,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那竟然是周早的信,她还好意思往这写信?!
周早在信里讲到,她其实是想写给傅一帆的,想给傅一帆道歉,可是又怕傅一帆不肯看她的信,写给顾星河又怕顾星河撕了,至于周迟……周早说是她对不起周迟,她们走到这个地步,就算周迟肯看她的信,她也不好意思给周迟写,思来想去就只能写给傅周顾。
傅周顾冷笑:“她也想的太美了,寄给我,我就不撕了?”
本来还的确能稍微压制一下的,看到这儿傅周顾真压不住了,呲拉就把信撕了两半。
周迟赶紧按住她道:“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谁都不知道,不如看看她到底写了什么。”
傅周顾也就是发泄一下怒气,也不是真的不看了,她也知道有些事还是弄明白最好,她将两半信拼到一起继续看。
然而后面周早写的都是废话,信纸上斑斑驳驳都是干涸的水痕,可见写的时候是一边哭一边写的,写的杂乱无章,全都是忏悔。
傅周顾看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不是给傅一帆道歉,就是给顾星河道歉,然后是给周早道歉,甚至还给傅周顾道了歉。
信里只字未提她杀人的事,也没有提她在服刑,居然还说她出国了,这是她最后一封信,希望以后大家都好。
傅周顾是看得火气蹭蹭往上撞,这周早还真是会轻描淡写,看着是在道歉,可压根就没说清楚她为什么道歉,该不会这信是从监狱里出来的,怕狱警看到她再罪加一等吧?
傅一帆压根就没想过报警,并不是原谅周早,只是怕一旦报了警,事情闹大,到时候状况只会更糟,她的名声受损先不说,这孩子说不定就不能顺利生下来。
就算孩子能生下来,傅一帆也不想跟周早扯上关系,怕对孩子的前程不好,毕竟一旦告了,孩子的a妈就是罪犯,将来可能会影响政审。
傅周顾看完信,撕了个粉碎扔进垃圾桶,越想越气,写了这么一封全篇废话的信,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弄明白!
傅周顾思来想去决定去探监,当面问清楚。
探监?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监狱只允许亲属探监,朋友需要申明特殊理由才可以,傅周顾费了不少工夫才通过了申请,申请通过了却又被告知一个月只允许探视一次,7月份已经探视过,只能8月再去。
傅周顾起先申请了8月1日,可因为8月1日是监狱的集体活动,不允许探监,最后给她挪到了8月5日。
离8月5日还有足足半个月,傅周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有点心慌意乱,尤其最近周迟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也格外的温柔,原本经常跟她拌嘴,现在也不拌嘴了,哪怕她故意逗周迟,周迟也不生气。
就比如有次,她失手打碎了个杯子,那是周迟亲手做的陶瓷杯,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对,周迟一个她一个,周迟还说要一直用到结婚,等结婚再去做一对,这还不到一年就打碎一只。
她怕周迟生气,刚想解释自己是不小心手滑,周迟却什么也没说,甚至还对她笑了笑,主动拿了扫把把碎玻璃扫了起来。
再比如现在,她正在洗澡,结果一个回头,猝不及防看到周迟站在浴室门口,浴室门关的好好的,她压根就没听到门响,简直就像周迟是穿墙进来的似的,吓了她一跳。
傅周顾有些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身,虽然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但其实她们最多也就是亲亲抱抱,两个人都不想让杨华莹失望,都还记得自己学生的身份。
傅周顾尽量装作镇定道:“怎么了?有事吗?”
浴室水气氤氲,傅周顾并看不清周迟的表情,直到周迟缓步走到了她的跟前,也不管她身上湿漉漉都是水,伸手抱住了她,同她一起淋着那花洒的水,她才看清,周迟的眼睛很红,眼底的血丝铺了一层,看着情绪非常不好。
傅周顾顾不得羞耻,回抱住了周迟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周迟轻轻摇了摇头,水流浇湿了周迟的黑发,纯棉的睡裙粘在身上,若隐若现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本该是极其暧昧又让人心猿意马的氛围,可傅周顾却只觉得担忧。
傅周顾又问了第三遍:“到底怎么了?”
话音未落,空气中隐约浮起一丝雪桃花的味道,这是……周迟的信息素?!
傅周顾赶紧按住自己的腺体,推开周迟道:“你怎么了?发热期提前了吗?”
周迟又摇了摇头,从下往上脱掉了湿漉漉的睡裙,又要去脱身上湿透的内衣,傅周顾心脏剧跳着,腺体那一瞬间差点没炸开,她赶紧一左一右抓住了周迟的两只手。
头顶的花洒水浇的她有点睁不开眼,她用胳膊肘关了花洒,眯着眼道:“你低头,我给你做个临时标记就没事了。”
周迟望着她,发梢滴答着水珠,被水浸润过的唇瓣娇红欲滴,突然贴过来吻了一下傅周顾,又缩了回去,睫毛上的水珠仿佛摇摇欲坠的泪滴,红着眼圈对她说道:“标记我吧,我说的是终身标记,不要临时标记。”
傅周顾愣了一下,伸手擦掉周迟脸上的水,说道:“终身标记是洗不掉的,那怎么能随便标记?你看你妈跟你爸就没有终身标记,如果终身标记……”
如果终身标记离婚的话会非常麻烦,o方会因为洗不掉标记,后半辈子都离不开抑制剂,a方只会损失大部分的财产。
可这些好像并不适用于她和周迟。
周迟全身湿漉漉的望着她,仿佛出水芙蓉,水珠划过细白的脖颈,漂亮的锁骨,就连发梢滴落的水滴都透着诱惑。
周迟哑声道:“怎么?你还想跟我离婚?”
傅周顾嗓子有些发干,空气中雪桃花的香味让她的神智渐渐有些模糊,后颈憋胀的几乎要炸裂,她强忍着说道:“咱们都没结婚,哪来的离婚?就算终身标记,起码也得等结婚之后吧?不然你妈能气死,咱们……”
周迟抢话道:“那就结婚!”
傅周顾顿了下:“啊?可是你的年龄还不够。”
周迟不知道在慌什么,急切地反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说道:“下个月我就满20了,我生日那天咱们去领证,你之前不也说了,等满了20就让我把户口本偷出来领证吗?”
傅周顾看着周迟那明显不太对的样子,心脏就像被熨斗烫了一样,疼得发皱。
结婚就结婚,反正早晚都是要结婚的,她只要周迟,周迟也只要她。
傅周顾道:“只要你愿意,就算你妈打死我,我也要跟你领证!不过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吗?”
周迟望着傅周顾,那样风流漂亮的桃花眼,这会儿却载满了傅周顾看不懂的情绪,周迟的眼泪一点点盈满了眼眶,眼看眼泪便要掉出来,周迟突然伸胳膊搂住了傅周顾的脖子。
周迟哽咽道:“等我们领了证我再告诉你。”
那天之后,傅周顾就多留意了些,可始终也没发现到底哪里不对,时间过得很快,眼看就要到8月6号傅周顾的生日,4个人都很重视,提前一周就带傅一帆做了孕检,各项指标都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傅周顾还是不放心,想让傅一帆干脆住在医院里,有什么问题也好应对,可院方床位比较紧张,傅一帆的检查又没有任何问题,院方不肯接收,傅周顾想找人塞红包,又被傅一帆拦住了。
傅一帆认为:“我现在一点早产的迹象都没有,没必要去挤占其他真正要生产的孕妇的床位。你们不就是担心我8月6号会突然早产吗?这几天我天天待在家里,我哪儿也不去,8月6号那天我从零点躺在床上,一直躺到8月7号的零点,不让一丁点意外发生,这样不就安全了?”
见傅周顾和顾星河还是一脸的不赞成,傅一帆又道:“那你们三个都陪着我,分成3班保护我,我24小时在床上,你们就每人8小时坐在床边盯着我,这总行了吧?”
傅一帆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真的没事,实在不行,过两天再来体检一次,为了预防意外,从8月3号起我就待在家里,除了上厕所,我一动也不动,就连吃饭都在床上,这总可以了吧?”
第133章 穿回去的第133天
三个人最终还是被傅一帆给说服了, 主要确实床位紧张,有的已经开宫口的孕妇都没地方住,全都挤在了走廊, 而且医院离住处很近, 真有什么事很快就能过来。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 傅一帆确实没有早产的征兆。
8月3号当天, 三人又带着傅一帆去医院做了一次检查,依然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三人还是要求傅一帆按照她自己说的, 老实待在床上, 除了上厕所哪都不准去,上厕所也要顾星河全程陪护。
就因为一个顾星河全程陪护, 傅一帆水都不敢喝了, 可就算不喝, 胎儿压迫膀胱,傅一帆依然尿频,每次上厕所都要弄个大红脸。
傅周顾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傅一帆和顾星河明显还没到那一步, 就像她和周迟一样, 有贼心没贼胆, 都还是学生, 都还单纯得很。
而且傅一帆怀孕了,没有发热期, 也不用担心顾星河需要双倍的抑制剂,真是最近都是好消息。
8月5日那天, 傅周顾起了个大早,赶早去了郊外监狱, 幸好周早是在本地服刑,没有打回原籍,不然傅周顾还得坐车回去。可即便她起了个大早,等打了车到了地方,已经是10点多了,见到人都11点了,探监时间只有半小时。
当初审请探监的时候很复杂,这会儿去见周早却很顺利,周早像是早已经听说了有人要探望她,只是不知道是谁,看到她的时候很惊讶。
惊讶过后,周早的眼眶肉眼可见的晕红,就算穿着没有任何美感的蓝白条监狱服,剪了个不好看的齐耳发,依然挡不住她哭起来楚楚动人,和以前一样,还是一点没有alpha的样子。
傅周顾隔着玻璃看着周早这个样子,说不清什么心情,拿着话筒坐了下来,不等周早开口,先发制人道:“你还有脸给我写信?你自己做的那些事,以为说几句对不起就完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自私可笑?”
周早带泪的眼眸微微睁大,又一迭连声说了好几句对不起,眼泪流得更凶了,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只知道哭的人是怎么杀人的?
傅周顾压下心底的烦躁,公共场合又不能吼,只能带着气道:“我就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去找顾星河?你不知道自己马上就是易感期吗?我不想恶意揣测你周早,可是你做的那些事让我不得不去揣测,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周早拼命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的确知道我快易感期了,所以去之前我专门吃了抑制剂,我还吃了两片,我就是怕出意外。”
傅周顾冷笑:“那为什么还会泄露信息素?”
周早僵了下,脸色瞬间煞白,指甲抠着话筒,抠得指关节都泛了白,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佟乐佳她……她换了我的药,她想让我失控标、标记她。”
随即周早立刻睁大了眼睛,有些神经病地猛拍了一下玻璃道:“我忍了她整整一年!我一直都没有标记她!我一直在忍着!我知道我无能懦弱,我知道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可我真的努力忍了!我真的努力了!”
周早又拍了一下玻璃,狱警出声警告,周早就像是没听到似的,直勾勾盯着傅周顾,眼眶红的就像刚在磨刀石上磨过,仿佛就要崩出血来!
周早嘴张得有些夸张的大,一字一句道:“我真的努力了!傅周顾,我努力了!就连在宿舍,傅一帆那么香的信息素!我都忍住了!我忍了一年,天天被佟乐佳的信息素折磨,折磨的我都快疯了!但是我忍住了!真的!真的!”
周早激动地站了起来,一旁狱警过来按住她,这次不是警告,是直接要把周早扭送回去。
傅周顾震惊地望着周早,冲着电话那头喊道:“你冷静点,冷静一点!我还没问完你呢,你冷静一点!”
或许是周早太渴望曾经的友谊,也或者是周早太渴望得到原谅,傅周顾的几句话,成功的让周早冷静了下,周早慌忙转身直接给狱警跪了下来,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大约是恳求的话。
狱警的手还拽着周早的胳膊,赶紧把周早拽了起来,本来是铁了心要将周早扭送回去的,可看着周早那梨花带雨哀求的样子,最终还是心软了,又警告了周早两句,让周早抓紧时间。
周早再度坐了下来,连膝盖上的土都没有打一打,抓着一直没有丢开的话筒,泪流满面地对傅周顾道:“那晚我去找顾星河,是想临走之前跟她告白,我想告诉她我喜欢她。我知道她不喜欢我,我只是想让她知道而已,我想跟过去所有不堪的我做一个告别,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周早道:“我求了我妈很久,我妈才同意送我出国,我实在被佟乐佳折磨够了,我只想摆脱她。她就像是附骨之蛆,是阴沟里的老鼠,我怎么甩都甩不脱,她无处不在,除非出国,否则我永远都要活在她的阴影下。我、我……”
周早捂住脸泣不成声道:“我那天强忍着从宿舍跑出来,刚跑出校门就被佟乐佳逮住了,她把我拖回家,释放信息素引诱我,就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我也以为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可我才服用了omega抑制剂,她给我换的omega抑制剂!就这还不够,她还抓了一把往我嘴里塞! ”
周早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仿佛回想起了那天的场景,连声音都是哆嗦的。
周早惊恐道:“我吃了太多的药,我控制不住,我连意识都没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她标记了,我把她标记了!”
周早忽然抬起头,满脸痛苦与愤恨道:“你知道她当时有多得意吗?她说我这辈子都甩不开她了,我要不跟她结婚,她就去学校举报我,她要让我被退学!就算将来我找了工作,她也会去我工作的地方闹!她要把我搞臭搞烂,让我这辈子都只能活在淤泥里!”
傅周顾下意识问了一句:“所以你就杀了她?”
周早摇了摇头,神色突然变得空茫又哀凄:“她突然换我的药,是因为她发现了我要偷偷出国,她疯了,她逼我标记了她,她威胁要让我活在淤泥里,这些我都还能忍,可你知道她还威胁我什么吗?”
