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祸端
景晏被赦、贺玄卿洗脱罪责,景晏在回府衙的路上心中总算是总了一口气,好歹他们二人可以见面了。他心中一直盘算着见到自家夫君后二人要以最快的速度回草原,最近的事情都是冲着狼王来的,而且此次皇帝对他们已经起了杀心,再待下去恐怕夜长梦多,对贺玄卿不利。
景晏下了马车,若瑾和若蝶跪在门口,脸上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上次他们从宫里回来时,她们高兴的不行,大家还跨了火盆。景晏心中透着一丝隐隐的不安,自己被关了这几天,恐怕很多事情他不知道,可现下又在门口,他不便多问,只能到了后面再说。
“狼王可回来了?”
若瑾跪在地上道:“回主子,狼王回来了。”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鼻音,而一旁的若蝶听到“狼王”二字,没忍住小声抽泣起来,硬是憋着不敢出声,肩膀控制不住的轻颤。
景晏看二人的表现就知道出了大事,况且如果贺玄卿先自己回府,凭着他们的感情又怎会不出来迎接?这只能说明贺玄卿出了事,而且还是不小的事,想到这里,他的一颗心也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景晏稳住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来吧,我乏了,你们进来伺候。”
“是。”
二人跟在景晏身后去了寝殿。
景晏刚要推开寝殿的门,追云捧着托盘从里面走出来,托盘里是染满了血迹的绷带!
景晏倒吸一口凉气,脑中“嗡”的一下,他只觉眼前一花。
贺玄卿果然出事了!
若瑾赶忙扶住景晏,追云和若蝶跪在地上
若蝶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带着哽咽道:“主子,您万要保重身体!”
“玄卿出了什么事?”
三人均不敢说,只是劝景晏进去后一定要保重身体。
追云道:“主子,现在您就是我们草原的主子,求您……求您……”
追云哽咽说不下去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是追云都如此,景晏心中更是发慌。
“知道了,我不会有事。”
景晏刚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他差点吐出来。他慢慢靠近床边,看到床榻上血肉模糊的人时,景晏的视线慢慢被泪水模糊,他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床榻上的人,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这人一定不是贺玄卿,这人也许是广元帝故意用与贺玄卿身形相近的人在考验他。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堂堂威震八方的狼王竟然会被中原刑部的小卒严刑拷打成如此模样,说出去谁信。
景晏尽量让自己声音平静道:“可让云莱看过了?他怎么说?”
追云道:“云莱说狼王这次伤的重,就算是内服外用也得养上个月余,好在没伤了根骨,现下他去盯着小厨房熬药呢。”
“知道了。”
若瑾还想说话,景晏却直接道:“都下去吧。”
等人走后,景晏来到床边,看到贺玄卿身上一道道伤口和他蜡黄的脸是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小心翼翼的给人上药,生怕弄疼了昏迷中的人。可无论他怎么控制,眼泪就是不听话的往下流,贺玄卿被打的没有一块好地方,血痕综合交错在他身上,有些伤甚至深可见骨,可想而知这几天他经历了什么非人的折磨。让各国闻风丧胆的狼王竟然因为自己,只是因为陪自己回了一趟中原就差点命丧于此,景晏更是从来没想过,狼王会因为自己错误的决定而到如今的地步。如果不是自己想回来探望母亲,那一切都不会发生,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祸端,却要贺玄卿替自己担。
“玄卿,对不起……”
景晏一边颤抖着给贺玄卿上药,一边哽咽着道歉。
他躲在屋里,咬着唇无声的哭,生怕外面的人听到。可到了后半夜,贺玄卿高烧到说胡话,还一直喊着阿晏,景晏不敢轻易抱他,怕扯动伤口,只能将软垫覆在自己身上,让贺玄卿靠着自己,就着这个姿势,景晏抱了人一宿。
迷糊间,景晏听到高热的贺玄卿说:“阿晏,快走。”
这一刻,景晏再也抑制不住,抱着人再次大哭起来,他能感受到巨大的痛苦在胸膛中咧开,贺玄卿最关心他的话好像一把刀子割开他最后的伪装,直接插入自己的心脏,他们竟然敢这样对自己的生命中的那束光。
接连几日,景晏不眠不休的照顾着贺玄卿,哄着昏迷中的人喝药,贺玄卿把药吐了,他就再喂,一刻也不离开。如果贺玄卿醒来,一定要第一眼看到自己。
直到第三日夜里,贺玄卿睁开的沉重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人,低声唤了句“阿晏”,还没等景晏高兴,便再次阖上眸子,昏了过去。
“玄卿,我在呢。”
景晏望着再次昏过去的人喃喃自语。
随后,他起身来到外屋,唤追云进来。
“可探查清楚了?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景晏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倦意。
“回主子,查清楚了。那日之后,五皇子被贵妃娘娘训斥,已经有日子没出府了。”
景晏喝了口茶,发现茶水泡了太久有些发苦了,他皱眉咽下。
“什么原因?”
“据说是因为五皇子顶撞了贵妃。”
景昼最为孝顺,怎可能会顶撞他母妃,想必是那天在御书房替自己说话,贤贵妃怕惹广元帝不高兴,所以找个由头把他关在府里避避风头罢了。
“还有呢?”景晏问道。
“兵部的成善大人被调去鸿雁关守城门了,据说是因为……”
“因为祝一?”
