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活该
楚卓成变了脸色，拿着手机走出了办公室，走到安静的走廊廊角，直接给费岚打了个电话。
“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眉头紧蹙地攥着手机，手心微微冒汗。
之前没想过陈联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也没想过对方能够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不论如何，陈联和费岚只见的纷争由他而起，他不能袖手旁观。
“能怎么样，就这样。”
对面的声音有些哑，似乎是刚醒过来，带着些许慵懒。
“我现在去找陈联。”虽然楚卓成也不知道自己能找陈联做什么，但是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在学校里坐以待毙。
“你找他干什么？”费岚好像没有把对方的行为放在心上，“你以为他想要传出去的消息真的能顺利传出去？”
闻言，楚卓成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什么意思？”
“你别忘了我家是做什么的。”费岚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太着急的样子，“要是能让他就这么毁了我，我家这几十年可就白干了。”
是了，费岚就是娱乐圈的人。
这方面的事情他最熟悉不过。
更何况陈联也没有证据，只靠他一面之词，就算传了出去，也只会被当作是花边新闻，大家看了就忘了。
毕竟想要给费岚造谣的人可太多了，网友们见多了，也不会轻易相信哪个媒体的说辞。
楚卓成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没事就好。”
费岚轻笑了一声：“你关心我？”
他倒不是故意添上这么一句，只是想到什么就这么说了。
二人皆是一愣。
“算了，没什么事情就挂……”
“嗯。”
电话这头，楚卓成轻轻一声，又将两人都推进了沉默的气氛之中。
费岚感到口干。
他扯开话题道：“我家特供的渔场，下午会送新鲜的鱼过来，等他到了我就让司机跑个腿，送到你那去。你不用去菜市场买鱼了。”
楚卓成应道：“好。”
“我要睡了，挂了。”
纵然觉得他刚睡醒就又要睡觉古怪得很，可是楚卓成没有多问，应了之后就挂断电话了。
仔细想想，他也算是关心则乱了。
明知道费岚家大业大手眼通天，还这么关心他会不会受到连累。
楚卓成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重新回到了办公室。
这一天下来，他都心不在焉的。
回到家之后，房间门口放着一个小缸子，里面是一条新鲜的鱼。
做饭菜只不过一个多小时的功夫，楚卓成将晚饭打包后就打车到了费岚所在的私人医院。
此时是晚上八点钟。
一般人这个时间点吃晚饭已经有些晚了，楚卓成怕费岚饿着，小跑了两步，跑得额头上浮了一层汗。
走廊上有些寒意，他哆嗦了一下。
汗水贴着衬衣，秋夜微凉，他害怕冻感冒了，紧紧抱着保温盒。
“咚咚。”他敲响了费岚的门。
“费岚，我进来了。”
没听见里面的人回应，楚卓成心中觉得奇怪，便推门而入。
入目便是这样一幕：
一个男孩端着一碗瘦肉粥，一口一口地喂着费岚，手边还攥着一张餐巾纸，时不时给费岚擦嘴，十分细心的样子。
那男孩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看到的白稚安。
费岚举着手机打游戏，见到来人也没有招呼对方。
楚卓成就这么站着。
白稚安看上去十分容易受惊的样子，他放下了碗，扭头跟楚卓成对视，怯生生问道：“你是过来给费总送餐的吗？”
费岚这才施舍给来人一个眼神：“你来得好晚。”
楚卓成的手冻得有些僵了，一到暖和的房间，倒是开始热得发痒。
他没有表情，只是将手里的鱼汤慢慢地放在了费岚的床头柜边上。“你要的鱼汤。”
费岚“嗯”了一声。
这时候，手机里的游戏好像结束了。
他放下了手机，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白稚安也觉得如坐针毡，他站起身来，对着楚卓成说：“你坐吧。”
谁知他刚站起来，费岚就拉住了他的手：“别走。”
白稚安低下头来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又坐了回去。“费总……”
“今晚留下来陪我吧。”
“明天还要飞到洄城拍戏……”白稚安的声音轻轻的，既不强势，也不显得小气。
这大概是他作为新人能迅速火起来的原因。
费岚摸了摸他的头：“我叫助理给你改签。”
“剧组定的时间，晚了该叫人说闲话了。”白稚安拒绝道。
“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晚了就晚了，我要是不投资，这个小网剧都没法拍。”
“费总……”白稚安的声音隐隐有了撒娇的意味，“我不想麻烦别人。”
费岚轻笑一声，脸上的表情是楚卓成与他冲锋之后就没再见过的：“改到晚上行吧，我记得你是后天的戏，辛苦你落地之后少休息一会儿了。”
看着这两个人“情意绵绵”的样子，楚卓成捏紧自己的衣角，“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站住。”
费岚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慢慢褪去。
本以为对方有什么话跟自己说，楚卓成转过身去，和他对视着。
“需要司机吗？我叫司机送你。”费岚打了个哈欠，重重地瘫在了床上。“明天你不用过来了，我叫家里的阿姨送饭过来。”
“……不需要。”
楚卓成攥紧了拳头，“我可以坐地铁。”
“我记得地铁不直达。”
“再转一趟公交车就是了。”
费岚眯着眼睛：“那你注意安全。”
楚卓成走了。
直到走出门口，他脸上的表情都是平静没有波澜的。
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找到了外面的一个公共厕所，打开了水龙头，接着一捧水，往自己脸上泼。
外面下起了小雨。
他浑身都在打颤，这冰水打在脸上跟刀刃似的，疼得很。他的睫毛上挂着两颗细小的水珠，刘海上也沾湿了。
他好久没有因为除了自己弟弟之外的人和事失态了。
清醒一点啊楚卓成。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尝试着扯出一抹笑，片刻后又收了回去。
他竟然忘记该怎么笑了。
“都是你活该。”
楚卓成喃喃道。
第12章 你弟弟认识我？
周末，楚卓成休息在家。
楚程安从学校赶回家中，早早地等着自己的哥哥下班。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的状况一直不太好。
楚卓成和弟弟的室友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他们都说他上个星期回来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他们喊他吃饭也不应，总是在寝室里点外卖。
不过他也不是闭门不出，虽然心情不好，但是从来没有逃过一节课。
楚卓成知道他心里苦，所以也不跟他提起那件事。
他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让对方快速恢复正常，不过他相信，如果一直没有人提起，再过几年大家都会忘记这件事的。
包括楚程安他自己。
“程安，来吃晚饭了。”
楚卓成今晚下厨，做好了一大桌子菜。
楚程安的脸上没什么血色，不过还是扯出一抹笑容：“哥……就我们两个人，你做七八道菜肯定吃不完，到时候就浪费了。”
“都是你爱吃的。”楚卓成摸了摸他的头，“最近在学校还好吗？”
“一切都挺好的。”楚程安站起身来给自己的哥哥盛汤，“对了……”
他放下了勺子，语气一滞：“有个剧组联系我，让我去试戏。”
楚卓成眼皮跳了一下：“你想去吗？”
“我们班上已经有不少同学在接戏了，有人都出道好几年了。”楚程安坐了回去，心中早就有了决断似的，“哥，我不想拖累你。反正在学校待着就只是待着，既然决定要做这一行，不如早点出去见见世面。”
“你跟我之间，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你要读大学，我本来就应该供养你。”楚卓成说话轻声细语的，“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你想去随时都能去，确定你能接受再去，保护好自己。”
类似于上次的事情，楚卓成真的不想再看见了。
他爸妈走得早，留下他们兄弟俩，他曾经在自己父母的墓碑面前保证过，会好好照顾好弟弟。
他一辈子都不能食言。
“说来也奇怪，”楚程安抿了一口汤，“那个剧组没有我认识的人，怎么想起来找我演戏。而且对方让我试了个男三的角色，本来我都做好准备从小龙套开始演起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楚卓成却知道其中缘由。
看来费岚确实说话算数，而且办事效率还高。
不论如何，能让弟弟少吃一些苦，楚卓成要感谢费岚。
“对了哥，这个星期陈联哥没来家里吃饭吗？”
楚程安抬头问道。
在此之前，陈联总是来串门。
在二人没有在一起的时候，陈联就总是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好几次被楚程安撞上。
可是楚程安并不知道陈联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同性恋。
就更别说楚卓成和费岚的那些事了。
“没有。”楚卓成并不想提起陈联，“以后应该也不会了。”
“你和陈联哥闹矛盾了吗？”楚程安面带疑色，“我看他对我们家挺好的。”
“大概是看我们可怜吧。”楚卓成不愿让弟弟知道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撒谎道，“是我跟他说以后不要来我家的，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如果是因为怜悯我们总是来串门，也会影响他自己的。”
楚程安一向相信自己的哥哥，见对方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道理。
