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1 章
看着紧紧揪着胸口衣襟, 都抓皱了依然有些恍惚的慧和长公主,陈钟氏抿了抿唇,微微垂下的眼睫底下划过一抹狠辣。
不行,这个林漠不能再留着了!
就算是杀错了人, 也好过自己当初所为被发现。
而慧和长公主看着渐渐随着热闹远去的队伍, 一双眼睛怎么也无法从那道身影上移开, 直到被后面的人挡住再也看不到,才扶着丫鬟的手, 脚步飘忽地走回软塌坐下。
陈钟氏温声唤了声,“大嫂,”就被慧和长公主摆摆手打断,她现在只想静静,平复下情绪,想要理清方才看到状元郎时到底是什么心情。
可惜,今日周围基本都是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不说外面街道上的吵闹,雅间附近的客人们寒暄说笑声音也不时传来, 反倒让慧和长公主更加理不顺那股子感觉了。
索性站起身, 吩咐一声, “走,回府!”
慧和长公主是长嫂, 又是贵重的长公主身份, 与陈钟氏相处时,也不会顾虑她,只留下一句, “二弟妹自便,”便带着侍女护卫们浩浩荡荡离开。
陈钟氏心里揣着事, 巴不得赶紧回去安排,便回了声,“那大嫂慢走。”
到登上长公主府马车前,有不少达官贵人夫人姑娘们遇到慧和长公主,想过来行礼,都被侍女们挡了。
等长公主的仪仗过去,不少人还纳闷地议论,“怎么瞧着长公主面色不虞的样子?莫不是有人不开眼惹到长公主殿下了?”
“不像是,我看着长公主殿下脚步匆匆,许是有什么急事。”
毕竟,长公主殿下虽然身份贵重,行事待人却不倨傲,只皇家矜贵的气势叫人心生敬畏之感。
路上,慧和长公主闭目假寐,忽然凤眼睁开,“驸马呢?去叫驸马回府,就说本宫有事寻他。”她忽然想到,去年,驸马也曾与她说过,见到那位林公子时,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复杂,还有那林公子有些动作和角度与驸马有些相似处。
这林公子便是方才的新科状元郎林漠了。
莫非他与他们夫妻二人有什么干系不成?尤其是驸马……但长公主很快摇了摇头。
不可能,驸马与自己的情意做不得假,他也不是那种人,且自己见了那林漠心中也有难以形容的感觉,却是蹊跷古怪的很。
捂着胸口位置,长公主再次细细回味之前看到状元郎面容时的感觉,还是形容不出,但那一时自己的心骤然急速跳动厉害,差点跳出胸腔的感觉太强烈了。
今日殿试放榜,前三甲戴红花骑马游街举城同庆,陈驸马作为国子监博士,此时自然与同僚在一起,谈论今科进士们。见长公主身边护卫来寻自己,说长公主有事寻他,也不多问,直接与同僚们告知一声,便回了长公主府。
陈驸马虽是驸马,却文采斐然,有真才实干,并非靠裙带关系上位,在朝中口碑极好。又因他与长公主婚后琴瑟和鸣,比旁的尚了公主还要沾花惹草的驸马作风好不知多少,也常得人称赞。
虽时下男人们都好美妾红颜,可明知道尚了公主做驸马,就该一心待皇女,反而得陇望蜀,纳妾通房的驸马,却是遭人嗤笑是软饭还想要硬吃两口,不怕咯了牙。
这例子还是个典型,便是与慧和长公主同一辈分的一位诚和长公主驸马了。这位驸马不但尚了公主后,纳妾招通房,还宠妾灭妻,也是那诚和长公主性子懦弱,才叫这驸马得寸进尺,连妾室生的庶子都差点抱到诚和长公主膝下充作嫡子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位驸马的妾和通房们也都不是好的,没少添油加醋打压。
这诚和长公主只得一女,性子是懦弱的不成,可那又如何?
再懦弱的长公主,也是皇家女,是今上姐妹,欺负了长公主,便是给圣上和皇族没脸。最后这位驸马和其妾室自然被收拾了。
当初收拾诚和驸马的,便是慧和长公主牵头,这位长公主可是今上胞妹,地位尊贵,得罪她就相当于得罪圣上,到现在那家驸马族中都不敢在京城里走动,夹着尾巴做人。
至于诚和驸马和其心爱美妾,更是被关在一处小院中不得活动外出,只……日日夜夜生孩子。
你不是喜欢这些妾和通房喜欢庶子么,那就可劲喜欢着腻在一处,可劲生。
据知道这些隐秘事的人透露,那位驸马和其女人们如今都憔悴不堪,身体透支,别说孩子生出来了,就这样折腾,怀上也保不住就弄掉了,差不多都掏空了。
有人觉着慧和长公主过了,但更多作为正妻的人觉着解气极了。
但不管怎么,慧和长公主不好惹,且不能惹,深入权贵们人心。
被认为不能惹的长公主此时却遇到了从未有过的难解,与陈驸马面面相对,双眉紧缩,“这却是奇怪的很,怎么咱们两人看到林漠,都会有异样感觉?”
虽然夫妻两人都形容不出具体感觉,可就觉着该是一样的,但长公主感觉更剧烈。
“林漠的模样长得像极了祖母年轻时候,若说他有可能是家里的晚辈,可为何你的感觉更强烈?”陈驸马摸不着头绪。
慧和长公主却心尖一跳,唇瓣颤抖了下,猛地抓住陈驸马的手,“会不会,会不会那是咱们的,咱们的……”
陈驸马回握住妻子的手,安抚地轻拍,缓缓摇头,“阿慧,不可能的,”他们的小儿子当时确实没了的。
这些年,夫妻两个都尽量不提起这个让他们伤心的早夭幼子,就怕提起便再也走不出来。
可孩子已经没了就是没有了,他不想妻子生出些什么奢望念头出来,那是害了她。
可慧和长公主想法显然并不是这般,她早年幼子早亡,自是伤心过度,可也是内心强大的女子,掩下这份悲痛,继续生活,她是这般认为,“若是当时孩子好好地,是不是比林漠小一些,会不会是咱们孩子转世托生的孩子?说不定,上天又以这样的方式将那孩子带到了咱们眼前呢?”
陈驸马一顿。
时下人人信奉佛祖,他也不能□□,也常往寺里捐赠香火,也曾给早亡的幼子点过长明灯,愿他来世投个好胎顺遂一世。
长公主不这样想,陈驸马也不往这方面去想,如今竟觉着或许真的如此,不然怎么解释他跟妻子两人见到林漠时的异样,而二弟和二弟旁人却没有感觉。
“也许,那孩子模样长得跟祖母相似,便是叫咱们留意到他,知道他是孩子转世,”慧和长公主越想越觉着是这般,有些急迫地站起来,“不行,我得去佛前拜拜,给佛祖多上两炷香。”
长公主不整日里礼佛,但府中也设有小佛堂,初一十五上香,偶尔过去念经,这也是京城大多数人家的做法。更有上了年纪的老夫人,每天都在家里上香礼佛不算,初一十五亲自往寺里上香听大师们讲经。
与长公主要烧香拜佛相反,陈府主母房里的陈钟氏,则满脸阴狠地交代着她的奶嬷嬷,“……这一次势必要取了那小子性命,一定一定不能再失手!”
她刻意压低的音线加以狠辣神色,仿若阴暗里蛰伏的毒虫一般,望之令人森然生寒。
云嬷嬷赶忙移开视线,低声劝道:“可是夫人,咱们之前两次行动都失败了,那林漠并非手无寸鸡之力的书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也因此,上次刺杀不成,反倒连她们雇佣的组织都折损进去。
幸好她行事谨慎,从头到尾都包裹的极其严密,还特意绕了不少路,就是怕万一事情不妥,查到她们身上。最后可见,当初的慎重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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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云嬷嬷还隐隐有种感觉,若这林漠当真是当初那个孩子,居然还能长到如此地步,可见这人是有些运道在身上。若是对付这种有运道的人,恐将遭反噬。
若不是那个孩子,那夫人就更没必要出手了。
可陈钟氏一旦认定了某个想法某件事,便有种偏执,如当初她一心想为自己的孩子谋划,不惜使了阴损手段收买产婆,以死婴替代了长公主的孩子。
想到当初做的那些,云嬷嬷现在还心有余悸,实在是夫人胆子太大,但好在最后惊险如愿。本以为当初经手的那些人被她们后来暗中悄悄不着痕迹都处理了,却想不到十几年过后,居然冒出一个模样如此肖似崔太夫人的林漠来。
便是心里念头再多,云嬷嬷更明白,她跟夫人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这桩事她还是最大的帮凶,只能勉力遮挡严密了,万不能透出一丝一毫。
“若是想要不失手,得去找更厉害的顶尖杀手组织,可这样的杀手,咱们根本不认识,”之前那两个组织还是她费了些功夫才接触到,但云嬷嬷知道这些不过是些三流,若想不再失手,定要寻顶尖的杀手。
“那就去找,我就不信了,有钱还找不到花钱的去处,”陈钟氏咬着牙阴狠地说着,烛光剪影下面容扭曲,“那小子活一天,我就一日不安,必须除了。”
云嬷嬷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有时候还真有钱办不到的,“那老奴试试去找。”
陈钟氏想了会儿,如此吩咐道:“你让人往西城那些富户那边多打探打探,许能打探得到。只注意,别露了身份。”
云嬷嬷也正有这个想法,“夫人放心,老奴定会小心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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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办事我放心,”到此时,陈钟氏脸上才露出一丝丝笑容,但眼中阴森不减,还隐隐带了些嗜血的兴奋,好似已经看到那个碍眼的小子命丧黄泉。
既然是早死了的人,还是不要再现与人前,死透了才好。
陈府长房就该是她的子孙继承,当初她能算计的长公主失去孩子,如今陈府中馈在她手里多年,更不允许有一丝的变故。
第 252 章
殿试放榜, 新科前三甲荣耀巡街游,新科状元俊美压过探花郎的热度还未散,隔日,便到了东宫太子大婚日。
太子大婚, 太子妃婚车从朱雀大街绕皇城一周, 而后驶入东宫中门, 锣鼓喧闹喜庆,处处彰显出皇家娶亲的奢华隆重。
只除了一样, 美中不足,据说太子与太子妃才堪堪行礼完,身子便承受不住,召了太医。
“这太子的身子这么差吗?”
许菡今日被徐成辉约着和林漠也到朱雀大街看热闹去了,才回到府里,就听到二哥哥回府带回这样的消息。
许蕴如今在东宫任职,也曾见过太子几面,“太子殿下身子是有些羸弱,但却是位如冰莹雪至、凤表龙姿的温润君才。”
“可再有才华, 再是治世明主, 没有一副好的身子骨有什么用?反倒叫其他皇子们更垂涎不安分, 整日被人惦记着什么时候死,还不如个普通人……”
“咳!”许蕴忙打住小妹的发言, “阿菡不可妄语。”幸好这是在自家, 他们自家私下说说也就算了,他怕小妹不知里面的厉害,忙叮嘱一句, “出去可不敢随便议论,就算旁人与你说, 也别掺和言语。”
“放心,二哥哥,我知道轻重,”许菡想到今日成亲的太子妃,只是觉着有些可惜,“我还见过太子妃两次,是个很温柔的姑娘,若是太子这么弱,她以后可不好过。”太子妃是圣上赐婚给太子的,太子少傅之女杜瑜,据说与太子青梅竹马才得以赐婚。
但外面又传,两人根本没有见过面,太子因体弱,功课都没法完成,太子少傅不过是挂名,杜瑜这个太子妃也不过是个空壳。
但具体如何,许菡没接触过太子妃和太子,只是道听途说,不能辨真假。
林漠问道,“二哥去了东宫这些日子,可曾发觉太子有什么异样?早先与大哥哥也探讨过这事,虽然外面都传太子身子不好,活不过多少岁,可从活不过十岁,到不过十六,再不到二十,太子却一直都活的好好地,只除了传出过几次太子不好,却最后都化险为夷。但到底只是传言,谁真正去东宫里验证过?”
