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农夫与蛇22
电话里宁立没有交代太多细节, 仅表明他和队员正在赶往曲宗博妻子所在的医院。
席荆和季时余得知消息后,也即刻开车奔向医院。
路上,季时余开这借来的警车, 席荆则坐在副驾驶,眉头深锁思考着案情。
席荆疑惑地说:“曲宗博的老婆怎么会突然报警?她不是病得很重吗?”
季时余:“有没有可能他老婆知道现在的曲开扬不是真正的曲开扬?”
席荆摇摇头:“你这个想法我也有过,但是如她知道,为什么现在才报警?难不成是刚知道。”
季时余:“想不通就暂时不要想, 等一会儿到了医院,一问就知道了。”
席荆没有底气道:“但愿吧!”
两人赶到医院病房时, 病房里挤满了医护人员, 警方的人都在外面站着。
席荆找到宁立询问:“怎么回事?”
丁立无奈道:“我们刚问两句人就晕了。”
席荆:“都问什么了?她怎么回答的?”
丁立叹了口气,说:“她报警时说知道是谁杀了她儿子。我们来了多余的话都没有, 直接就问是谁。”
席荆:“她说了谁?”
丁立苦恼地摇头:“她见到我们太激动,没开口说就晕了。”
席荆:“这?”
丁立:“是不是无语了?”
何止是无语。这完全是吊足了人胃口, 还不给饭吃。当真是饿死人不用偿命。
席荆想想,说道:“哎。算了。人没事就行。医生有没有说什么?”
丁立:“没有。医生一直在里面查看, 没人出来说情况。”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席荆只能这样祈祷。
丁立又小声说道:“不过她报警的事情,其他人不知道。”
席荆眼珠一瞟,“什么意思?”
丁立:“我们来后,曲宗博非常惊讶。我们表明是她妻子闵桂报警时,他还不停否认,说不可能。”
老婆报警,老公不知道。这对外人眼里的恩爱夫妻恐怕是早已离心。
席荆:“曲开畅和赵芃呢?”
丁立:“不在医院。”
席荆觉得奇怪:“曲宗博没打电话联系吗?”
丁立:“没有。事情太突然, 他一直都等在门口, 没动过地方。”
席荆:“你们询问的时候, 曲宗博也在吗?”
丁立:“嗯,在。”
席荆:“怎么没让他出去?”
丁立:“他不出去。还好他没出去, 不然就闵桂的样子,我们有嘴都说不清。”
席荆看了看前方的曲宗博,对方焦急的神态不像是演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他焦虑的是什么,是闵桂的生命,还是闵桂想要说的话。
等了半天,医生终于走出病房。
曲宗博立马拉住一生的手,询问道:“医生,我老婆怎么样?”
医生拍拍曲宗博的手,安慰道:“你别着急。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住了,我们会持续观察她的状态。”
曲宗博:“谢谢医生。”
医生安慰完曲宗博,走到警方边上。
宁立连忙询问道:“怎么样?人还好吗?”
医生轻呼了一口气:“不是特别乐观。现在人还昏迷着。”
宁立:“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露出沉重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你们需要有心理准备。”
宁立费解:“你刚刚不是说她稳定了吗?”
医生解释道:“刚刚那家属状态不对,话说太重我怕他承受不了,只能先安抚。”
宁立失落:“那岂不是没法审讯了。”
医生:“审讯肯定不是行的。”
好不容易案件有了突破,又被迫停了下来。众人心有不甘,但又无法改变现状。
席荆不愿放弃,眼睛回看闵桂所在的方向,想了下,问道:“医生,病人有意识吗?”
医生摇摇头:“目前没有。不过就算意识恢复,人也不一定醒的过来。”
席荆点点头:“只要意识能恢复就行。医生我能进去和病人说说话吗?就两个人和你进去。他不说话。”
医生犹豫了。
席荆请求道:“拜托了。就几句。”
医生沉了口气:“好吧!只能五分钟。进去后必须听我的,一旦有情况,立即停下。”
席荆保证道:“好。”
宁立不懂席荆的想法,问一旁的季时余,“他要干什么?”
季时余自然是知道席荆的意图,“没什么,评估一下病人的情况。”
宁立惊讶:“他还懂这些?学过医吗?”
季时余:“他是专业的。”
宁立不禁崇拜起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娃娃脸。因为席荆稚嫩的长相,他之前以为是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没什么办案经验。现在看来,不是一般人。
季时余想了下,说:“一会儿,你跟着进去。”
宁立迟疑:“你不进去?”
季时余:“你去吧!两个分局一边一个公平,不过要麻烦你做个笔录。”
宁立欣慰:“没问题,谢了。”
季时余:“不用。”
进去只能当个记录员,什么也听不到,还不如在外等着席荆出来告诉答案。
宁立自然是不知道季时余心里打好的算盘。他还在感谢季时余的通情达理,不然他还得想办法和对方交涉,让自己进去。
曲宗博被护士指走。席荆和宁立跟着医生进入病房。
医生 :“你问吧!声音稍微轻一点。”
席荆走到病床旁,半蹲下身子,手轻轻握住了床上女人的手。
医生疑惑席荆的动作,“你这是?”
席荆:“我想看看我问问题时,她会不会有反应。”
医生没在纠结:“行吧!”
宁立翻开本子,写了两个字:感应。
席荆轻声道:“闵女士,你好,我是席荆,是一名警察,我是来帮你的。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你就给我一个回应。比如动动手指,实在不行你就在脑子里想一想。”
话音刚落,监测仪器出现了波动。
屋内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
医生见状就想打断席荆的询问。
席荆连忙给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转头对闵桂说:“你别激动,如果你激动我就帮不了你。你先平复一下。我们慢慢来。”说完,眼睛看向仪器,心脏悬到了嗓子眼,内心祈求着闵桂恢复冷静。
屋内其他两个人也紧张地等待着。宁立手中的笔都要被他掰断了。
过了几秒钟,监测数值回到了正常水平,医生也送了口气,放下了一直抬起的手臂,默许席荆继续询问。
正在这时,席荆也听到了闵桂的回应:能。
席荆不觉兴奋,握着的手又紧了几分,继续说道:“现在你把你想说的,都在脑子里想一遍。我一边问,你一边想就好。第一个问题,是谁害死了曲开扬?我念名字,你试着给我反应。”
为了不让一旁的两个人对他产生怀疑,席荆开始装模作样念起名字。
闵桂早已给了回答:赵芃。
席荆:“还有其他人吗?你把你想说的尽量告诉我。”接着又开始念人名。
闵桂:她昨天自言自语被我听到了。
席荆眉头微微蹙起:“还有其他人知道吗?”说完,又重新念了一次名字。
闵桂:我不知道。她说没想到会找到我儿子的尸体,但是没关系证据早就不在了,谁也找不到。
席荆看到了闵桂眼尾落下了泪珠,紧接着监测仪再次出现波动。
医生觉得不能再继续,制止了席荆的询问,“可以了,她承受不住。”
席荆苦着脸,说:“好。”随后慢慢松开了手。临走前,席荆又开口道:“我会尽力的。你放心。”
波动慢慢停止,闵桂的情况恢复平稳。席荆和宁立安心地离开病房。
季时余见两人出来,走了上去,问道:“怎么样?”
席荆:“赵芃有问题。”
宁立质疑地看着席荆:“你怎么确定的?”
席荆:“提到赵芃名字的时候,闵桂有反应,虽然很轻微,但我能感觉到。”
宁立:“还有其他人吗?”
席荆摇头:“没有。”
宁立:“那是她一个人干的?”
席荆:“不清楚。闵桂那个样子我也无法询问其他问题。”
宁立半信半疑,想了下,说:“至少也有了新线索,我马上派人去查赵芃。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有消息我联系你们。”说着就带人离开。
季时余和席荆回到车上后,开口问道:“怎么了?从刚才你的表情就不太对。是不是还有什么你没说。”
席荆“嗯”了一声,“闵桂告诉我赵芃是自言自语被她听到了。我估计是赵芃以为闵桂睡着了,才会说漏了嘴。”
季时余:“那说了什么?”
席荆:“说没想到尸体会被发现,但她也不慌,因为她很自信把证据都处理干净了。”
季时余并不意外,点点头,道:“这个很正常。换作我是她,我杀了人第一时间也是处理掉证据。何况她还是专业的,更懂如何处理。加上过了这么多年,有关的东西早就处理干净了。”
席荆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季时余冷静地说:“宁立那边也别报太大希望。老实说即便闵桂是清醒的,赵芃也可以不承认,说不定还会反咬一口。”
席荆不语,默认了季时余的猜测。
现在,即便他们知道凶手是谁,也拿对方毫无办法。
席荆有时会感伤,读心术只能提供线索,却不能提供证据。那是一种明明真相触手可及,可偏偏你动不了手的无力感。
两人等了一天一夜,等来了意料之中的消息。宁城分局的人找不到任何证据指控赵芃与曲开扬的死有关。
案子的调查又一次没了方向。在宁城停留多日,如今案情没有进展,席荆和季时余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两人买了票准备回禹市。
分别前,席荆说:“没帮上什么忙,这案子只能交给你们继续跟进了,辛苦了。”
宁立客套地说:“分内之事,哪里辛苦。到时你们这几天费心了。”
像例行公事一般,几句寒暄,双方告别。席荆和季时余坐上飞机离开了宁城。
席荆望着窗外的一片白云,不禁陷入了自我怀疑。
季时余注意到席荆没有听到空姐的询问,自己帮其点了咖啡,放到前方的小桌板上。
席荆看到了咖啡,回过神,说:“谢谢。”
季时余:“不用,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席荆抿了一口热咖啡,轻声道:“这案子是不是破不了了?”
季时余:“有这个可能。”
时间过了太久,相关的人和物都不知变了多少,连尸骨只找到了一半,想要找到证据太难。
席荆:“我其实还在想另一件事。”
季时余:“什么?”
席荆:“曲开扬到底做了什么?有人一定要他死?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季时余:“可能性很大。”
对于一般人来说,杀人是需要勇气,而这勇气往往又来源于危机和恐惧。
从他们了解到的信息,曲开扬过去种种恶行,刺的赵芃遍体鳞伤。
这些加聚在一起的痛苦可能在某一个时间就幻化成了赵芃举起屠刀的勇气,逼迫她做出了疯狂的举动。如果真是这样,纵使杀人不对,谁又能去苛责赵芃什么。
席荆感叹道:“如果谷晓在这,恐怕还会站在赵芃一方。”
季时余无奈一笑:“你是懂她的。”
席荆想起感性的谷晓,心中感伤:“但愿早日找到她。”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两人离开机场后,直接回到档案馆的办公室。
屋内几人神色凝重,奚琳琳更是红了眼。
席荆担心道:“怎么了这是?”
盛良策低声道:“刚刚你们回来前,秦队来了。”
席荆:“然后呢?说什么了?”
盛良策不情愿地说道:“分局的人说谷晓失踪的线索中断,调查可能也要中断了。”
第132章 农夫与蛇23
先是曲开扬的案子中止调查, 现在连谷晓也难逃中止调查的命运。
坏消息总是喜欢扎堆儿出现。
席荆不愿接受这个结果,问道:“你们没有再争取一下吗?”
奚琳琳:“争取了,但是秦队不答应。”
许学真:“蒋昔都跟秦队吵起来了, 也没用。他说这是规定,不能因为自己人就坏了规定。”
席荆无奈:“至于吗?”
许学真叹着气摇了摇头。
只因是自己人,所以规定必须遵守。一时间,席荆也不知该定义“自己人”是好还是坏。
季时余注意到蒋昔不在屋内, 关心道:“蒋昔,人呢?”
奚琳琳:“追秦队去了。但我估计没用。秦队那人可不好说话。”
此前秦飞章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蒋昔现在做的估计也是无用功。
傅有犹豫了下, 开口道:“我现在比较担心蒋昔的状态。”
席荆眉毛一挑, 疑惑道:“他怎么了?”
傅有:“他好像把谷晓的失踪归咎到自己身上了。”
席荆“啧”了一声:“这也不能全怪他。”
傅有:“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觉得是自己没看到短信导致的。”
席荆点了点头,也能理解蒋昔的想法。谷晓的失踪已然成了他的心魔。谷晓一天没有消息, 心魔一天不会消。
奚琳琳崩溃地吐槽道:“这都算什么事啊!”
