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城房价最昂贵的茗公馆坐落在北城的西北角,占地面积很广,但户数不多,仅十户,所以每家相距都很远,隐私性极好。
首富贺家就住在这里。
贺晏声小姑贺岚抱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走到母亲的卧室门外敲门,“妈,你睡了吗?”
“还没,进来吧。”贺老夫人在拿着老伴儿生前的相册擦拭,听到女儿开门进来的声音,她抬眸看过去,瞧见她手里的文件,她慢慢放下相册,问:“那女孩的调查出来了?”
贺岚点点头,坐到母亲身边,递给她看:“查到了,原来是最近我朋友跟我说的那个古典乐圈很有名的钢琴才女,今年五月才从柯蒂斯毕业回来的,才回来三个月,已经在咱们燕城的古典音乐圈闯出一定的名气,还挺厉害的,平时的私生活也很干净。”
“哦?这样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呢。”贺老夫人面露满意,尤其是看到文件上女孩清晰的全身照,更是慈祥的笑了笑:“长得也好看,难怪小晏看上了,那孩子可是个十足的颜控。”
“但……”贺岚犹豫的开口:“那女孩今天也是来云鹤相亲的,对象是南城隆丰智能家具的周家。”
“嗯?”贺老夫人惊讶:“她也是来相亲的?她不是小晏的女朋友吗?那她和小晏怎么会走到一起?”
“谁知道呢。”贺岚胡乱猜测道:“估计那女孩也跟小晏一样逃亲了吧,然后这两人一拍即合一起跑?”
贺老夫人噗的一笑,“那这不就更说明两人有缘分?可以啊,我是越听越满意这女孩了,你赶紧去联系一下这女孩的家长,明天邀请来咱家坐坐,理由就说请她这个钢琴才女来家里表演,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贺岚想得要比母亲多一点,蹙眉道:“只是那女孩的家境,在咱们燕城连号都排不上,跟周家相亲,都算是他们家高攀了。要是让小晏娶她的话,那她家对小晏的事业是一点帮助都不会有,估计还会拖后腿,现在二哥那么宠那边,这不利于小晏继承整个云鹤集团啊。”
“你觉得他现在的问题是继承公司吗?他现在分明是连进自家公司上班都不愿意!整天就在外面跟他的朋友搞投资,对自家的事情是一点都不上心!”贺老夫人灵魂发问。
贺岚一想,好像也是,她和母亲之所以想让小晏赶紧结婚,为的就是让他成家收心,好好的回自家公司上班,不然以后他们云鹤说不定就要跟着那边的人姓了!
“那我就去联系一下吧。”贺岚看看左腕的手表:“不过今天有点晚了,冒然联系不礼貌,我明早打吧。”
“行,你决定就好。”贺老夫人指指文件上女孩的照片:“老三你看,这女孩是不是很漂亮?我看着跟我们家小晏特别般配。”
贺岚好笑的摇摇头,看照片能看出什么啊,人最重要的不是外貌,而是内在,不过母亲难得这么喜欢一个女孩的长相,她也不泼冷水,轻声附和。
只是两人都不知道,她们谈论的主人公,此时正在家里被母亲拿戒尺打手掌心。
一连十下,没一会儿,她的手心便高高肿起。
要不是考虑到女儿这双手还有用,何文琴还想打:“下次再有这种事,你看我打不打断你的腿!”
呵斥完,她烦躁的赶女儿上楼。
傅清洛右手托举着疼痛的左手,默默望向在看电视,一言不发的父亲,下一秒,木然敛眸,轻手轻脚的上楼。
保姆张妈拿着冰袋和医药箱进到傅清洛的卧室,看她在用冷水冲刷红肿的左手,心疼道:“大小姐,你说你刚才怎么就不知道哭一哭求饶呢?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傅清洛平淡摇头:“哭不出来。”
自从那件事后,她好像一息之间失去了哭泣的能力,除了生理性的泪水,她平常时候从不会哭。
不过就算会哭,大概也不会有糖吃的。她家重男轻女,父亲不喜欢她,母亲也不喜欢她。
“你啊你。”张妈叹气,把冰袋递过去:“用这个吧,舒服点。”
傅清洛点点头,关掉水龙头,把红肿的左手轻轻擦干,这才将冰袋敷上去。
张妈又看得叹气,“这还怎么弹琴啊,估计这几天都弹不了了。”
弹不了正好,因为她根本不喜欢弹琴,没人知道,她每次弹琴的时候,心里都觉得恶心。
这个技能只是她母亲为了给她打造钢琴才女人设的工具,只是为了让她利用这个高雅的技能进入更高层次的圈子,钓更富有的金龟婿。
一想到这是她学钢琴的初衷,她就很难真心的喜欢上它。
“唉——太太也真是的,明知道大小姐你这双手很珍贵,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打手呢。”张妈继续感慨。
面对她的关心,傅清洛真心勾唇:“张妈,没事的,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你先敷一会儿,我再给你上药。”张妈扶着傅清洛走出洗手间,到了外面,她想起什么,小声问:“大小姐,你今天为什么要逃亲啊?男方很糟糕吗?不是听说还挺年轻的吗?”
