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伍君倩的尸体突然出现,警方的重点会始终放在卫优太和柯书儿身上,柯书儿接到的匿名电话、卫优太解释不清的休假、两人都说了位置,却找不到的郝乐尸体……伍君倩将调查的进程打断了,现在陈争再次将视线转移到这两人身上。
柯书儿精神情况堪忧,已经无法独自居住,被父母强行带去看过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她这是在受到惊吓之后的应激反应。柯母不愿意女儿再和警察接触,但得知冯枫已经死了,柯书儿惊叫不已,抓住陈争道:“冯枫和‘曾燕’都死了,他还会对我下手吗?我只是没有救郝乐!杀害他的不是我啊!”
在上次的问询中,柯书儿和卫优太互相作证——他们只是那一场意外的旁观者,绝非凶手。真的曾燕下落不明,冯枫已经死亡,就算真相不是他们互相证明的那样,警方也很难找到证据。而如果从已有的线索来倒推,柯书儿作的恶也许比卫优太更多,因为接到匿名电话的是她,她更是因此魂不守舍,像是被吓破了胆。匿名电话为什么不找到卫优太?因为打电话的人知道,卫优太是离郝乐死亡最远的那个人?
可是卫优太身上有两个陈争最放不下的疑点。
“别着急,你和卫优太现在都在我们的监视下,就算有人要对你们动手,也只是自投罗网。”陈争打算将柯书儿和卫优太划分到对立面,切断他们互相作证的可能。
“但你们不可能永远保护我们吧?”柯书儿抽泣着说:“我知道你们这些警察,现在刚死了人,你们当然会盯着我们,但是时间长了呢?你们还会这么做吗?我要是凶手,我肯定不会在这时候动手啊。再过一年,五年,他还是会来杀了我!”
陈争挑眉,“用不了那么久。”
柯书儿说:“什么?”
“用不了那么久,我们就会将凶手绳之以法。”陈争说:“当然,十年前的真相,郝乐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柯书儿一惊一乍,好一会儿才理解到陈争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我骗了你?我没有!我告诉你的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事!”
陈争说:“那我再问你一次,郝乐坠崖这件事,你和卫优太真是完全没有参与?”
“没有!”柯书儿激动道:“至少我可以保证我没有!最想下去的一直是冯枫和曾燕,卫优太他,他就是个当小弟的,我记得他也很害怕。”
陈争说:“那你想想,你俩都是被迫卷入,他还跟着冯枫和曾燕到过山崖下方,那为什么是你接到了匿名电话,他身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柯书儿茫然地瞪着双眼,“我,我不知道……可能他也接到了?他没有告诉你们?”
陈争摇头。柯书儿可以胡乱猜测,但他掌握着更多的情况,如果不是警方找到了卫优太,他也许完全不会受到案件的影像。
柯书儿开始咬指头,“那你们去找他!问我有什么用?”
陈争接着说:“在郝乐这个人藏不住之前,我们分别找过你和卫优太,那时你们还没有互相作证,你猜卫优太是怎么说你?”
柯书儿紧张道:“什么意思?”
“他说你跟冯枫藕断丝连,一直有联系,如果我们想了解更多冯枫的情况,不应该找他,而是应该找你。”陈争说:“他似乎在将嫌疑往你身上推,再加上匿名电话,你就显得比他更可疑。”
柯书儿张了几次嘴,费力地消化,猛地捋了下头发,“可是我他妈能有什么嫌疑?害死郝乐的不是我,他自己就能为我作证!‘曾燕’和冯枫更不可能是我害死的!”
说到这儿,柯书儿愣了下,惊骇地看着陈争,“害死‘曾燕’和冯枫的……”
陈争摊开手,“我可什么都没说。”
柯书儿却陷入了自己的设想,腿不断抖动,“但卫优太为什么要杀他们?没有道理啊……”
陈争也没有抓到这所谓的道理,灭口这个推断放在冯枫杀‘曾燕’,或者卫优太杀冯枫上都只能说通一半,卫优太最可疑的地方在于,他休假的时间段正好覆盖了冯枫失踪的时间段。
陈争要离开,柯书儿反而不愿意放他走,“你不是要监视我吗?那你留下!”
陈争当然不可能一直留在柯家,“你可以带你回分局,暂时给你办个拘留手续。或者你也可以跟着我去调查,中途想到了什么,及时告诉我。”
柯书儿选择了后者。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柯书儿上了一辆警车,车上除了陈争,还有其他刑警,她不安地问陈争。
“黄裙乡。”陈争说:“卫优太跟你说过这个地方吗?”