万一真是闹了什么矛盾，他继续问下去也只会让自己的哥哥尴尬罢了。
二人吃得快差不多的时候，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楚卓成心里“咯噔”一声。
总不会是陈联……
楚程安见楚卓成愣在原地，只觉得奇怪：“哥，不去开门吗？”
他主动站起来，听见门铃声还在响：“我去开门吧。”
在楚卓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窜到了门口：“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楚程安长得和白稚安很像，都是一个类型的男孩。
白软乖巧，眼眸中总是氤氲着雾气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他们。
费岚见到楚程安的第一眼，觉得他面生，拉下了墨镜细细打量对方，没由来胸口生出一股怒气。
“楚卓成在哪？”他没好气地问道。
楚程安挠了挠头：“你找我哥干什么？”
“你哥？”费岚跟着重复了一遍，“你是楚程安？”
他的脸色好了些。
“你把你哥叫过来就是了。”
走廊上的光线十分昏暗，以至于楚程安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觉得对方气宇不凡。
凑近一看……
楚程安低呼了一声：“卧槽……”
费岚：“……”
跟上来的楚卓成：“……”
“你你你……”楚程安也算是即将踏入娱乐圈的人了，怎么会不知道费岚这一号人物。“你是费岚吗？”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怯生生的。
这时候，楚卓成拉开了自己的弟弟：“程安，你先回自己的房间吧。”
楚程安微微张开了嘴唇，指了指费岚，又指了指自己的哥哥：“你俩认识？”
“故友。”
楚卓成赶在对方开口前先应下了，“你先回去吧，我跟他有事儿要说。”
“你俩是怎么认识的？”楚程安一边被推到里面去，一边嘴里还不闲着，“哥……你知道他是谁吗？是我看错了吗？他真的是费岚吗？”
楚卓成敷衍赢下：“嗯，知道，我是来找我说正事的，小孩子别知道那么多，你进去打游戏吧，上次你说电脑坏了，我找人给你修好了。”
楚程安被推进了房间，客厅总算是安静了些。
费岚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浮现一抹玩味：“你弟弟知道我啊？”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楚卓成也没有跟费岚在门口继续对峙着，而是将人引进了客厅，“你已经出院了吗？”
走进光亮的地方，他才看见了对方头上的纱布。
“你这老房子地址又没换过，楼下的大门破了也没人修的样子，我就这么走上来了。”费岚健壮的身子挤在一个一米多的小沙发上，看着不太协调。
“你把你弟弟赶进去干什么，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费岚笑着问道。
楚卓成抿了抿唇：“他不知道我们的事……你来干什么？”
“你弟弟接道剧组的通知了吗？”
“嗯。”
“那……”费岚转动着钥匙圈，“你没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吧？”
【作者有话说】
跟编辑申请了个坑，有个末日abo双强脑洞，还有个娱乐圈替身换攻脑洞，不知道放哪个好，大家有想看的吗？
最近隔壁的《不知春》要开更了！感兴趣的宝宝可以帮我点个收藏吗！
第13章 要接吻吗？
楚卓成攥着衣角，瞥了一下楚程安的门。
“今晚我弟弟在家……”
费岚放下了钥匙圈，站起身来，双手插兜，“你弟弟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楚卓成的音色忽然提高了两分，然后凑近对方，压低了声音，“费岚，别让他知道。”
“我只是想问，你弟弟不知道你喜欢男人？”费岚侧脸低头看他。
“嗯。”楚卓成鼻息不稳，他用近乎于乞求的目光，“我们可以出去……”
“楚老师。”费岚忽然抱住了他的腰，在他耳边轻轻吐气，“那你弟弟也不知道，你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把他从姜岐手里救回来的？”
“……这些都不重要。”
他的身子有些僵硬。
他现在接受不了任何人的近距离接触，包括费岚。
楚卓成拉动费岚的袖口：“要开房的话，我去找身份证。”
在他刚想转身之际，费岚拽住了他的手臂：“找什么身份证？”
他上下打量了楚卓成一眼，高大的身躯能将对方整个人都挡住：“去我家。”
“……我跟我弟弟说一声。”
“我晚上不留你，”费岚放开了他的手，“我在这附近有房产，每周都叫人来打扫，应该能住。”
楚卓成机械地点点头。
直到被人领下了楼，坐上了车，他还是保持着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十分勉强的模样。
他弟弟倒是没再问什么，哪怕带自己哥哥走的人是当今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他也忍着藏住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好奇和担心。
楚程安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分寸。
此刻，二人都坐在车上。
费岚一个人开车过来的，他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搭在方向盘上：“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楚卓成低头看向自己的牛仔裤，没有回答对方：“费岚，程安的事情，谢谢你。”
车内静了一会儿。
“我不后悔。”楚卓成继续道，“你开车吧。”
费岚见他这副样子，心中没由得生出一股烦闷：“你跟我待在一起就这么不开心？”
“……今天我弟弟在，”楚卓成倒也没藏着掖着，“费岚，我真的不希望我俩的事情被他知道。如果……如果他知道自己是这样被救出来的……”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不过费岚也已经会意。
“我为什么要考虑你弟弟的事情。”费岚轻哼了一声，“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他一般一个月回来两次。”楚卓成道，“每次都是在周五晚上回来。”
“……”
费岚一脸不情愿：“知道了。”
他所说的房产距离楚卓成家也不过一脚油门的功夫。
其实楚卓成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买房子，而且似乎买了很久，装修也是齐全的。
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花香。
桌子上摆着鲜切花，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静静伫立着，仿佛恭候来人许久了的样子。
“……去洗澡。”费岚指了指浴室的方向，“里面什么都有。”
楚卓成心中有短暂的不适感，片刻之后就消失了。
这儿的装修风格和他家有点像，没有宽大的落地窗和华丽的水晶吊灯，只有一些家常的装饰品。
费岚走上了二楼的卧室，拿了一块浴巾挂在脖子上，抬手落手十分随意。虽然只是他名下的房产之一，但是他对这儿轻车熟路的样子，仿佛经常在这住一样。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楚卓成轻叩费岚的门。
“门没锁。”
下一秒，楚卓成推门而进。
他的头发是湿的，几缕贴在额头上，眼尾微红，锁骨间的沟壑起伏着。
“费岚……”
他只是叫对方的名字，别的什么都没做，却偏偏叫人瞧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费岚望着他，对方的脸和那天重逢淋雨的样子重叠在一起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圈：“你过来。”
“可以……关灯吗？”
楚卓成不喜欢开着灯做这种事情。
费岚并没有从这种小事上跟他讨价还价，他留了一盏床头灯。微黄的灯光映在两人脸上，楚卓成脸上的表情有些朦胧，这反而比露骨的探索更让人心潮澎湃。
楚卓成拽着浴巾，不至于让它从胸口间滑落。
他微微弯腰，凑近了费岚的脸：“要接吻吗？”
心跳如同鼓点一般，纵使面上看上去毫无波澜。
这句话的尾音甚至有些发颤。
费岚微阖双眼，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看：“你会觉得恶心吗？”
“为什么呢？”楚卓成敛眸问道，“你觉得恶心吗？”
“我没有这么觉得。”费岚钳制住对方的胳膊，浴巾就此滑落，他的上半部分身体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之下。
楚卓成趁势坐在了对方的腿上，瑟缩了一下：“那我也不会这么觉得。”
“你和陈联做过这样的事情吗？”费岚问道。
“没有。”
“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了。”费岚轻轻笑一声，将对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你这是在讨好我？”
“……真的没有。”
“我懂你的意思，”费岚轻轻嗅着对方的发尾，“有没有人告诉过楚老师，你很会装可怜。”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你每个男人都这样。”费岚从发尾嗅到锁骨，眼神也慢慢地滑落下来，“你在害怕吗？”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对方的腰，他能感受到楚卓成在颤抖。
“……没有。”
在那一瞬间，费岚有一种想将对方藏起来的冲动。
锁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不让任何人窥视。
费岚一想到对方这个样子很有可能被很多人都看到过，愉悦的心情便消减了几分。
“以后你需要钱的话，就来找我。”费岚抚摸着对方的腰，这是一块柔软的地方。
楚卓成全身上下都瘦，肋骨那儿甚至有些皮包骨头。
