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这些小部件都是之前我闲着无事设制的, 没有在铺子里做过,因为工艺太繁杂,如今倒是正好,整合起来组成一个大的金银器给文思院那边, ”这才是林漠能这么快完成这副设制图的重点, 当初答应陈易时, 他就有了这个盘算。
许菡看着总图上如山水画一般的金银器,上面有山有水的风景, 有几个仙人饮酒,还有标志着在跳舞的美人和乐音,“好看,就像是一副画一样,仙气飘飘。”
这美人便是用了机关术控制的木偶,乐音是之前林漠送给许菡的八音盒一个原理,他又加了些机关,利用流水控制乐音,一环扣一环地设计组合起来。
这可不是往时许菡见他做过的小玩意儿, 只听他简单介绍都觉着部件繁复, 若是做成大件, 开动机关后,肯定震撼人心。
“我觉着, 你这设制图保证会让陈副使满意, ”许菡一个见识过后世机械物件的人,都感慨其中的精妙,“阿漠, 你简直就是这方面的天才。”
主要是林漠都没有拜师学习过,都是他自己钻研, 便能灵活运用这些精巧的机关术,足见其天赋。
林漠被她如此夸赞,心中自然高兴,并未谦虚,他有持才自傲的本事。
“对了,你有没有给这金银器取个名字?”许菡觉着一件好的作品,不管是绘画雕刻什么,只要是精品就要有与之匹配的名字。
“这倒没有,”毕竟这是要送往文思院的,日后也是文思院的人做成呈上去,不过许菡这样一说,他便也有了些意动。
“那你取个名字啊,有了名字才能更好地展现这金银器来,就像是好的贵的摆件都有名字一样,”许菡催促他赶紧想想,自己也给了些建议,“看这跟仙台一样的景色,有舞蹈有乐曲,取个应景的名。比如什么仙台什么仙阁,”她想到到时候这金银器制成大件,定然十分大气,又道,“或者加上个大之类的字彰显其恢弘大气,算了,还是你自己想吧,我肚子里这点墨水有限。”
“并不是拽文弄字便是好名字,”林漠并不这样认为,尤其阿菡还给出了她的想法,“朗朗上口简洁大气更容易被人记住,理解其寓意。青碧流曲台,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碧色山林之景,又有曲水流觞之美,许菡觉着,“极好,应景也雅致。”
“那便这般定了,”马车暗藏的小格里便有笔墨,他吩咐一声车夫“稳着些赶车,”很快便研磨提笔,在设制重图一侧题下“青碧流曲台”几个大字。
观字骨如人,笔锋如蛟龙游走,浓淡辗转万象。
许菡觉着这字和着仙境美图,无一不精妙完美,忍不住凑过去,红唇微嘟,吹了吹墨迹,想让它干的更快些。
林漠放置在一旁的手只觉着一股微软轻风拂过指尖,仿佛吹在心尖一般,微痒,忍不住蜷缩了下。
“快点干了收起来,”许菡吹了会儿,觉着肺活量不够,又用手在上方扇了会儿,“是不是差不多快到了?”
压下心底波澜,林漠撩起纱帘往外望了一眼,“再转过前面的街道进入朱雀大街就差不多到了。”
茶楼包间里,陈易带着两个文思院的大匠才叫了一壶茶坐下,还未斟满三杯,便传来小厮通禀的声音,“爷,林公子到了。”
外面,林漠才送许菡去了隔壁斜对面的一个包厢里,自己来到陈易包下的雅间门口。
方才,许菡本打算在大堂里等他,他不放心,叫伙计也在二楼开了个临窗的雅间。
“林公子快请进,”陈易亲自来开了门,迎林漠进去,不必说,自然是一番介绍后方才落座。
林漠并不拖沓,直接将装着设制图的卷筒放在桌上打开,“陈副使,这便是设制图了。”他想着尽快交代完,便可带着许菡出去逛街游玩,不用陈易等人询问,主动将构思细节等一一讲出。
陈易虽然不是匠人,但作为文思院副使,看懂设制图不在话下,但也被林漠这副设制图惊到了,居然能设制出这样构思巧妙的机关术。
更不必说那两个内行人的大匠了,两人的眼睛就差粘在设制图上了,看着那些单独拆分开的机关部件,双眼都快能放光了。
等到林漠介绍完毕,其中一人便拍着桌子猛地站立而起,吓得旁边毫无防备的陈易差点仰过去,还是林漠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了一把。
“妙哉,妙哉,想不到林公子居然如此大才,这等机关术,这等设制,便是吴老大人在世,也当赞不绝口,”这大匠没说的是,林漠的这一手机关术比吴老大人还要出色,当然,作为一个合格的文思院大匠,林漠是比不上吴老大人在金银器上的造诣,从这副设制图上金银器融合上就能看到一些瑕疵。
但这位林漠公子小小年纪,便能有如此的才能,却不是吴老大人可及了。
另一位大匠,显然也是极其赞同这位的看法,抚掌赞叹,“林公子真是少年奇才了,这设制图实在是太精妙了,这里面的机关术竟运用的如此精巧,我等佩服,实在是佩服至极!”
“两位大人谬赞……”林漠才想客气一句,就被打断。
“不,林公子,这夸赞你受的,这绝不是谬赞,”一个大匠满眼地惜才之色,“从这设制图就能看出林公子对机关术一道的领悟掌握,绝非一般匠人可比,对金银铁器等的了解和制作也很了解。”
这样的人才,不揽到文思院实在可惜,一个没忍住,这位大匠直接邀请,“不知林公子有无意入我文思院,我为你具保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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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没想到这其中一位大匠直接开口邀请还要作保,林漠眉峰微微扬了下。
“咳,”陈易假装干咳打断那大匠的激情邀请,“程大匠莫急,当下要紧的是这设制图,二位可有需要补充和建议的?”
就算林漠设制图画的好,但陈易觉着慎重其间,细节上更需度多多推敲才稳妥。
且这同僚不知林漠情形,自己可知这人才华学识一样优秀,是青鹤书院院长都赞不绝口的学子,且正准备明年开春下场,文思院真把人收拢了去,不说青鹤书院便是自己大哥那边都不会愿意。
只是,想到大哥,陈易竟发觉这位林漠公子方才挑眉的动作和神情,不知是那处,让他觉着与自家大哥竟有些神似。
另一位大匠道:“陈副使说的对,这设制图很好,但确是也存在一点儿不足,”他伸手指着其中一张图纸,“这里林公子是打算用黄金打制的吧,但依我看,有些不妥,尺寸做大后黄金硬度可不足以支撑这重量,还有这里,黄金的融点做不到这样细致的匀称……”
这些都是专业的金银匠人才能发现的不足,林漠也点头认同,毕竟他的认知和经验可比不上两位文思院大匠,比如能卡住融点和火候完美地将一件金银器灌入模器他便做不到,往时他做这些都是交给铺子工坊里的匠人制作。
两个匠人各自指出一些后,还是赞叹,“就算如此,林公子能画出这样的设制图,已经是我等不能比之。还有这字,也是极好,有风骨有笔力,”对于这件金银器取名,三人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朗朗上口,也概括了这金银器的美景精妙。
林漠抱拳以示谦逊,“多谢大人夸赞,漠还有更多该学习之处。”
这样有才又有礼的年轻人,很难不让两位大匠喜爱,两人扶着胡须道:“小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能,日后若有制作上的问题,可直接寻我们,”说完,直接把自己的名帖给了林漠。
林漠自然是敬重地收好名帖,应下,“多谢两位大人赏识。”
彬彬有礼,又不惧不亢,如此仪度,让本就觉着此次差事总算能解决的陈易更为赏识,“林公子若是无事,不如等下一起用个午食?”
“三位大人事务繁忙,我出来时还带了家人同来,如此便不打扰了,改日有时间一定约了三位大人一起吃饭,”林漠并不隐瞒自己并不是独自一人来见的陈易。
他这份坦诚,让在官场混迹多年的陈易和两位大匠反倒更有好感,况且他们也确实着急回去赶紧叫人按照设制图赶制这件金银器。
出了雅间,林漠便朝三人抱拳施礼,“三位大人,我家人便在隔壁,请恕林漠不送各位大人了。”
一个大匠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友不必客气,咱们有空再约。”
陈易也笑着道:“是,或许之后还会有需要林公子解答帮忙之时。”
林漠道:“陈副使到时派人通知一声便是。”
“好,那就此别过,”两位大匠也都朝林漠拱了拱手,这就是平辈相交之礼了。
陈易已经和两位同僚快走到楼梯底部了,又回头望了一眼,这一眼让他眼眸微凝。
不知为何,他今日总觉着这林漠面容给他一种熟悉之感,且此时从下往上看过去,林漠微微侧过去的脸庞,与大哥有些相似,就跟之前那挑眉动作一般。
这份怪异,很快被两个大匠的言谈拉过去。
林漠望着三人快到楼梯底部,才转过身,朝许菡所在的雅间走去,自然没有留意到转身时,陈易又看过来的那一眼。
雅间里,许菡喝了两杯茶,正百无聊赖地靠在窗前看底下行人,听到敲门声,顿时眼睛微亮,“铃铛,快去看看,是不是阿漠那边完事了?”
铃铛知道自家姑娘这是有些等急了,脆脆地应了一声过去打开门,就回头朝里喊了声,“姑娘,是阿漠公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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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菡一听,拿起方才自己放在椅背上的斗篷,就往外走。
第 202 章
“等急了吧?”
一看许菡神色, 林漠就知道她大概是等的无聊了,抬手帮她披上斗篷,系上带子,随着他的动作, 许菡习惯性地微微抬起些下巴。
这一抬, 目光也跟着抬起, 便看到了近在眼前他微微低垂眉眼的俊容,小心脏不争气地咕咚加速了两下, 耳根子也有些发烫起来。
“阿菡想去哪里逛?”手指灵活地系着带子,他柔声询问。
许菡飘忽的目光好似有了着力点,“随意哪里去逛逛都行。”
说话间,林漠已经系好收回手,“那不如就着附近,南边挨着的开化坊里铺子不少,咱们去那逛逛?”
长安城里,除了东西市,各坊间亦有各式小商铺、流动摊贩位。作坊旅店等, 住在各坊内的百姓人家, 除了一些大件大量或外来物的购买, 不出坊也能购得日常所用物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行啊,我还没去过开化坊里, 那咱就去那里逛, ”各坊间因居民不同,坊内建筑和景色也各不同,尤其是靠近皇城根的开化坊, 里面是王公贵族的聚集地,想来也是繁华。
“听说里面的荐福寺香火旺盛, 咱们就往那边去开始逛起,如何?”
荐福寺素有“小雁塔”之称,许菡也有耳闻,“好,上香的人多,铺子也少不了,咱就先去那边。”
下了二楼,结了茶水和包间钱,主仆几人便直奔荐福寺正门方向去。
此处果然香火鼎盛,荐福寺门外一条街都是各式铺子商贩,人来车往,很是热闹繁华。
因荐福寺上香拜佛的人多,饶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固定烧香礼佛的日子,也有不少香客往荐福寺上香,离得荐福寺正门近些都可闻到香火味。
不用特意进铺子,几人就沿着街道旁边小贩摊位逛了起来,看到有卖小孩儿玩的小物件,许菡就挑上几样,回头给府里的侄子侄女们玩耍。
再往前走,还有杂耍的大汉,寒风里穿着单薄的短打表演大刀,刀锋没有开刃,耍出刀风带出气流。
“好刀法,”旁边有人叫好,显然是个中行家。
许菡也点了点头,确实不错,她也耍过大刀,看得出这大汉刀法毫无虚浮,功力扎实,周围有人鼓掌叫好,她也跟着拍起手来助兴。
看到旁边有个小童端着毡帽,有游客往里扔铜板,便摸了摸自己的荷包。
“我这里有些碎银,”林漠从袖袋里掏出个大约一两的银角子递过来。
许菡看了大小,觉着正好,“让书宁往前去送过去。”
他们前面还有些人蹲着坐着看杂耍,铃铛还是个姑娘家,许菡索性叫林漠的小厮书宁去。
书宁接了自家公子手里的碎银,自己又添了十几个铜板,一并放到那小童的帽子里,得了小童一个道谢,“多谢您的赏钱。”
书宁也不说是后头自家公子和姑娘的赏,点了点头,便退回林漠身边。
几人又看了会儿,才离开此处继续逛。
林漠提议,“前面似乎是首饰铺子,阿菡要不要去看看?”
