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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这一早上的,祝锦城哭来哭去的,还在周正他们面前丢了大脸,但是回过头去想想,心里又有点儿奇怪的甜。

    无论是之前面对黑雾,还是后来面对周正,祝白果都保护了他。

    这些年,祝锦城是家中的一条废柴,既比不得大他八岁一直颇为优秀的异母哥哥,也追不上一母同胞却成绩优异的姐姐。他是家庭底层的小废物,得到了许多的钱,很多的怒其不争,好像还有很多的爱,但是像那样面对危险和恶人的保护,好像还真……没拥有过。

    他还真的,挺稀罕的。

    是一种,好像很想要,然后终于拥有了的稀罕。

    让他莫名委屈,又真心觉得甜。

    让他明明和祝白果说着最好他们表面继续两不相让,还是要和祝锦心天下第一好时,又忍不住地和她坐得近了一些。

    像是一个明明知道吃糖可能会被打,依然还想吃糖的二百五。

    祝锦心第一次进来时,燃起学习希望的学渣二人组齐齐拒绝了看展。

    待祝锦心第二次进来时,祝锦城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嘴巴子提醒自己别沉迷亲姐的好,得记得自己原本的计划才行。

    他乖巧,还踢了祝白果一脚让她也记得乖巧。

    然后就见已经浮上笑意向他们走来的祝锦心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只给他们留了一句过会儿把卷子传他们手机上让他们自己打印着先做,就着急忙慌地走了。

    好不容易书能念会点儿了的祝锦城一时不知自己是该为没了老师失望呢,还是为不用装模作样而窃喜。

    “说不定是出去约会了,不定啥时候回来呢,我们先做卷子呗。做完了没人给我们讲,我们可以打游戏,嘿,我还没带你去看过花房吧,打完游戏我们可以去看。或者我们先打游戏,再做卷子,哦,还有吃早饭,张妈她们人呢,我们先吃早饭吧。”祝锦城嘀嘀咕咕颠三倒四地说着,然后很确定了自己是在窃喜。

    “你以前经常听她讲题吗?”祝白果问。

    祝锦城摇头:“也没有啦,每回考试之前都拉着我讲几题吧。我听谁讲都不能会做啊,我就做做样子嘛,然后送个木雕刷一下。”

    当初祝锦城为了刷及格,大人开玩笑让好成绩的姐姐帮帮弟弟的时候,他一般不会拒绝。发展到后面一到考试,大人就要祝锦心带他学习。说实话,祝锦城跟谁都学不会,没学得多走心,也没觉得祝锦心有多走心教自己。两个人过场一样,在考前随便讲几题就完了,这也算是他们的默契了。反正不管讲多少,回头考不及格了是祝锦城的错,考及格了是祝锦心干得好。像昨天那种一套套的卷子,一讲一整天,那是没有过的。估计是祝白果回来之后改变待遇了。

    要从前,祝锦城对祝锦心回不回来讲题真的很无所谓,甚至会觉得昨天一天已经讲完今年一年的量了。不过现在还是有点儿不一样,他昨天还真听懂了一些。

    哪个傻子在黑洞洞的地方呆久了,看着点儿光不想奔过去呢。

    祝白果觉得祝锦城这人也真有点意思,之前还对送礼物得及格的事情讳莫如深呢,哭了一场之后就完全放飞了自己,用词也是“刷”来“刷”去的。又不是游戏里的BOSS,还刷……

    只是祝白果也没急着纠正这个,倒是在听完祝锦城类似自贬的调侃后,说起了早晨在楼梯相遇时便想说的事情:“我之前在镇上念书的时候,也总是学不进去学不会。但是昨天我觉得听讲错题的时候效果还好。所以昨晚订正完卷子,我去网上搜了两节网课听,感觉好像学习效果也挺不错的,有不少能听懂的地方。”

    “哈哈哈,所以还有更多听不懂的地方是吗?”祝锦城笑着无情插话。

    祝白果一噎,没办法,学渣不就是这样么,多吃少化。

    笑着笑着,祝锦城突然笑意一凝,啪地一拍腿,盯紧祝白果:“所以其实东施效颦的颦字你也不会写吧?”

    祝白果:“……”

    这弟弟要是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怕是已经被打成一个窝瓜。

    祝锦城最终没有变成窝瓜,他订的首饰救了他。

    送首饰来的是常年有往来的商家,祝锦城接了东西随便看了一眼没问题就让人走了。

    三个打开的首饰盒在客厅茶几上一字摆开。

    左边的盒里是一枚粉玉托虎头的戒指,右边的盒里盛着一个虎头金镶粉玉的挂坠。两件东西,无论是从虎头虎脑的小老虎造型还是那粉玉的质地,都极其相近,仿佛一套。

    精致,梦幻,堪称完美。

    戒指是送钱清的,挂坠是给祝锦心的。

    祝锦城买来送祝白果的两大金镯子盛在中间最大的首饰盒里,生生地将那两件母女套装隔了开来。

    “那个,你别看这金镯子造型比较简单啊,其实……”祝锦城看着祝白果拿起镯子,心里有些紧张,赶紧解释。

    “很好,我很喜欢。”祝白果点头表扬。

    祝锦城自己选的东西他还能不知道。一对镯子款式简单,就通体流畅地刻了几条线,一看就是年轻姑娘没兴趣,绝对不会带的东西。喜欢啥喜欢。

    “你别委屈自己说喜欢啊。你先听我给你解释。”祝锦城有些着急地拿起了左右两边盒子里的首饰,托到祝白果面前,又道,“你看哈,这两件首饰,金子的部分是硬金,克数轻,价钱都在造型上。玉这个东西,遇到喜欢的人,价格自然托起,但是到后面卖的时候,还能不能有买进来的价,就不一定。你那镯子……”

    “我这镯子,是足金的,一个就有五两了吧,两个加起来都一斤了。样式简单没有被坑手工费,足金保值,无论是直接卖还是融了卖都合算方便。”祝白果颠了颠镯子笑道。这分量,正常人要往手上戴,手没多久就得折。

    “诶……”祝锦城的话被抢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祝白果生出了些兴趣问道:“所以,为什么你送别人东西,还要考虑到好不好卖呢?我们家要破产了吗?”

    “?呸呸呸……”祝锦城没好气,“好端端的破什么产。这不是万一有什么我们自己要用钱的时候,金子也是硬通么……”

    “我们?”祝白果抓住重点,“为什么……”

    “好了好了,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反正你知道我不是为了省事给你乱买的就行!”祝锦城像是听烦了发脾气一般把首饰都放回盒子里啪啪啪盖上,又把祝白果的那个递给了她,“收好,盒子里还有发.票。”

    “嗯,有发.票卖的时候才……”

    “啊啊啊……你喜欢就行嗷。”祝锦城打断了祝白果继续分析的话语,咳嗽了一声,“好了我们去做题吧!”

    说罢,祝锦城一溜烟地上楼去了,完全忘记了之前还说先要去吃早饭的事情。

    金子……

    祝白果又颠了颠手里的盒子。

    平时日常不太会说起的东西,今天已经被提到了两次。

    所以……祝锦城是有想要买还是想要充电的修仙遗物吗?

    或许他觉得,她也是需要的?

    虽然今天这三人带来的修仙遗物给祝白果的体验感很差,但是之前楼子民也说过石母山修仙遗迹的事情,祝白果对这从未真正接触过的世界还是有些兴趣的。

    只是熊弟弟脆弱敏感又反反复复,那些个小秘密一个个地串成串,半天解不开一个,实在靠不大住。

    不过还好,还有学校,虽然修仙史是选修课,但是好像也弄得挺正规。

    祝白果开始期待开学。

    可是别说学渣了,就是成绩正常的学生,也少有希望能开学的。

    至少,正开车驶出栖元山别墅区的殷尧就特别不希望开学。

    距离祝家摆酒庆祝三胞胎十八岁生日,还有五日。距离开学,还有六日……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能阻止两家在生日宴上放出他与祝白果订婚的消息,那么第二天祝锦心就要去学校面对那些风风雨雨了。

    毕竟,他们之前恋爱的时候,可一点都不低调。

    时间已经不多,殷尧迫切地希望孙修竹再给他想出点办法,周正再给他弄回点好东西。

    他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商量,去完善计划,去准备。

    然而……

    殷尧偏头看了一眼紧紧捏着手机的祝锦心。

    他善良的,可怜又可爱的小女朋友啊,正在为她的朋友担心不已,完全不知道她才是需要被拯救的那个人。

    挪去了车后座的孙修竹,自是没错过前头殷尧那温柔无奈的一眼。

    之前车门被敲响的时候,他们三个吓了好大一跳,结果不过是祝锦心坐家里的车出来,发现了殷尧的车还在,转而要殷尧送她去医院看朋友。

    真是傻姑娘,只想着朋友,只想着和男朋友多相处一会儿,完全不知她现在浪费掉的可能是自己的机会。

    不……她不会浪费掉的。

    孙修竹低下头,双眸渐染狠色。

    五日后的清晨,或焦躁不已,或阴沉不定,或紧张不安,殷尧开着车,三人再次来到了祝家别墅门前。

    在这四五天的时间里,他们安排了修仙遗物展,名师讲堂一对一,图书馆博物馆科技馆一日游等诸多活动,用祝锦心需要陪伴,在户外授课更有效等各种名头诓祝白果出来,甚至不惜带上祝锦城这么个拖油瓶。

    然而,皆失败。

    明明他们已经将活动搞得高大上,安全可靠,且符合祝白果的需求。但是人就是约不出来……

    问就是学习,约就是拒绝,没了祝锦心讲课就自己去看网课……反正四五天的,别说祝白果了,就是祝锦城也没给他们个搭理。

    约到后面,就连祝锦心都开始有些怀疑了。他们才不得不停手。

    过程复杂,曲折,挫败。

    他们准备好的工具,药,人,都没用的上,制定好的一个个计划都被迫废除。

    而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机会。

    殷尧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被父亲叫住教训了一顿,并且确定了父亲已经和祝老爷子商量好,就等祝白果她们下午去老宅时通知她们一声,晚上晚宴就把婚约的事情公开。

    真是悲哀。

    明明两家人已经有用不完的钱,却还在想什么强强联合,还非得讲究个亲生血脉。

    他和祝锦心的想法完全不重要。

    至于祝白果……哈,她怕是现在都还没能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有未婚夫了。而且她的未婚夫正想着搅黄这场订婚,用彻底破坏她名誉的方式。

    是的,彻底破坏。

    殷尧很清楚祝白果在这件事上是全然无辜的,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在见到真人后,他也曾有那么一瞬间可惜过这般好相貌的女孩就要成为封建包办婚姻的牺牲者。

    只是……自来胜者的宝座下,从不缺无辜者的鲜血。

    当初他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孙修竹给她找一个身体好一点,模样周正一些的男人。

    至于其他,他就只有抱歉了。

    然而,祝白果不识时务,不肯出来。

    如果早早出来,被他们早早控制,说不得大家还有能坐下来谈一谈的机会。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她,自找的。

    父亲越发强硬的态度,祝家完全通知式的订婚,已经让殷尧很清楚,就算他找人提前夺走了祝白果的身心,就算她愿意拼命抵抗这场订婚,结果无非和自己一样罢了。都是徒劳。

    只有彻底破坏掉祝白果的名誉,让她的不堪摆在殷祝两家人面前,那些人才会停下逼迫的脚步。

    殷家,总不能娶个破鞋当夫人吧?

    “修竹,一会儿就都交给你了。”殷尧说着,缓缓转头,压低的声音中带了几分不自觉的威胁,“关键时刻,别给我掉链子。”

    孙修竹沉默着没说话。

    “听到了吗?东西都带好了吗?昨天发给你的那些视频看过了吗?”殷尧松开方向盘,伸手拍了孙修竹一下。

    “我还是觉得周正最合适。”孙修竹缓缓开口,没有了往日的温文儒雅,每一个字都像是带了冰渣,冷而尖锐。

    “靠!”殷尧简直要爆粗口,“我们昨天不就商量好了吗?他不行!”

    他有什么不行的!

    孙修竹向后看去,周正在后座缩着,难得的安静如鸡。

    一边是殷尧的暴怒,一边是周正的沉默,孙修竹突然有些疲惫。

    祝白果一直约不出来,他们只剩下最后一个计划。

    按计划,人约不出来,就只能他们进去。但是刚过完年,还没出正月,祝家这边……祝叔本来就很少去公司,时常很晚出门,很早就回家。祝婶也是,最近几乎天天在家。祝正轩倒是要去上班,但是正月里事情不多,这几天也是经常下午三点多就带着下午茶回去了。祝锦城更别提了,完全一只跟屁虫,天天都要和祝白果一起学习,最烦的就是他。加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照顾别墅的佣人还有好几个,几乎一别墅的都是人。

    一屋子的祝家人,别说带闲杂人进去做那事了,就是他们自己出手,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今天是例外。

    今天祝家老宅就要给三胞胎办生日晚宴了。殷尧从小就和祝家来往颇多,他很清楚祝家老爷子事儿多又讲排面,祝家老宅办宴会,祝家的人都是早早就过去的,有时候还会提前在那边住一夜。要是诸如上回老爷子寿宴的场面,这边的佣人也多会过去帮忙,只会留两个看家的。

    前两天他们已经绝了能约出祝白果的奢望,于是让殷尧劝着祝锦心请朋友白日里来家一聚,晚上再去老宅。

    毕竟是十八岁的成年生日,夜里宴请的多是祝家生意场上的人,大人那么多,有什么意思。白日里请些交好的朋友,一来可以提前庆祝生日,二来在明天开学前,也能让祝白果见一见他们姐弟的朋友,提前适应一下。

    理由充分,殷尧提时,难免带了点想和女朋友提前庆祝一下的意思,自是很容易就说服了祝锦心。

    按昨晚祝锦心传过来的说法,早上她爸妈哥哥会先去老宅,家里除了她们三姐弟还会留个做饭的朱姐。

    按他们的估计,院子里的保安应该也会留两个,但是已经没什么大影响了。

    祝锦心没有邀请很多人,除了他们三个,就只邀请了两个朋友。祝锦城倒是呼朋唤友地搞了五六个人。至于祝白果,她在这里无人相识,倒是没什么人可约。

    殷尧他们带齐了东西,只等祝白果入套,就能在晚宴前把麻烦解决掉。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

    因为是朋友的聚会,他们不可能贸贸然把一个陌生人带进去,那样大家的目光肯定都会一直留意那个人,那人根本没机会消失一段时间。

    祝锦心另邀的两个是她班上的女孩,祝锦城的那些狐朋狗友又完全不可能受控。

    能动手的,只有他们三个,之一……

    殷尧是当然不行的。他要是对祝白果动手,那还不是恰如了两家的意。

    那就剩孙修竹和周正了。

    昨天这两人相互推诿了半天,最后还是周正用一句“她那么讨厌我,我要是欺负了她,她怕是拼着名声不要了也要弄死我!”取胜。

    孙修竹万万没想到平日大大咧咧的周正那么不愿意,不愿意到满地打滚,完全不要脸地说着不想死……这千计划万算计,事情最后落在了自己身上,孙修竹是万万不愿意的。

    昨晚三人不欢而散,殷尧是单方面地将事情交付给了孙修竹。

    但是孙修竹不甘心,半夜又去找了一次周正。

    孙修竹知道一些殷尧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说,周正近期很缺钱。周正最近新换的衣服鞋子电脑,看似价位还不错,但是其实都是二手便宜收来的……他愿意出钱,让周正去做那个执行计划的人,愿意出很多很多钱。

    但是周正不愿意,逼到后面,他还说出了一个让孙修竹完全崩掉的理由。

    “哈……我是有点缺钱啦,被你发现了。不过我不能去做那事,因为……我喜欢祝锦心嘛。虽然不大可能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了,但是到时候大家都在同一个房子里,我却和祝白果做那样的事……是吧,真的不行。”

    孙修竹当时恍惚觉得那话是从自己嘴里跑出来的。

    好样的,真的好样的!

    是了,要不是他们都有那样的心思,又怎么会陪着殷尧那个疯子去计划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一个喜欢祝锦心,却无法与家庭抗衡,只敢逼兄弟走歪门小道。

    一个喜欢祝锦心,却连歪门小道都不敢走……

    “行,我去。”副驾驶座,孙修竹的脸冷得似要掉下冰霜。

    “好好好!”殷尧的烦躁一下子散去了大半,不断拍着孙修竹的胳膊,“靠你了,我叫你哥,孙哥你最牛。哈哈哈,不是哥,是妹夫,妹夫。”

    孙修竹拂开殷尧的手:“我就是个去欺负人的人,和妹夫没有关系。”

    “哈哈哈,行行,你说啥都行。”殷尧笑着,又鬼鬼地压低了声音,“那药好着呢,到时候都是她求着你,你想做哥做哥,想做啥做啥。但是再快乐,也要记得时间哈……”

    孙修竹虽然否认着殷尧的话,但是他知道,殷尧说的对。

    他不是那个找来轻薄完祝白果拍点照片就能抽身走的男人。他做了,就得负责,很有可能,他需要娶祝白果。

    那么他和祝锦心……

    孙修竹心中一痛。

    他们,算什么。

    他给的,才是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摸摸摸,摸出又一朵小红花,递递~~~

    第22章

    钱清这几天简直过得糟透了。

    这二十多年她真的看走了眼。

    祝忠言这个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要不是为了心心,她一天都不想在这个家呆了!

    这几天,钱清每天都在告诉自己忍一忍,再忍一忍,至少先忍过心心的十八岁生日宴。

    这就像是一个带着救赎效果的短期目标,而今天,她终于要摸到它了。

    “心心真的不跟妈妈早点过去吗?”钱清放下筷子,心里莫名地有些突突,总觉得今天好像要发生点什么。

    “妈妈,我和朋友都约好啦,她们一会儿就要来了。”祝锦心有些惊讶地看向母亲,这不是早两天就说好的事情么。

    “可以把她们也接去老宅那里,中午单独给你们开一桌。反正珍珍和慧儿本来晚上也是要过去的。”钱清按了按乱跳的心口,总觉得有些不安,十分想把女儿带在身边。

    祝锦心赶紧摇头。

    钱清看着扁了嘴有些委屈的女儿,叹了口气。

    算了,就让她们在家里吃顿午饭,自己下午再回来一趟,早些来接她就行。

    都是祝忠言!

    钱清看向祝忠言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恨,这几天他用心心的事情牢牢地拴住了自己,简直就像是给马套了嚼头,从里到外都没了自由。以前这种老宅办宴的情况,她只需要晚上开宴之前过去就行,哪里要去那么早。

    “妈妈给你们订了个蛋糕,你们中午吃着玩吧。”钱清伸手轻轻摸了摸祝锦心的脸,最终还是舍不得强迫女儿。

    钱清这么一让步,祝锦心自是心头一松,展了欢颜,撒娇一般在母亲的手心蹭了蹭,又笑嘻嘻地给母亲夹了块蒸豆腐卷。

    是大家见惯的母慈女孝没错了。

    今日的早餐桌上除了祝家几人,还有早早过来工作被祝忠言留下再吃一点的楼子民。

    几日没来,桌上的座次与他送祝白果回来的那一日又有了变化。

    祝白果没再坐在祝锦心身边,而是坐在了对面祝锦城的旁边。

    无论是此时的地点还是他只是秘书的身份,楼子民都不方便对这种变化提出疑问。倒是后面这早饭吃着吃着,见祝锦城给祝白果夹了好几次点心,又与自己一般埋头喝了好几碗祝白果煮的菠菜猪肝粥,让楼子民放心了不少。

    且不论祝白果与祝锦心她们的关系如何,至少现在看起来祝锦城倒是对她友好了不少,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过……这么大一锅猪肝菠菜粥,桌上钱清,祝锦心和祝正轩都是没盛过的,看来祝白果融入祝家的路还有的走。

    上回带商家到祝家来给祝白果选衣服饰品时,楼子民见着了她书柜里一小堆洗干净了堆叠起来的石头骨头。看起来有些突兀,还有些眼熟,后来他一想,那不就是麋尾沟那些狗子叼着的那些么……在小镇用来砸完拐子之后,祝白果又捡了回来。只是那时候楼子民光想着给她理一理祝家的事,也没多问。想不到最后也没扔,倒是都留下了。

    那么那些红薯土豆的……楼子民回想起车上祝白果认真啃冷土豆的样子。

    他可以很肯定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修仙遗物已经充足了电,那么心中还能漾起的酸涩感动,便该是平常人的真实了吧。

    也因着那回,楼子民对祝白果的事情越发上心了。现在也是实在不理解怎么自己能看到的好,这祝家的人就是瞎了看不到呢?