在张妈眼里,年轻已经算是最拿得出手的优点,因为这个家的雇主特别唯利是图,她之前都害怕他们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子。
“人品不是很好。”傅清洛回想起白天的事情,小脸明显苍白。
张妈瞧出来,立即不再细问,只道:“那你干得好!不喜欢的就是要大胆的拒绝!”
这是今天第二个对她的逃亲表示认可的,第一个自然是带她逃亲的那个三少,傅清洛心里淌过温暖,可能就是这些偶尔的温情才让她想活着吧。
可是活着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呢?
深夜,傅清洛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思考,左手虽是上了药,但还是没有好全,时不时就抽疼一下,搅得她难以安眠。
其实因为那个三少的警告,周子鸣那边并没有把过错推她身上,只说他不满意她,没说自己被打的事情,不然她就不是挨几戒尺的事情了,母亲主要是气她不打招呼就跑,还那么晚归家。
不知道下次相亲的对象会是谁……
傅清洛想着这个问题,半梦半醒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一道粗鲁的推门声吵醒的,母亲第一次用那么激动的声音喊她:“清洛!快起来,快起来!妈妈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快醒醒!别睡了!”
傅清洛在摇晃中痛苦的睁开眼,因为没睡好的缘故,她此时的太阳穴特别刺疼,“妈,什么好消息?”
她赶紧接茬母亲的话,免得她再摇。
何文琴看女儿醒了,果然不再摇她,而是眉飞色舞的说:“你看妈妈以前逼着你学钢琴是多有先见之明!我就说这种特长绝对会受那些顶级豪门的喜欢的,你知道今天谁联系我,要让你上家里去表演吗?”
傅清洛实在感同身受不了母亲的高兴,她的心反而沉到谷底,下一次相亲,这么快就要来了吗?
这次会是什么人家?
又一个周子鸣吗?
“看你这呆样!”何文琴看女儿傻愣着不接话,没好气的戳了下她的额头,但又确实太高兴,自个儿补充完:“我跟你说,是北城的贺家!咱们整个燕城的首富!首富啊!那可是全国前十、全球一百强的大企业啊!”
首富贺家?他们家怎么会让她去家里表演?是单纯的想听她弹琴,还是相亲?
应该是前者吧,她母亲估计是自作多情的想多了。
但是她的手……
傅清洛举起左手,经过一夜的休养,她的手依然很肿,甚至从昨天的虎口、掌心肿到了五根手指上,此刻看起来,她的手就像是一个刚出锅的馒头,连弯曲都艰难。
无比兴奋的何文琴见状,顿时如同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她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打过女儿。
“我真是不想说你了!都跟你说了,女儿现在长大了,不能轻易动手,要是留了什么疤,还怎么嫁得出去!”客厅里,父亲面红耳赤、唾沫横飞的训斥母亲,“你看吧,现在清洛的手还怎么弹琴?那可是贺家主动邀约!是贺家啊!我马上就要搭上贺家的线了!可现在全被你毁了!你说——现在要怎么办!”
母亲委屈的反驳:“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我昨晚教训女儿的时候,你在旁边也没阻止啊。”
父亲被说得一噎,恼羞成怒道:“我不管,反正这祸是你闯的!你给我想办法,要是这事毁了,我跟你没完!”
“你想怎么跟我没完啊?”母亲的声音尖细扬高:“傅建成,你想跟我离婚,娶外面那个骚货是不是?我告诉你,没门!你要是敢负我,我闹到电视台去!”