可能有人会说,那是东宫,怎么可能容的人去查验,但再若是太子当真是短命之象,今上并非糊涂昏庸之人,为何从未流露出一丝废太子的意思。
许蔚和许蕴便是有此猜测,许蕴才会去东宫任职,“从外表来看,太子的确气虚体弱模样,但也没有到常年卧榻的程度,外面传言确实浮夸了些。但我见太子次数也不过几次,看不出到底是真虚弱还是作假。若当真为假,那更说明,圣上在下一盘大棋。真真假假,不是咱们能参与的,只做好自己眼前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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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他在东宫任职,也没有将自己就划为东宫一脉,他们要做的是纯臣。
只是,人心都有偏颇,若是抛去太子身子不好这一点,许蕴觉着这储君还是太子来做好,大皇子三皇子这些皇子们名不正不说,品行和能力也多欠缺。
他们私下里如何议论猜测,但都明白最重要一点,一切的关键,在于圣上。
“吏部关试考之前,阿漠也参与些新科进士们期集,到底是同一科,有同科之谊,用上用不上的,关系先打好。至于其他人递给你的请帖,捡出些重要的去参加……”许蕴用过来的经验给林漠指点了一番。
即将出入官场,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林漠悉心听着,许菡就觉着繁复了,索性去寻许如容说话。
前天,北定侯请了官配和族里长辈来侯府请期了,两下里商议寻了吉日,最后定下十一月成亲,因此距离许如容出阁也就半年时间了。
一想到美美香香的七姐姐就要嫁人离开侯府到别人家生活,许菡就满心不舍,连出去玩的心都没有了,要不是今天被许宝辉强拉着,她都没心思出去看热闹。
定了婚期,许如容往后就会少出门,留在家里备嫁,绣嫁衣了。
许菡去的时候,许如容已经开始绣嫁衣了,这绣样和布料是从婚事定下后便开始准备,如今只等请期后,便取出来开始绣了。
“七姐姐已经开始绣了?这么快!”许菡还以为得等些天。
许如容的大丫头笑着解释,“是一早就预备好了的,只等着日子定了就可以绣。”
看看那嫁衣的布料,许菡有些为七姐姐发愁,“这么大块布,都要七姐姐自己绣,绣满这些图吗?”布料上是描好了的花样,都是些凤舞牡丹之类的喜庆华贵花型。
许菡不喜女红,也未学,只会走个简单的缝线,这一眼看去就觉着晕线。
且,她好动,也坐不住,瞧着稳稳坐着不动的七姐姐,都替她臀疼,不等人回话,又道,“这都快掌灯,光线暗了,七姐姐还是别绣了,太费眼了,我看着都眼疼。七姐姐眼睛好看,更得仔细保护。”
许如容抽针空挡里,眼波微挑看她一眼,清丽笑容漾开,“我这才刚开始,你就来说这些,真是不怕打消我的积极性。”
许菡翻看着布料上的绣图,小眉头皱着,这看着就愁手,“这积极性,七姐姐不要也罢,”指着一只鸾凤,她眼都发愁,“这么多,得绣到什么时候,白天黑夜地绣么?”
“好了,不逗你了,”见小妹眉毛皱的都要挤一处,许如容才放下手中绣布,“这些不是必须我亲自绣,我只绣个开头和结尾,还有一些关键的部位,比如眼睛这里,也是可以的。”
许菡一听,眉头就舒展了,“早说这样子,我就不帮七姐姐愁了,我还以为你跟六姐姐似的,以后要整天关在院子里绣嫁妆呢,六姐姐的嫁妆可全都是她亲自绣完的。”
想到出嫁离京的许雪,许如容心里也有些想念,“你六姐姐那是为了早先的事,不想出来,便绣了整个嫁衣。我女红虽然尚可,但也没想这般跟自己过不去,整日绣嫁衣。”
“那今天七姐姐也不能跟六姐姐似的,以后连府门都不出,直到嫁人了吧?”许菡是招赘,虽然与林漠也早早订婚,但这些礼节她却是不用太在意,“当初四姐姐可没这样,我觉着七姐姐还是该出去玩就出去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不是才定了婚期,不好就跑出去玩,”许如容这些年习惯了在府里,虽然如今在外面走动多了,但还是更喜欢喜静宅在家,“偶尔出去玩玩也好。”
因为定了婚期,姐妹两个又有了说不完的话题,后来又想到好些天没见姐姐和峥哥儿,正好许如容定了婚期,便约着后日去清平侯府一趟。
本想喊着林漠一起去的,但第二天林漠却得了钱多满的帖子,钱多满去岁秋日离京到昨日方回,便迫不及待地约了他跟郑益小聚。
三人是书院时便结的情谊,林漠自然不会推,还拒掉了探花郎的邀约,隔日,许菡便只和许如容带了护卫往清平侯府去。
因郑益和钱多满约了林漠聚的地方在去清平侯府的路上,许菡和林漠同行了半路,又约着下午申时中左右,许菡和许如容回去路上再接着林漠一起回府。
等许菡和许如容到了清平侯府,拜见过了清平侯夫人,又跟二少夫人说了会话,才回了许菁住处。
得知许如容年底之前就要出嫁,许菁拉着她说了不少日后嫁人要操持了解的事,许菡则抱着峥哥儿逗弄,正阻止峥哥儿把一只布偶老虎尾巴抓着往口里送,问奶娘,“峥哥儿是不是饿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外面隐隐传来些喧闹,似乎有女子尖利的斥责声,许菡眉头一皱,怕吓着小外甥,忙捂住峥哥儿的双耳。
许菁也不快地吩咐,“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丫鬟领命才出去,便有个管事嬷嬷快步进来,“世子夫人,二房的四少夫人非要往三皇子府上送洗三礼,说什么不用咱们公中出,她掏腰包,只要世子夫人您身边一位管事嬷嬷跟过去过个场就行,奴婢说要请示,四少夫人便发火了,她身边的丫鬟还说些不中听的话。”
什么,用不着你们掏钱就跟着走一趟,还不乐意,要不是咱们四少夫人处事周全,全了你们那一份,还不知要怎么被人笑话,如今四少夫人主动给好处还看不上,当自己是嫡出长房就了不起什么之类。
这位管事嬷嬷是清平侯府这边的,因为知道世子夫人娘家妹妹们过来,这四少夫人再不好也是清平侯府的人,便没把这话全禀出来,多少给自家府里留点脸面。
但许菁可是见过四少夫人万芸芸身边有个大丫鬟多嚣张的,不用想也不是什么好话,上月,她还叫人赏过这大丫鬟两个耳光。
但重点是,万芸芸居然给三皇子府的人送洗三礼,这才是叫许菁不高兴的缘故,“不过是个妾生子,也没往咱们府上送喜帖,送什么洗三礼!告诉外面,不许送,侯府这边谁也不许送,若是谁敢私自送去礼,还打着侯府的名头,就叫他们滚出侯府。”
三皇子的妾室生子,自然不会往权贵们处送喜帖,毕竟再是皇子的儿子,也是个庶子,给相熟手下的人送还好,来往不深甚至没有来往的,送了喜帖,还有借故敛喜礼财嫌疑,该是各家知道三皇子有了庶子后酌情自愿送喜礼。
万芸芸不仅自己送,还想从许菁这里弄个人跟过去,如此便是打上了许菁的名头,再往深些,便是清平侯世子的名头了,这便是代表侯府,许菁岂能不气。
第 253 章
那管事嬷嬷也不觉着世子夫人这话重, 主要是这位四少夫人自嫁进来,仗着有些二夫人娘家亲戚,娘家富裕,没少整事。
“是, 奴婢这就去回话, ”管事嬷嬷得了主子吩咐, 心一定,气势都涨了上去。
等人走后, 许菁跟许如容道:“这就是个不安分的主,整日上蹿下跳,阿容日后若是遇见这样的人,不必客气,只管厉害些压下去。”
许如容知道四姐姐是趁机教导自己,忙认真去听,许菡也跟着听了会儿,就转过头去继续逗峥哥儿了,没有什么比软糯乖巧的小外甥更可爱的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么无~~
她轻轻香了一口小家伙儿软嘟嘟的肥脸蛋儿, 奶甜奶甜的好好亲, 又去抓峥哥儿的小肉手, 一下就被峥哥儿用力握住手指。
“峥哥儿力气真大、棒棒哒,小宝贝儿!”
峥哥儿被小姨夸得口水流到下巴上, 朝她露出无齿笑容, 萌翻人。
中午用过午食,又小憩一会儿,姐妹三个坐在一起说话。等后来峥哥儿也睡醒了, 迷迷瞪瞪的伸着小胳膊小腿,看的许菡喜欢的不得了, 正要朝峥哥儿做个模样逗他,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后。
“世子夫人,出事了。”
已经嫁人生娃挽着妇人头的秋双面带急色地从外面小跑进来,不等喘息过来,便急急道,“方才有人来报,说是阿漠公子在外面遇到了袭击,受了伤,如今已经送到就近医馆。”
秋双急速将事情简洁禀告一番,许菡一下就惊得站起来,“什么?!阿漠受伤了?伤的如何?很严重吗?”
“不算严重,”秋双忙道,“只是具体的来人也没细说,只说让八姑娘不必太担心,阿漠已经送到医馆诊治。阿漠公子怕八姑娘您着急,才特意叫人先来跟您说一声,没伤到要害,让您别担心,先跟七姑娘回府。”
因为,原本约好的,许菡和许如容回去时,接着林漠,如今出了变故,林漠便派人过来说一声,怕许菡和许如容去约好的酒楼处寻他不见。
没伤到要害,但肯定受伤不轻。
许菁一下就听了出来,她忙看了眼妹妹,安慰道:“阿菡别担心,阿漠能叫人来特意跟你说一声,就是没很大的问题,你先别着急。”然后问秋双,“可有说阿漠在哪里的医馆?”
秋双忙回道:“这个来人倒是没说。”
许菡猜测,“是不是就在我跟阿漠分开的那个茶楼附近?他跟郑大哥钱大哥他们就约在那里。”
“既然没有说具体哪处医馆,阿菡也别自己去寻,不如回家等着,你也别着急,阿漠既然能派人来与你说一声,就是怕你着急担心,”许菁安慰着许菡,便吩咐人去准备马车,让她跟许如容回去。
许如容也劝许菡,“先别想那么多,省的着急上火。阿漠有功夫,能自保。”
许菡忍不住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漠这段时间总是出事,之前两回有人暗算还想刺杀他,那背后的人还没找出来,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要害他?”
许菁道:“等着我这边也叫人查查看之前两次,不过既然大哥那边都没有查出来,我估计够呛,等下我派人跟你回去,看看能不能帮着查。”
林漠科考时两次遇袭,许菁自然也知道,后来查不出来什么,她也偏向与是同参加科考的人背后暗算,想要挤掉他科考,毕竟林漠读书十分优秀,挤掉他就能少个竞争对手。
可惜,对方是买凶害人,便是后来抓到了几个刺客,也没查到背后之人,可见背后之人接触这些江湖组织时十分谨慎,应该是个行事老道的人。
许菁往外送了许菡和许如容出自己院子,许菡便不让她送了,“姐姐回去休息,帮我跟伯母说一声,我跟七姐姐就不过去道别了。”
“嗯,去吧,路上也注意安全,不要太着急,让车夫赶路慢些。”
许菡一颗心都飞出去了,头一次见了姐姐后想快点离开,带了许菁派过去的管事往回赶。
回到侯府门口,就问门口护卫,“阿漠回来了吗?”
“回八姑娘,阿漠公子还未回府,”门口护卫已经得到消息,说阿漠公子回府路上遇到刺杀,受伤去了医馆,忙快速回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知道是哪里的医馆吗?”许菡忙问。
“这个小的不知,侯夫人那里应该知道,八姑娘不如回后院问问。”安阳侯夫人就知道许菡回府就要去找林漠,因此特意吩咐了门口的护卫。
许菡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跟许如容匆匆往后院,去找安阳侯夫人。
“大伯母,阿漠现在哪里?到底伤到什么地方了?”一见安阳侯夫人,许菡就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在哪里受的伤?是被人暗算了吗?”
“阿菡别急,先坐下,”安阳侯夫人忙叫她先稳稳神,“就知道你听说了后会急,阿漠才没敢瞒着你,叫人给你送了信,他没什么大碍,就是些外伤。不过,既然是遇到了刺杀,阿漠那边还得去京兆府报案,需要些时间才回来。”
安阳侯夫人安慰了她好大会儿,许菡才平静了一点儿,但依然担心,“他跟郑大哥还有钱大哥约好一起见面,怎么会被人刺杀?那钱大哥和郑大哥呢?”
