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灼听了这话心里颇为认同。建康帝待人温和,太子也待人温和,但太子这份温和总是浮于表面,功夫还不到家。
他们在中和殿当值的人有更多的时间接触到这位仁德太子,建康帝还会提点太子几句,太子的性子优柔寡断,幸好有朝臣辅佐,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要是出身在富贵之家,这样的长子并没有过错,可他是出身在皇族,还是一国储君,这样的性子就有了过错。
秦青灼打了一个哈欠,又犯懒了。
“白公公朝堂还有诸公,陛下那么一个精明的人,该是想好了路。再说了若是太子殿下想砍我们的脑袋,我们也不能反抗。”
白公公:“……”
此言正如秦青灼所言,建康帝在殿内就是同太子商量,等太子上位后就立顾煦为太子,百年之后把皇位传给顾煦。
太子一听,心中不悦。
建康帝这话一听就偏心顾煦,顾英同样是皇孙,父皇偏心偏到没边儿了。他刚上位就立太子,总觉得如芒在背。
他不同意,这才被建康帝一巴掌打过去。
太子回到宫殿中,曹公公瞧见太子脸上的红印,也不敢惊呼,他打发人去拿冰块。
“这事不要声张。”太子要脸。
“爷,底下的人都晓得。爷,幸好脸上的红印不深,养养就好了。”曹公公接过底下人拿过来的冰块小心翼翼的敷在太子的脸上,给他消肿。
“父皇震怒,孤总要受累。”太子丝毫不提和建康帝说了什么。
他冷静的在想,父皇今日跟他谈这些话,想来是身子真的不行了,这才想为顾煦铺路,让他立顾煦为太子。
他咬着牙觉得受到了屈辱,又吐出一口气。他不该和父皇逞一时之气,让父皇觉得他不堪大用。他立顾煦为太子便是,等他当了皇帝,立废都是他说了算。
煦儿能干,新任的户部尚书薛游还经常夸奖他,太子心神松了松,顾煦要是当了皇帝能容下陈庶君父子俩个人,当个太子也是应当的。
这个儿子稳重不跳脱,教过的夫子们都说他天资聪颖,才思敏捷。
太子虽被建康帝打伤了,他还是要勤勤恳恳的批阅奏折。陈庶君派人送了燕窝来,太子没放人进来,东西进来了。
崔正君也意思意思送了补品过来,太子收下后让人去把顾煦叫到书房来。
贴身小侍立马小跑回去。
“正君,殿下让顾煦殿下去书房。”
崔正君还在给顾煦挑选夫郎,他挑得眼睛都要花了,看着这些京城中长得貌美如花,又气质典雅的美人们,他恨不得顾煦娶个十个八个,好好的生几个大胖小子。
以前崔正君在闺阁时也盼望嫁给一个良人。建康帝赐婚下来了,夫家是皇室,太子也是出名的仁德,长得一表人才。他心里也有期盼,但太子爷心里有人,对他不冷不热。
这一颗心早就凉了,现在就顾着顾煦就好了。
“殿下从宫里回来就想见煦儿,你去叫煦儿,让他小心回话。煦儿从书房出来后来我殿里用膳,今儿做了他喜欢的凉粉,他定欢喜。”
顾煦进了书房,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先起来,孤考你几个问题。”太子说道。
考了几个学问上的问题,顾煦都答得很不错。太子的心神动摇起来,这几个问题他也考究过顾英,顾英回答得支支吾吾,还冲着他撒娇,太子的心就软了。
但确实不如顾煦好。
“你在学问下了苦功夫,以后多和你的夫子交谈,汪大人的学问不错,你可以向他请教。秦青灼是六元及第,又在父皇身边当差,你若是想找点同龄人找他不错。”
“你一天太孤僻了,要多和同龄人接触。”
“是,父亲。”
“听说你父君在给你挑选正君,你自己打量着看看,看中了就给孤说一声,孤去请旨为你们赐婚。”
顾煦应了一声是。
从宫殿里出来顾煦就去了崔正君的宫殿。
顾煦对情爱没有什么感觉,他一切都交给崔正君来办,左右不过是宫殿里多了一个人。
“父君有看中的人就跟父亲说,儿臣先去猎场和表兄他们一起打猎。”
顾煦今日跟崔成齐他们约好了一起去郊外打猎,他走出东宫难免会有些松快。
在出皇宫的时候碰见了秦青灼和李祭酒,顾煦心中一动,向前问道:“李大人,秦大人。”
“拜见殿下。”两人皆是行礼。
“起身吧。本殿正要去郊外打猎,李大人和秦大人有空可以跟本殿一起去。”
李祭酒挼着胡子笑道:“多谢殿下美意,臣这把老骨头就不去凑趣了,殿下和青灼去就好了。”
秦青灼应声:“恭敬不如从命。”
顾煦本就没想着邀李祭酒去耍,李祭酒离去了,秦青灼跟马长说了一声就跟着顾煦去郊外。
秦青灼坐上顾煦的马车,他面容沉静,实则心里已经在刷屏了。
果然是皇室贵族,这马车外面低调,里面却是奢侈无比。
坐上马车后,顾煦又开始考题了:“秦大人,征宁郡的灾民越来越多了,近日的天象也不好,收成减少。照理说,征宁郡是被朝廷重点照看的郡城,为何一次洪灾就把征宁郡打趴下了?”