因为接二连三的阻碍,整个旧案部显得死气沉沉。特别是部门成立后的第一个案子, 真相无果,人还丢了。如此不顺的开局, 让众人心上蒙上了一层阴霾。
蒋昔为了谷晓的案子苦苦哀求,然而现实却泼来了一盆冷水。原来停止调查,并非秦飞章的主张,而是被迫而为。
谷晓当年靠关系,破格进专案组已经惹了局里不少人的非议。现在因为失踪又要坏规定,更是招来一群人的反对。如今连谷家自己人被质疑滥用职权,一个个自身难保, 放弃也是无奈之举。
谷家人自己也没想到, 过去借着为谷晓好的旗号动用关系所做的事情, 现在反而成了别人手中刺向他们的利器。种种迹象全都是因果报应,而无辜的谷晓却成为了斗争下的牺牲品。
许学真瞧见平日里活泼开朗的蒋昔变得颓废, 心里不得劲儿,趁着午休的时间,拉着人出去散步。
两人走在档案馆院里,蒋昔无精打采地问:“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学真:“想让你放松放松。”
蒋昔强装坚强,“我没事。”
许学真:“没说你有事,就是想和你聊聊。”
蒋昔低着头,嘟囔道:“有什么好聊的。”
许学真:“聊我。”
蒋昔意外:“聊你?你怎么了?”
许学真转过身,面带微笑地问:“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蒋昔一脸茫然,不懂许学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用一双困惑的大眼睛盯着对方。
许学真微微呼了口气:“你听说过东扬双子星吗?”
蒋昔迟疑:“东阳双子星?”
许学真笑了笑:“没听说过也正常,这个代号很多年了。”
蒋昔:“代号?所以是组合?”
许学真点头:“我和另一个人,曾经被认为东扬市刑警队的最强新人。”
蒋昔有些意外,“那个人叫什么?”
许学真:“陈应。”
蒋昔跟着念叨了一遍:“陈应?没什么印象。他现在还在刑警队吗?”
许学真沉默了两秒,说:“他永远都留在了刑警队。”
蒋昔心一沉,反问道:“永远?他不会是?”
许学真点了一下头:“他去世了。”
蒋昔倒吸一口气,不知可以说什么,想来想去,最后说了两个字:“抱歉。”
许学真摇摇头:“不用抱歉,和你没关系。”
蒋昔看着许学真,犹豫了下,试探地问:“他是怎么去世的?也是失踪吗?”
许学真不会无缘无故讲起往事。他既然讲了,就一定是有目的。蒋昔能想到的就是安慰。许学真想用自己的故事安慰他。
然而,许学真摇摇头:“没有。他不是失踪,而是被我害死了。”
蒋昔震惊:“啊?”
许学真闭上眼,故作坚强道:“当时我们在查一个案子,但因为我的判断失误,他被凶手杀害了。”
蒋昔傻了眼,半天才开口,吞吞吐吐道:“你是想告诉我谷晓可能也。”
“死”这个字,蒋昔说不出口。
许学真再次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蒋昔:“那是什么意思?”
许学真:“是想告诉你,和我相比,你那些不算什么。谷晓的失踪不是你的错。我希望你能从自责中走出来。”
蒋昔神色落寞,迟迟张不开嘴。有些事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太难了。
许学真是过来人,特别理解蒋内心的纠结,“如果一定要将过错归咎到我们自己身上,那至少要明白一个道理。”
蒋昔:“什么道理?”
许学真:“埋怨不能解决问题,寻找真相才是唯一的办法。”
蒋昔叹了口气:“你说的我当然知道。可是现在我根本没有办法查,又怎么找真相呢?”
许学真:“我和你一样。”
蒋昔愣了一下:“一样?”
许学真:“我到现在也没有抓到那个人。”
蒋昔心生好奇:“那你是怎么走出来的?”
许学真感慨道:“我花了很久的时间,久到弄丢了老婆和孩子,久到直到今天我还只是个队长。”
蒋昔:“那你现在走出来了吗?”
许学真:“我把它藏起来了,但我没忘记它。”
不是走出来,而是接受它。有些事情既然摆脱不了,不如与之共存。
许学真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蒋昔,“永远不要忘记它,但也永远不能让它压垮。”
蒋昔苦笑:“感觉好难啊!”
许学真:“任何事都难,但你没问题的。谷晓是相信你的。”
蒋昔:“嗯?”
许学真:“她在最后都在给你发消息,她相信她的伙伴儿。”
蒋昔愧疚:“可是我辜负了她。”
许学真否定道:“不,你没有。在其他人都放弃了,你都没有放弃。你的坚持就证明她没看错。所以你不能自怨自哀,不然谷晓就真是看错人了。”
蒋昔点点头:“为了谷晓。”
许学真:“嗯,为了谷晓。”
午休的时间已过,许学真和蒋昔两人迟迟没回到办公室。
奚琳琳好奇道:“这俩人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席荆头也不抬道:“他们应该在一块儿,不用担心。”
奚琳琳:“嗯?你知道什么?”
席荆:“不知道,但是能猜到。”
奚琳琳:“猜到什么?”
席荆:“许哥应该是去安慰蒋昔。”
奚琳琳疑惑:“这能有用吗?”
席荆:“有些话我们说没有用,但是许哥说就有用。”
奚琳琳:“为什么?”
席荆想了想:“怎么说呢?同是天涯沦落人?好像也不准确。”
傅有听懂了席荆的意思:“你是想说他们有类似经历?”
席荆点头:“对。”
办公室的几人面面相觑,随后纷纷摇头,表示不知情。
盛良策:“许哥是什么情况?”
席荆:“十年前,东扬双子星在整个警局都是非常有名的。”
奚琳琳诧异:“十年前?这么久远?”
席荆点了点头:“是有点年头。”
十年前,在场的众人还在读书,最大的傅有也才刚刚上大学,其他几人更是没成年,都还是中学生。几人并没有听说过双子星。
奚琳琳看着席荆,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席荆:“我也是小时候在警局听叔叔们说的。那时候大家都说东扬出了两个刑侦天才。两人搭档破了不少案子。最有名的121抢劫杀人案就是他们破的。丁叔,就是我们的丁局长还羡慕过东扬警局有这两个人。”
傅有:“你说许哥和蒋昔有相似经历,那岂不是?”
席荆点头:“你猜的没错。双子星只剩一个了,另外一个人因为一次任务牺牲了。当时大家都在说可惜。这件事对许哥打击很大,不然以他当年的能力,早就应该坐上领导层了。”
伙伴失踪已经够残忍,可跟真切的死亡相比还差得远。
奚琳琳心酸的眼睛泛红,“那个人是怎么牺牲的?”
席荆:“据说是被犯罪分子杀害的,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死状很惨烈。”
傅有分析道:“报复吧!不少犯罪分子对警察都有强烈的恨意,所以会通过折磨尸体宣泄情绪。”
席荆:“可能。”
季时余没想到许学真也有这样一段沉痛的过去,“人抓到了吗?”
席荆摇头:“当时没有,现在我也不清楚。”
奚琳琳:“什么案子啊?”
席荆搜索了一下脑海里模糊的记忆,说:“好像是个连环杀人案。”
奚琳琳:“连环啊!够变态。”
席荆点点头:“是啊!所以我说许哥安慰蒋昔比我们有信服力。一会儿他们回来,我们就当不知道。”
几人纷纷点头。
“明白。”
“放心。”
过了一会儿,两个当事人回到办公室。蒋昔脸上的表情比上午时缓和了很多,看样子许学真的安慰有效。
因为蒋昔情绪的好转,旧案部其他人心情也受到了感染。连周身的空气都变得轻松惬意。
临近下班,席荆开始计划起晚上吃什么。
季时余凑近看到席荆列出的清单,笑着说:“想吃的不少啊!”
席荆开心道:“今天冯叔出院,我们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季时余:“可以有。”
下班时间一到。席荆和季时余立即起身,其他人也紧随其后起身。大家似乎都有一样的想法,谁也不想待在办公室里。
席荆拿好车钥匙,刚准备出门,手机忽然响了。
他看到来电提醒时,愣住两秒。
季时余:“谁的电话?”
席荆:“宁立。”
季时余:“接吧!可能是案子有发现。”
席荆点头,随后接通了电话,刚说了两句,面色瞬间暗了下来。
几句应声后,电话挂断。
季时余关心道:“出什么事了?”
席荆不可置信地说:“曲开畅自首了。”
季时余露出同样的表情,问道:“什么?”
第133章 农夫与蛇24
一波刚平, 一波又起。
曲开畅自首的消息,旧案部好不容易平静的氛围再度躁动起来。
傅有问:“曲开畅怎么会突然自首?”
席荆摇头:“不知道。”
许学真:“那边是怎么说的?”
席荆:“什么也没说。”
季时余犹疑:“什么都没说?是宁城的人什么都没说?还是?”
席荆微微点头:“是曲开畅自首后一言不发。”
盛良策挠挠头:“好奇怪啊!”
席荆:“是奇怪。所以宁城的人希望季时余过去一趟。”
季时余愣了两秒,“我?”
许学真不解:“为什么要季时余过去?对方不开口的话, 季时余也没用啊!还不如让你去。”
奚琳琳:“对方应该不知道席荆的特异功能。”
席荆不解:“我也不懂。你怎么看?要去吗?”说着看向季时余,将决定权交给对方。
其他人的目光也纷纷望向季时余。
一下子压力全给到了季时余的头上。
季时余无奈地沉了口气:“既然对方都已经开了口,那就去一趟吧!”
席荆:“好。”
蒋昔接话道:“我已经订好机票了,你俩晚上就可以走。”
席荆乐了:“你这速度可够快的。”
蒋昔:“没办法, 专业的。”
季时余起身:“走吧!最后去一次,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自首。”
时隔多年, 没有监控, 没有证人,没有人能为曲开扬的死买单, 照道理警方无法将曲开扬的死归咎到曲开畅身上。
众人心里都看得明白,这件事继续下去, 只会是不了了之。这是一桩注定的悬案。
原本在所有人心里盖棺事定的案子,现在被曲开畅亲手掀开了棺材盖子。事态反而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席荆和季时余连家都没回, 直接飞到宁城。
宁立亲自到机场接人,一见面就开始热络地寒暄,“辛苦了,非常感谢你们能来。”
季时余客套地回了一句:“应该的。我们去哪儿?”
宁立:“直接回警局。”
季时余沉默两秒,点头道:“好,走吧!”
宁立走在前面。
席荆和季时余跟在后面,有意放慢脚步。
“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席荆小声地问。
“有一点。宁立表现得很急迫。”
“我也有这个感觉。”席荆忍不住多看了季时余两眼。
季时余察觉到席荆打量自己的眼神, 问:“我脸上有什么?”
席荆:“我在看你到底哪里吸引人?怎么就让人对你念念不忘。”
这话听着刺耳, 季时余无奈一笑。
宁立找到了车, 回头看席荆两人和自己拉开了很远的一段距离,立马招手呼唤:“车在这, 快点儿。”
席荆和季时余连忙加快脚步。
不知是不是老天助攻,回警局的一路全是绿灯。很快,三人就回到了分局。
“宁队。”
“宁队。”
“”
几人一门办公室的门,屋内的警员纷纷起身打起招呼。
有人给席荆和季时余端来两杯水,“请喝水。”
季时余:“谢谢。”
席荆:“谢谢。”
飞机上,席荆睡了一程,下飞机后又直接坐车来警局,几个小时一滴水没进。现在正是口渴的时候,他说完谢谢后,一口饮干净了杯中的水。
季时余见席荆杯中的水见底,将自己手中的水杯换给席荆。
席荆不客气地又喝光了一杯水。
宁立看到,问:“再给你倒一杯?”
季时余顺手又拿过席荆手里的空杯,说:“不用,我不渴。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宁立身子向后靠,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说:“实不相瞒,我们想让你帮我看看曲开畅是不是在说谎?”
季时余双眉微微上扬,“你们怀疑他说谎?”
宁立吐了口长长的气,道:“不是怀疑他说谎,而是搞不懂他的想法。你们应该懂的,就我们目前的线索,根本就拿他没什么办法,就没有理由自首啊!”
季时余点点头:“是有点反常。他除了自首承认曲开扬是他杀的,还有说别的吗?”
宁立摇头:“什么都没有。这也是我们不理解的地方。一般犯罪分子如果自首,都是会交代清楚作案细节的,但他什么都不说。我们测谎仪都用了,也没个结果。”
难怪会想要季时余来。
席荆打断宁立的话,说:“你们这段时间有查到什么吗?或者做了什么调查?”
“我们就是常规调查。”一个警员说道。
“还有就是销了曲开扬的户籍,拿走了曲开畅手里的身份证。”
“这应该没什么吧?”
几个警员一人一句议论起来。
宁立发现席荆和季时余同步低下头,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席荆抬起头,“程序上肯定没问题,但这么做基本上是断了曲开畅的未来。”
季时余接着说:“曲开畅有今天得益于曲开扬的身份。现在曲开扬的身份没了,那曲开畅之前持有的学历,工作都没了。他现在就是无业游民,还可能要追责,以后找工作也不容易。”
宁立眉头紧锁,思索半天后,说:“那你的意思是曲开畅因为未来被毁,想让警方给他养老?就像你们之前的那个父子案?”