可是偏偏腰这块儿地方有肉。
他从前就喜欢掐这块地方。
“我能开到的价格，比任何人都高。”
闻言，楚卓成低头不语。
“楚老师，你好香。”
这话几乎成了一根导火索，将原本还算是温馨的气氛瞬间点燃。
床头灯落下了两具交织的身影。
那个吻，终究没有印下去。
第14章 我不配
费岚坐在窗边，半敞着衣衫，凝望窗外，月光怜人，流银泻辉，犹盖霜雪。
他的手指夹着一支细香烟，烟雾袅袅，在月光下更显朦胧。
楚卓成从浴室里出来，胸口上仍然挂着一条浴巾，围得严严实实的。
费岚转头望向他：“包那么紧做什么，你全身上下我哪儿没见过。”
对方动作一滞，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我以为……”
费岚打量着对方，手里弹了一下烟灰。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你跟陈联没有做过吗？”
方才那番折腾下来，他能看得出来，楚卓成十分紧绷，也很不适应。
一开始他以为楚卓成是不愿意跟自己……所以才如此紧张。
后来他发现他想错了。
对方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熟悉！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楚卓成也是像现在这样青涩，什么都得靠费岚主动，靠他来教。
费岚这人倒也说不上是什么情场圣手，只是对比着楚卓成，稍微强一些。
“没有。”
依旧是这样的回答，只不过这次的可信度比方才更真了一些。
“你要回去吗？”费岚慢条斯理地扣上了衬衫纽扣，“我可以送你。”
“不用了……”
楚卓成坐在床边，露出一段笔直白皙的小腿。
“我可以打的走。”
他继续说道。
费岚见状，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其实你可以留在这里。”
发觉自己的语气有些急切，他又改口道：“荒郊野岭的，不安全。”
楚卓成：“……”
虽然这个地方一直被对方嫌弃，但是就地理位置而言，这里算不上偏僻，而且是城区，不至于有什么安全风险。
费岚的性子倒是一如既往，别扭得很，绷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不肯低头说一句软话，也不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楚卓成没有揭穿他，只是顺着应了下来。
“好。”
本来想要开灯，刚伸出手，又顿在了半空之中。
他不喜欢开着灯，尤其是没穿衣服的情况下。
也许只有在黑暗的环境中，他才能比平时更加大胆一些。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费岚将燃到一半的烟给掐灭，按到了烟灰缸中。“你要的那二十万，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的？”
楚卓成眼皮一跳。
“拿来治病。”
他没有隐瞒。
费岚的胸口忽然开始“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他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如果楚卓成真的是有所需要才做出那样的事情，或许他的心中会好受一些。
“为了你弟弟吗？”他问道。
“嗯。”楚卓成低下头来，复杂的情绪涌于脸上，“费岚，何必纠结于这个。”
“毕竟我喜欢……过你。”费岚别过头去，强压住心头的苦涩与激动，“当年你要离开我，我没办法。你没有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在我眼里，有苦衷比真的只是为了钱好多了。”
“在我眼里，这二者也没什么区别。”楚卓成忽然直视费岚。
二人隔着一张床的距离，气氛陡然转冷，房间静得落针可闻。
“我就算得到钱之后再回来，你也不会再接受我了。”楚卓成抿了一下干裂的唇，他的语速很慢，但是十分清晰。
费岚的气息不太平稳：“你没回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接受你？”
“费岚，我跟一个比你大三十多岁的人上床了。”楚卓成不合时宜地“提醒”了一下对方。
“你来我家的第一天晚上，没有找到合适的拖鞋，我让你将就一晚上用我弟弟的你都不愿意。”
“你的碗，我从来都是单独洗的，我知道你不是有洁癖，只是天生爱干净。”
“你借给乐队吉他手的衣服，对方还回来了之后你再也没有穿过。”
“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你说过，如果我之前谈过，你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接受我。”
楚卓成的语速依旧很慢，只不过字字锥心。
“费岚，这不是面子问题。”他抬头仰望天花板，拨开那一段已经沾尘的记忆。“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论是什么原因，你费大少爷都不会接受我了。你和我之间的结局，本来就应该如此，甚至更差。”
“那个叫白稚安的男孩长得真漂亮。”楚卓成忽然转了话题，“他比我干净很多吧？”
费岚的眼尾红得可怖，他死死盯着对方，企图在对方的脸上找到一丝别的情绪。
愧疚也好，羡慕也好，或者是……怀念。
可是他没有找到。
楚卓成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仿佛那段记忆的主人公跟他没有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能对方早就走出来了。
一直囿于原地的，也许只有他自己。
“你凭什么随意猜测我……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苦意在口中蔓延，他红着眼眶，却不掉眼泪，像是下雨天被淋湿的小狗，倔强又可怜。
他只觉得自己可笑。
他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让对方有一丝变化。
可是对方只是简简单单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让他情绪崩溃。
“我最讨厌你自以为是。”
“嗯……”楚卓成不经意地应道。“费岚，等我把债还玩了，我们就不会有以后了，对吗？”
“你想得美。”费岚收住了情绪，站起身来，将床单抖开，铺平，“你欠我的，哪有那么容易就还清。”
楚卓成皱了一下眉头：“你爸爸不会同意你一直胡来下去的。”
“你怎么还了解我爸的事情？”费岚哼笑了一声，“你放心，我爸管不住我。”
楚卓成不语。
“少打听白稚安的事情，”费岚背对着他躺下，“你打听得再多也没有用。”
他没有告诉过对方白稚安的名字。
楚卓成既然叫得出“白稚安”这三个字，那么就说明他肯定是了解过一些的。
楚卓成攥着被角。
他平稳的表情忽然出现了一丝裂纹。
“费岚，你还喜欢我吗？”
他兀然问道。
房间大概静了三五秒钟，这一刻，世界都滞住了。
费岚僵硬地躺在床上。
“……你说呢？”
“我感受不到。”楚卓成的心口忽然疼了一下，“可是我觉得，你有时候对我很好。”
正当费岚要继续说什么的时候，对方继续开口：“费岚，别对我好，我不配。”
第15章 这是你前男友教你的？
楚卓成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枕头依然是空荡的。
费岚走了。
昨晚二人不是很愉快地结束了谈话，楚卓成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他甚至不知道费岚有没有在他身边睡下。
他现在感觉不是很好，手腕处和胸口那几块地方都有些淡粉色的痕迹，背上、腿上隐隐作痛。
六年前，他和费岚没少做过这种事情。
那个时候的费岚还算是温顺，而且很听他的话，就像是一头被驯化的狼，纵使爪牙锋利，却也总是收着力度的。
昨晚的费岚却半点温柔都没有了。
要不是秋天穿得多，楚卓成现在都不敢见人了。
他正要起床给自己弄点早饭，就感受到身体之间的异样。强撑着站起来之后，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像是被车撞了一样，全身都要散架了。
难道说，费岚这几年对待身边的人都是这样……不温柔吗？
“叮叮……”
手机响了一声。
楚卓成瞥了一眼，正是费岚的消息。
“135万。”
一个没头没尾的数字。
楚卓成却明白过来，这是把昨天晚上的那“十万”划去了。
“今晚十点，还是这个地方。”
这是费岚发给他的第二条消息。
楚卓成面色一变，拿起手机打字：
“今晚有点不方便。”
他实在有点担心，若是仍由费岚折腾下去，他下周一的课还能不能正常上了。
“怎么了，你来大姨妈了？”
费岚回复道。
楚卓成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多能想到对方冷冰冰中带着戏谑和不屑的表情。
在他眼里，这种话都是借口。
毕竟费岚能感受到楚卓成的勉强，从跟他重逢的第一天就能感受到。
和一个强取豪夺的王八蛋上床，想来谁都受不了。
不过费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恶劣，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粗暴。
楚卓成越是拒绝他，他越是想要困住对方。
“……身上疼。”
片刻后，楚卓成诚实回答道。
对面不说话了。
过了十分钟，楚卓成洗漱回来之后，发现对方给自己发了一串数字。
“我认识的一个私人医生，你可以打他的电话号码。”
楚卓成觉得自己不需要“看病”，尤其是这种事情折腾出来的“病”。
连伤口都没有，根本不需要处理。
而且医生过来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可没办法做到和医生坦然交待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不用了……”
楚卓成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
对方的回复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那今晚十点钟，还是老地方见。”