“看看也行,”许菡已经有了许多的首饰,戴都戴不过来。可逛街本就是个逛,又有女子便是妆奁里塞满了首饰,对首饰还是没有抵抗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一家叫程宝斋的首饰铺子,算得上几十年的老号,因铺子东家是程姓,掌柜的都是赐了程姓的家生子。
一进去,许菡就发觉这铺子很有古朴的韵味,首饰的款式也多是素净又雅致的风格,倒是特别,也不知是不是靠着荐福寺的缘故,仿佛首饰都沾染了佛息。
似乎是看出来许菡主仆们是头一次来,穿着装扮又非普通人家,该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公子姑娘,掌柜的亲自过来接待,并主动介绍。
“咱们家铺子里的首饰少有奢华样式,多素淡,搭配些淡雅裙装穿着,或者是到寺里进香时簪上,都适合。”
许菡没想到自己还歪打正着猜到了,这程宝斋还真是因开在荐福寺旁,更考虑这边香客需求,当然这也正迎合了客户需求的市场。
且因是经年的老铺子,首饰设制的雅致味更足,如许菡这样不爱繁复首饰衣裳的见了,便十分喜爱,一口气挑了十多样钗鬟手镯腰坠儿之类的,还要待挑时,铃铛悄悄拽了下许菡的袖子。
“姑娘,咱们出来时,只带了一百来两银钱,再挑怕是银钱不够了。”
铃铛也看出姑娘喜爱这家的首饰,可这家店里的首饰基本件件不便宜,这十多样怕是就要把今日带来的银钱都花完了。
这眼看着也快到了吃午食时候,肯定来不及回府用得在外头,也不知阿漠公子今日出来时带了多少银钱,不然怕是要饿肚子了。
铃铛低声说话的时候,林漠就留意到了,手中拿着的一支荷花样式的发钗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许菡光顾着选首饰,差点忘了结账的事,被铃铛一说才记起今日带的银钱确实有限,也是没想到能遇到这么些合心意的首饰,她便打算多买些,给家里女眷们都挑上些买回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漠一问,她忙小声问,“你带了多少银钱出来?我就带了一百来两,应该不够用。你要是带的多,先借我些,回去还你。”
林漠愣了下,没想到是这样,只是他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发钗。
这是一支荷花样式的发钗,跟以前陪着许菡逛街时见过的荷花样式发簪或者步摇多繁复,不适合许菡佩戴不同,这支发钗简单别致,极好地表现出荷花的素雅,正正适合许菡佩戴。
尤其,他如今对许菡挑明了心意,两人是未婚夫妻,更想送她一样发饰,这荷花别名菡萏,又带了许菡名字的寓意,他有意买下送她。
方才他已经问了掌柜的,这支发钗并不便宜,五十两,正好差不多是他带的银钱数了。
见他不语,许菡不解地抬头看他,“怎么了?你不会没带银钱吧?要不,我叫人回去取钱,我打算多买些带回去给祖母她们都分分。”
林漠摇了下头,“不必那么麻烦,只让掌柜的直接送到侯府再结账一样。”
他的音量并未降低,是以掌柜的便听到了。方才见许菡挑了那么多首饰,掌柜的正高兴今上午来了个大主顾,铃铛说话虽然压低了,但掌柜的耳聪隐约听到了,并未露出嫌弃或者其他不好的神色,便是因为他看出这主仆几人并不是付不起钱的。
其实就算林漠不提,掌柜的也打算主动提起送到府上再结账也不迟的话,因此林漠这话一说,掌柜的忙笑着接话,“姑娘不必担心,只管挑了合心合意的首饰,小店是包送到府上结账。”
这里本就是权贵们聚集的开化坊,别说挑好了首饰送到府上,便是贵人们叫他们铺子里带了首饰到府上供贵人们挑选也是有的。
如许菡这般高门贵女出门逛铺子,见了喜欢的物件,没带够银钱直接让送到府上结账的更是常事,毕竟不是所有夫人姑娘们出门就揣几百银备下。
都是高门大户,注重声誉,掌柜的也不怕送过去后对方不付账,一来先看看是哪家府上,只要不是破落户多都应下,二来他们这是老店,东家也有些仪仗和手段。
许菡一听,顿时就高兴了,正想说“那敢情好,我再多挑几样,”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林公子是出门忘带银钱了吗?正巧我这里有不少,先借给林公子。”
许菡转头望去,就见任宝珊正双眼含羞地看着林漠说话,顿时好心情散去大半。
这任宝珊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方才只顾着银钱的事,没注意到,但显然这人是冲着林漠来的。
她侧头看了看林漠,发现他根本没往任宝珊那里看,忽然又觉着有些高兴了。
“林公子,”任宝珊上前更走近几步,就跟没看到他旁边曾经在长公主府见过面的许菡一样,“我可以借公子些银钱应急。”
望着眼前俊美的少年,任宝珊觉着自己偷跑出来做的太对了,若不然怎么能堵到他呢?
不过几日不见,任宝珊觉着好似煎熬了好些日子,忍不住又往前更走近一步,“林公子?”
人都到跟前了,林漠还盯着柜子里的饰品看,许菡见着任宝珊那样子觉着碍眼,悄悄捣了林漠一下。
林漠顺势握住她的手,朝着柜台里指了下,“看看,我觉着这个耳坠不错。”
许菡扫了一眼,耳坠是不错,梅花细蕊,过些日子下雪天红梅绽放戴了也应景,只是眼前不是耳坠好看不好看,眼神示意他,有人跟你有人跟你搭讪呢?理不理?
林漠自然是不作理会,他早看到任宝珊进来,还特意侧过身子挡住了许菡,却没想到这人能直接上前搭讪。
任宝珊说了两次,连掌柜的都看出些端倪往旁边站了站,林漠都不理会,她有些下不来台。
她旁边带的丫鬟可看不得自家姑娘这样被人忽视,往前一站,颇有些冲的语气朝林漠说:“我家姑娘跟你说话,好心帮你,你怎么不回答?”
说着,直直地指着林漠,点名道姓,“林公子,林漠公子。”
真是怕林漠再装聋作哑。
不知为何,见这对主仆被林漠忽视的直接点名道姓,许菡竟有些想笑。
果然是她的阿漠,她……
许菡被心底忽然冒出的这念头吓了一跳,然后又放松开,本也没错,他们早就订婚了,可不就是她的。
心底还有些掩饰不住的甜滋滋的欢喜呢。
第 203 章
许菡惯来不是能把心事藏住的性子, 这份欢喜落在旁边林漠和任宝珊眼中,那就是两种想法了。
林漠觉着小姑娘该是因自己不理会任宝珊在高兴,心里涌上无限欢喜,唇角微微扬起个优美弧度。
任宝珊自然是认为许菡在笑话自己, 在得意林漠不理会她。一双与许菡形似的杏眼浸上恼恨, 压下心底的不快, 佯装呵斥自己丫鬟,“袖儿, 不得无礼,像是林公子方才没留意我说话,”然后又朝林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公子,下人无状,请别见怪,方才我听公子似是一时手头不宽裕,才想着随手帮下忙。”
娇俏的姑娘,好心好意地帮忙, 若是换了他人, 许会道谢一声, 偏这人是林漠。
那掌柜的就见那模样俊美的小公子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朝那娇俏姑娘扫了眼,“你哪位?我与你不认识, 况且方才说了掌柜的自会送到府上结账, 不需旁人帮什么。你这多管闲事了。”
他这话一落,大堂里顿时一静,众人神色各异, 掌柜的和伙计还有其他两位也在选东西的客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这话说得太真够毒的,简直是少见。
掌柜的那些人就看着那个想帮忙的娇俏姑娘脸色顿时惨白一片, 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身子都有些摇摇欲坠。
她旁边的袖儿忙扶住自家姑娘,饶是知道这是自家姑娘喜欢的不得了的公子,也忍不了了,横眉怒道,“我家姑娘好心好意,你不领情也便罢了,怎好恶言伤人?不过是个吃软饭的,你横什么横,我家……你别不知好歹。”
□□说得好,有其主便有其仆,任宝珊是个娇惯着长大没受过委屈,觉着撒娇卖痴便能讨得人欢心,所有人都能惯着她,她身边的丫鬟自然是好奉承,又仗着主子在府里是最得宠的姑娘,也养出了几分骄横之气。
让这袖儿说,自家姑娘虽不是皇家宗室那等矜贵身份,也是娇贵闺秀,能看上除了一张脸却无家族身家只依靠给人做上门女婿的林漠这小白脸,是他的福分。
就算这小白脸现在是安阳侯府定了亲的倒插门上门女婿,但这种上门女婿就没有身份地位,安阳侯府想来也不会当回事,自己姑娘若是喜欢抢了来,那也是跟安阳侯府的事,也轮不到这小白脸看不上自家姑娘,更别说还说这样难听的话。
袖儿是下人,自来低人一等,但她反而觉着,一个男人有手有脚却做个上门女婿吃软饭,跟自己这做下人的也没区别。
要不是还有些脑子,袖儿就差把一句“我家姑娘看上你也是你烧高香了”甩出来。
袖儿这些话,林漠还没反应,许菡不愿意了。
阿漠方才说的话是有些毒舌,她也是少见他对其他姑娘这样不留脸,但心里却欢喜,可袖儿一个下人居然敢这样蔑视阿漠,就让她火了。
她一抬脚站在林漠身子半侧,“任姑娘真是可笑,我们请你们要你们帮忙了吗?就跑过来自以为是的装好人,”话没说完,就被铃铛止住了。
“姑娘,叫婢子来,别坠了您的身份,”袖儿是个丫鬟,铃铛觉着不能坠了姑娘的势,叫她跟个丫鬟对骂,自己个柳眉一竖,毫不客气就骂开了。
“也不知哪里跑来的疯狗,上来就吠。我家姑娘心善不与你们计较,我却是不能。瞧瞧你这干巴茄子的鳖样,长得还没颗蒜齐整,也跑出来辣眼睛熏人,也不怕把屋子里的人都熏着,影响人家店家生意!你哪个蒜瓣子眼看着我家姑娘和公子需要你们帮忙了,看我家未来姑爷长得好看了,来搭讪就搭讪的,还瞧不起人,能的你不轻不轻的……
显摆你们有钱是吗?那看看我们家姑娘公子穿戴,再看看你们,像是需要人帮扶银钱的吗?没带够银钱怎么了,叫人直接送到府上是大多数高门大户的做法,也只有你们这小鼻子小眼地自以为是地帮忙,还骂我家公子,看不起谁呢你,蒜瓣子!”
不带喘气地,铃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朝着那袖儿,“还有,谁吃软饭了?吃你家饭了?叫你们叭叭叭地……”
铃铛可不仅仅只行事机灵伶俐,一张嘴那也是极其能怼人的,火辣辣地软刀子硬石头地一通扔,刀刀锋利,直叫任宝珊和那袖儿气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先是被喜欢的人那样毫不留情地说了一顿,就已经有些受不住,铃铛的指骂和店里面伙计隐晦的目光、几位客人捂嘴偷笑的声音,任宝珊一包泪含在眼中就落不及了,掩面转身跑了出去。
“姑娘,”袖儿被铃铛好一顿讽刺,连骂带撅又是笑话茄子蒜瓣子的,气的脸都快扭曲了,见自家姑娘吃了大委屈,气的咬牙跺脚,回头朝着铃铛狠狠指了指,憋出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追着任宝珊跑了出去。
铃铛才不惧这什么袖儿手儿的,追着过去继续喷。
“明知道人家都有未婚妻了,还上赶着来搭讪,假惺惺地帮忙,帮你个锤子的忙,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回来跟咱们掰扯清楚了,发誓你就是真心想帮忙而不是故意接近我家未来姑爷。前些日子在长公主府你就见过咱们姑娘的,现下却见了当不认识,只朝着咱们未来姑爷嘚吧,装的什么膈应人样。
一个大姑娘家家的闺秀,身边跟着的丫鬟也是个惹人厌的,还敢笑话辱骂咱们公子,一个个,又当又立的,骂你们都是浪费口水了,还我等着?哼,怕你?有本事就来,姑奶奶就在这里等你!”