“你你你——你说些什么有的没的!清洛还在这呢!”父亲心虚的扯出她当挡箭牌。
傅清洛巴掌大的小脸垂得更低,安静的敷自己的手掌,看看能不能在出发前,敷得别那么肿。
至于父母的争吵,她什么话都没有,她在这个家,一向没有说话的份儿。
只是最后,她的手还是没能很好的消肿,无奈,父母只能出馊主意,说贺家必须去,至于到时候不能表演,那就再说,反正先把人见了,把交情攀了。
如此,他们一家三口出发,本来没邀请父亲的,可这种见大人物的事情,父亲不放心母亲一个家庭主妇单独去,担心她母亲没把交情攀好,反倒得罪,所以思来想去,父亲就跟着她们一起了,他还亲自充当司机开车。
过去的路上,要从南城到北城,跨越大半个城市,父亲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茗公馆。
这里是他们燕城最出名的顶级富豪区,除了一流老牌世家能住进这里,其他人都只能眼馋羡慕。
驶进贺家宅院,父亲将钥匙交给贺家的司机,然后他们在陈姓管家的带领下,拘谨的走进富丽堂皇的贺家。
贺老夫人跟贺三太太起身相迎,傅建成何文琴局促谄媚的跟两人打招呼,对比起来,傅清洛年龄最小,却是最从容大方的那个。
贺老夫人看在心里,暗自满意,贺岚也比较满意,不过很快,这份满意荡然无存。
因为傅建成道:“贺老夫人,贺董事,真是不好意思,早上我家清洛因为太高兴要来你们家表演,所以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烫了下,把手烫肿了,现在还没消肿。”
这是他们过来的路上,临时想的理由。
傅建成推了下女儿,示意她把肿的那只手给贺家人看。
傅清洛没有什么所图的利益,因此她很坦然的把红肿的左手露出来,不在乎对方会不会对她有什么看法。
“这也烫得太厉害了。”贺老夫人心疼的出声,虽说对方弹不成钢琴还不提前打电话告知,反而来了才说的行为,让她有些反感,但看着小姑娘红肿的小手,她多少又有些心软心疼。
贺岚就没母亲那么好说话了,她刚才对傅家人的好印象跌到谷底,脸色便摆出在公司上班的管理者姿态:“既然弹不成,为什么不提前打电话跟我另约时间?我和你的太太一早才通过电话的。”
何文琴看贺岚面色不虞,心脏狠狠发紧,她和老公就是怕另约时间后没下文,所以才不想错过这一次啊。
她急忙解释道:“贺太太,我们不是故意不说的,其实我女儿还能弹,真的,就是可能会没有手好的时候那么好听,但也不会影响太多,我们家清洛的琴技很好的。”
“对对对,贺董事,我们家清洛还能弹的,所以我们才决定还是过来一趟。”傅建成连声附和妻子的话:“难得贺老夫人贺董事你们看得上我们家清洛的琴技,我们怎么能因为这一点点的困难就退缩呢。”
这两人自认说得足够谄媚卑微,殊不知他们越这样趋炎附势,越是让贺老夫人贺岚看不起,她们甚至都有点怀疑傅清洛的手不是今早烫肿的。
这女孩昨天不也逃亲了吗?说不定是被打肿的也未可知。
不过贺岚没义务为傅清洛出头,她还不够了解傅清洛,万一她跟她父母一个德行呢?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算了,你们女儿的手都肿成这样了,我们再让她弹,倒是显得我和我妈像坏人一样,陈管家,送客吧。”贺岚彻底对傅清洛失去兴趣,不欲再和这家周旋。
拍马屁拍到马屁股上的傅建成何文琴脸色大变,慌张的站起来道歉,可惜,对方一点也不领情。
情急之下,何文琴自认精明的拉上女儿的手,带着她朝人家家里摆放的钢琴走:“清洛,你快给贺老夫人贺太太弹一下,让她们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弹。”
傅清洛猝不及防的被母亲按到别人家的钢琴前坐下,淡然的小脸浮上无措为难,别人都拒绝了,他们怎么还能强行使用人家的钢琴呢?这也太不礼貌了。
傅清洛尴尬的看向母亲,小声拒绝:“妈,还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你怎么那么没用!赶紧弹!”何文琴气恼的掐了下女儿的胳膊,眼神暗示她脸皮厚点。
傅清洛哪里学得会母亲的厚脸皮,她哀求的摇摇头,试图让她的母亲不要把她置身于那么尴尬的境地。
然而,她这软弱样,不仅没勾起母亲的疼惜,反倒让何文琴火冒三丈,只觉得自己女儿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她抬起手又想掐她,傅清洛下意识的瑟缩身体。
不过这一次,何文琴没能掐到女儿,一旁的贺老夫人看不惯的开了口:“那就弹吧,我听一听。”
傅建成何文琴惊喜的一愣,傅清洛微讶的看向那位老人家。
“妈——”贺岚不赞成的喊了声母亲。
这家人她是一点也不想留在家里了,她还以为培养出钢琴才女的家庭,会是个有内涵的呢,结果这般上不了台面,主人家都拒绝了,他们竟然还能强行坐到她家的钢琴前,这算什么?没见过这么不知礼节的!