他本来以为昨天晚上的对话惹恼了费岚，谁承想对方今晚还是要见自己。
“好。”
他应下了。
早点也好，至少可以先还清那一百多万的债。
楚卓成又联系上了楚程安，得知对方今天要找自己的高中同学出去玩，他的心中踏实了很多。
他干脆就不回家了。
楚卓成本来以为至少可以在这个空荡无人的公寓中拥有完整的一天，但是没想到下午费岚就回来了。
见他依旧在这儿，费岚也有些讶然。
“你没回去？”他扶着玄关处的鞋柜，漫不经心道。
“程安今天不回家，我不需要回去。”楚卓成放下了手中的书，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
费岚脱下了西装外套，随意挂在了衣架上，紧实的衬衫勾勒出他的胸肌。他插兜走来，富有侵略性的眼神落在了对方的身上，薄唇轻启：“衣服脱了。”
楚卓成没有犹豫地解开扣子，身后的阳台和窗户大敞，对面的人能瞧见里面的场景。
一个糟践人的命令，楚卓成却没有一点反抗。
下一刻，窗帘被拉上了。
费岚从阳台走向了沙发，顺势将楚卓成锁在自己的怀里。
他靠近对方的颈窝，什么都没做，只是呼吸声稍稍不平稳了些：“你前男友辞职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伤心吗。”
楚卓成眼神僵硬了片刻：“……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派人跟他聊了聊。”
费岚宛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洁白的纱布下，是一道狰狞的伤口。
“给我惹下这么一个麻烦，而他只是丢了个工作，多划算。”
他将怀里的人锁得更紧，见对方眉眼之间有痛苦之色，才慢慢地撒手，将人带到了沙发上，继续道：“我要是真的想跟他计较的话，他的下场一定会比现在凄惨一万倍。”
楚卓成微微缩着自己的肩膀，向对方投去复杂的一眼。
眼前的费岚，十分陌生。
六年前的他只是个脾气古怪的大少爷，稍微顺着毛捋就能开心一整天，单纯得可爱。
但是现在的费岚总是做一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倒也谈不上狠心……只是让他有些意外。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费岚冰冷的指腹划过对方的脸颊，眼底带着探寻，“心疼他？”
“没有。”
楚卓成知道，这样的结果对陈联来说已经够仁慈了。
“你说的是哪里疼？”
费岚又转移话题问道。
他能感受到，坐在他腿上的楚卓成全身上下都有些紧绷。
可是对方不说。
只要他不问，对方永远不会说。
见楚卓成不语，只是敛眸垂目，费岚发出一声嗤笑：“你要是顺从我一点，能少吃很多苦头。”
楚卓成默默地挽起自己的袖子，他刚刚解开了外套，里面还有件打底衫。
“这儿。”
他亮出了自己泛着粉色痕迹的手腕，然后又抓住了费岚的手。对方的手比自己的大了一圈，骨节分明，但是稍微粗糙了些。
被大掌接触到的肌肤都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按住费岚的手腕，然后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放在自己的左胸口：“这儿。”
接着是后背，那儿有几道抓痕，“这儿。”
再然后，楚卓成用左手解开了自己的牛仔裤裤链。
“撕拉”一声，他的腰间松泛了下来，裤子轻轻地垂落。
“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按停了。
费岚将人扑倒在沙发上，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从前的楚卓成，从来不会这么光明正大地“逗弄”他。
可以说，感情空白的楚老师是个十分没趣的人，尤其是在这方面。
费岚只能自己从他身上找一些乐子，而且多数情况还会被拒绝。
“你前男友教你的？”身上的人继续问道。
楚卓成看得出来，对方不高兴。
“教我什么？”他扯了扯唇角。
“你有几个前男友？”费岚继续刨根问底，“或者说，你跟过几个人？我倒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你变了这么多。”
楚卓成依旧是低眉道：“是你让我顺从你。”
“可我没让你勾引我。”费岚道。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大概半分钟的时间。
最终，楚卓成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肩膀被你按疼了。”
费岚慢慢挪开了自己的手，然后将他抱起来。
只是箍着他的臂膀更紧了。
“既然你知道怎么讨别人欢心，那你在六年前还总是拒绝我，装作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费岚微阖双眼，“是我不配，还是六年前那个穷小子不配，嗯？”
楚卓成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
“不过有一说一，你刚才那样还挺骚的。”费岚看似赞赏道，“和会所里的那些人没什么区别，怪不得晏含他们那么喜欢。”
楚卓成的嗓子有些哑，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那你喜欢吗？”
“喜欢。”费岚轻笑一声，“怎么不喜欢？”
他抱起了费岚，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瞬间的失重感让楚卓成脸色泛白，他揪住了对方的袖口：“费岚……现在还不行。你再给我半天时间缓一下……”
他说的疼，并不是开玩笑。
费岚没有听从他的，而是将人直接放在床上。
“费……”
“嘘。”
费岚比了个食指在唇上，他慢慢地躺了下去，将人搂在怀中，阖眼休息。
楚卓成的头被按在他胸前。
“咚咚咚。”
对方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
“我有点累，陪我睡会儿。”费岚的声音透出点疲色。
楚卓成噤声了。
他不知道费岚整体在忙些什么，但是他听说过，真正的顶流明星行程都被安排得很满，有时候连好好休息都做不到。
楚卓成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来，搂上了费岚的腰。
对方的腰杆精壮硬实，像是抱了块石头一样。
费岚感受到对方的小动作，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问道：
“楚程安得的什么病？”
他的声音已经放得又缓又低，二人的气氛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焦灼了。
“急性白血病。”
楚卓成的声音则是更温润些。
“那种病，二十万够吗？”
“他们学校开了捐款渠道，填上去了一些。”
“当初为什么不跟我说？”
“没必要。”
费岚身上的气息陡然转冷：“什么叫没必要？”
“你没钱。”
这种说法对于现在的费岚倒是新鲜得很。
“如果我知道你最后会因为那二十万跟个老男人跑了，说不定我会帮你想办法。”
“费岚，你当初衣食住行都靠我，赚的钱只够你给自己买音乐设备的。”
楚卓成说的都是实话，纵然这些实话有些难听。
“我可以回家找我爸。”
第16章 你的一辈子，不行
楚卓成没有回答他。
就在费岚以为对方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了的时候，怀中人忽然出声：“费岚，你爸这几年对你还好吗？”
费岚一怔：“谈不上好，谈不上坏。看在我妈的面子上，多多少少过得去。”
“我听说你回去之后没多久就开了个自己的工作室，从你爸的公司那儿离开了。”
“不是我自己开的，我朋友投资开的。”费岚眉毛一挑，“你连这个都知道？”
“……偶然间听说的。”楚卓成声音哑道。
“离开我之后，经常关注我的消息？”
要知道，楚卓成从前连电视都不看。
他没有什么兴趣爱好，空的时候都在想办法打零工维持生活。
这种娱乐圈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
事实上，楚卓成真的不清楚娱乐圈的事情，也没有刻意去了解很多费岚的消息。
但是他有个即将踏入娱乐圈的弟弟。
楚程安从前是个话痨，动不动就在饭桌上跟他讨论娱乐圈的事情。
那些消息真的是偶然间听到的。
不过其他人的消息他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唯独费岚的消息记在脑子里了罢了。
楚卓成脑中转了一圈，翕动着嘴唇：“嗯……”
费岚看上去心情好了一些。
“我不想被我爸管着，反正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我从来不听他的话。”
“那你朋友……对你还好吗？”
“不好的话我老早就跑了，怎么可能在他那待四年。”
不得不说，裴牧川对待兄弟真的不错。
出手大方，也不管事，什么都交由费岚的人办。
一开始费岚以为裴牧川创办这个工作室单纯是为了自己，他一度怀疑对方暗恋自己，毕竟就算是为了好哥们儿也不至于下那么大的血本。
裴牧川可是太子圈里出了名的同性恋。
想到这儿，费岚就一阵恶寒。
还好，之后他就发现了，这人开办这个工作室为了追老婆的。
他对象也在娱乐圈里。
“那你……为什么又回盛元了？”
二人心平气和的谈话实在是太难得了，倒真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抱在一起躺着闲聊。
费岚平静地解释：“我爸许了我一点好处。”
楚卓成没有深问下去。
费岚的眼底酝酿着一场风波，他放下了手，搂住了对方的腰。
他将楚卓成锁在了怀里：“睡一会儿。”
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费岚真的睡着了。
楚卓成不困，但是被人抱在怀里，他感到了久违的安心，片刻之后也睡熟了。
二人睡到了下午五点多。
费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一觉并没有让他的精神状态好转多少，因为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直接定了个外卖，楚卓成则是继续坐在床上看书。
“还疼吗？”费岚问道。