柯书儿很疑惑,“没有。”
陈争说:“黄裙乡在哪儿,这你总知道吧?冯枫在危昭县失踪时,卫优太就在黄裙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因为脊椎不适,在那里休养。”
柯书儿说:“但9月底不是他们料理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他真不舒服,为什么不去住院治疗?在农村有什么好休养的?”
陈争笑了笑,“看来你也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从竹泉市去黄裙乡,路途不短。陈争时刻关注着黄莉的情况,遗憾的是,她似乎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下午,陈争一行抵达黄裙乡,这是个乍一看有些荒诞的地方——它明明是一座位于省和省交界的偏僻小山村,但因为曾经被规划过,大的小的开放商来修建了不少欧式度假庄园,而在发展过程中,人们发现这里并不存在商机,一哄而散,庄园大多没有完全修好,也没人来出钱拆除,于是它们伫立在乡土之间,像一个个不属于这里的积木。
陈争找到村长老欧,问是否认识卫优太,老欧指着不远处的城堡说:“认识,怎么不认识,他上个月还回来过呢!那就是他家的房子。”
陈争跟着老欧一同前往。城堡有院墙,但并没有上锁,老欧说都是这样,不上锁的话,村里还会安排人去做做清洁,上锁了就真的没人管了。
陈争在院子里观察了一会儿,“卫优太具体是哪天回来的?”
老欧皱起眉,“哟,这我就记不起来了。”
陈争又道:“那监控能不能调给我看看?”
老欧警惕起来,“卫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陈争正色道:“我们得确认他在黄裙乡的行迹,这点还需要你的协助。”
老欧一听,也不多问了,赶紧让人调出为数不多的公共监控,“哎,我们这里的摄像头没有你们城里多,这都还是志愿者帮忙弄的。”
陈争和同行的刑警开始看监控,柯书儿凑上来。陈争不断调整时间,柯书儿忽然说:“这是不是卫优太的车?”
陈争点头,“9月19号,他已经在黄裙乡了。”
正如村长所说,黄裙乡的监控很少,卫优太一共被拍到7次,时间分布很奇怪,前面是从9月19号到23号,后面是10月1号。中间的几天里,哪里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黄裙乡小,突然有外面的警察来查案,飞快就传遍了整个村,不少村民赶来看热闹,老欧索性喊:“你们谁和卫优太熟的?”
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举手,“卫优太咋了?我前阵子还和他打过牌!”
老欧喊:“大江,过来!”
青年叫大江,闻声屁颠颠地跑来了。陈争看了他两眼,问:“你和卫优太打牌是什么时候?”
大江想了会儿,“反正是21号之前,21号我发工资呢,当时我输了钱,实在没钱了,卫优太还请我吃饭。”
“你们在哪里打?还有哪些人?”
“就卫优太家的城堡啊。”
柯书儿说:“我觉得卫优太不像是爱打牌的人。”
陈争问:“你们是怎么说到要打牌的?卫优太组的局吗?”
此时,另外几个牌友也被老欧叫来了,他们的说法基本上一致。卫优太来到黄裙乡之后,到处和人打招呼,请他们喝水,然后说闲着没事干,问他们要不要去城堡里打牌,打累了一起去吃火锅。
一听卫优太请客,大家都愿意去。
大江说:“他好像是不怎么会打牌,都是我们打,他在一边看,偶尔上桌输一把钱。”
陈争问:“他让你们去打过几次?”
大家七嘴八舌,有多的有少的,但最晚的一个,是9月23日。这就又和监控捕捉到的时间对上了。
陈争问:“之后你们没有再看到卫优太了吗?他离开黄裙乡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应该没走吧,就在家里休息?”大江不大确定地说:“他说他背不舒服,想在家躺几天。他去超市买菜时,我还帮他提到家门口了。买了很多,十天半月都吃不完。”
村民阿衷附和:“对,我也看到他买菜了。他还把车借给我开。我从来没开过那么好的车!”
陈争问:“你开了多久?他主动借给你?”
阿衷有点不好意思,说有一天在路上碰见了,随便聊了会儿,他说交了个女朋友,想带女朋友玩玩,但没有车。他只是随口一提,完全没有找卫优太借车的意思,卫优太却说:“我在家休息,用不着车,你拿去开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这种好事?
但真开上了卫优太的车,他也只是带着女朋友兜了一会儿风,女朋友责备他,如果把车开坏了,他拿什么来陪?
卫优太借车这件事,不少村民都能作证。大伙儿又说起他不可能悄悄走这件事。
“他来的时候风风火火的,真要走也不会安安静静吧。他后来走的时候,不还给咱们送礼了?”
“对对对!真是有钱啊!”
陈争说:“送礼?10月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