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不可能不翼而飞,罗纨之就猜是被苍怀捡了去。
现
该不是要追究她破坏书籍之过吧
罗纨之怀着忐忑的心情沿着浸满木香的阶梯爬到顶,到达五层。
文渊阁每一层的布置都大差不差,但是五层完全不一样,不但更加古朴厚重,就连窗洞都与下层不同,开得更小,洞口更高,显得空间逼仄而昏暗,也更隐蔽。
罗纨之不喜欢压抑的房间,深深吸了口气才走上前。
谢三郎坐
比起她,享受的不是一星半点的优待。
那本男杂症就
谢昀把书往她的方向推了下,“你看这书做什么”
“随便看看,兴许有用。”罗纨之含糊其辞。
“什么用”
“若三郎哪天有个头疼脑热,我还能给看看。”
罗纨之完全是睁着眼睛瞎说话。
谢家家大业大,哪还轮到她给谢三郎看病。
“哦那你都学到了什么”谢昀用手指叩了叩书页,男杂症三个字那么显眼,不但如此,他还一手翻开那页书。
正正好就是罗纨之看的最后那页。
“就是”罗纨之刚吐出两个字,随即忽然灵光一现,结合医书上的字,想到自己先前迷惑不解的那处不正是对应浑诗歪句里说的“金枪”、“寸棍”,她慢慢睁大眼睛,嘴里无意识重复“就是”
视线往下落,不过桌子及时挡住了她的
女郎大胆如斯,目光无形也似有形,嘴里无声胜有声。
谢昀凝视她,阻止她用那小脑袋瓜给他编排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是,别胡思乱想。”
罗纨之眨了下眼,还真不客气“三郎那日晚上那般,是无事的吗”
真不是有什么疑难杂症,怪病
她没有问出口的后话全
同样是肉,怎么还能像变戏法一样,平时看不见,有时又能那样显眼
谢昀“”
他原本是想叫这女郎知难而退,谁料她还真一本正经问起来。
还未嫁的女郎家里一般都会防着,不会提前叫她们知晓这些男女之事,所以罗纨之不知详情也是理所应当,只是这些事不该由他来教。
“无事。”
“书上说是三郎如此出尘高洁之人难道也会有那等想法”
罗纨之大有不把他问倒不肯罢休的势头。
谢三郎盯着她未给出回答,罗纨之也不甘示弱,认真瞅着他。
仿佛还期待从他
脸上看到什么难堪、为难或者羞涩的表情。
谢昀起身绕过书案,他挺拔的身高
随着郎君高大的身影罩来,罗纨之心里就生出想要逃的念头,可仅仅退了几步,她的后背就抵住了厚重的书架,再无可避之处。
罗纨之想要屏住呼吸。
但谢三郎身上的沉水香随着他均匀平缓的呼吸已将她包围,宛若置身
他的身并未贴紧,空出的余地恰好够他弯下脖颈,然而就这一曲颈,两人的距离变得格外亲近。
实
两人眼对着眼,鼻尖朝着鼻尖,唇息交织,好似下一刻就会
罗纨之紧张得手指尖都
三郎的瘦长的指摩挲
何止是快,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倘若他的指再往下一点的话,或者他的唇再靠近一些
脸颊
罗纨之想要闭上眼,又不敢闭上眼,遂半张微闭,像个微醺的人儿,唯有唇齿溢出微弱的声音,“三郎”
她又不是一根草、一块石头,哪里经得起谢三郎如此美色当前。
谢三郎看她身子都开始
罗纨之不太明白,总感觉和谢三郎说的不一样,可是她并没有这方面的研究,只能半信半疑道“这种感觉不好。”
那从灵魂深处颤抖出来的情绪,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能够
谢三郎抬手抽出她头顶上的一卷竹简,退开身子,轻声建议“那你学会克服一下。”
罗纨之懵了。
谢昀握住书简准备回去,就好像他本来走过来就不是想要对她做什么,是她自己吓了自己。
但是,罗纨之才不信他不是故意的,他不但是有意的,还是有意试探。
试探的结果是罗纨之败
很糟糕,也很恼火。
罗纨之用力搓揉了几下滚烫的耳尖,出声叫住他,“三郎”
谢三郎驻足看她。
罗纨之把手伸出,放
谢昀的腰绷紧了。
刚刚愈合好的伤口还敏感易痒,被她的手一碰就生出无的酥麻,像是湖面泛起的涟漪,一圈荡远,一圈重生,周而复始,源源不绝。
谢昀想拿下她的手。
罗纨之已经轻巧回,扬眼瞧他
的反应。
她记得上一回给谢三郎换药时,他好像就很怕被她碰到。
看来是真有其事。
谢三郎现
罗纨之转动眸眼,狡黠问“三郎腰上的伤好了吗”
谢昀背光而立,由高窗撒落的月辉照不亮他的眸眼,他注视罗纨之为能撩拨动他的情绪而得意的笑眼,片刻后亦笑了起来,略歪头轻声问“好了,你要看么”
夏蝉喧噪,人心浮躁。
似乎要