追云点头。
他二人自那次封府初遇后早就有端倪,如今被发现了也无可奈何,先下祝一没被罚出来已算是万幸,只是苦了成善,平日里就不会奉承,现在去了最苦的鸿雁关,恐怕不会好过。
景晏仿佛知道还有事情一样,问道:“还有呢?”
追云犹豫片刻,缓缓道:“小的还打听到,静妃娘娘前几日被广元帝训斥送去了万佛阁,回去后一直高烧不退。”
追云说完大气都不敢喘,他知道主子最在意的除了狼王就是母妃,可今日景晏并没有再说话,而是垂着眸子,修长的手指隔着布料抚摸到胸口的狼牙。此刻他只觉得王妃今日的目光冷的吓人。
景晏知道,宫里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母妃,那日祝一来探望自己果然没说实话。这次狼王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回去了,既然三次投诚都无法让广元帝放心,那就只能用自己的方法了。他要保护贺玄卿、保护母妃。
景晏沉吟片刻,抬眸道:“追云,去帮我寻个人来。”
第62章 养病
贺玄卿这次伤的确实有些重,虽然他醒来后总是逞强说自己没事,可景晏却不管那么多,只要他不顺着自己,勉强做点什么事,景晏就会悄悄红了眼眶,爱妻如命的狼王见到此景哪还敢造次,只能心甘情愿被关在房里。
贺玄卿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被景晏的哭声“吵”醒的。
他意识模糊时,首先是觉得身边的一切都轻飘飘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哪,甚至还看到了故去多年的父皇和母后,而后他听到一个人的抽泣,自己的手好像也被什么握着,微弱的热度顺着指尖直达心底,一点点的唤起他的觉知。
随着抽泣声越来越真切,也越来越吵人,直往人耳朵里钻,让人不得不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看到底是谁。
“玄卿,你醒了?你看看我。”
面前模糊的那张脸逐渐清晰,是哭成花猫但红肿的眼中满是关切的景晏。
意识模糊的贺玄卿看到这样一张面庞时,竟然不自觉的心里发疼,想发出声音,但嗓子干的厉害,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眼皮也沉,闭上眼前,他好像听到景晏在喊来人。他想动动手指拉住景晏的手,可手指好像不听使唤一般,僵在那里动不了。
等他再醒来时,桌上早已点上了小蜡,景晏也在榻上,守在他身旁看书。
“阿晏。”他的声音嘶哑又难听,像是耄耋之年的人。
景晏将书放在一旁,凑近贺玄卿,轻声道:“玄卿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贺玄卿连点头都有些费劲,他只能轻轻动了动眼皮,喉间发出类似“嗯”的声音。景晏取来小几上还温着的茶水,拿起一旁早就备好的小汤匙,小心翼翼的送到贺玄卿有些干涸的唇边。
他怕贺玄卿喝的太急呛到,还哄孩子似的说:“玄卿别着急,咱们慢慢喝。”
景晏喂了他一些水,又叫人温了米粥,哄着贺玄卿喝了些米汤,毕竟这两日他昏着,只是一味的灌药,胃里早就没了饭食,再这样下去是会伤到脾胃的。
等贺玄卿恢复了些气力后,第一句话说的是:“谢谢阿晏。”
景晏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轻声说:“夫君,快点好起来。”
说话间,景晏的眼泪再次滚落,滴在贺玄卿的手上,让人心疼。
狼王哑着嗓子道:“阿晏别哭,为夫没有大碍。”
贺玄卿一说,景晏的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你骗人,你的伤……”景晏泣不成声,泪水顺着脸庞蜿蜒而下,“夫君,对不起,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回草原好不好,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执意回来,你就不会多次遭难,对不起……”
面对爱妻哭成泪人的道歉,贺玄卿心也跟着疼,他们是夫夫,怎么能说这么见外的话,自己为他受到也是心甘情愿。
狼王带有薄茧的大手拭去爱妻脸上的泪,他的眉宇间轻轻皱起,难过的说:“阿晏不哭,你是要心疼死我吗?现在我重伤未愈,你这一哭,我恐怕又要添新伤了。”
说完他还故意咳嗽,真别说,这一咳嗽震的五脏六腑都疼,可比皮外伤难挨。
“玄卿……”
景晏深深的抽了口气,又吸了吸鼻子,努力止住哭泣。他知道,贺玄卿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看到自己哭,可他亦然。
照顾贺玄卿的事自然是景晏亲力亲为,大家都知道目前狼王的处境,自然没人敢来,更没人愿意来,府上正好也闭门谢客,能让狼王好好养伤。为了打消皇帝的顾虑,贺玄卿还让陆信连夜回了草原。
陆信走后,景晏问贺玄卿:“夫君,他们对你用刑你为何不躲不还手,以你的身手,恐怕可以直接。”
贺玄卿拥景晏入怀,柔声说:“我若躲了,他们的气便会撒到你身上,到时候受苦的就是我的阿晏,我皮糙肉厚受点伤不算什么,若是阿晏受伤了,我会伤心死的。”
景晏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脸埋在贺玄卿的炽热的胸膛。
一个月后,被关在房里百无聊赖的狼王此时又幸福又痛苦,幸福的是他的景晏真的好爱他,这一个月来什么事都不让自己动手,贤妻良母一样把自己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说什么他都顺着,可就是这么软乎乎香喷喷又满目柔情的亲亲夫人整日在自己面前晃,连沐浴都是夫人亲力亲为,可就是只能看不能碰,你说痛苦不痛苦。
有一次,贺玄卿忍的难受,只能可怜巴巴的央求景晏,可他的阿晏却少见的疾言厉色起来,直接拒绝了他的要求,弄得贺玄卿很是尴尬,还要忍着冲动去哄人。
“好阿晏,我错了还不成吗?”