“一点点。”其实楚卓成认为自己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一天，但是他现在并不想扫对方的兴。
“今天晚上我不碰你。”费岚起身穿衣，“要走要留随你。”
楚卓成垂下眼神，目光落在书上，拈起的纸页一角都被褶皱了。
“我留下来。”
费岚回头俯视他：“晚饭定了一些炒菜，有你以前喜欢吃的。”
楚卓成干哑着嗓子：“好。”
饭桌上，二人不说话。
整个公寓都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下，他们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
“你平时在家，一个人无聊吗？”
“……还好。”
楚卓成吃饭的速度慢吞吞的，半个小时都没下去半碗饭。
费岚倒是已经吃得快差不多了。
“真的？”他又追问了一遍。
他知道像楚卓成这样的人，总是喜欢搪塞别人，说一些还好凑合差不多的话。
“一点点。”
费岚见对方松嘴，便顺着把自己想说的说下去：“我家的旧宅子有只猫，你想不想养？就当解闷了。”
猫？
楚卓成没养过除了费岚和楚程安以外的活物，他下意识地拒绝：“我不知道怎么养，还是算了吧。”
“它现在一个人待在宅子里也可怜，都快成流浪猫了。”费岚继续道，“阿姨只负责它的吃食。”
楚卓成脸上闪过纠结的神色：“我怕把它养死了。”
“你都能把你弟拉扯大，还怕养死一只猫？”费岚有点不爽了，“我每个月给你打十万的抚养费。”
楚卓成抽动了一下嘴角：“不是因为钱……”
“你别拒绝了，这只猫现在够让我头疼了，”费岚堵上了他的嘴，“你就当帮我一个忙。”
一听到“帮忙”，想到自己欠着费岚那么多，楚卓成勉强应下了。“好。”
费岚吃好了，也没有离开。
他拿着帕子擦嘴：“有个事要提醒你，在我们没结束关系之前，不要跟其他男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楚卓成吃饭的动作一顿：“我不会。”
“要什么就跟我说，也不要去会所那种地方。”
“好。”
桌子上的菜都凉了。
有一道炒年糕，费岚一筷子都没动过。
这道炒年糕，是他们在一起那半年来经常出现的菜式。
费岚不喜欢吃这样的东西，他身边没有人吃过这种东西，或许从上海来的金珂还吃得惯，但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的他是不会碰这种又没滋味又黏黏的东西的。
一开始他还以为楚卓成是因为穷才天天做这个吃。
后来他才发现，楚卓成就喜欢吃这些淡淡的东西。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滋味。
“没有宁城的正宗。”费岚看了眼那道菜，“吃得惯吗？”
“很好了。”楚卓成拧着眉头，“谢谢。”
“今天晚上为什么留下来？”费岚又擦了擦手，直勾勾盯着他看，“我可能随时改变想法。”
“你可以改变想法。”楚卓成放下了碗筷。“这笔帐只要十五个晚上就可以还完了，是吗？”
这句话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
“你是不是以为，还完钱之后就可以跟我撇清关系了？”费岚的音色忽然变得冷了几分。
“费岚……”楚卓成抿了抿唇。
纵然他知道这么说会惹对方不快，将好不容易缓和一些的关系再次弄僵，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和我之间，本来就不应该这么下去。”
“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费岚眼底果然又开始喷火，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楚卓成，你眼里只有钱？”
“不是……我知道我欠你的很多。”楚卓成说话的速度慢，听着总是可怜巴巴的，显得对面那个人仗势欺人。“你要我还你什么都可以，但这不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到了该成家的时候了，不要让你家里人为难。”
“如果我偏偏要你一辈子呢？”费岚的眼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楚卓成不是第一次见识那股夺人的气势了。
“我的一辈子，可以。”他抬起头来，正面迎上对方的目光，“你的一辈子，不行。”
费岚没有理解他这句话。
只是他心口压下去的那股无名火，让他没办法再和楚卓成相安无事地待下去了。
这一晚上闹得很不愉快。
一个人生闷气，一个人不解释。
次日，楚卓成赶在费岚醒过来之前回家了。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一个精美的笼子，里面放了一只卷毛猫。
手机收到了十万块钱的转账。
备注：这个月的抚养费。
【作者有话说】
今天家里有点事情，更新晚了不好意思！
21号晚上还是正常更新
第17章 给他赚点钱罢了
奇怪的是，这只卷毛猫看着很小，不像是被费岚养很久了的样子。
楚卓成的目光微微凝滞。
这小奶猫看着也不过两三个月大，从费岚买回来到送给他，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不想养了。
楚卓成弯腰将小猫的笼子抱了起来，暗自叹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费岚这种日理万机的人要养一只小猫。
明明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还偏偏要招惹。
这种不负责任却说一不二的性格，真是一点都没变。
走进门便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喝牛奶的楚程安。
他抬头看向楚卓成，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笼子时，眼睛微微睁大：“哥……这个是？”
“哦，这是朋友家的猫。”楚卓成会意了，将小笼子放在了地上，“他工作忙，没时间养了，就送给我了。”
楚程安用一种微妙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哥哥，清了清嗓子，问道：“哥……你说的这个朋友，是费岚吗？”
前天晚上楚卓成和突然闯进来的费岚走了，第三天早上才回来。
纵然楚程安再想要装瞎也不能继续选择视而不见了。
费岚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在娱乐圈聚光灯下长大的太子爷。
他怎么会和他哥哥有关系？
他俩消失之后去了哪里？
楚程安不知不觉中放缓了呼吸，攥紧了拳头。
想起娱乐圈的那些传闻……
“是他。”楚卓成没有瞒着他，“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
他不打算进一步解释，他怕撒谎过后不能自圆其说。
其实楚程安没有表面上那么单纯，他是个心思十分细腻的人。
一些粗劣的借口自然没有办法糊弄过去。
怪就怪费岚出现得太出乎意料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哥……我不知道你怎么认识费岚的，你说你们认识很多年了，那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你知不知道，他是同性恋？”
楚程安也不打算循序渐进地跟自己的哥哥交谈，既然谈到了费岚，那么这个话题是必不可免的。
楚卓成的心跳缓了半拍。
“我知道。”
别说是他了，只要稍微了解一点娱乐圈消息的人，都知道费岚 的性取向。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楚程安的语气比方才更急了，“你这几天都跟费岚待在一起吗？”
“……”
楚卓成伸手将玄关处的灯给打开了。
刹那间，灯火通明。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眼中也有些红血丝。
“程安……”他的嗓子干哑，说话的声音比平时粗了些许，“我和费岚……”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想要说的后半句话被咽了回去，对上楚程安满怀关切的模样，他竟然说不出骗他的话来。
不是那样是哪样？
楚卓成也不想对自己的弟弟有所欺骗，可是……难道要让他坦白自己和费岚的真实关系，承认自己和那人私下里进行了那种交易吗？
楚卓成一个人将他弟弟拉扯大，他对于自己的弟弟来说，亦父亦母。楚程安从小就听话，将自己的哥哥视为学习的榜样，相信哥哥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他怎么能够接受这件事……
就在楚卓成纠结的那一会儿，对方忽然又开口：
“你是不是跟费岚谈恋爱了？”楚程安那双本来就微微向上挑起的狐狸眼有些泛红，看着可怜巴巴的，“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楚卓成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认为。
毕竟他和费岚身份悬殊，谈恋爱听着也太不切实际了。
“嗯……”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应下，“我们在一起了。”
“谈恋爱”这三个字确实好听一些。
楚程安扑到了哥哥的怀里，别扭又委屈道：“怪不得有剧组联系我，这是不是你让费岚帮我拉到的资源？”
事已至此，楚卓成只好装傻充愣：“我没跟他说……也许是他自己想起来帮你联系的。”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楚程安恨不得立刻把挖出他俩之间的所有事情，“你说你俩认识几年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吗？”
“没有。”
楚卓成扒拉下来对方的手，耐心解释道：“费岚十几岁的时候离家出走，在一个小酒吧里当驻唱歌手，我当时被失恋的同事拉着去喝酒，这才认识了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阴差阳错的就把他领回家了。”想起六年前的事情，楚卓成的眸光一暗，“程安，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事实上……我不喜欢女孩。”