“这想的挺美啊!还想让警方给他养老。”
“不至于吧?”有人质疑道,“他又不是智障,有手有脚有脑子,就算找不到好工作,但以他的能力养活自己也没什么问题吧?用得着这么极端吗?”
席荆也觉得曲开畅不至于此,但又想不出其他可能。
季时余:“你们有调查过曲开畅的近况吗?找过他家人吗?”
宁立:“去调查了他家人的态度。说来也奇怪,他家人的态度很冷淡。”
席荆:“冷淡?”
宁立“嗯”了一声,“我们的人见了曲宗博,见了赵芃,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完全接受了这个结果。”
席荆尬笑了两声:“这么随意吗?”
宁立点点头:“就是这么随意。而且他们最后都说了一样的话。”
席荆:“什么话?”
宁立:“一切依法处理。”
“感觉像是放弃了。”
“说不定他们压根就不在意他,毕竟是个冒牌货。”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家子自私鬼。”
几个警员忍不住吐槽。
席荆越发不懂曲家人的想法。
曲开扬和曲开畅两兄弟到底算什么。
弃车保帅?
难道真的是可有可无的人吗?
季时余翻看了分局的笔录,问道:“闵桂醒了?”
席荆一愣:“闵桂?”
宁立:“是,我们也和她聊了一下。”
季时余:“她什么反应?我怎么没在笔录里看到她的证词。”
宁立长舒一口气,“哭。”
季时余诧异:“只是哭?”
宁立点头:“是。从头哭到尾。”
席荆质问:“没有反驳?”
宁立:“没有。”
席荆:“也没说别人?”
宁立:“没有。”
席荆觉得不对劲,之前用读心术时,闵桂明明告诉他凶手是赵芃,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呢?
怪。
太怪了。
曲家每个人的反应都不正常。
突然的自首,集体的默认,没有辩解,没有抗争。看似真相近在眼前,可事实却是扑朔迷离。
席荆想不明白曲家人这么做的目的,决定亲自见见这群人。他问:“曲开畅现在在哪儿?在这吗?”
宁立:“在。”
席荆:“可以将人带到审讯室吗?我有些事想问他。”
宁立犹豫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做好准备,可能你什么都问不出来。”
席荆;“没关系。至少能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宁立:“好,我来安排。”
过了一会儿,席荆在审讯室见到了曲开畅,“好久不见。”
曲开畅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眼前的男人没有了初次见面时风发的意气,反而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
短短几天,人就像变了一个人。
席荆好奇曲开畅经历了什么,问:“为什么选择自首?”
曲开畅不说话。
席荆换了一个问题,“你说是你杀了曲开扬?是真的吗?”
曲开畅低着头说:“是。”
席荆又问:“为什么?”
曲开畅再次不说话。
席荆苦口婆心道:“既然选择了自首,难道不想赎罪减刑吗?只有你配合警方的工作,你才可能得到法官的谅解。我不觉得你会无缘无故杀害曲开扬,你一定有你的原因。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
曲开畅依旧不说话,完全不打算配合席荆的审问。
席荆又问了几个问题,曲开畅紧闭着嘴,一次都没张开过。席荆也问不下去了。他恨不得冲上去抓住曲开畅的手,读出对方脑袋里的想法,也省得在这费口舌。
季时余猜到了席荆的想法,立刻按住席荆的手。
席荆立刻听到了季时余的心里话:外面有人看着呢!不合适,换我来。
因为季时余的安慰,席荆平复了情绪,安心坐在椅子上没动。
季时余开口道:“我接下来的问题你仔细听。”语速明显放慢。他道:“曲开扬是你一个人杀的吗?”
曲开畅迟钝了两秒,快速眨了几下眼,说:“是。”
季时余笑了,不屑道:“曲开畅,你说谎了。”
第134章 农夫与蛇25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分量极重。在场的人心不由自主揪起。
曲开畅眼底也在不经意间露出了慌乱, 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季时余接着问道:“还有谁参与了?”
曲开畅再度保持沉默。
季时余清楚曲开畅不会再说话,深知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随即停止了审讯, 和席荆一同起身。
两人刚走出审讯室,分局的人立刻围了上来。
宁立钦佩地看着季时余,说:“你刚刚是怎么测出来他说谎的?我们之前用了测谎仪都没测出来。”
季时余礼貌地笑笑,说道:“影响测谎仪结果的外在因素很多。曲开畅这个人心思缜密, 事先肯定是做了充分准备,我一开始也没能看出来他的问题。”
宁立知道季时余是在故作谦虚, “你太客气了。你后来还是看出他说谎了。”
季时余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问到了他没准备好的问题。”
宁立:“嗯?”
季时余推测道:“他来自首, 你们大概是只盯着他一个人问了。”
小警察:“我们问了他作案动机,作案手法, 作案细节,但是他什么都不说, 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他杀了曲开扬,索性也就没继续问了。”
季时余:“我其实只是设想他这么做可能是为了包庇某人, 所以才会试探他是不是还有别人。”
宁立止不住对季时余的欣赏,夸奖道:“厉害,比机器给力多了。”
不愧是人体测谎仪,一出手就破了困扰他们的难题。宁立欣慰自己找人找对了。
季时余面不改色,态度谦虚道:“谢谢。不过我也只能做到这了。今天的提问已经让他有了警惕,之后的审讯只会更艰难。”
宁立:“那依你看,我们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季时余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转头看向席荆, 问:“你怎么看?”
宁立的目光随着季时余看向席荆, 心中不禁多了一分在意。之前他并没多关注这个小个子男人,但季时余几次举动, 让他意识到席荆不简单。
一下子,七八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席荆。席荆被看得不适,连带着肢体僵硬。他尴尬地抬起手,摸了摸后脑勺,说:“那个,我想见闵桂。”
宁立:“啊?闵桂?”
席荆:“曲家人情绪波动最大的就是她,我们要是想获取信息,她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
几人纷纷点头,觉得席荆说的有道理。
宁立看了眼时间,“今天太晚了,最快也要明天了。”
席荆:“懂。”
宁立:“那我先送你们去酒店,明天我们一起去。”
席荆:“不用送,借我们一辆车,我们自己去就好。”
宁立:“那好,小张给他们车钥匙。”
席荆接住抛来的钥匙:“谢谢。”
季时余:“走吧!”
两人和分局的同事告别后,直接找到车,坐了进去。
席荆坐在驾驶位,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酒店有了吗?”
季时余查看着手机,手指滑动了两下:“有了,蒋昔给我们订好了。”
席荆:“不错,省心。”
季时余搜好了地址,开启了导航。
“已为你开启导航,准备出发,全程5公里”
酒店离警局很近,席荆过了两个路口就找到了目的地。两人迅速办好入住,到房间休息。
一进屋,席荆傻眼。
怎么只有一个大床?
席荆看着唯一的床开始犯难。
季时余看席荆站着不动,问:“怎么了?”
席荆叹了口气:“怎么订了大床房?”
季时余解释道:“没办法,我们订的太突然,可选择的不多。”
席荆认命地点头:“行吧!”
季时余质疑道:“这么不愿和我睡一张床?”
席荆呵呵笑了两声:“你的睡相什么样,你心里没点数吗?”
季时余吃瘪。
他是真的没数。
两人来的匆忙,连衣服都没带,只能穿着衣服睡。
席荆平躺在床,脑子里还在想曲开畅,想得越多越精神,一点困意都没存下。
另一侧,季时余因为穿着衣服,睡得很不舒服,半天也没睡熟。他半梦半醒间翻了个身,恰好席荆也从平躺换成侧躺。
两人意外来了一个四目相对。气氛瞬间有些微妙。席荆察觉到异样,赶紧转回身,重新恢复平躺。
季时余也顺势翻身,用清嗓子的方式缓解尴尬。几声咳嗽,季时余用着依旧沙哑的嗓子,问:“怎么还不睡?”
席荆:“睡不着。”
季时余:“嗯?还在想案子?”
席荆“嗯”了一声:“想不明白曲家人都在想什么。”
季时余沉了口气:“我也想不明白。”
席荆:“我今天其实想用读心术来着,但还是忍住了。”
太多人盯着,席荆不敢做得太过。何况他清楚,读心得来的东西,无法成为破案的依据,有时还不如不读。
季时余:“不急,等明天见完闵桂后,再决定也不迟。再说了,读心术也有局限性,只能读出当事人当时心里所想。如果对方想的不是你想要的,不是也没用嘛!”
席荆无奈一笑:“确实。”
季时余:“所以早点睡,明天见招拆招。”
席荆:“好。”
答应归答应,但是席荆心理仍放不下。
他还没睡着,突然感受到一股重量压了上来,低头一瞥,是季时余的一条腿压到了他肚子上。
好家伙,虽迟必到。
席荆翻了个白眼,抬手想要将这个重物拖下,结果弄巧成拙,惊动了身旁人,下一秒又迎来了一条手臂。
季时余像个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席荆动了两下后彻底放弃挣扎,由着季时余胡来。
席荆原以为是彻夜无眠,然而,意外的是困意上头。他闭上眼,没过多久,就开始和周公幽会。
第二天,阳光照入整个房间。
季时余率先醒了过来。他缓缓睁开眼,一眼便看到了席荆的脸,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正手脚并用抱着席荆。
这一刻,季时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睡相真的这么差劲。他屏住气,小心翼翼挪开自己的腿脚和手臂。等到全部移开,他长呼一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季时余稍稍拉开身位,从躺着的姿势慢慢变成坐着。他准备轻轻挪下床,眼睛不经意瞟到床上还在睡着的席荆。只一眼,就被对方的睡颜吸引住。
席荆一张巴掌脸,皮肤很白,长长的睫毛,显得整个人十分精致。尤其是睡着的样子,更是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他越看,也喜欢。季时余忍不住凑近欣赏,好奇地用食指拨弄起席荆的睫毛,完全忘了要下床这件事。
季时余对席荆的睫毛爱不释手,玩得不亦乐乎。
席荆感觉到眼睛发痒,眉头不禁蹙起,本能地抬手打掉了季时余的手。异样感消失,席荆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季时余被席荆的小表情逗得笑出了声。席荆听到了动静,渐渐苏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季时余坐在身边,两人离得很近,他被吓了一跳,不满地问:“你干嘛?”
季时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起身下地:“没什么,到点了,该起床了。”
席荆伸了伸懒腰,缓解被压一宿的身躯,慢慢坐了起来,“好累。”说完瞪了一眼季时余。
季时余自知理亏,“我不是故意的。”
席荆“哼”了一声,“故意的你就死定了。”
季时余无奈:“我以前真不知道。”
席荆点点头:“大概是因为没人跟你睡过,不然你怎么可能隐藏的这么深。”
季时余:“确实,你是第一个和我睡过的。”
“嗯?”席荆觉得这话听着奇怪。
季时余也意识到话里的歧义,连忙改口道:“你第一个睡的我,不对,我第一次和你睡。好像也不对,我的第一次是你。”
席荆脸色铁青:“闭嘴吧你。”
第135章 农夫与蛇26
一早上的对话全是胡言乱语, 席荆只当季时余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他起身下地,光着脚进到洗手间。
季时余一个人坐在床上, 懊恼地挠头。刚刚的他口不择言,说话不经脑子,事后反思,那几句话听起来就像是个变态, 难怪席荆会生气。
席荆洗漱完,看到季时余坐着发呆, 疑惑地问:“你在干嘛?”
季时余回过神:“没事, 我去洗漱。”说完匆匆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洗手间。
席荆叹了口气, 无奈道:“这又是怎么了?”
等季时余洗漱完,两人没有片刻耽搁, 直接开车回了分局。
一路上,季时余都没有说话。两人仿佛心照不宣, 谁都没有提及早上的尴尬。
抵达警局时,正好遇见同样刚到宁立。
“早啊!”宁立主动打起招呼。
“早。”季时余和席荆异口同声道。
宁立:“吃早饭了吗?”
季时余:“还没。警局有餐厅吗?”
宁立:“我们这没有。你们可以去马路对面买点包子。”
季时余回头看了眼马路对面,一眼便锁定了宁立所说的包子铺。
有几个人正在门店口排队。
季时余回过头说:“我知道了。谢谢。”
宁立:“行,那你们先去买,一会儿见。”
季时余:“好的。”
宁立点头离开,季时余开口道:“你在上去。我去买。”
席荆:“好。”
宁立没走多远,将季时余的话听得很清楚。
他转过身, 看到席荆一个人跟了上来, 好奇道:“你们俩关系很好啊!”