    一会儿喜,一会忧,楼子民心事重重地吃完了这顿附加的早饭,在跟着大部队去祝家老宅前,忍不住地抽了空引了祝白果到一边叮嘱了几句。

    “弄头发的师傅约了下午四点,为宴会定做的那套衣服等出发前再换上。首饰戴昨天送过来的那套星辰之鹿,正好配你的裙子。上下车没有暖气的时候会冷,你披个披风,就那件上面有雪花纹样的红色披风吧,包就拿……”楼子民絮絮叨叨,全然进入了老父亲的角色。

    这些事情,楼子民昨天来送首饰时就提过一嘴,不过祝白果还是耐心听了并且乖巧点头。

    类似这般絮叨的话,这两天钱清已经与祝锦心说过许多遍,虽说楼子民和母亲并无可以相提并论的任何一点,但是这会儿有人认真与她絮叨这些事情,莫名地让她稍感安慰。

    当然,这种安慰,并不是她来祝家的目的。

    她要的,是来自父母的爱。

    只是……今天是她成人之日,便是稍稍软弱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吧。

    无论是担心,还是絮叨,都随着时间变得紧迫,停了下来。

    祝忠言带着祝家的大部队,开着三辆车离开了老宅。

    偌大的别墅里,一时就剩了祝家三胞胎,外加一个在厨房忙活午饭的朱姐。

    两姐弟闷头联系自己的朋友,告知家里已空,可以速来。祝白果没什么可以联系的人,想了想坐到了祝锦城的旁边,待他发完信息,手上空了,便学着楼子民,将他晚上要穿戴的东西一一询问了一遍。

    结果,本还一脸兴奋招朋唤友等着兄弟齐聚庆生的少年,答着答着鼻头一酸,眼睛一红,气呼呼地推了祝白果一下,羞恼道:“你关心这么多干什么啦,很烦诶。”

    动作很轻,声音很软乎。

    祝白果忍不住又回拍了他一下,笑着轻声打趣道:“不是你说的,要和你天下第一好,关心你一下怎么了。不是怕你晚上手忙脚乱么。”

    “什么是我说的,明明是你说的!”祝锦城气呼呼低声反驳。

    两姐弟坐一处闷头小声说话,刚给朋友发完信息抬起头的祝锦心又把头低了下去。

    还好,很快便有人到了,为开始尴尬的祝锦心解了围。

    来的,自是一直在别墅附近等着,待祝家一行车离开便开进来的殷尧三人。

    殷尧三人是带着礼物来的,直接亲手用推车拉了进来。给祝白果和祝锦心的一样,都是一套化妆品一套香水和一条项链,看起来公平公正,除了项链的花样不同,其他都一样。给祝锦城的要简单粗暴得多,三款最新款游戏机,另外配齐了这三个游戏机市面上所有适配的游戏和部件,满满当当装了三箱。

    三人到了没多会儿,祝锦城礼物还没拆完呢,他的那几个朋友就来了。

    年轻人加游戏机,总能擦出别样的火花。祝锦城又带着人上楼抱了些自己的游戏机和游戏下来,一时间一楼的客厅游戏机满地,热热闹闹地像是开了个游戏厅。

    祝锦心的朋友,是快近午饭时来的,只来了一人。是南城项家的二小姐项珍珍,和祝锦心殷尧他们是同班同学。项家虽比祝家,孙家和周家差些,但在京市也是能叫出名号的,比祝锦城请来的那些既不是同学也不是世家来的网友朋友,可要金贵不少。

    项珍珍温温柔柔的,与祝锦心一看就是能处到一处去的,只是打扮上要比祝锦心的小公主款素气些。

    而祝锦心原本邀请的另一个朋友钟慧儿,也是她们的同学,不过因着被家里的事情绊住,今天还是没能来。

    如此这般,项珍珍来后,今日该来的客人,也就都到齐了。

    对于钟慧儿的不能成行,殷尧三人是觉得极好的。毕竟比起乖巧听话的项珍珍,钟慧儿性子太过暴烈,是不安定因素。

    现在祝家虽然没了能话事的大人,但是人也不少,对他们来说,能少一个是一个。

    今天来的客人有些多,围着祝锦心的那四个,祝白果就没去接触了。毕竟那三个这几天常来,来了就要催她们出去玩,打扰她们学习,一点正面作用都没有。还有一个进门就紧跟在祝锦心后头,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抵触和警惕,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她项家找回去的姐妹,想加入的是姓项的家庭。

    不过祝锦城的那些朋友倒是挺好相处。关键是,大家打游戏都挺菜的,还都人菜瘾大……她和祝锦城两个人混在一堆菜里,居然菜得十分和谐,游玩体验非常之好。

    欢乐不知时日过,待朱姐摆饭上桌,祝白果放下游戏手柄时还有些依依不舍。

    朱姐的手艺很是不错,席间又多是年轻人,一桌子菜没半个小时就给干个精光,吃完没停歇地又上了个双层的大蛋糕。

    蛋糕是钱清订的,海底美人鱼的主题,翻糖做的小美人鱼和海底宫殿惟妙惟肖,四周散落的贝类水产也颇为逼真,十分梦幻。

    蛋糕有些大,孙修竹帮着朱姐把蛋糕分了,一盘盘地放到了各人面前。

    最漂亮的小美人鱼自是落在了祝锦心的碗里,小美人鱼的宫殿并旁边两只大虾蟹分给了祝白果和祝锦城,也算是三个寿星分了最好的部分。

    祝白果对甜食没有特别的爱,不过生日蛋糕么,总要吃些。加上旁边祝锦城那几个朋友吃了一口便小声惊呼好吃,也把她的兴趣勾起了不少。

    翻糖Q弹,奶油轻薄,蛋糕绵糯,一口吃下的确香而不腻,十分美味。便是午饭已经吃了□□分饱,祝白果仍是吃完了盘中所有的蛋糕,甚至还有些失礼地刮了几下盘底的奶油。

    当然,失礼的不止她一个,好几个人吃完之后,又续了蛋糕,一大个蛋糕最后也被吃得干干净净。

    饭后除了有些困,让朱姐领着他去客房休息会儿的孙修竹,其他人都凑一起开了一局桌游。

    许是之前打游戏太努力,现在吃饱了血液都往胃里跑。桌游没玩多会儿,祝白果也打起了哈欠,勉强撑完了一局就已经有些困得不行。

    晚上还有不少事情要应付,这里也没有她请来的客人,祝白果也就不多坚持,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回房眯一会儿。

    回了房,祝白果看了一下时间,刚过了中午十二点,她至少还有三个半小时可以睡。顺手上了个闹钟,祝白果就一头倒在了床上。

    然后……

    翻来,覆去。

    翻来,又覆去。

    在床上贴了好一会儿饼子的祝白果抬手抓回手机按亮,明明困成了狗,哈欠打出的眼泪都快把枕巾沤湿了,这都十几分钟了,为什么睡不着?

    祝白果搓了搓脸,有点生气。

    正巧楼子民的短信进来,点开,长长的一段话,与上午相似的叮嘱,不过多了两行【晚宴人多,万一被端着酒水走动的人碰到,你在老宅没有留更换的衣服,你得带一套放在车上,就拿和那套和林深见鹿一起订的浅草映竹。】

    祝白果回了个【好】,刚点了发送呢,又是两个哈欠。

    这困却睡不着,和睡不够却被生生唤起是差不多的难受。

    反正睡不着,不如起来去包衣服,完了去洗把脸彻底驱了这困意得了。祝白果如此想着,揉了揉眼,丢开手机坐起了身。

    而此时的祝白果,正惊讶于自己居然困到手脚都有些发软,却没注意到,她刚才随意丢回床上的手机,那条回复楼子民的信息,并没有能发送出去。

    红色的感叹号短暂在通讯界面停留,而后整个屏幕都黑了下去。

    祝白果撑床站起,困到有些转不大动了的脑子恍恍惚惚似乎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只是右手在她想回头去看房间前,已经按大脑之前的指示打开了衣柜。

    此时的祝白果万万也想不到,她这一生最大的转折点竟不是在十八年前,也不在一个多月前,而是在滑开衣柜门的这一个瞬间。

    祝白果现在住的屋子,是二楼的客房改的。在祝家住了这几天,祝白果也听说了,祝家很信风水,当初这别墅设计时,各个屋子的布置都有些特别的地方,这些年便是装修维护也没有换掉重要的部分。

    这间客卧,重要的部分便是床侧占了一整面墙的金色大衣柜。

    衣柜上的金色,如张妈当初所说,是镀了真金的,补的就是别墅五行风水中的金。后来祝白果听说要不是金子质地偏软,祝父当初还想过整个柜子都用金子打。

    原本这金色的柜门滑开,里头的柜格,杆子,乃至衣架都是一片金色。

    只是今天祝白果这一开柜门,里面竟是……一整片的白……

    祝白果怔怔看着眼前那似乎就要顶到自己鼻尖的巨大冰块……不,已经不能叫冰块了,那简直是一堵冰墙,完全将衣柜里面全部冻住的冰墙。

    祝白果的衣服并不多,一开始祝家准备的那些加上后来楼子民约了品牌过来买下的,加一起现在也不过占了衣柜里差不多四分之一的地方。

    此时衣柜最左边那些放在格子里,挂在杆子上的衣服,冻在不怎么透明的冰墙里,只隐隐可见几抹稍鲜亮些的颜色。

    好好的衣柜,怎么就变成了冰柜……

    自己怕不是困了睡不着,而是困了睡着了,正做梦梦到自己睡不着呢吧?

    是现实,还是梦境?

    祝白果被眼前的异相镇住,许久才伸手,摸上了面前的冰墙。

    显然这是一个头脑不清醒时的鲁莽举动。

    只一碰便将掌心冻到发疼发麻的极度凉意让祝白果清醒了些许,可那手心像是与冰墙瞬间冻为一体,让她不敢立刻扯回手。

    就在此时,异相又变。

    上一秒还是将祝白果手心冻到结实的冰墙,仅一个眨眼间,又消失无踪,只余一片蒙蒙水汽。而原本手按在冰墙上的祝白果,这么突然失去了支撑力,手臂不自觉地向前伸出了些许。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前方传来,缠于祝白果伸出的小臂处,她都来不及抓住柜门抵抗一下,便被吸入了那片蒙蒙水汽之中。

    那吸力来得快,去得也快。

    吸力消失的瞬间,随之是铺天盖地的熊熊烈火扑面而来……

    被莫名吸力带得扑倒在地的祝白果面对这接二连三的怪事,脑袋已经快一片空白,却还是本能地用最快地速度护住了头脸。

    可那迎面的火,看似汹涌,触及却只是温暖。

    待祝白果犹犹豫豫将手放下,手上凉意仍在,却不见冻伤,而四处水汽已散,一切清晰可见。

    如此怪事连连,再睁眼竟只是在一个三面刷白,约莫七八十平的空旷房间里而已,比她之前那几秒想到的什么刀山火海,怪物肆虐,就此完蛋,要好太多。

    只一眼,祝白果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多少落下了些许。

    回头再看,只见后头几步开外,这个屋子的第四堵墙,竟然透明了大半,透过那里,直接可以看到自己的卧室……

    如此,祝白果高悬的心又落下了那么一点点。

    当然,如果自己的卧室不是在走廊顶端,原本的衣柜所在不是紧贴着最外围的墙,压根不可能有地方容纳这么个空房间,那么就更好了。

    现在只剩下一个小问题。

    祝白果看向面前两步处,那位于屋子正中,坐依在一根巨大树桩上的红裙女子。

    这人……是谁?

    闭着双目的女子妆容精致,眉细唇红,额间绘着似焰的花钿,如绸的乌发混在一身宽大垂地红裙中铺于地上,整个人是说不出来的高贵艳丽。

    明明来世上不过十八载,见过的美人红裙不过寥寥,可祝白果此时竟真切觉得,眼前的这人,应该是世界上最适合穿红裙的女人了。

    此般沉静不言已是不可方物,若是睁开眉目,不知该是怎样的……

    祝白果重重地掐了一下掌心,寻回了不知为何突然跑偏的脑子。原本困倦晕沉的头不知何时开始热了起来,紧掐着的掌心也开始出汗。

    现在的重点哪里是看这人如何好看,而是得趁着人没睁眼,赶紧走才是。

    至于此处的异样,不是自己已经倦怠到快停机的脑子可以处理的。

    祝白果勉强努力睁圆了眼睛,维持着困到涣散的神志,小心翼翼又干脆利落地悄然爬起。

    可就在她转身成功,准备加速跑回身后那残缺了大半的衣柜通道时,一道悦耳的女声,自她身后响起。

    有多悦耳呢……

    就是好听到,让人愿意献祭了听力,只求听得这么一声,而后永远听不到声音也没关系的那种好听。

    可是……

    再好听的声音,也不能说出那么吓人的一句话啊。

    且不说这人来历不明,就说她们两个人都是女的……

    祝白果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的脑子不知怎的特别容易跑偏,此时虽被那妙声惊语吓得脚底一个打滑,但仍用最后的理智装作什么都没听到,闷头往几步开外的衣柜冲。

    然而,努力完全没有结果。

    竭尽全力跑了十多步仍在原地的祝白果,最终还是转回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

    摸摸摸,摸出最后一朵小红花,递递递~~~

    第23章

    天地浩劫,上古大能,五行洞府,灵气复苏,虚假陷阱,阴谋诡计……

    不得不回身面对女子的祝白果,脑袋里闪过了许多。

    就像人类的进化,王朝的更替,社会的变迁,有那么一段历史,亦是人人皆知。

    数千年前,这还是一个可以修仙的世界,只是为了应对另一个位面的入侵,这个世界的灵气……消失了。

    一夕间,修士成了凡人,妖物成了野兽,魔物衰死,灵植灵兽彻底退化。世界变得混乱,战争四起,而由灵气支撑的法器法宝,符纸法阵,乃至宗门仙府,都成了普通的物件,有些如沙尘崩塌,有些被争夺,被毁坏。

    到两千多年前,兴戎王朝雄霸天下,将曾经存在的修仙引为荒谬邪说。四处搜寻当时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但是还流传于世的各种宗门功法,将它们尽数焚毁。那些极少数无需灵气也能维持基本形状的可能是法宝法器的东西,宁可砸错不曾放过。而有所记载,能找寻到的洞府遗迹也都被夷为了平地……

    虽然兴戎王朝覆灭后,后起的王朝又重新肯定了那段可以修仙的历史,但世上所余不过些许修仙残物,以及那等待灵气复苏,想要修仙长寿的梦了。

    祝白果还在乡下度日时,修仙只是一段存在于历史书上的故事。到被接回祝家的这几天,才稍稍了解得多了一些。不过对于祝白果而言,所谓的了解,也只是纸上谈兵,最多不过是上次见了那会带来黑暗与星辰的星空球。

    事实上,在此刻之前,祝白果从未真正认同过这些世家的梦想与爱好。

    于她而言,修仙,只是一个过去了的,再也不会到来的梦而已。

    嗯……

    才怪!

    祝白果转过身,面前的女子已经睁开了眼,微扬的凤目明澈若水,果然很美,也……很有压迫性……不知何时,祝白果的困意竟渐渐退去,身上却越发热了起来,尤其此时见得女子真颜,美貌不可方物,更让她……

    压下心底突然生出的陌生燥意,祝白果垂首恭敬站定,像极了上课睡觉被老师点名的学渣。

    安静,安静到祝白果听到了自己开始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祝白果一点儿都不困了,只是脑子开始发热,热到依旧难以好好思考,攥紧了的手心,薄薄的一层汗。

    无论是身上的燥热,还是静谧空间带来的压抑,又或者是……面前那沉默的女子,都给了祝白果极大的压力。

    在肚中搜刮了些曾经读过的寥寥几本修仙小说,结合上回看星空是听到的只言片语,祝白果鼓起勇气抬头尊敬问道:“请问仙师名号?不知仙师是从何处来到寒舍?”

    谁啊,哪儿来啊。

    友好,寒暄,文绉绉,没问题。

    嗯……至于干什么来的,祝白果没敢问,实在是女子之前那句话言犹在耳,让她发怂。

    奈何来人非寻常人,走的当然也不是寻常路。

    面对祝白果友好的提问,女子凤眸微挑,问题一个没答,开口就重复了之前唯一说过的那句话。

    “你可愿与我双修?”

    其音袅袅,空谷幽兰,夜莺轻啼,不足形容其万分之一。

    身体从热开始变得有些烫的祝白果听着这声,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撩过,酥痒酥痒的。

    声音好听是好听极了,只是这句话的内容吧实在是……

    女子第一回说这话时,祝白果还在背对着她努力跑路,这会儿再说,祝白果却是正偷偷用余光瞟人呢。

    这般羞人的话,祝白果自觉只听上一听,脸上都要烧起来了,头上都要冒烟了,可那说话的人面上却一派平和。

    “仙师……”祝白果讷讷开口。

    女子并不搭腔,只静静看着祝白果,明明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似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又美又强。

    祝白果重重地掐了一下手心,赶走了这个不合时宜地出现在心里的词。

    “仙师……我还小,我还没成年,不能那个,违法的。”祝白果顶着头晕,硬着头皮顿顿道,“我的意思是,这个是不可以的,错误的。如果仙师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帮忙,我可以……”

    “你是不愿意与我双修?”女子打断了祝白果,声音平平,不辨喜怒。

    天杀的,自己半天都不敢憋出的,只敢用“那个”“这个”替代的两个字。她又又又这么理所当然,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祝白果敏锐地看到了对方轻抿了一下唇的小动作,显然带着些不太满意。

    但是……便是这面前的人真是修士,是仙人,便是真的很强,也不能为了她的不满意就……

    祝白果觉得自己今天的脑子特别嗡,这种最好赶快逃命的时刻,居然还在感叹于对方声音的好听,容貌的美丽……

    明明未饮酒,此时却似是有些醉了。

    简直了,这就是仙人的魅力吗?

    可是这仙人是个女的啊!

    若不是在此时此地,祝白果简直想捶捶自己的脑门清醒一下。

    “求仙师放过。”祝白果重重地咬了一下舌尖,微弯下腰,双手合拱,在身热脚软的情况下,勉强维持了自己恭敬礼貌的站姿。

    “走。”女子闭上了眼。

    轻轻的一个字,让祝白果如蒙大赦,迅速后退。

    这次再没有之前那次拼尽全力原地打转的事情,不过数步,就让祝白果从那消失了大半的衣柜处跑了出去。

    站在床边,祝白果不知怎的,心中微动,身体先于脑子,转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被自己拉开的金色柜门里,消失的那大半衣柜格子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开而重新回来。此时没了那奇怪冰块的阻挡,她甚至可以透过那透明空处,直接看到后面的那个屋子。以及……屋子里那个重新闭上了眼睛的女子。

    那么问题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是应该先去别墅外面看看对应着衣柜的墙面是不是有异状,还是先打电话叫家里人回来……刚才自己遇到的那些,是对方的真本事,还是障眼法,她究竟是谁……

    暂且逃过一劫,紧张的精神突然松弛下来,祝白果脚一软,竟是砰地一下在床边跪了下来。这一跪,也顾不得脑子里这样那样弄不明白的事情了,祝白果觉得,自己第一件该做的事情,其实应该是立刻离开这个屋子。

    祝白果想得挺好,结果一跪之后,脚却是软得爬不起来,身上也越发烫了。

    明明是困,到衣柜里走了一趟,怎么变成了热……祝白果胡乱想着,手上却是没停地撑着床边,努力往门边跪着挪去。

    就在此时,房门响了一声。

    不是敲门声,而是有人在外面拧动门锁,拧了一下没拧开的声音。

    祝白果下意识地停了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几分。

    说来也好笑,明明刚才那在柜中遇到的事情已是惊异之最,可此时门外来了人,祝白果却一点儿出声求助的想法都没有。

    房间,是很私人的地方,自打来了祝家,她只要进卧室就会反锁房门。

    这敲门都不敲一下,直接开始拧门锁的,能是什么善茬呢?

    跪在床边的祝白果放轻了动作,伸手去够床上的手机。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房门那边有钥匙插进钥匙孔的声音。

    祝家今天虽然很多人去老宅了,但是现在楼下还有很多人在,祝白果拿不准外头的是楼下有人走错了客卧,还是……贼。

    拿到手机,祝白果按了一下,却是黑屏。

    明明为了晚上出门,早上下楼前手机是充满电的……玩儿了一上午的游戏机,也没怎么用过手机。

    祝白果皱起眉,按了一下电源键。

    可无论她是短按,还是长按,甚至是尝试重启,手机都没能亮起来。

    祝白果看向床头柜上的充电线,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心中一凛,竟是短暂压下了身体的不适,撑着床站了起来。

    插上充电线的手机,并没有再次亮起。床头柜抽屉里祝锦城拿给她一起打游戏的备用机,也是黑屏,插电亦打不开。

    惊疑不定的祝白果,指尖停在黑暗的手机屏幕前,只略犹豫的功夫,屏幕上便有了薄薄的一层水雾。

    身上的热,并没有因为她离开衣柜中奇怪的房间,远离那个奇怪女人而降下去,反而有从热变成烫的架势。

    甚至……

    扶床而站的祝白果有些惊诧地夹紧了一下双腿,身下突然出现的异样,让她有了不妙的猜想。

    不会吧?

    难道她那么轻易放自己走,是因为已经做了手脚,笃定自己会回去与她双修吗?