周早瞪大了泪眼,望着傅周顾道:“她威胁我说,要把周迟当初的那些谣言全都散布出去,让周迟在大学里重新经历一遍高中的痛苦!还威胁如果我敢走,她就去纠缠顾星河,让我经历过的这一切在顾星河身上重演!她还说要把席初是同a恋这件事捅出去!”
傅周顾早已听得不寒而栗,问道:“怎么还会扯上席初?”
周早道:“当初席初曾经从她手里救过我,她打印了我的通话记录,认出了席初,知道席初是个大明星,也不知道怎么查的,就查到了我曾经在席初家住过几天,还找到了监控,当初席初是抱着我进去的。”
周早泪如雨下道:“那天我标记完她之后,她拿着那些证据,当着我的面给媒体打电话,说要把这些证据卖给媒体,说是给我的惩罚,如果我还敢出国,下一个受害的就是周迟。”
周早握着话筒的手都快握不住了,哭道:“我跟她抢,没抢过,我真是个没用的alpha!为什么别的alpha都可以轻易压制自己的omega,我却不能?!我哀求她,求她不要把证据传过去,她反而掐我的脖子,问我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席初?她说她一定要毁了席初,一定要杀鸡给我这个猴看!”
周早道:“我那会儿好害怕,我又怕又恨,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她身上都是我标记后的味道,恶心的我想吐,我突然觉得很绝望,就算逃到国外,她也会祸害我在意的人,让我不管跑出去多远都得再滚回来!我、我……”
周早深吸了口气,脸上还是满脸的泪,却突然眸光变得恍惚:“我就杀了她,用她昨天还给我做菜的刀,一刀捅在了她的脖颈大动脉。”
周早望着虚空的一点,缓缓道:“我不后悔杀了她,哪怕到现在我也不后悔。我不杀她,我只能永远活在恐惧里,我在意的人也会时刻处在危险中,甚至我爸妈都不安全。她真的是个疯子,亡命之徒,她什么都干得出来,偏偏她还坐过牢。她知道怎么规避法律风险,我根本抓不到她的把柄,我只能杀了她,就让我一个人烂在泥里就好,我一个人就好。”
说到最后,周早的眼泪渐渐变得无声,她又喃喃地说了句对不起,却也没说到底对不起谁,或许是她认为重要的所有的人。
傅周顾听得五味杂陈,来的时候满腔都是对周早的愤愤怨恨,这会儿却已经说不清到底是怎样的情绪,有感叹,有唏嘘,有同情。
傅周顾动了动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探视时间眼看就要结束了,她想起傅一帆肚子里的孩子,如果那晚周早真的什么也没做,孩子是哪来的?
周早会不会是意识不清,所以记错了?
傅周顾问道:“你确定没有对傅一帆做什么?有没有可能是你记错了?”
周早摇了摇头,肯定道:“我当时把我的手都咬烂了,我一直都是清醒的,只不过刚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后来就赶紧跑了出去,出门还碰见了顾星河,但是我不敢停,就赶紧跑走了。”
周早怕傅周顾不信,又说道:“这一年我几乎天天都跟佟乐佳的信息素打交道,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要不是那两片抑制剂,原本我根本不会控制不住自己。我最后没控制住标记了佟乐佳,也不是因为那两片抑制剂,是因为她又给我塞了太多片。”
周迟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说不定你是最后一次来看我,这辈子我可能都见不到你了,我没必要对你撒谎。”
探监时间结束,周早站起身,对着傅周顾笑着流着眼泪说了最后一句话。
“求你不要告诉顾星河我坐牢的事,我在她心里的印象已经够坏了,就不要再更坏了吧?”
说罢,周早放下话筒,对着傅周顾深深鞠了个躬,眼泪一滴一滴虚空滴落。
傅周顾动了动唇,没等说什么,周早已经被狱警带了下去。
出了监狱,站在路边等车,傅周顾脑子很乱,一会儿想周早,一会儿想周迟,一会儿想孩子到底是谁的,最后又想着,自己实在应该去考个驾照,这样出门也方便点。
公交车来的很慢,坐上车都快一点了,坐着车到地铁站,再从地铁站转车,再转车,然后到学校,从学校再走去傅一帆的住处。
原本周迟想陪她一起去探监的,她想着探监名额只有一个,周迟去了又进不去,再加上这几天傅一帆是重点保护对象,就让周迟留下来陪着傅一帆。
傅周顾到校的时候已经四点了,早过了午饭时候,倒是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候。
傅周顾给周迟打了个电话,周迟这会儿肯定在傅一帆那儿,这几天都是在傅一帆那儿一块吃饭的。
傅周顾问周迟需不需要捎点什么上去,周迟就问了顾星河,顾星河又去问傅一帆,然后传话说傅一帆想吃清蒸鲈鱼,让傅周顾捎条鲈鱼。
傅一帆一个人去逛了超市,本来只是想买条鲈鱼,后来看水果还挺新鲜,虾也不错,就又挑了半天,最后还买了三斤橙黄橙黄的小米。
等买完出来,肚子饿的咕噜噜叫,想着回去应该也没什么吃的,就又拐进路边的麻辣烫店,买了一份麻辣烫,不敢带回去,怕傅一帆馋,吃完了才回去。
等她再走到住处楼下,已经5点多了。
她进了电梯上了楼,到了楼层出来,还没迈出电梯,就见家门大开着,里面传来的浑厚的怒骂声,还有撕打吵嚷声。
傅周顾大惊失色,慌忙跑了过去,就见顾星河的爸妈伙同傅一帆的爸妈,四道壮硕的身影堵在屋里,门外地上还扔着行李和晒好的西瓜酱。
顾星河被反锁在了厨房,不知道拿着什么在拼命地砸门,里面到处都是东西砸在门上又摔在地上的声音,顾星河大喊着不要碰傅一帆!
周迟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人护着傅一帆,却被傅一帆的妈妈拽着头发推了出去,撞到了茶几,额头一下就冒出了鲜血。
顾星河的爸妈吓得赶紧去搀扶周迟,傅一帆捂着肚子哭着求饶,她爸一个巴掌兜在傅一帆脸上,傅一帆脚下不稳重重摔在了地上。
第134章 穿回去的第134天
傅一帆这一跤摔的不轻, 她本来就挺着个肚子身子重,又是被推搡着摔倒,摔在地上之后便痛地捂住了肚子, 纯白的碎花睡裙很快边洇出了刺眼的猩红。
傅一帆的妈妈赵翠兰还在拽着傅一帆的胳膊一边打一边骂, 声音带着哭腔, 像是根本没看到那血, 也没看到女儿痛得已经失声,满头的冷汗。
周迟额角都是血,她磕得眼冒金星, 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 推开顾星河的妈妈李香琴,赶紧过去搀扶傅一帆。
赵翠兰大骂道:“你们这群害人精!还来害我女儿?!都是你们把我那么乖的女儿给带坏了, 我打死你们!!”
赵翠兰伸手就要揪周迟的头发, 那彪悍的模样格外的骇人, 仿佛眼前的不是自己的女儿,也不是女儿的同学,而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仇人。
眼看她的手就要抓到周迟, 傅周顾手里的水果鲈鱼直接砸在地上, 目呲俱裂地冲了过来, 一脚把赵翠兰踹开, 赵翠兰惨叫了一声撞在了卧室门框。
傅周顾赶紧俯身同周迟一起搀扶住傅一帆, 傅一帆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脸色惨白如纸, 冷汗一层又一层地往外冒,痛得根本说不出话。
赵翠兰被撞得狠了, 顺着门框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一边抽气一边咒骂着, 还骂一边站着不动的老公,骂他是窝囊废,骂他看自己老婆被打了都还不动,让他去打这群害人精,去打不孝女。
傅一帆的爸爸傅强民脾气暴躁地和她对骂,都是当妈的教不好女儿,都是当妈的错,满屋子都是吵嚷声。
顾星河的爸妈在旁边劝,说有什么回头再说,孩子流血了,得赶紧去医院。
赵翠兰居然骂道:“这种不要脸的破鞋死了才好!我没有这么下贱的女儿!”
争吵着,厨房门突然哐啷一声,硬生生被砍坏了锁,顾星河举着已经砍卷边的菜刀出来,边走边喘气,平时温吞可爱的小圆脸,这会儿杀气腾腾。
李香琴本来想拽住顾星河,却被顾星河的样子吓到,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狰狞的女儿,简直就像换了个人,那菜刀带着寒光,仿佛下一秒就会挥下来砍死人。
赵翠兰当即被吓得不敢说话了,瑟缩着坐在地上。
他们吵架的工夫,傅周顾单膝跪地,咬着牙抱起了傅一帆,周迟在旁边帮傅周顾扶着边打着120,她们根本没空理这些人,朝着玄关直冲了过去。
顾星河是真的急的想砍人,可看傅一帆的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化成了担忧,她什么都看不见了,眼里只有傅一帆一个人!
顾星河当啷一声扔了菜刀,下意识想跟上去,突然想起赶紧去卧室拿了钱包证件,同样是没空理那四个大人,赶紧跟着出去。
医院离得很近,120来的也很快,她们冲出小区,还没过马路,救护车就来了。
傅周顾让周迟跟着上了救护车,拜托护士帮周迟处理下伤口,她和顾星河打了出租跟上。
傅周顾一路手都在抖着,不停地跟顾星河说着话,告诉顾星河没事的,傅一帆不会有危险,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顾星河,还是在安慰。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所有的努力都像是一场笑话,她穿回来到底为了什么?为了眼睁睁看着妈妈重蹈覆辙?为了在亲眼看着妈妈曾经受过多大的罪?!
医院很近,眨眼就到了,下了车跟着进去,傅周顾发现周迟的伤口根本就没有处理,区区5分钟的车程,还要救治傅一帆,确实来不及。
傅周顾让周迟先去处理伤口,周迟不去,坚持要跟着一块先去妇产科,傅周顾没办法,只能两个一块办。顾星河陪着傅一帆检查,傅周顾两头跑着缴费,交完费趁着傅一帆检查的功夫,拽着周迟先去把伤口处理了一下,还打了针破伤风。
傅一帆这边插队做完了检查,几个大人也找过来了,原以为马上就会把傅一帆推进手术室,却没想到医生给开了药,让输液保胎。
保胎?
都见红了还能保胎?不用生的吗?
傅周顾几个都还是学生,对这方面并不太懂,现有储备的知识也都是在影视剧里学到的,还以为这样要么流产,要么早产,原来还能保胎?
傅周顾刚想问医生傅一帆情况怎么样?没等开口,赵翠兰就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嚷嚷道:“大夫,我们不保胎,这孩子不要了,我们要打掉!”
医生没好脸色地看了赵翠兰一眼:“产妇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保胎也是为了保护母体,不一定就能保好,不行的话还是得生。而且胎儿已经超过28周,要打胎必须提供不得不终止妊娠的相关材料,或者胎儿有严重畸形之类的疾病,不然我们打不了。”
赵翠兰像是根本不在乎傅一帆的安危,只在乎那个孩子生下来多丢人,她脸红脖子粗如泼妇般喊叫道:“提供什么材料?!她还在上学,还是个学生!学生怎么能生孩子?!你们必须给我打掉!要不然我就告你们!”
医生皱眉道:“家属自己出去商量,别在这闹,再闹就叫保安了。”
医生把就诊卡递给了傅周顾,傅周顾转头就出去办住院,办好了住院,病房部那边就可以直接用药。
赵翠兰拽着傅周顾不让去,顾星河的妈妈李香琴也在旁边劝:“你们别糊涂啊,这孩子要生了会害了帆帆一辈子的,你们得听家人的话。”
傅周顾转手把卡塞给了周迟,周迟拿的卡绕开她们就往外走,赵翠兰伸手又要去拉周迟,傅周顾哪会让她如意,上手拽住了她的胳膊猛的一个反剪,赵翠兰呼咚一声跪在了地上,疼得嗷嗷叫,泼妇本质尽显,一边叫还一边哭嚎:“杀人啦!报警啊!死老头子还不快来救我!”
傅周顾不想给医生添麻烦,就那样反剪着赵翠兰的胳膊,按着赵翠兰的肩,把她推出了诊疗室。
两个大老爷们儿在走廊待着,一个手里夹着没点的烟,一个皱着眉坐在椅子上,估计是觉得丢人,压根就没往诊疗室里面凑。
傅周顾把赵翠兰猛的一推推进了傅一帆的爸爸傅强民怀里,冷声道:“不想坐牢的话就给我安分一点,你们现在已经是故意伤人了!”
赵翠兰的胳膊疼得抬不起来,不敢过来找傅周顾的麻烦,只能拽着傅强民冲傅周顾骂道:“那是我闺女!警察来了也是我闺女!我闺女我还管不了了?!”
傅强民也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少管我们家的事,回头再找你算账!”
傅周顾道:“她要是未成年,你们就是虐待罪!她现在成年了,你们这就是故意伤害!你们想闹就闹,让保安把你们全撵出去更好,保安要是撵不走,那就报警!你们现在已经不是强迫女儿打胎,是强迫女儿杀人,看警察会不会把你们都带走!”