景晏扶他躺好,又给人盖上被子,说道:“夫君,我不是……可你伤还没好,若要是伤口裂开,又要多受一次罪,我……”
景晏虽然说的在理,可也太看不起狼王的体魄了,贺玄卿无法,他不敢违拗自家王妃的意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景晏熄了灯,躺在他身侧。
贺玄卿最近几天都表现得甚好,不仅什么都乖乖配合,就连晚上都只是老老实实的抱着景晏入睡。他想着他的阿晏最为心软,自己今日好好磨磨他,他肯定能从了自己。
到了晚上,贺玄卿很快覆过来,在人耳边低声呢喃:“阿晏,你行行好,就给我点甜头吧。”
景晏红了脸,“之前的……还不算吗……”
昨夜沐浴时景晏被他闹的厉害,还被坏心思的贺玄卿弄湿了衣物,就只能依着他和人共浴,这下贺玄卿可不老实起来,上下其手的揩了不少油。
今夜在榻上,景晏更是对狼王毫无抵抗之力,在他的诱哄下,只能听话的帮人,可贺玄卿抱着人说不够,二人的衣服都汗湿了,他又哄着景晏坐在自己身上。
“宝贝,蹭蹭我……”贺玄卿带着低喘的声音让人无法招架。
“夫,夫君别动……”景晏小脸潮红,气也喘不匀,还担心着贺玄卿,“伤口……我来动就是。”
夜深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屋内的人却并未停歇。
第63章 博弈
月余后,景晏再次被召见入宫,当他走在那条无比熟悉的长街上时,心中再也没了以前的崇敬和期待。小时候的景晏不受宠,他不可以到这里玩,以免冲撞了贵人们,可他却偷偷见过贤贵妃领着五哥在这里玩,那时候他还小,看到这件事后忐忑了很久,晚上睡觉前偷偷问母妃,五哥会不会被罚,母妃只是给他扇着扇子没说话。小时候他每次走在这里都是开心的,因为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父皇了,儿时的他对父亲还有有些憧憬的,可经历了世事之后,他才看清自己的父亲更是无情的帝王。
景晏整了整自己的素色绸缎衣裳,等着广元帝的传召。
进屋后,他毕恭毕敬的对着宝座上的人行礼。
广元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吾儿不必多礼。”
“谢父皇。”景晏站在原地等着皇帝发问,他不知广元帝为何召见自己。
宫娥为广元帝换了新茶,广元帝端起茶盏啜饮了两口润了润喉,才说道:“听闻六皇子近来鲜少出门,可是身体不适?”
景晏心里明白他在旁敲侧击的想知道贺玄卿的近况,遂答道:“回父皇,是狼王身体不适,要求儿臣在一旁侍疾。”
“哦?狼王病了?”
“是,郭御医来给瞧了,说伤到了根本。”
景晏欲言又止的样子被广元帝看在眼里,殿内服侍的宫娥和太监则都安静的退了出去。
景晏上前两步低声道:“太医说,狼王伤到了经脉,以后恐不能再动武,而且是否有后也得看天意。”
广元帝闻言低叹一声,道:“狼王取的本就是男妻,如何能有后,不过不要紧,只要你们相爱就够了。”
“回父皇,可儿臣与贺玄卿并非相爱,您是知道的,儿臣……”景晏佯装哽咽道:“儿臣为了国家嫁与蛮族,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父皇、不想着中原。”
“难为吾儿了。”广元帝又道:“来人,给六皇子看座。”
“儿臣不敢。”
广元帝道:“无妨。”
景晏坐下后,广元帝说:“朕做梦梦到你皇爷爷了。”
他心中一惊,不懂广元帝为何如此说,难不成是想让自己去陪皇爷爷不成。
广元帝继续道:“你皇爷爷拿剑指着我。”
景晏假装若有所思的垂下头,他不明白这种事广元帝为什么不去找太史局解梦,而是要说与自己听。
“你已嫁与狼王做妻,此生是最不可能与你那些哥哥弟弟争储君的,朕只信你,也只能与你说说你皇爷爷的事了。”
景晏心中冷笑,原来如此。
他站起身,恭敬禀道:“回父皇,儿臣从小就知道皇爷爷以仁德治天下,还告诫后人要少战争、多利民,但皇爷爷手中却拿着剑,剑可是指战争?亦或是代表兵部?亦或不知是否是皇爷爷在极乐世界需要什么供奉?”
景晏说完后,看到广元帝正盯着自己看,他立刻跪在地上,说道:“儿臣多言,请父皇开恩,此等大事还是得请太史局。”
“起来吧,没人怪你。”
“谢父皇。”
广元帝道:“朕已问过太史局,太史令所言与吾儿相似,让朕为先帝和天神建一座宫殿来重新供奉。”
景晏附和道:“父皇圣明,供奉乃是善举,一定会为我朝增添福报。”
广元帝点点头,又道:“建宫殿是小,只是建好后的一切事宜,还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天师主持才好。”
景晏道:“儿臣听闻城中来了位姓贾的跛脚道士,经常出没于市井治病救人,亦能算卦看相,灵的不得了,不知道能不能请他和张天师一起坐镇。”
“朕也有所耳闻,民间还称呼这位贾道长为老神仙,据说还和张天师论过道。”
景晏接话道:“既然能和张真人一较高下,这么说他的道家术法是得到过张老天师的认可的,应该也是位奇人。”
广元帝叹道:“是啊,只可惜现在张天师闭关,没有几年出不来。”
“那不如儿臣去把这位贾天师请来。”
广元帝道:“不必,你是皇子,让内侍走一趟即可。”
景晏见广元帝已吩咐下来,便识趣告退,却又被叫住。
广元帝沉吟半晌问道:“你三哥最近在做什么?”