罗纨之眸光落下,想看他的伤,又好像想看点别的,但很快她就抬起眼,柔声道“既然好了,那我便不看了。”
谢三郎及时说道“你不看怎么知道我真的好了,而不是骗了你。”
罗纨之本来只想撩拨一下,当然是见好就。
可是谢三郎看穿她的心思,倒有意要和她较量似的。
罗纨之顿了片刻,不愿就此服输。
就一眼她也不会少块肉,更何况谢三郎的皮囊好,看也赏心悦目。
“三郎说得有道理,那我还是来检查一下吧。”她笑语嫣然,自然大方“劳烦三郎,宽衣让我瞧一瞧。”
最后那三个字说得当真轻巧又顽皮,仿佛她真的只会把他剥开看上一眼,不会做别的事情,但偏偏那甜腻如丝的嗓音惹人多想。
一般女郎哪敢说出这样的话,也就她胆大包天。
谢昀不怒反笑“你真要看”
“三郎给看,我就看。”
罗纨之眨着眼,好像把主动权交给他,又好像没有。
这里是书阁,外人随时可能
这女郎
罗纨之见他不动更加印证自己的猜测,又故意道“三郎是要我帮忙,我也可以”
咔哒
一道奇怪的声音遽然从后边传来,罗纨之回了头,却没有看见什么异常,她正要继续,就见到面前谢三郎变得从容不迫,甚至大有张开手臂任她上手的模样。
她感到疑惑。
这时苍怀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像是隔了很远的距离。
“郎君,刚南星不小心触了机关,现
罗纨之吃惊,折身走回去,果不其然看见原本的梯段入口处正被一块深色硬板堵死。
她回望身后,谢昀早对她露出了个微笑。
罗纨之想起刚刚自己还大放厥词,转眼就和谢三郎关
她围着楼梯口着急,团团转,对着外边的苍怀询问“那、那什么时候能打开”
苍怀仿若这才想起,里边除了郎君之外还有罗娘子,声音诡异地消失了好一会,道“可能要一段时间,按对这栋楼的保护措施,机关合上至少要
封住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再熬一熬,天都亮了
她明天早晨还有课
“就没有别的出口么”
苍怀道“有是有,不过绳子
另一侧还有吊梯可以降落到一层,但是眼下他们也是用不了。
“为防止绳结被虫蛀,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更换,我刚叫苍怀去拿了新绳过来。”谢昀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罗纨之木然地点点头。
“罗娘子对不住,你且等等,我去找府里的工匠来看看。”南星连连道歉,听得出来他也相当内疚,声音都带哭腔。
他是一个字都不敢提三郎。
南星跟随
这件事回头指定是要吃训的。
罗纨之听他可怜,也怪不得他什么,她只是担心如今骑虎难下的自己。
很快楼梯口的声音都消失了,文渊阁里安静的只剩下外面的蝉鸣蛙叫。
“你要蹲
罗纨之抱住双膝没有动,也是不想面对。
早知道刚刚就不对谢三郎放肆了,现
不过谢三郎说的也对,她
谢昀已经走回他的位置坐下,声音隔了几道垂帘传来,“里边有水可以洗漱,还有床榻,去休息吧。”
罗纨之乖巧“哦,好。”
刚刚的试探都随着紧锁的梯口闭口不谈。
罗纨之局促、心慌,就像是忽然被关进兽笼里的小兽,哪还有隔笼撺掇跳闹的劲,还不得夹紧尾巴,乖乖顺顺。
三郎让她休息,她照做就是。
文渊阁的下层
五层的隔间却布置得相当舒适。
不但有铺上绸被的床榻、有摆满奇珍异宝的博古架,中央立着小巧而致的错金狻猊熏炉,横梁下还吊着两颗柔光明珠照亮,把一室都照得莹莹幽亮。
罗纨之用青盐净了口,用水洗了脸。
她本打算直接睡觉,但想起自己许久没有喝水,这个念头一
隔间里只有净房有水,而外面有茶水。
纠结再三她还是爬起来,去外边朝三郎讨一杯水喝。
只是罗纨之没留意,南星仅给他主子一人备了茶杯,再多的就没有。
谢昀把空杯子倒满茶推给她,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手中的书,不甚
罗纨之犹豫了会,还是没忍住渴意,喝完水搁下杯子就回到隔间,合衣躺下睡觉。
罗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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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记忆力过人,博览群书,可比那些浩如烟海的著作,他看过的也只能算是冰山一角,他迫切地想