席荆愣了一下, 又“嗯”了一声,随后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宁立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看他去给你买早餐,感觉你们关系很好。”
席荆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习惯了。”
宁立:“原来如此。那他可对你真好。”
席荆觉得奇怪,回头看看季时余,不解道:“怎么看出来的?就因为买个早餐?”
宁立:“难道不是吗?”
席荆:“嗯?买早餐不是很正常吗?”
宁立:“帮买早餐很正常,但是他都没问你吃什么,你也没说吃什么。很显然平日里他对你的喜好足够了解。”
席荆想了想,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宁立:“什么?”
席荆:“我比较好养活,基本上买什么吃什么。”
宁立迟疑少顷:“行吧!”
两人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季时余就带着包子和豆浆回来了。
席荆自然地接过包子,咬了一口,瞬间肉香扑鼻而来。他心满意足评价道:“味道不错。”
季时余点点头:“应该不错,排队的人大多都要的肉包。”
席荆又咬了一口,随意瞟了一眼季时余手中的包子,发现馅是绿色的,疑惑道:“你这是什么馅?”
季时余:“青菜豆腐包。”
“你怎么没买肉包?”席荆记得季时余平时在食堂也是个肉食动物。
“没什么,今天想吃素。”季时余说得云淡风轻。
宁立在一旁,看似无意地戳破了季时余的话,“肉的卖光了吧!他家肉包畅销经常卖没了。”
季时余没承认,“不是,我今天想吃素的。”
好巧不巧,一个小警员骂骂咧咧走进来,嘴里说道:“真烦,又没买到肉包。”
谎言被务请戳破。季时余只能装作无事发生,战术性喝起手里的豆浆。
宁立冲着席荆眉毛一挑,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相。
席荆低头看着手里的肉包,想起一早宁立说的那番话。
一时间他也觉得季时余对他很好。
是错觉吗?
席荆不敢想。
手里的肉包顿时多了种味道。席荆吃得心不在焉。平日两分钟解决的早餐,今天愣是十分钟都没解决战斗。
宁立刚好接到一通电话,简单说了两局后走到季时余和席荆身边,说:“我们在医院的人来了电话,闵桂醒了。现在过去吗?”
席荆立刻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随意地拍拍手:“走。”
一群人开车直接赶往医院。
曲宗博看到警方的人围住病房。他挡在门口,拦住几个警察的去处,说:“你们要干什么?”
宁立一脸严肃,毫不客气地说:“警察办案,请你配合。”
席荆解释道:“我们要和闵女士聊一下。”
宁立给自己的队员使了一个眼色,几个人立刻走上拉走了曲宗博。
席荆等人顺利进入病房。
闵桂看到几个穿着警服的人突然闯入自己的房间,眼睛直了两秒,紧接着闭了一下眼睛,立马变出一张漠不关心的冷漠脸。
宁立:“闵桂女士,我们有些问题想问你。”
闵桂微微侧过头,明显是回避警方的问题。
宁立:“事关你的亲生儿子,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闵桂的眼眶泛红,嘴唇微颤,然而依旧是一言不发地干坐着。
见闵桂拒不配合,宁立也没了好脾气,“你再这样下去,你儿子曲开扬死亡的真相就永远被隐藏了。”
闵桂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来了。
席荆觉得继续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当下放弃了之前的原则,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握住了闵桂的手,“你别怕,有什么就和我们说。”
闵桂看着席荆,欲言又止,心想:我可怜的儿子,妈妈对不起你,但妈妈不敢告诉警察。他们说了如果我不听他们的,就要鱼死网破,到时候不光是为你报仇,连你的儿子都会受到波及。妈妈不能毁了你儿子的一生。
这是被威胁了?
闵桂心声提及了他们,显然不是一个人。
席荆神情越来越严肃,问道:“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宁立吃惊:“有人威胁?”
季时余立刻拦住宁立的话头,“让他自己来。”
宁立犹豫了下,但季时余坚定的眼神劝退了他。
席荆继续追问:“谁?曲宗博和赵芃?”
闵桂低下头,抽泣声响起。
席荆知道他猜对了,“他们是怎么威胁的?拿什么威胁的?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
闵桂心乱如麻:要是说了,全家人都要被抓起来,我该怎么办?孩子又该怎么办?
眼前人慌神无措,心里话来回反复。席荆知道听不到其他内容,果断放弃追问。
他松开闵桂的手,转身出了病房,第一时间锁定曲宗博的身影,二话没说冲过去直接握住了手,“你对闵桂说什么了?”
季时余和宁立赶紧追了出来。
曲宗博被席荆的动作吓了一跳,“我没说什么啊!”
席荆:“你说谎。你威胁她了?”
曲宗博连忙否认:“我没有。我威胁她干什么?[什么威胁,只是说服。]”
席荆:“那她为什么说她不能说?为什么她说了就会影响到曲开扬的儿子?这事跟曲开扬的儿子有什么关系?”
听到席荆的三连问,宁立眉头皱起,不解地看着席荆。
闵桂什么时候说了这些?席荆怎么张口胡来?难道是打算胡编乱造,诈一下对方?除了这个答案,宁立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被问的曲宗博听到这几个问题当即傻眼,不可置信地问:“她说了?[女人果然靠不住。怎么办?]”
席荆严肃道:“所以是真的。你们真的威胁她了。”
曲宗博恍然大悟:“你骗我?[该死的,竟然中计了。冷静,这家伙现在肯定什么都不知道。我得冷静应对。]”
席荆微微一笑:“但我说对了。你们拿曲开扬的儿子威胁她。”
曲宗博立刻换上冷静的嘴脸:“没有的事情。那也是我孙子,我们怎么可能拿孩子威胁我妻子。[我们都是在保护孩子。]”
保护孩子?
怎么又涉及到孩子?
曲家人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席荆不顾形象,火力全开道:“所以呢?他从小过的什么日子?你看在眼里不羞愧吗?曲开畅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难道就不心疼他吗?你很清楚人根本就不是他杀的,现在却要为别人犯下的错误买单。你这个做父亲的就眼睁睁看着他坐牢吗?”
曲宗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是他自愿替赵芃去顶罪的,我有什么办法?]”
席荆对曲宗博的冷漠感到失望,痛斥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选择冷眼旁观?你有心吗?看着自己亲生儿子无辜被抓,被判刑,被送入监狱,你这个父亲却能心安理得,我真的佩服你的狠心。”
字字珠玑不留情面。席荆就想戳破曲宗博虚伪的面具。
曲宗博脸上有了一丝动容,但嘴上并没有任何松动:“他自己认了罪,我也无能为力。[有的人死了,可有的人还活着。难道要为了一个死去的人,毁掉所有活着的人吗?]”
没什么比活着的人更重要。
席荆也不知道曲宗博的心里话是真实想法,还是自我安慰。但无论哪种,他都只看到了人性的自私。
席荆渐渐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这一刻他心如止水,看破了曲家人的本性。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改变这一家人的想法。
席荆盯着曲宗博的眼睛,审视半天,突然开口问:“我很想知道,你又到底在怕什么呢?”
第136章 农夫与蛇27
曲宗博的心声暴露了他想要逃避的想法。倘若真凶是赵芃, 曲宗博和闵桂为何要为她守口如瓶。
曲家人表面口风一致,实际各怀鬼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担忧和害怕。曲宗博也不例外。只不过闵桂害怕自己的孙子受到波及,曲宗博心里显然还隐瞒了其他担忧。
曲宗博故作轻松道:“警察同志, 你想多了。[烦死了,为什么非要问来问去知道真相又如何?曲开扬也不会活过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行吗?]”
席荆冷眼看着曲宗博,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着边际的问题, “你不怕晚上睡觉做噩梦吗?”
曲宗博一怔:“什么?”
席荆:“没什么。我估计你不会,毕竟良心这个东西不是谁都有的。”
曲宗博被怼的哑口无言。
席荆松开了一直握着的手, 以一种警告的口吻说:“从现在起, 你要祈祷了。”
曲宗博不解:“祈祷?祈祷什么?”
席荆:“祈祷不要让我们找到证据,祈祷你这辈子不要再犯错, 祈祷你日后能做个好人。因为从今天起,我们警方会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一旦被我们发现问题, 你知道的,后果很严重, 非常严重。”
曲宗博心里咯噔一下,吞咽了一口吐沫,强装镇定地说:“你是在恐吓我?”
席荆笑了:“我实在好心提醒你。现在你还有机会说出你知道的,要知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曲宗博沉默了两秒,“道理我懂,但我真的无话可说。”
席荆点点头,并不意外曲宗博的选择, 最后留给对方四个字:“好自为之。”说完, 果断转身, 不再多费口舌。
席荆一走,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宁立边走, 边问季时余,“这就结束了?”
季时余:“嗯,结束了。”
宁立见季时余走得飞快,一把拉住对方,“那个,等一下。”
季时余:“怎么了?”
宁立:“可是我们还什么都没问出来,怎么就走了?”
季时余淡定地说:“问不出来的。”
宁立:“嗯?”
季时余:“他不会说的,所以没必要浪费时间。”
宁立回头望了望站在原地发呆的曲宗博,若有所思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季时余抛给宁立一个看向席荆的眼神:“听他的。”
宁立认真盯着席荆,心中的猜疑又起,百思不解地问:“他很厉害吗?”
季时余“嗯”了一声,“很厉害。”
宁立:“比你还厉害?”
季时余点头:“是,比我厉害。破案率非常高。”
说这话时,季时余满脸骄傲,比说自己还开心。
宁立半信半疑地看着席荆,“我怎么没听说过。”
季时余想了想:“大概是他比较低调。”
真实原因,季时余也并不清楚。论破案能力,席荆不必他差,可这些时日的观察,他发现席荆的名气似乎只在宜宁省,出了省反而是自己的名声更大。
他想来想去,只想出一种可能,有人不希望席荆受到过多的关注,想要压其光芒,但说不定也是另一种保护。
宁立跟着季时余走到席荆身边,好奇地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席荆:“知道赵芃人在哪吗?”
宁立:“在上班吧?我需要找人确认一下。”
席荆:“麻烦了。”
宁立:“应该做的,我去打个电话。”
等人走远,季时余拉住席荆的手腕,关心道:“还好吗?”
席荆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还可以。”
季时余不信,但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席荆,“算了,不舒服记得说。”
席荆:“知道了。”
季时余放下席荆的手腕,说:“对赵芃,你有把握吗?”
席荆摇头:“没。她心思缜密,心中所想不一定是我们想要的。但我还是想最后试试。”
此时,死马硬医是唯一的办法。
宁立匆匆赶回:“打听到了,她在公司。”
席荆:“我们过去吧!”
几人马不停蹄开车来到赵芃的公司。
赵芃刚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就看到了屋内站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即便是有人不请自来,赵芃依旧面不改色,云淡风轻道:“各位到访,是为了曲开畅的事情吗?”
席荆微微一笑:“看样子你是一点都不意外。”
赵芃不屑道:“有什么可意外的。除了这个原因,我想不到其他理由。”
席荆“啧”了几声,调侃道:“这样吗?说实话我倒是很意外你的态度。”
赵芃微微皱眉:“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席荆:“生活在一起的人突然成了杀人犯,你竟然无动于衷,还能照常上班。一般人可做不到。”
赵芃笑了:“你这说的,我还能是二班人?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一蹶不振?自怨自哀?这样你们就满意了?开心了?”
席荆:“我没这个意思。”
赵芃冷笑:“你就是这个意思。在你们男人眼里,女人就是你们的依附品,没有男人女人就不行。”
席荆觉得赵芃失去了冷静,安抚道:“你真的想多了,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赵芃坐回椅子上,一改之前激动的口吻,心平气和地问:“你没结过婚吧?也没养过孩子?”
席荆点头:“是。”
赵芃吸了两下鼻子,手摸着胸口,缓缓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后说道:“所以你不懂。你不懂为母则刚的道理。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两孩子要照顾。如果我也倒下,我的孩子怎么办?我不是不难过,而是不能难过。”
话语中尽是无奈和心酸,席荆一时迷茫,分辨不出赵芃的话是真是假。
另一边,季时余一直观察着赵芃的微表情和微动作,表情逐渐微妙。当屋内众人沉默时,季时余毫不犹豫开口打破沉默,“方便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赵芃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你问好了。”
季时余:“你怀孕了吗?”
问题一出口,惊呆了屋内其余几人。
赵芃愣了两秒,很快恢复镇定。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没有回答季时余的问题。
季时余眉毛一挑,看样子是他猜对了。他继续道:“你不用否认,你刚刚所有的反应都是怀孕初期的反应,而你桌上那瓶叶酸,也说明你怀孕了。”
赵芃目光扫到桌上的药瓶,一时慌乱,用手将药瓶扫到抽屉里。
季时余继续问:“所以这孩子是谁的?让我猜一下,曲开畅的?”