    这样的念头,在祝白果心中升起了一秒,而后很快被按了下去。

    无论是那冰火,还是走不出去的空气墙,都证明了那女人的强大。她如果坚持想要……自己,无需绕这么个弯子欲擒故纵,只需要直接强取豪夺就行。

    可如果……不是她……

    祝白果看向房门,身体不断上涌欲望的告诉她,这次怕是要糟。她看了一眼窗户,又看了一眼被钥匙捅了两下没捅开暂时没了声音的房门。

    是选择必然受轻伤,还是选择赌一赌……

    门口的人,却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

    “怎么回事?不是前天刚配的钥匙吗?怎么会打不开?”

    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而至的微恼男声,祝白果并不陌生。

    祝白果捏了捏拳,很想试试手拔银毛。

    外面自然不止殷尧一个人,很快祝白果就听到了孙修竹温润全失,只剩烦躁的声音:“我怎么知道,就是打不开啊,你试试!”

    然后又是钥匙捅门锁的声音。

    祝白果闻言冷笑了一下。

    真是老天都看不过去,他们前天配的钥匙,昨天门锁被祝锦城那个大笨蛋给拧坏了,昨晚刚换的锁。

    既然知道是什么人,多少也猜到几分他们要做的是什么事,祝白果也就有了胆气。

    若平日,外面就两个高中生,从小干惯了农活儿的她自然无所畏惧,开门就是一顿胖揍先。可现在……意识已经开始有些迷糊的祝白果撑着旁边桌子的手捏紧了拳,她现在手脚发软,就算能打开门试着冲出去,怕也不是外面两个男生的对手。而且她这里房间偏,楼下那么多人玩游戏热火朝天的她这儿都听不着,想来她喊起来楼下也是听不到的。

    那么就只能……

    祝白果抬手摸上了窗。

    “之前这客卧的钥匙你是从哪儿拿的?”

    “张妈房里有别墅一整套的钥匙,我前天支开她去翻的模。”

    “那你现在去拿原版的钥匙。”

    “不行,我上来之前就去看了,张妈去老宅了,她的门锁了。”

    祝白果在心里骂了句粗话,放轻动作打开了窗户的保险。

    “张妈的房你能打开吗?钥匙只有她有吗?”

    “……”

    “那没办法了,不是我不帮忙,是门打不开。”孙修竹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选,他才不会帮殷尧做这种事。可殷尧这个人实在执拗,对祝锦心真的是真爱了,就是这回殷尧真和祝白果订婚结婚,怕是也不会放弃祝锦心。到时候祝锦心就只能当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这是他不忍心见到的。

    现在事情僵在这里,孙修竹真是不知该悲还是该喜。

    门口的人商量着如何进门,门内祝白果却是下定了决心,一把推向了窗户。

    可一推之下,那平日开了保险便能轻轻松松打开的窗户,此时竟……丝毫未动。

    祝白果握着把手,用足了力气往外继续推。

    “肯定不止张妈那有一套。我家的钥匙,管家,我,我妈,我爸都各有一份。”门外殷尧说着,咬了咬牙,“没时间了,我去问问心心。”

    孙修竹大惊:“不是说不要把祝锦心扯进来!”

    门内手心都被窗户把手磨红的祝白果再次开窗失败。甚至因为过度用力头晕眼花,她一个没站住,跌坐在了地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然而奇怪的是,门外的人并没有对这异动的声响做出任何反应,那两人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依然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要不要让祝锦心掺和到这件事里。

    很奇怪。

    但祝白果没有时间浪费。

    从房间的窗户,试到洗手间的窗户,从推到砸……从小心翼翼到肆无顾忌地弄出巨大的声音。

    接连失败的祝白果气喘吁吁坐回床上,窗户完好无损,外面人似乎也对里面的动静毫不在乎,那两人还在这段时间里把祝锦心叫了上来。

    “叫我一个人悄悄上来干嘛?这么神秘。”祝锦心带着些撒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不是共谋。

    祝白果开始考虑现在呼救,得救的几率。可又总觉得刚才自己也不是没动静,门口那两人却毫无反应也很奇怪。

    “有什么事要在妹妹门口说啊?不会吵到她睡觉吗?”祝锦心猜着是不是殷尧有另外的生日惊喜给她,此时面上皆是甜蜜笑意,声音也带了几分娇软的嗔怪。

    “不会的,她听不见。”孙修竹叹了口气道,“殷尧你快点把事情给她说了吧,我们真的没时间了。”

    殷尧黑了脸,但是孙修竹默默退后了些许,一副不想帮忙开口的样子。

    事已至此,殷尧也只能飞快地把事情说了,从订婚到身世,从换婚到计划,一清二楚,说得干干净净。

    惊雷入耳,祝锦心惶惶然差点没能站稳,殷尧和孙修竹一人一边把人给扶住了。

    殷尧看了孙修竹一眼,孙修竹松开了手,退回了刚才的位置。

    “不行。”祝锦心颤颤着发出了否定的声音。

    祝白果来了些精神,带着几分侥幸,趁热打铁抬手敲了敲门,开口发出了呼救的声音。

    然而门外的人,全然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沉浸在他们的争执里。

    突然黑屏完全死掉的手机,推不开砸不烂的窗户,无法传递声音出去的房间。

    这可真是……祝白果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不行不行,我说了不行。你们非要在这里说这个吗?她听到了怎么办!”祝锦心边哭边闷低了声音。她是真的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还不敢去证实的事情,是由自己最害怕被知道的那个人来告诉自己的。更想不到的是,他们居然谋划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还在让自己帮助他们。

    “没事的,那个药很有用。她上来没十分钟就晕到失去意识,然后……咳,反正现在打雷她都清醒不了。”殷尧心疼地握住了祝锦心的手,哄道,“心心你听我说。如果现在老孙不进去,我们就功亏一篑了。那到晚上,我们两家就会宣布是我和她订婚。那么我们怎么办?我和你的事情怎么办……”

    “你们都已经知道我不是祝家女儿了,就算没有祝白果,他们也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祝锦心抽回手,抹了一把眼泪。

    “会的,当然会。这些年,我家和你家一直合作得很好,联姻会让我们两家的合作更紧密。现在祝家对外说你们是三胞胎,你依然是祝家的女儿。只要祝白果有了别的男人,我们家就不会坚持换人订婚。”殷尧一字一句地说着,在回答着祝锦心,仿佛也在坚定着自己。

    卧室里,灌下两杯凉水试图控制身上燥意的祝白果真的是觉得好笑,这是下了药,完了中药的人门口演苦情剧呢?

    “她不会愿意的,家里这么多人,弄出动静之后,怎么收场?到时候她报警了怎么办?”祝锦心边哭边道。

    又灌了一杯冷水的祝白果看了一下房门,呵地一声笑了。

    那两男的听没听出来她不知道,她是听出来了,祝锦心已经松动了。

    祝白果也是服气了,一夜之间从世界到家庭都强制式地向她打开了新大门可还行?

    “不会有动静的。我们请了几件修仙遗物,封了她的房间和旁边老孙开的客卧,等会儿进去我们把她带旁边客房去,无论是声音还是信号都不会传出来。等一切完事,她也不敢追究。”殷尧怕吓着祝锦心没说其中拍照拍视频的细节,只是含糊了一下,顿了顿,面上又带了几分冷色,“而且那药无形无味,等老孙和她好过了,她体内连药的痕迹都不会留下,就是去抽血检验也验不出什么。”

    便是殷尧没去说细节,但这话中的荤气还是听得祝锦心十分不自在,甚至有些害怕,忍不住地想把殷尧抓着自己的手往外抽。

    可殷尧已经狠劲上头,此时反将祝锦心的手握紧,趁热打铁道:“总之,最后是她进了老孙的屋子。老孙只是半推半就。到时候那药被化去了药性,老孙反过来说是她用强,也不是不行。”

    “殷尧!”孙修竹不满皱眉,又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祝锦心,又看了看时间,最终还是插足了两人的话题,叹了一口气道,“你帮我们找个钥匙吧。我知道,这不是人干事,但是现在已经没办法了。我们事情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她药也中了,这药中了得不到疏解会出事的。没有男人进去,她会死。”

    会死?

    殷尧震惊抬头,这可不在他们的剧本里,只是他脑子转得快,立刻就把话接住,捏了捏祝锦心的手说:“心心,这个药不是能熬过去的。就算冲冷水澡,去医院也没办法,必须找人和她那个……”

    “不是我去,就是周正,要么是殷尧。”孙修竹突然来了一句。

    闻言,房中身体已经极度不适,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的祝白果捂了一下嘴。

    真是的,差点没忍住呕出声。

    怎么的?

    三选一?

    她要是不从了孙修竹,就得从了周正,要么从了殷尧是吧?

    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第24章

    外面殷尧和孙修竹说的那些话,很难说几分真几分假。

    祝白果不想死,也完全不想和那些烂人搅和在一起。她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地拧了两下,借着皮肉疼痛暂时带来的片刻清醒,强忍着身体难言的不适,飞快将屋里的东西扒拉了一遍。

    可惜,侥幸破灭了。

    也不知是她眼力有限还是东西本就布置在房间外面,这么一圈找下来,她没有发现任何疑似修仙遗物的东西。

    这么一耽误,外面祝锦心的底线已经从“不行!”到了“给我点时间想想……”。

    祝白果忙活了一通,药物带来的热意已经再难压制,此时身软着只能扶着桌子大口喘气,身上的红色开衫都已经汗湿了大半……

    可一口气还没喘匀呢,突然一股酥意从她的小腹处窜出,直达掌心脚底,连带着尾椎都被电了似的发麻,要不是祝白果当机立断地一下咬紧了牙关,怕是就要吟出声来。

    只便是她如此紧咬了牙关,依然有奇怪的气音不受控制一般从唇齿间偷溜出去,似是支支吾吾的闷哼,臊得她面红耳赤。

    不行了……

    周身发烫发软,连眼睛都开始模糊,祝白果再站不住,扶着桌子跪了下来。

    陌生的迫切的欲望是那么强烈汹涌,便是毫无经验,祝白果也本能地清楚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而此时,门外的祝锦心也似是被两人有些逼得紧了,已经说出了“让我想五分钟,就想五分钟”这样的话。

    五分钟……够了吧。

    祝白果恍恍惚惚地想起在乡间去河边洗衫时听到过的那些妇人说过的荤话。

    男人得要三分钟才能完成的事情。

    更强大的仙人,应该能做得更快吧。

    祝白果不愿多想后头事情的细节,她只知道后未必是虎,前却一定是狼。既然下定了决心,也就只能暂时抛却矜持,先活下来,在那些恶人面前体面地活下来。

    下定了决心,祝白果用尽全力重新站起,踉跄着扶着桌子墙壁,重新走到了衣柜前。

    衣柜门……一直开着。

    一开始是祝白果刚逃出来便被门口的事情夺去了注意力,没能立刻关上。后来……也算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

    最终,还是用上了。

    看了一眼柜中房间里那依然闭目养神的女子,祝白果深吸了一口气,抬脚便要进。只视线扫到那屋里的空空荡荡,祝白果又顿了顿,红了脸转身,去把后头床上的被子枕头一把抱怀里了,方才拖被携枕地进了柜子。

    几步之后,她又站在了女子身前恭敬站着。

    谁能想到呢,前一刻还飞一般想要逃离的地方,此时竟成了她奢望的救命之地。

    “仙师……”祝白果低眉垂眼讷讷轻唤。

    无人回应。

    “仙师?”祝白果抬起头看向女子,缓缓前蹭了一步。

    一片安静。

    刚才从床边挪进来的路,那么短又那么长,祝白果浑浑噩噩地撑着一口气,都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撑到这里。为了有礼貌,她还恭敬站着等着。

    若是平时,她先拒绝,再回头,别人生气也是正常,她有所求也愿意花功夫说些软乎话慢慢哄人。

    但是……现在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仙师您刚才不是说要双修吗?方便的话我们现在,立刻就双修行不?”祝白果把怀里的被子放在了她和女子之间的地上,硬着头皮一口气把话说完了。

    话说完了,对方还闭着眼,清冷绝美的雕塑一般,让人生不出……哦,不对,应该是忍不住地生出了想要亵渎的心。

    祝白果没站着等的力气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脸都不要了,还要什么礼貌。腿软了就软了,坐了就坐了。

    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都很奇怪,或许再用些时间想想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但是祝白果真的不行了。

    发烫的身体已经有了自己的本能,疯狂地想要靠近些什么,做些什么。说实话,如果面前这人不是来历不明实力强悍,她怕是……怕是已经扑上去了也说不定。

    捏紧了被子的祝白果觉得羞耻,可除了回到这里,她已经没有能力选择其他。

    至少,不能落在门外那些人的手里吧。

    她那么强大,刚才还是放过了自己。

    她是个好人……

    她长得还好看。

    声音也好听……

    希望女的也行。

    没有回应,祝白果软了身子几乎渐渐涣散了意识,只剩本能叽里咕噜地来回唤着身前人。原本的恭敬也变成了跃跃欲试想要去牵那红色衣裙的爪子……

    说起来,两个人都穿红色,很应景啊。祝白果热乎乎的脑子里能想到的东西越来越奇怪。

    在祝白果已经控制不住地嗯出了声响,快迷瞪到连眼睛都睁不开,手就要摸上那红色裙摆时,突然数道冰凌拔地而起,最近的一道差一点儿就扎到了她不礼貌的爪子。熟悉又刺骨的寒意让她一个激灵,竟又重新清醒了几分。

    然后祝白果就见着面前的女子,在数秒间从人变成了冰人又变成了水汽人,一道火光闪过,那又是好好的一个人。

    魔术一般……

    祝白果甚至来不及多想,赶紧地趁着自己脑子清醒了些,能把话说利索了,迅速道:“我愿与仙师双修,现在就修。”

    被叨叨到运功失败的宋秋意睁开了眼,眉头微凝,淡淡回道:“你方才不是说你还小,没有成年,不能双修?”

    “现在长大了……成年了,我行了……”祝白果脸颊火辣,辣到都有点发疼,也不知是因为药性,还是此时说出的话。

    宋秋意冷笑了一声:“就差这么一会儿工夫?满口胡言!”

    当时那些话,不过是情急之下的推托之词,祝白果先前没想到女子能真的因为这几句话放过她,此时更没想到她的解药之路卡在了此处。

    昏沉之后,是身上羞于启齿的难受,祝白果害怕再这么下去她会被药性和身体支配,说出做出更奇怪的事情……

    “是真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是……”祝白果解释,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身上。好吧,没有手机,有手机也打不开,不能看时间,不过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过了出生的时辰吧。

    在药的作用下,祝白果已经没办法去想,即便看到时间,自觉所言不虚,可对于对方而言,依旧是空口白话,毫无证据。

    无凭无据,手足无措,药性很快再次侵占了理智……

    就在祝白果浑浑噩噩,快被身体的难受折磨哭,又嘀嘀咕咕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时,突然脸颊一痛,像是被人出手捏住了脸颊两边。祝白果毫无抵抗力地顺着这股力道张开了嘴,而后似有什么东西入口即化,清凉馨香,直冲脑门,又坠小腹……

    整个人,刷地一下,从里到外凉透了!???

    祝白果怔怔地砸吧了两下嘴。

    脑子……回来了!

    刚才身上那羞人的迫切想要什么的劲头,好像……也没了?再动动手脚,嗯,好吧,还有点酸软。

    祝白果心中不大和适宜地快闪了一句,仙人抚我顶,哦,不对,是仙人掐我脸,授我以解药……

    肃了面容,祝白果迅速转趴为跪,端端正正行礼,真心实意向下叩道:“多谢仙师救我!”

    刚隔空投完药的宋秋意撇了撇嘴角,轻动了一下衣袖,又一股劲风向跪着的少女扑面而去。

    祝白果一下就被风掀得得后仰,叩没叩得下去,反由跪转成了跌坐。

    “你身上的药性已经解了,走吧。”宋秋意说罢,又合上了眼。也是她之前光顾着压制体内寒气,见第一面时竟没注意到这小姑娘的身上也中了药,差点趁人之危。

    难怪如意玲珑塔把她送到了这里,原来这里有一个与她同命相连的人。还好不过是凡人没什么药性的东西,一颗解毒丹就能消了去。

    趁人之危,真是最坏的事情!

    努力将紊乱的灵气重新收拢的宋秋意不自觉地收紧了拳头。

    祝白果抿了抿嘴里仍有余味的药香,很想问一问仙师这空间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神奇。

    只是仙师又闭了眼睛,似乎不大愿意搭理自己了的样子……

    被清了药性的祝白果寻回了所有的脑子,自是不会在这会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出声打扰。

    真是好东西,祝白果不自觉地又舔了舔嘴。

    就在此时,祝白果听到了外头祝锦心的声音。

    “我去拿。”

    祝白果并不意外祝锦心最终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只是她心中依然稍沉了一下。

    真是没什么意思啊,虽然是没有血缘,善于表面友好功夫的姐姐,但是对自己而言也是颇为新奇的亲情体验。可惜,体验了没几天,就要结束了。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里,依然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那么之前那些人在外头商量着怎么破门而入,要对自己这样那样的话,岂不是都被仙师听去了……

    去除了药性的祝白果,找回了脑子和廉耻,再以自己的不堪对着面前谪仙一般的人儿,就莫名地有些气弱。

    罢了,比起技不如人,果然是自己刚才嗯嗯呀呀地要去拉人家双修的样子更丢脸吧。

    祝白果看了一眼身边似乎入定了一般的女子,清咳了一下,驱走了突然记起的自己刚才对身边这人的各种想法。

    目前来看,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就出去,在外面那些人发现自己不在房里之前,那也就意味着她需要与他们正面相对,在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后手的情况下。第二个是就在这柜中苟着,苟到去了祝家老宅的爸妈久等不到她,回来找她,这就意味着她需要说出这柜中的房间。

    京市的豪门,不,不止是京市的豪门,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还相信灵气会复苏,他们会有机会长生不老的人。

    这房间来得奇怪,仙师更是……

    外界虽没有灵气,但是依然有修仙遗物可以催动。

    自打见识过那据说是修仙遗物的星空球,这几日祝白果除了搞学习,空余时间也看了些修仙史和修仙遗迹遗物的介绍。从前在乡下她光是念书就够吃力的,除了学习就是挣钱,很少关注她生活以外的事情。

    不看不知道,上网一看,那修仙遗迹多已成旅游景点,而能够使用的修仙遗物在市面上件数比普通古董少得太多太多,价也高得离谱,但竟也不是珍贵到有价无市的地步。能从网上查到的修仙遗物,有描述其用处的不过寥寥数字,没有说其作用的才是普遍。只是即便是不辨功用的修仙遗物,依然在被热炒着价格,有着狂热追逐的人士。

    外头殷尧和孙修竹利用修仙遗物行恶事的这波操作,让祝白果对外头世界的修仙遗物有了心理上的抵触,再看向面前静静闭目的女子,心中便有了许多忐忑。

    仙师就像一块唐僧肉……而外面那些想要修仙长生的人就像……

    她,真的能够降服这个世界吗?

    还是被这个世界消化……

    祝白果捏着手心定了定神,不管今后如何,是公开还是秘密,那是仙师的事情。她救了自己,自己能做的是不把麻烦引过来。

    比起胡思乱想,她现在更该去做的是出去把柜门给关上。

    便是知道此时出去不是最佳时机,祝白果仍轻手轻脚地飞快收拾起地上的被子枕头。

    “快出去!”

    就在祝白果抱起东西,刚想站起来出去时,旁边的女子突然出声。

    本就要走了的祝白果:……

    突然有一丢丢难过。

    只那女子虽出声,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祝白果动了动唇,最终还是绝了解释的想法,静静地抱着被子退了出去,又小心翼翼地把衣柜门重新合上了。

    没事的,没事的,不会难过的。

    刚才只是自己被药物作用才会生出了别样心思……所以被误会被赶走也不会难过。毕竟,本来就是陌生人。

    祝白果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生出的万千思绪与那奇怪房间一同关在了柜门后,又把怀里的东西丢回了床上,活动了一下已经恢复力气的手脚,双手交叠掰了掰指节,脆脆的啪啪声响连成了串。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她是先打银毛呢,还是先打眼镜呢?

    虽然不知道他们请的是什么修仙遗物,又有什么用。但是从他们口中对自己已经昏迷,开门就能被为所欲为的描述来看,他们有后手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站在祝白果房门前的殷尧焦虑地来回踱步。

    被门锁浪费掉的时间已经太多,还把祝锦心也拉进了这泥潭。

    他本想自己处理好订婚的事情,然后与祝家一同将心心的身世一瞒到底。在他开口说出那一切之前,他完全没想过那件残酷的事情竟是要由自己来告诉心心的。都是孙修竹,这家伙临阵退缩,完全不接自己暗示的眼神。

    殷尧烦躁地双手挠头,一头有型的银发被他揉得乱七八糟。

    糟透了,这一切都糟透了。

    而此刻的殷尧没有想到的是,他的头发可以更乱,而事情,也还能更糟。

    重新回到门前的祝锦心将钥匙抓得很紧。

    而她既然已经把钥匙拿过来了,殷尧得到这把钥匙,也就没花太大的力气。

    殷尧没去开门,反是拥住了面色苍白的女孩,然后把钥匙递给了孙修竹:“你去。”

    在心爱的女孩面前,接过屠杀的刀,然后变成面目全非的恶人。

    孙修竹心中一片荒芜,却还努力维持着面部的平和,希望能让自己看起来更镇定,更友好一些。

    只是在接过钥匙的那一刻,他还是看到了,看到了祝锦心眼中的抗拒和害怕。

    如果真的抗拒,真的害怕,真的讨厌这件事,为什么不趁刚才离开时,去找人呢?