铃铛犹不解气,追到门口骂了一通,又仰首掐了下腰甩了下脸才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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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菡此时已经快要忘记他们之前到底为什么吵吵起来了,满眼都是崇拜之色地望着走回来的铃铛,兴奋地双手抱着林漠的胳膊,差点要跳几个蹦。
“哇塞,铃铛,铃铛,”方才任宝珊没跑走之前,许菡就被铃铛的劲头惊艳到,忍着鼓掌的冲动抱住了林漠的胳膊,这会儿见着铃铛这神神气气还有些小傲娇的样子,爱死了,松开他的胳膊拍了好几下脆脆的巴掌,“你也太会说了,厉害,厉害。”
都说到她心坎了,骂得好,痛快淋漓!
林漠对铃铛的怼人言辞满意极了,看着自家小姑娘蹦蹦地到了铃铛跟前,嘴角扬起抹温柔的笑。想到方才她忍着兴奋,握着自己的胳膊都在用力,竟有些后悔可惜,没让小姑娘亲自上场怼人了。
“姑娘,没给您丢脸吧?”铃铛被自家姑娘这热切的眼神看着,顿时没了方才的激愤,笑嘻嘻地道。
“哪能丢脸,分明是长脸了!铃铛做得好,就该这么骂回去。”许菡拍拍铃铛的肩膀,“想不到你这口才如此好,做得好!”
要不是铃铛上场,她也得使劲怼那对主仆。
真当她不存在,当着她的面就勾她的未婚夫,还看不起阿漠!
“嘿嘿,都是姑娘教得好,”铃铛可是在许菡跟前耳濡目染,才跟着学了些奇奇怪怪却骂人不带脏字的话,今日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不管是上次去长公主府还是北定侯回京那天,铃铛都跟着,本就在许宝辉说任宝珊对林漠有意时就心中不高兴,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敢往上撞,她自然要怎么没脸怎么给这位任姑娘了!
方才那些话,可是叫任宝珊里子面子都掉没了,也把她觊觎人家未婚夫的事挑明了,不过她还是小声地问,“婢子把事给挑明了,会不会不好?”
“哪里不好,好得很,谁让她做了,还怕人挑明吗?铃铛,做得好,回去赏你。”
反正许菡满意的不行,至于林漠会不会觉着她们咄咄逼人,那就回过头听听他对任宝珊那毒舌了。
“多谢姑娘,不过这本就是婢子该做的,”自家姑娘心善,对她们这些下人都没有架子还很爱护,她更得多宣扬自家姑娘的好,“您就是对咱们做下人的太好了,平常吃的喝的玩的都不落婢子们,这些值得什么叫您再给赏。”
便是许菡这不通弯绕的都听懂了铃铛给自己宣扬名声的用意,她从来不在意这些。
而且,铃铛可不打算这就算完,回头她就告给四姑奶奶跟前,谁让那任宝珊居然膈应到自家姑娘跟前了,当自家姑娘还是那么好忽视好抢未婚夫的吗?
等下午不到傍晚时许菁知晓了此事,当即叫人查了任宝珊的母亲郑夫人的行踪,隔日特意在人前堵了她。面容含笑不达眼底语气轻柔地提议一番,“任姑娘记性怕是有些不好,分明长公主府宴席上才见了我家阿菡,回头再见我家阿菡和未婚夫阿漠一起,却只认了阿漠说话,置之不理我家阿菡,郑夫人合该带任姑娘看看郎中了,趁着年轻,有病就得早些治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将个还不知此间事,以为自己闺女没再提起林漠已经将人忘了的郑夫人弄了个好大没脸,羞窘的面色涨红,却心知对方不可能胡乱言语,定是自家闺女真做了此事。回去就找了任宝珊问了前后经过后训斥一顿,禁足锁在了院子里。
而此时铺子里,林漠也赞赏了铃铛几句,“确实做得好,你家姑娘说的对,该赏。”没想到,今日会遇见这样个人,膈应到了阿菡跟前,最好那任宝珊就此罢休。
“阿漠公子说该赏,那婢子就不客气了,”铃铛觉着再没比阿漠公子赞同叫那对任家主仆没脸的了,可惜那俩跑得快,不然叫那任宝珊气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 204 章
“阿菡方才不是说, 再挑几支首饰的,你来选,我去叫掌柜的把这支发钗先结了账,”
林漠温声说着, 把方才一直拿在手中的发钗递给掌柜的。
许菡也没多想, 顺口道:“等着一起结账就是了。”
林漠却摇头, “不,这是我专门挑了买给你的, 自然是要我自己来结账。”
没想到他是要亲自买了送给自己,许菡心头忍不住就浸出些甜意来,往那发钗上看,“荷花样式的,很雅致。”
她方才倒是没留意到这支发钗,阿漠眼光不错。
“嗯,这支发钗的造型暗含了阿菡的名字,我觉着挺有意义,样式也好看, 所以特意买了送你。”
“菡萏?那还真是挺有寓意的, ”许菡知道自己名字的菡是取自荷花的别称也就是菡萏, 半开玩笑道,“幸好, 菡取了做名字是扬上去的发音, 不然跟菡萏一个读音,我这名就成了许菡了。”她发了个四声的菡音,虽然她觉着自己也有女汉子架势, 但也名字还是算了。
多难听。
林漠见她拿自己名字开玩笑,“阿菡好听, ”然后从袖袋里取出银两递给掌柜的让他结账,又对许菡道,“这发钗也跟其他的一起送回府吧。”
“行,”虽然是他送的,许菡也没有当场戴在发间的打算,不说会破坏了原本装扮好的发饰,她不喜欢头上戴许多钗鬟首饰,轻便最好。
许菡很快又挑了几样饰品,让掌柜的一并打包送去侯府,可惜这边没有售卖男子配饰,不然也买一样送给林漠。不过他才送了自己发钗,自己就回送回去,好似还人情一样,等着再买了送他也好。
如此,说定铺子里把东西送到侯府结账,许菡等人便离开了这间铺子,继续往下逛。
方才那一出,不光铺子里其他客人看了好大一热闹,掌柜的和伙计在没影响到自家店铺生意前提下,也八卦的很。客人自己看不要伙计跟着,有两个闲着的伙计就凑在一起低声说话。
“哎,你知不知道,方才那个丫鬟说的又当又立是什么意思?”
这伙计早就憋得想问了,只是顾忌许菡等人还没离开,等人一走,迫不及待问了另一人。
“不知道,从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不过,总觉着不像是什么好词。当什么,立什么?搞不懂。”
掌柜的做成了一个大单,吩咐一个伙计打着包装,见大堂里没自己要招待的,溜达着要哼几句小曲,便听到两个躲闲的伙计在小声说话。
眉目一瞪,正要呵斥,就听着旁边女客里一个年轻夫人对着另一个年长些的说,“姑母,方才那丫鬟说的又当又立,是个什么意思?听着不像是什么好话,就不知到底什么意思。”
“这个啊,我倒是有些猜测,”年长些被称为姑母的夫人一开口,方才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伙计捣了下旁边另一个伙计一下,当即竖起了耳朵,连掌柜的都留心听起来。
“这又当又立,该是一句话的两个字,再结合那丫鬟前后的话,该是说,咳,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后面那话,这夫人刻意压低了嗓子,但离得近也能听得清。
反正年轻夫人和掌柜的都听到了,倒是那两个伙计离得有些远,没听清,其中一个皱了下眉,“说的是什么?你听请了没?”
“没有,声音太低了……”
“好了,还不爱快去招待客人,”掌柜的低声呵斥一声,打断了两人好奇心。
不过,后来打烊后,掌柜的还是解了两个伙计的惑,顿时让两人赞叹那丫鬟骂人的功底之深,骂人不带脏话。因这是铺子里,伙计们结识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很快这个骂人用法就慢慢传了开去。
当然,最初听到这种骂法的人多不解其意,反正被追出门去得了一顿骂的任宝珊主仆就不解其意,等后来不知什么年月才知晓后,又世事无常,早就没了当初的恼恨。
而离开铺子的许菡和林漠便进了家书局,挑了些杂志怪谈话本子之类,叫书宁放到马车上,眼看着到了午时,就近寻了家客人多的食肆铺子入内坐下,点了几样店里特色菜式用午食。
外出逛街,并非一定要进酒楼吃饭,街边的食肆铺子也值得尝试,尤其是客人多的味道总不会太差。有时候,小食更别有风味。
吃罢了午食,又去了荐福寺隔壁另一条街道逛了一圈,几人才打道回府,此时马车里已经堆得满满,可见这一趟逛街收获之丰,这还要排除掉一些让店家送到侯府结账的物件。
捏着憋得空无一物的荷包,许菡感慨一声,“果然是富贵人家聚集的坊间,让人心动的物件就是多,差点收不住手。”也亏了自己私库丰厚,不然也不敢这样买。
她这私库,除了自己的份例、孟氏留下的嫁妆、父亲祖母的贴补,剩下的除了来自与姐姐和七姐姐经营铺子里的分红,便是姐姐给她的私房了。
除了银钱,她私库里的首饰衣裳摆件等物,也价值不低,她觉着自己如今可谓是富得流油了。
其实,除了许菡,林漠跟着许菁,设制制作各式的机关小玩具之类也赚了不少,再有自己才给文思院的设制图,他既然不入文思院,自然便是以银钱结算了,届时想来会有不小的一笔进项。
他们回去时,经过一家正在办喜事的人家,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和观礼的宾客车马,马车过去有些拥堵,便绕道从侯府西侧回去。
成婚,成婚,这时候的婚礼都是上午迎亲,黄昏时才举行婚礼仪式,少不了的撒喜钱,许菡掀着帘子看了好会儿不远处抢喜钱的热闹。
等马车绕到侯府西墙附近,正准备放下帘子,却发现有两人鬼鬼祟祟地站在侯府外墙下,其中一人站在另一人膝盖上,摇摇晃晃地探头探脑想往侯府里面看,顿时目光一冷。
“哪里来的宵小,居然敢偷窥侯府!”
林漠没往外看,自然没发现这一幕,身边小姑娘一声低喝,他忙叫车夫停车。
也亏得他叫得快,旁边许菡已经弯着腰起身去掀车帘子要往下跳了。
“阿菡,小心些,”林漠紧随其后,虽然相信她的身手,还是及时握住她一边胳膊另一只手把住车厢靠近门口的把手,以防她跳下去时出意外。
幸好她安稳落地,林漠松开抓住她胳膊的手,也跟着跳了下去,追着朝前跑的许菡而去。
“站住,不许跑!”
被林漠松开胳膊,许菡就施展轻功朝那两个偷爬墙的人而去,脚尖点地,身形如燕。
“糟了,来人了,公子快,快下来,”那边底下那个穿着下人服饰的本就紧张地怕有人过来,朝四处张望,看到一辆马车忽然从拐弯处转过来,一个小姑娘跳下车来朝这边快速跑,慌得赶紧通知上面那个。
姚三差一点儿就要趴上墙头,正颤颤巍巍从袖子里往外掏情信,被底下小厮声音一吓,再看不远处飞一样飘逸过来的黄衣小姑娘,后面还有个青衣少年,吓得身子一趔趄就从上面掉了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幸好他的小厮机灵,抱住了他的头,只跌的屁股着地,顾不得屁股上的疼,姚三爬起来就跑。
就这一会儿功夫,那小姑娘就离他们不过几丈远,他也认出了那是安阳侯府的八姑娘,上次在自家府里她跟七姑娘一起过去的,叫许菡来着。
“快,快,上马,上马,”幸好他们来的时候骑马过来,那马就在一边树底下,也没栓缰绳。
姚三在小厮的托付下龇牙咧嘴地上了马,小厮也一下蹦到他后面,握住缰绳驾马就跑。
“站住,”许菡没想到那俩人动作这么麻利,其中一个明显是主子的男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居然是个贼子,运了下气接着去追。
混账玩意儿,居然鬼鬼祟祟地趴在侯府墙头上,不知要做什么坏事,定要逮着了那两人。
只可惜,从那树往前不远就是条街,姚三两人才骑马跑过去,从街口就过来一行抬着的喜饼盒子的人,看样子还是往先前许菡看到的那户人家去送的跑腿的。
就这么两三息时间,被这些人一挡,等许菡再去看那两贼时,早就只剩下个马屁股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恶,别让我逮着,是哪家的混账东西,不然饶不了你们。”
掐着腰,缓了口气,许菡气呼呼地道。
她旁边是已经跟上来的林漠,温声道:“阿菡,没事,我方才看清那两人是谁了。”
“是哪家的小王八蛋?”许菡忙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右相府的姚三,底下那个应该是他的小厮,”林漠认识姚三也是偶然,但知道这是个整日里呼朋唤友瞎胡闹的纨绔子,这样的人趴在安阳侯府有些偏僻的西墙头上鬼鬼祟祟,显然是打了什么主意。
“右相府,姚家,姚知语那对姐妹家的兄弟?”许菡没想到会是右相府的,皱着眉,“他爬咱家墙头干什么?”