赵芃没有回答问题,拿起手边的水杯,喝了口水。一杯水下肚后,赵芃才开口说:“这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席荆看出了赵芃的惶恐,直接上前几步,抓住了赵芃的手,“是因为孩子吧?因为孩子,曲开畅才会去自首。”
赵芃又装出事不关己的姿态,说:“这件事和我无关,是他自己的事情。[淡定,没事的。]”
席荆:“所以你觉得人是曲开畅杀的吗?”
赵芃:“我不清楚。[是曲开畅自己自愿的,与我无关。]”
“如果他真的被判刑了,你就真的能心安理得过下半辈子吗?”席荆无法想象赵芃的冷漠。他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难道连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赵芃手不自觉摸向肚子:“我会等他回来的。[反正时间不会太久。]”
不会太久?
直觉告诉席荆,这事不简单。
“你真久一点都不担心?”席荆不可置信地看着赵芃。
此时的赵芃又回到最开始的镇定自若,平静地说:“法律自会作出它的判断。[别急,等着看就好。这场游戏赢的人是我。]”
席荆不解地看着赵芃,问:“你觉得法律是场游戏吗?”
赵芃震惊地望向席荆。心事被戳中,她有了一秒的不安。
巧合,应该是巧合。
赵芃很快冷静下来。
席荆继续质问:“赵芃,你真觉得自己赢了吗?”
赵芃再次对眼前的男人产生了质疑:“你?”
席荆:“赵芃,杀害曲开扬的人究竟是谁?你应该最清楚。如果我没猜错,你利用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让曲开畅做出了替罪的决定,我说的没错吧?”
赵芃蹙眉,严肃地说:“警察同志,想象力丰富是好事,但胡思乱想不可取。[是又如何,你们有没有证据。]”
他们是没有证据。赵芃就是拿捏了警方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嚣张。
席荆:“你就不怕有一天曲开畅会反水,说出真相吗?”
赵芃笑了笑:“这是他的问题。[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因为他不敢。]”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
席荆:“那如果他因为这件事,被判了死刑呢?你怎么想?”
赵芃:“我听法官的。[这种情况被判处死刑的概率极低。]”
连判罚都在计算之中,席荆感觉到赵芃心思的缜密。
席荆:“如果他真的死了呢?你会伤心吗?”
赵芃敷衍道:“会吧![一切都是命,是他自己自愿的,我可没逼他。]”
席荆盯着赵芃,心寒不已,“最后一个问题。 ”
赵芃:“问。”
席荆:“你爱他吗?”
赵芃:“他是我的家人。”
席荆:“不是家人,是恋人那种,你爱他吗?”
赵芃迟疑两秒:“不爱。[互相利用的人,谈爱就太奢侈了。]”
席荆不再执着,松开了赵芃的手。然而刚松开手,脑子突然开始迷糊。他知道这是长时间使用读心术的副作用。此刻他脚步发虚,身子一下失去重心,眼看着要倾倒。
季时余第一时间发现席荆的异常,立刻迎上去,扶住了人。
席荆庆幸自己没有摔倒,转头看向季时余,目光里盛满感谢之意,说:“谢谢。”
季时余:“没事吧?”
席荆摇摇头:“没事。”
季时余扶着席荆站直,“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席荆重新看向赵芃所在的方向,不轻不重地说:“赵芃,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的。”
赵芃笑着摇头:“那是你不够了解我。从我22岁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席荆冷哼一声:“我们拭目以待。”说完,对着其他几个警察说:“我们走吧!”
季时余扶着席荆走了几步,刚要走出门,又折返回来,开口道:“有些话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你。”
赵芃困惑:“什么话?很重要吗?”
季时余郑重地点头:“很重要。”
赵芃好奇心燃起:“说来听听。”
季时余:“或许连你自己都不够了解你自己。”
赵芃神情严肃:“什么意思?”
季时余语气淡淡道:“你刚刚说谎了。”
赵芃:“说谎?什么时候?”
季时余:“就在你说你不爱曲开畅的时候。赵芃,你爱他,只是你不知道。”
赵芃愣住,说不出话。
季时余微微一笑:“好好想想吧!但愿你真的如你所说不后悔,再见。”
屋内的人都走后,赵芃陷入深思。
她爱上了曲开畅?可她不知道。
怎么可能?
第137章 农夫与蛇28
离开赵芃的公司, 席荆的身子终于撑不住,当着众人面昏了过去。
季时余站在席荆身后,顺势将人揽入怀中。席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季时余身上。
宁立不了解情况, 见人晕倒吓坏了,心急道:“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晕倒了?”
季时余解释:“没事。他应该是累到睡着了。昨天回宾馆研究了一晚上案子,今天又忙了一天,现在撑不住了。”
虽然季时余说得轻飘飘, 但宁立等人还是放心不下。
宁立提议:“要不还是送医院吧?”
季时余看看席荆:“不用,找张床让他睡一觉就可以了。”
宁立:“那回警局, 警局有休息室。”
季时余:“好。”
在众目睽睽下, 季时余用公主抱的方式,将席荆带回警局。
席荆清醒时, 外面天已黑。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季时余:“十一点。”
席荆挠挠头, 猛地清醒,再度问:“几点?”
季时余:“十一点?”
席荆惊讶:“晚上十一点?”
季时余笑了:“嗯。你看外面这天色也不像是白天。”
席荆懊恼, 自己这一晕,竟然晕了七八个小时。一连对几个人使用读心术,身子果然是吃不消。
季时余知道席荆的忧虑,安慰道:“放心,没出乱子。”
席荆松口气:“那就好。现在是什么情况?”
季时余:“趁着你睡觉的时间,我提审了曲开畅。”
席荆眼睛一亮:“怎么样?他有说吗?”
季时余苦笑地反问:“你觉得呢?”
瞧季时余说话的神态,席荆便有了答案, 叹气道:“还是不说。”
季时余:“嗯。我试过各种方法, 还特意说了他被赵芃利用。”
席荆:“然后呢?”
季时余:“他无动于衷, 给我的感觉他是心甘情愿的。”
万万没想到智商卓越的曲开畅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
席荆清楚曲开畅的态度才是扭转案件走向的关键,可现在曲开畅在明知道被利用的情况下还是一如既往咬死不松口。这案子难办了。
席荆:“那宁立什么态度?”
季时余摇摇头:“不爽, 但没办法。”
席荆点点头:“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估计赵芃就是吃准了曲开畅不会背叛她,才会这么镇定。”
季时余想起早上的事,问:“对了,你今天有读到什么吗?”
席荆:“也没什么。闵桂心里担心孙子。曲宗博比起担心孙子更担心自己。至于赵芃自始自终想的都只有自己。不过她相对于其他两个人更淡定,我是没想到她连依法行事都能说得出口。这心理素质也是没谁了。”
最后这句不是嘲讽,而是打心底的佩服。赵芃自信的不同寻常,深知敢挑衅法律。
一般视法律无睹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法盲,不知者无畏,这种人不足为惧。而另一种是精通法律的知识分子。
这类人清楚的知晓法律细则,会利用自己所学游走在法律的边缘和盲区,法律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赵芃显然是后者。
季时余点点头,也明白他们这次遇到了最不容易对付的犯罪分子,“你想没想过闵桂担心孙子是为什么?”
席荆:“我想过。我觉得赵芃不至于丧心病狂用孩子的命做要挟,所以只剩一种可能。”
季时余点点头:“没猜错的话,只能是以父母为罪犯,孩子未来被毁为理由。何况曲家其他人也不一定就是干净的。”
父母因犯罪入狱,曲宗博受牵连,闵桂又是命不久矣,孩子一夜间成为无父无母无人照管的孤儿,才是闵桂真正的担心。
人都有软肋。亲生儿子已经不在,孙子是儿子唯一留下的血脉。闵桂必然会割舍不下这份亲情。
席荆用脑过度,现在头疼得厉害,他抬手揉起太阳穴。
季时余担心地问:“头疼?”
席荆按了几下后,松开手,随后挤出一抹并不好看的笑容,回复道:“没事。”
季时余:“是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席荆:“嗯。我还是想不通曲开畅为什么要去自首。我们本来也没找到证据,他没有理由主动认罪。”
季时余:“确实。他的做法是不合常理。”
席荆想了想:“你说我问能问出来吗?”
季时余沉了口气,摇头道:“悬。而且我不太建议你再继续用你的读心术。”
席荆:“是出什么事了吗?”
季时余:“你今天的举动被一个小警察注意到了,他特意来问我。”
席荆紧张:“问什么?”
季时余:“问你为什么和每个当事人聊天都要握手?还咨询了你审讯的奥秘。”
席荆:“奥秘?我有什么奥秘?”
季时余:“他觉得你每次审讯时的问题都能很精确地问到点子上,是不是有什么绝招?”
席荆:“然后呢?你怎么说?”
季时余:“我当然不能说,就解释说握手是你审讯的手段,为了打乱嫌疑人的思路。”
席荆点点头,觉得这个说法够聪明,“他信了吗?”
季时余不确信地说:“半信半疑。所以我觉得你的读心术在这能不用就不用吧!以免多生事端。”
席荆听笑了。
季时余:“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我是为你好。”
席荆摆摆手:“没什么,就是你和丁局长突然说了一样的话,让我刚刚恍惚了下,以为你是他。”
季时余疑惑:“丁局长也说过?”
席荆:“是啊。他让我在外尽量收着点,以免多生事端。”
季时余:“他是担心你。”
席荆:“我知道。读心术这玩意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说不定还会把我当怪物研究。”
季时余能懂丁津的顾虑。
说到底读心术不是常人认知的破案手段,用多了容易被人诟病。这种不被世俗能接受的产物,稍有不测就能使用者置于危险中,严重的话,可能性命不保。
季时余:“低调点好。”
席荆:“嗯,放心吧!在这不会用了。”
之后数日,警方一番调查,曲开扬的真实死因依旧不得而知。席荆和季时余也只能无功而返。
旧案部又恢复往日清闲的整理工作。
奚琳琳端着水,吐槽道:“所以你们俩在宁城呆了这么多天,简直是浪费时间。”
席荆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至少涨了见识。”
盛良策好奇:“什么见识?”
席荆:“人都是自私的。有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许学真笑着点头,说:“正常,见多了就习惯了。”像曲家人这样狡猾自私自利的犯罪分子他过去几年见过不少。这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盛良策眉头紧锁,困惑不解地问:“所以凶手究竟是谁啊?”
席荆看了眼季时余,说:“我们推测赵芃当年杀害了曲开扬,后在曲宗博帮助下,找到曲开畅帮忙演戏。”
奚琳琳扁着嘴,一脸嫌弃道:“曲开畅对赵芃也是真爱了,被人利用还心甘情愿。”
许学真:“大概是日久生情。”
傅有:“也有可能是为了孩子。按照席荆带回来的信息,赵芃已经怀孕,而孩子很大可能是他的。再说我记得他们俩本来就有两个孩子。第二个孩子估计也是他的。两个孩子,年龄还小,更需要妈妈。”
曲开畅为爱牺牲,在几人眼里不过是自我感动,不值得推崇。
盛良策:“那你们说赵芃到底爱不爱曲开畅。”
傅有语重心长道:“不能说没感情,只不过相较于爱曲开畅,她更爱自己。”
季时余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认为的。”
许学真“啧啧”几声:“他们这关系太让人窒息了。”
奚琳琳:“这怎么说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当下赵芃说什么,曲开畅做什么。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畸形。
盛良策深思,好奇地问:“那你们说曲开畅知不知道当年曲开扬偷走他人生这件事?”
席荆:“我估计不知道。这个秘密是个炸弹,赵芃没那么傻说出来。”
傅有:“应该是不知道。赵芃是一个绝对掌控者,她很清楚这是个隐患。如果她想要一直让曲开畅听她的话,这件事她就是咬碎了牙吞肚子,也不会透露半分。”
席荆:“我唯一的想不明白的就是曲开畅自首这件事。他明明不需要自首的。”
傅有:“你是怀疑他别有目的?”
席荆:“嗯,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
许学真叹了口气:“别想了,想那么多没用。这案子就目前来看无解。咱也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知道他肚子里卖什么药。静观其变吧!”
盛良策遗憾地说:“看样子这案子又无解了,指不定又是一桩悬案。”
席荆听到盛良策的话,默念道:“悬案?”
盛良策:“对啊!这案子疑点重重,即便是曲开畅认罪,也没有证据作证。检方估计都无法定罪,到时候最多只能按一个妨碍司法罪,这和杀人罪名比起来可是轻多了。”
席荆顿时被点醒,感慨道:“原来如此。”
盛良策:“啊?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席荆摇头:“不,你说对了。他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自首没有证据,无法以故意杀人定罪。”
盛良策:“啊?不会吧?”