    孙修竹握紧了钥匙,悲极反浮出淡淡笑意。

    挺好的,自己不是好人,她也不是全然的善,他们还能是一类人。

    锁动。

    祝锦心微微地抖了一下,环抱着她的殷尧将人往边上让了一步,空开了足以让孙修竹带人出来的距离。

    孙修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殷尧掩住了祝锦心的声音,向他递与了鼓励的眼神,祝锦心低下了头。

    门开。

    孙修竹走了进去。

    门……关上了?

    殷尧皱了一下眉,等了等,只关着的门,却没有再打开。

    “诶,孙哥,孙哥?”殷尧走到门边压低了声音唤道,“你别急着开始啊,说好的是要把人带到旁边你的房间去。孙哥?”

    无人回应。

    “不是说里面的声音是传不出来的……”祝锦心紧张地看着楼梯口,有些怕殷尧的声音被楼下的人听到。

    难道祝白果药性起来了,欲壑难平直接勾住了孙修竹?

    那不行,要是他们在这屋里成了事,那就不太好说清楚了。

    哎!也是他们耽误了太久,不然里面的人应该是刚起了兴就被弄出来了。

    不行,殷尧想了一下,不敢再等,也顾不得万一看到点啥,伸手便打开了门。

    一开,一入,一关……如泥牛入海。

    祝锦心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或许一分钟,或许五分钟……

    时间对她而言,不再是时间,而是煎熬。

    她有些害怕,这个害怕非常的可怕。

    如果殷尧,殷尧也……

    祝锦心不敢去想,又忍不住去想。

    明明祝锦心很清楚,殷尧是为了她,才做下了这样的事情。可是……祝白果是真的很好看,不是自己这样用妆容和金钱堆叠起来的精致,而是一种天然的,就像是妈妈那样的内敛的秀气,像是没有雕琢过的,真正的璞玉。

    祝锦心很难想象,此时中了药的祝白果是怎样的媚态,也很难去想里面的两人对上那样的祝白果会是怎样的心情……

    永远不要去考验一个男人,祝锦心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她不记得自己是从哪儿听到的了,事实上她现在也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个问题。

    微微颤抖的手,按在了门把手上。

    可她还没拧动,门把手就自己转动了。

    “殷……”祝锦心含泪抬头。

    入目,是一脸冷漠的祝白果。

    被祝白果一把扯进房间的祝锦心,看到了屋里的两人,含在眼中的眼泪,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在自己无法听到的地方,他们的确与祝白果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只是这个事情,和她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第25章

    给住客房,就住客房,给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

    成绩不好,但对学习一直抱有热情,十分积极。

    做出的饭菜不止一次地被妈妈嫌弃,却仍然一有空就下厨做一两个菜……

    祝白果是一个不挑剔,包容性很强,虽然有些奇怪,有点小脾气,但是大多数时候都十分好相处的女孩。

    如果她是自己的亲妹妹,自己一定会喜欢她。

    这是祝锦心在祝白果打开门,丢出个“肉粽子”之前,对她的印象。

    而这样的印象,也永远地停在了这一刻。

    “殷尧!”

    祝锦心流着泪扑向了地上半裸的男孩,失控的声音是颤抖的尖细。

    在她的身后,是一脸冷漠回头又拖了个“肉粽子”丢出来的祝白果。

    祝白果冷冷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祝锦心,从门背后又拖了个凳子出来将三人堵在了走廊的末端,自己坐了上去。

    “好了,人齐了,说说你们给我下药的事情吧。”祝白果向门里面伸出腿,在地上一钩一踩,把地上横着的不锈钢管送到了手里。

    背对着她,正想去扶殷尧的祝锦心身子一僵,然后抖得更厉害了。

    “把他们嘴里的纸拿出来吧。”祝白果钢管轻轻点地,冷笑了一声。

    祝锦心听到响动,想要回头,却全无勇气,只能听从祝白果的话,伸手把塞在殷尧和孙修竹嘴里的纸团取了出来。

    混着口水的黏糊纸片沾在了祝锦心的指尖,她颤颤像束住殷尧的透明胶带伸手。

    身后砰砰两声,是钢管敲击地面的声音,混着祝白果不悦的一声:“让你拿纸,让你拿别的了吗?站开点。”

    祝锦心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是祝家女,不知道为什么殷尧会先她一步确定了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对祝白果做这样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真的把钥匙拿了上来。

    可是她更不知道的是,为什么他们进门不过片刻,再出来时,便是被扒到只剩一条底裤,双手双脚被束于身后,粽子一般鼻青脸肿地晕着……而据说中了药正煎熬着的祝白果,却精神抖擞,且一反往日的温和,如山大王一般充满了戾气。

    不……或许最后一点,她该是知道的。

    祝锦心不敢挑战这般模样的祝白果,甚至对方发话后,她都不敢多逗留看一看殷尧的伤势,而是听话地立刻站了起来。

    “里面桌上有水,倒两杯泼在他们脸上。要是人还不醒,你就狠狠打他们耳光,他们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停下来。”祝白果直视祝锦心,后者怔怔退后了一步,目光闪烁,却久久没有向里面走。

    走廊,是死一般的静默。

    “弄醒他们,或者变成他们那样。”祝白果的声音平稳,似对如惊弓之鸟的祝锦心没有半分怜悯。

    女孩的低泣混着走动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安静。

    祝锦心端着杯子出来,杯中半满的水晃荡个不停,险险从杯口落出了几滴。她鼓起勇气看向祝白果,已被咬出牙印的嘴唇轻动,已经含在口中的想要劝说的话,在对上祝白果毫无感情的目光时,生生地散了去,又只余低声的抽泣。

    躺在地上装晕的孙修竹实在听不下去,睁开了眼。

    只不等他想好如何应对,旁边的殷尧也醒了过来,挣扎着扭动身体,张口就是一个暴怒:“祝白果我艹……”

    十万句问候在殷尧看清附近的情况和旁边站着的祝锦心时,生生地咽了回去。

    “好了,都醒了,说说吧,你们是怎么给我下药的,我这屋里你们那些修仙遗物又是布置在了哪里。”祝白果手执不锈钢管,在地上两人的身上分别戳了一下。

    孙修竹眸色一暗,之前进门,他就是被那东西给突袭了,而后是迎面而来的拳棒交加。

    “我们什么都没做,是你突然一言不发就打我们。”孙修竹在殷尧开口前出声,强忍着扯动嘴角伤口的钝痛,做无辜状。

    “我呸,我就不……”殷尧扭动着爆粗,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一脑门子的怒火,根本没有听出孙修竹的意思。

    “殷尧!这里是走廊,走廊。”孙修竹抬高了声音阻了殷尧的话,又自觉这句话不够完美,飞快描补,“她打了我们还丢我们出来!”说罢,还努力挪动身子撞了一下旁边那暴怒着有些失去理智的人。

    被这么一打断,又一撞,殷尧沉默了一下,知道了孙修竹是什么意思。

    虽然祝白果看起来好像没中药,也应该听到了他们之前在外面的对话。但是因为修仙遗物的作用,屋里的她是不可能使用手机,也就不能把那些话录下来作为证据。只要他们不承认,那就是祝白果无故打人。

    而现在他们在走廊,已经出了修仙遗物的覆盖范围,也就是说……在这里,手机是可以用的。

    殷尧充满了怒火的眼睛瞪向了祝白果,难怪把他们丢出来再问,好一个邪恶的有心机的女人。自己之前还觉得她有些无辜和可惜呢,呸。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无缘无故打我们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偷袭算什么好汉!你给我解开,我们好好比划比划!”殷尧梗着脖子怒道。

    一个圆滑,一个看起来也醒悟了,开始胡搅蛮缠。

    祝白果掏出兜里的手机,关掉了录音。

    可惜了……

    对方的计划还挺周详,祝白果本也没觉得会有机会录下什么,不过是不浪费资源,随手一试。

    没想到那殷尧看起来心狠手辣,居然被打一顿就失了智,差点儿就说出点什么了。

    早知道,就把两人分开审了。

    不过算了,就算审出点什么,以现在的情况,应该也不会有人帮自己出头吧。

    人生,由无数个选择构成。

    在柜中时,选择出柜子,还是不出柜子。

    出来之后,选择装作不知道,还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什么都知道。

    然后到现在……

    祝白果想着事,手里的钢管无意识般在两人的身上戳来戳去。

    这动作力道不是很大,只是之前祝白果已经好好地打了他们一顿,现在戳到他们之前被打的地方,还是非常之疼的。

    孙修竹咬着牙忍着,小心地挪动着躲避,努力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

    殷尧疼得想大叫,气得想大骂,只是看着旁边贴墙根站着发抖的祝锦心,又只能千言万语化作安慰。

    “你把我们放了,有事情我们好好说。”孙修竹左思右想,还是不确定祝白果知道了多少。也许全知道了……但是她现在并没有损失,而且打了他们一顿,气也出了。她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当然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但是真的是极小极小,微乎其微可以不计的了。

    那么,最后不还得和解么。

    而祝白果,也正在想这件事。

    他们有爱他们的家庭,有权有势有钱,有修仙遗物,有能弄来药的阴暗渠道……

    她……有个啥?

    祝白果选择了走出柜子,却没有选择装作不知道。因为她很清楚,如果她装作不知道,都不一定能躲过这次。

    手里没有底牌的人,选择真的太少了。

    祝白果没有搭理要和她谈谈的孙修竹,亦无视了又开始骂她的殷尧,手里从浴室拆下的钢管转了转,点在了殷尧脐下一指。

    两个男人齐齐收了音。

    倒是自打开门见着面,就一直没敢与祝白果对话过的祝锦心这回颤着音轻唤出了她的名字。

    祝白果冷冷抬眼看向缩在墙角嘤嘤落泪的女孩。

    “你……你打了他们,也出气了。”祝锦心抹着眼泪劝道,“可你要真的伤害了他们,他们家不会放过你的……”

    伤害什么?

    祝白果一开始没听懂,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祝锦心是在怕自己废了殷尧。

    “你这时候担心我,是不是有点晚?”祝白果冷笑,手中的钢管在殷尧的底裤腰带上停了一下,始终还是没办法扯了那底裤……怪恶心人的,不想看。

    不待几人多言,祝白果缩回钢管,退后两步,掏出手机咔嚓咔嚓一通连拍。

    “如果不想你们这样的照片流传出去,最好打消那些对我的恶心心思。”祝白果在手机上边点边说,“也别想着再从我这拿回这些照片,我会在很多地方,很多人手里做备份。一旦你们对我有什么小动作,一旦我和其他人失去联系,它们就会……嗯,出现在各大媒体?还有上次周正说的那个什么校内论坛?让大家好好看看殷家和孙家的儿子,私下里玩儿得多开。”

    祝白果之前突然掏手机拍照,孙修竹和殷尧都没反应过来,再听她说出威胁的话时,两人满脑子的都是在获得自由后怎么报仇,怎么弄照片回来。可听到最后一句,好像哪儿就不太对了……

    还是殷尧先反应过来,左右一看,一个扭动,把刚才躲避不锈钢棒,挪来挪去,挪到半挨在自己身上的孙修竹顶出去了。

    突然被撞了一下的孙修竹一脑门子问号。

    “你好恶毒!”殷尧瞪着祝白果咬牙切齿。

    “彼此彼此吧。”祝白果对仇人的谩骂不太有所谓,收起手机又道,“你们别来惹我,这些照片自然会永不面世。”

    “你这样是引火烧身。”孙修竹劝道,“你打了我们一顿,看在你刚回祝家不懂事的份上,我们可以原谅,但是……”

    “我不懂事?”祝白果钢管一伸,冰凉的金属紧紧地顶在了孙修竹的嘴上,呵了一声,“我要是不懂事,你们到现在还能连颗牙都没掉?我不稀罕和殷家的婚事,不稀罕和殷尧这个垃圾有什么关系,你们最好能离我远点,不然下次……”

    钢管在孙修竹的脸上拍了拍,祝白果没把话说完,反是指挥起祝锦心:“你,去把屋里桌上的抽纸拿过来。”

    祝锦心:“……”所以她到底是谁的帮凶。

    少女一边落泪,一边用纸巾将两人的嘴巴再次堵住。

    祝白果抬手用钢管顶了顶,对祝锦心实在的工作能力表示满意,顺手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之前从他们手上搜出的手机,蹲下用他们的指纹解了锁。

    翻了翻,可惜,他们居然很谨慎地没有留下关于这件事的线上记录。

    小小年纪做起坏事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祝白果颇为不爽地用殷尧的手机给周正发了条信息,又看向祝锦心:“你,跟我下去。”

    “他们……”祝锦心弱弱道。

    “管好你自己。”祝白果冷道。

    楼梯上,祝锦心在前,祝白果在后,两人走过长廊,又沉默着停在了楼梯口。

    两个束手束脚的“肉粽”被丢弃在二楼的走廊一端。

    她现在,还要处理第三个“粽子”。

    毕竟,那三人最近几乎日日到访,现在事情都做成了这样,楼下剩的那个,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是个无辜的吧。

    漏网之粽冲了上来,

    拐角的祝白果冷冷地看着祝锦心,示意她往后站站并且管好自己的嘴。

    于是跟在周正身后上楼的祝锦城,就亲眼见识到了一个“肉粽”的炮制过程。

    五分钟后,二楼走廊。

    三个肉粽被丢在了祝白果的房门口,她也把事情和祝锦城说得七七八八。

    “什么!他们是什么品种的傻逼!”祝锦城一掌拍到了墙上,看着不远处的三个肉粽,两只眼睛赤红着,像是要冒出火来。

    “这谁知道呢,我也没带他们去看兽医。”祝白果冷笑。

    “艹!”祝锦城骂了句粗话,又抬手怒指站在另一处墙角的祝锦心,“她就真的把钥匙拿给他们了?她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祝锦心听到了,垂着头,眼泪像是断了线似的往下掉。之前被祝白果冷言冷语地命令,她尚可忍受。可是现在面前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他看到了自己的不堪,为别人在愤怒……实在是让她有些无法面对。

    “行了,你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你下去吧。”祝白果催道。

    她并没有想过要把祝锦城牵扯进来。只是这傻弟弟真的……运气是不太行,脑子也比较……之前看到了自己打剥周正,又见着了自己房门那边扭动着的另外两个,他居然满脸都写着【你居然有这么特别的嗜好】,然后便是喋喋不休的追问。

    祝锦城的唠叨,祝白果这几日是好生见识过的,于是也没做无谓的抵抗浪费时间。

    这会儿站着三个,躺着三个,接下来怎么做,祝白果还得好好想想。

    倒是祝锦城,已经帮她想好了下一步,气呼呼地忍了没先去打人,而是敲了敲祝白果低声道:“照片发我,我帮你做线上备份。你之前网盘都还不会申请呢,自己弄要弄多久?我给你弄些不会流传出去,保密效果好的邮箱云盘。”

    祝白果:“……”

    “放心,我知道这是你的底牌,不会一时意气给你发出去的。”祝锦城挺了挺胸,做可靠状。

    的确,刚开始接触手机,网络的她,的确没办法在短时间在线上搞百八十个备份,她也没有很多人可以帮她备份。毕竟,这的确是一件惹火烧身的事情,她以前认识的那些人,弱得就像是小小的柳絮,一个火星就能把他们一锅嘣了。

    祝锦城倒是强些,怎么也算是一根耐烧的柴禾。但是……听过这件事,和参与到这件事里,还是有些区别的。

    不过到底,还是祝锦城碎碎念的功夫更甚一筹。

    少年低头,猛敲手机。

    祝白果伸头去看。

    “放心吧,我不学习的时候难道都是在吃白饭的吗?”祝锦城咬牙气气狂点手机,又道,“你等着,我一会儿用楼下那些人的手机也去注册一些,保证他们摸不准藏去了哪儿。”

    “那倒也不用。”祝白果摇头道,“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而且这个东西,估计也就钳制一时而已。给那三个人点时间,他们总归会找到解决方法。”

    有权有势有钱,还有歪门邪路的招数……

    她是祝家的女儿,就算她想急流勇退不要婚约,怕是也由不得她回去麋尾村。

    人生啊,真是到处都是死路。

    “你等着,我弄完你看看,背几个账号密码,然后我删记录刷机。”祝锦城啪啪啪点手机屏幕,狠狠地,而后又道,“你看着祝锦心点儿,别让她溜过去。我一会儿弄完了还要上去打人呢!”

    “你说……我把事情告诉爸妈,他们会相信我吗?还是会因为我打了他们,把我送给殷家和孙家献祭了?”祝白果幽幽道。

    祝锦城僵硬抬头,而后一拍脑袋。

    “对,我们做备份还是不够的。如果他们孤注一掷不要脸了,还是要对你做什么,就算有照片报复他们也晚了!”祝锦城恨恨,“你等着,我给爷爷打电话。妈是靠不住的,爸以前都被妈管着的,最近好像有点自己的主意了,但是就怕关键时刻靠不住。但是爷爷不一样,他最重视血脉关系。之前接你回来,就是因为我和他说……呃……”

    祝锦城说着说着,卡了壳。

    “说了什么?”祝白果有些好奇,“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和我说的吗?”

    “当然没有!哎……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祝锦城这口开得有些艰难,但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有次我晚上去找爸妈,在门口听到他们说他们还有个孩子流落在外的事情,妈表示不想接回来,爸听了她的话居然也同意了。我……我第二天就去找了爷爷……爸妈被叫去老宅一趟回来,就让我和祝锦心去做了DNA的检测。他们告诉我们结果是我们都是祝家的孩子,但是我后来偷了祝锦心的头发去测过,其实她不是……不过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商量的,反正后来的结果是接你回来,但是我们是三胞胎。”

    祝锦城说罢,小心翼翼地看向似是陷入沉思的祝白果,担心她不能接受被爸妈放弃过的事情。

    “你听到他们说起那件事,是什么时候?”祝白果掐紧手心,状似无意地问道。

    “就……大概是家里派人去找你之前的五六天吧……”祝锦城回忆道。

    祝白果亦想了一下,上回她问楼子民,祝家是什么时候知道有她这么个孩子流落在外的。楼子民说,是去找她的前五天,那天钱清遇到了当年接生的医护,祝家开始查当年的事情。

    那么与祝锦城听到他们说起不想接她回来的时间是很近的。

    也就是说,只是比她之前听到的答案提前了一两天,还是和老太太的事情接不上的。

    “诶诶,想什么呢……”祝锦城推了推祝白果的胳膊。

    “没什么……”祝白果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三个肉粽。

    就算没偷袭,三人中最强壮的周正,也不是干了十几年农活儿,爬山下河的她的对手。她当然可以继续去打倒他们,甚至还可以努力去打倒更多人……

    只是,没用的。

    她的安全,不是暂时打倒那么几个人可以得到。

    “给你爷爷打电话吧,我没号码。”祝白果叹了口气,转头对祝锦城道。

    说实话,她对这个素未蒙面的爷爷……抱有的希望也不大,只是也不能指望别的什么了不是。

    祝锦城开始打电话,只等着接通的功夫,忍不住偷偷瞅了一眼。他不知道祝白果有没有发现,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祝白果还愿意喊个“爸妈哥姐”,但是有时候,比如说事情比较紧急的时候,那“爸妈哥姐”就会变成“你爸你妈你哥你姐”。哦,现在还有“你爷爷”。

    电话接通。

    怒火万丈,口若悬河,义愤填膺,渐渐冷却,沉默不已……

    在祝锦城最后一个短暂的“嗯”中,这个电话结束了。

    “爷爷说他们现在就过来。”祝锦城把自己贴靠在墙上,而后支支吾吾又道,“爷爷他说……”

    “说让我们先把他们放了?”祝白果刚才听到了,祝锦城也没漏了修理那三人的一段。她倒是无所谓,只是对面的反应可能有些让少年不太开心。

    祝锦城点头。

    爷爷听了这里的事情,没有和自己一样很生气,听完之后第一句问的也不是祝白果现在怎么样了,而是那三个人还好吗,有没有被打伤……还让自己快把他们放了。

    现在爷爷,爸爸妈妈他们都要回来了,祝锦城却开始觉得这个电话可能是个错误。他们可能不是回来给祝白果撑腰的……

    “别想太多了,总要告诉他们。不然……”祝白果看向地上被塞了嘴还在扭动的三人,眉眼渐冷,“不然难道我还能把他们杀了埋花园了不成。”

    祝锦城:“……”

    怎么回事,居然被自己听出了几分可惜是怎么回事?