莫非是姚知语那对姐妹对自家七姐姐嫉妒,故意让自家兄弟来的? 林漠也摸不清这姚三来侯府西墙外面做什么,从西墙这边过去是侯府的后园子,只是这边也有下人居住,常来常往,若想从这边翻墙进去,一抓一个准。
想了下,她忽然记了起来,“那天我跟七姐姐去姚府时,好像见过那个姚三,当时他跟着我跟七姐姐后面走,还直看七姐姐,莫非……”
她看向林漠,林漠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那姚三莫不是看中了七姐姐,今日爬墙头想偷看七姐姐?
第 205 章
这只是一个猜测, 林漠指了下方才姚三主仆爬墙头的位置,“我们过去那边看看。”
许菡点了点头,跟他一起走过去,只见那块墙角底下没有青石板铺的位置, 一片凌乱的脚印, 还有滑了一跤的痕迹, 并未有旁的。
林漠脚尖抵住墙体往上一跃,双手握住墙头往里看了看内侧, 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待跳下来后,对着许菡询问的目光摇了摇头。
看不出来那姚三过来做什么的,许菡自然放心不下,“回家告诉大伯母去查查这姚三去。”
林漠点头,然后目光在墙头上扫过,“这墙头上面该弄些锋利的物件砌进去,以防有人从这边进入。”
他不说,许菡还没想到, 看着光滑可以攀爬借力的墙头, 十分赞同, “确实不安全,回去一并跟大伯母说说, 弄些铁钉子, 碎瓷瓦片之类的,好防宵小。”
高门大户都有护院,仆人众多, 院墙砌的比平常百姓人家也高许多,但这未必能地方有轻功有功夫的人, 看方才姚三主仆还有林漠便能扒到墙头上,就不保险。
“姑娘,”这会儿车夫已经赶着车过来,铃铛正要下马车,被许菡止住。
“嗯,回吧,叫那家伙跑了,”许菡压着车辕上了马车,林漠其后上马车往侯府前门去。
而此时隔了两条街,姚三正在后悔,“嗐,方才就不该跑,把这信直接交给许八姑娘,不就能递到七姑娘跟前了!”
他懊恼地一拍头。
能跟着姚三,还让他爬人家墙头没有阻止反给借力的小厮,脑子也不是多精明的,闻言觉着有理,“那公子,要不咱们再回去,说不定那许八姑娘还没进府。”
可姚三想了想方才许八姑娘绷着小脸追自己,那轻功施展的样子,显然是有身手的,又打了退堂鼓,“算了,她未必会愿意帮忙,”那小丫头看着不是个好脾气的,万一不肯帮自己送信,还把自己当登徒子捶一顿怎么办?
姚三想了想,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但这也给他打开了些思路,一拍旁边小厮的头,“你个笨蛋,找什么八姑娘,你去打听下,看看能不能结交上安阳侯府的下人,多给些好处,让人把信送到七姑娘跟前去,”这不比自己去找那许八强多了。
小厮揉了揉头,眼神有些哀怨,自家公子就好拍自己脑袋,本来自己这脑瓜就不怎么灵光,再拍怕是更不好使了,但也觉着公子这点子好,“那小的回去就找人打探去。”
这主仆两个还不知,许菡回侯府将事情说到安阳侯夫人跟前,安阳侯夫人就派人先查了他们主仆,正好找了个拐着弯的关系接触到了安阳侯府的下人,恰好是安阳侯夫人派出去的人。
姚三一封情信就这么先落到了安阳侯夫人手中,这都是几日后的事了。
只说,前面陈易上午得了设计图和两个大匠回到文思院,便召集人开始按照设计图制作,一切很快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午下值前叫随从约了长兄陈驸马一同出皇城。
“……如今只等着工匠们按照设计图打制出来各部件,待组合时,再寻林公子亲自过去到文思院组装起来,这桩差事就能完成了,”陈易压在心头多日的石头总算是搬开了一大半,“也是多亏了大哥和大嫂帮忙,等会儿定要亲自向大嫂道声谢。”
虽是自家兄长嫂子,但因为慧和长公主的身份,陈易也不敢理所当然地受着,不说送谢礼,但这亲自道谢是得有的,态度得在。
“都是自家人,不需这样客气,你嫂子今日进宫了,也不知何时回来,我帮你转达一声就行,”陈驸马倒是惊诧那林漠居然如此快速就做出了设计图,尤其这设计图还如此得文思院夸赞,又已知其文采斐然,更多惜才之心。
但当日约见林漠时,他带给自己的异样感觉又泛上心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留意兄长眼中沉思,陈易道:“既然嫂子不在府中,那不如大哥与我回家用晚食,今日高兴,叫厨子做几个下酒菜,咱们哥两个喝上几杯。”
“可,”陈驸马外形清俊,但也是爱饮些杯中物,尤好美酒,只他饮的量浅,不喜醉酒,“前些天繁忙,一直没去给祖母请安了,你不来寻我,我也打算今日去祖母处的。”
如此说定,兄弟两人出皇城同乘一辆马车回了陈府,到了崔太夫人居住的静福堂。
“阿睿来了,快坐下,”有几日没见着大孙子,崔太夫人也惦记着,忙招呼他和陈易落座。
“祖母身子可安?”
陈驸马掀袍优雅落座,满怀关心地问询,“这些天事务有些多,没往祖母这里来问安。”
“安,我身子骨好着呢,”崔太夫人到了这岁数,便是颐养天年了,每日里膝下晚辈陪伴逗趣,“倒是你们这些孩子们,公务繁忙,不必总往我这边跑,你们都好好地,我就安心顺意,心情好,身体自然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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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的可再是不过了,”陈驸马和陈易的母亲文老夫人笑着掀帘进来,身后跟着个端着一壶菊花茶的丫鬟,方才陪着婆母说话,她忽然想喝菊花茶,她煮茶手艺不错,特意亲自去煮了一壶。
“母亲,”陈驸马和陈易见到母亲,也忙起身作揖。
“都坐,尝尝我才煮的菊花茶,”文老夫人让两人自坐下,邀请。
崔太夫人笑着道:“对,都尝尝,你们母亲煮茶手艺最好了,我就爱她煮的茶,这菊花是前些日子新晒的,光闻这茶香就知味道定然极好。”
一杯菊花茶,浅浅水汽氤氲了太夫人的面容,那些岁月刻画在面庞上的皱纹都仿佛抚平了去,依然清润的眸子微亮。
“好茶,清香幽雅,母亲煮茶手艺一如往日的好,”陈驸马赞着抬眼,却在看向崔太夫人时怔住。
“确实好喝,好些日子没喝到母亲亲手泡的茶了,今日是沾了祖母的光了,”陈易半开玩笑地放下茶盏,没听到身旁大哥的赞同声,随意地侧脸看一眼,却见自家大哥望着祖母方向神情呆愣,不由奇怪道,“大哥,怎么了?”
陈驸马发直的目光也让崔太夫人察觉到了,抬眼见大孙子直楞楞望着自己,也不解地放下了手中茶盏。
随着茶盏放下,那袅袅水汽也远离了太夫人眉眼,苍老了的面庞清晰起来。
但这也足以让陈驸马发现了一件奇特的事情,那林漠模样竟与自家祖母生的仿佛极了,即便祖母老了,嘴角眼角垂了些,眼型没了他年少时更优美的弧度,但记忆里祖母模样反倒更与林漠的脸渐渐重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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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夫人也奇怪长子忽然就看着婆母呆愣,且眼中满是震惊。长子素来稳重,便是尚了长公主,也一如初地谦谦温润君子玉,少有这般失神失态模样。
“阿睿,”文老夫人轻唤一声,让陈驸马从愣怔中回神,见他眨了眨眼恢复清明,问,“你这是想到什么了?”
知子莫若母,便是陈驸马自成亲后便一直居于长公主府,但文老夫人很了解自己这个最得自己心的长子,定是想到了什么。
陈驸马此时也不知该怎么说自己的发现,说一个小子模样生的跟自己祖母很相似?但确实是如此,便直接说了,“就是发现一个人跟祖母长得很像。”
还是陈易好奇的声音提醒了他,“谁啊?”
对了,阿易可是跟林漠见过面且比自己见得还多的,陈驸马忙道:“便是那位林小公子林漠。阿易,你看看,是不是他的模样跟咱们祖母长得很像?”
“林漠?”陈易惊讶了下,然后看向太夫人,再细细地回想了下林漠那张俊美的少年脸,下意识地摸起颌下美髯,“还别说,叫大哥这样一说,仿佛还真是有些相像,尤其是眼睛,祖母是桃花眼吧?我记得少时祖母的眼睛就跟桃花一样好看,林漠就是一双桃花眼,是,像,像祖母年轻些时的样子。”
虽然祖母真老了,但也是女子,因此没好说出口,只是祖母老了,眉眼没以前看起来那么好看了。
但他不说,文老夫人也从自家次子话里听出一二端倪,不由暗瞪了他一眼,“你祖母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再老也是女子,也爱美。
倒是崔太夫人并不在意,反而温和地笑着道:“老了,这模样也没以前的样子了。不过,听你们这意思,是有个小公子模样生的与我相像?”
“嗯,若非大哥说,我都没发现,我们才认识了一个少年,模样与祖母有些像,”不用陈驸马说,更为活跃的陈易就说开了。
他只说有些像,还是因为太夫人老了的缘故,皱纹和垂下的眼角等,但是林漠的确与他们少时祖母样子相像。
文老夫人正要好奇地问上句,是哪家的公子,就听见婆母温和含笑的话。
“那倒是巧了,”崔太夫人笑着道,“前些日子,承恩侯老夫人也见着了一位少年公子模样像是我年轻时候样子,还特意叫了你们纪姨祖母她们来与我说着稀奇事,只可惜不知是哪家少年儿郎。本以为是崔家那头,我还特意叫小伍儿去打探了一番,并不是。”
这小伍儿便是前头说过的陈家三房她的一个曾孙,行五,长辈称小名儿“小伍儿。”
陈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猜测,“都是十四五的少年郎,莫不是同一人?”
这可不好说,崔太夫人毕竟都只是听说,文老夫人却是好奇地问。
第 206 章
“你们见的那个叫林漠的真跟你们祖母长得那么像吗?那他岂不是生的女相了?”
毕竟自家婆母从年轻自己进门时, 就是个美丽的女子,丝毫没有男女,那有少年与她模样相似,自然就是少年模样偏女气了。
却见两个儿子一起摇头, 陈易更是因设计图一事, 对林漠大为赏识, 更添夸赞,“那倒不是, 非但没有女气,那模样俊美的在满京城里怕是都要挑不出第二个可比。”
“那倒是难得的模样了,”文老夫人点着头,忽然心思一动,“对了,我记得母亲有一幅年轻时候的画像的,不如取出来一观?”