秦青灼心中叫苦,想到自己在国史馆整理的书籍,再结合原著的剧情,斟酌片刻。
“殿下,你去征宁郡看过吗?”
顾煦被这句话问懵了。
秦青灼继续说道:“臣的家中有四位仆从,他们都是征宁郡逃难来的灾民。臣的马夫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是我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然而他的父母也在人牙子手上。臣的夫郎怜惜一位哥儿,也把人买了下来。他们都是征宁郡的人,臣的酒楼也多用从征宁郡逃难而来的人。”
“逃到京城的人还是少数的,在征宁郡周边各郡才是灾民多去的地方。殿下
,故土难移,若是在征宁郡还有一二分机会,臣想他们也不会背井离乡。朝廷送去了银子,薛尚书的人品毋庸置疑,但底下能到百姓手中的银子还不知道有多少。”
顾煦想了想,心里恨极了。都是这群贪官污吏,吃着他们顾家的粮,拿着他们的俸禄,还要葬送他们的王朝。
≈ldo;西戎那边打的厉害,军费是大开销。去年打了一个平手,八月份西戎就会派使者入京,还不知道他们今年的用意。??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顾煦皱着眉头,国库没钱就是难办。
到了郊外,崔成齐穿着骑装,看见顾煦和秦青灼立马夹着马肚子奔过来。
“殿下,秦大人!”
顾煦应了一声骑上马跑了几场才缓和过来,秦青灼骑着马慢悠悠的走着。
以前的臣子不会给我说这些,秦青灼待我是真诚的。
顾煦对秦青灼又添了一层好感。
骑马骑累了,天色已晚。崔成齐和一些小伙伴拥着顾煦到一旁坐下,有仆从点燃了篝火。
有人把从家里偷出来的佳酿倒给几位公子哥,秦青灼在火光中瞧见了大多的子弟都是勋贵子弟,有将门子弟,也有文臣子弟。
这些人都是和崔成齐混在一起,在家中没有继承权的嫡次子和庶子,当然也有其他公侯的世子爷。
“刘通怎么没来?”崔成齐左右环顾一圈没瞧见刘通。
“他家大哥突发疾病去了,世子爷你是糊涂了,现在刘通就是他们家的唯一的嫡子。他人没来,这套酒杯可是他让我带来的。”
刘通高低是一个国公,刘通的大哥去了,顾煦还去吊唁过,崔成齐这回就没了分寸。
“表兄吃酒吃多了。”
崔成齐呸呸几声:“我记岔了,我就想怎么我们这儿少了一个人,我还挺不习惯的,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其他的人笑起来了,觉得心里暖。
“喝酒喝酒,改日我们再去寻刘通。”
秦青灼抿了几口酒,顾煦让众人和秦青灼做了介绍,众人都挺友善的。
“对了,你小子不是想走科举的路子,你找秦大人为你指点几句,不比你嫡母给你请的私塾先生好。”
一个大约十六岁的小郎君被崔成齐这么一说,俊脸上满是红霞。
他嗫嚅道:“我这么笨,写的文章也不好,就不妨碍秦大人了。我自己就是瞎琢磨,崔哥哥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
顾煦安慰他:“你不用妄自菲薄,本殿觉得你文章写的好,你怕什么,有什么人对你不好,有本殿给你撑腰。”
温朔诺诺的点点头。
秦青灼这是头一次见到顾煦这么明确的表明自己罩着一个人。
“你就是胆小,以后在殿下面前怎么当差,温将军那么英勇,亏你还是将门子弟。”
温家?