景晏边说边想道:“儿臣近日一直在府中未出,不知三哥近况,倒是儿臣上次入宫前听闻三哥近日和国舅爷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他还包下樊楼为国舅爷庆生,想必皇后娘娘应该是高兴的。”
“没想到三皇子还是个顾念亲情的好孩子。”
“三皇子人品贵重,孝悌忠信为众皇子表率。”
“朕乏了,你去吧。”
“儿臣告退。”景晏恭敬跪安。
六皇子府内,贺玄卿终于将景晏等了回来,半日不见,他思念的紧。
贺玄卿将一碗银耳百合山药羹放在桌上,说道:“阿晏去这么久,可是想煞为夫了。”
景晏故意道:“父皇说我已嫁与你,是几个兄弟里最不可能再争储君之位的人了。”
贺玄卿笑吟吟的上前拥住景晏,轻声道:“是这样吗?”
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每个字都撞在景晏的心房,他没想到二人已朝夕相处这么久,可他还是会为贺玄卿的举动而脸红。
“是不是这样,还不得问狼王。”景晏也拥住贺玄卿。
二人相拥而立,门外却起了风。
第64章 贺寿
天气渐暖,广元帝的六十大寿也开始正式提上日程,定于四月初六开办,由皇后全权负责。寿宴当天还邀请了天下百名六十岁老人入宫面圣并参加宴席,名曰千叟宴,让全天下百姓都能享受皇帝的福泽。
贺玄卿携景晏入宫,平日里肃静冷清的长街上张灯结彩,来参加寿宴的老叟们被内侍引着,低着头往宫内走。
在不远处,一位长者牵着一名孩童走在前面,这搭配在长街上非常显眼,而且长者随头发花白,但身形高大挺拔,犹如松柏。
贺玄卿牵着景晏加快了脚步。
“见过镇北王。”
一老一少一起回头,看到身后不远处的一对璧人。
镇北王声音中气十足,问道:“你如何认得我?”
“近日听闻镇北王入都城,竟日见到您牵着小世孙,我猜想定是镇北王无疑了。我们做了那么多年邻居,今日却在中原的宫中想见,岂不是缘分?”
景晏在宫中十余年都未见过镇北王,贺玄卿竟然认得。况且镇北王一直称病不出,直到这次让他的孙儿来都城做质子,他才露面表忠心。
镇北王哈哈一笑,道:“原来是狼王殿下,近来你的兵还算乖顺,未曾踏入我镇北关半步。”
贺玄卿听了镇北王的话并未气恼,而是淡淡一笑,深情的看了眼景晏。
他说道:“我既已娶了六皇子,自不会逾矩。”
景晏被看的面皮发热,他松开贺玄卿的手,上前行礼。
“见过镇北王。不知小世孙在都城可还习惯?”
镇北王道:“习惯。我们的孩子都是摔打出来的,自然无事。”
“那是自然,世孙也算是在草原长大的孩子,我瞧着生性活泼的很。”景晏和世孙打了个招呼。
小世孙也是知礼的,对于这位表叔更是恭敬回礼。
贺玄卿逗他道:“怎么就和他行礼不和我行礼?我可是他的夫君。”
小世孙把头一扬道:“我中原男儿才不向觊觎家园的草原异族行礼。”
贺玄卿也为见怪,而是拥着景晏笑道:“阿晏,小世孙的样子倒是和小时候的你有些像呢。”
“我?我小时候成日在宫中,可是胆小的很。”
小世孙依偎在爷爷身旁说:“羞羞,我爷爷说过,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贺玄卿看着奶团子一样的世孙低笑道:“阿晏,这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和你有几分相似呢。”
景晏柔声道:“都是血亲,有几分像也是正常。我倒是希望自己幼时像小世孙这样开朗。”
一路上,镇北王都未言语,而是看着他们夫妻俩演双簧,而且长街上人多,也没人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景晏道:“听说镇北王的封地也有大片草原,是咱们中原最丰美的草场,是真的吗?”
镇北王道:“那是自然,咱们的北疆风吹草低见牛羊,才不会有什么狼和豹。”
景晏附和,“是呢,谁不怕咱们镇北王,就怕群狼易逐、狐狸难防,我听说,草原上的狐狸狡猾得很,它们不会离人太远,就潜伏在猎物的周围伺机而动,只要你放松警惕,它们就会扑上来呢。”
镇北王面色微变,好像明白了景晏意有所指。
贺玄卿怕二人耳语惹人怀疑,他将景晏拥在怀中,说道:“阿晏,长街风大,咱们快进殿内吧。”
景晏看侍从离得远,对镇北王小声道:“幼子无辜,我只想让他莫要和我儿时一般。”
小世孙被冷落,他拽着镇北王粗糙的大手问道:“爷爷爷爷,你们在说什么呀?”