三人既然见面,约的是茶楼,午间吃饭也该是就近的酒楼,三人一起还带着小厮,竟还能被刺杀,许菡没法想对方得多么猖狂。
“具体的我这边还真的不知,但阿漠没多大的伤,我也叫人通知你爹和你大哥他们了,阿菡你就先别太担心,估计过不大会儿,阿漠那边处理完,就该回来了。”
许菡也知道,这会儿林漠那边事情没处理完,行踪不好定,她过去也没用,只能压下心来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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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侯夫人也琢磨,“阿漠孩子最近一段时间总是不大顺当,不行的话,等阿漠伤好了,我带你们去寺里上香拜佛祈祈福,再祈个平安福之类的。”
“嗯,”许菡没有意见,阿漠过年之后,确实总是不顺,祈福也好。准不准的,求个心里安慰也好。
但她更觉着,“这种事,明显是人为,还是得抓到背后凶手才好。就是不知道这次的人,跟以前两次的是不是一个?”
安阳侯夫人也觉着奇怪,阿漠这孩子在家很是乖巧,在对更是精干伶俐,就是听说对着一些扑上来的小姑娘嘴巴苛责了些,但也不至于引来人这样害他吧。反而他拒绝那些小姑娘,省的她们纠缠对谁都好。
而那个总针对他的郑通,上回告到了京兆府,查到不是他买凶。郑通也被罚了一顿,被郑家带回去好生教导,还给侯府送了些赔礼。
那还能是谁,一而再地刺杀暗算林漠?
干猜无用,还得细细调查出来。
直到天色有些发暗了,林漠和许蔚等人才一起回府,消息一传到后院,许菡就想往前院去看林漠,来传话的管事嬷嬷忙道:“八姑娘,阿漠公子说,让您去松鹤院就成,他跟几位公子和三爷这会儿也往松鹤院去了。”
安阳侯老夫人知道林漠遇刺后,也很担心,派了人在前院等着,林漠伤到的是胳膊,并无其他大碍,老夫人一片关心爱护之心,便打算亲自往松鹤院给老夫人请安,让她老人家放心。
许成温还劝,“你祖母那里,我去说一声就行,你留在前院休息。”
“没事,叔父,阿菡也正担心着,她这会儿在大伯母,倒不如直接在祖母处聚集,省的阿菡折腾着跑过来。”
“那好吧,”许成温见他没有勉强自己,便应了,而且,今日这事,也算是与母亲这有些关系,他也要往母亲处说一声。
这样,确实省了不少时间,众人便聚在了一起。
许菡一见到林漠,便跑到他身边,看着他吊起来的胳膊,心里发疼,“这是伤到胳膊,伤到骨头了吗?”
“没事,只是有些骨裂,”林漠可舍不得自家小姑娘难过,忙温声安慰她,“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当时,事发紧急,他只来得及抬手用胳膊去挡,等后来掏出折扇后就没再吃亏。
说是骨裂,可这时候也没有现代发达仪器扫视,许菡担心他胳膊骨头情况,“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跟郑大哥和钱大哥一起的吗?怎么……你这胳膊是被砸的还是?”
安阳侯老夫人和安阳侯夫人也都不解地看向林漠,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阿满、阿益中午在酒楼才吃完饭,就在雅间里喝茶聊天,没多久,他们两个忽然接连有急事,都提前走了,我看时间还早,本想去四姐姐处寻阿菡,才出雅间,便遇到了二伯。”
安阳侯老夫人顿时身子坐直了些,目露惊疑。
依据多年经验,老夫人已经有预感林漠遇刺跟老二有牵连。
果然,林漠接下来的话,验证了她的感觉。
当时,林漠没想到会遇到许成泰,起初也没多想,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却被许成泰拦住,“阿漠贤侄,既然遇到了,咱们就坐下聊会儿,正好我在隔壁刚定了间雅间。”
许成泰到底是侯府长辈,就算现在被老夫人赶到府外,但也没有断绝关系,林漠猜测他是因自己得了状元的缘故,便随他去了隔间。
果然进去坐下,许成泰便夸赞起他少年英才,夺得头名并一举中状元,“不知阿漠想去哪个部或门下?二伯我在吏部也有些人脉,到时候可以帮你打点一下。”
林漠自然表示不用,“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只等关考后铨选即可,不必耗费二伯人脉了。”
第 254 章
“我跟二伯才说了会儿话, 便有敲门声,二伯出去开了门,我听着是他那位外室的声音,”林漠对于听过的声音, 便有些印象, 尤其白柳儿音色带着些夹子音, 当时还被许菡吐槽过。
之后,许成泰便让林漠在屋里等他一等, 他有点事处理了很快回来。
许成泰离开,林漠和书安留在雅间才过半柱香不到,忽然察觉背后有劲风袭来,赶忙侧身躲开,但对方袭击来的太快,他只能勉力用胳膊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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胳膊就被击打中,顾不得疼痛,他快速抽出袖子里的扇子,还未打开, 又有两人从窗子外面跳入, 手持匕首朝他袭来。
最开始袭击他的方向来自屏风后面, 也是供客人小憩的地方,那里应该是一早就藏了人在, 也在此时跳出两个蒙面人, 手中握着棍棒,也就是方才忽然袭击林漠的工具。
小厮书安在他被袭击时,也被人用棍棒打晕了。
不等林漠想更多, 从窗外跳入持剑的黑衣人手腕一转,握着匕首便从朝林漠刺了过来, 看架势便是想要了他的性命,刀刀向他心口脖颈等要害处。
对方攻击快,林漠速度也不慢,跳跃躲闪,余光里看到屏风后的蒙面人目光里竟带了些焦急,还有意用棍棒格挡开刺向自己要害的匕首,顿时有了主意。
他抬脚踢起一张椅子挡住黑衣人的攻击,几步转到了两个蒙面人那边。
那两个黑衣人显然是要取林漠的性命,其中一个踹开椅子,另一个就绕过来继续刺杀林漠。因林漠躲在蒙面人后面,黑衣匕首人攻击之下,不免与手持棍棒的蒙面人对上招式。
而且不知为什么,那蒙面人也不想林漠被杀,有意护着林漠,如此便给了林漠时间,悄悄往雅间门口方向移。
可惜那棍棒人发现了,一个人很快堵住了门口,阻止林漠往外跑求助,但也没有伤他的意思。
林漠越发觉着这两个拿棍棒的人行迹蹊跷,但现在顾不得这些,两个拿棍棒的人显然不是匕首黑衣人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其中一个被黑衣匕首人刺伤大腿和胳膊,失去了战斗力。
林漠见状,便用脚尖将那人的棍棒勾过来握在手中。可惜,这不是铁棍,只是更为结实些的木棍,但也可拿来一用。
听他说到这里,许菡点点头,她知道阿菡的棍棒耍的很好,这样远距离攻击才能更好保护他不被人刺伤。
而且,林漠的扇子里内置了机关,打斗中,瞅准机会,接连发射了两针,伤到其中一个匕首黑衣人的胳膊和腿,使他攻击受阻。
“原本,我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好在,这边打斗的动静大,惊动了外面的活计,二伯也回来了,有人踹开了雅间的门,袭击我的两拨人便想逃走撤离,”林漠没有添油加醋,直白地叙述整个事件过程,因为在京兆府备案时,已经说过一遍,这会儿讲起来更简洁明了,“他们要跑,拿匕首的黑衣人便露出了个破绽,被我一下敲到脖颈上昏倒在地,另一个人想要救他,被我发射了两针,有一针击中脖子。”
他这一针瞄的准,直接从这人喉咙里穿刺过去,当时人就咽了气。
这话,他就不讲给老夫人她们听了,“跑了一个拿棍棒的,不过好在留在一个,还有另一个拿匕首的黑衣人,”被他当即打断了两人腿脚,防止他们逃跑。
后来,他赶紧叫人往侯府这边送信,又托酒楼掌柜的往京兆府报案,幸好书安是被打晕的,旁边就有一家医馆,把人送过去后,扎了两针便醒过来,没有性命之危。
林漠也在医馆固定住胳膊,等巡街使和京兆府的人过来。
幸好他当时打断了这两人腿脚,因为等待的空挡里,有人想趁乱带走那个拿棍棒的人,但林漠一直将两人放到眼皮子下看着,及时发觉,又有几个酒楼的客人帮忙,对方才没成功。
“这拿棍棒的人,在外面还有接应,”许蔚补充了两句,“可惜我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酒楼里原来的客人早就离开了,眼下只能慢慢排查当时进出酒楼的客人,好在我们推测,那拿棍棒的人同伙应该是包了雅间,如此便好排查些。幸好当时阿漠抓住了这两伙人里的一个,只等京兆府那边审问,希望能审出幕后黑手。”
许成温此时便留在京兆府衙门,一来催着京兆府赶紧办案,二来也是怕有人暗中来狱中将那两个人弄出去,尤其是那个手拿棍棒的人,他们怀疑是哪个高门的护院打手。
“青天白日下,就伤人害人,简直是目无王法,阿蔚,你就以咱们安阳侯府的名头给京兆府,叫他们尽快抓到幕后真凶,”安阳侯老夫人本就挺喜欢林漠这个长得好看又乖巧孝顺的未来小孙女婿,知道了他这样被人追杀,焉能不气,定要给他撑腰。
“多谢祖母,”林漠忙道,“大哥到了以后,就跟京兆府的官差们说过了,那边还有父亲在,他们会尽力破案的。”
许蔚这个世子,本身代表的就是安阳侯府了,又有许成温亲自盯着,他们与京兆府尹也算是有些交情,只要能查,那边定会尽力去查。
许蔚又道:“阿漠如今虽未授官,但也算是半步踏入朝堂,又是今科状元,在酒楼里就遇袭,性质也算是恶劣,京兆府会更想早点抓到背后凶手。只是二叔那里,这事怕是与他也有些干系。”
“去,找老二来,我亲自问,”安阳侯老夫人道,“若是老二真在这里面做了什么,我饶不了他!”
从大孙子的神色里,安阳侯老夫人就知道,这次的事,老二怕是不大干净,不然怎么就那么巧,遇到林漠,拦住他去了隔壁雅间,里面就藏了人要暗算袭击林漠。
在场的,基本都是人精子,就算林漠方才说的时候没有特意点出许成泰,但他这里面出现和离开的太过巧合,而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老夫人这边吩咐了人,外面就进来一个仆妇回禀,“老夫人,张姨娘求见,说是有要事要回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叫她进来,”张姨娘这个时候过来,安阳侯老夫人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林漠出事上。
其实,她心里是希望老二与林漠出事无关的,到底是亲生子,就算是在女色上糊涂,可若是他要害家里人,那就太让人寒心了。
张姨娘是从侯府后门进来,被带到松鹤院,走的又快,并没花许多时间,不过一盏茶便进了松鹤院正堂。
看到这么多人都在,张姨娘眼皮一颤,又忙恭敬地垂下。
如今,她早就没了早先的野望,只巴望着能赶紧扳倒了白柳儿那个女人,她也好随着二爷再回到侯府,看着儿子娶妻生子,再也不惦记旁的。
“有何事?”安阳侯老夫人淡淡地看着张姨娘,开口问道。
“回老夫人,妾身身边的丫鬟发现那白柳儿身边的丫鬟今天上午偷偷去跟一个男人碰面,后来白柳儿就装心口疼,让二爷回去,陪着她出府了。妾身不知道这白柳儿搞什么鬼,但她那个丫鬟见面的男人好像是怀年伯身边的下人。”
本来许菡还在暗暗惊奇,张姨娘居然跟以前变了许多,没有了那种白花一样的柔弱感,正想跟林漠小声嘀咕两句,听到怀年伯三个字,猛地转过头,皱起眉。
怎么又跟这怀年伯扯上了?跟这人扯上的素来没好事。
“还有其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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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张姨娘摇摇头,她本以为这件事很有价值,毕竟府里不喜怀年伯,白柳儿居然跟怀年伯身边的下人联系,这就犯了忌讳,可看着老夫人表情淡淡,好像没什么用。
但她有些不死心,“妾身怀疑,白柳儿跟怀年伯勾结,想要害二爷。”
以张姨娘的身份和位置,想到的最严重事情,就是这些。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继续叫人盯着,”安阳侯老夫人摆摆手,让她先回去。
等张姨娘走后,安阳侯老夫人才微微皱眉,莫非阿漠今日的事,与那怀年伯有关?若真如此,那老二可能就是被白柳儿给哄过去的。
虽然现在还没证据,但结合所有,安阳侯老夫人觉着这个猜测怕是七八成为真。
去找许成泰的人很快回来,许成泰却没有跟着回来,说是白柳儿在酒楼忽然不适,后面昏厥过去,被送到了医馆,有生命危险,跟前离不开人。
安阳侯老夫人闻听,震怒,“去,把老二给我绑过来,白柳儿死就让她去死!”