“听一听吧。”贺老夫人慈祥和蔼的拍拍女儿的手。
贺岚欲言又止,母亲肯定是看那个女孩夹在他们双方中间,有点可怜,一时心软了吧?
这家人一看就不怎么爱他们的女儿,她最讨厌那种当着外人面,教训孩子的,仿佛在用孩子逼她们家似的,不过这小姑娘为难纠结的样子确实也可怜……
唉——
算了算了,那就弹吧。
最后,傅清洛弹了一首《天宫之城》,这首钢琴曲旋律温柔,感情细腻,即使傅清洛的手受了伤,依然被她演绎得很完整。
确实如她的父母所说,她琴技很好。
贺岚脸色稍霁,而她们既然听了傅清洛的演奏,自是不能马上赶他们一家人走,也就勉勉强强的留他们下来吃了顿午饭。
吃完,她把提前准备好的见面礼——一个价值二十几万的包——送给傅清洛,然后迫不及待的让陈管家送人,算是钱货两讫。
傅家这下也不敢再厚脸皮的强留,他们知道,今天这出馊主意,那是一点没攀上贺家,反而把人得罪了个彻彻底底。
傅建成怒火中烧,回去的路上,骂完女儿骂妻子。
傅清洛不敢还嘴,在后座缄默不语的揉肿成香肠的手指,母亲却是不服气,跟父亲对骂,一时间,车厢里像是在打仗,吵得不行。
傅清洛还是不为所动,她静得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花瓶,随波逐流,无依无靠。
结果他们谁都不知道,贺老夫人还真就看上了傅清洛。
“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看了傅家那言行举止,还要那个女孩嫁给小晏?”贺岚不可思议,她虽然说要收拾小晏,但也不准备给侄子随随便便找个媳妇儿啊,怎么最宠小晏的母亲还乱来了?
“那女孩的父母确实不怎么样,但那个女孩我瞧着挺好的。”贺老夫人这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别看她现在慈祥得像尊菩萨,年轻时候,那也是跟着老公天南地北创业的女强人,看人的眼力,女儿贺岚都比不上她。
她抬起历经沧桑的眼睛望了眼傅家离开的方向,笑道:“那孩子弹琴的时候,明明手指很疼,却依然坚持隐忍,弹完了,手一直在细细发颤,也不发一言,乖得让人心疼。”
“她父母都不心疼她,您老心疼什么。”贺岚心肠更硬,好笑道。
贺老夫人摇摇头,意思是不光是心疼的原因:“我要说的是那孩子很沉得住气,情绪特别稳定,这样的人你不觉得跟小晏正好互补吗?小晏因为他父亲的事情,从小就叛逆得很,你越不要他干什么,他越要干什么,如若给他找个强势的女孩,他们这日子肯定过不下去的,只有刚刚那孩子或许才能包容下小晏所有的任性乖戾。”
贺岚沉默,有些被母亲说动,只是寻思一会儿,还是迟疑道:“但这傅家真的太糟糕了,这种家庭我一眼就看穿了,唯利是图,势利眼,墙头草,他们女儿要是嫁进咱们贺家,以后就会一直在我们身上吸血,不知节制!”