顾星河的爸妈在旁边劝着。
傅周顾心烦意乱,今天是8月5号,再过几个小时就是8月6号,是她的出生日,她真怕傅一帆撑不过去。虽然傅一帆生她的时候是顺产,可眼前这个情况要万一需要剖腹产,那就得家属签字,到时候就不得不用到赵翠兰或者傅强民。
傅周顾眼角余光看到周迟上来了,实在没空跟他们纠缠,这会儿最要紧的就是傅一帆。
傅周顾迎上周迟,两人赶紧去病房找傅一帆,医生的一句产妇情况并不好,让傅周顾忧心忡忡。
到病房的时候,傅一帆已经输上液,汗湿的头发粘在脸上,人已经虚弱的睡了过去。
睡了也好,睡了能补充点体力,还不用想这些烦心事。
顾星河在旁边红着眼圈陪着,看那样子显然已经哭过,这会儿也是拼命压抑着。
傅周顾过去低声问了问顾星河情况,得知暂时稳定之后,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傅周顾回头看了一眼周迟,周迟的脸色有些苍白,毕竟流了不少血,又跟着提心吊胆的跑了这一路,让周迟回去,周迟也不肯回去,连处理伤口都是傅周顾逼着带着去的。
傅周顾知道这会儿让周迟回去,周迟依然不会回去,就去直接租了个陪护床,把陪护床撑到了窗户底下,让周迟躺着先休息会儿。
又陪着输了会儿液,李香琴独自一个人来了,把顾星河叫了出去,两个人在走廊不知说着什么,李香琴似乎在责备顾星河,顾星河一直在哭,还在据理力争,最后李香琴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傅周顾趴在窗户朝下张望了望,看到几个大人在楼下路灯旁等着,七八层的高度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也能看出来是他们几个没错。
没等多大会儿,傅周顾看到李香兰从病房楼出来,几个人结伴走了。
傅周顾松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傅一帆,心里虽然不安,但还是期盼着一切能够顺利,希望平安度过8月6号。
傅周顾看了看手机,折腾了这么半天,已经快九点了,周迟脸色那么差,不吃点东西肯定不行。
傅周顾轻手轻脚出去,买了点饭回来,专门给周迟带了西红柿炖牛腩补血。
喊醒了浅睡的周迟起来吃,本来想把傅一帆也喊醒的,顾星河摇了摇头,低声说:“还是让她睡吧,醒了她也没什么胃口,等什么时候睡够了再给她吃。”
也行吧,反正现在天气热,也不存在饭凉了没法吃。
吃完饭都10点多了,离8月6号只剩一个多小时,傅周顾按了按心口,总觉得特别的心慌。
医院走廊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赵翠兰杀猪般哭嚎声传了过来,病房门猛地被推开。
傅周顾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就见赵翠兰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也不看病床上的傅一帆,径直冲到了窗户边,差点踩到窗户下的周迟!
傅周顾眼明手快赶紧拽着陪护床猛地往外一拽,连同周迟一起拽了出来,这才没被那疯婆子踩到。
赵翠兰推开窗户就要往窗户外跳,那是上推式的窗户,根本塞不下赵翠兰那么大的身躯,跳是肯定跳不下去的,但是赵翠兰就那么拼命挤着哭嚎着。
“你这个不孝女啊……你要是敢把孩子生下!我就不活了!我丢不起那个脸!我不活了!”
李香琴也跟了上来,那两个大老爷们一个也没来,李香琴就在旁边拽着赵翠兰,冲着病床上被吵醒的傅一帆劝道:“你快劝劝你妈!这儿虽然跳不下去,可回头她真跳了怎么办?你妈重要还是这个孩子重要?你妈可是养了你这么大,你这孩子生下来就会拖累你一辈子,你妈可都是为了你好!”
护士们听见动静过来,斥责让她们安静点,有什么矛盾出去闹,别在病房。
傅周顾确认了周迟没事,再看一下撒泼耍赖的赵翠兰,忍不住怒火中烧,上去扳着她的两条胳膊,从后面拢二背,倒退着拖着赵翠兰把她拖向病房门!
赵翠兰拼命挣扎着怒骂着,整个身子不停的往下坠,就是不肯走,嘴里还哭天呛地的说不活了,就算把她拖出去,她也要去马路上让车把自己撞死。
赵翠兰挣扎的太厉害,手还不停的抓着,顾星河和周迟护在傅一帆病床前,却没料到她竟然突然抓向输液管,猛的把输液针给拽了出来,冰凉的液体立刻甩到哪儿都是,血涌了出来,混着那稀薄的液体,流动性极强,眨眼就是满手背的鲜血。
顾星河赶紧抽了纸巾去捂,嘴里不停安慰着傅一帆:“别理她,她绝对不敢的,她就是吓唬你,咱不搭理她,随她的便。”
傅一帆痛苦地睁开眼,满耳朵都是赵翠兰的哭嚎声,她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一瞬间又是满头的冷汗。
赵翠兰还在嚎着:“我要让车撞死我!这孩子的生日就是我的忌日!看看我这女儿多孝顺!连自己亲妈的命都不要!我今天就要客死在这儿了!我要出门让车撞死!谁都别拦我啊!我不活了!”
“别吵了……能不能别吵……”
傅一帆颤抖着举起手,满脸的汗夹杂着眼泪,似乎想拉住她的妈妈,可她根本动弹不得,她突然痛得捂住了肚子,又有血从身下流了出来。
顾星河大惊失色,周迟也吓坏了,赶紧跑着去喊医生,等傅周顾把赵翠兰狠狠丢出去,把病号楼楼道的门反锁了之后再回来,医生已经给傅一帆做完检查。
医生说情况不好,保胎已经没有必要,最好是现在马上让家属签字剖腹产,产妇虽然已经开了两指,可是眼下的情况怕她撑不到宫口全开。
顾星河听罢,用力握了握傅一帆的手,转头便跑了出去,丢下一句:“我去求他们签字!”
护士也赶紧过来,提前先给傅一帆备皮,还让家属赶紧先去买产褥垫和卫生纸。
傅周顾怕赵翠兰来了再闹事,让周迟下去买,东西都买来了,顾星河却还没有回来。
傅周顾给顾星河打电话,电话铃从走廊传来,顾星河跑着进来,膝盖上全是土,一看就是跪过了。可是赵翠兰并没有来,傅强民也没有来,只有李香琴跟来了,但是李香琴不是直系家属不能签字。
李香琴也不是来签字的,她是来劝傅一帆的,傅一帆疼得在床上不住抽气,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李香琴还劝着:“把孩子打了吧,你要打开你妈马上签字,你要不打,你妈就要寻死,你真忍心你妈出事?你就那么喜欢那个a?那个a到底是谁?你在这边受这么大的罪,她怎么也不来看看你?你为了她毁了自己后半辈子值得吗?”
顾星河恼怒地把她妈推了出去,她妈拽着顾星河不让她再来病房,说是这种未婚先孕的o不检点,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傅一帆根本没空去理李香琴,她虚弱的在床上呻|吟着,痛得嘴唇都泛了白。
护士过来催,问商量好了没有,产妇还急着剖腹产,家属不签字,出了任何问题自己承担。
傅周顾看着傅一帆受苦,心急如焚,对周迟说了一句:“我出去求他们!”
起身就要走,却被傅一帆一把拽住了。
傅一帆痛苦地睁开眼,胳膊都是抖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拽着傅周顾道:“别去,没用的,我妈我知道,你帮我……叫医生。”
赵翠兰这个人,别说傅一帆知道,傅周顾也是知道的,刚才医生的话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何况顾星河也已经求过了,赵翠兰铁了心不让生这个孩子,就算说了傅一帆会有生命危险她也不听,再去求她也确实是浪费时间。
傅周顾一咬牙,跑去找来了医生,医生又做了指检,说开指情况很好,已经开了五指了,后面会越来越快,照这样也不是不可能顺产,既然家属不肯签字,那就赶紧推去产房待产。
傅周顾是alpha,没办法进待产室,只能在外面等着,顾星河早就甩开了李香琴,和周迟一起在里面陪着。
待产室外等着不少家属,傅周顾也坐不住,不停的来回踱着步,脑子里乱成一团,什么都不敢想,只祈求着傅一帆赶紧生,祈求着一切平安。
李香琴走的时候,医生还没有说开指情况不错,她以为只要不签字孩子就没法生,把这个消息带了回去,赵翠兰夫妻一直都没有露面。
傅周顾正焦急的等着,周迟从里面出来了,说护士让赶紧去买小孩子的包被,其他东西也得看着准备,包被是马上要用的。
傅周顾本来想自己去买,周迟却说,在待产室看不到外面,她反正还是要一遍遍来门口确认她回来没有,还不如一块去买还能快一点。
两人就一块下了楼,直接在病号楼一楼的小超市敲开了窗口,刚才周迟就是在这儿买的产妇专用纸和产褥垫。
傅周顾买了两个包被,一个厚的一个薄的,又买了奶瓶、水杯、葡萄糖,还买了一大包红糖和一些零零碎碎可能会用到的东西,装了两大兜子,拎着往回走。
周迟比她走得快,先一步去按了电梯。
深夜的病号楼寂静无声,除了小超市关窗口的一声呲啦,就只剩两人的脚步声。
傅周顾进电梯间时,下意识看了一眼大厅的电子钟。
2005年8月6日00:58。
傅周顾突然觉得身子一轻,她冲着按电梯的周迟喊了一声:“周迟。”
周迟回头,看到两兜子东西凭空掉在地上,本该站着傅周顾的地方空空荡荡,整个大厅空无一人。
第135章 穿回去的第135天
傅周顾的身子轻飘飘的悬浮了起来, 穿过头顶的天花板,一路到了产房。
她看到了正在生产的傅一帆,傅一帆的情况非常不好, 大出血引起生命危险, 紧急抢救, 最后只抢救了大人, 孩子生下便是死胎。
傅周顾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已经死了,难怪会变得透明, 没有人能看到她。
傅周顾看到了伤心落泪的傅一帆, 心疼难过的顾星河,还有孤零零脸色苍白的周迟, 她想帮她们擦去眼泪, 想再抱一抱她们, 身体却穿过了她们,根本无法触碰。
赵翠兰终于来了医院,听说孩子是个死胎, 立刻欢天喜地, 也不顾傅一帆的伤心, 在病房里面就喜笑颜开, 还逼问傅一帆那个狗a是谁, 傅一帆不说,赵翠兰就不顾傅一帆的病体, 直接在病房里打了傅一帆。
周迟和顾星河过来拦,却根本拦不住五大三粗的赵翠兰, 李香琴还揪着顾星河,不让顾星河过去, 顾星河拼命挣扎还挨了打。
傅周顾悬在半空,愤怒又焦急,可挥出去的拳头全部打空,她无能为力,甚至连哭都流不出眼泪。
傅周顾眼睁睁的看着,赵翠兰一边骂一边打,看着顾星河和周迟拼命的阻拦也挨了打,最后还是护士叫来了保安才把赵翠兰赶了出去。
傅一帆在医院休养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心情一直都不好,还时不时要接受赵翠兰的上门暴打和骚扰,她实在住不下去,早早出了院,身体落下了病根。
出院之后周迟便离开了,傅周顾有心想跟上周迟,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离开傅一帆,她就像个背后灵,只能在傅一帆方圆10米内活动。
开学之后赵翠兰又来了,她强迫傅一帆和她住在一起,还到处说自己为了女儿牺牲多大,连工作都辞了,只为让自己的女儿走上正途。
傅一帆每天几点上学,几点下课,全在赵翠兰的掌握中,放学之后超过10分钟不到家,赵翠兰就会跑去学校找,还会逼问傅一帆去了哪,甚至会去骚扰傅一帆的同学,让他们放学以后不要缠着傅一帆。
渐渐的再也没有人跟傅一帆说话,有这样一个控制欲强的母亲,同学们觉得同情傅一帆,却也不想招惹麻烦。
只有顾星河还愿意陪着傅一帆,两个人在艰难的环境中,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顾星河也成了傅一帆唯一的精神寄托。
然而这份寄托并没有维持多久,赵翠兰发现了她们两人的关系,威胁两人分手,如果不分手,就把她们是同o恋这件事说出去,到时候三个人都不要活了,赵翠兰还威胁说要去跳楼,只当没生这个不孝女。
赵翠兰并不只是说说,她真的爬到了阳台,真的要往下跳,傅一帆被逼无奈,既怕她妈一个不小心真掉下去,又怕赵翠兰真的把同o恋的事捅出去,傅一帆已经不在乎自己了,可她怕连累顾星河。
李香琴也闻讯赶了过来,哭着求傅一帆放过自己的女儿,说顾星河是个优秀的omega,难道要因为信息素排斥,而早早结束自己的生命吗?难道就不该有自己的孩子,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吗?难道就非得为了傅一帆被所有人指指点点,放弃如日中天的学业?
如果只是自己,傅一帆再难都能忍,可是傅一帆不能不管顾星河,她痛苦纠结,既不愿意放弃顾星河,又不愿意顾星河受到伤害,原本还犹豫着,大不了和顾星河一起私奔,她这辈子都没有勇敢过,勇敢这一回又能怎么样?
可傅一帆却发现了顾星河对她的确有信息素排斥,这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可以什么都不顾,不要学业,不要父母,不要一切,甚至把顾星河的前程也搭到里头,难道她连顾星河的命都不顾了吗?