季时余也呼了口气:“可能性很大。赵芃对法律很了解,她很可能想利用这个法律帮助曲开畅脱罪。曲开畅也知道只要自己不开口,他就有脱罪的一天。”
奚琳琳:“所以我们想简单了。他们不是利用,而是合作?”
一直没加入聊天的蒋昔开口道:“所以是相信吗?无条件相信对方?”
从曲开畅的角度来看,比起几面之缘的警方,他更愿意相信相处多年的赵芃,所以无论警方如何威逼利诱,他都一直缄口不言。
席荆无奈叹气,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
第138章 农夫与蛇29
日子一天天消逝, 曲开扬之死如几人猜测一般无疾而终。案件的调查结果正朝着无法定案的方向发展。
自从真相大白成了一种奢求后,众人的关注渐渐从曲开扬案子上抽离,转而投入到日常工作中。有些事情经历多了, 就自然而然成了一种习惯,而习惯一旦适应,人就麻木了。
外人看着警方说放下就放下的态度只觉得冷血,而自己人却知道这是无奈之举, 毕竟新案子不断,而他们不能因一件旧案停下继续的脚步。
这天, 旧案部的众人正埋头整理着卷宗, 一通电话打破了屋内安静的氛围。
季时余接起电话,应了两声后, 将电话挂断。
席荆询问:“是谁打来的电话?”
季时余:“宁立。”
席荆:“什么事?”
季时余严肃道:“曲开畅翻供了。”
席荆大惊:“什么?”
季时余:“他不承认自己杀人了。”
一朝改口,全盘否认。曲开畅这是在玩火。
奚琳琳不可思议道:“这还能反悔的?”
傅有:“突然反悔, 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季时余:“闵桂昨天晚上病危,抢救无效, 今天一早去世了。”
许学真:“人刚死,就翻供,这里面有问题吧?”
席荆眉头深锁:“曲开畅翻供的理由,有说吗?”
季时余点点头:“他说自己自首是被闵桂逼得。”
盛良策:“啊?还能这样?”
席荆:“他有没有说闵桂怎么逼他的?”
季时余:“说了。他说闵桂认定曲开扬是他杀的,非逼他自首,否则就要杀了自己的孩子替曲开扬报仇。”
奚琳琳:“crazy!还能这样。”
盛良策不确定地问:“你们说这是真的假的?”
席荆斩钉截铁道:“假的。我读过闵桂的内心想法。她没想过逼曲开畅自首,相反我觉得曲开畅自首是她被迫接受的结果。”
傅有:“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现在是死无对证。”
奚琳琳叹气:“太复杂了。你说闵桂是怎么想的, 怎么就妥协了呢?”
席荆也搞不懂闵桂妥协时心里的想法。如今而言, 无论当初如何,现在都得不到结果了。人已经不在, 解释权旁落,曲家人说什么是什么,没有人能替她辩解。她注定成为这场博弈中的炮灰。
这下子想要定罪曲开畅就更难了。
季时余恍然大悟:“说不定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等闵桂死。”
席荆:“你的意思是,他们自首是为了维-稳?”
季时余:“可能性很大。”
奚琳琳难以置信:“这赌的有点大吧?要是闵桂不死,他们怎么办?”
席荆:“他们应该是做好了各种预案,最差也就是妨害坐牢几年。”
傅有摇摇头:“不一定。”
席荆:“嗯?傅哥你有别的看法?”
傅有:“闵桂的身体情况应该是非常糟糕的。要她死并不难。”
盛良策不禁打个冷颤:“难道她会为了曲开畅杀人吗?”
傅有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不可能,她又不是没杀过人。何况让一个病人死亡又不难,只要一次发病抢救不及时,人就没了。”
席荆想了想,闵桂对于曲家所有人来说都是威胁,没有人希望她活着,她死了才是众望所归。
奚琳琳唏嘘:“真可怜。”
傅有又笑了。
奚琳琳疑惑:“我也说错了吗?”
傅有:“她或许没那么可怜。”
席荆:“若当年曲开扬真的用手段偷走了曲开畅的大学名额,她会不知情吗?”
好处都想要,坏处不想沾,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她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一丘之貉,只不过她是最先被抛弃的那个。
盛良策:“那这案子我们还管吗?”
席荆摇头:“管不了。最多提提建议,但我估计不会有结果。曲开畅脱罪是迟早的事情。”
之后,季时余将旧案部的想法和调查方向建议传达给宁立,对方表示会试着查一查。
尽管警方用心调查,结果依然不尽人意。大伙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个事实。
这天休息日,席荆很早就睁开了眼,季时余还在睡懒觉。他起床准备出门买早餐,刚出门,手机响了起来,是一通陌生来电。
席荆没多想,顺手接了起来:“喂,哪位?”
对方回了两个字:“赵芃。”
席荆以为自己听错了,将手机拿开,看了看手机屏幕,又重新放回耳边,质疑地问:“ 赵芃?”
赵芃:“是我。”
席荆意外:“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赵芃:“当然是问到的。”
席荆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问题太蠢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芃:“有时间吗?想和你单独聊聊。”
席荆:“单独聊聊?”
赵芃:“对,就你一个人。”
席荆犹豫了。私下跟案件相关人见面并不合规矩。
赵芃似乎猜到了席荆的心思,说道:“放心,你要是担心,我们可以约在你们警局门口。”
胆子够大的。这是挑衅还是另有目的?
席荆猜不透赵芃的想法,但对方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再拒绝就不合适了。
“行,时间呢?”
“一个小时后怎么样?”
席荆看眼时间,现在才六点,一个小时后,也就是七点。
这么早的时间,连飞机都没有,赵芃怎么可能赶到,该不会是弄错了地方吧?席荆怀疑地问:“你确定一个小时后你能赶到警局?我人在禹市,你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赵芃:“没有,我买了昨天晚上的火车,十分钟后就到站。打车到你们市局四十分钟。”
昨晚买的火车,一到禹市就约见面,赵芃来的如此急切,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席荆忽然来了兴趣,想探探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好,那就一个小时后市局门口见。”
原计划的早餐被搁置,席荆换了一身稍微正式的衣服出了家门,临走前给季时余留了纸条。
他开车来到市局门口,等了十几分钟,赵芃人就到了。
席荆注意到对方手上只有一个手提包,看来此行并不打算长住,说不定就是为了他而来。
两人站在了警局门口的侧面,头顶就是摄像头。
席荆开口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芃面带微笑:“别这么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验证一件事。”
席荆不解。曲开扬的案子不是自己负责,有什么也该找当地公安局,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不禁疑惑道:“验证一件事?什么事?”
赵芃伸出手:“握个手吧!”
席荆:“啊?”
赵芃:“怎么不敢?”
席荆有些生气赵芃轻浮的态度:“你想干什么?”
赵芃没有理会席荆的问题,主动拉起席荆的手,握了上去。
席荆想挣脱,可下一秒他愣住了。他听到了对方的心声:你不想知道真相吗?我来告诉你真相。
看着席荆错愕的表情,赵芃笑了,她猜对了。
席荆盯着赵芃,汗毛瞬间竖起。赵芃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他不告知的情况下,猜出来他的秘密。赵芃是第一个。
“你想怎么样?”席荆沉住气,开口问道。
赵芃没开口,但心里有了声音:不怎么样。我只是来为你答疑解惑。
席荆:“你真的愿意说?”
赵芃故意挑衅地笑了,心里说:我愿意。因为我知道即便我告诉你,你也奈何不了我。
接下来的时间,赵芃用心里话讲述了她的一段过去,为席荆拨开了模糊他眼前多日的迷雾。
刚上高中的赵芃,因为一场球赛春心萌动,喜欢上了帅气大方,运动能力出色的曲开扬。
两人很快成为地下情侣,还偷食了禁果。那时的赵芃天真浪漫,被爱情蒙蔽双眼,以为和曲开扬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可是她没想到曲开扬这个人好高骛远心比天高,除了运动强一点,其他方面一无是处,但当时的赵芃就像迷失了心智一般,无脑崇拜着曲开扬,愿意为这个男人做任何事。
转眼到了高三,赵芃想尽办法帮助曲开扬提高成绩,但是曲开扬一点进取心没有,成绩依旧年级倒数,考大学都成了问题。
赵芃为了能和曲开扬在一起,做好了各种打算,陪曲开扬复读,或者干脆读一个近一点的大学。然而,曲开扬却想要另外一种,偷换高考试卷,顶替曲开畅大学的名额。
一开始,赵芃觉得这个想法太疯狂,根本做不到,但是曲开扬却认定这事可行,私下里还主动找到了她父亲。两家人还为了这件事见了一面。
她也是从那天起,知道她父亲还做过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更奇怪为什么这么隐私的事情曲开扬会知道。
这其中的操作极其隐蔽,赵芃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她知道参与的人除了赵芃的父亲,还有几名被买通的监考老师,并且不是第一次。
当年,各种科技并不发达,加上他们所在的地区又小又偏僻,属于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管理不严,赵芃的父亲用这个方法篡改过好几个学生的人生,从中获利。
直到后来,各种制度正规化,学校的考点被取缔,换到其他地区,这种事情才结束。然而这些秘密也随着制度改革而被永远埋葬,再无人知晓。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同计划一般进行,曲开扬开始在教室里装模作样看起书,高考一鸣惊人,考上了大学。
众人纷纷惊叹曲开扬的好运气,却不知背后隐藏的阴谋。自此曲开扬和曲开畅互换了人生。
赵芃原以为自己父亲帮助了曲开扬,对方会感恩,会记得她的好。两个人可以长久下去。可惜的是现实总是很残忍,她美好的想象再次被曲开扬亲手打碎。
两个人虽然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但是他们所在的学校相隔较远,无法天天见面。曲开扬背着她跟好几个女生勾搭,有几次还被她亲自撞见。
每一次,曲开扬都会用是同学的理由搪塞她,她明明知道是曲开扬欺骗,却还是割舍不下这份感情,只能学着自我欺骗,曲开扬只是玩玩。
对赵芃而言,曲开扬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唯一。她所有的第一次都是和这个男人一起,就像是一个枷锁禁锢住了赵芃的心。
赵芃早已把曲开扬规划到她未来的人生里,所以才会忍受着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背叛。她期望着曲开扬有一天玩够了,浪子回头想起他们曾经一起时的美好。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她大概是中邪了,不然她也解释不出她为何会死守着一个垃圾男人。
只不过十几岁的赵芃没有现在的清醒。她日日祈祷着,忽然有一天心中的愿望实现了。
大四毕业之际,曲开扬又来找她了。赵芃以为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等到了曲开扬的回心转意。
两个人又过了一段甜蜜日子。赵芃仿佛回到高中时期的热恋中,却没想到这是曲开扬又一次的阴谋,目的是为了利用她家的关系找工作。
赵芃的父母为了女儿的幸福,再次妥协了。借助私人关系,连着帮忙找了几个工作,曲开扬都干不下去。
临近毕业,其他同学要么准备继续读书,要么已经找好了工作,只有曲开扬整天游手好闲,三天两头不着家,时不时还要谴责赵芃没用,不能帮他找到好工作。
赵芃的父母看透了曲开扬不思进取的本质,认定对方不值得托付,开始劝说赵芃分手。可恰恰此时,赵芃发现自己怀孕了。
一天晚上,曲开扬醉醺醺回到家,身上的衬衫出现了唇印。赵芃心中的委屈彻底爆发,两人争吵起来。曲开扬动手打了赵芃,还出口辱骂。
在那一刻赵芃心生杀意,趁着曲开扬不备,用重物砸死了对方。
看着一动不动的曲开扬,赵芃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她很快恢复冷静,用自己大学里所学的知识,将人体分解,趁着黑夜一部分丢进大山里,一部分丢进大海里。她是带着怨念抛尸,希望曲开扬的尸身被动物吃掉,再也无□□回。
事后,赵芃伪装曲开扬为了逃婚而失踪的假象,又想起之前见过的曲开畅和曲开扬有七八分想象,决定来个狸猫换太子。
然这个过程又多了一个参与者曲宗博。她吃惊曲开畅竟然也是曲宗博的亲生子。
她不禁唏嘘,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但也得益于曲宗博和曲开畅的关系,让接下来的安排都变得十分顺利。
在曲宗博的帮助下,赵芃联系上曲开畅,告知对方真相,并请求对方帮忙假扮曲开扬,陪自己演一场戏。
为了不穿帮,赵芃还制造了一场车祸,伤了曲开畅的脸,声带,四肢。给曲开扬的转变做好了铺垫。从那天起,曲开畅正式变成了曲开扬,也重新拿回了自己的人生。
曲开畅或许也没想到,他的身世竟如此荒唐。老天爷似乎很喜欢和他开玩笑。
过了二十多年,顶着另一个人的名字重新认回亲生父亲。他终于不必再担心父亲曲宗傅惹是生非,不再日以继夜地a犯愁家里几十万的欠款,更不必再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一切都好起来了。
两人结婚后,赵芃和曲开畅开始了相敬如宾的假夫妻生活,但这份距离也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从假夫妻成了真夫妻。一家三口也变成一家四口。
赵芃享受这样安稳惬意的生活,这是她从中学时代就梦寐以求的生活,只不过换了一个人。
曲开畅上进善良,给了她一个梦寐以求的家。她原以为这辈子会和曲开畅就这样过去下,但是曲开扬的尸体还是被发现了。
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但警方每一步的动作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唯一的疏漏是自己在闵桂病床前自言自语,被“睡着”的闵桂听到了。
为了不让闵桂暴露真相,她用偷换考卷的秘密和曲开扬的亲生骨肉威胁闵桂闭嘴,同时表示会给她一个交代。
曲开畅的自首,加上曲宗博的请求。闵桂最终妥协,答应不说出真相。
因为闵桂知道一旦考卷秘密曝光,会有太多人牵扯进来,除了她的老公,还有她哥哥家的孩子也会被查出问题。另外曲开扬被定罪,那她的孙子这一生就完了。她只能接受赵芃的提议。
闵桂以为这会是结局,殊不知这是赵芃的套路。
赵芃早就谋划好了一切。现在谈判的条件都是安抚,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等闵桂的死。
闵桂残破不堪的身体不出所料再次发病,而这一次,曲家人默契的延迟了抢救时间。
闵桂死了,曲开畅翻供,曲开扬的死终归没有结果。
席荆听完故事,松开了手,打心里佩服赵芃心思的缜密,点头道:“我的确拿你没办法。”
赵芃笑笑:“这世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我一直对一句话不是很赞同。”
席荆:“什么?”