楚程安的瞳光片刻间有些涣散。
“我喜欢他，在酒吧第一眼就喜欢。”
这些事儿他并没有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我哄着他，把他带回家，那个时候你在寄宿学校，不知道家里多了个人。”
楚卓成抿了抿唇，继续道：“我之前就和他在一起了，只不过没过多久就分开了。前一段时间……我们复合了。”
为了不让楚程安怀疑自己被姜岐放出来的事情和费岚有关系，他故意撒了个谎：“但是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你在学校里，平时也看不见他，所以不知道。”
楚程安的事情，是再往前发生的。
听到这些话后，楚程安的眼眶瞬间又红了：“你瞒着我干什么，我又不会觉得同性恋有什么不好。”
“我只是……”楚卓成无力辩解，只是叹了口气，“没想好怎么跟你说。”
“我早就看出来了。”
楚程安毛茸茸的头又扎进了对方的怀里，声音还带着点哭腔：“我一开始以为你一直不结婚是因为要拉扯我长大，怕压力太大，后来我看见你周围一个女生都没有，我就有点怀疑了。”
“我们家就我们两个人，你是我唯一的哥哥，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干涉你的。你一点都不相信我。”
楚卓成无奈地将扒拉在自己身上的男孩给轻轻推开：“程安，我没想着瞒你，本来我也打算告诉你的。”
“那……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楚程安就像蔫巴了一样。
“嗯。”
“那费岚……”
楚程安又缠着他问了好久，楚卓成捡了一些能回答的回答了。
看来等下要好好跟费岚解释一番，至少不让他在自己的弟弟面前露馅。
反正二人也见不了几次面，想来应该不会发生太大的问题。
费岚这边忙得焦头烂额，没看到楚卓成的消息，倒是接到了好友打来的电话。
“我说你，你可真会给人找事儿做。”晏含在电话的声音有些不满，“我让人找了五家繁殖基地，才给你找到了这么一只品相上乘的小猫，你要拿来干什么啊，我怎么不记得你喜欢养猫啊？”
费岚扯了扯嘴角：“不喜欢，送人。”
“送什么人啊，我记得你妈已经在你家旧宅子里养了两条藏獒了，难不成伯母还喜欢养小猫？”
“不是，别猜了。”面对晏含，费岚连撒谎都懒得，“买猫的钱等会儿打给你。”
“等等，你不会要送给……你那个前男友吧？你在追人家？他很喜欢小猫？”
费岚把晏含的电话挂断了。
这人最喜欢刨根问底，一旦他承认了，对方不知道还要问多少问题。
他现在那么忙，哪有功夫应对他。
晏含说的“追求楚卓成”，他想想都可笑。
至于为什么送他一只猫……不是因为楚卓成喜欢猫，费岚就没见过对方养过什么宠物。
只不过……
借着给猫打抚养费的理由，给楚卓成转点钱罢了。
费岚可不想再在某个会所里看见他。
他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救下他的。
【作者有话说】
现在还是只用海星数量作为加更依据！暂定每三千海星加更一次！
用评论数量作为加更依据好像不太理想，大家好像不是很爱发言555
第18章 你知道求人是什么态度
楚程安回学校去了。
就在楚卓成以为自己终于结束了这段不安定的日子之后，费岚的到来又让他浑身紧绷了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个人经常吵架，甚至好多次的分别都不算太愉快，但是费岚总是能最快地调整好状态，再回来找他。
现在，费岚就站在楚卓成家门口，微微倚靠在门边：“你家那个小鬼走了？”
楚程安连二十岁的生日都还没过，在费岚眼里也是“小孩子”。
“嗯。”
楚卓成将人迎了进来。
室内光线昏暗，沙发上被搁置的一本精装书上还夹着一枚书签，不难想到刚才室内的主人是在干什么。
费岚的视线落在了楚卓成鼻梁上架着的银框眼镜。
他的皮肤很好，戴这种浅色的“装饰品”更衬得整张脸都白皙剔透。
他很少戴眼镜，但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低度近视。
“这么黑不开灯，你想把自己的眼睛看瞎吗？”
费岚顺手打开了玄关处的开关。
楚卓成看着他的动作，眉尖微微一蹙，“我看得清。”
“我看不清。”
费岚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虽然眼神中收敛了少许倨傲，但是仍然看出了大少爷脾气：
“明天我叫人来给你把这个灯换了，还有你卧室里面的灯，太小家子气了，用了那么多年了也没换过。”
一股挥金如土的败家子气息扑面而来。
其实，当年楚卓成把他捡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
对方最初进自己家门的时候嫌弃这个嫌弃那个，脸上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一般穷人家的孩子可没有那么挑剔。
他应该早点发现对方的不对劲，竟然还傻乎乎地把人朝家里领。
楚卓成没说什么，算是许可了。
费岚不太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拈起茶几上的葡萄，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
“你有没有带别的男人回家过。”
他转头问道。
楚卓成拈起了他放回去的那颗葡萄：“没有。”一边回答着，一边手上已经有了动作，不一会儿，葡萄的皮被剥开了。
费岚脸上的表情松缓了些许：“我今晚要睡在你这。”
楚卓成的手指一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将手里的葡萄递到了他的嘴边：“好。”
费岚盯着那颗绿葡萄，然后不疾不徐凑近对方的手指，吞咽的动作算是优雅至极。
下一秒，楚卓成又道：“可是陈联来过我家，不算是我带过来的，他知道他家里的地址。”
费岚僵硬着嘴角将葡萄咽了下去。
不好吃，酸。
“有没有人来过你的房间。”他降低要求。
“我的房间只有我弟弟来过。”楚卓成如实回答道。
费岚算是勉强接受了。
今天是周日，昨天二人才刚分开，今晚费少爷又大驾光临，还说要留宿，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我去洗澡。”
楚卓成说完之后，手伸向了衬衫。
浅黄色的衬衫就这么滑落了。
客厅十分亮堂，他背上优美的曲线一览无余。
费岚拽住了他的手，站起身来，随手将自己的领带扯开，甩在了那窄小的沙发上。
“我陪你一起。”
楚卓成看向费岚头上的伤口：“你的伤口……这几天怎么样？”
“不太疼。”费岚是个皮实的，从小被他爸打到大，不至于细皮嫩肉的那么怕疼。
“愈合得怎么样？”楚卓成又问。
“能怎么样？”费岚皮笑肉不笑，“再来一个月都不能痊愈。”
为了缝针，他伤口那一块的头发还给推没了……
近一个月内他都不能出席任何露脸活动，只能待在家里。
要不然他哪来的功夫天天折腾楚卓成。
“那等会儿洗澡，我小心点。”楚卓成的声音像根羽毛一样。挠得人心痒痒，明明是有些清冷的声音，却偏叫人听出了勾引的味道。
费岚摘下了他的眼镜，吻了吻对方的额角。
细密而又温柔的动作让楚卓成暂时有些不适应。
“费岚……”
话还没说完，他倏地低呼一声。
一股熟悉的失重感——他又被人忽然抱了起来。
“就去浴室里……”费岚不容拒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随后又在他耳侧低声问了一句什么 。
“没有那种东西……”楚卓成缩在了他的怀里。
听到这话，费岚竟然还算满意：“我叫助理给我送过来。”
楚卓成面色一变：“我叫个跑腿吧。”
“怕什么，”短短几步路的距离，费岚已经稳稳地将楚卓成在浴室里放下，换了拖鞋，“他就是我的跑腿。”
打开花洒，温热的雾气腾起。
“他经常给我送，你不用害羞。”
他继续道。
这话的意思……难道费岚经常让自己的助理给他送这类的东西吗？
楚卓成的身子颤了一下，不知道是被刚打开的花洒中的冷水刺激的，还是被他的话给刺激的。
“你不用戴了。”他压下声音道。
费岚挑眉看他：“脸皮那么薄？”为了不让自己的小助理送东西过来， 竟然能“牺牲”至此。
“我有件事想求你。”楚卓成脸上不断有晶莹的水珠滑落，落在他身上的各处。
被拽过的手臂红红的，那是一道细细的勒痕。
这副样子，落在谁眼中，都会忍不住垂怜三分。
“又有事求我？”费岚只觉得有趣。
“我弟弟发现我们的事情，以为我们俩在谈恋爱，我没跟他多说什么。我看得出他还有一些事情没有问，他对我俩的事情很关注。拜托你……如果跟他碰上面了，别跟他说……咱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楚卓成快速地将自己的诉求说完。
“你知道求人的态度是什么样的吗？”
费岚恶劣的声音在对方的头顶响起。
他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比对方高出了十多厘米，看着十分有压迫性。
楚卓成一愣。
他洗澡的时候，雾气氤氲，嘴唇会变得很红，像淋了水的樱桃。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的手向后摸索到开关处，将花洒的流速调慢了些。
他慢慢地蹲下去。
费岚垂落的手刚好能摸到对方的头发，他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报酬不错，我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海星数量看到了，感谢大家的支持。
今天来不及了，明日加更章和正常更新二合一奉上。
这章第一次被锁了 改了好多大家脑补一下
第19章 费总，我洗好澡了
次日，楚卓成掐着点打卡上班。
昨天晚上和费岚折腾得太晚，今天早上差点没听见闹钟响。
刚到办公室，就听见大家的讨论声。
“他怎么会突然辞职？”
“其实我感觉他不对劲很久了，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听说本来今年他就要被调去行政岗了。”
不用猜都知道大家讨论的焦点是什么。
楚卓成深呼一口气，将自己的公文包放在了书桌上。
王彬看他的脸色不对劲，转动了自己的椅子，凑在他身边：“陈联的事情，你知道？”