这是动了大怒。
许蔚劝道:“祖母莫生气,我叫人过去看看,若是那白柳儿当真要不行了,还是全了二叔这一回,是不是白柳儿搞鬼,总能查出来。”
他这边劝住了安阳侯老夫人,又派了心腹去许成泰和白柳儿所在的医馆。
其实,事情到现在,大家心里都有数,这回林漠遇刺,怕是与许成泰在里面起了作用,他被白柳儿给利用了。但这白柳儿为何帮着背后之人对付林漠,却是蹊跷。
许蔚又道:“之前我没到的时候,听阿漠说,多亏了文宣县男和一位杨公子帮忙,那刺客才没被人带走。等明天,母亲叫人备上两份礼,送到这两位的府上。”
“那是自然,”安阳侯夫人忙问,“这文宣县男我知道,该是慧和长公主的长子了,这杨公子不知是哪家府上?”
林漠当时特意询问过杨公子是哪家的,忙告知了安阳侯夫人。
第 255 章
因一个胳膊吊着, 不好作揖,林漠只能微微躬身,“有劳大伯母操持。”
“你这孩子,自家人客气什么。时候不早了, 我叫人提了晚食过来, 咱们直接在你们祖母这用了, ”安阳侯夫人看时间差不多了,“阿漠的饭食, 我叫人给你准备了些好克化的,你得吃药,鱼鲜辣物就先忌忌口,这些天多喝点骨汤补补,等着吃了晚食,早点回去休息。”
很快,下人们提着食盒进来,把晚食摆上。
饭桌上,许菡特意坐在林漠没受伤的左手边, 给他夹了几样他爱吃能吃的菜, 等下还要喝汤药, 林漠吃了七分饱便住下了。
安阳侯夫人也差人给许成温那也送了个大食盒,连同几样下酒菜和一坛酒, 好让京兆府的官差也跟着吃些喝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审问犯人, 除了京兆府尹这边走程序,犯人也不会一时半刻就招认,尤其是今日被抓住的这两个嘴都有些硬、严实, 食盒送过去的时候,两个人挨了鞭子也没招认出来东西。
看这样子, 许成温也知道有的耗,安阳侯夫人送来的食盒正好让他跟几个官差边吃喝边等刑房那边进度。
谁也没想到,到了半夜时分,林漠忽然发起高热。
原本,他没叫人值夜,一直也没这个习惯,但书宁不放心,怕他晚上睡觉时压到骨折的胳膊,便进来卧房悄悄查看,就听到他呼吸粗重,心觉不对。
待走近些,就着月光看到林漠面色潮红,赶忙叫人去找郎中。
与此同时,相隔数个坊间的一间卧房中。
“啊!”华美的锦绣帐子里,雍华的美妇忽然从睡梦中大叫一声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她身旁的男子被惊醒,翻身坐起,扶住美妇的后背,“阿慧,是不是做噩梦了?没事,那是梦,不是真的。”
陈驸马轻搂着妻子,轻拍她的背脊,温声安慰着。
慧和长公主无力地摇了下头,“不是,是……”她手上微微用力抓住了陈驸马的手,“夫君,我,我梦到了孩子。”
听到妻子说孩子两个字,陈驸马心里就咯噔一下。
小儿子一直是他们的痛,这么多年了,家里人都当做没有过这个孩子,从不提及,就是妻子受不住丧子之痛。这些年,多少次慧和长公主在梦里哭出声来,陈驸马都不敢惊醒她,只怕她醒来更难受。他自己硬忍着心痛也逼着自己忘记曾经有个孩子,还未来得及看这个世界就没有了。
“阿慧……”
慧和长公主打断他,“夫君,我知道你怕我难受,可那是咱们的孩子啊,还未来得及成长就永远离开了我们,这么多年了,我都不敢想不敢提,可孩子曾经在我身上带了八个多月,我怎么割舍的掉。我梦到他了,夫君,方才我梦到他在梦里朝我笑了,可是,他却被一团黑雾猛地给拽了去……”
那一刻,就像是刀子剜在她心口上。
“阿慧,别想了,”陈驸马掩住悲痛,他又何尝能割舍掉曾经期盼着出世的幼子,可孩子到底是没有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妻子因此悲痛伤到身子,柔声安慰。
慧和长公主的情绪渐渐平和下来,但依然毫无困意,靠在驸马的怀里,低声说:“不知为什么,我觉着梦里面孩子的脸,像是,像那位新科状元林漠。”
最后两句话,慧和长公主说的犹疑,满是困惑。
陈驸马一愣,“阿慧,你莫不是因为晚食时,阿宣提及了林漠被人袭击受伤,所以有感才做了这样的梦。”他觉着妻子是太难过早亡的幼子,代入了林漠。
“那我怎么不做其他人的梦,而是林漠那孩子?”慧和长公主摸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那孩子被人刺杀受伤,我这心里就一抽抽的疼,之前没好与你说,怕你觉着我胡思乱想,可……”
不知为什么,自见过那孩子一次后,她眼前总是出现他的样子,长子来时提起了林漠下午被人行刺受伤,她便心中泛疼。
“这……”陈驸马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些。
便听到慧和长公主忽然变得期待又压抑的声音,“夫君,你说,会不会,会不会林漠便是咱们的孩子转世?我越想越觉着是这样,要不然,他怎么会生的跟祖母一般的容颜?许,许这就是叫咱们相认的标识。”
“阿慧你……”陈驸马没想到,那天妻子偶然生出的想法让她如此执着了起来,可到底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拥紧了她的肩,劝道,“别想了,先好好休息,你这几日一直睡不安宁,这样下去你身体受不住。”
作为枕边人,自然发现了慧和长公主这几天睡梦不安稳,此时再看,显然是被那天见到林漠很深地影响到,“明天,我再陪你去寺里上香。”
陈驸马此时心里隐隐出现一个想法,若是妻子这般挂念这般执着认为林漠是孩子转世,他找人去查一番,若此子品行可以,不如寻个机会认做了义子。
但这打算,他要暗中做,不想惊动慧和长公主,以免她感情用事。
再是坚韧的皇家长公主,在孩子身上也失去了镇定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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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驸马外表温润,但行动上却是个利索不爱拖泥带水的性子,想法一出,主意一定,第二日早起便吩咐了心腹去查关于林漠的种种。
这一查,不消说,昨日遇刺之事便是第一件要打探的。正好,一晚上的审问,许成温在后半夜还特意提供了一种军中审问间谍的方式,意志力不丰的人很难抵抗的住。
方法一用上,手持棍棒行凶的人没多久就熬不住交代了。
“竖子,欺人太甚!”
得知背后之人居然是怀年伯后,许成温当即便拍了桌子,京兆府刑室常年阴暗潮湿,桌椅也都破损腐了,许成温没有收力,桌子裂开,若不是旁边的衙役手快扶住了,上面放着的茶杯便滑到地上摔碎。
“抱歉,”许成温忙忙着把桌子扶住,等旁边的衙役们收完桌上茶杯用具后,桌子放到先放到一边,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银子来,“来,这点钱当是赔钱,其余的兄弟几个早起买汤饼吃。”
“许大人客气了,”衙役头头口中说着,手上并没推辞,这一块银子少说也得有四五两,这可是他们的油水。
得知了背后之人是怀年伯,也问出来二哥许成泰还在里面掺了一脚,等五更开门鼓一敲响,他便离了京兆府回府。
此时,天光依然昏暗,路上寥寥行人,许成温骑马而行,差不多一刻钟便到了安阳侯府。
顾不上休息,许成温便叫小厮去后院,看许蔚和许蕴是不是已经起来,叫他们来前院见自己。
一般这个时候,许蔚和许蕴都已经起来准备吃了早食去上值,尤其许蔚逢大朝会上朝,起的更早,得知许成温寻,两人叫下人直接把食盒送到外院,便匆匆赶过去。
这中间空里,许成温洗漱换了身衣裳,也知道了林漠半夜高烧,便往林漠院子里去了一趟。
“烧退了吗?”
许成温到的时候,请来的郎中还在府里,正要离开,做了个揖见礼后,回道:“才刚退下来,等会儿再喝一贴药。”
“怎么会烧起来,不是没有划伤的口子?”一般有外伤,才容易发热。
郎中道:“从外面看,没有伤口,但阿漠公子这伤到了骨头,里面肯定有损伤,尤其是淤血,我看公子这不仅是骨裂,该是有骨折了。只是我不精跌打伤,府上还是尽量寻个精跌打的郎中。”
其实,给林漠固定胳膊的医馆郎中,对跌打也不是十分精通,这种内里的骨头受伤轻重,不精通的郎中判定没那么精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林漠这发起高热,可见伤的没原先认为的那样轻,尤其他习武,身子骨较一般人更韧,忍耐力又足,容易叫人忽视真实伤情。
“仔细看顾着,”许成温叫人去往外面再去请个擅长跌打的郎中,吩咐了书宁照看好林漠,便回了自己住处。
他才回去,许蔚和许蕴便到了,许成温将刑讯结果跟两人讲了一遍。
但那行凶的棍棒人知道的也有限,但许成泰把林漠带进那间雅间,是提早安排好的,所以他和另外一个人才能提前躲进去,“他们交代,怀年伯叫他们将林漠打晕,装作是袭击的假象,再有怀年伯出面救人。所以,后面又冒出来两个黑衣人拿着匕首要刺杀林漠时,他们才会出手阻拦,因为这个变故,他们没发出讯号,怀年伯也没出现,但当时他就躲在另一个包间里。”
让许成温气愤的是,据这行凶的人交代,怀年伯是想趁机对林漠做些不堪动作,再被许成泰撞见,造成误会是要发展成那种畸形的男男之间关系。
“太龌龊了,这个王八蛋!”
许蔚他们都知道怀年伯男女不忌,没想到他一而再地打许如容的主意不算,居然还敢打到林漠头上,若是真的叫他得逞,就算没有发生什么实质,但也足以叫人膈应吐。
“这王八蛋,一再地盯着咱们侯府的人,真当咱们不敢怎么着他了,”许蔚气到极处,唇角反倒泛上一抹笑容,“三叔,你休息下,之后我叫人给你个地址,你带上几个功夫好的,去这处别院将里面的人都放出来,再引着里面的人去京兆府告怀年伯私自囚禁,将怀年伯身上部位的特征在外宣扬一番,越是隐蔽的位置越细致越好……”
第 256 章
怀年伯的手太脏了.