说不得,能看出那个林漠与自家婆母到底有几分相似。
文老夫人说的画像,是崔太夫人年轻时与夫君陈太爷婚后不久亲笔所绘, 她也是偶然一次帮着婆母整理私库时得见一次过, 很快便被有些羞怯的婆母收了起来。
此时想起来, 恐婆母害羞,道:“当初父亲丹青可谓一绝, 也叫咱们晚辈们都再开开眼。”
“是祖父所绘吗?”陈驸马一直很崇拜自家祖父, 他自启蒙便是由祖父手把手教导,熟知自家祖父丹青之绝。
陈易也忙要求一观,两个孙子都眼巴巴想看, 崔太夫人嗔了文老夫人一眼,“你倒是好记性, 只才见了一次,罢了,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我叫人取来就是。”
提及亡夫,与文老夫人第一次见到那幅画时,陈太爷尚在人世她还有些羞怯不同,如今更多是对亡夫的缅怀,“那画当时也不过是你们祖父随手一画,后期才润色加精,比不得他其他的画作。”
像陈驸马和陈易作为孙辈,手头都有数幅陈太爷的字画,毕竟当初老太爷的字画百金难求一幅,自家儿孙自然多留存,但谁人手上都没有他们祖母这样的人物肖想画图。
崔太夫人自然不会告诉晚辈们,自己手头上除了文老夫人所看到的这一幅,还有数幅自己的各种小像和以自己为景入画的画作。她与夫君一辈子恩爱无他人,年轻时少不了的对月赏景作画吟诗。
这些画作,崔太夫人每年都要亲自护养,虽隔了几十载时光,画纸有些泛黄,但依然保存的很好,足见主人的爱惜。
陈驸马和陈易还有文老夫人都有眼光之人,自然看得出太夫人精心护理,陈驸马和陈易也便罢了,文老夫人却是暗暗艳羡自家婆母。
说起来,婆母和公公两人一辈子没有第三人,且家风清正,婆母也不往儿子房中塞人,可底下的儿子们却没有随了陈太爷的痴情,或多或少都有其他房里人。
文老夫人的夫君大老爷虽然算是兄弟几人里房中人少的,只有两个通房,也没有诞下庶子女,但前有陈太爷珠玉,这样的夫君也曾让文老夫人心酸过。
文老夫人再看曾看过的画中美人,又忍不住感叹,到底是婆母姿容太美,这样的美人佳人,也难怪公公一辈子只婆母一人。就像自己那位长公主儿媳遗憾过的话,这么些晚辈,虽然没有丑的,但居然没有一个能生的与婆母一般好看的。
就比如自家夫君大老爷兄弟姐妹几个,模样更偏陈家人长相,少了婆母眉目间的精致。
再看看画里婆母年轻时的姿容,想到自己和几个弟媳妇的容貌,不过中人之姿或偏上些,文老夫人忍不住叹息,许还跟她们模样也有关系。但比起其他子侄,自家长子却是最好看的了,若不然当初也不会被长公主取中为驸马。
而且大儿媳长公主模样也好,有些锋利的艳美,她所出的几个儿女虽然没有婆母年轻时这样美的惊人,但也是男俊女美了。只一点,如长公主儿媳所说,无一生出双如婆母一样好看的桃花眼眸,甚是可惜。
“祖母年轻时,当真称得上美丽无双了。”
陈易的夸赞声,拉回了文老夫人跑远的思绪,“阿易说的是,你们祖母年轻时的模样,便是宫里娘娘都比不得,京城里无人无其右。”
虽然在自家里,也都是多少年了,崔太夫人还是温和地提醒儿媳,“阿文莫夸张。”
陈易和陈驸马却都觉着,他们母亲可没夸张,实在是年轻时的祖母生的模样太好看了,仙子一般,尤其在祖父惟妙惟肖丹青下,把祖母温婉的神韵都勾勒出来。
但他们更惊奇的却是,“大哥,你瞧,若是祖母的脸部轮廓,这里的位置再宽阔点,锋利些,是不是几乎与林漠一模一样了,尤其是这一双桃花眼,简直像是从祖母这画像上印到了林漠眼上一般。”
陈驸马内心的震惊不比陈易少,也因此,自崔太夫人画像展开到现在,一个字都没说。他细细地观摩着画中祖母模样,与林漠的样子做对比,确实如二弟所言,实在是太相像了。
尤其那双桃花眼,除了眸子里的神色不同,轮廓无差。
崔太夫人听着这话,若有所思,“那天承恩侯老夫人也说,那个少年的眼睛与我年轻时特别像,都是桃花眼,当时我们还以为是一样的眼型缘故,若是其他位置长得也像,那还真是稀罕了。”
既然不是崔家那边的后辈,一个陌生少年模样像极了自己,崔太夫人开着玩笑笑道,“若不是知道咱们家就这些人,还以为丢了个孩子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他人也觉着这就是个玩笑话,可谁又能想到,后来才知道,太夫人其实不知不觉一语道破了真相。
文老夫人不免对这位跟自家婆母生的想象的小公子产生了些好奇,笑着道,“若有机会,或可一见。”
崔太夫人亦笑着颔首,也不知这两下里说的是不是同一人?
陈易看出两位长辈意动,“这有何难,过些日子,等林漠设制的金银器完工,圣上千秋之后,我邀他来府里做客便是。”他看得出,林漠无意入文思院,如此这次的设计图该如何感激他绘制,除了银钱结算外,若是能得圣上青眼,到时候他为林漠美言几句,待来年科考对他也有助力。
还有,只要他在文思院任职,更该交好林漠这个机关术能人。
不管是出于利益交结,还是个人赏识,都该邀请林漠来陈府饮酒用宴。
崔太夫人让人把画作仔细收起装好送入库房,问起陈驸马,“阿睿等会儿留下吃晚食吗?”
陈易笑着替大哥回答,“我跟大哥有些日子没一起喝几杯了,方才叫厨子准备了几个下酒菜,等会儿就不陪祖母了。”
“那好,你们哥俩去前院喝酒去吧,”崔太夫人跟前不缺晚辈热闹,倒是更乐见兄弟两个感情深厚,笑着让两人自去前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驸马温声道:“等改日慧和来,我们再一道陪祖母用饭。她今日进宫了,不得空,昨儿也惦记着来给祖母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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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太夫人摆摆手,“年轻人忙,我这里什么时候来都行,都是自家人,随意些就好。”
她是个慈和的老人,对儿女孙辈更是疼爱有加,也因此孙辈重孙辈的孩子们都爱来她这里说话玩耍,若不是文老夫人等人怕扰她清净,拘着晚辈们,这静福堂一整日都能不断人。
文老夫人如今孙辈都娶妻,陈府中馈有老二媳妇陈钟氏打理,早也步入颐养天年,无事就来婆母这边陪她说话解闷,若无外出赴宴,基本早晚食都在这边用。
她与崔太夫人口味基本相似,晚食以清淡为主,与陈易这样好重口的吃不到一处,更别说兄弟两个还要吃酒了,便也摆手让两人回去。
兄弟正要走,又有三个侄子侄女结伴来给太夫人请安,说了几句话才离开静思堂往外书房去,又提前吩咐了下人去大厨房提了晚食菜肴送过去,差不多两人到时,酒肴就摆上桌了。
陈易叫人上了好酒,兄弟两人相对而坐,小杯浅酌,甚是惬意。
夹一片蘸了黄芥的鱼脍,喝一口青酒,陈易眼睛微微眯起,“妙,今日这鲫鱼甚鲜,定是鲜鱼现做先送过来的。”
陈驸马不似他那般重口佐以黄芥,只微微涮了些醋水,也颔首赞同,“确实不错。”
说罢,端起酒盅浅饮一口。
他对面,陈易却在看到自家大哥喝酒动作时,顿住。
有那么一瞬,自家大哥喝酒时露出的下颌处和眉骨,让他好像看到了林漠今日喝茶时模样。
陈驸马放下酒杯,又微微偏过去一点儿脸颊去夹放在最边上的瘦肉丝小拌水芹,才要放入口中,见对面二弟楞楞地看着自己不错眼,不解地微微挑了下眉,“怎么了?好端端地发起呆了。”
“这还没喝几杯,怎么就觉着好像醉了,”陈易揉了揉自己的眼,吐了几口酒气,微微摇头,“也不知是不是方才在祖母那里提及林漠的模样多了,现在看兄长,居然都觉着与那林漠相像了。”
“哦?”陈驸马心中一跳。
二弟的酒量他十分清楚,今日这清酒味醇却并不容易醉人。
“可不是么,估摸着也是今日太高兴了,就看着林漠跟大哥的一些动作也有些像,”陈易又夹起鱼脍来此,没抬眼,也便没发觉陈驸马有些异样的神色。“不过,还真是多亏了林漠,圣上千秋的金银器总算有个交代了,我这些天担着的心算是基本落下了。他这一手机关术可真是出挑,连我们院里的两位老大人都赞不绝口……”
说到差事可以完成,陈易这心情特别舒展,对林漠又是数句夸赞。
第 207 章
陈驸马随意地附和了两声, 心下却更为疑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若是只有林漠模样像祖母也便罢了,怎二弟这里说与自己也有些相仿,只是想到自己与祖母的血缘,模样上与祖母有些地方相似也是有的, 疑惑又淡去去。
但这些还是在心里烙下浅浅印记。
酒足饭饱, 时辰差不多, 陈驸马离了陈府回长公主府,本以为这个时辰妻子早该从宫中回来, 不想回到府中才知晓,长公主今日留宿宫中了。
“……圣上今日与几个宗室子弟骑马射箭比试,吹风流汗着了凉,烧的厉害,长公主放心不下,便留在了宫中。”
管事细细地禀告一番,陈驸马点点头,“好,我知了, 退下吧。”
陈驸马并不觉着宫中有御医这么多伺候的在, 长公主留在宫中也帮不上忙。早先圣上登基前一场夺嫡之争, 留下的皇室本就稀少,圣上又是长公主唯一的胞弟, 且圣上每次发热都比寻常人温度高, 危险多,自然放心不下。
本打算回来与妻子说说林漠与自家祖母模样很像的事,如今只能作罢, 也打算明日一早便入宫探望圣上。
陈驸马与圣上本就是自幼一同读书长大,又是圣上姐夫, 情分深厚,龙体欠安,亦是挂念。
另一头陈易待长兄离府后,也慢悠悠背着手回了后宅。
今日心情好,又与长兄小酌微醺,他打算去妾室月姨娘处歇,月姨娘唱的一腔好听的小曲,听上两首更添惬意。
陈易嘴里都随意地哼出不成曲的小调了,□□旁边却转来三两人,后面两仆妇提着灯笼,映着前面温婉的妇人身影。
“雪娘?”天光暗时,陈易看人就好微微眯眼,此时眯眼看到来人,唤了一声。
陈钟氏便笑着走到他身边,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二爷,听说前头你跟大哥散了,我特意来迎迎,瞧您今日这高兴,可是差事能交付了?”
陈易回府就交代下人准备酒肴与陈驸马对饮,陈钟氏这个当家主母只消微微一打探他身边随从,就知道了他今日为何这般高兴庆祝。
此时亲自前来,不过是怕陈易又去了其他妾室的院子里歇下。
陈易自然是不知陈钟氏心中暗藏的小心思,毕竟妻子从来都是稳重大气,听她说起差事,顿时就高兴起来,随着她的搀扶往前走,“是,上午林漠便递了设计图,如今已经在赶制,我这压了多少天的大石头总算是要搬开了。不易,不易啊。”
若是其他妾室,陈易也不会说这些,毕竟他虽喜爱如月姨娘婉转的嗓子,但分得清主次。
此时对着妻子,说起来便没刹住话,多说了几句,也没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地随着陈钟氏回了正院正房。
这正院不是本应偏一些二房的正房,而是整个陈府的正院正房,原本若是陈驸马不尚公主,他作为陈府长子该居住的院子。
但陈驸马尚了长公主,长子又被封县男,圣上赐有专门的爵位府邸,当初经族里商议后,二房便继承了陈府,住进长房该住的正院里。
如此,陈驸马一脉虽然在陈府公中还有分红等,没有分家,却也算是出去另过的一支了。
只是,让陈易看,如此对大哥家子侄也好,县男的爵位总比陈府强,尤其是随着祖父过世,陈府如今只靠着他跟大哥这一辈的在撑着。
往下的子侄这一辈,成才成器的基本没有了,最出色的反而是陈驸马的长子。若大侄子回来陈府,对陈府日后自然更好。但显然因大嫂的缘故,圣上给了大侄子更好的恩典。
陈易不是没狠抓过自己儿子们和其他两房侄子们学业,可这些个都不成器,都不是读书成才的料,如今长大成人的几个也只能靠着祖辈和他们这些父辈的门荫得些差事混日子。
想到此处,陈易就少不了的叹气。
如今的陈府还有自己和大哥几个撑着,再往下,一个个都不成器,怕不是陈府就要落败下去了?