镇北王可不想让世孙掺和其中,他拉着孩子就要走,还说道:“好孙儿,莫听蛮族言语。”
贺玄卿望着一老一少的背影,将景晏搂的更紧了一些,在人耳畔低声道:“阿晏,你也给我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奶团子吧。”
入席后,在开宴前,王座上的广元帝让人颁布旨意大赦天下,升一众官员的官职,顾修鸣被升为文华殿大学士,掌管起草、拟定圣旨,是无上的荣耀。又嘉奖贤贵妃的弟弟赵将军,因为他打了胜仗,虽说有上次通敌的事情,可将领还是要安抚,可南诏却几乎灭国,广元帝还派了节度使去接管南诏。
众人朝贺之际,景晏悄悄旺了一眼坐在最末端、一身素雅银饰的安嫔,虽说她今日带的是银饰,可纹样却都是寻常中原样式,听到自己的母国如此,恐怕她心里难过的很。
贺玄卿握住景晏的手捏了捏,他知道狼王这是在安慰自己。
寿宴开始后,广元帝难得兴致好,便多饮了几杯酒,可就在寿宴要结束时,广元帝忽然晕倒了!
皇后和吕忠上前将人扶住,慌乱之中不知是谁喊了护驾。
这时三皇子站出来道:“把在场的人都抓起来,一个不许放跑。”
禁军纷纷拔刀,控制住场面,本应热闹的大殿中闪着寒光。
三皇子来到景晏面前,继续道:“皇子也不例外。”
贺玄卿将人护在身后,高大的身形迫使三皇子不得不微微抬头才能看到对方的眼。
他面容阴鸷,声音掷地有声:“若你敢动本王的王妃一下,吾让你顷刻间身首异处。”
第65章 神仙
皇家筹备许久的圣上寿诞最终以广元帝晕倒而落幕。按照皇帝出巡的惯例由三皇子景桓监国,他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将众人皆被扣押在宫中。
就在狼王和景桓剑拔弩张时,景晏轻轻揪了揪贺玄卿礼袍的衣袖。
他故意用不大但足以让在场人都听到的声音说:“夫君,算了,三哥好生威风。”
此话似乎意有所指。
皇后将皇帝安顿好后,柔声道:“皇儿,不得无礼。”
三皇子闻言,面色才缓和下来。
闲杂人等被“请”到了偏殿,妃嫔也到后殿伺候广元帝,此时大殿内只剩下皇室中人。
此时诊病出来的太医们诚惶诚恐跪下回话。
启禀三皇子、主子们,微臣细细查看了陛下的每日膳食,发现陛下最近服用的丹药是平日的两倍,加之陛下的症状,微臣斗胆猜测是圣上是食用过量的丹药所致。毕竟丹药是仙家之物,微臣恐怕只能……”
太医们说的委婉,他们也不想等信奉天师的圣上醒来龙颜大怒治他们的罪。
景桓深知广元帝热衷于修仙,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更不能揪着狼王不放。他的威风无处发作,只得作罢。
皇后从屏风后转出,说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明,那便请诸位都早点回去歇息吧,三皇子务必安排好众人,要让他们平安归家才是。”
三皇子放众人离去,他对狼王的威胁之言确实心有余悸,如他真的伤到景晏,以贺玄卿当时那副样子,真的可以将他生吞活剥了。
几日后,贺玄卿与景晏在用午膳,听到外面叽叽喳喳一阵说话声,心知是若蝶从街上回来了。
若蝶跑的满头汗还没来得及擦,赶紧进屋行礼。
“见过狼王,王妃。”
景晏道:“可用过饭了?”
“回主子,还没。因为奴婢想着今天府中的大师傅会做草原的手把肉,我想吃……”
景晏低笑道:“无妨,一会儿桌上的菜你喜欢的也拿去两盘。”
若蝶闻言喜笑颜开,赶紧行礼谢过王妃。
景晏又道:“看你这高兴劲儿,可是在街上遇到什么有趣儿的事了?”
若蝶一听主子问自己,她又怕二人吃饭闷,索性站在一旁竹筒倒豆似的和主子讲街上的见闻。
“狼王,王妃,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城中来了位老神仙。”
“是吗?”
景晏喝了一口贺玄卿给他盛的燕窝粥,他可不信什么神仙。
“是啊,前几日街上忽然出现了一位跛脚道士,他穿的破破烂烂但算命极准,还会治疑难杂症,不过每天只算三卦,我挤了半天都没挤进去,他们还把我的鞋都挤掉了。”
贺玄卿在一旁打趣道:“连你都挤不进去?”
若蝶撇撇嘴,道:“主子又打趣我。”
贺玄卿握着景晏的手,柔声道:“阿晏,要不我们也把这位道士请过来算算。”
嗯?
他在人耳边低语:“算算阿晏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娃娃。”
景晏红了耳根,想要抽回手却被人紧紧握住放在唇边轻轻亲吻。
虽说对于狼王这种行径他已习惯,可每每却还是会沉溺在他的眼眸中。
景晏低声回道:“那还不是我说了算。”
景晏放下筷子,婢女们很有眼力见的捧着面盆、手巾鱼贯而入。
他一边净手一边问道:“若蝶,可看清是谁把你的鞋挤掉了?”
若蝶想了想道:“没看清,不过后来我把鞋捡回来了!”