“那我们家就这么容易让他们随意吸血?”贺老夫人反问。
贺岚噎住,须臾,看着母亲笑了。
贺老夫人也笑了,慈祥的拍拍女儿的手:“咱们在这里说这么多也没用,先问问小晏的意思吧,他要是不同意,说实话,我也拿他没办法。”
贺岚:“好,我来问。”
傍晚,绚烂缤纷的霓虹取代西沉的太阳将这座城市笼罩,属于年轻人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未名酒吧,某vip包厢,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正在玩飞镖喝酒,九环以内可免喝,其他环,则视情况而定,比如八环喝一杯,七环两杯,六环三杯,以此类推。
一圈轮完,又到了贺晏声,包厢里的气氛飙升,大家整齐划一的喊着“三少”“三少”。
贺晏声嘴角噙着笑,懒洋洋的插兜上前,他今天穿的是件粉色的潮牌t恤,一点不女气,反倒让他的肤色更显冷白,像冬日里的霜雪,也更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味儿。
他接过一跟班递来的飞镖,慵懒感慨:“下次不赌喝酒了,玩半天,我是一杯没喝到。”
看似遗憾的语气,其实是在炫耀自己的技术高超,每轮都射进了九环以内,根本轮不到他喝酒。
“艹——”发小沈洲顶了下脸腮,吐出国粹。
瞿筱、陆陈宇这俩核心圈里的也各自骂了骂。
“三哥,既然你不满意,那这轮就赌红心,射不到的话,你就罚酒三杯,怎么样?”穿着吊带黑裙,性感明媚的瞿筱笑眯眯的提议。
沈洲陆陈宇立即带领其他人起哄,非要贺晏声同意不可。
贺晏声无甚所谓,散漫的挑了挑眉骨:“行,陪你们玩,但我要是中了,你们所有人都给我罚酒三杯。”
“没问题!”包厢里的人齐刷刷回答,出来玩,本就是喝酒,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没等大家看到贺晏声这轮中不中,他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贺晏声摸出来看,见是小姑,蹙了蹙眉,却又不好不接,他道:“我先接个电话。”
“谁打的啊三哥?”沈洲好奇的问。
贺晏声:“我小姑。”
沈洲哈的一笑,声量拔高:“三哥,你小姑不会又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了吧?”
这个话题可是最近他们圈子里最热门的,大家都知道三少这段时间在被家里逼着相亲,都相三次了,一次是他小姑带人上门,一次是骗他回老宅,还有一次就是昨天去云鹤酒店。
霎时,包厢里的气氛冲至顶点,大家都在起哄贺晏声透露点相亲的事情,尤其是那些圈中名媛,各个眼巴巴的看着贺晏声,生怕他真的看上了某个女孩,步入婚姻的殿堂。
然而,贺晏声并不打算满足他们的八卦之心,他把手里的飞镖丢给沈洲,阔步走向阳台。
推拉门一关,里面的声音立即降到最小,可见隔音的效果有多好,不过取而代之的是手机铃声变大。
贺晏声一边接起,一边摸出烟盒,瘦削冷白的脖颈稍低,咬了一根烟叼进嘴里,随后掏出打火机拨开盖子,幽蓝色的火苗跳跃而出,他凑近,吸了两口。
薄雾萦绕在空中,贺晏声跟小姑聊了几句闲话,差不多后,他开门见山问小姑什么事。
贺岚迟疑片刻,试探的把傅清洛的事情说了。
贺晏声完全不知道昨天的女孩叫什么,因此听到小姑问他愿不愿意娶傅清洛,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拒绝,而是疑惑的问:“傅清洛是谁?”
“就是昨天你拉着跑的女孩啊。”贺岚惊讶:“你别告诉我,你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
贺晏声玩世不恭的笑了笑,咬着烟吞云吐雾:“我为什么要知道她的名字?怎么,现在法律规定牵了女孩的手,就要娶她了?”
“你……”贺岚语塞,好一会儿,她道:“那算了吧,我本来也不太满意那家的,她父母的人品着实堪忧,今天那女孩手都肿了,但她父母为了讨好我跟你奶奶,还是非要她女儿在我们面前弹琴。”
“她手肿了?”贺晏声眉心轻蹙,情不自禁的追问:“她父母打的?”
“不清楚,她父母只说是开水烫的。”贺岚简单说了下这件事,话落,她意识到侄子感兴趣,调侃的笑道:“怎么,心疼了?那你娶吗?”
“不娶,你和奶奶就要不停的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是吗?”贺晏声问。
“没错。”贺岚斩钉截铁,后又苦口婆心:“小晏,你该收心了,你是我们贺家的大少爷,你甘心把贺家让给那边?”
“我不缺钱。”贺晏声淡淡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我和你奶奶,还有你已逝的母亲、爷爷对你的期望。”贺岚施加压力。
贺晏声最烦听这种话,他的人生他自己做主,可他又知道,生而为人,不可能全然不顾亲人的想法。
那……娶她吗?
贺晏声脑海里浮出昨天那个女孩的模样,一身纯白,身板单薄又纤细,好似随便用一点力,就可以把她折断,那么的娇软柔弱。
昨天她回家,被父母打了吗?因为他强行带走她?
啧,贺晏声咬着烟靠到栏杆上,头微垂,细碎的黑发散在额前,投下淡淡阴影,把他深而漆黑的桃花眼隐匿其中。
贺岚没有催侄子,静静等待。
良久,贺晏声夹下猩红明灭的香烟,长指轻掸,喉骨滚动:“行,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