楚卓成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费岚什么都没告诉自己，他只是猜测……陈联是被逼得辞职了。
他甚至猜测——费岚室不想让陈联跟自己再有瓜葛，才逼得那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知道。”
他没跟王彬解释，而是像往常一样开始工作。
王彬看着他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便退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周围的老师聊得热火朝天，倒是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楚卓成还没有到进入到工作的状态，便又被打扰：
“楚老师，这是你弟弟吗？”
一个身穿浅粉色长裙的女老师拿着手机，靠在他桌子边上，脸上笑眯眯的。她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海报图，上面是一个俊俏可爱的男孩。
楚卓成一怔：“……怎么了，李老师？”
“没事，我最近关注一个选秀，发现了一个很可爱的弟弟。”女老师很年轻，刚工作了两三年，平时就十分关注娱乐圈的动向，“我听说你有一个进娱乐圈的弟弟，你俩长得还挺像的，还一个姓。”
她的手指划拉了两下，更多的照片呈现在楚卓成面前。
楚卓成眼眸微微睁大。
二人眉眼之间有几分相像，但是气质天差地别。
“没错……是我弟弟。”他承认道。
那女老师眼中的欣喜按捺不住，碍于老师的职业修养，她才压下了心里的激动：“楚老师，我看过你弟弟的练习室排练视频，他实力不错，一定能出道的。”
楚卓成哑然道：“谢谢。”
其实楚程安学的是表演，去这种选秀节目也不过是碰碰运气。
他之前当过一段时间的练习生，虽然进步得很快，但是依旧不能跟那些从小学到大的人一起比。
“你们一家子长得都那么好看，楚老师的爸妈颜值应该也很高吧？”女老师继续闲聊问道。
她一开始就看中了楚程安，没想到跟自己一个办公室的老师竟然和自己支持的小明星有这样的关系。
这可把她激动坏了。
其实楚卓成的颜值也是全校共睹的，他是全校年轻女老师的讨论中心，甚至还有女学生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偷偷跑到教师餐厅门口看他。
不过他至今还是单身，如今眼看着都三十岁了，还没有个着落。
楚卓成眸光一暗：“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家里没有留下来的照片，我已经忘记他们长什么样了。”
他爸妈刚走的时候，楚程安尚在襁褓，他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家里值钱的东西给他卖得差不多了，有一本家庭相册在变卖家当的时候被他弄丢了。
快二十年了，记忆中爸妈的脸早就已经模糊了。
女老师嘴角的笑意一僵，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抱歉，楚老师……”
“没事。”楚卓成对不熟悉的同事都极为随性，“你喜欢我弟弟的话，我可以向他要点你想要的东西。”
女老师受宠若惊：“太麻烦你了……如果方便的话，一个签名照就够了，我拿来收藏。”
楚卓成微微一笑，算是答应了。
办公室里，除了这个女老师，剩下的人都是一些神经大条的老爷们儿，有几个甚至五六十岁了，根本不知道娱乐圈的消息。
不过他们听过二人的对话之后，也缓过神来了，楚卓成有个当明星的弟弟。
大家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楚卓成长得太好看了，家里人进了娱乐圈，这很正常。
等到那个女老师走后，楚卓成握着圆珠笔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消息，但是他知道楚程安还没有签公司，背后没有资源，就算想要出道也是难于登天。
他这样一个小人物，怎么会被自己的女同事突然发现，难道是巧合吗？
应该是背后有人给他造势吧……
从前的楚卓成肯定想不到这一点，但是自从和费岚重新联系上之后，他发现楚程安的资源越来越多了。
他拿起手机看，疑惑地给费岚发了条消息。
“费岚，程安去了一个选秀节目。”
不一会儿，手机“叮叮”两声。
“我知道，我早就安排好了。”
楚卓成看着这条消息，眼眸微敛，冷白色的指节掐着手机，心中顿时沉重了几分。
他当初是求着费岚照顾他弟弟，但是他所想的不过是让楚程安不受到星影公司的报复，不让他被雪藏，至于多余的资源什么的……他也没有想过。
他不希望费岚做得太多，毕竟……
楚卓成没有继续想下去了。
匆匆在输入框里打了几个字：“你让他自己去拼吧，别太插手了。”
“你嫌我多管闲事？”费岚答道。
“不是。程安在娱乐圈的根基不稳，他还年轻，可以自己去拼搏。费岚，我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不想欠你太多，我还不清了。”
可惜，费岚大少爷并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一个小时过去了，对方还是没有回复。
楚卓成熟知对方的脾气，料到这人大概是生气了。
就当他在思索自己该怎么哄对方的时候，对话框忽然弹出了消息：“你欠我的早就还不清了。”
楚卓成的心中涌出一股无力。
犹如雕塑般固定了几秒钟之后，他的动作变得迟钝，在输入框又打下了几个字。
反复斟酌过后，他却全都删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和费岚说话需要如此小心翼翼。
“卓成，卓成？”
一道男声在耳边乍起。
楚卓成的神思有些恍惚，他看向了来人：“王彬……什么事？”
“我看你一直在发呆。”王彬手里啃着一个桃子，“上课铃响了，我记得这节课你要给一班上课吧？”
楚卓成这才彻底缓过神来：“不好意思，我差点忘记了。”
他迅速地收拾出一张试卷和一本语文书，魂不守舍地踏出了办公室。
傍晚时分，一辆拉风的银灰色布加迪停在了学校门口。
众人纷纷侧目，猜想着这是谁家孩子的家长，如此高调。
毕竟是在京城，这种车还不至于前所未见的程度，所以大家也没有过分纠结。
楚卓成在收到费岚的消息之后就匆匆往外边赶，一看到校门口的超跑，他清冷的俊颜也有些崩裂。
他知道费岚向来是高调惯了，但是他没想到这辆车停到这种地方能引起多大的关注度。
而且……楚卓成可是这里的老师，难道他要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踩上那辆八位数身价的豪车吗？
他愣在了门口。
费岚知道他的进退两难，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却偏偏给楚卓成难堪似的，大摇大摆地下车，戴着墨镜，全副武装地看着他。
上次也就罢了，已经夜深无人了。
这次可是人流量最大的放学傍晚，只要楚卓成一上车，第二天肯定会有各种各样的谣言。
楚卓成就愣在门卫室旁边，一步也不挪动。
费岚也没有催，只是静静地站在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楚卓成知道，对方在逼自己就范。
黄昏快要被黑幕笼罩，二人在此僵持了半个小时。
周围过往的学生不停地跟楚卓成说再见，没人注意到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当他迈出脚步，咬着牙往费岚的方向走之后，对方却又坐回车里。
然后当着楚卓成的面将车启动，开走了……
此时，人已经不多了。
他的指甲嵌在了掌心之中，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二人又悄无声息地将气氛拉到了冰点。
起风了。
楚卓成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家中。
客厅冷冰冰的，灯已经被换过，窗帘被轻轻吹起，揉皱的沙发坐垫昭示着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他们俩在浴室待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又到了床上，再折腾到卧室的沙发上，房间的每一处都留下了二人的痕迹。
楚卓成惨白着脸坐到了沙发上，方才的冷风吹得他耳朵疼。
他摊开了手掌，看着指甲掐出来的印子，他的心被揉得生疼。
这房间太冷了。
他一个人住，太孤单了。
他从来都没有表露过——
其实费岚来找他，他是开心的……
只是二人的心境变了，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坦诚了。
楚卓成也知道，这次重逢之后的每一天都是他偷来的，也许这一刻，也许下一秒，那个人就会又消失在自己的身边了。
没有缘分的人，终究会散的。
要是一开始奢求得再少一点就好了。
“喵……”
这时候，一声细微的猫叫扰乱了他的思绪。
楚卓成站起身来，将那只小猫抱了起来，慢慢地抚摸它的毛。
“你爸爸不要你了。”
他喃喃道。
不知道是对猫说，还是对别的谁说。
小猫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只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饿了吗？”楚卓成走向了放猫粮的墙角，“你要是不跟着我，本来可以养得很娇贵的。”
小猫静静地吃东西，发出细碎的咀嚼的声音。
楚卓成爱怜地看着他。
这次比上次好了许多，至少还留下了一只猫。
“对不起，我第一次养小猫，照顾不周的话，请原谅我。”
他就这么自言自语地说着，好似精神紊乱了一般。
“你爸爸今天晚上还回来吗？”
楚卓成又问道。
小猫依旧在那儿吃东西。
“打个电话问问，好吗？”
细碎的咀嚼声没有断过，这份食物还算是合它胃口。
等待的铃声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有些落寞，楚卓成冰冷的手心微微出汗。
他想，或许他应该和费岚道个歉。
不是谁错了的问题，是谁先低头的问题。
楚卓成知道，费岚是很好哄的。
只要跟他说话软和一些，他不会为难自己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电话接通了。
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有什么事？”