傅一帆终于崩溃了,她强忍着心痛和顾星河说了分手,不管顾星河怎么挽留都逼迫自己硬下心肠。
顾星河起初是不信的,她认为傅一帆是有苦衷的,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大学的最后的两年,顾星河一直追在傅一帆的身后,不管傅一帆怎么冷漠,她都给自己打气,说傅一帆是有苦衷的,等到毕业之后,两个人就可以逃离这个地方,摆脱赵翠兰的监控。
这两年傅一帆过得无比煎熬,每一次对顾星河的冷漠,就是往自己心口插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毕业后赵翠兰让她回家,不准她留在首都找工作,她就听话的赶紧回了家。
回到家,赵翠兰让她考公,她就听话的考了公,去了一个自己根本不喜欢的岗位,做着一个和她的专业几乎毫无关系的枯燥乏味的工作。
然而赵翠兰却很高兴,逢人就说自己的女儿是公务员,还介绍了另一个公务员给傅一帆。
傅一帆原本是不愿意的,可她拗不过赵翠兰,最终只能和那个公务员结了婚。
顾星河来找过傅一帆,哀求傅一帆不要结婚,可最终什么也改变不了,傅一帆婚礼当天,顾星河来了,随了一份礼便离开了,连婚宴都没有参加。
婚后的生活柴米油盐,平淡到近乎乏味,傅一帆一直对自己说,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这就已经很幸福了。
傅一帆按部就班的生了孩子,孩子的奶奶过来伺候月子,从此就再也没有离开,美其名曰帮着他们养孩子,却开始对傅一帆挑三拣四,虽然没有大矛盾,可时不长的,就会爆发一些小矛盾,婆媳关系是个世纪难题。
傅一帆通常都会忍耐,被指桑骂槐会忍耐,被婆婆骂也会忍耐,婆婆给老公告状,她也都忍了,这一忍就是大半辈子。
傅一帆的老公不算好也不算坏,却也拿这种婆媳矛盾没有办法,他既不向着婆婆,也不向着老婆,他装聋作哑,婆媳一吵架她就出去喝酒潇洒,或者自己把自己关进卧室玩手机,只要战火不烧到自己身上就行。
傅一帆渐渐的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儿子考上大学之后,她就想着离婚,可是老公不同意,赵翠兰也不同意,就连她一直用心呵护的儿子也不同意,她还被婆婆冷嘲热讽了一番。
傅一帆最终也没有离婚,她伺候着一家老小,好不容易盼着儿子大学毕业,工作稳定,结婚生子,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又被自己的孙子牢牢拴住。
婆婆老了,动不动就生病,全靠傅一帆照顾着,婆婆的态度也终于稍微好了点,可是儿媳妇却又更难伺候了。儿媳妇嫌弃她带不好孩子,哪怕她说自己的孩子也是这么带大的,儿媳妇却说她是老思想,不管她再怎么辛苦努力,都换不来儿媳妇一句好。
傅一帆不想儿子为难,只能忍了儿媳妇,好不容易孙子也长大了,赵翠兰寿终正寝,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她却病倒了。
傅一帆的病是很普通的大众病,不少老年人都得,这也是个慢性病,调养得当了,影响不大,可调养不好,用不了几年就得死。
医生让傅一帆多想点高兴的事,这样病才能好得快,傅一帆也想让自己高兴一点,可她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可高兴的。
傅一帆的病并没有让她在家庭里多多少关注,儿子媳妇有自己的小生活,孙子大学毕业留在了首都,难得回来一次,平时联系也是被儿媳妇怂恿着问她要钱。她的丈夫依然还是事不关己的态度,连她都吃些什么药都说不清楚。
旁人都说傅一帆命好,儿孙满堂,退休金也不低,老公一辈子都没有外遇,一家子和和美美 。
连傅一帆自己都说,自己这一辈子,实在也算不上过得不好,可医生交代的让傅一帆开心一点,傅一帆到死都没有能开心起来。
傅一帆的病一天不如一天,或许是自己对自己的身体有所感应,临死前的那段时间,傅一帆总会翻起自己学生时代的相册,每每都看着顾星河的照片发呆。
傅一帆偶尔碰见了熟人,说起了顾星河,那熟人说顾星河可有本事了,自己开了公司,还嫁了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alpha。只是那个alpha不安分,结婚没几年就外遇了,两人离了婚,顾星河就再也没有找过,可惜死的时候连个孩子都没有,家产都被叔伯他们抢光了。
傅一帆这才知道,顾星河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因病而死,据说是因为太拼命的工作。
得知了顾星河的死讯之后,傅一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身体突然间就不行了,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傅一帆的葬礼办的还算风光,只是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孙子,最后一天才赶来,照了个面之后就又忙着回去工作了。她的丈夫在她离世后两个月,又相亲认识了一个女的,全家都赞成娶那个女的,但是结婚前要把房产过户给孙子。
傅一帆离世后三个月,她的丈夫已经成了别人的丈夫,她的儿子儿媳妇开始念叨她的好,觉得现在的新婆婆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东西,她的孙子和别人在酒吧泡妹喝酒,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
傅周顾被迫跟了傅一帆一辈子,无论她怎么愤恨,怎么心疼,怎么痛苦,都没有办法插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没了她这个拖油瓶傅一帆应该幸福的才对,为什么傅一帆一点都不幸福?
到底怎样的人生才算幸福?她穿回到过去又究竟有怎样的意义?就是为了亲眼看着傅一帆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幸福吗?
漫长的几十年,傅周顾的情绪早就麻木,她甚至连哭都不能,她只是一缕魂魄,就连傅一帆死了都无法和傅一帆相见的魂魄。
傅一帆都没了,她还不该烟消云散吗?
傅周顾突然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自己猛的吸了出去!
傅周顾一个激灵睁开眼,马上又闭上了眼,周围一片刺目的白光,耳边浑浑沌沌有人说话,可她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她想动一动,就觉得四肢虚软无力,连抬根手指都很艰难,有人扒开了她的眼皮,她恍惚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戴着医生专用的口罩。
傅周顾觉得很疲惫,根本来不及思考什么,很快便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耳边的声音已经清晰了很多,她听到了傅一帆的声音,却不是她最后这些年经常听到的苍老的声音,而是她熟悉的妈妈的声音。
“我没看错,星星,我真的没看错,刚才宝宝睁眼了,她真的睁眼了!”
宝宝是傅周顾的小名,从小被喊到大。
顾星河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太多年没有听到,竟然有点陌生,是顾阿姨的声音:“我知道,我相信你,医生不也说了她的脑活跃度很高,说不定她现在只是累了,等明天她就会睁开眼睛。”
怎么回事?好奇怪,这一定是做梦,她怎么可能会听见妈妈和顾阿姨的声音?难道她根本就没有穿越?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可如果没有穿越的话,妈妈成了植物人,已经昏迷了一年多了,怎么可能突然醒过来?更不可能在她耳边说话。
傅周顾弄不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她的手指动了一下,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隔了很久才听到傅一帆颤抖的声音:“你看、看见了吗?她的手真的动了!”
这次顾阿姨的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我看见了,她醒了,她是真的要醒了!”
什么……意思?
傅周顾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这次的光没有那么强烈,但是依然刺眼,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又想闭上眼睛,就听到顾阿姨说了句:“把灯关了!”
灯灭了,眼睛终于舒服了点,傅周顾眼看要闭上的眼睛再度睁开,她看到了窗户,窗外华灯闪烁,微微转了转眼珠,她又看到了病床前的两道人影。
屋里或许很黑,可傅周顾像是刚从漆黑的地底钻出来,看周围的一切都觉得很清晰。
她看清楚了傅一帆,也看清楚了顾星河,不,是穿越前的妈妈和顾阿姨。
顾阿姨和记忆里相去无几,只是瘦了一些,脸颊微微凹陷。妈妈就不只是瘦,平时总是妆容得体的模样,这会儿一点妆都没有化,看上去十分憔悴。
傅周顾脑子里面乱成一团,她又惊又喜,又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病床上,曾经无比真实的记忆,这会儿就像浓雾森林,恍惚的她根本分不清真假。
傅周顾动了动唇,从嗓子里嘶哑出一声难听的“妈”,傅一帆这才像是刚从激动中反应过来,赶紧过来握住了她的手,顾星河也按响了床头铃,让医生赶紧过来。
又是一阵的兵荒马乱,医生检查完之后告诉傅一帆和顾星河,说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身体虚弱,还需要好好休养。
顾星河跑着出去买了点粥,傅一帆吹凉了,小心地喂给傅周顾。
傅周顾喝了点粥,稍等了会儿,总算有了点力气,嗓子也没有那么难受了,这才虚弱地问道:“妈,你什么时候醒的?”
傅一帆疑惑了一瞬间:“我?你是说那场意外吗?我当时被送到医院就醒了,倒是你,这一睡就睡了一年多。”
傅一帆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她忍着吸了吸鼻子,不想在女儿面前哭哭啼啼的。
傅周顾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我睡了一年多?”
第136章 穿回去的第136天
傅一帆原本想让傅周顾好好休息, 有什么等天亮了再说,可看着傅周顾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哽咽着把当年的事大致说了一说。
原来, 那晚傅周顾说等两分钟再回去, 最后一把其实打的一点心思都没有, 送完人头就匆匆回了家。到小区的时候, 保安出来跟傅周顾打招呼,说傅一帆找了她一晚上,刚刚还回来过, 让她赶紧去追。
傅周顾本来还和傅一帆赌着气, 不想去追,可她又不放心傅一帆, 以前傅一帆被尾随过, 后来都是顾阿姨陪着一起, 有车之后就更方便了。
可是傅一帆今晚没开车,傅一帆是出差回来的,顾星河把傅一帆从机场接回来之后, 又开着车去满大街帮傅一帆找傅周顾, 让傅一帆在家守株待兔, 结果傅一帆实在等不及, 这才徒步出来寻找。
傅周顾转身就朝着傅一帆的方向追了过去, 没跑出去多远就看到了被拖走的傅一帆,当时就冲了过去。
那个歹徒身强体壮, 还有傅一帆当人质,傅周顾有顾忌, 就算散打学的不错,还是落了下风。她想起傅一帆常年在身上装一把瑞士刀, 就摸出了那刀刺向歹徒,歹徒被她刺倒在地,暴怒之下,不甘心地抓着自己的手机砸到傅周顾后脑勺。
之前砸傅一帆用的是砖头,傅一帆没有被砸成植物人,这次用的是国产手机,照理说硬度远远不如砖头,却把傅周顾砸得躺了一年多。
听到这里,傅周顾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昏迷前最后一眼看的是傅一帆,留下了傅一帆昏迷不醒的印象,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加上傅一帆是为了找她才遇到危险,她心里太过自责,潜意识以为傅一帆成了植物人,而她自己则是千古罪人。
因为这份自责,傅周顾甚至将自己对傅一帆的好全部都抹杀了,她不记得自己拼了命的救,不记得自己捅死了犯人,她只记得自己该死,傅一帆就不该生下自己。
随着傅一帆的讲述,傅周顾都想了起来,她伸出了另一只手,傅一帆也赶紧伸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傅周顾一手顾阿姨,一手妈妈,原本是想笑一笑的,可眼泪却止不住沾湿了枕巾。
傅周顾边哭边笑道:“这还真是好笑,上热搜了吗?肯定得上吧?那国产手机是不是得增一波销量?这比砖头都结实,他们高低不得给我出点代言费?”
傅一帆抽了纸巾帮她擦了擦泪,自己明明都要哭了,却还在安慰着女儿:“你啊,只要一睁眼就没个正形,不过还真让你猜中了,当年的热搜词条还真有#国产手机就是牛#。”
顾星河也加入进来调侃了傅周顾两句,那温柔的语调,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这是她最爱的顾阿姨,最宠她的顾阿姨。不是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傅一帆,曾经讨厌过她,虽然道了歉,但是为了让她同意搬出学校,依然会不择手段逼迫她的顾星河。
越和她们聊,傅周顾就越觉得穿回过去这件事就是一场梦,本来鲜明的记忆,这会儿越来越模糊,她甚至都有点记不清楚周迟的脸了。
或者说,她真的认识周迟吗?真的有周迟这么个人吗?
还有周早,哪有两个不是姐妹的人,会取这么相似的名字?怎么看都像是她杜撰的,只是梦的一部分,是她的大脑在欺骗她。
就像她和傅一帆前后只差两分钟,傅一帆刚问过保安她回来没,保安和她相熟,看见她又怎么可能不提醒她?她自动忽略了这个细节,就是大脑在欺骗自己,她太恨自己了,她没等到警察来就昏厥了过去,妈妈也没在自己的面前醒过来,她觉得她根本就没救下妈妈,她觉得自己真该死。
她太想救妈妈了,所以才会梦到回到过去,可她又知道其实自己根本救不了妈妈,所以在梦里她折腾了一大圈,最后一切还是按照既定的路线分毫不差。
之前她一直在想的那个问题——她穿回过去究竟有什么意义?现在终于彻底明白,什么意义都没有,因为一切本来就是假的,是一个植物人做的梦!
现在梦醒了,妈妈完好无损的在自己面前,她应该高兴的,梦里的她虽然没能让妈妈幸福,可至少梦外的妈妈是真的被她救了下来。
可是……为什么她笑不出来呢?为什么心里像刀割的一样难受?
穿回过去是假的,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连周迟,她那么爱,也那么爱她的周迟,也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傅周顾突然觉得窒息,整个胸腔都难受的像是被插|进了无数刀子。
傅一帆察觉出她的脸色不对,立刻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这就帮你叫医生。”
傅周顾松开了傅一帆的手,缓缓摇了摇头,她想挤出一抹笑,结果又撒了许多泪。
她道:“我没事。”
不,这不是她想说的。
她想说:我有事,我心里难受。我在梦里梦到了一个人,我很喜欢她,可是我并没有好好对她。我一直在跟她做保证,一直说要对她好,可直到最后我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没有对她好过,连唯一的承诺也没有做到。
她想说:妈,我真的很喜欢她,特别特别喜欢!我现在好后悔,后悔当时我应该再多关注她一点,我总以为时间还很多,总以为你的事情最重要,总以为可以把她再往后排一排,总以为我们还会有很长的路,可没想到这条路会戛然而止,没想到我竟然再也没有见过她。
傅周顾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说出来了,所有的一切就真的碎了,她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周迟了。
傅一帆看她脸色不好还一直哭,就算她说了没事,还是不放心,起身要去找大夫。
傅周顾喊住了傅一帆,问道:“妈,你们说我昏迷了一年多,那我考上清北了吗?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考上清北了,还考上了两次,我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梦。”
傅一帆心疼地摇了摇头:“你高二下学期开始昏迷,高三都没有上,没有参加高考,怎么可能考上?”