    身上一寒,祝锦城打了个哆嗦。

    “老宅开车过来多久?”祝白果看向紧闭的房门,有一件事,自己本该去做的,可是自己一直有些犹豫还有些……害怕,恰又不断被打岔,就这么搁置到了这会儿。

    “半个多小时吧。”捏紧了手机的祝锦城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抬手拉住了祝白果的袖子,压低了声音,“我们跑吧!”

    “跑?”

    祝锦城点头:“对,跑!我有钱,我带你跑。”

    “傻弟弟。”祝白果露了个真心实意的笑,抽回衣袖,在祝锦城的脑袋上拍了拍,“帮我个忙,帮我看会儿门,我进去个……嗯……十几二十分钟,你别让人进来。”

    虽然祝锦心拿来的钥匙已经被她收缴了,但是安全第一。

    “你去房间干嘛?我说真的!我们跑吧!”祝锦城再次拉住祝白果,放轻了声音,语气郑重,“我真的有钱,这些年的零花钱我都换成了金子,我们跑了也不会被他们用刷卡记录追查到。”

    “他们更有钱,更有权有势,还有我和你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修仙遗物。真的想找到我们,恐怕不需要几个小时。”祝白果拍了拍又红了眼的弟弟,“而且是他们先想行不轨,就算我打了,家里就算不帮着我,难道还会把我打杀了?”

    仇,从对方开始动手的那一刻就结下了。

    即便她能把他们做的事情告诉全天下,依然没有办法保护她自己。

    无论是照片,还是告诉家里人……

    不过是,暂时的钳制罢了。

    “帮我看着祝锦心别让她解开他们的束缚就行。你别去动他们。我最多二十分钟就出了。”祝白果在回房前叮嘱了一声。她并不想让祝锦城牵扯进这事情太深。

    之前和祝锦城多说了几句,能用的时间又减少了一些。

    也不知仙人……需要多久……

    应该很快吧……

    明明散了药性,想到此处,她还是有些面热。

    再次回到了卧室,反锁好门,祝白果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放在了衣柜门上。

    轻轻推开,里面的房间,还在。

    那人……也还在。

    祝白果转身,再次抱起床上的被子和枕头,满满的一捧。

    只是此时抱着这些东西踏进柜门时的心情,又全然与上次不一样了。

    “仙……”

    “出去!”

    两人的话,几乎同时响起。

    “仙师,我想问……”祝白果收紧了抱着被子的手,非但没有出去,反而忍着脸上的热意又往前走了两步。

    这回话都没说完,她就知道女子刚才是个什么意思了。

    刚走到女子身边的祝白果都没看清是个怎么回事,只一瞬间,整个人就被封进了冰里。

    有些眼熟的,不那么透明的巨大冰块以她们为中心,四下延展,祝白果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到旁边一抹模糊的红。

    身上是冻到刺骨的疼痛,脸上虽没直接挨着冰,但只有一层薄薄的空隙,很快那点儿氧气就被吸完,祝白果没法呼吸了。

    万万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这跌宕起伏的一天,竟完蛋在了这里……

    第26章

    无法呼吸的每一秒都那么漫长,像是没有止境的绝望。

    不听仙人言,吃亏在眼前。

    被冰层完全困住的祝白果后悔极了,可现在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旁边那人的身上。只是她却不知,此时宋秋意陷入的麻烦,不比她的小。

    在祝白果视线不及看不全的地方,这七八十平的房间已经完全冻住,成了一块完整的巨大冰块。而源源不断的寒冷,正是源于她旁边那已经冻实在冰里的女子。

    这边祝白果不知宋秋意异状,宋秋意却是清楚祝白果的情况的。然而她现在自顾不暇。

    刚才体内寒毒突然暴走,宋秋意灵气内敛全力压制,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灵气能用来凝风把人送走,那声“出去”已是她能分心做出的最后示警。

    可不知为何那之前还挺听话的姑娘这回叛逆了起来,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寒气溢散成冰,宋秋意自顾不暇,在最后一刻为祝白果脸前留下的一处空隙,已是用尽了她最大的努力。现下也只能希望灵气尽快再次将寒毒压下,她才有机会将冰化去。

    可惜储物镯上的封印实在太难去除,之前她不过撬起封印一隙从里面抠出一颗解毒丸,就让好不容易平息些的灵气再次紊乱。现在里面的东西什么都没法拿出来,她只能靠自己将灵气尽快重新运转入轨。

    偏生那寒毒实在厉害,不仅侵入了她的丹田,还如附骨之疽一般污染了她的灵气。便是她灵根为火,纯度甚高,亦无法甩脱这寒气分毫,甚至隐隐有被吞并同化的趋势。随着时间,她愈发弱了,寒毒却越发厉害,此消彼长之下,宋秋意虽无意伤人性命,但怕是后头事情未必能如人愿。

    不该心软的,应该在那小姑娘上次出去后就封了那通道。和外头那几个相比,恐怕自己才是更危险的存在……

    宋秋意心中长叹。只此时后悔再多也为时晚矣,只有倾尽全力,去解眼前之困。

    待躺在地上的祝白果再次睁眼,上头的大白房顶子让她有些恍惚。就像是累极之后闷头睡了一大觉,一睁眼一时有些不知自己是谁,又是在哪。

    “醒了?”宋秋意出声。

    祝白果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身下是熟悉的枕被。环顾四周,只见这屋子还好好的,就像之前那场冰祸是自己在做梦一般。

    伸出手掐了掐胳膊,又摸了摸腿,都是好好的。

    那被冰封时,冻到像是骨髓被挖出来的疼痛依旧能够清晰忆起。

    这会儿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如果不是做梦,那么就是……

    “多……”祝白果秉着人多礼不怪的想法,又想谢。只这次还不待她跪下,便早早地又被风掀了跟头。

    “不必谢我,刚才的事情,你不过是受我连累。”宋秋意倒也没说道歉话的意思,简单解释了一嘴,内视了一番体内的情况,又微皱了一下眉出声警告道,“你若是不想再尝一回刚才的滋味,最好还是赶快出去,再也别进来了。”

    祝白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带进来的被枕,又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看完才发现手机居然在这里能用……该死的,之前没试着进来开机录音,又错过了一个获得底牌的机会。

    还好刚才一冻一晕不过消耗了十分钟,现在还有些时间。

    外面的形势一片糟糕,进来时自己明明想好了,要在自己还能报恩的时候把恩报了。结果真站到了这里,那句话却好像卡在了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在祝白果努力想把话说出来时,几道熟悉的冰凌从女子的身上戳了出来!

    这回她恰离得近,连女子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都看得清清楚楚。

    然后就见到了熟悉的……冰人,火光。

    不过几秒,一轮过后,仙人还是那个平静无恙的仙人,连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祝白果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节奏……

    又冷,又热,又难受……

    难道真的是……

    宋秋意又险之又险地压了一轮躁动,体内灵气被寒毒引得上下翻腾,结果这姑娘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旁边不走,实在……

    罢了,也是一条人命。

    宋秋意抬手。

    随着淡淡一句“行了,走吧。别再进来了,不安全。”

    一道劲风迎面而来,祝白果不过一个眨眼,人便被向后吹去,直接跌出了衣柜。随之而来,两枕头带一被子亦被丢出,兜了她一头一脸。

    每次预警都没一个,说吹就吹……礼貌呢?

    祝白果心塞地把被子从头上扒拉下来抱在怀里。

    只是……対方这一次次的善意,最终还是让她站起来,抱着东西再次进了衣柜。

    三两步再次穿过通道跑回屋子,在女子皱起眉前,祝白果切了每次总能招点儿事的寒暄,果断开口直接问道:“仙师之前为何问我是否愿与你双修?”

    宋秋意还没来得及再挤出点儿灵气把通道封了,这人就又窜回了跟前。她还没开口呢,対方倒是语出惊人了。

    宋秋意看向祝白果的眉眼带了些惊诧,缓缓地抿了抿唇。

    就在祝白果以为她不会回答,要再追问时,女子再次开口了。

    “我中了一种毒,需与人双修才可解。”宋秋意静静道。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祝白果心中十分复杂,只是她既然来了,问了。便已是有所觉悟。

    “必须是我吗?”祝白果问。

    宋秋意摇头,解释道:“我中的是寒毒。原本我身有异火,一般的寒毒皆能煅烧自解。只是这寒毒是多种寒凉毒物辅以阴狱潭水淬炼凝成,较之一般寒毒,厉害不止千百倍,我自解不了。想要解开它,就需要与拥有木灵根的人双修,催旺异火才能解毒。”

    话至此,宋秋意顿了顿,终还是说了最后一句:“并不是非你不可,只此处只有你。”

    祝白果不太听得懂,只抓住了重点又问:“此处只有我,是什么意思?”

    “当时形势危急,我有一个可以许愿的宝贝。只是那宝贝限制颇多,着实有些麻烦,没法许下直接解毒的愿望。时间有限,我只能许愿让它为我找到另一个可以双修解毒的人。本以为它会送我去另一个木灵根的修士身边,没想到它竟破开虚空,在两个世界间连出了这个屋子。”宋秋意说着,偏头看向屋子一角,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感慨,“我知道它厉害,不知道还可以这么厉害。”

    祝白果怔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见那处不过空无一物。只是这暂时没什么好在意的,真正让她震惊的是女子刚才所说的内容……原来她不是万年前的老祖,是来自异界的修士么。

    宋秋意见祝白果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有趣,想了想,终还是向自己身后一挥衣袖。

    祝白果顺着女子的动作看去,只见女子身后那堵白墙竟随这一挥消失不见。

    “那是……”祝白果看着対面那古色古香,又是红绸又是红灯笼布置得十分喜庆的屋子,忍不住惊出了声。

    怎么回事,自己这卧室越来越大了可还行。

    “那是我那边的世界。那里的人看不见听不见这里,也进不来。”宋秋意対着祝白果那边的卧室抬了抬下巴,“就像你那边的人一般,不过只能看到那堵墙原本的样子罢了。这是一个仅対我们两人存在,且我们也无法进入対方世界的空间。”

    祝白果看着宋秋意身后那屋子的摆设,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看向宋秋意那一身铺成及地的红裙,愣言道:“你……是不是也不能回去?那个下毒的人……”

    “呵……”宋秋意冷笑了一下,没有详细解释,只是笑中亦有着她不自查的苦涩。

    祝白果现在有些明白女子那句“只此处只有你。”是什么意思了。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她要怎么开口……

    祝白果垂下眼,双手不自觉地搓紧在了一起,却还是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嘴:“如果,我刚才就那么走了,不回来了……”

    宋秋意笑了一下:“走了就走了。”

    “那我走了,你会怎么样?”这是祝白果问出的,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会死。”宋秋意平淡作答。

    祝白果:“……”

    这话说得这么实诚,让人怎么接……

    这姑娘去而复返,所提的问题指向明确,宋秋意没听几句,已经大概猜到了她是为何折回。

    原本不愿的姑娘,似乎又愿意了,只是这回并不是因为药性的逼迫。

    能活着,为什么要去死。

    宋秋意不会去强迫,不会去趁人之危。但是如果有人真的愿意伸出援手,她也不至于傻到把人推开。毕竟寒毒几次爆发,她已经很清楚自己力有不逮,现在的局面的确已经到了不双修就会死的地步。区别只在于她还能用灵气能压制多久,是早死还是晚死了。

    这也是为什么宋秋意愿意回答这么多问题,解释这么多的原因。

    一方敢问,一方敢答,数语间,祝白果也算大概搞清楚了面前女子的处境。

    祝白果被吹出去,又自己走回来,其实已经有所偏向。此时再听女子亲口说了,心中不免感慨万千。

    求生的欲望,谁能没有。就说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发现身体异状时,立刻选择了有利自己的那条路。

    同是天涯中药人,女子那么强大,有那么多机会,却没有用强,甚至连趁人之危的交易都没有,就那么给她解了药……甚至一次又一次地保护了她。

    祝白果的心跳得很快,且跳得越来越快。她很清楚,此时一旦她开口便再无退路,只是……扪心自问,她真的无法看着面前的这人去死。

    反正……

    本来自己中了外面那些人的招数,也是要经这么一遭的,不是么。

    祝白果微抬了眉眼,视线飞快地在宋秋意身上轻扫一番,而后又速速垂下。紧张之余,又不禁在心中暗叹,仙人心善绝美,自己这样的人,能与她双修,说是占了便宜,怕是都不为过。

    “我愿与仙师双修。”

    祝白果听到了自己轻轻的,略有打磕的声音,陌生但坚定。

    一语出,明明什么还没做呢,祝白果却似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顿时轻快了不少。

    这个决定,是対的,祝白果再次确定。

    宋秋意抬眼,细看面前的小姑娘,红唇渐渐勾出一个自嘲的弧度,“我想,刚才我有句话,你没有听明白。这个房间,勾连了我们两个的世界。但是我,是没有办法去到你的世界的,不只是我,就连属于我所在世界的东西,也是过不去的。”

    “???我听懂了啊。不就是这房间像个中间站,我们可以分别进来,却不能通过它到対方的世界吗?”祝白果有些不解,自己看起来像是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的傻子么。

    宋秋意被噎了一下,凤眉微挑,直言道:“対,所以说,我対你现在的困局毫无作用。”

    “是没作用啊。”祝白果本能地接完话,方才顿悟到这人是个什么意思。

    为报恩而来,却被误会别有所图。按祝白果的脾气,现在应该冷笑一声,然后抱着自己的东西折返回去,关上柜门并且永不打开!

    只是看着面前这人,明明是笑着,却看起来并不开心,明明高傲地抬着下巴与自己说话,身上的小冰棱却可怜地冒个没停……

    罢了,在你们这种大能面前,我也只是个宝宝罢了。

    “我懂了,你没用。”祝白果按亮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宝贵的时间就剩八分钟了。哎,再看手机,依旧为之前错失录音良机而生气。

    宋秋意:……自己是不是有被骂到?

    只看着旁边的小姑娘突然面染气恼,宋秋意心中又不免冷冷一笑。

    当然,笑的是自己。

    这世界,熙熙攘攘为利来,所有的东西都暗中标好了价钱,哪里有……

    只不待宋秋意陷入更深的自嘲,就听得旁边小姑娘似是带上了几分着急的声音。

    “时间不多了,我们快点。”

    一语罢,穿着红色毛毛衣服的小姑娘蹲下了身,开始展被铺枕。

    宋秋意有些意外,却没有立刻应下,反是捡起了前头解释来历的话头又道:“我所得的那件,将两界连通于此处的宝贝,名为如意玲珑塔。在我那边的世界,是极为出名的许愿之宝。此宝出世的五千年里,持有者能够许下的愿望中,至少能为众人所知的那些,无一落空,亦无恶处。”

    原本铺着被子,已经羞臊至极,脸颊都烫滚到不敢抬起的祝白果忽听话题一差千里,不禁顾不得羞意,抬头看向了女子。

    宋秋意平静与其対视,而后继续道:“由那些流传下来的事迹,可推断这件法宝应是可靠的。不过……双修虽然简单,但是双修时我的异火和你的身体,以及寒毒三者之间会发生怎样的变化,我也并不确定。我所能保证的只是如果双修过程中发生危险,我会全力保你平安。然而,我的全力,也不能保证一定顺利,还是有风险的,你能明白吗?”

    祝白果愣住。

    她当然清楚一个没有修炼的凡人和什么异火寒毒扯在一起,不会有百分百的安全。此时的惊讶,并不是因为宋秋意说的风险,反是因那句“双修虽然简单”。

    哪里简单了!

    只在乡下学校上过一节遮遮掩掩的生理卫生课的祝白果表示,明明就很复杂……

    嗯,所以说一会儿她们是谁去那个谁诶……啊,是仙师比较会吧应该……

    “你若害怕,自去便可。”宋秋意见祝白果久久不答,渐歇了心思。

    罢了……何苦连累别人……

    趁着自己仍有些灵气,神志清醒,让她走吧。

    好在她那边自己也过不去,便是后头失了智,也无法去做错事。

    “我们……”祝白果忍着羞意开口想问一下,只开头二字,便见女子在顷刻间再次经历了冰火。

    痛苦之色,较之前更为明显持久。

    祝白果的目光在女子越发苍白的面上回转,收回了问题。算了,还是赶紧双修,修了就知道了……

    “我们双修吧。”祝白果站了起来,似怕女子再开口多说些什么似的,话赶话地又催道,“时间不多,大概还有六七分钟我就得出去了。我们真的要快一点。六七分钟知道吗?大概数四百个左右的数就过完了。”

    说罢,祝白果不只是脸,连身上都顷刻烧得滚烫。

    突然有些想念之前把自己冷到疼的冰块了可还行。

    “好,很快的。”宋秋意看出了面前小姑娘的窘迫羞涩,虽然不大清楚是为什么,但是无碍她点头应下。

    宋秋意这声应,应得平静,应得轻松。

    修仙之人……将双修看得这么……简单又不太在意的么。祝白果的心里有点儿小小的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何出现的别扭劲儿。只她很快放下心里那点儿小小的不得劲,因为……面前的女子,她过来了。

    两人间剩下的那一步有余的距离,被宋秋意一步跨过。

    対面而立,中间不过一拳的距离,祝白果便是已经下定决心,此时也不免有些慌乱,忍不住地退后了半步,想在燥热中求得片刻的喘息。

    祝白果揪着自己的衣裳站得板正,僵硬如一块门板,轻声道:“能不能……像刚才那样,把两边的墙给糊白了?”

    便是知道外头的人看不到听不到此处,祝白果仍是不能接受就这样在人前……

    宋秋意反应了一下,才想明白祝白果说的是自己刚才遮掩住来处那堵墙的幻术。

    虽然宋秋意并不觉得那样做有什么意义,但是人小姑娘都答应救自己了,这般小小的要求又哪里有值得再讨论的价值。

    于是祝白果就见那金线纹绣的红色绸袖在面前虚晃了一下,待她再四下看去,已是四堵白墙。嗯……感觉好多了……

    “那我开始了?”宋秋意最后确认道。

    祝白果微不可见地嗯了一声,低下了眉眼,想要在脚边被子上坐下。只是到了此时,女子还依旧十分平静的语气,到底还是在她紧张羞极的心中引出了一丝涩意。

    不待祝白果细想那抹涩意究竟是何,便被右手腕处突然出现的力道吸去了全部的心神。

    女子的手这般拉来,扣住了祝白果的手腕,两人算是有了见面以来第一次的肌肤相亲。

    不知是不是以双修之名产生的接触,祝白果觉得……这般的触碰,和朋友,亲人间友好的拉手,的确……很不一样。有些不一样的热意,顺着手腕,直达心底,又似在某些不可言说之地周转,通达周身……祝白果紧张的右手已快僵麻如石膏,脑子里忍不住不断回放着当初课上有限的知识,左手不自觉地护在心口揪紧了衣裳。

    只许久,不见女子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是说很简单吗?

    难道不会?

    祝白果心中万千揣测四起,却忽听得女子小声惊叹。

    “居然只是碰到就有些效用。”

    宋秋意小心翼翼地,轻轻捏了捏手中握着的小姑娘那纤细软绵团儿一般的小手腕。刚才只这般轻轻一触,那蕴藏于丹田被层层寒毒包裹住的异火便似是有所感应,生生地在那密不透风的包围中挤出了细细一缕,顺着自己的指尖在旁边那人的身上过了一圈……再回来时,那缕纤细异火明显旺了许多,上头原本染着的丝毫不动的寒毒,竟渐渐开始煅解了。

    这扛不住自己一指威压,柔软到不可思议的凡人啊,原来真的是自己的解药。

    只是解药就在眼前,宋秋意却是突然记起了一事,开口问道:“你之前说的未成年……”

    祝白果不曾想,事情都到这步了,这人还记着之前自己的推诿之词呢。只是听到此处,又觉面前的女子虽强大,但心肠真是软,连带着再听她提起这事的自己,心中亦是一片绵软。

    “在我那边的世界,十八岁算是成年。我的十八岁生日是今日。时辰……现在应该过了。”祝白果想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十分羞涩,只解释到此处,便不再细说之前种种了。

    宋秋意点了点头,轻轻地将人往身前带了带,开口道:“吾名宋秋意。”

    “祝白果。”祝白果绷紧了身子,却没有抵抗那轻到有些温柔的力道。

    此时初通姓名的两人间,那原本不足一拳的距离,已经趋近于无。

    软若无骨,自带馨香,不自觉地屏息后是略急促的气息交缠。

    从未与人如此近过,如此做过的祝白果紧紧地攥着胸前的衣裳,似是定要将其揪出几个洞来不可。之前中了那药,厉害时不过头晕身软,空虚渴求。可此时……祝白果心慌意乱,一时无法精准比较。

    只是,到底是不同的。

    祝白果対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既慌又怕,但是莫名……竟是没有什么抵触的想法。定是之前中的那药,劲儿还没全部散去!她仅余的理智如此羞恼想着。

    只是祝白果万万没想到,自己做好了准备,却是……没有接下来了。

    温软热意经唇间流转周身,不过是稍久一些的轻触一吻,那似带着些古老香木的气息便离远了去,连带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也松了开。

    “好了,结束了,睁开眼睛吧。这双修果然有用。”面色似乎依旧平静的宋秋意,话语中带着一丝喜意,紧接着又问,“你可有什么不舒服?”