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我。
秦青灼当然知道温朔了,这是小暴君的头号迷弟。小暴君一喊抄家,他就带着
自己手下的鹰犬去把大臣的家给抄了。
名声,人嫌狗厌,小儿止啼。
帝崩,温朔自请陪葬,殁时年二十一。
秦青灼知道他写了一手好字,便颔首道:“若是温小公子有什么想请教的,可以来府上找我。”
温朔谢过了。
……
秦青灼被人送到家了,他睡了一通好觉,梦里有一大堆吃的。
六月天气渐热,明南知拿出帕子给秦青灼擦了擦脸,把他的衣服扒拉下来,胸膛上还有一些红点。
明南知皱着眉头,相公在中和殿当值,怎么还会热成这样。
有建康帝大热天烤着炭盆子,九个秦青灼也遭不住。
“去把院子里养的薄荷摘几片过来。”
“是。”
秦青灼察觉到有冰凉的感觉从身上传来,明南知瞧见秦青灼的里衣还是棉质的。
他想着之前去应酬瞧见有人穿了丝绸,秦青灼要去当值必须穿官袍,但官袍可管不到里面来。
明南知琢磨了一会儿,又给秦青灼留了一个药膏。
过段日子,秦青灼经常跟白公公说话,到了午膳的时候,他就去膳堂用饭。翰林院的同僚们还记得他,文无尘成亲后,面色和缓许多。
听说他已经在高大人身边做事了,前途无量。
至于秦青灼的前任起居注已经在翰林院混得如鱼得水,端着碗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多亏了秦大人,我才能在翰林院做事。”
秦青灼的前任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总要尊老爱幼,秦青灼心中一哽。
“刘大人说笑了。”
王生水差点笑出声来:“这位前起居注也是一个奇葩,到了翰林院就是一个老油条了,能推搡的事绝不做,把吴翰林气得一个半死。关键是刘大人辈分大,又不能怎么样,刘大人就在翰林院过上混日子的生活了。”
秦青灼面露羡慕:“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我要参与编写实史了,等编写完了就有一份政绩,合该去六部了。”王生水的路已经被王大人铺好了。
“我打算去户部,薛尚书是高洁之士。户部还有顾煦殿下在,我可要抓住机会。”王生水对夺嫡这事显出很热衷的想法,从龙之功谁不想要。
“文兄,你们了解顾煦殿下吗?”
文无尘摇头:“我并未和皇孙们接触,倒是听家父说过殿下有皇室气度。”
“秦兄呢?”
秦青灼的头跟拨浪鼓一样摇起来:“我不知道!”
他补充一句:“不过王兄你挺有眼光的。”
王生水高高的仰着头,显得很得意。
文无尘家是清流党,他们家不掺和皇室夺嫡的事,但私底下掺不掺和,文无尘就不知道了。
清流嘛,总要标榜一下。
王生水看见膳堂里崔成齐在用膳,他就过去套近乎。
想跟顾煦殿下搭上线,
先要和崔成齐搭上线。所以说崔成齐的人缘很好,当然他也有自己的个人魅力。
文无尘才不会去攀附贵族★★[]来[]≈完整章节,他们是清流。他继续吃他清汤寡水的饭菜,秦青灼继续吃他大鱼大肉的饭菜。
文无尘觉得跟秦青灼一起吃饭有点难受。
吃饱喝足后秦青灼恢复过来又去中和殿当值,他还没有踏进宫殿就被一个小太监拉住了。
“秦大人,太医在里面给陛下诊脉,您现在进去不合适。”
“好。”秦青灼应了一声乖巧的站在外面等着。
他表面上站着,实则耳朵竖起来了,恨不得贴在殿门听一听八卦。
等太医出来后,秦青灼才进去了。
太医也是一门高危职业,没准儿哪一天人都没了。
一进中和殿就有一股热浪扑面迎来,秦青灼在面上涂了明南知给他的药膏,脸上清清爽爽的,他走了进去。
“征宁郡的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派一位巡抚去征宁郡监督。”建康帝对周首辅说道。
周首辅额头上满是细小的汗珠,他冷静的点点头:“陛下以为谭大人如何?”