所以,果然是梦吗?果然是梦。
傅周顾其实更想问的是——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周迟的人?
可她不敢问。
只要她不专门问“周迟”,那就算所有的迹象都证明那只是一个梦,她也能骗自己说那不是梦,这个世界的确有一个叫周迟的人,她要去找她。
苏醒之后,傅周顾恢复得很快,又住了一个礼拜就出院了。她出院的时候还有记者来采访了下,发了时隔一年多的后续报道,报道的词条傅周顾看了,果然又是和国产手机最牛批有关。
#被国产手机拍晕的倒霉蛋醒了#
回到家,傅一帆和顾星河就递过来了六份礼物,三份是17岁生日的,三份是18岁生日。每年生日傅周顾都会收到三份礼物,妈妈给她的双份,还有顾星河的一份。
傅一帆还做了一大桌子好菜,庆祝出院做一桌子菜倒也正常,可是桌子中间还摆放着一个小小的蛋糕,蛋糕上插着“1”和“8”,还有“宝宝生日快乐”。
傅周顾这才后知后觉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日期,2023年8月6日,她的18岁生日,在梦里早就过罢的生日,也是她梦里穿回过去的那一天。
顾星河去拉上了窗帘,遮住了外面的日光,傅一帆点上了蜡烛,两个傅周顾最重要的人慈爱地看着她,傅一帆道:“祝你生日快乐宝宝,吹掉蜡烛许个愿吧。”
顾星河哼着生日快乐歌,也说出了happy birthday, Baby。
傅周顾的记忆里,每次生日都是顾星河唱生日歌,傅一帆性格使然总是唱不出来,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顾星河。
傅周顾没有吹蜡烛,她望着烛光后的妈妈和顾阿姨,咬了咬唇问道:“我许的愿望只有你们能帮我实现,你们会帮我实现吗?”
顾星河笑着点头道:“你的生日愿望,我们当然会帮你实现,许愿吧。”
傅周顾吹灭了蜡烛,没等顾星河去拉开窗帘,傅周顾便在一片昏暗中一字一句说道:“我想知道……我的a妈是谁?”
客厅瞬间一片安静,过了片刻,顾星河才开口道:“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傅周顾道:“我已经18岁了,成年了,我觉得有些事情也该知道了,请你们告诉我。”
顾星河和傅一帆对视了一眼,顾星河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a妈姓周,叫周早。”
周……周早?!
傅周顾猛地站了起来:“叫什么?!”
顾星河和傅一帆也跟着站了起来,傅一帆道:“你怎么这么激动?你认识周早?”
傅周顾急切道:“周早是不是长得特别可爱,身高不到1米6,一点都不像个alpha?”
这话一出,傅一帆微微睁大了眼,她立刻转头看向了顾星河,顾星河也看着她,两人眼中先是惊愕,随即便是难以言表的欣喜。
顾星河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傅周顾?”
这话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可顾阿姨和妈妈平时都喊她的小名宝宝,只有在正式场合或者生气时才会喊她的全名。
傅周顾突然心脏剧跳了下,醒来的这一个星期,整整7天,她每天都浑浑噩噩,活着却又仿佛没有活着,这一刻她却像是真的活过来那样,紧张的连呼吸都在颤抖。
傅周顾重重点了下头:“是,我是傅周顾。”
傅一帆紧跟着也试探了一句:“那你认识周迟吗?”
周迟!
傅周顾一瞬间眼眶胀热,迫切道:“我认识,我认识!”
傅一帆的眼眸亮晶晶的,她与顾星河又立刻对视了一眼,瘦削的脸焕发出了异样的光彩:“我们终于等到了。”
顾星河也忍不住喜色道:“是啊,终于等到了!”
傅周顾道:“什么意思?我那不是梦吗?我真的穿回过过去,对吗?那天在医院,你并没有生下死胎,我是真的被生下来了,对吗?!”
顾星河笑着重重点了点头,可开口的声音却哽咽了:“对,你真的穿回去过,那天你消失之后,你妈就把你生了下来,他的出生时间正是你消失的那个时间。这18年来我们一个字都不敢说,就怕改变历史,怕毁了现在的幸福。”
傅周顾喃喃道:“幸福?我把我妈拖累成这个样子,这还叫幸福?”
第137章 穿回去的第137天
傅周顾是真的觉得自己拖累了傅一帆, 可傅一帆却道:“拖累成什么样子?拖累成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拖累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双宿双飞?”
傅一帆的眼中氤氲着泪花,脸上却是真切的幸福笑容:“如果当年没有你,你猜猜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傅周顾脑中瞬间闪过了傅一帆那个看似美满却不幸的后半生, 心里抖然哆嗦了下, 这和她想象的幸福生活完全不一样。
傅周顾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能喃喃道:“至少……至少比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要幸福。”
傅一帆摇了摇头, 很坚定道:“首先妈妈要纠正你一点,你不是拖油瓶,你是我最宝贝的女儿。最开始我的确是为了让你这个朋友活下来才选择生下你, 可那只是最开始, 我养了你18年,从你还没出生在我肚子里面胎动的时候, 你就不再只是一个帮助朋友的工具, 而是和我血脉相连的, 我的宝贝。”
“宝贝……”
傅周顾喃喃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小心翼翼的不敢相信。
傅一帆心疼地绕过桌子, 抱了抱自己的女儿道:“你当然是我的宝贝, 不, 不只是我, 还有你顾阿姨, 你是我们两个人的宝贝,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给你起名宝宝?因为从你生下来那一刻起, 就注定了我们血脉相连,不可分割, 注定了你是要被我们捧在掌心呵护长大的小公主,妈妈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生下了你。”
傅周顾的眼泪流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心里这样满溢过。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是个拖累,觉得傅一帆养着自己只是无可奈何,虽然傅一帆也很爱自己,可心里多少是会后悔上生下自己的吧?也有过那么瞬间讨厌自己吧?至少从来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心肝宝贝吧?
可是事实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
傅周顾哽咽道:“你就没有哪怕一次后悔生下我吗?”
傅一帆拉着傅周顾走到沙发边坐下,顾星河也跟着一起坐下,两人一左一右把傅周顾夹在中间,众星捧月一般捧着她们的小公主。
傅一帆道:“傻孩子,刚才不就说了吗?我很幸福,为什么要后悔?而且我的幸福都是你带给我的,你自己难道没发现吗?”
傅周顾摇了摇头,她是真的没发现,她不拖累傅一帆就已经很好了,怎么还是她带给傅一帆幸福?
傅一帆无奈又宠溺地叹了口气,先问了傅周顾一个问题:“你觉得你回到过去的意义是什么?”
这正是傅周顾之前一直在想的问题,苏醒的时候才找到了答案。
傅周顾难过道:“没有任何意义,我什么都没改变。”
傅一帆又嗔了句“傻孩子”,这才认真地跟傅周顾分析道:“咱们就假设一下,如果当初你没有回到过去,那妈妈会有怎样的人生?没有你妈妈就不能生下孩子,没有孩子就没有为母则刚,没有为母则刚就没有不顾一切和你姥姥决裂的妈妈。你姥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妈妈的性子拗不过她,就算很喜欢你顾阿姨,最终也会被迫和你顾阿姨分手,然后听从你姥姥的安排,过不想要的人生。只有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妈妈才会奋不顾身。”
原来……是这样吗?
如果没有生下孩子,不是就和她在梦里看到的一样吗?傅一帆不会幸福,顾星河也不会幸福,剩下的只有被操控的人生。
傅一帆又道:“所以你看,我和你顾阿姨在一起,虽然经历了很多苦难,可我的人生是自由的,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幸。我有周迟这样的朋友帮我,还有顾星河这样的爱人不遗余力,又有你这么可爱的女儿。我觉得我的人生五彩缤纷,所有的酸苦都是人生本来就应该去品尝的味道,都是甜蜜的陪衬,那些痛苦只会让我更珍惜现有的生活,让我知道现在的我有多幸福。”
听了这么多,傅周顾终于相信了傅一帆是幸福的,相信了她真的不是妈妈的拖油瓶,她甚至开始隐约的明白了自己回到过去的真正意义究竟是什么。
傅周顾伸手抱住了妈妈,昏迷前还叛逆的女儿,这会儿突然长大了懂事了,都会搂着妈妈哭了。
傅周顾抽泣道:“妈,你真的不觉得我是拖累吗?真的觉得幸福吗?”
傅一帆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背:“当然了,妈妈这些年一直都觉得很幸福。没穿越前的你是妈妈的宝贝女儿,虽然有时候会不听话,会惹妈妈生气,可也会乖巧的帮妈妈捶背,还会绞尽脑汁的买生日礼物哄妈妈开心。其实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只要健健康康的活着,妈妈就觉得很开心很幸福了,大部分的妈妈应该都是这么想的吧。”
傅一帆又道:“而穿越后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刚认识就保护我,还处处为我着想,甚至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更是让我有了现在幸福的生活,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的幸运。”
顾星河在一旁补充道:“你可不仅是帮了你妈,你还帮了我个大忙,如果不是因为你穿回过去,你妈是真的不会跟我在一起,当初在医院,你看你姥姥那寻死觅活的样子,她拿死威胁你妈跟我分手的话,你觉得你妈能扛得住吗?”
顾星河又道:“你妈从小就孝顺听话,你姥姥真要拿死威胁,你妈肯定就没办法了。再加上我妈会去游说你妈,会说些诸如为了顾星河的前途好,你不要害顾星河之类的话。你妈就算再怎么痛苦,最后肯定也会跟我分手,更何况当时我跟你妈还没有在一起,你妈离开我就更容易了。”
傅周顾听了顾星河的话,越听越觉得和梦境重叠了,难道那其实病不是单纯的梦,那是如果她没有出生,傅一帆会经历的真实的人生?
顾星河摸了摸傅周顾的头道:“所以傻孩子,别再总想着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可是咱们家的转运星。你回到过去,不光救了自己的小命,还给了我和你妈后半辈子的幸福,才有了我们这个小家。”
傅一帆在旁边又道:“我和你顾阿姨这些年也一直在想,到底是你穿回过去让自己出生,还是因为你出生了才穿回过去救了自己?这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18年了我们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但是不管究竟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拯救了我们这个小家的,肯定是你。”
是这样吗?所以她穿回过去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而是那个她认为毫无改变的轨迹,就是她改变后的轨迹,是她拯救了她们这个小家?
傅周顾眼眶胀热,越来越多的情绪拥挤在胸口,只是流泪好像都不能发泄这些情绪。她控制不住的去想,如果她没有穿回过去,那么到底会发生什么改变?
别的不说,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发现怀孕之后,傅一帆不会因为她这个朋友而留下孩子,傅一帆会在最早的时间打掉这个孩子。
甚至有可能,傅一帆根本就不会怀孕,她会在那个平安夜和顾星河一起去电影院看电影,而不是窝在宿舍里面看电脑。
如果傅一帆没有孩子,她后面的人生就会像梦里看到的那样,压抑、不自由、悲惨、毫无幸福可言,最后孤零零的死掉。
自从小学毕业之后,傅周顾再没有和妈妈这样开诚布公地谈过,那根扎进她心底让她痛了这么多年的刺,终于在这一刻拔了出来。
她想起了这么多年对傅一帆复杂的亲情,她埋怨傅一帆总是忙,连家长会都没空给自己开。她又心疼傅一帆总是那么忙,那么忙却还要抽空照顾她。
很多次吵架都是因为她心疼傅一帆,说了不让傅一帆起那么早做饭,结果傅一帆还做,说了一次又一次,都没有用,她就把饭摔了,说难吃死了,说再也不想吃傅一帆做的饭。
可她明明不想那么说的,她只是觉得傅一帆太辛苦了。
每次跟傅一帆吵架,每次她都会后悔,每次她都想去道歉,每次她都张不开口。然后这些愧疚就一点点累积,最后化成了对自己的厌恶,甚至憎恨。
这份憎恨,终于在那个十六岁的晚上达到了顶峰,她真的以为自己没有救下妈妈,她恨自己,她多希望时光倒流,多希望一切重来,多希望她的妈妈从来没生下她!
她在昏迷中一直祈求着,祈求着,祈求着,不管是哪路神仙,求求你让我的妈妈幸福,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去交换,包括我的生命。
可是怎么会有神仙听她这么一个坏女儿的祈求呢?
她没有救下妈妈,她的妈妈成了植物人,连最疼爱她的顾阿姨都讨厌她,还打了她耳光,她终于成了一个彻彻底底可恨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地学习,考上清北,说不定妈妈一高兴就醒了呢?
可是她才上高二,才16岁,还不能参加高考,她好急啊,时间能不能快一点?能不能再快一点?
时间真的变快了,她居然真的考上了清北,虽然她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考了什么内容,可是她有清北的录取通知书了,这就足够了。
她快高兴疯了,居然真的有神仙能听见她的祈求,她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神,可这一刻她信了,她全都信了!
所以不管哪路神仙,能不能把她这个愿望收回?她不要清北的录取通知书了,她只想让她的妈妈幸福。求求神仙,让她的妈妈幸福吧!她的一切都拿去,她的命也都拿去,她什么都可以奉献,只要让妈妈幸福!
再睁开眼,她站在了2002年的马路中间,被杨华莹的车撞飞了。
三个人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傅周顾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有说!
傅周顾擦了擦眼泪道:“当年我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我不是周早的孩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另一个妈是你!”
傅周顾看向顾星河,顾星河整个人都愣住了,顾星河原本也在哭着,睫毛上还挂着泪,这一愣看着呆呆傻傻,倒是有了几分少女时期的清秀可爱。
顾星河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惊喜,小心翼翼到甚至有点战战兢兢:“你说……什么?你是我的孩子?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还是昏迷了太久,记忆错乱了?”