    “……”周身暖意未散的祝白果睁开了自己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看着已经离自己三步远的女子,缓缓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有了些不大好的猜想。

    宋秋意压下心底之前漾起的奇怪涟漪,再次运转灵气,确定寒毒消了些许,于是神色更松,抬眼见祝白果一脸有口难言憋着话说不出的样子,忍不住轻笑道:“是吧,我说很快的吧。”

    “?”祝白果沉默看向宋秋意的眼神有些不大得劲了。

    第27章

    之前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建设……

    这就是你要的双修?

    你该不是在驴我?

    祝白果憋得够呛,忍不住地闷哼了一下。

    她当然不是见美心起,一定要这样那样。

    但是吧……这事情也太……

    只是凝目细看了宋秋意的神色,这人面上除了认真就是认真,真是纵有万语千言,一时也被噎得吐不出一字。

    宋秋意一语问完却等不到祝白果点头赞同,沉思了一下,谨慎问道:“怎么,还不够快吗?”

    这是重点吗?

    重点难道不是你那边的世界怎么亲一口就叫双修了吗?

    宋秋意的问话十分真诚,祝白果不禁开始怀疑这或许不是宋秋意个人的问题,而是两个世界的文化差异。

    不过这样的双修……的确很快就是了。

    理智和矜持让祝白果没法子开口和宋秋意详细讨论两个世界关于“双修”定义的具体差别。

    不过……这不是更好吗?

    若无需真的双修,就能解了寒毒,实在是一件大好事。

    祝白果如此想着,没有回答宋秋意快不快的问题,反是问道:“那仙师你的寒毒解了吗?”

    “解了。”宋秋意亦没有坚持之前的话题,答道,“嗯……解了一些。”

    祝白果:“……?”

    说话莫要大喘气!

    祝白果边按亮手机看时间,边追问道:“解了一些,是解了多少?”

    “约莫消失了百万分之一。我们再双修百万次,应该就能解完了。”宋秋意按之前运行一遍灵气的结果作答。

    什么?

    百万次?

    亲上百万次?

    祝白果被这庞大的数字惊到眼前一黑,不禁倒退了半步。

    果然!错的不是两个世界的文化差异!错的就是面前这个人!

    宋秋意认真分析:“如果你不介意,下一次我们可以试着延长一下双修的时间,看看效果是和次数还是和时间有关。而且似乎肌肤的接触也能对寒毒有所抵消,所以或许不用双修到百万次,就能解了毒。”

    修仙者岁月悠长,灵气运转时时不歇,百万次还是千万次对他们而言,都不过是一个只需要去做,就能做完的东西。宋秋意自是不知祝白果此时所受惊吓。

    祝白果恍恍惚惚从要亲一百万次这种可怕的数据中勉强找回了自己的脑子,再看向面前信心满满,展了眉眼的女子,五味杂陈,却是不得不继续追问道:“这么解毒不会太慢吗?解毒的速度能跟得上毒性的发展吗?会不会来不及……”

    讲真,不说两个人行不行,就算真的行,一刻不停地亲上百万次也需要太多的时间,那寒毒能给她们留下那么多的时间么……好吧,重点还是百万次真的有很夸张!只是想想,脑子都要烫没了。

    宋秋意一直没有停下灵气的运转,此时对体内寒毒的变化有了更多的了解,开口时不免带了些感叹:“这双修之术果然有效,我的那缕异火进入你的体内,过了一轮回来,非但旺到足以煅烧沾染其上的寒毒,还带回了一道火燃木生出的清气,对平静寒毒颇有些成效。”

    说着,宋秋意眼中喜色略深。

    祝白果:“……”虽然听不大懂其中奥妙,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把过程说得那么涩涩……

    这边宋秋意解释详尽,祝白果却是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听起来,仙人对这“假双修”还挺满意……好像是不会轻易死掉的样子了。

    祝白果惦记着外头的事情,只又有些放不下这边,于是只能问了又问:“那现在只解开了那么一点寒毒,你是不是还会像之前那样全身结冰?”

    “会吧。”宋秋意不是十分在意地答道,“寒毒不除尽,这都是难免的。不过刚才的双修十分有效,小爆发应该不会像之前那么频繁。”

    “不频繁是多不频繁?”祝白果拿起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来不太及了,这儿耽误一点儿,那儿耽误一点儿,就算现在想为她解毒,怕是也没时间了。

    “异火中的清气,现在看来,约莫能坚持一个时辰吧。之前冰封全屋的情况应该也能顺着推迟。”宋秋意答完,突然正色道,“若次次双修都能有清气馈反,那么只要清气不断,这处空间对你来说就没了危险。你能以凡人之身承受住我,说明你拥有的木灵根纯度应该不低。若你有意踏上修仙之道,不如就在此处引气入体,我可以传你口诀,你在此好好修炼,待有大成,再出去不迟。说来,不知外头那些为难你的蛇鼠之辈是何修为?”

    倒也不必说承受住了什么的……这个仙人是怎么个回事?正事不会的,嘴上倒是……

    祝白果掐了掐手心,扭回了被带偏的心思,叹了口气:“之前忘了说了,我那边的世界,几千年前就没灵气了。”

    原来是个没有灵气的世界么。宋秋意有些遗憾。

    “那么,这个空间现有的灵气……”宋秋意感受了一下空间灵气的浓度,“应该就都是来自于我那边的世界了。”

    祝白果点头:“如果你那边世界的东西,是无法去我那边的,那么就算我引气入体……”

    “也未必能把灵气带过去。”宋秋意接过了祝白果未尽的话,想了想又道,“但若你有意,还是值得一试。”

    “是,但是不是现在。”祝白果看手机时间的频率越来越快了,连带着语速也有所增加,“我很快就要出去了,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人在房里不见了。外面的事情有点麻烦,我也不确定可以在两个小时,哦,就是你说的一个时辰内回来。”

    时间的飞快流逝让祝白果有些焦虑,都未曾察觉自己的语气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战战兢兢恭恭敬敬。

    “你之前说什么来着,再试几次看看是和时长还是次数有关是吧……来吧,我们再试几次,看看能不能延长爆发的时间。”祝白果说完,向宋秋意走了一步,重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回没等宋秋意,祝白果掐了一下手心,自己亲了上去。

    要这样那样的压力,变成了百万次的任务压在肩上,祝白果没了第一次的抓心挠肺的紧张羞涩,但到底还是不好意思边亲边对视,在亲上去的那一刻便闭上了眼,然后静静地数数。

    只是任务……

    祝白果数着数,催着眠。

    三十秒一次。

    一分钟一次。

    两分钟一次。

    克制的轻微的……浮于表面的触碰,温热的气息不可避免地相互纠缠,暖意因唇而起,随心而动,通达周身,淡淡粉色晕染了面颊轻描了眉眼。

    这就是异火运行(双修之术)带来的热吧……两人不约而同,又大相径庭地如此想着。

    不待她们细理心中纷乱,三次一过,经过祝白果之身的异火的确变旺了,异火带回的清气也增加了。

    只是无论是催旺异火的程度,还是增加的清气,都比两人估计的要少。

    “看来和时长的关系不大。”宋秋意算着这三次催旺的异火加起来只能煅烧百万分之一的寒毒,还有那加起来增了能坚持半个多时辰的清气,疑惑,“大概是个递减的过程?还是我们双修得太频繁了?”

    祝白果:“……”求你,别再叫这事为双修了!

    “再来几次。”祝白果算了一下时间,继续打卡。

    又三次,各数了六十个数。

    果然,效果又更差了些。

    祝白果脸色有些不好,如果是这样一个递减的过程,那么就不是百万次能解决的事情了。

    就在祝白果深感压力之时,旁边宋秋意突然喃喃自语般说了一句:“虽然双修效果递减,但是碰到的效果好像很稳定。”

    碰到?祝白果疑惑看去,宋秋意将手里握着的手腕子举起来晃了晃。

    祝白果:……

    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又被抓住了啊!我的腕子……

    “虽然减少的寒毒,和过来的清气都很少,但是……真的很稳定。”宋秋意捏了捏手中绵软的肉肉,有些惊叹道。

    这也行?

    祝白果忍住了没立刻把手抽回来。

    按宋秋意的算法,以目前少量时间的实验计算来看,只要两人肌肤有直接接触,寒毒便会以每分钟千万分之一的速度被煅烧。

    虽然不多,但是稳定。

    数据过大,祝白果尝试心算失败,掏出了手机。

    行吧,如果只靠触碰,就算二十四小时一直拉着不放手,也得用上6945天。

    19……年!

    今年刚满十八的祝白果看着手机计算器上的显示,有点头晕。

    那么如果……亲吻的效果没有递减,祝白果归零重算,结果显示,695天。也就是说,在效果递减的情况下,她们需要持续接吻超过695天,更久更久……

    只是看这些数字,就已经,累了。

    “有人上楼了,应该有十几个人。”宋秋意突然出声。

    沉入疲惫感中的祝白果一个激灵,却是什么都没听到,不禁疑惑地看向了宋秋意。

    “我的听力比你好,你该决定了,是留下还是出去。”宋秋意快速道。

    祝白果没有犹豫。

    之前她担心后头局面不妙,没有机会报那一药之恩,才凑在这时间进来。现在恩……勉强也算是自己努力报了,没完全报上,就真是没办法了。

    她要的,并不是短暂的安全。外面的世界,才是属于她的战场。

    不再多言,祝白果手脚麻利地收拢起地上的被枕,只与宋秋意对视一眼,后者抬手一挥,衣柜方向的白墙又变回了通道。

    虽然宋秋意说过,外头的人看那衣柜,依旧只是衣柜,无法看到那房间,亦无法听到里面的动静。但是祝白果出去之后,还是第一时间把柜门关上了。

    金色的柜门,有些冷。

    祝白果的手掌短暂在柜门上停留,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把怀里的被枕抛回床上,快步走到了房门边。

    至此,她也听到了,由远及近的嘈杂声响。

    祝白果已经快打开房门的手缩了回来,在手机上快速地发出了一条消息,方才开门走了出去。

    出门往左边一看,一群人,乌泱泱地从楼梯口走来。

    “你怎么才出来,我给你打电话发信息你都没看到吗?之前我给下面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先散了的时候,祝锦心趁我分心给殷家也通了消息,他们现在一起来了。还有,你刚才给我发的那条消息是什么意思?”守在门口的祝锦城第一时间窜到了祝白果身边开始低声嘀咕。

    “抽时间照做。”祝白果只来得及匆匆说了五个字,楼梯口的那群人就已经走到了他们眼前。

    走廊的末端,是倒在地上的三只肉粽和角落站着的祝锦心。

    祝白果和祝锦城站在他们身前,如同两个看守,将他们与新来的人群隔了开来。

    来人中自有些熟面孔,沉默的父亲,微红了眼圈的母亲,还有似乎十分愤怒的哥哥……

    而走在最前面的几个人,祝白果只认识一个长衫老者,是祝锦心家庭相册里出现过的爷爷。嗯,面色严肃,只是不知这份沉重是冲着谁的。

    尖叫,怒斥,责备,辱骂……

    嘈杂的声音,吵闹的人,在并不十分宽敞的走廊里回荡,流窜。

    祝白果皱眉躲过一个看起来颇有几分体面的妇人给出的巴掌,顺手压下了旁边要暴起的祝锦城,两人一侧身,把后头的那四人给露了出来。

    妇人也不急着打人了,开始一边辱骂一边哭着扑向了“肉粽”。

    跟上来的男男女女很多,祝白果又避开了几个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动手动脚,拉着祝锦城又让开了一些。其间还冲过去了一个钱清,经过祝白果时倒是没动手,只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直接冲到了祝锦心身前,把心肝宝贝抱在了怀里。嗯,还落下了泪来。

    至此,祝白果能认出的另几个祝家人才近到了跟前。

    “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我不是让你先把人放了。”

    祝老爷子过来的第一句话是对祝锦城说的。

    “我……”祝锦城炸毛鸡一般梗起脖子。

    祝白果在他再次罗列地上三粽十宗罪之前把人拉住了,抓着祝锦城胳膊的手稍重地捏了两下,在对方望来时,隐晦地看了一眼他放手机的衣兜。

    祝锦城忍了又忍,还是顺了祝白果的意思,退后了一步。

    “把人绑着是为了阻止他们操纵修仙遗物。也是为了留下他们下手隔绝我的房间和隔壁客卧信号的证据。”祝白果说的是实话,要不是为了这个,她也懒得动手把人扒得只剩一条底裤。

    毕竟她对修仙遗物所知甚少,谁知道他们身上还藏着什么。

    祝老爷子侧目看了祝白果一眼,却没有应话。

    事情的经过,之前祝锦城已经与祝老爷子说过一遍。至于另一波正给三人松绑的人是知晓的哪个版本不好说,比较一致的就是现在看来无论这些人知道了什么,地上的粽子肯定是没错的。

    要面对考验,但是也要留下退路,祝白果又捏了祝锦城的胳膊一下。

    待一群人把粽子们收拾妥当,下到一楼大厅,慢慢坠于队尾的祝锦城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

    客厅里齐齐整整坐了一圈,来的不只是殷家的人,孙家和周家的人竟也是一起来的。

    就如同祝白果猜想的一般,她说出的是事实,其他三人说出的则是她欺凌的故事。

    至于祝锦心……嗯,已经吓到哭晕被钱清带上去了。

    因为祝白果看得紧,直到大家下楼前,屏蔽那两个客卧信号的修仙遗物依然还在运转中。证据十分明显,但是这些人……明显也瞎了。

    那三家的人,站自己的孩子实属正常。

    祝家这里,暂且没有出现因为生意利润立刻反口跪舔殷家的举动,只是看起来,也不像是要站她的。

    还有就是……

    祝白果看向坐在祝老爷子身边,一直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自己的男子。

    那男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样子,除了脖子上那条长金链子比较特别,衣着相貌都很普通。但是无论是祝老爷子,还是殷尧他们的父亲,与这男子说话的时候,都颇为恭敬,一口一个大师,一句一个您。

    人心皆偏,眼见着形势一边倒,那装回衣中的三人开始洋洋得意,那几家都开始催着祝老爷子表态时。

    戴金链的男人站起了身,走到了远一些的地方,又招了招手,祝老爷子并三粽的父亲们立时如领糖的孩童一般依次凑近垂首侧耳倾听。不知那男人说了什么,几人听罢,面上皆有震惊,个别人似还有不甘,还有话说。只在男子收敛了几分笑意的凝眸注视下,最终四人还是都点了头,一个都没落下。

    “今天这事,都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有些误会,有些手重,也都算扯平了。我们几家这几年一直合作得不错,你们以后都是要进家里生意帮忙的人,今天嘛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就当交个朋友了。”待重回厅中,第一个出声的,是孙修竹的父亲,如同他的儿子一般,说话空浮又漂亮。

    这话一出,彻底扭转了之前已经一面倒要压死祝白果的局面。

    三个肉粽齐齐震惊,要不是孙修竹一手拉了一个,怕是立马就要暴起一双。

    “对,明天就要开学了,大家还是要一起学习的同学。祝小姐呢的确是误会了,不过也是他们不好,不该开玩笑,所以被打了也是他们自己该。现在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大家就还是好朋友嘛。”如应声虫一般的,是周正的父亲,看起来少了点他儿子的鲁莽,倒是多了几分不知是真是假的憨态。

    祝老爷子看了殷尧的父亲一眼,后者像是在跟谁生闷气一般,一言不发。

    “说到底,还是订婚的事情惹出的问题。也是我们老一辈做的不够好,太一言堂了,不给你们机会,才让你们有了误会。”祝老爷子似是自嘲般笑了一下,又道,“所以呢,我们刚才有了一个决定。你们的婚姻,就你们自己来争取吧。人生么,就是优胜劣汰,你们是学生,我们就以学业做赌,锦心和白果,你们两人高考时,谁考得更好,就能嫁给殷尧,做殷家的媳妇。”

    祝白果也是气笑了,兜了个圈,自己还得证明自己足够优秀,才能嫁给一个傻逼?

    笑完,祝白果觉得不太对劲了。

    怎么的?

    在座诸位,只有自己一个人觉得这事情有毛病吗?

    不会吧,不会吧……药都下了,修仙遗物都端出来了,你们现在要回归到校园励志剧了?

    你们这样搞,简直比刚才里面那个约我亲上一百万次的还要离谱好么!

    那之前大金链子带去一边嘀咕了一番的几人不说,剩下的各位?你们还好吗?有在听吗?不会有人觉得今天的事情弄成这样,自己还想要去和祝锦心争一个垃圾吧?

    祝白果的目光依次看去,到落在殷尧三人身上时,总算得了点回馈。

    “看什么看,一个不及格的垃圾,难道还想考过心心?”殷尧冷笑。

    祝白果:……

    别这样,你这样我可就真的忍不住要骂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秋意:打工吗?007,连干19年那种~~

    第28章

    在场各位好歹听说都算京市豪门,怎的此时一观竟没一个脑子正常的?

    祝白果十分震惊,然后再看到远处那拖着个行李箱背着两个大包贴着墙根,做贼般跑过的祝锦城,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毕竟比起这些前一刻还怒目而视几欲将自己就地正法,后一刻就换上慈祥笑脸想要搞个一家亲的人,祝锦城还算正常的了。

    “我对嫁给殷尧没有任何兴趣。”祝白果不愿给他们误会的机会,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一语出,在场人面色皆有异,似是听到了什么愚蠢的话语一般。

    “这次是殷尧这小子胡来,不过他不是个坏孩子,只是一时想岔了。可惜之前你一直流落在外,不然你和殷尧有机会一起长大,说不定早就订婚了。不过没关系,你们马上也是同学了,以后我们两家多走动,你很快能发现殷尧其实是个好孩子,以后也会是个好丈夫。”一直没有说话的殷尧父亲看着一脸压抑的不悦,开口却是十分和蔼,如同一个精分。

    祝老爷子亦笑着开口附和:“是啊,你要给年轻人一点机会嘛。现在也不是催着你们立刻订婚结婚,你们好好念书,多多接触。接触多了,说不定你自己就想要去争取了。不过你要争取,也得努力啊,锦心平时成绩一直不差的。”

    孩子与大人。

    穷与富。

    寄人篱下与手握强权。

    祝白果深知自己不会有多少话语权,但是没曾想,他们能直接聋了。

    “不必。我不喜欢,也不会喜欢殷尧,绝对不会成为他的未婚妻或是妻子。”便是他们听不见了,祝白果依旧要说清楚自己的态度,不让这个问题有任何转圜发酵的机会。只话至此,她突地又心中一动,最后补了一句,“我退出你们所谓的竞争,就让祝锦心不战而胜好了。”

    事情已经这样了,暂且不说之前下药打人的事情如何,就说这祝家和殷家的婚约。既然他们愿意让自己和祝锦心竞争,说明谁上岗,殷家都是可以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选祝锦心?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什么不好?

    不过祝白果话说得清楚,事情也想得明白,可心中总觉得,接下来怕依旧不会如她所想那般发展。

    果然,她愈发犀利不留余地的回应,让在场好几人的面色黑了下来。

    孙家和周家那边的人有些坐立不安,若不是之前的事情他们的孩子还牵涉其中,怕是早就不敢继续听,起身走了。

    大人心机深些,没有立时开口。

    少年人却是意气,几乎在祝白果话音刚落,就有两声接了上来。

    “好!你说的!别后悔!”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大人说话,有你回嘴的份?”