楚卓成深呼一口气：“对不起。”
对面沉静了几秒钟。
“什么对不起？”
“今天下午……”
还没等他说完，这句话便被打断：“我本来就不认为你会上车。”
楚卓成呼吸一滞：“我错了。”
“楚卓成，别跟我道歉。”费岚那头的声音有些疲惫，“是我在欺负你。”
那句话忽然牵动着楚卓成的五脏六腑，搅和得他整个胸口都在疼。
他就这么蹲了下来，压抑住心中泛起的那股酸涩。
“好好休息吧，喝点热水，站在风口冻半个小时，不冷吗？”费岚的声音从未这么轻柔过。
电话这头的人手足无措，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猎人抓住的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楚卓成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指无力地抓住了自己的裤脚。
那一刻，他有种想要挽留对方的冲动。
不想看着费岚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是把他彻底抓住，禁锢在自己身边。
可是他太弱小，也太无能了。
他哑声流泪。
费岚这个人，对他稍微好一点点，就能把他推向冲破理智的边缘线。
楚卓成不知道自己压制过自己这股冲动多少次了。
“费岚，我……”他一出声，竟然是带着沙哑的哭腔，“你今晚还过来吗？”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对面没有理他。
楚卓成在等待他的答案。
他知道费岚的弱点是什么，只要他稍微露出脆弱的那一面，对方就会赶到自己身边。
六年前是这样，不知道现在……
倏然，一道略显青涩的男人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彻底击碎了楚卓成的心。
“费总，我洗好澡了。”
那声音深深地刻在了楚卓成的印象中。
费岚现在跟白稚安在一起。
楚卓成瘫在了地上，手机垂落，掉了下来，发出一声脆响。
他挂断了手机电话。
他不再压抑自己，而是抱着自己的膝盖，盖住自己的脸，喉咙里挤出了细碎的哭声。
好苦啊。
原来他还那么爱费岚。
第20章 你一辈子也别想逃开我
楚卓成在客厅中蹲着哭了很久，身边的小猫咪似乎都发现了不对劲，蹭着对方的裤管，发出微弱的“喵喵”声。
夜晚八点钟，平时这个点他已经洗好澡上床看书了。
可他现在没有力气做其他事情，哭得有些虚脱无力，倒也不觉得饿了。
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想要起身，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昏倒在地。
三十岁的人了，还把自己折腾得那么狼狈。
楚卓成不禁靠在门边，自嘲一笑。
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去厨房做饭，他决定叫个外卖。
身边的小猫很乖，吃饱了便缩到猫窝里睡觉。
或许费岚说得不错，他确实很需要陪伴。
有了这只小猫，这冷冰冰的房间也不算一点活力都没有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样子，楚卓成揉了揉酸涩的肩膀，正想回卧室的时候，敲门声响了。
“砰砰砰——”
这声响直接拉回了楚卓成的思绪。
外卖到得那么快？
不给他错愕的时间，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重。
平常的外卖员怎么会这么粗鲁？
楚卓成犹豫着开门，“嘎吱”一响，一道生猛的力量便瞬间将他攫住。
来人脸上带着寒霜，手下的力道重得吓人，一股冷气逼近，在楚卓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就将人拴在了怀中。
“你怎么样？”
急促而又满怀关心。
楚卓成愣住了。
他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味，这股味道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
“费岚……”
他轻喃道。
“是我。”费岚将他渐渐放开，又左右打量了一眼，“家里有别人来过吗？”
房间依旧昏暗，散发着一股寂寞的死气。
楚卓成呆在了原地：“没有……你怎么来这里了？”
“你突然挂断电话，我听见了一声巨响。”费岚紧绷的脸慢慢松缓了下来，“我以为你在家里出意外了。”
那声巨响，其实就是手机摔到地板上的声音。
楚卓成没有解释就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了一道响声，任谁都不会放心的。
“我很安全。”楚卓成很庆幸自己没有开灯，这副狼狈的模样没有完全被对方看见，“你可以走了。”
费岚拧紧了眉头，似乎不满意对方赶自己走：“你很讨厌见到我？”
闻言，楚卓成只是颤了颤唇瓣。
如果现在打开灯，就会发现他面无血色，整个人虚弱得像是刚刚大病一场一般。
“你那边……”他艰涩地开口应道，“应该还有人在等你吧？”
“没有人等我。”费岚知道对方听见了白稚安的声音，面上也变得复杂起来，“我叫他回去了。”
“你这几天一直跟我在一起，好不容易跟他见面。”楚卓成抿着唇。
言下之意很明显了，他在赶对方走。
其实他不想这么刺激费岚。
不过他很想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儿，白稚安在对方的眼中有多重要。
“知道我和白稚安在一起，让你不开心了吗，楚卓成？”
费岚兀然开口道。
楚卓成心口一疼：“没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你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
而他和白稚安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不开心又能怎么样呢……
“你在吃醋吗？”费岚却不打算接受对方有些敷衍的解释，他步步紧逼，直到再次将人揽进了怀里。
他的外套冷得像冰渣一般，可以看得出对方是如何急匆匆赶来的。
楚卓成喉结滑动着，默然不语。
“其实我并不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才赶过来。”费岚轻轻在他耳边说，尾调轻扬，似乎藏着汹涌的感情，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我听见你在哭。”
这句话传到楚卓成的耳朵中，引得他浑身一震。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没想到还是让费岚听见了。
“别跟我撒谎。”费岚耐心地引导他，“楚卓成，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担心自己给对方的限度不够大，又加了一句：“或者说，你又喜欢上我了，是吗？”
时间点点滴滴过去，没有人逼楚卓成说话，黑暗的空间给一切负面情绪加以渲染，仿佛要把紧紧相拥的二人给吞噬。
楚卓成不想说实话，也不想撒谎。
费岚慢慢地松开了他。
对方显然不想开口的样子让他眼中一寒。
“不想说就算了。不知道你受了什么刺激，看到你平安，我就不继续待在这惹你烦了。”费岚慢慢地后退，声音中浓厚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如你所愿，我现在去找白稚安。”
楚卓成的喉腔涌上一股咸腥，直到看见对方迈出了自己的家门，他才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像是一层透透的薄膜，被宛若决堤之水的情绪瞬间冲烂。
“费岚……”他颤抖着声腔唤道。
这声音很轻，像是即将溺毙之人绝望中的呼唤。
但是就是这么轻轻的一声，被费岚听见了。
那人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关上了门，脚下犹如生风一般，重新站到了楚卓成的身边。
他不算温柔地捏起了楚卓成的下巴，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刹那间，柔软的唇瓣紧紧贴着彼此。
费岚一手扶着对方的后脑勺，一手攥着对方的衣领，唇上气势汹涌，仿佛要把对方撕裂一般，融进自己的骨血中。
这是自重逢之后，二人的第一次接吻。
楚卓成从来没有索取过，他以为对方不愿意，他以为对方嫌弃自己脏。
而费岚也确实没有想过亲吻。
在他的眼中，亲吻是恋人做的事情。
楚卓成几乎接受不住对方的来势汹汹，往后后退了好几步。
直到他感觉一阵窒息，对方才舍得放了自己。
他感觉到自己的唇肉被咬破了。
淡淡的血味伴随着刺痛感而来，楚卓成用手推开了费岚硬实的胸膛。
心跳如同惊雷一般，额头上渗出冷汗，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楚卓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失态。
他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费岚，我不喜欢……”
“不喜欢我是吗？”费岚替他接了下去，然后冷笑一声。
他仿佛早就知道对方会这么说。
楚卓成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知道我为什么咬你吗？”费岚上前一步，捏住了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道，“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也不管你是把我当作觉得孤单打发时间的玩物，还是又有钱人又傻的金主，我只想告诉你……”
“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身边。”
费岚摸了摸他的唇角，那里有一块地方破了皮。
“不要撒谎，不要推开我。”
“这是惩罚。”
【作者有话说】
这章改了半天，把原来的大纲给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