赵芃:“杀人就犯法了。”
席荆:“哪里不对?”
赵芃:“杀人犯法的前提是你抓得到杀人犯。如果连杀人犯都抓不到,那犯法的人是谁啊?犯的又是哪门子法呢?”
席荆心一惊,倒吸一口气。这女人今天是上门挑衅司法的。
赵芃看着席荆:“我说的不对吗?”
席荆:“不对。”
赵芃:“嗯?”
席荆:“有些东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
赵芃露出不屑的笑容:“那好,我等着这一天。行了,我的目的达到了,我也要走了,席警官,再见。”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席荆突然叫住赵芃。
赵芃转过身:“还有事?”
席荆:“我有一个问题。”
赵芃点了下头:“你问。”
席荆:“曲开畅他知道吗?”
赵芃疑惑:“知道什么?”
席荆:“他知道他的大学是被人篡改掉的吗?他知道偷走他大学的人是你和他亲生父亲吗?”
赵芃沉默了两秒:“不重要。”
席荆:“所以是不知道。”
赵芃:“他知不知道都改变不了现在的结局。何况我们有孩子了。”
席荆冷笑一声:“你刚刚抿了几次嘴唇,说明你心虚了。你也在害怕,害怕他知道后会对你失望。”
赵芃:“你想干什么?”
席荆:“我只是觉得他应该知道真相。这个真相就会像一条河,永远隔开你和他。你们或许还有爱,但是你们注定会有隔阂。你期望的美好爱情真的还会存在吗?”
赵芃眼神露怯,显然是被席荆戳中的软肋,“你?”
席荆继续说道:“你们的关系就像是农夫与蛇。他好心帮你度过难关,可你却在隐秘的角落伤害他一次又一次。连你现在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你拿捏他的筹码,我没说错吧?”
赵芃怒气冲冲地问:“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毁了我,替曲开扬报仇吗?”
席荆瞪着赵芃,凶狠地说:“并不是,赵芃,你太骄傲了,骄傲到我想亲自毁掉。而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今天不该来挑衅我,不该自以为是,以为掌控了全局,更不该的是挑衅司法。你要为你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赵芃气到回不上嘴。
席荆突然又笑了一下:“当然,你也可以把这当成一个考验。说不定曲开扬真的不介意。到时候你还得感谢我,让你们之间再无秘密,可以永远相亲相爱,你说对吧?”
正话反话,都被席荆说了。赵芃无话可说。
看着赵芃离去的背影,席荆给曲开扬发送了短信。
现实版的农夫与蛇结局会如何?是如寓言故事一般,蛇咬死农夫?还是农夫幡然醒悟打死了蛇?又或者是要上演一出感天动地的人妖恋?
究竟谁能笑到最后,是农夫?还是蛇?
第139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01
无人打扰的早上, 季时余睡了一个大懒觉,起床后在屋里转了一圈,没见到席荆人。他正奇怪人去哪了, 眼睛扫到了餐桌上的便利贴。
【赵芃约我在市局门口见面,一会儿回来-席】
季时余大惊,连残存的困意都被吓得一扫而空。
他掏出手机,拨通席荆的电话。连续打了几遍, 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虽说对方是个女人,但也是嫌疑犯。
季时余越想越放心不下, 转身回屋换了一身外出服, 顾不上刷牙洗脸,拿着钥匙和手机就开门往外走。
人刚下到一楼, 就撞见拎着豆浆油条回来的席荆。
席荆看到季时余顶着鸡窝头出门,好奇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季时余惊讶席荆出现在眼前, 略带疑惑地问:“你这就回来了?”
席荆点头:“嗯,回来了。你是要去找我?”
季时余长呼一口气, 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说:“不然呢?刚看到你的留言,给你打电话,结果你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担心你出事,所以打算出来找你。”
席荆拿出手机,果然有几通未接来电, “抱歉, 我把手机静音了。”
季时余并不打算计较手机的事情, “算了,人没事就好。”
席荆:“没事。回家吧!你还没吃饭吧!我买了早餐, 正好一起吃。”
两人一起上楼,进了家门后分工明确。
季时余进到洗手间洗漱,席荆去厨房拿来碗筷,将买来的豆浆倒进碗里。
等季时余走出来,席荆招呼道:“过来,吃饭吧!”
季时余坐到了餐桌旁,接过席荆递过来的豆浆油条,“谢谢。”
席荆坐下,一句话不说,直接开始大口大口地喝起豆浆。
季时余心里装着事,一点胃口都没有。他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席荆吃东西。
席荆一口咬下油条的三分之一,抬头看到季时余干瞪眼不吃饭。一下子他觉得嘴里的食物不香了,抬起的手也慢慢放下。
“看我干嘛?你不吃吗?”
“你吃,吃完我们聊聊。”
席荆点点头,又是一大口塞进嘴里,囫囵道:“我好了。你问吧!”
季时余:“你和赵芃见面了?”
席荆“嗯”了一声:“见了。”
季时余:“说什么了?”
席荆:“被人上门挑衅了。”
季时余眉毛一拧:“嗯?”
席荆将今天一早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讲给季时余。
季时余越听心越凉,“所以她猜到了你可以读心?”
席荆:“是。所以她很贼的在心里想,然后让我知道了真相。”
季时余严肃道:“能猜到也是不简单。怎么做到的?”
席荆摇摇头:“不知道。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几次握手问的问题引起她的怀疑。”
季时余沉了口气:“可怕。”
席荆:“嗯,我也被吓到了。”
季时余:“以后真的要慎重。万一。”
话没说全,但是席荆都懂。这话不止一个人说过,也不止说过一遍。他以前没放在心上过,但这次不一样。
自从被赵芃发现秘密后,席荆一直心有余悸。
过去他没有将读心术和危险联系在一起,总觉得偷偷使用,不会有人发现,所以每当查案遇到难题时就想用读心术解决问题。
又因为破案又快又准,他常常自喜,却忽视了暴露的风险。而现在因为赵芃,他不得不谨慎。
既然有一个人能看透他,那日后就可能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读心术不是秘密,这件事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季时余看到席荆表情中的担忧,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席荆:“先这样吧!反正短信我发了。”
季时余:“你是真虎。”
席荆一脸诧异:“啥?”
季时余:“你就不怕被人报复?”
席荆微微一笑:“我赌她不敢。”
季时余:“这么自信?”
席荆:“她那么精明。说不定会认为我这是故意的,挑起她的不满,逼她出手。她越多虑就越不会对我下手。”
季时余点点头:“有道理。不过你觉得你的离间能起作用吗?”
席荆秉持一副破罐破摔的表情,说:“不知道。反正这事我已经干了。爱咋咋地。”
季时余不吱声,只是似笑非笑地点头。
席荆不爽道:“你笑什么?”
季时余强忍着笑,说:“我觉得啊!”
席荆:“什么?”
季时余语重心长道:“你开心的日子不多了。”
席荆:“为什么?”
季时余:“你在公安局大门口与犯罪嫌疑人见面这事怕是瞒不住,然后你还还私发短信。所以你离挨骂不远了。”
席荆:“”
乌鸦嘴转日就灵验。
席荆一大早被丁津叫到市局。
会议室里,秦飞章,丁津,刘阔,三个领导坐成一排,质问席荆与赵芃见面之事。
席荆老老实实地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俨然成了一个乖孩子。来之前。他心里有过准备,所以对方一问,他就一五一十交代了全过程。
丁津听完后表情凝重,眼神左右瞟了眼,顾及到其他人在场,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道:“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能一个人见嫌疑人。这么多年的规矩都让你吃到狗肚子里了。”
席荆委屈地说:“她说我不一个人来,她不会出现的。那我能怎么办?我这不是担心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吗?我害怕被人误会,特意选在了公安眼皮底下。”
丁津气不打一处来,一冲动丢出手里的本子,席荆反应很快,一闪躲了过去。
秦飞章看了眼丁津,淡淡道:“行了,丁局长,你也消消气,没必要。”
没必要继续演戏给他看。秦飞章不傻,知道丁津是怕自己为难席荆,故意先一步严厉呵斥。
丁津见状,收敛了一下脾气,战略性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喝了一口。
秦飞章眼神明锐,丁看着席荆半天,不说话。
席荆也感觉到对方不善的目光,心虚到低下头。
一秒,两秒,时间过得异常地慢,慢到席荆内心备受煎熬。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秦飞章开口:“你私自联系犯罪嫌疑人这事你怎么说?”
能怎么说?还能怎么说?这事只能认错。
席荆立刻端正态度,说:“是我冲动了,但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
秦飞章:“这么说你有别的目的?”
席荆点头:“曲开扬的案子,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离间两人的关系。”
丁津怒瞪了一眼,咬牙切齿地说:“离间犯罪分子?亏你想得出哦!”
席荆小心地辩驳:“试一试总归是好的。”
丁津一听席荆找理由,不满道:“你还挺有理。”
席荆收到丁津眼神警告,傻笑两声:“没有,我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丁津眼睛一瞪:“你还想有下次?”
席荆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丁津翻了个白眼。
秦飞章一直冷着脸,开口道:“席荆。”
席荆:“在。”
秦飞章一本正经道:“你的错误很严重,首先你未经上级允许的私自行动是违规。”
席荆低下头。这是要清算他了。
秦飞章:“其次,你事后不主动交代错误也是不合规矩的。”
席荆苦着脸,不敢反驳。
秦飞章:“最后,直到刚才你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在各种找理由,这是最大的问题。”
席荆深感不妙,心提到嗓子眼,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被送上断头台的错觉。
秦飞章迟迟不说处罚结果,席荆只能被吊着,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
真折磨啊!
时至今日,席荆才真正了解到秦飞章魔鬼教官的头衔不是浪得虚名。
“记过一次,另外五千字检查。”秦飞章忽然开口告知处罚决定。
席荆前面半句没听清,但是“五千字”他听得清清楚楚,不可置信地看向秦飞章。
嘴边的那句质疑还没开口,就被秦飞章伶俐的眼神镇住,一言不敢发。
秦飞章摆明了不顾席荆死活,冷漠地问:“有问题吗?”
那语气就像警告你不能有,而不是给你选择。从头到尾秦飞章一句脏话没有,却更为慎人。
席荆默默接受处罚,强撑着苦笑,说:“没问题。”
秦飞章:“明天我会去收。”
席荆:“明天什么时候?”此刻,他内心祈祷是晚上。
但秦飞章怎会让席荆如愿,回了三个字:“看情况。”
这三个字一说,席荆心里没底,只能按照早上交作业准备。
刘阔向他投来心疼的目光,看似是在安慰他,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看起来更像是个吃瓜看戏的。
丁津更是绝情,直接回避眼神交流,不给一丝希望,仿佛在说:别看我,自作孽不可活,在下爱莫能助。
席荆欲哭无泪,他的命好苦啊!