早先许如容的事, 许蔚就想把他那个别院给曝出来,可惜这狗玩意儿警觉性高,又换了一处,他又费了些时间才查出来。只能暗中结交了两个怀年伯的死对头揪了些错在朝堂上参了他几回, 又叫母亲用些手段搞散了怀年伯府的两处铺子。
这种人, 手上一定不会干净, 他本想再找一些人暗中搜集,看看怀年伯有没有其他贪赃枉法之类的罪证, 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手,林漠这边便出事了。
至于许成泰那边,还得等天亮告知了祖母等她决断。
不消说,安阳侯老夫人得知了白柳儿在里面做鬼,利用许成泰将林漠引到埋伏了人的雅间,十分震怒。
许如容却是若有所思。
“祖母,我怀疑,阿漠这次被怀年伯算计,可能是被我连累了, ”这会儿许菡去前院看望林漠, 许如容把那天她们两人遇到怀年伯和槐娘的事简单说了下, “……或许怀年伯因此记恨阿菡,才对阿漠出手。”
她自责, 当时就该挡在小妹前头, 又幸好,怀年伯没有直接对小妹出手。
安阳侯老夫人觉着,“应该不至于吧。”
许蔚却觉着或许真的有可能, 毕竟怀年伯此人心性狭隘诡谲,不能以常人论之。尤其怀年伯本身喜好异于常人, 觊觎到林漠身上,也不为奇,但也越发叫他恼怒。
“大哥若是想对付怀年伯,”许如容看向许蔚,“我想找纪大哥帮忙,怀年伯之前算计我的事,纪大哥本就知情,他会武,应该能帮到大哥。”
“如此,自然是极好,”许蔚知道像北定侯这样的武将,都有些会武的人手可用,北定侯府也有自己的护卫,有他帮忙,三叔那边会更容易得手。既然如此,那就不耽搁,“我这就去找北定侯。”
许如容本打算自己给北定侯送个信,请他帮忙,忙道:“大哥,让棋娘跟你一起走一趟吧,”棋娘是北定侯送给许如容,保护她的人。
“也好,”许蔚没有拒绝,虽然他感觉自己去找北定侯,他也能帮忙,但这也是七妹妹的意思。
许蔚刚走,外面便进来个下人禀告,“老夫人,张姨娘派了人来,说白柳儿携带了银钱要逃,被她抓住了,请求老夫人定夺。”
安阳侯老夫人一愣,她才派了人去老二的住处抓白柳儿,估计这会儿人还没到半路上,张姨娘居然就抓住了要出逃的白柳儿。
“叫人进来。”
很快,下人带着张姨娘身边的丫鬟进来回禀,“今日早,二爷上值走了以后,姨娘就担心白姨娘作妖,特意叫了人去盯着,结果发现,白姨娘换了丫鬟的衣裳,想要偷溜出去。张姨娘知道以后,忙叫人截住她,从她带着的包袱里搜出来一大笔银票和一些金银之物,里面有一些是二爷送的。张姨娘说白姨娘是偷盗了二爷的银钱,叫人绑了关了起来,叫婢子过来跟老夫人禀告。”
安阳侯夫人也在老夫人这边,是跟许如容一起过来请安,“母亲,当初二弟手里的财物,送给白柳儿的金银物件,被拿回了府里交给了二弟妹,”当时这事还是她身边人跟着去办的,“那这白柳儿手里的东西,怕不是二弟送的了。”
毕竟,许成泰被赶出侯府不过数月,他的俸禄不可能发放出许多银钱,更别说他发放的俸禄还要支应那处院子里人的花用,除非许成泰贪墨了银钱,若不然,便是白柳儿从别处取得,比如怀年伯。
不仅安阳侯夫人这样猜测,安阳侯老夫人也猜到了这钱多数是怀年伯收买白柳儿,但就算猜测如此,老夫人也装作不知,“既然是偷盗了老二的银钱,那便报官,将人送到官府去,再把之前她带着老二出现在阿漠出事酒楼的事,一并告知京兆府那边,让他们仔细审问查查,看是不是这女人从中作祟。”
原本,老夫人打算叫人将白柳儿抓住审问,一旦审出来她勾结怀年伯利用许成泰算计林漠,就直接叫人强行摁着签了身契发卖到远地去,彻底将这女人从许成泰身边弄走。既然出了这个变故,便改变了想法,送到官府,光明长大地给她定罪流放。
至于此举,会不会影响到许成泰的仕途,老夫人觉着影响的越大才越好,她倒要看看老二这个官迷会不会还痴迷那白柳儿。
叫他在女人身上拎不清,若因此在女人身上栽个大跟头才好,左右侯府也不单指着他在朝中为官。
不管是白柳儿这边,还是许如容的猜测,许菡和林漠现在都还不知。
林漠烧退下后,又昏睡到巳时末才醒来,睁开眼便看到趴在他床前支着胳膊打盹的小姑娘,眸色便温暖起来。
因林漠受伤,昨晚许菡也没睡好,翻来覆去许久才睡下,才起来又得知林漠昨晚高烧之事,急忙赶来前院看望,早食也只草草对付了几口。
在林漠床前坐等的时间一长,寂静加没事做,便打盹了,林漠一醒,她也似有所觉,一下睁开了眼,便望进一双温柔的眼眸中。
顿时,惊喜地道:“阿漠,你醒了,怎么样?还难受吗?要不要喝点水?饿不饿?”
一连串关心询问倾出。
“还好,”林漠说着,便要借着没受伤的手撑住,起身坐起来,许菡忙站起来探过身子伸手去扶。
睡前,林漠的头发是散开的,此时自然也没束,许菡没留意,不小心压住了他的发尾,伴随着他吸气声,她忙往旁边让开。
“啊,对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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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菡才说着,小腿又被床板绊了下,身子往前一趴,双手按着林漠肩膀就把人扑倒回去枕头上。
恰在此时,许成泰也睡醒了,过来看看林漠情况,刚进来,就看到许菡将人扑倒的一幕,老父亲一下震惊呆在原地,双目圆瞪,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女儿。
“阿菡,你这……好歹等阿漠好些了啊!”
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女私下里跟阿漠相处,竟这般生猛,许成温眼角抽抽几下,无奈又宠溺地开口。
“爹?!”
许菡本来没想多,只是被绊倒把林漠给压住,还担心有没有碰到他受伤的胳膊,听到许成温这话,猛地弹跳起来,“你乱说什么!我就是不小心绊倒了。”
听听她爹那语气和话,好似自己迫不及待要怎么着阿漠似的,她就算再饥渴……啊呸呸,没有的事,她真是被爹爹给带沟里去了。
见闺女瞪向自己的羞恼的小眼神儿,许成温咧嘴笑了两声,忙问林漠,“那阿漠怎么样了?胳膊疼不疼?之前郎中说你胳膊可能骨折,已经找擅长跌打的郎中了,等着仔细看看,这骨头受伤可不是小事。”
许菡方才跳开,林漠也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现在感觉不出来什么,疼还是有的。”
因为受伤又发过烧,他的脸色有些许的苍白,黑发半散落着,带了些脆弱感,许菡看着有些心疼,“我叫人给你取些饭食来吃吧?弄些好克化的粥之类。”
“好,”林漠朝她微微笑了下。
很快书宁进来,许菡吩咐了他去取饭食。
林漠知道许成温昨晚在京兆府等刑讯,此时便问了起来,“叔父,不知京兆府那边可有进展?”
许菡闻言也看向许成温,她希望早点查到背后害林漠的人,这会儿林漠问起,目光不免带了些着急迫切。
……
“笨蛋!废物!这么简单的事也能办砸,本官要你们何用?”
怀年伯府书房里,从昨日咆哮恼怒的声音就没停止。
若是事成,他的人将林漠打晕,自己趁机进入那雅间,解了他衣裳制造出些暧昧的痕迹,叫许成泰看到,作为把柄要挟住他。那林漠到底年轻,他之后再慢慢诱哄,不仅能全了自己的念想,这样一位状元郎也能被拉拢给三皇子。
一切都算计的刚刚好,时间地点和人也都掐住了时机,居然在最后被弄砸了,若不是他反应的快,早早从那酒楼离开,搞不好当场就能被发现。
结果,还是被林漠抓住了一个。
怀年伯自然不死心,派人去拦截抢人,没想到被林漠察觉阻拦,人还被送到了京兆府。到方才,他派去打探的人回来居然说,那个被抓的蠢货居然还招供了。
“一点点刑讯都遭不住,白瞎我训练你们,花费那么多银钱和精力了,”怀年伯朝着下面跪着的男人怒骂。
这一个个的,简直就是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早知道这林漠这般棘手,他就该从三皇子那里借些人手的,自己培养出来的私卫到底不行,根本算不上死士。
一旁的心腹大管事劝道,“伯爷别动这么大怒,说起来也是事情赶得巧,谁知道会有人要那林漠的命,派人刺杀。”
算起来,伯爷派去的人,反倒间接救了林漠,可惜这事没法挟恩图报,毕竟自家伯爷居心不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这些只是开始,没多久,心腹大管事便接到了人密报,怀年伯在外面置办养人的别院被袭击,里面的人都逃散出去,甚至有几个还跑到了京兆府状告怀年伯私自囚禁良民残害身心云云。
“伯爷,您找三皇子殿下想个法子,压下这事吧,这对您影响实在太不好了,”心腹大管事没想到别院居然被人发现,还这样捅出来,“小的怀疑,这是大皇子背后动手,只有三皇子能压下这事。”
怀年伯倒是怀疑到安阳侯府,毕竟他的人才在京兆府被审问交代处他,转头自己别院就出了事,可又觉着安阳侯府没有这能力,也不可能发现自己这样隐蔽之事。
第 257 章
怀年伯觉着, 他是三皇子的表舅,更是三皇子的近臣,便是看在三皇子面上,安阳侯府的人也没这么大胆量这样对付自己。他便是仗着三皇子才敢算计了许如容, 又瞄上林漠。
其中, 有那天许菡针对嘲讽他的缘故, 更有他早就盯上林漠,见色起意。
如此看来, 别院那边的确像是大皇子背后下黑手,大皇子此举除了对付自己,更是想借以打击三皇子。
心腹大管事正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禀告声,“伯爷,京兆府来官差了,请您去衙门。”
怀年伯眉头一皱,看向大管事的,“你出去看看, ”难道安阳侯府直接把他告了?不然, 他是一府伯爷, 京兆府不太可能直接这样传唤他。
大管事的很快回来,面色有些难看, “伯爷, 白柳儿要跑,被人发现,安阳侯府的人以偷盗和谋害罪将她送到京兆府, 她把您给供出来了。”
“我曰她,这个贱人!”怀年伯破口大骂, “还没怎么样,她就跑,亏我还以为她能成些事,”本来他还想着这件事了,通过白柳儿拉拢过来许成泰,谁知道这女人这么不经事。
“这,”大管事其实能理解白柳儿的想法,伯爷的人都被抓了,她被供出来是早晚的事,就想着趁早跑路,且这女人还携带了大量的财物,看来也早有些想法,可惜居然被人抓住了。
“你代我去趟京兆府,”就算这样,怀年伯也不打算亲自过堂。
京兆府那边态度也没有十分强硬,这大管事的也知道自己非走这一趟不可了,反正去了之后也是个过场。就算那私卫被抓,招认了伯爷,可没人证明他是伯爷的人,官府就奈何不得。
这也是为何当初伯爷办这事时,找的是从来没在人前出现过的眼生私卫的原因,防的就是万一失手。只是没想到,这万一还真的发生了。
但大管事的没想到,到了京兆府后,安阳侯府那边直接状告怀年伯意图杀害林漠,将另一伙刺杀林漠的杀手一并按在了怀年伯身上。
怀年伯的大管事当场面色难看到极点。
有心辩解,自家伯爷不过是想劫持会人,弄些桃色关系,根本没有想着害人,相反那两个私卫还算是见解救了林漠性命,可惜不敢辩,只能一口否认,“回大人,这人不是我们伯府的人,怕是这人想要推卸,故意攀咬我们伯爷。”
“那他为何不攀咬旁人?”这次公堂之上,安阳侯府里出面的是许成温,作为林漠这个受害人家长长辈身份。
“那可能是这人不知从哪里打听出我们伯爷曾与贵府有些冲突,”大管事的狡辩,“毕竟当初我们伯爷求娶府上七姑娘……”
话没说完,就被许成温打断,“别扯有些没的,你们那伯爷就不是个好货,京兆府传讯都不敢露面,藏头露尾,怕是不敢现与人前。人证在此,你还在狡辩,就别怪我明日直接上折子。好叫圣上知晓,似怀年伯这等男女荤素不忌,私自拘禁良人百姓残害,如今竟将手伸到朝廷待选官的天子门生身上,何等嚣张卑劣无耻,不配为官!”
“许三爷……”怀年伯大管事被说的又惊又怒,奈何京兆府尹也提及怀年伯被人状告一事。
“怀年伯当来京兆府过堂,前后传唤两次,人皆不到堂,怀年伯也是相当不将京兆府放在眼中,”话里大有也要到御前一告的意思。
大管事的再在怀年伯府风光,也不过是一下人,赶忙告罪,“并非我家伯爷不亲到,实在是公务繁忙,小人这便回去告知伯爷。只是,这罪犯之前纯属诬告,与我家伯爷并无干系。”
……
“反正就是一通扯皮呗。”
京兆府这边的进展,自有书宁跟着,回去后禀告一番,许菡听得很生气,“这怀年伯简直就是无赖,仗着身份连京兆府都不放在眼中。爹爹说的对,就得上折子告他!”