    一声自是来于殷尧。

    而另一声……

    祝白果有些意外地看向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祝正轩。

    “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看起来你们也并不准备处理他们下药的事情了,没事我上去了。”祝白果不想再和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继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虽然大家看起来都挺失智,但是情况还算可以。

    他们没有被惩罚,自己也没有。

    至于什么竞争上岗,她表态了,听不听是他们的事情。她要的话语权,也不是在这里用一两句话,拔高一两次声音能得到的。

    “你所谓的屏蔽了信号的修仙遗物,只是我们新得的东西,因为不熟悉,使用不当扩大了范围。我们没有下药,要是我们下药了,中了药的你,又怎么会好好地站在这里呢?”几家人都在且态度鲜明,祝家也没有保护祝白果的意思,孙修竹终于可以问出这个有些敏感的,让他好奇了很久的问题。

    “下没下药还用多说什么吗?在场的每一个人,应该都心知肚明了吧。至于我……”祝白果没有错过那三人突然有些紧张的小动作,冷笑了一下,“当然是因为我运气好没中。”

    不可能。

    三人很清楚,祝家订的蛋糕是被他们换掉的,那个蛋糕上翻糖虾里的药,是他们提前亲手放进去的。切蛋糕时孙修竹帮手分的,端到了祝白果的面前,大家亲眼看着她把东西吃了下去。吃完她也的确犯困了……但是后来,是怎么回事……

    “好了,之前说过了,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你们没有下药,祝小姐也只是误会了所以动手。你们是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再和她计较这些。今天的事,你们谁都不要再提了,毕竟这种事虽然是子虚乌有,但是终归传出去对女孩儿的声誉也不好。”殷尧的父亲打断了似又要起来的争执,然后努力友好地看向祝白果,温声道,“殷祝两家一向交好,我知道你现在生气,回头我回去教育教育殷尧,一定让他好好来和你道歉……”

    “爸!”肿着半张脸的殷尧气喊出声,打断了父亲的话。

    “三个人的事,也得听听第三个人的意思。”大金链子慢悠悠开口。

    一时,全场安静下来,连殷尧都不敢继续大声。

    祝白果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历,不过看他被几家人追捧,之前仅几句话就扭转了场上对她的态度,这会儿她虽不满这人话里非要把她凑上那第三人,但也不至于立刻开口去当那出头椽子。

    大金链子一开口,之前下药的事,打人的事,就似真过了,又似真没发生过,一切的重点又回到了竞争上岗。

    孙家周家人得了准,先带人离去,

    客厅里外姓的,只剩殷尧和他的父母以及大金链子留了下来。

    祝老爷子又让祝忠言与祝正轩唤了祝锦心下楼。

    待祝锦心下来,祝老爷子把之前让她们竞争上岗的话说了一遍。

    不似祝白果在旁边冷了脸,原本还哭迷了眼睛有些娇弱只能怯怯靠在母亲身旁的祝锦心一下子打了鸡血一般坐正了。

    祝老爷子看向祝白果,后者冷笑了一下,没有再次声明什么,却是把不屑直接摆到了脸上。

    殷尧的父亲似是怕祝白果再次口出冷语,抢了一拍直言道:“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我也就直接说了。之前我们家有意订下祝锦心,当然有孩子们一起长大的情分,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联姻会让我们两家的合作更加紧密,以后同气连枝一起发展。但是这个前提是,祝锦心得是你们祝家的血脉对吧,那现在不是……”

    “但是……”钱清感觉到了身旁女儿突然的颤抖,立刻出声打断。

    “好好好……”殷尧的父亲抬手对空压了两下,示意钱清先不要说话,“我知道你们想说,祝锦心虽然不是你们家的孩子,但是和你们感情很好,与亲生是一样的。但是,对我而言,那当然是不一样的。不过呢,今天这个事情,我也意识到,直接换人,你们肯定是不甘心的。可是要我认下这么一个儿媳妇呢,那我肯定也是不甘心的。所以,祝锦心,如果想做我殷家的媳妇,你要让我看到你的优秀,比祝家血脉更优秀的样子。”

    祝锦心紧紧地抓住了身旁母亲的衣服,再次坐正了身子,努力地稳住了自己不再颤抖。

    “至于白果……我肯定还是希望你能展现出自己的优秀。毕竟我更属意的儿媳妇,是你。”殷尧的父亲温和地对祝白果笑了笑。

    “咳……”祝老爷子清咳了一下,开口却是没接殷尧父亲的话头,反是看着祝白果道,“我知道你还小,目前对成婚这个事情呢还有很多不成熟的看法。如果强行要你为了殷家的婚约去努力呢,你也未必会尽全力。但是现在因为殷家有这个需要啊,他们也是想考察看看祝锦心是不是真的可以优秀到成为殷家下一代的主母,所以你们还是应该认真地尽全力地比一比。这样,同样的竞争,我们可以给你们不同的结果嘛。锦心赢了,那就得到嫁去殷家的资格。若是你赢了,你想要什么?钱?首饰?别墅?或者是修仙遗物?”

    祝白果:“……”

    是了,祝白果知道之前自己一直觉得违和的地方在哪里了。

    虽然表面上殷尧的父亲和祝老爷子都是在劝说,在和稀泥。但是他们的方向是不同的……

    殷尧的父亲看起来很希望能把儿媳妇的人选从祝锦心改成自己。

    祝老爷子……重点则是在希望自己能与祝锦心争。这样的重点之前还并不十分明显,但是到刚才更改了不同的奖品,就已经十分清晰明了了。

    不过,这其实可能也不完全算是他们自己的偏重。毕竟,无论是第一次让场中画风突变,还是这次祝老爷子改口,其中都有那大金链子的身影。祝白果可没错过,之前等祝锦心下楼时,大金链子又与祝老爷子和殷尧父亲的低语。

    但是,这是为什么?

    祝白果的思考,呈现在面上,便是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祝老爷子看了大金链子一眼,后者微眯了一下眼。

    “如果那些你都不喜欢……那么有一件事,你应该会有些兴趣。”祝老爷子顿了顿,在祝白果看过来时也没卖关子,直言道,“你可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一直还在请人调查你当年是怎么流落到那山里去的。过程中呢,他们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你好像对一件事情有所怀疑,不过一直找不到证据。这样,如果你赢了,我就找人帮你去查如何?不管是人,还是钱,又或者是去借取修仙遗物,我想以我们祝家的力量,应该没有查不清楚的事情。”

    怎么没有,怎么弄丢的孩子不就一直不清不楚么。

    祝白果默默腹诽,心中却是多少有些吃惊。看来自己隐晦的调查,在有心人眼里不过是青天白日的毫无秘密……

    “好,怎么比。”祝白果之前拒得干脆,此时也应的利落。

    祝老爷子的话,说得有些含糊,在场除了祝白果,其他人看起来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曾想就这么短短几句听不大懂的话,居然一下子让祝白果转了立场。

    其中面色不好起来的,自然是殷家的人。殷家一脉单传,殷尧是他们捧在手里长大的宝贝,此时在那祝白果眼里却还不如一件事情的调查结果,实在让他们愤愤不平。又觉祝白果真是傻子,做了殷家的媳妇,手上的资源不比这祝家多许多,到时候要查什么查不得。

    只此时祝白果点了头,已经是大家要的结果了,殷家只能摆个脸,却说不得什么。倒是殷尧,十分欢喜的样子。

    比的,自然还是他们之前提过的学习,以距今已没有几个月的高考成绩为最终结果。

    祝老爷子刚把比赛的内容说完,当事人都还没开口呢,就听角落阴测测的声音传了出来。

    “可真公平啊,一个帝华快班前十,一个乡镇中学及格线,你们还敢再公平一点吗?”不知何时蹲在墙角的祝锦城讽刺出声。

    “祝锦城。”祝老爷子怒喝。眼见着最麻烦的人都点头了,这小子又来的什么事!公平,公平有什么重要的,真是个傻崽。

    祝老爷子看向殷尧的父亲,只见他已经靠在了沙发上,不大有兴趣继续参与的样子。

    “行,我答应了。”祝白果点头应下,用眼神制止了祝锦城的愤愤不平。

    “那锦心……”祝老爷子看向祝锦心。

    祝锦心清楚,按自己一贯友爱亲人的风格,此时自己应该对祝锦城附和几句,然后再被劝说几句,最后再应下。可是,她……有一点害怕。这样的优势,来得突然,梦幻到不切实际。和祝白果比成绩,这跟把婚约送到自己手上有什么区别。不是祝锦心托大,实在是祝白果这水平,就算是再给她一年,嗯,一年半的时间,也未必能追上自己。

    又或者……这赌约,本就是殷家想为对殷尧妥协找个借口?

    很可能是这样。毕竟没几年,殷家就会交到殷尧的手上,他们应该也不想和自己的独子离心吧,或许只是放不下面子,想给之前的坚持和闹翻搭个梯子。

    祝锦心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有道理,那就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

    于是,祝锦心没有多言,只是压住心中的喜意,点了点头。

    两人皆应下,本就对祝锦心十分有信心的殷尧自是没什么话好说,只是也没忘了给祝白果留一个胜券在握的眼神。

    事情,竟就在这么三言两语里定了下来。

    像是过家家……不,应该说比过家家还要荒唐……

    事情敲定,祝家这边还要休整收拾,为晚上去老宅的晚宴做准备。殷尧脸上的伤要处理,殷家三人便先行告辞,金链子也随他们一起出去。临走前,殷尧还光明正大地收走了二楼隔绝信号的修仙遗物。

    祝老爷子带着祝家人,将那四人送出了别墅。

    在等车开过来接人时,祝锦城终于有机会凑到懒散地坠于后头的祝白果身边说话。

    “你看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脸都肿一半了,还当自己是个香饽饽呢。”祝锦城哼哼唧唧。

    “可不就是香饽饽呢,你没来的时候,他们都想着让我和祝锦心争他呢。”祝白果给八卦的弟弟补上了缺。

    “呸,美得他。他也不怕你赢了,天天把他打成猪头。”祝锦城愤愤,“这些人真讨厌,明明做错事情的是他们,结果什么惩罚都没有,居然走的时候还要我们出来送,多大脸。”

    倒也未必是来送他们的,祝白果看了一眼前头祝老爷子躬身陪着的大金链子。

    大师,是什么大师呢?

    怎么看,也没自己柜中的仙师厉害吧。

    就在祝白果想得有些出神时,接受到了前侧一道有些灼热的视线。

    银毛高傲抬头,收回了视线,留下一个有着肿脸的侧面。

    “真讨厌,讨厌讨厌,真讨厌……”祝锦城低声喋喋不休。

    “是啊,真讨厌。”祝白果真心赞同。

    前头殷尧收回蔑视祝白果的视线,傲娇转头,却是摆了个帅气姿势,温言对身旁的祝锦心道:“你别担……”

    话刚起头,上空两道阴影飞过,肿痛的脸颊突生片刻清凉。

    觉得有些舒适的殷尧本能去摸,黏糊的手感与旁边祝锦心的轻呼几乎同时到达。

    糊了一脸鸟屎的殷尧气呼呼地走了,祝锦城一直到回了别墅,到爬楼梯都还一直笑个没停,甚至因为抬脚的动作阻碍了笑意的畅快而开始打起了笑嗝。

    祝老爷子把祝忠言和钱清叫去书房,早走在了前面,祝正轩带着祝锦心从祝锦城身边经过,留下了两道看傻子的眼神。

    祝白果叹了一口气,把傻弟弟往旁边推了推,用力给他敲了几下后背。

    祝锦城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待笑够了殷尧,却又不免担心起祝白果:“你刚才干嘛答应和祝锦心比成绩,不是我不给你鼓劲儿啊。就我们这学渣样子我们自己知道哈,拼个及格都够吃力了,祝锦心可是快班前十,那是稳进A大的成绩。知道吧,就是每门都能比我们高几十分!你怎么赢?”

    “赢不了就算了。”祝白果无所谓。

    “?”祝锦城愣了,“之前爷爷说的帮你查的是什么事?你不是很想知道才答应和她比吗?”

    “我是很想知道。不过赢不了就算了。”祝白果没有回答祝锦城的第一个问题。不过,后面的回答,是她的真实想法。祝白果并不觉得自己赢了,祝家一定能帮自己查出一个结果。但是就今天的事情来看,他们要的就是自己答应。如果自己不答应下来,他们为了达成目的,就还会有新的招数。与其到后面防不胜防,还不如现在就答应了。

    “你说啥呢,我怎么听不懂?”祝锦城满脑子问号。

    “从婚约,到钱,房子,修仙遗物,再到我最想查清楚的事情。他们,无非是想我去和祝锦心竞争罢了。”祝白果压低了些声音,“你觉得这像什么?”

    祝锦城的脑子有点跟不上:“什么?”

    “我觉得,有点像斗兽。”祝白果冷笑了一下,拍了拍祝锦城的肩膀,走快了两步,“好了我要去换衣服了,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吧,不是说半小时后楼下集合去老宅么。”

    “斗兽?”祝锦城挠了挠脑袋,还是想不大明白。

    祝锦城困于祝白果留下的话语,一时都忘了和祝白果交代之前的事情。

    于是当祝白果回到卧室,开门就看到了里面的两个行李箱,三个大包……

    嗯……虽然发短信给他说让他看空子去收拾一些耐储存的食物帮她放进卧室的是自己吧……但是这也实在有些夸张了。

    祝白果打开几个大包看了一眼,一包是罐头,一包是泡面,还有一整包的水果。

    之前光看着祝锦城做贼一般贴着墙角跑来跑去,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收拾出这些东西的……这一整包的罐头一整包的泡面是该在天天有阿姨开伙的别墅里出现的东西么。

    祝白果没忍住好奇心,把两个行李箱也放倒打开了。

    嗯……

    果然,比之前那几个大包里的还要夸张,两整行李箱的什锦糖果不知是干啥存的也就算了,那掺在里面的那些金条是怎么回事?

    祝白果拿出一根掰了掰,是的,是金条,不是金条巧克力……

    这囤货能力,她这不是弟弟啊,是仓鼠成精来的吧?

    之前祝白果拿不准祝老爷子的态度,也不确定这事情能解决到什么程度,所以留了最悲观的一记后手。要是他们过分到要把她直接送给那几家处理,那么她就得带着食物消失了。

    现在看来,暂时不用做到那个份上。这些东西,得让祝锦城再放回去。

    不过在此之前……

    祝白果反锁了门,又拖了椅子顶住了房门,最后才去打开了柜门。

    在看到柜中那奇怪的房间和房间里的……女人都还在时,祝白果生出了一点奇怪的安心感。

    会了一轮外头那些奇形怪状的人,再见到这想要自己19年全年无休被她拉手腕的女人,竟也生出了几分亲近。

    祝白果不自觉地柔了眉眼,想了想,回身取了个干净杯子,在包里和行李箱里挑拣了些东西,方才跨进柜门。

    听到动静的宋秋意睁开了眼。

    “我带了几样我的世界的食物,给仙师尝尝。”祝白果走近树桩,将盛着糖果与几种水果的杯子放在了宋秋意身边。

    “我已经辟谷了。”宋秋意淡淡道。

    祝白果:“……”大意了。

    “那我吃。”祝白果把杯子捞回身边,往嘴里丢了一个车厘子化解尴尬。

    本想问祝白果是否继续双修的宋秋意,就那么看着一个圆溜溜的果子落入了女孩红润唇中,被洁白的小牙轻轻一磕,汁水四溢,清甜的果香从那润湿的唇齿中悠悠传出。

    宋秋意莫名觉得嘴里有些发干。有点像之前双修时,因热意而生出的干燥。

    “我马上要出门了,可能要过四五个小时回来,两小时是一个时辰,你那边是用时辰吧。明天要开学,应该不会在那边过夜。你怎么样?之前……嗯……那个留下的清气,够你坚持到我回来不结冰吗?”祝白果含着车厘子核,说话有些混沌,不过又不太好意思吐。

    之前多次尝试,宋秋意算算,差不多加起来也够三个时辰消耗。

    只是……

    “可能还要双修一次才够。”宋秋意看着祝白果微染了些果汁的红唇,说出了令自己都有些意外的话。

    祝白果却不疑有他,毕竟之前后几回效果是越来越差的。但是!能不能!别再说这是双修!

    “那我们再来一次?”祝白果原地坐下,然后挪动着蹭近了些。

    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无语。

    “咳……那个,我先还是你……”祝白果讷讷开口。

    “你吧。”宋秋意从善如流。

    朋友,希望你有一点做仙师的风度,并且记住是你要吃药!

    祝白果忍不住腹诽,却还是主动又往人身边凑了些,倾身覆上。

    1,2,3……

    祝白果默默开始计数,并且决定如果宋秋意不主动退开,这次就坚持满120个数,两分钟,一次搞多点,这样晚上回来得晚也不用担心。

    这想法很好,只是祝白果没想到,才刚数到二十七,计数就被打断了。

    柔软的唇,不断传递的暖意,周身缓缓上升的温度,用计数转移的注意力……一切都那么正常,就像是之前那几次一样,让人心慌意乱又能勉强维持镇定。

    然而,就在祝白果的计数,从26跳到27时,突然感觉到对方的唇轻轻动了一下,还不等她压下那因为轻动摩擦带来的痒意,一小个软嫩湿润的东西突然轻轻地在她的唇上扫过,酥麻之感直窜入心。

    受到惊吓的祝白果一下子睁开眼,后仰了身子。

    然后就见面前宋秋意轻舔了一下唇,又抿了抿,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甜的。”

    第29章

    二月的夜,风很是有些凉。

    祝家老宅二楼西边的阳台上,祝白果放轻了动作紧了紧身上的小披风,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

    也是她第一次来,躲懒的地方选得实在不好。只一道半开玻璃门之隔,里面被落地窗帘遮着的两人已经喋喋不休地聊了快十分钟。

    祝白果倒是想进去,奈何自己一直是那话题的中心,事件的主角之一。这已经是她站到这儿之后,来的第三波人了。人倒是一波走了,一波立马就来,不停地更换,聊的内容却是差不多,实在让人感叹这些人精神世界的匮乏,竟是逮着一个瓜就要猛吃至此。

    最关键的是,那些人聊的多是捕风捉影,狭隘自猜,一点有用的内容都没有。白瞎了她耐着性子多听了几轮。

    里面的两个妇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把乡下来的孩子送去帝华是多么浪费赞助费的行为,祝白果的思绪却是随着夜风渐渐飘远。

    已经出来快两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仙师怎么样了。

    剩下的清气应该还有不少吧……

    还有……那些水果吃得还开心么……

    想到水果,纵是现在夜风冻人,祝白果的面颊还是经不住地有些发热。

    真是的。

    所以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有一个瞬间误会宋秋意说的“好甜”是在说她甜啊!

    明明只是说她唇上沾到的那点果汁甜好么!

    哎,误会就误会了,偏偏自己那一刻心跳都要停顿的感觉,便是离开了这么久,又在这处吹了快半小时的凉风,依然还是没被吹散。

    太过分了。

    为什么不好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吃药人。为什么要对解药说令人误解的话。真的太不尊重解药了!

    夜风中,祝白果紧咬了唇,开始有一丢丢生气。

    只是气的是谁,她说不清,也并不是很想辨别清楚。

    里头两个妇人许是说够了主家的八卦,终于将话题转去了别处,或是不再聊些背后说人的话题,也无谓在阳台边吹风,说话声也渐渐地远去了。

    祝白果算着已经躲懒了挺久,不等第四波八卦人来堵着地方,便从阳台的暗处走出。

    也不知是只适应了几天的高跟鞋还不够跟脚,还是刚才一动不动站太久了,这从暗到明不过两步,祝白果却是匆匆一个踉跄。要不是前头横出了一只手撑了她一下,怕是要摔。

    “诶呀我都找你半天了,你怎么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你可长点心吧,我还以为你又被殷……咳,反正你敢不敢关注一下你的手机,关注一下你的亲弟弟!”

    与友谊之手同时到达的,是熟悉的喋喋不休。

    祝白果站稳,看了一眼穿着一身定制西装,颇是有模有样,却依旧絮叨的祝锦城,默默地把到了嘴边的“谢”咽了回去。

    她也真不是故意不接不回的,不过是躲懒时,外头突然出现第一波八卦人时,她下意识地开了静音,后面就一直忘记打开了。

    只是祝白果这几天也摸清了祝锦城的性子,这时候解释就是狡辩,迅速认错才能堵住他的嘴。

    果不其然,祝白果一道歉服软,少年就扭扭捏捏地把这一页翻过,拉着她去了楼梯边。

    “之前你问我那戴大金链子的大师是什么来历,我不是和你说那是贾大师,京市十分出名,有能力给修仙遗物充电的大师之一么。算起来贾大师其实和殷家的关系更好一点,你看下面那个站在贾大师旁边的,腰上坠金牌的那个道士,那是甄大师,我们家和他的关系更好一点。”祝锦城拉着祝白果在二楼走廊,恰能看到一楼大厅的楼梯口停下,指着下面的人又与她介绍道,“还有另一个,就是站在两位大师旁边的,那个手上有一串金念珠的是石大师,也是京市有名的大师。这次居然来了三位大师,爷爷真是出风头了。”

    贾大师,就是祝白果之前在祝家见过的大金链子,开宴祝老爷子拉着她出来为她正名的时候,他还上台说了两句吉祥话。另两位……道士装扮头发花白的甄大师和秃头如僧人的石大师,开宴时她倒是没有注意到。

    只是……

    祝白果看着楼下那站成品字形,正与祝老爷子和另几位老者交流的三位大师,总觉得那些金链子,金牌子,金念珠都有些扎眼。就像是太过醒目显眼的配饰,反而掩去了人本身的光华。让人看着有些莫名的不太舒服……

    “你不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对吗?那几个大师,看起来……”祝白果皱起眉,却迟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

    旁边祝锦城倒是接得快:“看起来土了吧唧的对吧!像电视里那些几十年前的暴发户土老板就喜欢带金子,弄成很大的链子啊手表啊往身上一戴。哈哈哈!是不是很像!”