傅一帆也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呢?我们两个可都是omega,虽然分化的那一刻的确有可能让我怀孕,可那种概率太低了,1/10万的概率吧?我记得生理课上好像有学过。”
傅周顾道:“别说1/10万,就算千万分之一的概率,落到你们身上,那就是100%。”
傅周顾把当年去监狱探监的事告诉了她们,或许是因为周早的那封信,也或许是不想让她生下来就背上杀人犯的孩子的标签,这么多年周迟也没有告诉她们周早在监狱服刑,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周早杀人的事。
那天晚上和傅一帆发生关系的只有顾星河一个人,所以孩子只可能是顾星河的。
听完她的讲述,顾星河望着傅一帆,傅一帆也望着顾星河,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傅周顾不想再演变成三人抱头痛哭的场景,就赶紧揶揄道:“看看你们两个,那眼眶红的,就像刚用眼睛啃了火龙果似的,可别哭了,真没法见人了。”
两个妈破涕为笑,顾星河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的喜悦竟然有些发癫,拳头攥的紧紧的,甚至还跺了下脚:“结婚!我们可以结婚了!傅一帆,我们可以结婚了!!”
同属性的情侣从来都是不受祝福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不能传宗接代,这是违背社会发展规律的,因而法律不允许同属性登记结婚。
可是又因为分化期的特殊性,秉承着人道主义民主观点,法律特别规定,如果两个同属性的人能够正常分娩出属于两个人的孩子,那么她们就可以带着孩子到指定地点做亲子鉴定,然后带着亲子鉴定报告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也就是说,只要带着傅周顾做了亲子鉴定,那傅一帆和顾星河就真的可以成为合法妻妻!
天上掉馅饼都没有这么好的事,的确值得顾星河发发疯。
那样沉稳冷静的顾星河,这会儿像个青春期的少女,在客厅里无头苍蝇似的团团转,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她一会儿说马上去做鉴定,一会儿又说得先预约民政局,一会又说得先找熟人。
“对!先找熟人!”
顾星河突然停住脚步,锤了一下手心,终于心里有了点逻辑,摸出手机就给熟人打去了电话,让帮忙联系一下鉴定中心,她现在就想去鉴定,她要最快的拿到鉴定结果。
那熟人确实靠谱,前脚电话打完,没等5分钟就回过来让她们现在就去,会给她们办加急,还说下午5点之前做完的话,三天就能拿到结果。
傅周顾惊叹于顾星河的社交网居然如此驳杂,看着顾星河忙忙活活的开始收拾,还不忘打包饭菜,让老婆孩子在车里吃。
收拾完一切下了楼,前后总共花了不到10分钟,顾星河急哄哄地往鉴定中心开,傅周顾和傅一帆在后座撑开车载小桌子,慢条斯理的吃饭。
傅一帆不时给顾星河夹一口,傅周顾看着她俩亲亲热热,心里又高兴又急切,她其实根本不想去什么鉴定中心,她想去找周迟!
虽然现在上了船已经下不去了,可是给周迟先打个电话总可以吧?
傅一帆放下筷子,问道:“周迟的电话号码给我,我给她打个电话,我都快想死她了!”
这话一出,本来还亲亲热热的两个妈突然顿住了,傅一帆默默收回了筷子,顾星河看了一眼后视镜,两人的神色都非常奇怪。
傅周顾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从18年前回来的,也就是说……她已经离开了周迟整整18年!
当初她对周迟那么不好,承诺了那么多都没做到,周迟从来都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她会等她18年吗?
傅周顾越想越手脚冰凉,这凉意一路钻进了心底,冷得整个灵魂都在打颤。
傅周顾蜷了蜷冰凉发麻的指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轻声问道:“差点忘了问了,周迟这些年还好吗?她……她结婚了吗?”
傅一帆和顾星河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傅一帆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一直拿手戳顾星河,顾星河开口道:“其实……我们跟周迟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
傅周顾道:“多久?”
顾星河道:“有11、2年了吧,你出事我们都没跟周迟说,主要也联系不上她。周迟的手机换号了,v信也没回应,看她的朋友圈也没有更新,应该是已经弃了那个号。”
傅一帆安抚地拍了拍傅周顾,轻声细语道:“不过周迟还是惦记着你的,最开始的时候她一直资助我们钱,就怕委屈了你,后来我们也有钱了,就不再要她的钱了。你三岁之前她一直在你身边,陪你过了三个生日。三岁后,她妈妈生病,她陪着妈妈去国外治病,就这也没忘了你的生日,4岁5岁的生日礼物都是从国外寄来的,后来……”
傅周顾道:“后来什么?”
傅一帆本来是想安慰傅周顾,可到底是关心则乱,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不对的地方,傅一帆说不下去了,求救的看向顾星河。
顾星河看了一眼后视镜,叹了口气,说道:“后来你6岁生日那天,周迟从国外回来了,来之前她说她妈妈的病治好了,以后都会在国内,还专程赶在你生日那天回来,想给你庆祝生日。可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天她没来,她给你妈打了个电话,说她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回国了,国外有适合她的实验项目,她想留在那里工作。”
顾星河又道:“从那之后,我们跟周迟的联系就越来越少,后来周迟换了号码,我们就联系不上了。不过每到你的生日都会有礼物从国外邮过来,原本我们是想告诉你这礼物是周迟给的,可是周迟最后一次联系我们的时候提醒过我们,说回到过去的你并不认识周迟,所以别告诉你她的存在,这礼物就当是代替a妈给的,她希望你不会因为没有a妈而自卑。”
傅一帆接话道:“所以她其实是在意你的,虽然我们没有她的消息,但是我想她应该没有结婚,应该还在等着你,你看,今天的礼物她不也送到了吗?”
顾星河又道:“我们都觉得她不跟我们联系,可能就是怕改变历史,她为了你考虑了这么多,肯定还是喜欢你的,所以你别在这胡思乱想,直接去找她,去问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两个妈妈的一番话,终于让傅周顾又活了过来,对啊,如果周迟不在意她的话,游子们会每年都送她生日礼物?今天的这不也送到了吗?
别胡思乱想傅周顾,周迟那么好的人,轻易不会变心的,她们可是海誓山盟过的,还约定了要偷户口本去结婚,周迟不会不等她的,如果是换成自己,自己肯定会等周迟的!
傅周顾将心比心了一番,越发觉得自己没有想错,终于松了口气,又问顾星河要了杨华莹的手机号。
杨华莹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傅周顾,小时候倒是见过,不过那个时候傅周顾太小,根本就不记得,就像她不记得三岁之前周迟一直在自己身边一样。
不过杨华莹还是很快听出了她的声音,毕竟那个手机号码是顾星河的。
接到傅周顾的电话,杨华莹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说道:“好久不见,傅周顾。”
傅周顾其实是有很多话想跟杨华莹说的,可她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周迟,就顾不得多说其他,喊了声杨阿姨之后,就急切地问道:“周迟的联系方式能不能给我?我特别急,我想赶紧联系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杨华莹道:“抱歉了小周顾,我不能告诉你。”
傅周顾心头一紧道:“为什么?周迟难道……结婚了吗?”
杨华莹道:“这和她结不结婚没有关系,我的女儿只是不想见你,希望你能理解。”
这一句不想见你,直接将傅周顾刚刚建立起来的希望碾了个粉碎,那一瞬间傅周顾差点吐出来,那是强烈的窒息感引发的胃部痉挛。
傅周顾强压着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悲惨,她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伴侣,而且18年也确实太久了,她不等我,我不怪她。可是我俩毕竟当时没有分手,就算时隔18年,总还是要见面,总还是要把话说清楚的吧?”
杨华莹道:“就像你说的,已经18年了,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已经没有必要再联系了。或者你非要说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转告。”
傅周顾死死攥着手机道:“可是这些话我只能当面告诉她。”
杨华莹道:“那抱歉了,我不能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你。”
傅周顾还想再说,杨华莹已经挂了电话。
第138章 穿回去的第138天
以结婚为目的的亲子鉴定, 必须去指定的鉴定中心,并且必须三方全部到场。
傅周顾陪着顾星河和傅一帆做完亲子鉴定,一刻没停便从首都赶回了曾经住过的小城, 赶去了杨华莹的公司。
到了公司扑了个空, 杨华莹已经下班回家, 傅周顾又凭着记忆感到了杨华莹的别墅。
见到她, 杨华莹像是一点都不意外,还邀请她共进晚餐。
傅周顾哪有什么心情吃饭?可是她按耐住了,尽量让自己不急不躁, 吃完还表示了感谢。
杨华莹优雅地擦了擦嘴, 18年没见,杨华莹倒并不显得很老, 看上去像是40出头的样子, 依然贵气逼人。
傅周顾终于找到了机会, 祈求道:“杨阿姨,求求你告诉我周迟的联系方式吧,不管怎么样, 总还是要见面谈一谈的。”
杨华莹抿了一口饭后茶, 抬眸淡淡地看了傅周顾一眼:“你怎么还不明白呢?18年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闭眼一个睁眼的时间, 可对于周迟, 那可是6000多个日夜。时间可以让人的情感与日俱增, 同样也可以磨灭掉最浓郁的爱恋。迟迟已经12年没有跟你们联络过了,这12年可能会发生很多事, 比如……人生大事,还不止一件, 懂了吗?”
懂了,怎么会不懂呢?意思就是, 周迟不仅结婚了,还生了孩子,人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甚至是一家四口五口和和美美,她这会儿贸然打扰,的确是太不礼貌了。
傅周顾想要笑一笑,来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想和周迟谈一谈而已,可她笑不出来,她浑身冰冷,四肢百骸仿佛都被冰封,她甚至仿佛幻听到了身体被冰白的霜花一寸寸冻结的声音。
咔咔。
那声音仿佛死神的镰刀,杀死了她所有的希望。她的心越沉越深,那种想吐的感觉再次强烈袭来,这次她没有像在医院那样忍住,她突然弯腰吐了,吐了满地刚吃下去的饭菜,新鲜的饭菜还没有被胃液腐蚀,没有散发出难闻的味道,可看着依然恶心。
杨华莹眼里露出了一丝不忍,但态度依然没有变:“你才刚苏睡醒没多久,身体还虚弱着,还是早点回去好好休养吧,别落了一辈子的病根,到时候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没有哪个母亲愿意自己女儿的幸福生活被打扰,傅周顾知道再求杨华莹也没用了。她闭了闭眼,接过保姆递来的水漱了漱口,又缓了缓,一言不发地拿了拖把扫把,把呕吐物清理干净,保姆在一旁一直说着不用她清理,她还是坚持自己清理完。
清理完又洗干净了手,傅周顾冲着杨华莹深深鞠了个躬,十分诚恳地说道:“对不起,当年您对我那么好,可是我却辜负了您的女儿,真的很对不起。”
傅周顾的声音很平静,一点儿不像刚才受了刺激呕吐的样子,像是已经接受了现实。
杨华莹神色复杂道:“也没什么对不起的,只能说你俩有缘无份。”
告别了杨华莹,傅周顾连夜回了家,到家时已是深夜,在楼下便看到客厅的灯亮着,两个妈妈都还等着她。
傅周顾疲惫地进了家,到底是躺了一年多,虽然这一个礼拜休养的还不错,看上去好像恢复了,实际还是有些虚的,走路还不明显,跑步是会腿软的。
傅周顾强撑着走到沙发边坐下,顾星河问她吃饭了没,她摇了摇头,顾星河便去厨房给她下鸡蛋面。
傅一帆挨着她坐着,母女俩才刚开诚布公聊过,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开不了口的,傅一帆问道:“她跟你说了吗?”
傅周顾闭眼摇了摇头,说道:“周迟结婚了,还生了孩子。”
傅一帆脸色立刻黯淡了下去,在厨房竖着耳朵听的顾星河也捏紧了菜刀,她们心疼傅周顾,打心眼里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得偿所愿,可她们也理解周迟,周迟也是她们非常重要的朋友。
18年啊,有谁会等着一个婴儿长大等漫长的18年?18年实在太久了,周迟又那么优秀,就算她不主动去招惹别人,也会有无数的狂蜂浪蝶扑向她,那么多人里,总会有那么一个能打动周迟。
傅一帆这些年在商场打滚,早已经练得巧舌如簧,可在自己女儿面前,她却像是又回到了18年前,笨嘴拙舌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者说,她知道这种时候不管怎样的安慰都无济于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一抱女儿,给她一点微薄的温暖。
傅一帆将傅周顾按进怀里,她的女儿早就长得比她还要高,腿长胳膊长,窝在她的怀里有些好笑,可是又有谁能真正去嘲笑一个母亲的心?
傅一帆搂着傅周顾,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那样,无声地用怀抱来给予安慰。
傅周顾闭着眼靠在妈妈的怀里,索性全身都卸了力气,努力让自己静下心,努力不让情绪来干扰自己的判断,她用一种近乎奄奄一息的语气问道:“妈,我不考清北行不行?”
傅一帆轻声细语道:“当然行,当年你就想考海大,现在终于可以考了。”
傅周顾呢喃道:“我也不想考海大,我想去c国,签证就办留学,先报个语言学校过去,到那里再申请大学,可以吗妈?”
傅一帆愣了下, C国不就是生日礼物的发件国吗?
傅一帆道:“为什么想去c国?你还想去找她?”
傅周顾轻轻嗯了一声。
她已经可以猜到傅一帆接下来会说什么,傅一帆会说,周迟已经结婚生子了,她再过去找周迟只会打扰周迟,而她自己也会难过,假设周迟对她旧情未了,那就不只是打扰周迟,还会增加周迟的痛苦。
然而傅周顾却没有等来她以为的话,却等来了傅一帆一句:“好,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傅周顾从傅一帆怀里起来,疑惑道:“你不阻止我吗?”