终于批评大会结束,席荆宛如一条脱水的鱼半死不活。想到自己还有五千字的检讨,眼前直冒星星。
刘阔带着席荆回档案馆。
路上,刘阔看着席荆愁眉苦脸,宽慰道:“别难过,这次就当长个记性。秦队和丁局也是担心你,没想为难你。不然今天你面对的就不会只有我们三个了。”
席荆:“我懂。”
批评会上全是熟人,席荆立即就明白了他已经被人保了,但是换来的是五千字的检讨。
刘阔:“他们其实非常担心你,这次罚你只是为了让你长教训,别再有下次。”
席荆:“嗯,我肯定长记性,毕竟五千字。”
教训太大了。
回到办公室,席荆一句话不说,直接回到办公位,开始埋头敲打键盘。
其他几人看到席荆如此反常,不禁起了好奇心。
几人聚到一起,小声嘀咕着。
盛良策:“席哥没事吧?”
奚琳琳:“我看着不像没事。没事的人会一直哭丧着脸吗?”
许学真拉来季时余,问:“你坐席荆旁边,看到他在干嘛了吗?”
季时余:“写检讨。”
几人大惊。
许学真:“这是被批评了?”
蒋昔:“因为什么?”
盛良策压低嗓音,说:“我听到点小道消息。我偷听到师父打电话,好像是因为席哥私下见了犯罪分子。”
傅有难以想象:“他疯了。”
季时余笑笑:“他是挺疯的。”
奚琳琳:“所以是真的?”
季时余点头:“嗯。有人上门找事。”
许学真:“送人头吗?”
季时余摇摇头:“不,是捅刀。”
盛良策:“啊?这?那席哥没事吧?”
季时余:“问题不大,不用担心。”
席荆写了一下午,终于写完了五千字。整个人眼睛都写花了,席荆拉过季时余,说:“帮个忙,帮我检查一下错别字。我眼睛疼。”
季时余掰过席荆的显示器,认真读起来。席荆检讨书写的不是反省,而是故事。
他用三千多字将自己和赵芃整个见面的故事叙述一遍,之后分析这次碰面的弊端和错误,从思想到行为,从风险到危机,一一分析,车轱辘话反反复复,看得出写的人尽力了。
季时余边看边笑,边帮着席荆修改。在季时余的精雕细琢下,席荆的检讨书终于有了样子。
席荆重新读起自己的检讨书,震惊地看着季时余:“你确定这是我的检讨书?”
季时余云淡风轻道:“嗯,我帮你润色了一下。”
席荆两眼发亮,难以置信道:“你这么厉害?”
季时余:“还好。”
席荆又看了两眼:“你以前没少写检讨吧?写得这么好?”
季时余无语,“不好意思,没写过。”
席荆:“不能吧?我写了那么多都不如你这份。难道写检讨也需要天分?”
季时余叹气:“我单纯语文好。高考132分。”
席荆惊叹:“你这么厉害?看不出来啊?”
季时余不满被席荆质疑能力,认真地说:“我上学的时候学习很好。”
席荆恍然大悟,拍了下手:“哦,对,所以你没有女朋友,我想起来了。”
好心没好报。
季时余突然后悔自己的好心,就该让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明天拿着他那篇烂检讨被人骂一通才对。
看着席荆没心没肺,脸上露出一副美滋滋的傻样,季时余在心里默默吐槽:没良心的小混蛋。
第140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02
有了季时余的鼎力相助, 席荆的检讨完成的特别顺利,赶在下班前敲定了终稿,打印装入信封, 又在信封上写上检讨书三个字,动作一气呵成。
席荆双手持着信封,满意地咧嘴一笑,喊道:“大功告成。”
季时余附和道:“恭喜。”
席荆兴奋道:“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请你。”
季时余惊喜:“这么好心?”
席荆:“瞧你这话说的, 好像我有多坏一样。”
季时余抿嘴一笑,换来了席荆的白眼。
许学真听着两人讨论吃饭, 探出头问:“听者有份吗?”
席荆一脸渴望地问:“下次检讨你帮我写吗?”
傅有好奇道:“你到底需要写多少字?”
席荆:“这次五千字。下次可能, maybe只多不少。”
许学真一听:“打扰了。自己来吧!”边说还边抬手,那动作就像在演绎什么叫举手相送, 变相拒绝写检讨的交换条件。
席荆失落地叹气。
盛良策被检讨的数字震惊:“五千字?席哥你是得罪人了吧?”
席荆:“嗯,得罪魔鬼了。”
奚琳琳:“秦队吗?”
席荆点头:“除了他还会有别人吗?”
此次事, 席荆用血泪史告诫众人,得罪谁, 也不能得罪秦飞章。能被称作魔鬼的人都不是正常人。
珍爱生命,远离秦飞章,成了至理名言。
刘阔笑笑,起身关了电脑:“行了,下班了,都早点儿回家吧!”
“组长再见。”
“师父慢走。”
刘阔拎着他的手提包,挥着握着保温杯的手慢悠悠地走出了办公室。
“咱也走吧!”许学真说道。
办公室里地几人纷纷起身, 准备下班。
蒋昔头不抬地说:“你们先走吧!我还没万事。”
许学真和傅有对视一眼, 说:“那你也别太晚。”
蒋昔:“好。”
几人一同离开, 只留下蒋昔一个人。
走到门外,席荆关心道:“蒋昔他还是不能接受吗?”
许学真叹气摇头:“就那样吧!自从那事后, 人就没了以往的朝气。我劝也劝过了,能不能放下就看他自己了。”
一夜成熟,蒋昔曾经风平浪静的人生都因谷晓失踪一去不复返。
“但愿吧!”席荆懂这种被迫长大的苦楚,这种心理上的创伤,外人的力量有限,还是要靠自己克服,只能交给时间。
“走吧!明天见。”许学真和众人说道。
“明天见。”
“明见。”
几人告别后四散。季时余和席荆开车回家。
途中,季时余问:“冯叔,最近怎么样了?咱们忙这么久,也没工夫去看他。”
席荆:“他好得很。天天去广场舞那块儿溜达。”
季时余惊讶地笑了:“冯叔还跳广场舞?看不出来啊!”
席荆:“嗨,他哪会跳,乱蹦跶还差不多,说白了就是凑热闹瞎胡闹。”
季时余:“我们不在家,他一个人无聊去人多的地方呆一呆,也挺好。”
席荆:“倒也是,医生也说了他最近病情稳定,适当出去锻炼,对身体也好。”
季时余:“晚上叫上冯叔一起吃饭吧!好久没陪他一起吃饭了。”
席荆:“好,我给他发消息。他应该很想你的饭,肯定屁颠屁颠就来。”
两人回家停车,徒步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堆肉和菜。
回到家,冯吉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回来了。”
席荆和季时余小声嘀咕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季时余笑笑:“还是你了解他。”
冯吉见两个人站门□□头接耳,问:“你们俩说什么呢?”
席荆打趣道:“说你呢!吃饭积极分子!”
冯吉得意地摇着遥控器,说:“不是你说的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席荆:“学我?”
冯吉:“怎么的?有意见?我可是听说你又闯祸了,被罚五千字检讨。写怎么样了?”
席荆:“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自己犯过的那点事,冯吉就没有不知道的。在冯吉面前,他就好像光着屁股乱转,想想就闹挺。
冯吉乐呵呵地说:“我怎么知道的?我上面有人。”
席荆翻白眼:“切,不就是丁叔,还上面有人?少在那忽悠人。”
冯吉:“怎么你丁叔面子不够大啊?是不是五千字太少了?我跟你丁叔说再给加几千。”
席荆:“不用,我谢谢你。”
季时余听着两个人欢乐斗嘴,忍不住在一旁偷笑。
四十分钟后,饭桌上多了四菜一汤。
冯吉边吃边夸:“小季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以后哪家姑娘嫁给你可就有福气了。比我们家席荆强多了。”
席荆眼睛一瞪,撂下筷子,不爽道:“我怎么了?”
冯吉:“你就只会吃,啥也不会,以后都不知道有没有姑娘要你。”
席荆拿起筷子戳碗底,不甘道:“不要就不要。有外卖我死不了。”
冯吉叹气:“小季,多担待。没事的时候教教他。”
季时余笑着说:“没事,有我呢!我做就好。”说着,筷子顺道给席荆的碗里添了一块儿排骨。
席荆看了眼排骨,又和冯吉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不接话,心里都明镜。季时余的话听听就好。
饭后,冯吉没有多逗留:“行了,你们忙,我出去溜达溜达。”
席荆不怀好意地调侃:“又去小广场?”
冯吉:“大人的事小孩儿少管。走了。”
席荆:“你一把老骨头悠着点。”
冯吉举起双臂炫耀了一下身体后,开门离开。
席荆摇着头,回到厨房看见季时余在洗碗,说:“我来吧!”
季时余:“不用,你歇着吧!”
刚说完,餐桌上季时余的手机响了。
席荆:“给我,你去接电话。”
季时余:“那好吧!辛苦了。”
席荆:“应该的。”
季时余脱下围裙,随后帮席荆系好围裙,才转身离开厨房接起电话,“妈。”
席荆听到了季时余的声音,知道这通电话是季时余家里打来的。他正好奇着有什么事,就听到季时余叫了出来。
“你们要来禹市?”
“什么时候?”
“你把火车的此次发我,我去接你们。”
“没事,你放心吧!最近不忙,我请个假就去了。其他的不用管了,我会搞定的。”
“知道了,到时候见。”
季时余挂断电话,席荆正好刷完锅走出来。
“你爸妈要来吗?”席荆问道。
季时余双手叉腰 ,点了一下头。
席荆看着季时余脸上带着愁容,疑惑:“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你不想他们来?”
季时余:“不是,就是有点担心。”
席荆:“怎么了?”
季时余:“我妈身体又不太好了。”
不好了还要过来看季时余,席荆想了想,问:“所以他们来禹市是为了看病吗?”
季时余:“嗯。”
席荆关心道:“阿姨什么病啊?方便说吗?”
季时余郁闷地说:“毛病很多,最开始是头疼,后来家务干多了,腰又不好了,摔过,小腿还骨折,一到阴雨天就疼。她身子弱,时不时就感冒发烧。这次是腰疼又犯了,她听说这边有个中医很厉害,打算去看看。”
席荆:“中医吗?”
季时余:“嗯。”
席荆:“叫什么?”
季时余:“曙光医院的杨沫。”
席荆:“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季时余:“太谢谢了。”
席荆:“没事,举手之劳。叔叔阿姨来之后打算住哪儿?”
季时余:“我打算在附近找个宾馆。”
席荆犹豫了下:“不行就住家里吧!”
季时余:“不用了,不方便。”
席荆:“没关系,你让叔叔阿姨住你房间,你住我房间。”
季时余:“那你住哪儿?”
席荆:“我去冯叔那住。”
季时余为难:“这不好吧?”
席荆:“没事儿。你爸妈也不长住,再说这两个地方也近。你上班和照顾父母都方便。只要叔叔阿姨不嫌弃我这地方破,就在这住几天,你也能安心。”
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就是有点委屈席荆。季时余深思片刻,说道:“那这样吧!他们在这住几天,我按照每天两百的租金给你。”
席荆知道季时余不想占便宜,爽快应下:“行。就照你说的办。”
季时余:“还有,我这几天可能需要用车。”
席荆:“你用,我可以坐公交,你给我报销车费就行。”
季时余:“给你报销打车费。”
席荆:“不用。省点钱,阿姨看病也需要钱。”
隔日,席荆找人打听了杨沫,托关系帮忙挂了一个号,之后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就带着行李箱去了冯吉家。
冯吉看到席荆拖着行李来,不解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席荆打开箱子,拿出日常换洗的衣服,无所谓地说:“来你这凑活住几天。”
冯吉一把拉住席荆的手腕:“不是,什么情况?你和小季吵架了?”
席荆:“没有的事情。他爸妈来禹市看病,我想着父母生病,季时余在身边比较好,就把家里让出来,借给他们住几天。他们方便,我和季时余上班也不受影响。”
冯吉点头:“这倒是。”
席荆调戏地说:“所以就委屈你一段时间,跟我共度几日。到时候季时余给我的房租我分你一半。”
冯吉一听,不乐意了,“你怎么还收钱?”
席荆:“我不要他不答应啊!我想着先稳住,让他心理没有压力,之后再说。”
冯吉:“说得对。这钱不能要。同事之间,帮个小忙是应该的。那这几天你打算怎么睡?”
席荆:“老规矩,我睡客厅沙发,也不打扰你平时休息。”
冯吉:“随便你吧!我去洗澡。”
席荆一个人收拾好东西,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零四分,他习惯性开了电视,调到新闻频道。
正巧电视里播报员的声音传出来:“昨日,共明墓园里惊现一具无名女童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