小姑娘气的不行,脸颊都微微鼓起来。
林漠却觉着能不能扳倒怀年伯无所谓,家里人这样为他奔波出力,他很满足了,握着她温软的小手,柔声道:“别气,这种人坏事做多,总有踢到铁板的时候。其实,当日若不是怀年伯的人,我怕是没那么容易脱身,也算是间接帮了我一把。”
虽然京兆府公堂上,京兆府尹故意诈怀年伯府大管事的,但其实都知道,当时是两伙人袭击林漠,拿匕首的两人明显是冲着林漠性命来。
虽是如此,可许菡就是气不过,尤其想到怀年伯好男好美的癖好,阿漠生的如此俊美,这怀年伯还不知怀着什么龌龊心思,更让她愤怒。
也第一次觉着在权贵面前无力感如此明显。那怀年伯之所以如此,仗的无非就是势,尤其是三皇子的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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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侯府虽是侯爵,在朝为官的却高不过四品,算作一般高门大户,但若对上勋贵尤其是皇家权贵便弱了太多。但侯府姻亲多,如北定侯如清平侯府等等,联合起来后的威势也不可小觑,如此次,北定侯和段怀裕便帮忙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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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高热那天侯府又寻了擅跌打郎中给林漠重新看诊,他这胳膊确实不仅骨裂有小处骨折,郎中重新上了药固定了夹板,只要养护的好,基本不会有碍,这也让侯府的人都松了口气。
这两天,许菡基本都陪在林漠这边,虽然生活起居上有小厮照料,不用许菡亲自动手,但一些小细节上,比如帮他挽下袖子、递个吃食之类,许菡顺手就做了。
像铃铛和石榴这随身伺候的丫鬟,明眼就瞧着自家姑娘和阿漠公子感情急速升温,无须说话对视,两人便是静坐,之间也有种蜜糖般气息流淌。
后来,连安阳侯夫人、温兰惠等人也发现了,小两个在一起时浓情蜜意,都不禁露出宠溺欣慰笑容。
许菡看过去时,还略有不解,这姨母笑是怎么回事?
看着小孙女迷糊的样子,安阳侯老夫人被许成泰惹出来的火都消了许多,对安阳侯夫人道:“跟芸娘说一声,阿瑞的亲事快办了,让张姨娘回来帮她操持着。”
这次能把白柳儿送到京兆府,张姨娘功劳不小,往前的错处可消了,正好下月是许瑞成亲,正好叫她回府,“至于老二那,你派人把那处房产找牙行卖了,不留了。”
老二再看不透那白柳儿,再糊涂,住的地方都不给他留。那个糊涂东西,居然叫白柳儿撺掇的收受了不少贿赂,白柳儿要跑路卷走的财物多是他受贿得来,若不是发现的及时,还不知闹出多大乱子来。
“是,母亲,”安阳侯夫人应着,忍不住劝了两句,“母亲别太担心,二弟那该是知道厉害了。”
“我担心他做什么,”安阳侯老夫人嘴硬心软,就算再失望怒其在白柳儿身上不争,亲生的儿子也舍弃不了,想法子将人扳回来。
许成泰这一回被白柳儿利用,栽的可是不轻。
心爱的白月光心头好被旁人收买暗中利用自己算计家里人不说,出了事还想卷了当初怂恿他受贿敛来的钱财跑路,等许成泰下值回来得知这一切,当场气的差点昏过去。
人在官场,不可能没有政敌和不和的人,事情才发生,第二天许成泰就被人上了折子弹劾,当前的官位怕是不保。
许蔚如今在翰林,就职的工作便类中书舍人,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便先通过翰林和中书省初审,弹劾许成泰的折子,许蔚最早看到也没压递了上去。
但让许蔚意外的是,京兆府初审后,三叔许成温往上递折子弹劾怀年伯,随即又有一份来自陈驸马的折子,同样弹劾怀年伯意图残害天子门生。
许蔚十分吃惊,细细看了这折子后,发现里面一些措词十分严谨,甚至提及怀年伯私自囚禁良民百姓为禁脔,私德败坏至极,不配为朝臣等等,与自家三叔弹劾怀年伯的折子意思几乎重叠。
须知,三叔这份折子的拟定,便是他主笔,陈驸马居然与自己这边不谋而合,是仅仅看不惯怀年伯私德,还是因之前陈副使寻林漠帮忙绘制设计图?
哦,对,现在不能称副使该为陈院使了,前段时间,陈副使因举荐林漠设计图有功,加上原院使丁忧,已经升正使了。
或者说,还是陈驸马作为国子监博士看重林漠的才识?
但不管是哪样,前有陈驸马长子文宣县男出手援助林漠,后有这份折子,许蔚回府便将此事郑重告知许成温等人,安阳侯夫人和妻子女眷那边也说了一声,他们要承这份情。
许蔚和安阳侯府诸人却不知,陈驸马确实看不惯怀年伯,但也是与慧和长公主有收林漠为义子的想法,在手下人查到怀年伯这些所为后,便出手帮一把。
终于,在许成温这边上了折子的当夜,牢中那个匕首黑衣人终于承受不住招供,供出是有人花钱雇佣他们杀手组织刺杀林漠,取其性命。
“可惜,这人只是一个杀手,不知背后雇佣人的身份,”许成温可惜地叹口气。
这情形其实跟林漠科考遇刺时差不多,毕竟这些江湖组织不是一个两个人,出面动手的多是底下人,真正接单子的只有组织上层人才接触。
“那这个人招出来是什么江湖组织了吗?”许菡带着希翼问道,她希望官府能顺着端了那组织,找到买凶的背后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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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漠没问,但看许成温的脸色就知道,此事没有那么容易,果然许成温摇了摇头,“还没有,那人也是骨头硬,扛着不招。”
许菡顿时失望地垂下肩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总是在背后算计暗害林漠,也不知这几次背后之人是不是同一个?
“这样的隐患若是不拔除,叫人难安,”许菡忧愁地道,便听自家爹爹话锋微微一转。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闻言,许菡期待地望过去,催促道:“爹,什么办法?”
给了小女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许成温道:“这几年有不少涉案的江湖组织,官府那边备案查到了几个,不怕麻烦和周折的话,便组织些人手,一个一个挑了去,也算是为朝廷出力。”
但,难度很大。若是好拔除,官府也不会积累那么多起旧案。
“找四姐夫帮忙,怎么样?”许菡抓到其中一个关键,提出想法。
自家人手不够,便寻求外援,自家四姐夫是亲戚,也算不得多见外,想必四姐夫那边不会推辞。
“这个可以,”许成温也是犯愁,若想拔除这几个江湖杀手组织,需要足够的人手,他心里思量着,有七侄女的关系,北定侯那边也可以帮得上忙。
“只是简单地去寻找窝点围剿,怕是不能成,”林漠一直没有说话,此时慢慢地开口,眼中带着思量,“叔父,这般,您寻几个江湖中的人,放出个消息,就说发现了一处宝藏,需要请些顶级的帮手护身寻宝,有意从那几个杀手组织里选一家,定个位置见人。”
许菡怀疑地问:“这么简单,那些人能上当吗?世上哪有那么多宝藏可寻,若真有宝藏,雇佣的人没有功夫,就不怕被反杀吗?”
林漠淡淡地笑了下,“阿菡,这些杀手组织求财为主,只要钱给到位,对方不会去追究是不是真的有宝藏,至于反杀,这些江湖中人是有规矩的,当然就算是他们不遵规矩反杀,也无妨,左右咱们的目的是将对方引出来,继而跟踪一网打尽。”
其实,如果不是想早点抓到幕后凶手,他们可以慢慢以花钱买凶方式跟杀手组织接触,然后顺藤摸瓜找到老巢去。但这样的弊端太多,杀手执行任务,行踪不好捕捉,官府用这种方式抓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第 258 章
林漠与许成温又商量了些细节, 许菡在一旁听着,看林漠的眼神渐渐有了些变化。
忽然发现,自家这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似乎是芝麻汤圆子, 外白内黑的黑芝麻馅……
“怎么了?”对于许菡的情绪感知, 林漠比许成温还敏锐。
抬眼, 果然见小姑娘眼神复杂地对着自己发呆,那眼神似乎才认识自己一般, 不由心中快速微跳一下。
莫不是自己方才言语什么,有哪里不妥当?
“啊,没什么,”回过神来,许菡坦言,“就是才发现,你心眼真多。”多的跟漏勺一样,她原来怎么就没发觉呢?只觉着他聪明了。
可这聪明跟心眼多也不是一个概念,又有些庆幸, 这样芝麻黑的幸好是自家的, 不然怎么被坑的都不知道吧。
这话……
许成温听着, 看着自家小女儿忍不住直摇头。
才发现这小子心眼多吗?从这小子来到侯府,他就发现了, 就是个心眼多的像筛子的小狼崽子, 要不是阿菁跟他签的文约,他对阿菡只有善意和爱护,他才不会留这小子在小女儿身边。
自家小女儿心思简单, 两人正好互补,许成温觉不承认自家小女儿心眼少, 她只是不喜欢玩弄心计这一套。
林漠亦是如此认为,并没有因许菡的话生出不安,反而笑着道:“阿菡不嫌弃就好。”
就算她不喜自己心思重,他也不会放手。
从她进入自己视线,就像是光束温暖了他,有她,他才慢慢敞开封闭的心。
许菡肯定没有嫌弃,这人心眼子多,正好省了她动脑子搞那些弯弯绕绕了,她就是有感而发。至于心眼多盘算到自己身上,许菡心如明镜林漠待她如何。
“心眼多点好,不吃亏,”脑力劳动才最累,许菡笑嘻嘻地开玩笑,“平时得多给你吃些小核桃,补补脑。”
整天地用脑子,多累。
许成温忍住冲出喉咙的笑声,这话说得,真容易叫人误会是在骂人。
许菡还大咧咧地拍了拍林漠的肩膀,“虽然你很聪明,但架不住脑力消耗也挺大,往后我的小核桃都给你吃哈。不用感激我。”
林漠只笑着看她,满脸纵容,桃花眼中笑意越发浓郁。
看看自家小女儿娇俏率真的小脸,再望望看着小女儿满目都是温柔宠溺的未来小女婿,此刻,许成温觉着自己一颗老父心欣慰极了,硬朗的面庞上也挂满温和笑容。
……
慧和长公主府上,早夏的花卉怒放,姹紫嫣红,蝴蝶轻抖彩翅起舞绕花圃。
搭着侍女胳膊,穿着华美大袖衫的慧和长公主正在园子里,正吩咐园丁将过了花期的几棵茶花挪走,“这边,还有这里一棵,今春开的也不怎么好,都挪了,剩下这一溜就行。”
慧和长公主喜欢亲自布置花圃,因此就算是茶花这样大棵的花卉也会种在大花盆,再埋入地面下,方便挪动更换位置。
不远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仆正在与侍女说话,很快侍女朝长公主这边走过来,禀道:“殿下,俞嬷嬷有事向您禀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慧和长公主朝后面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让人过来。”
这俞嬷嬷是驸马从陈府带过来的老奴了,已经到了养天年的年纪,不再做活计了,因曾经是伺候陈驸马的管事老嬷嬷,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都要敬着两分,闻言忙快速回去带人。
俞嬷嬷快七旬了,身子骨很康健,不用人扶,走路也不慢,但侍女回去后还是扶住了老嬷嬷的胳膊将人带过来。
到了近前,才要屈膝行礼,就被长公主抬手扶住了,“嬷嬷无须多礼,这时候寻本宫,可是有事?”