傅一帆道:“为什么要阻止?你已经是成年人了,而且非常的聪明,18年前你就已经能守护妈妈了,妈妈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
被家人无条件的支持,这种感觉难以形容,傅周顾鼻头一酸,忍了一路都没有掉下的眼泪,差点在这一刻破功。
傅周顾吸了吸鼻子,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有件事我还一直没来得及说,就是当年在医院我消失之后,其实并没有马上回来,我预见了另一个未来,一个你没有把我生下来的未来。”
傅周顾简单描述了下,又道:“在那个未来,所有的人都说你命好,说你很幸福,可是你一点都不幸福,只是别人以为你幸福。所以我想亲眼去看一看周迟到底过得好不好,我不想去听别人说,我要自己看。”
傅一帆这才明白过来,眼眶热了热,摸了摸傅周顾的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胡来的孩子,放心去做吧,我和你顾妈都支持你。”
傅一帆和顾星河没有说谎,她们的确不遗余力地支持她,还托了熟人去查生日礼物的具体发件地址和电话号码。
只是周迟像是的确不愿意再跟傅周顾联系,这些年发来的所有生日礼物都没有留下具体地址,只能查到具体的城市,电话号码也是假的。
不过这已经很不错了,从一个国家缩小到具体的城市,已经缩小了不少的范围了。
这个城市在c国是三大城市之一,有所知名的大学就在这里,里面恰好有傅周顾感兴趣的专业,倒是省了她选学校的麻烦。
办签证联络语言学校,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不过对于傅周顾来说,每一天都像是一个世纪,所以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临出国前,傅周顾把自己想要攻读信息素科技专业,这件事告诉了两个妈妈,不过她并没有说自己想研究的方向是——如何有效的解决同属性信息素排斥。
两个妈妈都非常支持她,只是舍不得她刚醒来没多久又要离开。
落地到c国的那天,傅周顾说不清心底什么感觉,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离周迟无限近,却又无限遥远的世界,周迟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也许下一个拐角她们就能遇见,可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遇见。
傅周顾的英语水平还行,口语也凑合,到了语言学校适应了没多久,就差不多融入了现在的生活。
留学的生活比想象中要好过的多,她以为自己会每天在思念周迟的煎熬中度过,可实际上她想念周迟的时间并不多。她太忙了,一边要忙着上课,一边要忙着准备各种材料和考试申请大学,一边还要忙着打入华人圈,四处打听周迟的下落。
就这样忙碌着,直到她半年之后终于如愿拿到了录取通知书,也还是没能打听到周迟的消息。
这边的大学是9月中旬开学,开学典礼据说会有一个早年毕业的学姐上台致辞,那个学姐资助了学校好几个研究项目,自己还开了家新能源公司,算是近10年里相当有成就的毕业生。
对此,傅周顾并没有什么兴趣,她其实并不想参加什么开学典礼,有这个时间她倒更想去联系一下这个学校里的老乡们,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认识周迟。虽然按照在校生的社交圈和年龄段来说,她们认识周迟的可能性不大,可是华人圈她已经打探了个遍了,就差冲这些留学生下手了。
开学典礼当天,傅周顾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她已经顺利加上了老乡群,正在群里打听周迟的消息,到了礼堂找到位置坐下,在一片喧杂声中,突然看到了一条消息。
【乔亚楠:周迟?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傅周顾整个人都坐直了,眼冒绿光的赶紧打字,不,打字已经跟不上她的速度,她直接拨了语音电话过去!
那人接的挺快,周围乱糟糟的,没等傅周顾问出在哪听过周迟的名字,就听对面道:“我在礼堂准备开学典礼呢,你在哪儿呢?我找你。”
乔亚楠很快找了过来,看名字挺中性,没想到见了人竟然是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淑女。
那连衣裙薄如轻纱,层层叠叠,但是并不显得累赘,淑女中又不失俏皮,反正穿在乔亚楠身上挺温婉知性的。
乔亚楠比傅周顾大两届,别的大三生都翘了开学典礼,乔亚楠倒是乖乖的过来了。
乔亚楠坐下后说道:“其实我也记不得在哪听过,抱歉让你失望了,等我想起来一定告诉你。”
傅周顾的确是失望了,眼里的亮光都熄灭了,甚至都有点坐不住了,想离开这闹哄哄的环境,让自己烦躁的情绪稍微平复一下。
傅周顾感谢了乔亚楠几句,拜托她尽量去想,想起来的话,哪怕只有一点点的线索,都务必告诉她,说完起身道:“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这个典礼就翘了,中午请你吃饭。”
乔亚楠表示理解,侧身让开了路。
傅周顾弯着腰,从长排座位走出来,典礼已经开始了,场上安静下来,校长上台讲话,傅周顾根本就没听,只专心看着脚下的路,尽量不影响到别人。
走到礼堂门口的时候,礼堂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依稀听到是邀请那个学姐上台致辞,傅周顾推开门就要出去,突然听到麦克风里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很荣幸今天可以站在这里,大家好,我是Rhea。”
这声音……这声音!
傅周顾脚下一顿,瞳孔震颤,回眸望去。
第139章 穿回去的第139天
傅周顾听到了周迟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赶紧回眸望去,就见不远处的演讲台上, 周迟穿着得体的西装, 长发规矩地绾起, 正在致辞。
傅周顾从头到脚将周迟看了个遍, 她曾设想过无数个找到周迟的画面,无一不是盯着周迟的脸,却没想到, 当她真的找到了周迟, 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下意识的先看一遍, 像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演讲台只露出了周迟的上身, 并看不到下半身, 但隐约可以看出穿着西装裙,黑色的高跟鞋也露出了脚尖。
这和学生时代周迟的打扮全然不同,看上去成熟稳重了不少, 也多了些陌生感与距离感, 让傅周顾想要飞奔过去的脚, 定在了原处。
傅周顾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理智, 她原本还害怕自己见到周迟会控制不住飞扑过去, 如今她却立刻弯腰坐在了最后一排,隔着重重人群看着周迟, 不敢让周迟看到自己。
周迟已经结婚生子,她找周迟只是想看看周迟过的好不好, 并不是来打扰周迟的,她已经不是当初刚穿越16岁的小孩子了, 算上回到过去的那三年,再算上来到c国这一年,她的心理年龄至少也21岁了。
不能打扰周迟,绝对不可以!
傅周顾坐在座位上,控制不住的两手颤抖,她蜷了蜷手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越是想冷静,身体反而越不受控制。她的身体和脑子像是完全割裂开,脑子里什么都知道,身体却激动得不住颤抖。
旁边是个黑皮肤的beta,是个留着一头脏辫的性感姑娘,那姑娘关切的问她:“你还好吗?需要我帮你联络医院吗?”
傅周顾摇了摇头,她牙关紧咬,说不出一个字,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自己居然连牙都在打战。
周迟似乎过得不错,学业有成,还能来母校回馈,之前她听说了什么来着?周迟赞助了好几个实验项目,还开了家自己的公司。
傅周顾真心的为周迟高兴,却又觉得浑身冰冷,她不想承认自己过来其实确实是抱着私心的,嘴里面说的冠冕堂皇,想来看周迟过的好不好,实际却是想看自己有没有机会可乘。
周迟越是过得好,她就越没有机会,她和周迟这辈子就越不可能在一起。
寻找周迟的这些日子,傅周顾其实也在心里曾经发狠地想过,管他什么伦理道德,管他什么公序良俗,明明她才是周迟的女朋友,凭什么就该她退出?她就该不管不顾的找回周迟,不管周迟嫁给了谁都得离婚,她不是小三,那个人才是小三,那个人趁她不在偷走了周迟,难道不用还的吗?!
真的,傅周顾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她真的很想不管不顾,全部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就像现在,她真的很想冲过去,很想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抱紧周迟,然后大声宣布这是她的老婆,她们18年未见,但她依然爱她的老婆,非常非常爱,而她的老婆也只能属于她。
然而傅周顾还是忍住了,她从小到大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自私,她可以不要自己的脸面,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人生,但是她不能不管周迟,她舍不得打破周迟的幸福,更舍不得让别人指着周迟的鼻子骂她出轨。
她要控制住,不能让周迟看到她,她要躲在暗处好好的看一看周迟是不是真的过得幸福,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不是吗?周迟所展现出来的仅仅只是事业有成而已,家庭到底幸不幸福呢?
傅周顾一直盯着周迟,直到周迟讲完了,走下演讲台,踩着大家热烈的掌声离开。
傅周顾赶紧也起身,跟着周迟离开,周迟径直去了停车场,傅周顾来的这一年已考了这边的驾照,还辗转买了辆车,这车也停在学校的停车场。
周迟上了辆黑色的毫无特色的私家车,开着离开了学校,傅周顾也赶紧上了自己的车,紧跟其后。
C国虽然是发达国家,但它的马路比较窄,城建其实是比较落后的,相当于国内的二、三线城市,但是人却很多,车辆的普及率也极高,因而哪怕不是高峰时段,街上依然车辆拥挤,傅周顾紧追慢追,最后还是跟丢了。
傅周顾懊恼地猛拍了一下方向盘,吐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已不是毫无线索,她知道了周迟现用的名字,也知道了周迟的身份,想要找到周迟的家并不难,只不过比直接跟过去稍微费了点周折罢了,可能要多浪费几天的时间。她都找了周迟这么久了,这么点时间她等得起。
傅周顾立刻调转车头回了学校,边开车边给几个熟悉的华人打去了电话,之前她在华人圈里打听周迟,一直用的就是周迟这个名字,然而现在她要换个名字了。
“嗨,李阿姨,是我,我是傅周顾,您最近还好吗?还记得我之前向你打听的周迟吗?她现在用的名字不叫周迟,而是Rhea,她还开了家新能源公司,您有印象吗?”
手机的那头传来一声笑声:“你说Rhea,当然认识了,我虽和她不太熟,但是她在圈子里还是比较有盛名的,主要是她长得漂亮,又相当的有能力。几年前她还是单身的时候,圈里不少人都追过她,后来听说她结婚了,说是在国内办的婚礼,圈里人还遗憾没有能参加她的婚礼,也没见过她的另一半到底是什么样子。有人说她非常爱她的另一半,舍不得带出来见人。也有无意间见过的人说,她的另一半也是个omega,所以才不带出来见人。”
说到这里,李阿姨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歉意道:“抱歉,我说的太多了,我只是太喜欢八卦了,年轻的时候喜欢,现在上了岁数还喜欢,一提起八卦就没完没了,你是想向我打听什么?是打听她的公司还是联系方式?”
傅周顾在听到周迟的另一半时,脑子已经嗡了一声,电话那头的声音就像是隔着混沌的水,听倒是听清楚了,就是听着特别的憋闷。
傅周顾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明明早就知道周迟已经结婚生子,怎么再听到从别人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又受不了了呢?
傅周顾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最后还是没忍住拫拍了几下方向盘,拍的掌心生疼,这才稍微冷静了点,对李阿姨道:“我都想要,她的家庭地址我也想要。”
李阿姨道:“她的家庭地址我还真不知道,这样,咱们先挂了电话,让我去打听打听,等下直接编辑文字发给你。”
傅周顾道:“谢谢李阿姨!”
这个李阿姨是整个华人圈里和傅周顾关系最好的人,是顾星河的熟人,看在顾星河的面子,也有对傅周顾本人的喜爱,一直以来对傅周顾都十分照顾。
没过多大会儿,周迟的新的身份资料,包括公司地址和工作联系方式,全都发到了傅周顾的手机,并附带了一句话。
【抱歉,Rhea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她的私人联系方式和家庭地址,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
知道这些其实已经足够了,傅周顾又给李阿姨回了消息,表示非常感谢,改天再登门拜访,随即脚踩油门直奔周迟的公司。
周迟的公司离学校不算远,不堵车的话十几分钟就能到,周迟一路开过去,公司的停车场有保安专门看守,开着车是混不进去的,她只能把车停在了其她地方。
傅周顾借着问路的幌子,和保安攀谈,感慨学生的不易,打工人的不易,羡慕公司老总几点上班都行,不露声色地套出了周迟刚刚把车开进停车场的消息。
好极了,周迟就在公司里。
傅周顾回到车里,隔着马路盯着公司大门和停车场出口,拿出手机开始在网上查询,原本只是想查一查这个公司究竟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成立的,周迟究竟是创始人还是合作伙伴,她想要得到更详细的资料。
可是查着查着,傅周顾突然搜到了一则招聘信息,是周迟的公司在招聘保洁员。
保……洁……员?
傅周顾咬了咬指甲,看了看保洁员的工作时间,是从下午5点一直工作到晚上12点,也就是在员工们下班之后开始打扫,确保第2天员工们会在一个整洁的环境中开始一天的工作。
傅周顾又想了想自己的课时安排,只要把每天的最后一节课避开,调整一下课时,完全可以拿下这份工作。
傅周顾果断的写了个简单的简历,投到了公司的邮箱里,在简历里,她特别强调了自己的国籍与就读学校,表示自己是留学生,正在勤工俭学,希望公司可以录用自己,自己一定会勤奋努力。
发完了简历,傅周顾继续在网上搜索有关Rhea和这家新能源公司的消息,临近中午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欠着一顿饭,赶紧给那个江南姑娘打了个电话,约了另一个时间。
这边电话刚挂了,手机铃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傅周顾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了一道严肃的女声,说她是新能源公司的hr,刚才看到了她的简历,对她非常感兴趣,问她什么时候可以面试。
应聘个保洁员还要面试?