此话一出逗的在场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哎呀,你们别笑。”他对景晏正色道:“主子,如果咱们要请老神仙可得动作快点,我看赵将军、什么刑部大书、各种大人家的人都去请他为自己卜算了。”
景晏漱了口,起身淡淡道:“不急。”
贺玄卿也跟着起身,自己的狼爪子环住自家王妃的腰。
他望着景晏笑道:“那让他们争去吧,依我看我家夫人才是神人。”
景晏只是任由他将自己揣在怀里没有说话。
二人回到房中,景晏想换上出去的衣服,因为晚些要去宫里拜见母妃,可却被贺玄卿抱到了窗边的榻上,二人滚做一团。
景晏知道自家夫君的脾气,反正打也打不过,但他早上刚吃饱,也不至于再折腾,也就随他去了。
他窝在贺玄卿怀里,卷起他的一缕头发放在指尖把玩,懒洋洋的说:“夫君,之前的事,刑部尚书脱不了干系,既如此,只能换个明白人了。”
贺玄卿满眼宠溺的凝视着景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怯怯的六皇子变成了如今的小狐狸,而且还长了点肉,腰上的手感都比以前好了,上一世自己那个蠢货没发现。
他低声道:“阿晏想换谁就换谁,你夫君还不由着你折腾。”
“这么说,我交给夫君的事可都办成了。”
贺玄卿自信的答道:“当然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请老神仙。”
正如若瑾所说,赵将军和刑部尚书孙大人都请了“老神仙”去给自己卜算前程,甚至连三皇子和国舅也参与其中。原因无他,只是他们听闻此次太史局为广元帝解梦与之前大有不同,竟然要在都城建一座祭祀祖宗的宫殿。
建造行宫就要有地,可都城附近哪还有空地?没有空地就意味着要拆除民宅,那就肯定要出银子安置百姓,如若自己知道在哪盖宫殿,那不是就能提前准备,所以几人都将老神仙请去帮自己算一算到底在哪建宫殿。
“有夫君就是好。”景晏夸了贺玄卿后,继续道:“我的好夫君在家等我,我去宫里给母妃请安,去去就回。”
贺玄卿拉住他不让人走,委屈道:“怎的说的我和不孝的小媳妇一样,哪次我不让你去了?每次我苦苦等你回来,也没见你对我有多好。”
景晏失笑:“我都是夫君的,还要怎的对你好?不如我把中原送你可好?”
“我要这劳什子作甚,阿晏疼我才行。”
景晏亲了一下贺玄卿的唇就要走,却被人扯回来吻住,半晌才分开。
贺玄卿哑声道:“阿晏,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我在寿宴那天独自见过母妃。”
景晏平静道:“我竟不知。”
“那日我怕宫内有诈,本想私自接母妃出来,所以让安插在宫内的眼线为母妃传讯。可没想到母妃不但不走,还告诉我上次是她并非中毒,而是自己吃了些放坏的米饭,叫你莫要挂心。”
景晏听完并未搭话,而是把自己埋在贺玄卿的怀里。他知道当时那个局面,皇后明显不愿放过他们,自己又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母妃这是在帮他,让他看清这些人的面目,而且他猜,母妃不离开也是因为有贺玄卿在自己身边,他是放心的。
其实那日贺玄卿还对静妃说:阿晏是天上的龙,可他本应是天上的雁,可以在我的草原自由的翱翔。
第66章 祸端
景晏入宫请安时得知广元帝已经醒了,可他心里明白,服食丹药过多的下场。
他来到静妃宫中给人请安,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内的呵斥声。
静妃是宫女出身,平日里很是守礼,她深知宫人们都苦,所以更是很少责罚,在景晏的印象里,自己母妃发这么大火还是第一次。
他放轻脚步来到门口,悄声问当值的小太监是怎么回事,谁想自己母妃竟然听到了,还问谁在外面。
景晏无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去请安。
他来到屋内,看到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宫女跪在地上抽泣,静妃端坐在椅子上喝茶,她被气得不轻,端茶的手都有点抖。
“拜见母妃。”
“快起来吧,狼王妃,本宫实在受不起王妃的大礼。”
“您是儿臣的母妃,什么时候都需儿臣拜见您。”
他见静妃面上缓和了不少,赶紧恭敬侧立在一旁,小心道:“母妃莫气坏了身子,赶明儿我让云莱给您调制点丸药养身。”
“我可用不着,没有这小蹄子气我就好。”
小宫女听了哭着求静妃不要将自己逐出去。
景晏问道:“母妃她犯了什么事?”
“你让她自己说。”
在小宫女的哭诉中,景晏才知道,原来小宫女叫芸儿,家住都城的西郊,家中还有父母和一个哥哥,因为家里太穷,只得将女儿送入宫来。可谁承想芸儿刚进宫一年,家里便遭了人祸。
前些日子有一队官兵闯入自己家中,将她的父母和哥哥都赶了出去,第二天又将他家的房顶掀了,不让人再住。就这样,芸儿的家人失去了家,可怜的芸儿也没有家了。
芸儿父亲被气病了,他们向官府告状却无人敢管,他哥哥还被官兵打伤,万般无奈之下,芸儿家人只得让人给她捎信。
芸儿得知消息后心急的不行,可她也没有什么体己钱,就只能大着胆子打主子的注意。她在静妃屋里偷簪子时被抓了个正着,心知犯下大错的人就将事情和盘托出。
景晏知道是怎么回事,心里不是滋味,叹道:“也是个苦命的。”
其实这件事是的起因还是广元帝要建造宫殿,刑部尚书和赵将军请老神仙算卦也是因为此事,甚至三皇子和国舅也参与其中。几人都认为要在西郊建宫殿,为了多分一杯羹,他们暗中较劲,开始在西郊圈地,这才导致老百姓流离失所。原本清河郡是三皇子的地盘、是皇后的陪嫁,国舅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哥哥想来分一杯羹,现在舅甥二人关系破裂,西郊还有赵家军的军营,但位置偏僻,占地不好,就算建宫殿也不会将那里作为首选,所以赵将军要抢清河郡附近的地,还让手下的兵痞子和三皇子的家丁大打出手,闹的人尽皆知。而一向贪财无德的刑部尚书则压上全部身家挪用刑部的银子将其它地方的地都买了。此事被同样贪财的国舅发现,威胁刑部尚书将地免费送他、而赵将军则让兵痞子直接抢。
总之现在西郊热闹得很。
他对静妃道:“母妃,依儿臣看,芸儿也是救人心切才犯下大错,又是初犯,不如打十板子饶了她这次吧。至于他的家人,儿臣可在府里给他们找个差事,也足够养活自己了。”
静妃沉默半晌,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芸儿跪在地上,一直叩头谢恩。
好不容易解决了芸儿的事,母子二人坐下来还没说几句话,皇后身边的怀仁公公就来了。
几人又是客一番。
怀仁道:“禀娘娘,皇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静妃起身道:“公公可知所为何事?”