“是有些事,”俞嬷嬷是个性子温和的,说话慢条斯理,“陈府那边的事,驸马不在府里,老奴就特意来跟殿下禀报。”
驸马和长公主夫妻一体,两人又无比恩爱,得知驸马不在府里,俞嬷嬷没有犹豫就来寻长公主了。
慧和长公主有些意外,示意她接着说。
“老奴的侄子,如今在陈府账房上,昨日侄子回来跟老奴说,二夫人下午暗中从公中调走了一大笔银钱,却不知去处。”俞嬷嬷的侄子从小就是她养大,跟亲生的没区别,因为是主家所为,侄子当时也是觉着奇怪跟自己提了几句,“二夫人不是第一次私下里取钱了,有两三回都取了不少,但去向都不明。”
这样的事,按说不该做下人的管,但这样不明去向的调走银钱,作为账房也要担一定的责任,陈钟氏是陈府中馈女主子,或许还是陈二爷的吩咐取钱。陈府除了二房还有三房四房,陈驸马作为长房,虽然住在长公主府,但公中还有他的一份。
俞嬷嬷觉着,陈钟氏这做法,有可能会侵犯陈驸马的利益,才赶忙往上禀报。至于侄子那边,不过是陈府的账房做不成,索性直接来驸马这边做事,本来早先驸马就让他们一家子都跟着长公主这边做事的,是侄子在陈府账房做事习惯了,才一直没换。
慧和长公主倒是不在意陈府公中的分红和出产,可俞嬷嬷的意思她很明白,该是自家驸马的东西,若是被侵吞的过了,也叫人不快。尤其,慧和长公主从来不是小气之人,待陈府足够亲近,早年也让底下人帮着做大陈府的公中铺子产业。
慧和长公主面上看起来淡淡,但眼神却降了几度。
“殿下,老奴侄子那里,要不要让他帮着查查看二夫人将钱用在了何处?老奴这侄子办事还算是稳靠,也有些自己的人脉。”
她这侄子性子谨慎,不爱钻营,但在陈府交好的人脉也够打探一些二夫人那边的情况了。
“哦,对了,瞧老奴这脑子,越老越不好使了,”俞嬷嬷想到什么,赶忙补充,“老奴侄子说,这几次大额支取银钱,都是二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云袖亲自去办的。老奴猜着,或许二爷那边也不知情,该是二夫人所用。”
而且,一般情况,就算是大额支取银钱,用途明确,只需要拿着牌子就可,但陈钟氏贴身嬷嬷亲自去取用,该多是私用。
“前头两次,后来补齐了吗?”慧和长公主问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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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齐倒是补齐了,但老奴侄子瞧着好像是二夫人提前支取了二房的一些炭火和月钱。”
俞嬷嬷又补充了些细节,说的差不多了,慧和长公主点了下头,“这事,本宫知道了,等驸马回来本宫会跟他说。嬷嬷今日就住在府里吧。”
俞嬷嬷得陈驸马准许和帮忙,早在外面置办了小宅院居住,虽说不用她亲自伺候了,有时候也会来长公主府帮忙做事,调教下底下年轻的下人。闻言笑道:“是,老奴也有许多日子没见驸马了,想给驸马请个安。”
俞嬷嬷虽然不是陈驸马的奶嬷嬷,但当初也是从襁褓把陈驸马看大,情分非比寻常奴仆,又是这样大的岁数,慧和长公主叫个小丫鬟带着俞嬷嬷去后罩房那边歇息。
俞嬷嬷走后,慧和长公主身边伺候的侍女便有些走神,还差点踩到她的裙摆,被另一个侍女拽了一把,吓了一跳赶忙后退几步。
慧和长公主凤眼一扫,声音威严却不严厉,“彩香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唤作彩香的侍女便是上次跟着慧和长公主一起去看状元探花前三甲游街的一个,平时话少却很有眼力劲,忙回道:“婢子身体没事,只是,方才忽然想起一点事,有些走神了。”
她说这几句话时,神情里带了些犹豫,似乎想说,又怕不妥当一般。
另一个唤作彩叶的,便是方才拉了彩香一把的侍女,跟彩香都是慧和大长公主身边的六大丫鬟中一个,是个快言快语不性子急的,就轻轻推了彩香一把,“有事就跟咱们殿下说,瞧瞧你那温吞的。”
彩香也不恼彩叶的催促,文文静静地立在那里。
慧和大长公主看起来威严,但对她们下人很包容,只是上位者气势很足,有时候只一个眼神过去交代事情,此时便看了彩香一眼,示意她说。
彩香咬了咬唇,又犹豫了几息,才道:“殿下,或许是婢子想多了。方才俞嬷嬷说起二夫人,婢子就想到那天在悦来酒楼时,二夫人有几回神色和动作有些奇怪。”
彩香许是自己也不太明白,说起来话语里都带着犹豫,这事其实自那天后,也在她心里盘算了好几回了。
“婢子记得,当时,殿下您看到新科状元时,神色有异,婢子担心您,便问了您怎么了,二夫人听到走过来,被您拉过去指着新科状元看时,正好挡在婢子眼前,就发现她神色快速变化了一下,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很是僵硬。后来与您说话时,语气也不自然。”
彩香也十分不解,“婢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着那时候的二夫人有些吓人,当时婢子以为自己想多了,可后来越想越觉着怪异的慌。看二夫人的样子,似乎也是不认识新科状元的,可殿下您看到那位状元长得这样像太夫人,二夫人却好像不觉着惊讶,就是反应不该是这样子,”就连她一个婢女到那样像太夫人的状元郎都惊了一跳,都差点惊呼出声。
“不过,也有可能是婢子想多了……”
原先不觉着,现在彩香一说当时情景,再回想陈钟氏语气和说话,慧和长公主也觉着是不对劲,“好,本宫知道了,你做的不错,这事别往别处说。”
“是,殿下,”彩香恭敬应道。
第 259 章
时值五月, 柳绿带繁花。
长安城里铺子外常见几株花叶随风摇曳,各坊间大道上马车穿梭,不知谁家姑娘描画了眉眼,挽高了发髻, 腰坠香囊去赴宴。
常有鲜衣少年郎们或打马从旁过, 或三五结群高谈朗笑进了旁边酒家食肆, 那样鲜活蓬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四角坠了御赐金玲,刻了长公主府车徽的宽大奢华马车里, 慧和长公主望着外面热闹街道,目光发散。
昨日彩香那些话又一次浮出脑海,不管彩香是不是多心,但眼见也为实,她出身贵重,从不不会委屈自己,也不想因为这么点事心里存个疙瘩。
马车进了长公主府的东门,慧和长公主凤眼闪过锐芒,伸手招贴身女婢附耳, 低声吩咐了数句。
虽然, 她现在还不明白为何陈钟氏对自己看到新科状元林漠时那般异常, 那她便顺势诈她一诈。
很快,婢女下车后, 脚步匆匆地去了。
不久, 与长子媳妇小钟氏一并处理完今春庄子上收成账册的陈钟氏,收到长公主府下人的传话,她前几天拜托长公主给小女儿陈韵寻的亲事有了两个人选, 让她下午过府一趟。
陈韵是陈钟氏唯一的嫡女,今岁十六, 之前定过一门亲事,出了些岔子退了亲,之后定亲便不大顺畅,算得上是陈钟氏的心事了,闻言大喜。
吃过午食,带了丫鬟下人坐了马车,便匆匆赶往长公主府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钟氏的马车一出现在长公主府门外,消息便很快递到了后宅正院。
富丽的偏殿里,慧和长公主歇倚在榻上,腿边小几上放了几张小像,旁边附了几行字,并非搪塞,确实是这段时间为陈韵这个侄女寻摸出的合适郎君人选。
“人吩咐过去了吗?”
“殿下放心,人早早就安排好了,”旁边彩香恭谨声音响起。
慧和长公主点了点头,显然对自己婢女的办事很放。
须臾,她凤目微阖,不辩喜怒。
原本还有位仆妇引着陈钟氏主仆往正院去的,忽然腹疼不止,正好附近有恭房,只能告罪,“对不住,二夫人,奴婢这……”说着,双腿还隐隐在夹紧。
陈钟氏摆摆手,脸上略带了丝嫌弃,丝帕掩鼻,生怕闻到什么,“行了,你赶紧去解决。”
“是,对不住二夫人您,”那仆妇捂着肚子强忍着,看了下恭房方向,“那边正好有下人,奴婢正好过去叫了人来给您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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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她这么一出,陈钟氏再看一眼自恭房方向过来的下人,总觉着鼻子里闻着股味儿,“不必了,我自己去见大嫂,不必人引着。”这长公主府她不知来了多少次,不说闭着眼都能走到正院,长公主府的一花一木基本都能熟记于心。
“是,是,”那仆妇显然是坚持不住了,一面说着,脚下已经快速往恭房方向跑。
“夫人咱快走,一股子熏人的味儿,”陈钟氏身边的丫鬟觉着仿佛闻着股臭气,嫌弃地扇了扇手,扶住了陈钟氏的胳膊。
陈钟氏忙加快脚步离开此处。
边走,忍不住琢磨着,不知长公主给自家女儿看中了哪家的公子,希望这次女儿的亲事能有着落,便听着一声低低的惊呼声。
“呀!真的吗?不可能吧?你莫不是听岔了,殿下怎么会……”
声音说到一半,忽然就顿住了,似乎是在思量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
陈钟氏原本走的有些急的步子顿时减缓,长公主这个大嫂做了什么?
很快,另一个婢女的声音响起,陈钟氏赶忙顿住脚步,朝自己婢女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凑近了声音来处,侧耳去听。
“怎么不可能,我听得真真的,殿下就是要认那位新科状元做义子,”那婢女说的十分肯定,“我当时正好躲在次间窗户底下打盹。”
“你又偷懒,小心被管事嬷嬷看到罚你,”另一个婢女略带担忧地训她一句,而后又有些不解,“可殿下为何要收义子,日后还要跟县男一样分一半家产给他,那位新科状元就算再有才学,也不值得咱们殿下这样待他好吧?咱们府里多少的财产,如今可是连县男夫人都没沾过手,叫县男和县男夫人知道了,岂能愿意?”
婢女神秘地说:“听说,殿下觉着那新科状元是当初小公子的转世呢,说是义子,其实我觉着殿下是将那状元当亲子了。”
“这,这不是荒唐么,什么转世……殿下怎么会?”
“怎么不会,那状元郎模样据说生的跟陈府太夫人年轻时一样,当初小公子若能活,差不多正好比状元郎小些,殿下说自见了那状元郎一次就有种特别的感觉。虽然我也觉着不大可能,可谁让殿下打定了主意呢。就像你方才说的,现在就是怕县男那边不愿意,毕竟若真认了这义子,将来可是分出去一半家产的,如今殿下打算只瞒着县男那边暗中把事儿定下来再行章程。”
“哎呦,这可太……”接连好几声啧啧声后,便是告诫的声音,“这样大的事,你跟我说也就算了,万不可再对旁人讲了,不然若是消息走漏,坏了殿下的大事,你我都吃不消,听到了没?”
之后,便是婢女喋喋的警告声,正好有仆妇朝她们这走来,陈钟氏忙带着婢女快速离开往前走去,那仆妇见陈钟氏带着婢女,身边没有长公主府的人伺候,赶忙紧走数步迎来引路。
现下,陈钟氏却没了见长公主的急迫,反而在心里快速思量着方才听到的那些话。
大嫂居然要认那林漠为义子,不管那林漠到底是不是当初那个孩子,她都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尤其为那林漠她已经接连损失了许多银钱,这人已经成了自己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
想到那婢女透露出来的信息,等走到正院门前时,陈钟氏心中已经有了盘算,忙沉静了心,不露任何异样。
……
“这几家郎君你回头与阿韵说说,有适意的便相看相看,”纸上都写了几家公子的概况,慧和长公主也不用再多费口舌,她也不太指手画脚参与过多,“若是看不中,便再慢慢寻,总得寻阿韵适中的良人才好。”
“大嫂说的是,我就是看着阿韵年岁越大,心里急得慌。”
说完陈韵的事,又说了会儿话,便有下人带了账册进来禀事,陈钟氏见状便提出告辞,正好早些回去,早点把方才惦记的事安排妥当了,免得长公主这边手快。
陈钟氏一走,慧和长公主便移步去了右边书房,随着一声召唤,一道人影快速从暗中出来,半膝跪地。
“着两个暗卫,去跟着二夫人,细细盯住了言行。”
“是,殿下,”不辩音线的声音自斗篷下传出,人很快消失在房内。
轻轻吁了口气,慧和长公主也辨不出此时心中所望,是没有什么消息传回还是有?