自家那些个子侄们,哪怕是读书不成,文不成武不就,有个其他的长技出彩也好啊,可偏偏都没有,中庸的很。
“你闲着无事,也多管管望哥儿,我听说他又两日没当差了,就算是闲差,也得按时去点卯,”大儿子陈卓虽然没什么才,但胜在个踏实,给他谋来的差事也都认真地去做。倒是小儿子有几分小聪明,却又从小不爱读书,只想着投机取巧,懒散耍滑,让陈易更为气愤。
陈钟氏却不以为意,“望哥儿还小,正是爱玩的时候,”反正以后这陈府都是自家的了,老大老实,日后也能护着弟弟,何必让望哥儿那么辛苦。
她娘家没有陈府门楣高,但机缘好,嫁给了嫡次子的陈易,还做了这陈府的当家主母掌管中馈。陈府家大业大,便是自己儿子什么差事不做,也足够他兄弟两个过清闲富贵日子。
若是三房和四房的,日后等祖母过世后再被分出去,那就更好了。
在陈钟氏看来,这陈府三房四房是自己夫君的两位叔叔两家,越往后亲缘越远,他们多住在陈府一天,花的都是自家这一房的银钱,还是早些搬出去分家才好。但祖母还活着,这便不可能,她也没恶毒到咒祖母长辈去死一死,只在份例上做些手脚罢了。
但她素来都依着夫君,做的一手好面上活,嘴上应着,“那回头我就多说说他,让他勤勉些。”
陈易哪知垂着头给自己脱下外袍的妻子心思,知道她素来都是依着自己的,就算对次子娇惯些,但也会按照自己说的多嘱咐。又想到自家两个儿子才智不高许也是因自己这个当爹的缘故,就没再说儿子不成器了。
他少时读书就不如大哥。也因此,大哥凭着自己的才识被选中入太学读书,吏部选拔做官,自己则只能靠着祖父关系入仕。那自家这儿子没大侄子那么优秀,也是他这个做爹的没教好。
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再想到林漠虽然是个日后入赘侯府的上门女婿,却才华横溢,这可真是没有父母教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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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还是觉着这父母之因才重要,可惜大哥和大嫂当初只得了大侄子一个,不然多生两个,在大哥教导下,陈府门楣便有支应了。
便忍不住生出些感慨之言,“今日我跟大哥才发现,林漠不仅才学好,长得居然跟咱们祖母像极了,若不是祖母才让小伍儿问了崔家那边,都以为是崔家那头的亲戚了。这样优秀的孩子,可惜了,不是咱们家的。”
顿了顿,到底对陈府门楣滑落的忧心不太甘心,小声地说了几句,“可惜了,大嫂当初的那个孩子没能活,不然也得长林漠那么大了,说不定也能跟宣哥儿一样优秀。”
这宣哥儿,说的自然是大侄子陈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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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话,音量虽低,可落在陈钟氏的耳中很清晰,也让她很生气。
在陈钟氏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自家两个儿子哪个都不差,怎就夫君这样埋汰?
宣哥儿是好些,可自家两个儿子也不差。夫君他总是大哥大嫂家宣哥儿多好多好,也不看看那宣哥儿也不过是仗着托生在了长公主的肚子里,才让圣上给赐了爵位,她的两个儿子就是没有这样好的亲戚罢了。
宣哥儿读书好,也是小时候得了祖父的启蒙,自家孩子生的晚,没赶上好时候罢了。
不过,也亏了宣哥儿这个原本是陈府的长房长孙得了爵位,才让她的长子卓哥儿继承这陈府,如今她虽然没把掌家权给了新妇卓哥儿媳妇,但也让她跟着学做事了。
陈钟氏原本不满的心,又顺足了些,而后忽然一愣。
细细地把陈易方才说过的话,在心里面又过了一遍,“长得跟祖母很像……若是还活着,也那么大了……”
……
“走啊,三哥哥,去游湖?”
隔天是许菡与许菁还有许蔷约好的游湖日,许如容不方便出府,许菡在安阳侯老夫人遇到许修,便叫了他一起,“正好约了三姐姐一起的。”
许修回京后,自然从安阳侯夫人知晓了许蔷夫妻出现问题,若不是被大哥压住,他昨日就要堵了冯承学给他些教训,今天本要往冯府的,倒是正好免了看到冯承学堵火。
如此,从松鹤院出来,兄妹两个与林漠便骑马往翠水湖去。
他们来的早,到了定好的翠水酒楼,许菁和许蔷还没到,定了间雅间包房,便先在附近逛起来。
翠水酒楼便是临翠水湖建,湖中心早起雾气未散完,靠近湖水处的凉意消减些。不远处有小摊贩零散摆卖各式小玩意儿,许修便走过去逛了逛,“阿菡有没有喜欢的,买了送你。”
“没有,三哥哥,”许菡被不远处一些人围聚在一起吸引住,“前面做什么的,走,过去看看。”
走近了,听到声音才知道,居然是十几个人围在那斗鸡。
“咦,”谁想到一早的竟有人在这湖边玩斗鸡,摇摇头,小声嘀咕,“怎么还喜欢这个的。”反正她是理解不了,催促着大公鸡们斗来斗去的有什么意思。
许修以前跟人玩过斗蛐蛐,但对斗鸡也没兴趣,见小妹不感兴趣还松了口气,虽然小妹会武,但这样有些血腥的场面还是少看。
正好远远地看到有马车朝翠水酒楼门口去,“是不是她们两个谁到了?”
许菡看着像是清平侯府的车夫驾车,忙转身朝那边走,“好像是四姐姐。”
等再往前走,马车停下后,段怀裕从马车里出来。
第 208 章
许菡笑着道, “还真是四姐姐,没想到姐姐来的倒是早。”
许菁毕竟怀着身孕,原以为她得过一个时辰左右的才能到。
原是许菁昨日睡得太早了,今日早早起来没事做, 便早出府了, 正好这边景色好, 早些来赏赏景。
等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许蔷带了两个孩子也到了, 阳光也暖暖地照在湖面上,众人便包了艘游船到湖面上。
妙姐儿和宣哥儿第一次坐船,兴奋的不行,宣哥儿倒腾着小腿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多少日子来少有的活泼让许蔷红了眼眶。
萱哥儿虽小,却心思灵敏,察觉出她对他父亲的疏离,又有那三个被抬了姨娘女子存在,许菁看得出他在担心自己, 虽开导过他, 却还是让孩子介怀。
今日难得看到他恢复了往日的欢快, 许蔷坚定了日后多带孩子们出来走走的想法。
孩子嬉笑欢闹,许菡也闲不住, 拿了船上备的鱼饵鱼竿来钓鱼, “亲自钓了鱼,再让人做来吃,想必味道也更鲜美。”
“好, 不如咱们来比比,看谁钓上来的鱼多, ”许修也拿了根钓竿,“我就不参与,只做评判,三哥给你们彩头,如何?”
他在边关学了一手好垂钓,若是参与就没比赛意思了。
“好啊,来比比就是了,”许菡顿时来了兴致,“三姐姐和四姐姐也来,重在参与么。”
翠水湖本就是权贵们游玩的好所在,因水质上佳,湖里出产的鱼深得人喜爱,当地官府每年都定期往湖里投放鱼苗,加上湖里鱼类繁殖,算是垂钓的好去处。
不说船上众人,湖边也有不少垂钓者。
打上来的鱼可带走,也可卖给附近的酒楼或者鱼贩,但每人每日湖边垂钓不超三斤,游船的不可超过六斤,且还不能是小鱼苗,尺寸不够一寸须放生,如此避免此地成为渔港影响游人观赏,泽鱼而竭。
这基本也是游湖的最后时节了,再往后入了冬月湖面结冰,便不能游湖了,因此除了许菡等人包下的这艘不大的游船。湖面上渐渐也多了几只旁的游船,或大或小,亦有不少与他们一般闲坐甲板,烹茶对饮垂钓者。
天光大好,鱼儿上钩的喜悦声也不时响起。
“哇塞,四姐姐最是厉害了,好像就你钓上来的最多了,”许菡自己钓上两条小半个胳膊大小的鲤鱼,跟其他人一样有两次鱼儿都上钩又吃了鱼饵游走,她旁边的许菁却是没钓空过,还不时就钓上一条条个头不小的鱼。
不得不说,大女主姐姐就是大女主,钓鱼都拔尖。
“我这得有八九斤了吧,差不多就这样吧,”许菁看了看自己旁边桶里,收回鱼竿。
段怀裕没动手,只照顾她喝水吃点果子,她的斤数限制可算两人份。
许修看了看,笑道:“那咱们比试就到此结束好了,是阿菁赢了头名,阿菡你们愿意钓就继续,反正你们钓的斤数都少。”
他说话算数,本就是耍着玩,从袖袋里掏出个小锦盒来递给许菁,“阿菁收着,不是什么值钱的,就是样子不错,日后给孩子玩。”
“是什么?姐姐打开来看看,”许菁好奇地凑近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就多谢三哥了,”许菁笑着打开盒子,见是一个玉雕小象,憨态可掬,正适合小孩儿把玩。
其实除了许菁手里这个,许修还准备了另外两个给宣哥儿和妙姐儿,许菡笑嘻嘻地道:“三哥哥还真是个用心的好舅舅。”
“那三哥哥不是个用心的好哥哥了?”许修故意逗她,“要不也给阿菡一个?”
“我都多大了,说的就跟小侄女们一样大似的,有三哥哥回来带来的那么多礼都玩不过来,就不让三哥哥破费啦。”
看着俏皮可爱的小妹妹,许修没忍住,揉了她的小脑袋一下,就被她偏头躲过去了,“我的发型,三哥哥可别给弄乱了。”
“长大了,爱美了,”许修轻轻在她发髻上弹了下,他倒是有些怀念小妹以前肉嘟嘟小脸蛋了,可软可好掐了。
“三哥哥就爱逗我,”许菡口里不依地说着,眼中却挂着笑意。
林漠伸出手默默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捋平顺,其实小姑娘还是不大注意外表,一切穿着装扮以舒适方便为主。
今日出来,她难得叫丫鬟梳了个有些繁琐的发髻,插了两支宝钗。
林漠动作很自然,常做惯了的,只是自从那次两人捅破了情意的窗户纸后,许菡多少有些敏感。察觉林漠动作,又抬眼看到许菁和许蔷带着笑意的目光看自己这边,忙拽下她的手,“咳,阿漠,你也快去挑个钓竿,咱们比试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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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妹妹有些别扭的模样,许菁和许蔷眼中笑意更浓了,这小丫头也有知道害羞的一日,不容易呐。
倒是林漠四平八稳,一张清冷的俊颜叫人看不出心底情绪起伏。
两人一个清俊冷静,一个娇俏可爱,站在一起,登对无比,赏心悦目,便是许菁和许蔷看惯了也依旧忍不住多看两眼。
船上就有自带的厨子,可帮着客人做鲜鱼,不过几人商议了下,还是打算再玩会儿去岸上酒楼里做来再吃,毕竟还有妙姐儿和宣哥儿两个孩子,还是去酒楼多做几个菜吃着更妥当。
看着差不多快午时了,许修吩咐了船家返回,快到岸边时,一艘大游船正停靠在一旁,一群衣着华美的公子姑娘们正等着伙计搭了甲板上船。
许菡望过去时,便看到这群人围绕着一位头戴黄金玉冠的公子,年约二十岁左右,月白色狐裘下可见紫色大团花的袍服。
许菡有些惊讶地看着中间那人,她记得紫色当是三品以上方可穿的颜色,可这人这么年轻便已经是三品以上的大官了吗?她移了两步到许修旁边,小声问,“中间那人是谁?”
“三皇子,”许修扫了一眼,就对小妹说了身份。
许菡:……她倒是忘了除了官员还有皇亲这些人了。
原来是个皇子,那就不难怪了。
不知是不是正好一行人要上船,一行人要下船,三皇子带着的那些人也看到他们这边,因还隔着些距离,有认识的便只点了下头。只是许修许久没回京,正好有个公子与他相熟,直接大踏步走过来拍着他肩膀说起话来。
“阿修,你什么时候回京了,也不招呼一声,哥几个好为你接风洗尘啊!莫不是这一去边关,把咱们几个都忘了不成?”