“启禀娘娘,都因最近市面上流出几件看着像宫里的东西,追根溯源后发现是安嫔宫里的,现在皇后娘娘怀疑是安嫔宫里的人手脚不干净,本应让人来好好查一查,可现下圣上病着,不好大张旗鼓,这又是内宫的事,不好让侍卫插手,所以皇后娘娘思来想去,只得关起门来咱们自己处理,让嬷嬷们好好查一查。请各宫娘娘过去也是做个见证。
静妃和景晏不是不知道安嫔的为人,安嫔向来胆小,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只是偷东西的事都赶在了一起,也确实蹊跷。
景晏不好再多停留,只得先行离去。
第67章 故国
景晏乘坐的马车刚出现在街口,狼王就接到了消息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来到门口迎接自己的爱妻。
贺玄卿快步迎上去,伸手扶住景晏:“阿晏。”
景晏将自己温热的手放在贺玄卿的大掌之上,笑道:“夫君,今日还劳烦你来门口接我。”
待人一站稳,贺玄卿就将人揽在怀里,嗅着人身上的馨香。
他说道:“我看你今日回的这样早,我以为有什么事情。”
景晏假装半依在他怀里,开玩笑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左右不过是思念夫君了。”
一句话让贺玄卿心情大好,搂着人进了府里。
二来到书房,贺玄卿拉着景晏坐在自己腿上,温香软玉在怀,手也不老实起来,在人手感极好的腰上流连。
景晏最怕的就是这个,他本就怕痒,这下被人直接掌控住不说,在人怀里又躲不了。
“夫君,这是做什么,青天白日的。”景晏警觉起来,他想和人拉开距离却又被按了回去。他无奈,只想岔开这件事,继续道:“今天日头这样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如何?”
“为夫并不想。”贺玄卿委屈的将头埋在自家王妃的胸前,闷声道:“阿晏,我们还没在书房……以前在草原的时候我不敢,怕阿晏厌弃我……”
有时候景晏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有问题,才让声名赫赫的狼王变成每天只会围着王妃转,还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夫君,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回来这么早?”
“原来不是因为想我了。”
景晏故弄玄虚道:“自然是想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 贺玄卿抬眸望着他,眼中带着诉说不尽的爱意。
见贺玄卿停住手里的动作,景晏才将刚才在宫中看到的事情讲与他听。
“安嫔私卖宫中物品?” 贺玄卿有些不敢相信,他继续道:“据我所知,安嫔作为南诏和亲的妃嫔,在后宫中最为安分守己,现下几乎灭国、她母家更是所剩无几,按理说她应该更小心翼翼才对,可却在在这个节骨眼私卖宫中物件,我觉得里面一定有问题。”
“是了,我这一路上也在想此事,是什么能让安嫔不惜犯重罪,甚至不惜连累四皇子还依旧选择铤而走险呢,此事蹊跷的很。”
贺玄卿看着神色有些凝重的人,说道:“阿晏,此事不如交给为夫,我让他们去打探一下。”
景晏点点头:“嗯,其实我也正有此意。不过我倒是觉得此事似乎可以再做些文章。”
二人对视一眼,贺玄卿立刻会意,他揽着人,亲了一下景晏的唇角。
“我的阿晏真是诡计多端。”
“任我的小心思再多,还不是被夫君看透了。”景晏微微一笑,软着嗓子道:“那还请神通广大的狼王为我安排两个人用一用。”
贺玄卿对自家王妃的事自然是上心的,天还没黑就让陆信找来两位面生又可靠的人。
晚膳后,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禀,安嫔私卖宫中物件乃是因为接到家书,经上次一役后,母家在南诏过的苦,需要帮衬。安嫔一看到信中内容便乱了方寸,先是当了一些陪嫁,可那些多是银质首饰,本就不值钱,再加上往来打点,所剩下的就更少,她只好将主意打到年节皇帝、皇后赏赐各种的用不上的物件上。可没想到刚当了三件就东窗事发。
事情查明后皇后又气又恼,罚了安嫔,可又一想皇帝还在病中不好惊扰,只能从自己库里调拨出一些银子,让绿筠你和怀仁亲自去送给信使。
景晏端起一个粉彩茶杯,品了一口明前龙井,说道:“看来,当初赵将军在攻打南诏时做了不少事。”
“当时战报上写的是死伤不大,她母家都是被丞相一家害死的,但现在看来恐怕是另有文章。”
“是呢,皇后又让身边的亲信去送银子,这事情倒是明摆着的,恐怕她想借父皇之病,好好敲打一下赵家。”
“既如此,咱们也应该帮帮皇后才行。”
景晏面上的神情少了一分柔和,取而代之的眼底的狠厉。
“上次那个姓赵的串通好了污蔑你的事我还记着呢,这次要是能从这里撕开一条口子,那事情也有趣极了。”
贺玄卿将坐在椅子上的人拥在怀里,像是在安抚炸了毛的小猫。