等待的时间总是焦人,饶是长公主多年浸染后宫前朝诸多纷扰,依然没法彻底静下心绪,一旁服侍的侍女敏锐察觉出,更为谨慎仔细。
日薄西山时,陈驸马和长子文宣县男边说话边往正院走,文宣县男夫人跟在夫君身后,眉头微蹙。
她总觉着今日从庄子上回来,听到的那些话有些蹊跷和巧合,夫君要来给公婆请安,她与夫君说了后便一同前来了。
现在两人也正在说此事,“我和你母亲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还没定下来,因此就没与你们提,”国子监这两天有些忙,陈驸马今日一天未回府,并不知慧和长公主的动作,“只是看着林漠投缘,模样又与你们祖母生的相仿,才动了这念头。”
三人是在快到正院岔路上遇到,说话间便到了正院,陈宣便没再多言,左右等下还要问母亲,那些话等会儿再问不迟。
但陈驸马却有些奇怪,边往前走继续问了句,“只是,这事你们怎么知道的?”按说不该传出去,只是他跟妻子私下里商量,身边并无下人。
文氏忙道:“是儿媳身边的管事出去时,偶然听到长公主府的下人在外面闲谈,告知了儿媳这。”
陈驸马觉着哪里有些不对,打算等下问问妻子,许是她吩咐了下人什么。
而此时的慧和长公主听着侍女禀告,说是“驸马和县男、县男夫人到了,”面上登时带了些冷意。
果然跟暗卫之前来报不差,陈钟氏居然真的使人悄悄往儿媳那边漏了消息。
陈钟氏果然有事,她倒要看看她这个一直与自己交好的二弟妹想干什么。
“母亲,”陈宣和文氏进了次间,给慧和长公主请安问好后,依次坐在旁边的檀木雕花扶手高背椅子上。
慧和长公主这会儿已经收敛起神色,温和地看向长子和儿媳,“这时候一起过来了,可是有事?”
平时若慧和长公主不外出,文氏也没有交集应酬,便会携带幼子来长公主府陪伴婆婆,休沐时,一家四口也来长公主府,陈宣则多是下值后来长公主府给父母请安。
夫妻两个这时候一起过来,显然是有事。
“是阿婷听管事的禀告,听到母亲府里的下人提起,您与父亲想要认新科状元林漠为义子,”陈宣这次直接将后面那些,将来会待义子与亲子一般,家产也分给的话都说了一遍,“只是,阿婷与我越想越觉着这话像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
陈驸马眉头皱了下,方才长子并未提后面的话,的确有些刻意了,便看向妻子。
慧和长公主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但知妻如陈驸马,却察觉得出她有心事。
第 260 章
“之前我与你们父亲只是有这个想法, 但还未完全定下,也没想那么许多。”
陈宣和文氏听母亲这样说,便知道这里面显然是有事了。
既然没有完全定下,肯定不会叫人把消息往外传, 但这话偏又传到他们夫妻耳中, 还说了分家产这样的话, 就是里面有人作祟了。
陈宣道:“儿子也觉着林漠不错,父亲母亲不用顾忌我们, 一切都随您。”
说来也奇怪,那林漠居然跟自家祖母生的如此相像,许是因此,他见到林漠时便觉着亲切,因此上次在酒楼才出手相助。
文氏也是这般想法,公婆要认义子,只要人品不错,他们做晚辈的便不会置喙太多。
“这事不急,我与你们父亲商量好后会跟你们说, ”慧和长公主虽然没说外面的话不必管, 陈宣夫妻两人却听得出来。
且, 他们看母亲面色,似乎后面有事, 但既然母亲不说, 他们也不多嘴问。
既然儿子与儿媳都来了,慧和长公主便叫两人吃了晚食再回去。
两人走后,屏退下人后, 陈驸马才问起事情怎么传出去的?
“偶然间知道了些事,打算试探一二, ”夫妻同心,慧和长公主也没隐瞒,“如今一试之下,二弟妹果然是不正常。”
陈驸马神色沉凝。
比起二弟妻子,陈驸马自然信任自己妻子,更别说,陈钟氏举动确实反常,若是心中无鬼,怎会暗中将话传到大儿媳那边?
只是,她为何如此?
陈驸马额头紧拧。
虽自己与长公主成亲后,他这一支便没再留在陈府,但与陈府亲情血缘割舍不掉,两府往来亦亲厚如其他居于一府的人家,妻子与二弟妹妯娌一向也处的不错,他想不出这二弟妹如此作为的缘由。
“二弟妹那边,我派了暗卫盯着,你只要不怨我暗中行事就好。”
妻子声音,让陈驸马回神,忙道:“怎么会,你我夫妻才是一体,我与你自是一心。”
况且,他也觉着陈钟氏行为怪异,不如查出个缘由。若不是他没有妻子手中由圣上赐给的一流暗卫,他自己便会接过手来查探,不让她费神。
圣上当初送给慧和长公主的暗卫,虽然不是他身边顶尖暗卫,也是数的上排行的,自送给长公主后便成了她的暗卫死士。
这样的暗卫一出手,且监视的还是一个后宅妇孺,长公主的暗卫首领都不必亲自出手,只派了手下两个普通死士便足矣,如他这等功夫能力高强的暗卫依然守在长公主附近和府中保护她的安全才最重要。
果然如暗卫首领所想,盯陈钟氏的梢并不难,只是当其中一个暗卫将消息传回,暗卫首领看着手中字条,脸色大变。
虽此时已近子时,长公主殿下早已就寝,暗卫首领也不敢耽搁,以秘音唤醒了慧和长公主。
秘音入耳,慧和长公主这两日有心事,本就觉浅,很快醒来,坐起身。
她一动,旁边陈驸马跟着醒来,“阿慧,可是要如厕?”
夫妻同床,慧和长公主一直睡在里侧,陈驸马又是体贴疼爱妻子的夫君,长公主若是起夜,听到动静醒来便会给她掌灯。
“不是,暗卫有事,”慧和长公主说着,没叫下人进来伺候,就要探身去取中衣。@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借着朦胧的光线,陈驸马看到她动作,帮她拿了中衣过来,又帮她穿,“我与你一起?”
“嗯,”慧和长公主猜着应该是陈钟氏那边有了消息,夫君一起听听也好,免得再转速了。
掌了小灯,夫妻两人很快简单穿好衣裳,去了右次间的书房,期间有值守的侍女听到动静,问了一句,“殿下,可要服侍?”
“无须,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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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殿下,”侍女们习惯了夜间守夜,只留在外间等候通传,见陈驸马与长公主两人去了书房,也都安分守己地留在原处继续值夜。
长公主夫妻两人才进了书房,便有一道人影快速闪现出来,“殿下,暗十二那边传回的消息。”
说话间,一个小巧的卷轴纸条奉上头顶。
慧和长公主取来,打开卷纸,上面用工整字迹写了寥寥数言,却叫长公主的凤眸一下瞠大,身子猛地一颤,眼前一片发黑,竟是要软倒在地。
“阿慧!”
陈驸马惊得赶忙扶住她,将人半搂抱住。
“夫,君,”身体有了支撑,慧和长公主力气也回拢,一字一字地唤了陈驸马,一只素手紧握陈驸马胳膊,另一只拿着字条的手颤抖着举向他面前。
饶是历经了圣上夺嫡惨烈的长公主,在面对亲子消息时,亦脆弱的不堪一击。
原来,她的幼子并非死胎,竟是被陈钟氏那毒妇给调换了,还将她的儿带出去处理了!!
慧和长公主的心犹如被刀剜了一般,疼的发木。
一双凤眸更是充血一般,泛着红。
陈钟氏,陈钟氏……这个毒妇!!
恨得极致,慧和长公主眼前都有些模糊,气血上涌。
“殿下!”
暗卫首领虽单膝跪着,但一直留意着长公主的神色,见状低呼一声,顾不得以下犯上,快速在长公主脖颈上点了一记。
慧和长公主眼一闭,昏了过去。
“阿慧!!”
还处于不可置信发懵状态的陈驸马一下惊醒过来,却因心底骇然伤悲差点支撑不住自己身形,往后趔趄,但手臂却下意识抱紧了长公主的身体。
幸好暗卫首领眼疾身快,一个闪身绕到陈驸马身后托住了他的后背,“驸马,小心。”
等陈驸马在暗卫首领帮忙下,将慧和长公主放到一旁的软塌上,暗卫首领才单膝跪下请罪,“恐殿下过悲,属下才不得已让殿下昏迷。”
陈驸马跌坐在长公主旁边,无力地摆了下手,“我知,只是阿慧这样子,得传府医来。”
望着妻子发白的面容,陈驸马脊背仿佛压弯了几寸,眼底染上悲愤。
陈钟氏,这个二弟妹当真……
深吸了口气,若真,他绝不对饶过这个毒妇,便是二弟情面都不行!
谁知丧子之痛,又知孩子本是活着,却遭了毒手的恨!
强打起精神,陈驸马吩咐暗卫首领悄悄将府医带来,现在首要,还是妻子的身体。但更不可打草惊蛇,叫陈钟氏那边察觉出异样。
堂堂长公主产子,都能被人害,陈驸马对底下伺候的侍女也不敢尽信了。
府医被带来时,也不敢多问,把脉过后,心知这是大悲大怒过,心神过激,唯恐损了心脉,赶紧给长公主施针。
幸好长公主身子康健,又及时被暗卫首领点晕,虽醒来后,情绪便开始起伏,府医赶紧劝告,“殿下,切莫情绪大动,恐伤贵体。”
慧和长公主神色一悲,这叫她如何忍得住不动情,她的儿啊,才出世就遭了毒手,而她做母亲的,居然一直不知,还以为他落胎便没了。
更不曾发觉陈钟氏那个毒妇的丁点儿不对,甚至与她妯娌交好。
心中恨极,长公主的脑子反倒越发清醒,压抑住满心痛楚,叫暗卫将府医送回居所,才咬着牙吩咐道:“找个由头,将陈钟氏身边的那个奶嬷嬷给本宫暗中绑了,带过来,本宫亲自审。”
一番吩咐过后,几道黑影在暗色中快速离开长公主府。
与此相隔了几个坊间的安阳侯府,此时也有人未安寝,更深露重自角门回府。
晚食前,段怀裕那终于找到了刺杀林漠杀手组织“弑暗”老巢的消息,事不宜迟,许成温这边联同北定侯和京兆府、段怀裕手下快速赶往京城西郊一处小山坳。
一个花红柳绿,庄户人家佃地租种上缴租子的庄子,其实不过是一个江湖杀手组织的所在。
历经几个时辰,总算将这个弑暗杀手组织全部摧毁剿灭,除了对战中被杀的一些杀手,主干人员全部被抓获,如今已经在京兆府大牢中审问。
唯有许成温这,惦记着暗害林漠背后真凶,在路上就对弑暗的头目刑审,获得了消息,只是这所知却更让他疑惑。
居然是慧和长公主驸马本家的二夫人,也就是文思院副使陈易的妻子!
这位陈二夫人陈钟氏为何要使人暗杀林漠,一个后宅妇人,与林漠有什么血仇大恨,竟让人取其性命?
若他没记错,当初陈易还曾托了长公主的关系牵线,请林漠帮他绘制了金银器图,该是林漠对陈易有所助,他的夫人却想要林漠的命。
时间太晚,许成温压下这满腹不解,没有去林漠院子里叫人,在自己书房里歇下,只等明日一早再说。
倒是许蔚早起后,便有心腹过来通禀,说是许成温半夜时分回府,一样惦记着剿灭杀手组织寻找线索,吩咐道:“叫人把早食提到外书房。”
正好今日不上朝,他是在府中用过早食才去上值,等下直接去外院问问三叔可有进展。
虽然半夜才睡下,但对于养成习惯早起的许成温,到点也就醒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底是武将,只半宿便恢复了精神气,起来后叫人看看林漠是不是醒了,“若是醒了,就叫他来见我,有事与他讲。”
林漠住的院落在外院靠近东侧,是侯府男丁六岁挪出后宅居住的一片院落,不似许成温的外书房则是一排书房连成,多用于办公会客,里面只有简单的起居室。
小厮去的时候,林漠才在书安服侍下洗完脸,闻言叫人取了外袍帮着穿上,便去了许成温书房。
他还未到,许蔚就进了许成温书房,见到大侄子,许成温一点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