“哪里,我这不是还没得空,正打算今日回去就给你们送信,约你跟赵二几个一起出来吃酒。”
“那就好,霁风可是念叨了你多少次了,知道你回来他肯定高兴毁了。”
“要不是还没得空,我回来就约你们了,”许修听到他提及周霁风,却是有些心中发虚,那可是自己日后的大舅子。
“那行,回头咱们就约,不耽搁你们了,”这友人知道这一行都是安阳侯府的人,许修这是回京后先陪着兄妹们出来玩,正是应当。
他们这边说话,自然引得三皇子也往这边看了好几眼,见是安阳侯府的人,眸光一闪,转头对身后的女子说了几句什么,女子略有些惊讶地朝这边看了一眼,“殿下,确实是凝儿的几个表兄姐们,只是,”她略有些为难地咬了点唇角。
“他们许不大待见凝儿,凝儿不想给殿下丢脸。”她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过往曾经跟许如容等人的不对付,况且就算她瞒着,三皇子也早查的清楚了。
她能攀上三皇子,靠的便是有心眼能帮到三皇子。
三皇子还是很喜欢王凝儿的,此女还算是得趣,就算是有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况且还算是有些用处,“这有什么,走,与本殿去打个招呼。”
“都听殿下的,”王凝儿微微抬眼,含情朝三皇子一笑,顺从地跟在三皇子身后。
许修与这友人说完话,见家人们都下了船,正待走回去,却见三皇子朝这边走来。
方才两边还有些距离,虽然看到了三皇子,倒也不用特意上前见礼,但这会儿人朝这边走来,就不能当做没看到了,许修只能等在远处。
而许菡看到三皇子朝这边走,也很惊讶,尤其是随着三皇子走来,他侧后方一个人影,让许菡眼眸微微睁大些。
怎么看着那女子像是王凝儿?
只是,又不大像,记忆里的王凝儿没有这样柔弱。
“姐姐,那人是不是王凝儿?”她低声问旁边的许菁,“看着长得像她,但又没有以前那种骄横气了。”
许菁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三皇子等人,她自然是认出了跟在三皇子后面的就是王凝儿,低声回答妹妹,“就是她,学乖了。”
许菡眨了眨眼,再看王凝儿一边朝着这边走,一边面带着些许娇羞与三皇子说话的样子,有一点儿明白了。也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王凝儿攀上了三皇子,只等着及笄抬进府的事。
很快,三皇子便到了近前,在许修和段怀裕率先朝他行礼时摆了下手,笑着道:“两位免礼,几位也不用客气,说起来,日后大家也算是亲戚了。”
这几位自然是朝着许菁等女眷们说,许菡也跟着姐姐们屈膝朝三皇子行福礼,闻言,就把还没屈下的膝盖挺直了。
虽然是第一回见这位三皇子,但能看上王凝儿的定不是什么好的或者瞎了眼的。
她站在许修和段怀裕身后,被两人高大身量一挡,便是做些小动作,前面的三皇子也发现不了,但当初差点害的许如容毁了名节的王凝儿却第一眼就留意到了许菡。
她从庵中被接回伯府第二年也曾见过许菡,那时候许菡还没有抽条,依然是圆嘟嘟的身量,后来忙着攀附三皇子,也听说过这个痴痴呆呆的小表妹整日里骑马耍棍的,很是粗鲁。不像自己,随着年岁长大,越发有了女孩儿的娇软可怜姿容,还得三皇子喜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了,她还听说那小表妹还真就招了个小白脸做上门女婿,这怕不是要知道自己痴呆过,丧母,粗鲁没有教养和仪态姿容的,往后嫁不了什么高门去,索性留在了侯府招婿?
王凝儿在才攀附上三皇子时,还嗤之以鼻,可眼前娇媚俏丽,一双杏眸便足以光彩照人的小姑娘,丰衣美服,钗鬟坠饰无一不精致,却让王凝儿生出些说不出的挫败感来。
似乎,自己在挣扎着攀附那些富贵时,这个小表妹却一直被润养在了富贵中。
第 209 章
三皇子姿态亲和地抬手虚扶段怀裕一把, 又挂着温和笑容对许修道:“三公子何时回京的?数月不见,三公子更添英武了,边关艰苦,三公子戍卫我朝边境, 本殿下极为敬佩。”
“前两日才回, 我等不过普通官员, 不敢高攀,”许修谦逊回道, “我这不过是跟在将军们身后在后方站岗值班,称不得戍卫,三皇子谬赞了。”
“什么高不高,想来三公子也是知道凝儿与本殿之事的。至于谬赞更不是了,就凭三公子能往边关去就让本殿敬佩了,更别说听闻三公子也往战场上杀敌。说起来,清平侯世子当初也是曾往边关去戍卫,征战抵御外敌,倒是本殿长在锦绣京城中, 这安稳都是如两位一般的将士们守护而来……凝儿就曾对我提起三公子表哥和府上三舅的英武……”
许菡就听着三皇子对自家三哥和姐夫好一顿夸夸夸, 又拉起亲戚, 让王凝儿与她们几个女眷们说说话,王凝儿柔顺地说了些“有些日子没见三表姐”云云之类的话, 后三皇子又邀请他们同游一番, 被三哥哥拒绝。
“多谢三皇子,在下是与家中姐妹们和孩子们一同才游了湖出来,那边还有不少人等着, 就不搅扰三皇子您的雅兴了。”
许修不卑不亢地拒绝了三皇子的邀请,待他又道, “等着有时间本殿下帖子邀三公子和清平侯世子游玩宴席”等言时,拱了手回道:“有空会去,在下等先告离一步。”
他这话说完后,许蔷和许菁便屈膝又行福礼,许菡也跟着姐姐们一起动作,如此三皇子心中不知所想如何,面上依然是温润含笑地让他们自便就是,不必如此多礼等言。
“总算是能走了,”等稍微走开些,许菡拽着林漠的手朝一旁走,没忍住,小声嘀咕了句,“那个三皇子真够假的,”那张脸就跟练过一样,明明最后眼睛里没多少笑,嘴角咧的倒是不小。
让许菡生气的是,虽然三皇子不认识阿漠,但他一直忽略阿漠存在,让她心里不爽。她自己也说不清这股子气怎么生出来,毕竟三皇子本就是高于他们身份的存在。
许修暗中点头,连小妹都看出三皇子假模假样,更别提其他人了,恐怕也就只有三皇子觉着自己还挺温润亲和的吧。
谁知许菡又瞄了一眼三皇子眼下的泛青,走路时脚步无力样子,更是看不惯这人做派,小声吐槽,“瞧那一副小白脸肾虚模样,早衰的症状。”
许修其实很知道自家小妹调皮捣蛋,说话直接大胆,可这样的话还是让他一脸震惊地猛地转头看向许菡。
“阿菡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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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武之人,耳力都好使,她小声吐槽这话也就靠着她近的人能听清了,比如铃铛,再有便是许修和林漠了。
林漠早就习以为常,甚至觉着阿菡说的在理,“阿菡只是陈述事实罢了,三哥不必过于惊讶。”
“怎么了?”他旁边的许蔷听见好奇地转头问。
“没什么,”许修忙道,虽然这附近只他们,但也不能再议论下去,只是警告地看了许菡一眼,“阿菡慎言些。”
到底是三皇子,免得不小心被人听到,落个编排皇子的罪名。
许菡不傻,是看准了周围只自家人才小声说说,便伸手在嘴巴上做了个拉紧的手势。
这手势像是兵营里的手语,许修也不知小妹什么时候学会的,但学了个四不像,但知道小妹虽顽皮却知轻重,没再多言。
然后也忽略了,许菡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怎还懂得肾虚早衰,等后来才猛然回过味来。
一行人进了酒楼包间里,点了菜伙计们上好茶退出去后,许蔷才道:“这三皇子看着是有意拉拢人,阿修远着这位些。”
怕弟弟还不知道安阳侯府不站队任何皇子的事,许蔷提点了两句。
许修忙道:“三姐,我知道家里意思,放心,我有数。”继而皱眉,“只是那个王凝儿如今就这么跟在三皇子身边,忠勤伯府那边的脸面岂不是丢完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底忠勤伯府是祖母的娘家,也是二婶的娘家,两府姻亲关系。
许蔷道:“伯府那边分家了,二房如今被分出去别府另住了,”都是自己人,没什么不好说的,“早些时候,二房闹出不少乱子,又任由王凝儿亲近三皇子,大表舅那边不想掺和皇子们,便请了族里,让出些家产分家,伯老夫人跟着二房住。”
“分了对大表舅也好,”许修与长房的几个表兄弟走得近关系好,觉着这对于伯府长房反倒是好事,那位老夫人可不是个好相与,之前多磋磨长房。
许菡忍不住道:“我觉着王凝儿比以前变了许多,要不是姐姐说,我觉着都认不出她了。”
看王凝儿那样子,她总觉着还不如以前小时候顺眼,感觉更假更别扭了,跟那个三皇子倒是挺像的。
“不是一路人,不必管她,”许修干脆,只是从他们这边窗户看过去,正好对着三皇子等人的游船甲板,清楚地看到三皇子搂着王凝儿调笑,顿时觉着碍眼。
索性外面冷风灌进来,叫人直接闭了窗子。
新鲜的鱼脍片成薄如纸,摆放在青花盘中,中间置了蘸料,正是时下人最爱的美食,大人们品尝好都道一声“鲜。”
小孩子们自然不好吃这样的生冷,叫酒楼做成鱼汤鱼丸端上来,一样的鲜美可口,许菡都喝了一小碗鱼汤,鲜醇美味。
除了新鲜的鱼菜,又点了几样酒楼拿手的好菜,摆了小满桌,边吃边说,悠闲惬意,好不快哉。
“还是出来走走玩玩,吃吃喝喝的日子快乐,”许菡摸着吃饱的肚子,毫无仪态地摊在椅子背上,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开心,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但谁没人不认同这话,有亲朋携伴同游吃喝,确实是最惬意美好的事情了。
尤其是许蔷,出来这一日,孩子们玩的开心,她更觉着在冯府里过的郁结都释放了出来,唇角噙着淡淡笑意,看的许修眸光发凉。
冯承学,很好,且给小爷等着,当面不便教训,背后谁还不会使个阴招了。
自衙门回府正与俪娘厮混的冯承学只觉着脖颈一凉,一个含着鼻水的喷嚏打了出来,他忙掏出帕子清理,便未看到怀里女子略带嫌弃的目光。
本有归心处,抱目的而来,如何能交付真情,只盼早日寻法挣了此处离去。
……
“有些阴天起大风了,咱们骑快点。”
一直玩到申时后,众人才分开,许菡三个依然跟来时一般骑马回府,因骑马出来并未带铃铛来,林漠特意帮她带了件厚斗篷,勒住马停下取出来,“阿菡披上这斗篷,戴上风帽系好了。”
“我不冷,”许菡不想穿,她身上已经披了件缎面披风了,可许修也怕她冻着,只好又披了一件,兜帽扣头。
这边离侯府不远了,再过一个坊就到了,路上行人不多时,三人便加快速度,远远地看到侯府所在的街道时,这边反倒落了风。
“咦,那是不是咱们府里的下人,他对面站的小厮有些眼熟?”许菡放缓马儿奔跑速度,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朝一旁指了下,“那穿月白披风的好像姚三,他跟咱们府上下人在那做什么?走,我们快去看看。”
说着,勒着缰绳朝旁边转过去,林漠紧随其后,许修已经骑马过去一段路了,见状又调转马头回去拐弯跟过去。
那里,姚三的小厮正往安阳侯府下人手里塞着银钱,“……就麻烦婶子帮这个忙了,等回头我家公子还有重谢……”
这仆妇有些贪财,才被姚三的小厮转着弯的寻到关系,本想着只要自己做的隐蔽些把信送到七姑娘手里就行,反□□里那么多下人,谁知道自己偷偷放了信。
捏着小厮递过来的银钱,硬厚,估计得有二两银那么大小了,心中暗喜,正要收到袖袋里,却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
下意识抬眼一看,吓得差点把手里荷包扔到了地上,猛地抓过小厮的手塞了回去,连连摆手,“这,我可不敢做,叫主家查出来,可了不得。”
“你才答应了……”小厮一脸懵,怎么忽然就变卦了。
就听到身后自家公子惊呼声,“不好了,怎么又碰着许八姑娘和她那个上门女婿了,”还有后面跟着骑马过来的高大男子,肤色有些黑,瞧着还有两分面熟,急的一面抬袖捂脸,一面催促小厮,“快,快把信给了她,咱们快走。”
小厮侧头一看,也惊得不行,一股脑将手中荷包和信直接往那仆妇袖子里塞,转头就拉着姚三跑到一旁,上马就跑。
“吁~~”
那仆妇正手忙脚乱,抓着被强塞过来的荷包和信封不知如何是好时,许菡就到了,跟前勒住马看了眼骑马跑远的姚三主仆,翻身下马,冷了小脸问:“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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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姑娘,阿漠公子,”仆妇心里又慌又怕,怎么就被主子们抓了个正着,尤其是许修高大身量压迫下,赶紧跪下,“婢子,婢子……”
这,这,她该怎么圆过去?