    祝白果:“……”

    或许是之前在祝家时,贾大师看似给她解了围,其实又将她推去了不善之境地,所以祝白果对大师的观感现在还处于不怎么好的阶段。

    “甄……贾……石……”祝白果喃喃自语,“总不能还有个大师姓虚吧……”

    “你怎么知道?徐大师也颇有名气,城西有座善堂就是他开的。就在新开的电玩城附近,下回我带你去打电动的时候,你要是有兴趣我们也可以去善堂看看。”祝锦城说罢,抬手对着下面又是一指,“我叫你主要不是为了那些大师,是让你认认那边的人。”

    祝白果随着祝锦城所指看去。

    “那边,看到那边了吗?站在祝锦心旁边那两女生,项珍珍你今天见过了,她脾气比较软,你不用在意她。另一个是钟慧儿,脾气差得很,而且特别维护祝锦心。有次殷尧和祝锦心不知道是闹别扭还是怎么,钟慧儿差点把殷尧打了。你要特别注意这个钟慧儿,她之前在祝锦心她们快班,不过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缺考了三门,如果他们家没去多给点赞助费,这学期她很可能就要到我们吊车尾班来了。还有那个男的,就站钟慧儿旁边那个,是她堂弟钟丛,本来就在我们班上,脾气也是一样差劲。关键是我和他不对付,以前打过几架。就算钟慧儿不来我们班,你也要小心钟丛。”

    祝白果:“……”

    我只是想念个书,却要被迫比个赛。

    我只是想去上个学,却像是要去混黑色社会。

    这就是你们豪门的生活么,真刺激。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在学校有老师有保安,他们也不敢真干什么。我让你先认个人,就是别被他们骗了,毕竟正面刚你也不怕谁啊是吧。”祝锦城见祝白果不语,赶紧出声安慰道,顿了顿,又哼哼唧唧地挤了几个字出来,“再说了,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祝白果转头,身旁的少年骄傲挺胸作可靠状,高昂了脖子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对视。

    “心领了。”祝白果带着笑拍了拍少年。

    一时的势微,并不代表永远。

    世家的庞大,来自于多代积累的钱权。

    如果她不能在短期内用普通的方式拥有快速敛财的能力,那么或许还有一种不普通的方式……

    用魔法打败魔法。

    祝白果看向楼下依旧被各家掌权人围住的三位大师。

    不知真假虚实的大师尚可在获得这样的追捧,那么如自己柜中那般实打实的仙师,难道还比不上他们吗?

    当然,祝白果没有要把宋秋意拱到台前的想法。

    不过……

    一个真正的修仙之人,应该对修仙遗物和“充电”有更多的了解吧。

    嗯……现在只希望宋秋意在修仙上的业务水平别像她在“双修”上的水平那么差。

    “诶,你想什么呢,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一旁祝锦城嘀嘀咕咕的叨叨打断了祝白果的思绪。

    “我笑了吗?”弯起的嘴角重新落平,祝白果又看向了祝锦心那堆人。

    今天祝锦心没有穿前几天送来的为这次生日宴定制的雪中梅枝,也没穿她最爱的粉色,反是穿了一条正红色映宫花的裙子,与她小公主的风格其实不太搭。

    红裙十分挑人。

    祝白果看着看着,又想起了柜中那人。

    若是她此刻在此,必一枝独秀,杀得场中再无芳华。

    “诶,你没事吧?”祝锦城顶了一下祝白果的手肘。

    “嗯?”祝白果疑惑回看。

    “你怎么老傻笑?今天这一天都这么倒霉,你还笑得出来啊。”祝锦城不解。

    “嗯……倒也不是一天都倒霉。”祝白果弯了眉眼打了个哈哈,却没有详细再言。

    虽是亲弟弟没错。

    但……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

    楼上两人,一个嘀嘀咕咕一个时不时走神想到别处笑了,也大概算是其乐融融。

    楼下祝锦心虽到了老宅一直是全场带着笑的,心里却是暴雨从未停歇,早就被酸涩淹到沉没。

    这一日实在太过漫长,似是要抵上她从前的十八年。

    在这样一个她曾期盼了已久的日子,一个她以为能将成年与成为殷尧未婚妻同时达成的日子里……她最爱的人,没有到场。而甚至在这样一个宴席开始之前的几个小时,她的人生就已经彻底被颠覆,碾到稀碎。

    几个小时前,祝老爷子带着人去到别墅,她无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装作力有不逮被母亲先带去了楼上。她崩溃,无力,甚至哭到失去理智,终于问出了她到底是谁这个问题。然而母亲却只是抱着自己,不停说着自己是她的孩子,永远是她的孩子……

    这样的,往日能够让祝锦心获得短暂安心的谎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幸好,幸好最终殷家还是对殷尧服软了。

    唾手可得的胜利,将祝锦心从绝望的悬崖拉回。

    她只要安心做好祝家的孩子,等半年之后,她就会是殷尧的妻子,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只是,在出发前,祝锦心拂过衣柜一排的粉色,最终还是取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在其中的一条红裙。

    她再不配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虽然是唾手可得的胜利,但是她依旧要做出战斗的模样。

    她是强大的,成熟的足够与殷尧并肩的女人。

    即便她不姓祝。

    也只有她,唯有她,才能配得上殷尧。

    祝锦心穿上了红裙,如燃烧的烈焰一般,在祝白果面前走过,又走过。

    从祝家,走到了老宅,从开宴,走到了现在。

    当祝白果终于正眼看向她时,祝锦心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然后她就听到,祝白果开口道:“刚才这个车厘子不错,能给我打包一份带走吗?”

    强迫自己抬头直视对方,强迫自己绝对不要发抖要以最好的姿态迎战每一次的祝锦心……听到了身后一陌生男声答道:“好的小姐。”

    少女展了笑颜,像她那微动的浅绿色裙摆上的林间小鹿一般轻松快乐地离开。

    许多无序的字节,久久地卡在祝锦心的喉间,最终化为一个哽噎的气音被缓缓吐出。

    至此,祝锦心终于承认了心里的恨。

    祝白果,才是殷家真正属意的儿媳妇。可是她不屑,不在乎,才轮到了自己。然而她不要的东西,自己甚至无法立刻拿到,还要去争,去抢,像是……狗一样。

    即便胜利的结果已经注定,但是过程的狼狈永远都会存在。

    明明十几年前救了殷尧的是自己,她凭什么……

    只是因为她姓祝么……

    宣布三胞胎时宾客的赞许有福,朋友询问为什么殷尧他们没来的关心话语,必须带着虚假笑意承受这些关爱的祝锦心,终是将这些天以来的惶恐,担忧,害怕,齐齐送为了恨意的养料。

    她要胜利,却已不只是要胜利。她要的,是全方位的碾压,是完完全全地真正地证明给所有人看,她才是最优秀的,她才是最值得的。而不是靠施舍,靠勉强,靠妥协。

    在真正意识到这一股恨意,且完全没想过要打消这恨意的那一刻,祝锦心突然觉得,不再害怕了,甚至心中燃起了斗志,如熊熊烈火一般讲她烤得暖暖,似是有了无穷的力量,能做到更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

    她喜欢这种感觉,非常喜欢。

    “咦?”在楼上闲得无聊,趴在栏杆上左看看右看看的祝白果,突然发现刚才那三个大师齐齐转头向右边看了一眼,那是……祝锦心他们那里?

    祝白果觉得有点怪怪的。

    只是细想一下,又觉得没什么。

    毕竟今天,她们这所谓的祝家“三胞胎”真是大家伙儿的谈资,大师那边的人正好聊起了祝锦心,往她那边看过去一眼,也很正常。

    嗯……

    很正常。

    但是总觉得还是哪里怪怪的。

    这种怪异感,一直萦绕在祝白果的心头久久不散。一直到她摸完鱼,提着打包好的车厘子回到了祝家别墅,又到她进了柜中空间,坐到了宋秋意对面,再到宋秋意小气吧啦地从一包车厘子里分出了三个给她……

    看着被宋秋意一道清风托起,整整齐齐向自己飞来,又同一时刻停在自己面前的三颗车厘子。

    祝白果骇然,至此,她终于发现之前的怪异感是来自哪里了。

    按说即便聊起一个人,大家同时看去,不说有先有后吧,动作上至少也会稍有差别。可是那三个大师,转头看向祝锦心时,时间分毫不差,动作整齐划一……肉眼看去完全同步,难怪让人觉得十分怪异不适。

    便是今日经历了许多,祝白果依然只是个十八岁的女孩,此时想通那不适感来自何处,顿时一个激灵,身上一冷有些害怕,忍不住地挪了挪,往宋秋意身边靠了些。

    正吃着车厘子的宋秋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祝白果“偷偷”攥到手心的衣角,犹豫了一下,抹了抹嘴问道:“怎么了?想双修了吗?”

    祝白果:???

    “哦,这个时候我是不是不该问?”宋秋意松开手里的袋子,指尖轻轻一钩。

    “不……”祝白果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整个人就被莫名出现的气流压向了宋秋意。

    之前几次,两人都是好好商量好再开始,甚至有时候还会提前说好由谁主动靠近。所以每次双修,哦,不是,就是每次事情都能平安稳定地进行。

    可这回,祝白果也不知宋秋意突然搞什么,一下就被风带倒过去。仙人出手,方向无误,嘴唇吧倒是稳稳地碰到了该碰的地方。只是祝白果此时却完全没心思去体味那抹带着甜意的柔软。

    因为!

    刚才猝不及防倒下时,她本能地伸出去想要支撑住自己的手!

    按在了更柔软的地方!

    就……

    软得有点离谱……

    第30章

    祝白果被劲风携裹,唇上与掌中的柔软是哪个先遇到,她已完全无心分辨清楚。

    睁圆的四目相对,两人眸中的惊诧别无二致,一时间呼吸停止,连空气都似乎凝滞。

    几乎在手心触及那柔软的瞬间,祝白果脑子就嗡了一下,似有一根保险丝被炸断,这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直到一秒后才勉强找回理智,快速地缩回了手,甚至立刻下意识地将双手都藏去了背后,连带着整个人也往后仰了仰,结束了这一次的吻。

    尴尬的是,明显宋秋意的反应还要更慢一些,那托于祝白果后腰的风竟没有因为刚才的意外立刻散去。即便祝白果已经努力后撤,两人亦挨得极近,半点拉不开距离。

    “仙师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祝白果不得不硬着头皮对面前那惊色久久不消的女人开口,又讷讷提醒道,“那个……我背后的风……”

    听着了音,宋秋意惊诧到似有些涣散的双眸逐渐聚回神气。

    随着宋秋意右手轻轻一动,祝白果终于可以后撤到更远一些的地方。

    “仙师,真的对不起……”祝白果的歉意实实在在,虽说两人已经亲来亲去了好几次,但是这又毕竟是到了另一个层面。

    啊,还有……

    为什么。

    没有内衣……

    你们修士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做内衣……

    祝白果紧紧地攥着拳,指尖重重地抵在掌心,只那抹柔软,那中心似乎软到虚无,让自己的脑子都要化掉的触感,却那么清晰,一直那么清晰。

    如同祝白果魂不守舍的道歉,宋秋意此时也有些一心二用。

    “不,是我太粗鲁了。你毕竟是凡人之身,十分脆弱,我该温柔一些。”宋秋意亦有自省,只是她嘴上如此安抚着,心里却是在想着另一桩事。

    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异火突然旺了那么多?

    明明和之前的双修是一样的,只是从触碰手腕变成了触碰……那缕顷刻来去的异火居然就能催旺那么许多吗?

    太奇怪了,明明他说过,双修才是完全解毒的唯一之道。为什么碰到那里,比双修的解毒效果还要好?

    照这样的话,岂不是一直触碰那里,会让解毒的速度快上许多?

    不……

    宋秋意很快否定了这个突生的念头。

    太奇怪了,刚才被祝白果碰到那里的时候……自己太奇怪了。

    心跳得比双修时还快,整个人也发烫了起来……若只是如此也罢,偏生还有头脑晕晕,心烦意乱,身体发软……还有许多说不上来的,陌生奇怪的感觉。不止身体,连神志似乎也受到些影响。

    别说被一直碰着了,就是……就是一想到会被再碰一下,整个人都会不太好的感觉。

    罢了,也许被催旺的异火只是一个意外,也许这样的邪门之道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还是老老实实双修吧,虽然慢些,但是终归是正经解毒的方法。

    “还想双修吗?”宋秋意看向祝白果,既然心中有所决断,也就不再纠结,继续使用正常方式便是。

    “等等!”刚吃了一堑的祝白果闻声迅速后退了两步,两只手更是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别在了腰后。

    “别怕,我不放风吹你。凡人之躯到底还是太弱。”宋秋意说着,上前几步,停在了祝白果的身前,隔着不足一拳的距离,伸手去牵祝白果的手腕,“这样如何?若是你想要双修,我便这般……”

    小拳头攥得紧紧的祝白果:???

    仙师的力气与凡人的力气差距立显。

    当然祝白果也没强要挣扎挣脱,但是宋秋意牵腕拉人也真是轻轻松松行云流水。

    只在两人亲上之前,祝白果偏开了脸。

    在祝白果脸上吧唧了一口的宋秋意一脸困惑:“嗯?”

    祝白果动了动手腕,宋秋意放开了手。

    没有坚持,没有强迫,祝白果心里舒服了点。

    嗯……仙师还是那个会放自己走的仙师,并没有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从刚才就有一个疑惑,还请仙师为我解惑。”祝白果散了些恼意,开场也能说得客气了一些。

    宋秋意微点了一下头:“你问。”

    “为什么仙师从刚才就一直在说,是我想双修了?”祝白果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问出来了。

    天杀的!刚才被吹风之前她就想问了!怎么回事!是她有需求吗?是她要解毒吗?她都要自我奉献不知道几十年来亲亲亲了,居然说是她想!还每次都说!弄得……

    弄得像是她有什么欲求不满似的!

    终于把话问出来的祝白果有些吐完恶气的爽快。

    也是面前这仙师,撇开身份,看起来就是一脾气挺不错心眼也挺好的姑娘,实在是让人怕不起来。要不她估计就不敢问了,只敢忍着憋着,然后成为一颗迟早要过期的“解药”。

    “嗯?不是你想吗?”宋秋意一脸真诚困惑。

    要不是祝白果知道自己真没想,怕是看着这无辜样,还就真信了。

    “我当然没有想。要解毒的是你,为什么我会想要双修?”祝白果说完,有些懊恼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宋秋意绕了进去,承认了这就是双修。

    “抱歉。可能是我们两个世界的信息有所偏差。”宋秋意爽快承认了错误,又道,“我需要用双修解毒,可能经常会麻烦你与我双修。其他时候,如果你想的话,请与我直接说就好。”

    这是信息偏差吗?

    祝白果有些忍不住想要开口浅浅吐个槽。

    只不待她言,宋秋意又缓缓说完了后半句话:“毕竟我们已经是道侣,直白些也无妨。”

    “等等!”祝白果惊讶地打断了宋秋意的话,“道侣?道侣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的世界,道侣与凡人的夫妻,是差不多的意思。不知你的世界,是怎么个称呼?”宋秋意解释完,又见祝白果惊讶不消的样子,有些抱歉道,“因为我的灵气染了寒毒,短时间内没有办法恢复纯度,解不开储物镯上的封印,无法下聘,也没办法布置。所以我们的结契仪式可能还要过段时间,只能委屈你没名没分地与我双修一段时间了。”

    因为太过吃惊,祝白果久久地没缓过神来,可面前的那人,言词诚恳,竟半点看不出有编纂骗人的痕迹。

    难道,真是世界信息有所偏差?

    祝白果再次……差点就信了。

    “等等,你让我捋一捋啊。”祝白果拽住了自己快要远走的理智,“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有几个问题向问问仙师。如果您觉得冒犯,那不答也可以。”

    宋秋意点了点头,却是带着些笑意插了一句:“其实我们不用您来您去的,你也不用一直叫我仙师。毕竟……你也说了好多次你了……”

    祝白果:……

    果然只是在嘴上尊敬是不够的,只有关键对话才能记起来要尊敬一下是不能长久的……

    “我想问问仙……嗯,你多大了?还有,你是从哪儿学会这个双修之术的?为什么我们已经是道侣了?你们那结为道侣不用两个人都答应的吗?”祝白果其实有很多很多问题要问,只是眼下,她还是想先搞清楚这些。

    毕竟……祝白果悄悄攥了攥右手。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只接触了可能不到一秒,那抹柔软的感觉却像是一直留在了掌心,让她心里像突然养了只猫崽似的……还是没剪指甲的那种。

    “就这些吗?”宋秋意问。

    祝白果点了点头,而后突然想到之前,又补了一句:“还有……还有刚才发生了什么,让你误会我想……双修。好了,暂时先回答这些吧。”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这双修之术,是我不小心看到的。那是落霞秘境开启前,各门派弟子提前驻扎秘境外,我看到了两个修士在林中如此这般……我一开始还以为那男修在欺凌那女修,差点上去打人,还好来寻我的师姐及时找到了我。只可惜,我那时站得远,只是匆匆看了几眼,也不知是否习得其中奥妙。”宋秋意面上似有几分惭愧之色。

    呵呵……

    祝白果现在也是悟了,就像是之前宋秋意的甜,说的是果汁不是自己一般,此时的愧色估计也只是因为怕没学好,不是愧于围观了别人亲亲。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那是双修之术的,是你的师姐告诉你的?”祝白果问。

    宋秋意点头:“师姐言,那两个修士早已结为道侣,只是平日在各自门中修行,估计那次是久别重逢,所以才会情不自禁想要双修。”

    祝白果:……

    听起来那师姐言辞的确有些虎狼,只是“想要双修”和“正在双修”还是有区别的好么!

    只祝白果也不敢追问得深了,毕竟……现在只要亲亲就能慢慢解毒,她也不想让宋秋意反应过来这“双修之术”里面的问题。

    “至于道侣……”宋秋意语速变慢,眉头也微微蹙起,似十分难以开口。

    祝白果看了一眼宋秋意逐渐收紧的拳头,那纤细的指节都开始发白,心中突生出些疼痛,下意识地就想止了宋秋意的话头,不愿她再说下去。

    只是宋秋意到底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之前你也看到了,我那边的房间,布置了许多红色的东西。那是……总之,让我中了这寒毒的人,欲与我双修,我不愿,他又言心悦于我,所以给我应有的尊重,在双修前愿与我结为道侣。不过我在与他成功结契前就催动了玲珑塔。”宋秋意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无法将事情说得详细,只含糊带过,直言了祝白果想知道的部分。

    只言语至此,不可避免地,宋秋意又想起了师傅靠近自己,想要与自己双修的模样……可笑自己最初得了那玲珑塔,是想许愿让师傅跨越修行瓶颈……只她刚收集够能催动玲珑塔的灵气,还来不及告诉师傅,他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作为了跨越瓶颈的道具。

    “对不起,别说了,是我问太多了。”祝白果看着整个人都黯淡下去的宋秋意,心里揪紧得难受,也顾不得仙师是多么厉害,多么尊贵,忍不住地上前,主动伸手握住了宋秋意的袖子。本来想拉住手的,但是到底还是有些怂,半道转了方向。

    她中药,是因为三个她毫不在意甚至有些讨厌的蠢货。

    可是看起来……让宋秋意中药的人,似乎对她而言有些重要。至少,在那件事发生之前。

    宋秋意低头看向自己被祝白果牵住的袖子。

    祝白果飞快松手。

    “所以你刚才这样,是想双修的意思吗?”宋秋意好学状。

    “当然不是!”祝白果瞬间抛却了自己刚才的心疼,震惊。

    “哦。”宋秋意点头,“刚才回答到哪个问题了。哦,下一个,双修就是要道侣才能双修啊。我们双修过了,怎么会不是道侣呢?当然……因为我无法去你的世界,以后你要是在你的世界有新的想要做道侣的人。我也可以……和你结束道侣关系。”

    明明是应该的事情,宋秋意说到后面,却有一种莫名的不高兴。

    是不是还要谢谢你的大方啊!心里默默吐槽的祝白果同样不大高兴。

    “最后一个问题。”宋秋意不愿深究那不高兴,转移了话题,“师姐来了和我解释了,我们还没走呢。那边两个修士就结束了那次双修,然后那个女修嘛,就去拉了那男修的袖子,我听力比较好嘛,就听到那男修说你是不是又想要了,然后他就把人一把拉近又狠狠地双修了一次。”

    ……

    做什么做什么。

    这次为什么要用那么多的“嘛”字!

    为什么最后会有一个过于形象的“狠狠地”……

    自己为什么要问那些……好像被迫听了另一个世界的八卦,还是有了点颜色的那种。

    不过话至此,祝白果也算是明白了一点儿情况,赶紧地郑重道:“我们这里拉袖子,绝对不是想要双修的意思,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再误会了!”

    宋秋意认真点头。

    祝白果松了一口气,然后等了等,又等了等……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一片静默中,祝白果忍不住开口。

    “哦,你还吃吗?”宋秋意撇开脸,勾勾手指,那刚才没被祝白果接走的三颗车厘子又飞了过来。

    祝白果:……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宋秋意在转移话题……

    “还有糖,吃吗?”宋秋意不看祝白果,又轻动了一下,身后树桩上的杯子里,最后两颗糖飞了起来,停在了祝白果面前,与三颗车厘子站成了一排。

    祝白果:……

    好的,不是错觉。

    “你多大了。”祝白果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