时间流逝得很快,谢昀察觉喉咙有点干渴,提壶往瓷杯里注满水,他习惯性地把杯子口转了半圈,才捏起来贴到唇边,随着凉透的茶水一道涌进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咸。
是青盐的味道。
谢昀蓦然一僵,涌到咽喉的茶水没有马上咽下去。
他才想起,杯子
因为他的习惯,所以他们刚好喝
谢昀并非有无法容忍的洁疾,他年少早慧,备受关注,老夫人对他寄以厚望,周围伺候的人无比细照料他,别说与人用同一个杯子,就连坐具、用具他都是独一份的,萧夫人作为母亲都曾露出不喜,谁家养孩子也没有这般细的,更何况是个男孩子。
但老夫人不听,她杀鸡儆猴敲打上下,谢昀被她保护着,谁也别想碰他一根头
他自动疏远别人,成了别人口中神霄绛阙里不沾俗尘的神仙。
罗纨之擅自接近他,但她不莽撞也不单纯,不会受惑一时的感动和恩赏,相反,她小心、谨慎,至今还
谢昀没有吐出去,而是滑动喉结,咽了下去。
微凉的茶水流过咽喉,一直淌进身体的深处,可干渴的感觉无法单纯用水抚平。
他起身往隔间走,只拉开半扇门,光线被他的身子挡住,唯有几缕光线漏了进去,刚好停
看得出罗纨之睡觉不老实,薄被的一角都垂
也不担心着凉
谢昀都忘记自己来看这眼是做什么的,现
熟睡的人和醉酒的人差不了多少,并不会好好配合。
她缠得太紧,谢昀抽得不容易,半天没能把她抱
他一停,她就安静,一动,她就哼唧。
活像是个上了
让谢昀实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好笑。
折腾好一阵才把被子弄好,谢昀匆匆往她娇憨的睡颜上看了眼,心情没有半点转好,反而更浮躁地快步退出房去。
罗纨之一觉睡饱,睁开眼时,外边的天色还不太亮。
她起身穿好外衣,把头
。
外间很安静,也很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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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层没有用蜡烛,它有固定
谢三郎还
罗纨之揉了几下眼睛,就裹着被子走出门查看。
隔着半卷的垂帘,她看见
她抬头,窗洞外不见悬月,也不知现
罗纨之蹑手蹑脚靠近,其实竹帘被风掀动的响动足以掩去她的脚步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接近谢三郎的时候总希望自己的步伐能够轻些再轻些,不要引起任何注意。
谢三郎是看着书睡着的,几根手指还压
罗纨之站
“兵多且健,以劳代逸,兵寡且弱,以攻为守”
这约莫是本讲用兵的书,对罗纨之来说就是无用,她很快便兴趣缺缺回视线,看向睡熟的谢三郎。
这样近距离观察谢三郎的机会并不多。
罗纨之放肆地把他露
犹记得第一眼见他时惊为天人,看多了似乎也
罗纨之飞快皱了皱眉。
好吧,她不能昧着良心说不过尔尔。
要不然也不会这郎君一主动靠近,她几乎就要溃不成兵。
这当然也不能怪她不顶事,相信绝大部分的小娘子也无法
他的眼生得实
罗纨之曾
既知道他能看穿,偏又忍不住尝试,就宛若走钢索的人,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摔下去,但就享受那一刻的惊险与刺激。
罗纨之打量谢三郎手边堆起的书,她还记得自己睡前讨水喝时,桌上还没有这么多。
对此她是十分困惑与不解。
谢昀出生就
他这样优渥的世家子用不着吃苦、也用不着卖力。
可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努力
这层书阁里处处有他使用的痕迹,就好像曾经很长的时间甚至现
这可怕的书海是谢三郎用来浇灌自己的琼汁仙液,他比任何人还要勤奋。
罗纨之有些怅然。
她还未生出要翻越这座山峰的念头,就重新窥见了它的高峰深入云端。
风吹动了火苗,也吹动了谢三郎垂落鬓角的
罗纨之把身上的薄衾取下,小心翼翼覆
正要伸到身前为他调整合起来的缝隙,手腕忽的被人用力擒住,她受惊没忍住,痛出了声音,“三郎好疼”正好和外面苍怀的声音撞
“郎君我们弄好”
而后就戛然而止,离奇又诡异地彻底没了音。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