就听到八姑娘的声音,“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赶紧把揉的皱巴巴的荷包和信往前递了递,“八姑娘,这婢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婢子好端端走在路上,那两人里的小厮就冲过来,说让婢子帮忙递个东西,婢子不应,他就强塞过来走了,婢子,婢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急促地说完,心里惴惴不安,方才自己塞回给那小厮荷包时,八姑娘应该看到了吧?一定要看到啊,不然自己怕是要被赶出侯府了。
仆妇急的一身冷汗,脑门汗珠儿都滚了出来。
“什么信,拿来我看看,”许修隐约看到那信封上似乎有个七字,不由有了个猜测。
那仆妇忙恭敬地高举递上前,口中还为自己辩解着,“婢子也不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看着为自己狡辩的下人,林漠声音淡淡地道,“你不认识姚三主仆,他们就敢让你送东西,是他们傻,还是觉着我们三人好相瞒?”
明明他的声音不重,可仆妇听在耳中好似千斤重,吓得脸色泛白,慌乱摇头,又回不出话,阿漠公子这话不管怎么回都不对。
仆妇心慌的不行,难怪之前大家都说阿漠公子不好惹,她还觉着她们夸张了,虽然对人冷了些,可不就是个翩翩公子吗,尤其是模样长得那般好看。可现在她觉着,这越好看的人,越吓人。
“这是给七妹妹的,”许修接过去看了一眼信封,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样,眉头顿时拧紧。
许菡一听,忙凑过去看了一眼,“好个姚三,我就知道他是……”顾忌着还在外面,还有七姐姐名声,忙住了口,可意思能听得出来。
第 210 章
许修一听, 就知道这里面有些事,握着信看向那仆妇,“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往内宅带这等物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仆妇听到三公子冷喝声, 越发害怕, 想到大家都说八姑娘最是善待下人, 绮院的丫鬟仆妇们都说姑娘心善,赶忙向许菡磕头, “八姑娘,婢子也是一时糊涂,求您看在婢子没有真做什么的份上,饶过婢子这次吧,求您了八姑娘,”一面说着,一面磕头。
林漠看着这仆妇还是不老实,这是吃准了阿菡心软,冷声道:“你先起来, 在外面做什么样子, 回府再说。”
许修也有此意, 虽然这块偏僻,不然这三个也不会选在这处交易, 但到底容易被人看到, 惹人议论。
“回府,”许修把信和荷包收好,盯了那仆妇一眼, “赶紧跟上。”
“是,是, ”那仆妇三十来岁,做的也是洒扫的活计,跟侯府签的是活契非家生子,此番出来便是回自己家送月银,心惊胆战一路小跑回了侯府,直担心要被赶出侯府。
“三哥哥,这信?”
再回去路上,他们只是让马走的快些,并未跑起来,许菡便低声问许修,“要给七姐姐吗?”
也不知那姚三在信里写了什么,那小子看着就是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又是右相府上的,许菡一点儿不想自家七姐姐嫁这样的人。
只是,情缘这种事向来不好说,她只是担心姚三唐突了许如容。
“给母亲吧,”许修已经想好了,“给阿容,有私相授受之嫌,不告诉她也不好,交给母亲处理最为妥当。”
他这样一说,许菡也觉着十分有道理。
如此回到侯府,看到忐忑不安等在侧门的那个仆妇,许修三人带着她直接去了长房侯夫人处。
他们到时,长房正院正喜气洋洋一片。
院子里摆放了一提提的红色礼盒,茶叶,各式的点心果子,肉鱼等等各式的礼,下人还在忙碌着往院子里搬。
许菡好奇地看着院子里明显是喜事的礼,“大伯母这是给谁家随的喜礼吗?只是看着好像哪里不大像……”
她还没说完,许修就一手抵唇轻咳一声,脸上爬上些红晕,只可惜肤色在边关晒得挺黑,不细看,看不大出来,反正许菡就没看出来,听到三哥哥咳嗽,还以为他喉咙不舒服。
正待要说,被林漠轻轻拉了下,杏眸不解地看过去。
“可能是大伯母为三哥哥准备的提亲礼,”林漠靠近她低声道。
许菡顿时惊喜地瞪大杏眸,忙望向许修,“三哥哥亲事有眉目了吗?”
问完,又觉着可能三哥哥还不知道,毕竟三哥哥亲事是大伯母操持,父母之命么。
可却见许修竟然点了点头,显然是知道的样子,忙凑得更近些,抬头望着他问,“是哪家的闺秀啊?”她这是要有三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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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许修居然道:“等着你就知道了。”
“三哥哥还瞒着我,”许菡佯装不高兴地撅了下嘴,然后就看到自家三哥哥耳朵根通红,不细看还看不出是红了呢,又噗嗤笑起来,“哈哈,三哥哥你这是害羞了吗?恭喜三哥哥,大喜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还从未见过三哥哥脸红的样子,忙忙快走两步,就要绕到他前面去看看脸上是不是也红了,许修却早察觉她意图,大长腿一迈,一步就把许菡甩在了后面。
许菡:“……腿长了不起呗,三哥哥欺负人,等着我找大伯母告状去,”说着,提气脚下发力,几个跃步上了台阶,一时忘了姚三送信的事。
“八姑娘,”廊下值守的丫鬟早看到了许菡几人,见八姑娘跟三公子不知说笑了什么,快速奔来,也没拦着,还提前掀起了帘子。
在侯夫人跟前当差的,都是有眼力数的,一看就知道两位小主子在闹着玩。
“谢杏姐姐,”许菡不忘道一声谢,提前许修两步进了明间,看到大伯母正满面笑容坐在椅子上吩咐着管事嬷嬷什么。
正好安阳侯夫人吩咐完,抬眼看到许菡速速地进来,朝她招了招手,“阿菡,怎跑这般快?”
“大伯母,”许菡脆脆地唤一声,跑到她身边,“是不是三哥哥要定亲了?定的哪家闺秀,方才问三哥哥他也不说,故意吊着我好奇心。”
她这边小鼻子小眼地告状,后面许修和林漠进来听到,都忍俊不禁。
安阳侯夫人拉了她的手坐在一旁椅子上,笑着道:“是你三哥哥亲事有眉目了,女方你也认识,还熟得很。”
她这样一说,许菡好奇心更重了,连连催促,“快说,快说,大伯母。”
看她这着急样子,安阳侯夫人心情更好了,笑的嘴巴都要合不拢,“是乐安县主……”
果然,她一说出名字,许菡就又惊又喜的叫起来,“真的吗?原来是乐安姐姐!哇哦,这可太好了!”
看三哥哥和大伯母这样子,这亲事肯定八九不离十,那日后乐安姐姐就是自家三嫂了,这可真是的大惊喜,“太棒了,我喜欢乐安姐姐做三嫂。大嫂和二嫂肯定和乐安姐姐都合得来。”
都是认识并熟悉关系不错的人,日后妯娌之间关系也会处的好,家庭和睦太重要了。
她喜得连连咋呼,许修微微摇头,“我就知道你得这样,所以在外面才没有说,”还有就是怕万一郡王府那边还没有应下亲事,此时就张扬开不好。
“大伯母怎么会想到乐安姐姐?”许菡这会儿顾不得被三哥说自己咋呼,她更好奇这亲事怎么牵线的。
却见大伯母看向三哥哥处,笑着道:“这话你得问你三哥哥了,我可是得了你三哥哥的话,今日才托媒人去提亲,康清郡王妃也应了亲事。”
天知道,她家老二告诉自己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且还是康清郡王府的乐安县主时,安阳侯夫人有多惊喜。
因为老二前几年一直在边关,早该说亲的年纪都要耽搁了,有一段时间急的她嘴角都起了燎泡,前段时间知道他要回京探亲,她就开始张罗着给他相看,想趁着这次回京把亲事定下来。
只是他不在跟前,自己找了几个合适的姑娘,也不敢贸然地去接触,就怕他相不中。
她根本没去想乐安县主,毕竟对方不仅是宗室女,又是县主,身份比自家老二一个侯府嫡次子,只靠着军功在边关升到副尉没有任何爵位在身高太多。
却不想,老二居然自己给自己找好了乐安县主的亲事。
想到这里,安阳侯夫人又是欢喜又是埋怨地瞪了许修一眼,这孩子的嘴也太严实了,先前愣是一点儿口风也没露,直到回京才跟自己提起。虽然知道他是为了乐安的名声,自己也觉着该严谨,可你到底先透一声有了心上人让自己去提亲即可,省的自己费心费力给他寻摸亲事。
许修知道自家母亲的怨念,摸了摸鼻子,他也是怕郡王府那边看不上自己,被小妹炯炯目光盯着,没敢再逗她,“就是在边关时熟悉起来的,乐安往边关探望兄长康清郡王世子,”顿了下,“其实,说起来,还得谢谢阿菡,要不是你与乐安熟识,我们也没那么快进展。”
虽然,在阿菡认识乐安县主之前,许修就已经与其兄长周霁风是朋友,与乐安县主也不过是见面打个招呼的认识。乐安县主到了边关那时,她与许菡就很要好了,两人见面自然免不了提起许菡,越说越多,也越投机,渐渐就悄悄走到了一起。
乐安县主再飒爽,也是女子,为了她名声,许修没有声张,两人私下往来时,连康清郡王世子处都瞒着,只想着回京定亲后再公开才好。
“他瞒得倒是紧,”安阳侯夫人还是没忍住,又瞪了许修一眼,这孩子是真不怕自己做主为他定下一门亲,是吃准了自己得依着他的喜好来。
许菡听到这些,顿时美了起来,跳到许修跟前,昂着小脸儿笑,“那岂不是说,我还算是三哥哥和乐安姐姐的红娘了,那三哥哥得好好谢谢我这个小红娘哦,”她摇晃着细白的小手,手心朝上。
许修在她掌心轻拍一下,“等着,少不了你的好处,小财迷丫头。”
“财迷才好,是不是大伯母?”
“大伯母就喜欢咱们阿菡财迷,等着大伯母给你包个大红封,”人逢喜事本就精神爽,许菡又活泼,安阳侯夫人看着俏皮可爱的小姑娘更喜爱了,念叨着许修和乐安县主的事,“郡王府那边已经应了亲事,你在京城待的日子不多,我打算寻个就近的日子,跟你父亲往郡王府提亲去,早点给你们合了八字换了帖子,便是你再往边关去也不耽误。”
许修点头,“有劳父亲母亲操持了。”
高兴的事说完,许修手里还握着一桩不大愉快的,他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直接叫人把那仆妇带进来,对安阳侯夫人讲了先前这仆妇如何与姚三主仆见面。
安阳侯夫人看了许修递来的信,信封上虽没写名讳,只写了七姑娘亲启,但信封是封了口的,她也没有直接拆开,先审了那仆妇。
之前那仆妇还想着狡辩,现在到了侯夫人跟前,一点儿也不敢撒谎,将姚三小厮如何寻着关系找到自己,给自己银钱让自己送信的事一一讲了出来,“……侯夫人,求您饶了婢子这回吧,婢子往后再不敢贪这银钱了,婢子家中还有幼女幼子,就指望着婢子的月钱过活,求您绕了婢子这一回吧,婢子再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