“不。”
“要找一个压得住他们的人去,你瞧你推荐的人去了征宁郡怎么样,半点用处也没有。不把灾情处理好,不把税制改好,征宁郡的百姓怎么把日子过好。”
“那陛下认为派谁去?”
建康帝心中已经有人选了,但他还在犹豫:“你先下去,过几日朕会下旨。”
“是,陛下。”
秦青灼瞧见建康帝整个人披着大氅,又有人来进献丹药了。
看着小太监把丹药递给建康帝,建康帝正要把丹药喂进嘴里。
秦青灼不知哪来的胆子,他跪下凄惨的大叫一声:“陛下!!”
这一声震耳欲聋把建康帝叫得瞪圆了眼睛,手中的丹药滚落到地上。
“秦爱卿,你怎么了?”
白公公警惕的盯着秦青灼,作势挡在建康帝的面前。
这秦大人看上去像是癫了。
“陛下,是药三分毒,丹药不见得全是好处。”秦青灼说完,后背冷汗淋淋。
殿内半晌没有声音,建康帝眯着眼睛看秦青灼,白公公知道有些臣子对皇帝修道这事极为反对,建康帝没听。
秦青灼本是一个机敏的人,怎么现在就犯轴了。
建康帝突然哈哈大笑。
吾命休矣,秦青灼心中悲痛。
“你啊你啊,朕好久没有听见这话。”建康帝招了招秦青灼,秦青灼过去,建康帝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好样的。”建康帝的精神劲头好了一些。
秦青灼从中和殿又活蹦乱跳的出来了,他的脑袋还在。
白公公说道:“秦大人,这次是运气好,下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多谢公公教诲。”
白公公冷哼一声,以示回应。
“
这是我夫郎做的药包,可以清热解凉,公公拿一份挂在腰间,或者藏在衣服里面会凉爽很多。”
秦青灼伸出左膀右臂,腰间挂了一圈的药包,像是炸.药包一样。
白公公:“……”
秦青灼高高兴兴准备回到府上找自己的老婆。礼部尚书连大人拦住了蹦蹦跳跳的秦青灼。
“秦大人,礼部的人手不够,我已经向陛下请示让秦大人来礼部帮忙。”
“连大人,我不懂礼节。”秦青灼想到一些礼节,他整个人都焉了。六部之中,他最不想去的就是礼部,繁琐无趣。
“西戎要到了,他们是骑射民族,这次他们气势汹汹,我想秦大人是本朝的六元及第的状元,想让秦大人对西戎以理服人。”
这个理,是物理攻击?还是语言攻击?
秦青灼作势行礼:“连大人高看我了。”
连留踱步:“秦大人,这事非你办不可。”
秦青灼领了差事,回到家里便有些焉巴。明南知见他回来了,把一个轻薄的裤子递给他。
这分明就是亵裤。
“瞧见相公怕热,就买了丝绸做了一件小裤,相公可以换上试一试。”
秦青灼:“什么?!”
秦青灼本觉得和明南知已经是柔情蜜意,但对这事还是害羞,他噌的一声,脸上全红了。
明南知还把一套里衣和里裤拿了出来,秦青灼已经火急火燎的跑进卧室了。
他不明所以。
秦青灼换下官袍,他换上常服,药包还是挂了一圈。
他走出来握住明南知的手:“南知,我觉得我不用穿这些精细的东西,这丝绸给你做一件衣袍正好,以后别给我做了。”
他实在是害羞。
“相公既这么说那我不做便是了。药膏对相公有用吗?”
“有用。”
秦青灼懂的,丈夫的容貌,夫郎的荣耀。
秦青灼陪着明南知做了一会针线活,他不会做针线活,就是做一个辅佐,帮明南知穿针引线。
看着这细细的线,他想到古代是没有毛衣的。
明南知打小在乡村长大,他也会织布。乡村里的织布机都是自己找了农村的人手工艺人做的,简陋的很,但它最好的一点就是便宜。
跟着秦青灼到了京城,他闲暇时就是晒草药,或者去酒楼巡视一圈,现在得了空便想织布。
等段言把织布机搬过来。
明南知放下手上的荷包,站起身来。
结果一个身影比他更快的窜到了织布机边上。!
端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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