大公司果然就是讲规矩。
傅周顾表示现在就有时间, Hr便让她带着自己的证件,一个小时后公司见。
第140章 穿回去的第140天
面试非常顺利, 只是招个保洁员而已,所谓的面试也就是走个流程,只要人没有大问题, 基本就能通过。
Hr的效率很快, 当场就签了合同, 还领着她录入了打卡指纹, 工牌需要等两天才有。
周迟的公司在写字楼的11、12层,总共两层,听上去很多, 其实也还好, 打扫起来不会很累,还有扫地机器人可以使用, 工作量认真说起来不算大。
傅周顾录完指纹就被hr送进了电梯, 想在公司里溜达两圈都不行, 只能拿着合同重新回了车里,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五点。
5点是下班时间,c国严格遵照劳动法, 到点下班, 加班没有那么严重, 傅周顾眼巴巴看着, 生怕错过了周迟, 可瞪得眼睛都酸了,也没看到周迟从里面出来。
仔细想想, 中午不少人出来吃饭,也没见周迟出来吃饭, 难道是点了外卖? C国的外卖虽然没有那么发达,但是像披萨汉堡之类的外送也很方便, 可能是点了这一类快餐。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秘书出门给周迟带饭,或者周迟的另一半亲自过来送饭。
这事就不能细想,越想越憋得难受,以前也没发现自己是这种细枝末节都能发散思维的人,怎么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傅周顾不喜欢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可她根本控制不住,又在车里等了很久,中途实在饿的不行,随便在路边的汉堡店买了个汉堡充饥,可乐喝得牙都感觉糙了。
傅周顾一直等到了晚上8点多,终于看到周迟的车从车库开了出来,幸好她记性不错,还记得周迟的车牌号,不然就凭周迟那毫无特色的黑色车型,分分钟过去好几辆,她还真不一定能认出来。
傅周顾神经紧绷了一整天,本来已经觉得有些疲惫,一见到那熟悉的车牌号立刻精神抖擞,推上手刹,缓踩离合跟上。
傅周顾之前跟丢过一次,怕这次再跟丢,跟得十分紧,又怕周迟看到自己,因而中间始终保持隔着一辆车。
就这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一路跟到了郊外,那里都是独栋的小楼,围着栅栏的小院,家家户户都有茵绿的草坪,离市中心也不算太远,开车也就一个小时的路程。
越往郊外走,路上的车辆就越少,不过也不用担心跟丢了,傅周顾总算稍微安心了些,远远的缀在周迟车后,看着周迟开进了一栋亮着暖色灯光的小楼。
傅周顾又开过去了点,见周迟进了车库之后就再没有出来,这才重新折返,把车停在稍远的一个拐角,翻出了车里扔着的一个墨镜,戴着墨镜下了车。
可惜她穿的不是帽衫,也没有带棒球帽,不然直接套上帽子更安全。
傅周顾鬼鬼祟祟地绕到周迟院外,盯着窗户里的暖光,周迟进车库之前灯就是亮的,显然家里有人等她,不用猜也知道是周迟的伴侣,还有她们的孩子。
傅周顾趴在角落的栅栏边半蹲着盯了半天,怕被过路人看到,误以为她是什么不法分子,还专门找了个黑暗的角落。
傅周顾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她觉得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住址,就可以走了,再这么蹲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看上去还像个变态。
可她的脑子和身体依然是不协调的,脑子冷静的下发着离开的指令,身体却一动不动的蹲着,蜷缩了太久的腿有些发麻,她伸了伸腿,继续盯着。
窗帘上依稀晃过了人影,先走过去了一道,又走过去了一道,里面的人好像在吃晚餐,这么晚吃晚餐,还是两个人一起吃的,看来她的伴侣对她还不错,不管多晚都等她一起回来吃饭。
傅周顾自虐地盯着那窗户上的两道人影,自虐地分析着眼前的局面,至少目前看来周迟过的是不错的,难怪杨华莹不肯让她来打扰周迟。
傅周顾一直盯到楼下的灯灭了,楼上的灯亮了,亮的还只有一个窗户,随即另一个窗户也亮了,那应该是浴室的窗户。
周迟两口子进了同一个卧室,又分别洗了澡,然后亲亲热热的睡觉,也许睡觉前还会做点别的。
傅周顾已经可以脑补出大致的画面,她扶着栅栏站了起来,眼眶干涩刺痛,腿也麻得一抽一抽,她又站着盯了好一会儿,直到浴室的灯灭了,卧室的灯也灭了,她才一瘸一拐,转身朝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回到车里插上钥匙,傅周顾拧了好几下都没能拧动,她的指尖竟然麻了,分明是腿在蹲着,指尖为什么会麻?真是好笑。
傅周顾使劲蜷了蜷手指,连握了好几下拳,感觉手才终于有了那么点知觉,她再度去拧钥匙,这次轻松拧开,脚踩在了离合上,可以挂档开路了。
傅周顾的脚却没有动,她直直盯着远方,突然觉得眼睛干得好痛,她趴了下去,趴在了方向盘上。
要是有眼药水就好了,傅周顾想着,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傅周顾趴了很久,久得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了过去,晨跑的声音惊醒了她,她爬起来尝试着想睁开眼,发现根本睁不开,眼睛实在太痛了,就想把所有的泪液一口气全部抽干,只剩下干燥的眼皮摩擦着脆弱的眼球。
再这么下去,眼睛就要瞎了。
傅周顾觉得自己应该哭一哭,这样起码能滋润滋润眼睛,起码能不费力地睁开眼。
可是她的身体再一次背叛了她,想哭的时候哭不出来,不想哭的时候倒是哗啦啦,她现在需要眼泪,眼泪却不需要她。
真是奇怪,为什么就是哭不出来?
傅周顾觉得自己冷静的可怕,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不爱周迟了,感情这种东西好像挺没意思的。
傅周顾揉了揉眼睛,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分泌出了一点湿润,眼睛终于能睁开了,她对着后视镜照了照,眼底都是血丝,眼眶也很红,看着像接连熬了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一样。
傅周顾正对着后视镜看眼睛,突然在镜子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傅周顾伸手挪了挪后视镜,让它对着那道身影照的更清晰些。那是个绑着马尾的女人,打眼一看像是omega,可是她骑着单车从面前经过的时候,甩动的马尾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后颈。她的后颈很平整,没有丝毫凸起,也不粉嫩,她没有腺体,是个beta。
一个beta骑着单车从自己车前经过,原本也没什么稀奇的,哪怕这个beta的车后座还载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可这个beta却长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那是……席慕蝉?!
傅周顾下意识启动了车子,跟上了席慕蝉,席慕蝉载着那小女孩,一路骑行到了别墅区的中心地带。这里有一座小学,校门口人来人往,有的是自己骑车来的,有的是步行来的,也有大人开着私家车送来的,也有像席慕蝉这样载着过来的。
小女孩下了车,亲昵地冲席慕蝉摆手,甜甜的嗓音说着妈妈再见,然后便拎着书包进了学校。
席慕蝉和那小女孩挥手告别之后,调转车头回了家,傅周顾也一路跟着她回了家。
果然没错,席慕蝉进的是周迟的那栋两层小楼。
傅周顾死死盯着席慕蝉的背影,看着她把车支在了院子的草坪旁边,再看着她打开屋门进了屋。
不大会儿,周迟的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眼看已经开着上到了马路,席慕蝉又追了出来,手里拎着个饭盒,笑着说你怎么这么粗心,午饭都忘了拿。
周迟摇下车窗接过了饭盒,席慕蝉还探身进了车窗,傅周顾的角度并看不到席慕蝉探身进去做了什么,但是猜也能猜到。
周迟的车开走了,席慕蝉目送着周迟离开,抿了抿鲜红的嘴唇,心满意足地重新回了家里。
傅周顾全程看着,刚刚分泌出一点湿润的眼睛,再度干涩刺痛,手麻脚麻的感觉又出现了,她觉得指尖脚尖都是冷的,刺骨的冷。
傅周顾搓了搓手,想在车厢里翻出个毯子什么的,发现什么也没有,这边的9月气温很高,相当于国内的8月,这样的天气她又怎么会准备毛毯?
傅周顾搓了搓感觉快要冻僵的指尖,又手肘搁在方向盘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拧开钥匙开去学校。
一路上她的脑子都在飞速地回放着,一会儿是周迟站在演讲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一会儿是暖色的窗帘后两道幸福进餐的身影,一会儿又是那个笑起来带着两个小梨涡的可爱女孩,最后定格在席慕蝉探进车窗的那半截身影。
看吧,周迟幸福得很,不仅事业有成,还有娇妻和可爱的孩子。虽然女beta和omega是很难生出孩子的,可两个omega都有一定的概率,女beta和omega怎么就不行了呢?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种概率低得离谱,这孩子并不是周迟和席慕蝉的,可就不能是人家领养的?
难怪没有人参加周迟的婚礼,也难怪周迟说自己在国内办了婚礼,因为女beta和omega也是不受法律承认的,不能办理结婚证。
周迟没有公开席慕蝉的身份,估计也是出于对席慕蝉的保护,免得席慕蝉被人指指点点,虽然c国比较开放,可毕竟周迟的朋友更多还是华人圈的。
她们真的很幸福,o主外,b主内,互相为对方考虑,配合的也很和谐,怎么看都没有她插足的份儿。
等一下,她为什么要插足呢?昨晚不还想着感情这种东西挺没意思的吗?
确实挺没意思,无聊得很,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实在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实在想谈恋爱,那就换个人谈不就行了?
昨天刚见过的那个江南姑娘就挺不错,她叫什么来着?对了,想起来了,她叫乔亚楠,长得也不错,温温柔柔的水乡姑娘,多好啊。
回去就问问乔亚楠有没有对象,没有的话就试试,乔亚楠应该是omega吧,看着就挺像。
这世界又不只是周迟一个omega,周迟能和别人在一起幸福,她肯定也能。
傅周顾到了学校,一刻不停地先赶去大教室上课,昨天是开学典礼,没有上课,今天是第1天正式上课。
傅周顾觉得自己真的没事了,18年的时间虽然是在她一闭眼一睁眼之间度过的,可她不是还跟着另一个傅一帆一辈子吗?这么算起来的话,她其实度过的时间比周迟还长,她已经和周迟分离了几十年了,不喜欢了不也正常吗?
傅周顾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真好,周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也该加把劲儿了,一边专注学业,一边再找个合眼缘的伴侣。
对了,之前在车里不是想说追乔亚楠的吗?中午吃饭的时候刚好问一问。
一夜都没有睡好的傅周顾,一上午居然没有打瞌睡,全程都盯着讲台的教授,好半天都不眨一下眼,她好像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眼球干涩了,原来是总忘记眨眼。
中午下来的课,傅周顾小跑着去见乔亚楠,两个人是在老乡群认识的,前天晚上才加上的群,昨天早上刚认识,今天她就决定要追人家了,感觉是不是有点草率?
乔亚楠今天换了条裙子,这是条到脚踝的长裙,纯白的颜色,有点棉布裙的感觉,却又并不是纯棉的,布料轻飘,风一吹便随风舞动,很能烘托氛围,把乔亚楠的七分姿色衬托成了九分。
当然,七分就已经不错了,普通人都在五六分之间,7分已经是出挑的。
傅周顾胡思乱想着,她的大脑好像一刻都不能停歇,停一刻好像就会死一样,她觉得很疲惫,可大脑依然在转着。
乔亚楠看到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脸色这么差?还有你的眼,你昨晚没睡吗?怎么都是血丝?”
傅周顾笑了笑道:“没事,开学头一天有点激动,昨晚没睡好。”
乔亚楠道:“那咱们改天再吃饭吧,你这样子看着太吓人了,你先回宿舍休息吧。”
傅周顾道:“没事儿,反正我也是要吃饭的,走吧。”
乔亚楠道:“一顿不吃不要紧,你这不睡觉可是要死人啊,下午还有课吧?大一一般排的都比较满。你赶紧回去吧,好歹中午休息一会儿,下午才能撑得过去。”
傅周顾道:“没事儿,真没事儿,走吧,说好了我请你。”
乔亚楠道:“你还是回去吧。”
傅周顾突然吼了一句:“走啊!”
乔亚楠愣了下,傅周顾脑袋疼得很,之前还不觉得,就和乔亚楠来回客气了这么两轮,脑袋就像炸了似的,胸口突然涌上了无数焦灼,像是一瞬间就要将它烧毁似的,她这才没忍住抬高了音量。
吼完那一句,傅周顾立刻反应了过来,赶紧道歉道:“对不起,我……我可能是真的没休息好需要休息了,那我回去,改天一定好好请你。”
乔亚楠歪头看着她,抿了抿唇说道:“要不还是一块去吃吧,我看你的情绪好像不太好,回去能睡着吗?”
傅周顾笑了下道:“睡不着,咱们吃饭去吧。”
乔亚楠随着她走了两步,又道:“不想笑就别笑了,你笑的真难看。”
傅周顾愣了一下,看向乔亚楠道:“嗯?”
乔雅楠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跟你要找的那个周迟有关吗?”
周迟?
傅周顾突然很不能听别人说这个名字。
傅周顾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抽搐了下,她揉了揉脸,笑着说道:“没有,跟她没关系,我就是没睡好。”
乔亚楠道:“你这是还没找到她?所以心情不好?没关系, S市就这么大,你才刚上大一,最少还有4年,早晚能找到,日子还长着呢。”
日子还长着呢……
傅周顾揉脸的手僵住了,她缓缓转头看向乔亚楠,眼神古怪,一字一句纠正道:“千万不能这么想,你以为日子还长着,也许马上就没了,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下一秒,要珍惜,每一天都要珍惜,每一秒都要珍惜,不然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的。”
这没头没脑的,乔亚楠一头雾水地看着傅周顾:“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该不会困的已经意识混乱了吧?要不算了吧,我还是送你回去睡觉吧。”
傅周顾最终还是被乔亚楠拽着回了宿舍,塞回了床上。
傅周顾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盯着盯着,缓缓蒙住了头。
头好痛,浑身发冷,明明满身的汗,却像在冰窖里,哪怕捂着毛毯都还瑟瑟发抖。
好难受。
周迟,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