“只是现在三皇子监国,恐怕……”
景晏反握住他的手,说道:“无妨,夫君不说我差点忘了还有三哥呢,那我们就先送他一份大礼。”
第68章 变故
几日后,天气愈发热起来,可贺玄卿偏说‘春捂秋冻’,总是不让景晏脱厚衣服,要不然也是要加一层罩衫才行,可说到底景晏也是习武之人,自认为身体底子不差,并不怕冷,更何况连树木都绿意盎然,哪还有寒气。可贺玄卿不听,之前景晏病的那几次都太凶险,他实在是心有余悸。
午饭后的景晏蔫蔫的倚在榻上昏昏欲睡,贺玄卿从外面悄声走进来看到他衣衫单薄,拿过搭在屏风上的外衫就要给人盖上。景晏看到是自己夫君,一副小孩儿模样伸出手臂就要人抱。
贺玄卿牵住他的手,亲昵的和人额头相抵,耐心哄道:“阿晏乖,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脏,别弄脏了你刚换的衣裳。”
“那你把外衫脱了。”
景晏的声音似乎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命令,二人的唇几乎挨上了。
贺玄卿无奈的笑笑,只得遵命,麻利的脱掉衣物,只着中衣搂着自己的王妃午睡,还不忘拿出丝绸被给人盖上。
贺玄卿本就热烘烘的像个暖炉,再盖上被子就有些热了,景晏被他一折腾,刚刚的睡意反倒散了不少。
他随口问道:“夫君刚刚做什么去了?”
“当然是给你打听好消息去了。”
“夫君真是会说笑,你顶着一张异域狼王的脸出去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贺玄卿佯装严肃道:“说的什么话,你夫君我怎么了,你现在要是求求我,我还能行行好告诉你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说来听听看我值不值得求你。”
贺玄卿指了指自己的唇,意味深长的望着他,说道:“先求我。”
景晏斜倪了他一眼,在人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贺玄卿怎么能放弃这种揩油的机会呢,扣着人的后脑就追了过去,用自己的舌在景晏的口中肆意妄为。
“唔……”
过了半晌,景晏被欺负的气喘吁吁、眼尾微红,贺玄卿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过他。
贺玄卿说了一句:“你可知三皇子‘病了’。”
三皇子因病不能监国的消息就在坊间传的沸沸扬扬,景晏自然知道,只是他与三皇子景桓素日无甚交情,也没有遣人去看望。
景晏语气略微不满,像极了被揩油而负气的妻子。
“夫君莫不是故意框我,我自然知道。”
“我的阿晏不知道他又添了一桩新病。”
“新病?还是心病?”
贺玄卿笑道:“都算。今日我在街上,看见吴御医家的马车直奔三皇子府而去,我一猜就有事情发生,特意让人留意了一番。”
“然后呢?”景晏配合的问。
贺玄卿凑近景晏,在人耳畔道:“听说侧妃小产了。”
景晏讶异的“啊”了一声。
三皇子比景晏大六岁,按理说早就应该成家了,可他却并未着急,一直专心谋算自己的前途,又因为他是皇后的嫡子,所以广元帝在选妃之事上尤为谨慎,这一拖就拖到了皇后侄女,也就是景桓表妹嫁人的年纪。
广元帝再不愿,奈何皇后娘家的势力,最终也只能同意,不过却让皇后侄女嫁过去当侧妃而已。
贺玄卿摸了摸景晏的小脸,佯装担忧道:“唉,怎么办阿晏,你三哥家绝后了。”
“三哥的病……还未确定……”
贺玄卿打断他,说道:“你三哥的病是板上钉钉的了,阿晏应该最清楚。”
景晏叹道:“可惜了……让坊间猜了许久,不如直接让他们知道的好。”
前几日,一向洁身自好的三皇子景桓竟然和几位纨绔子弟去樊楼喝酒,喝酒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喝的花酒,也不只是什么原因,竟不慎伤了身子。
而在三皇子病了之后,侧妃将跛脚道士请了来为自己的夫君医治,没医好就算了,自己也因为劳累竟然小产,当初侧妃能够在这么快有孕,也多亏了这位跛脚道士的帮忙。
贺玄卿道:“无子嗣,就很难登上大统,更何况三皇子是天之骄子,怎么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唉,可惜了,可怜皇后和她娘家半辈子的谋算,就这么功亏一篑。”景晏继续道:“算了,谁让他多行不义,三番五次的想害你,落到这步田地也是他活该。”
在贺玄卿眼里,景晏颇有些炸毛小狐狸的味道。
他拍了拍景晏的背安抚,又说道:“我在街上还听到了一则传闻。”
“怎么狼王在街上能听到这么多话儿,莫不是去人家听墙角了吧?”
贺玄卿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景晏的唇,说道:“就算是听墙角,也要听我妻的,我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功夫了得……”
“功夫了得”一语双关,气的景晏就是捂他的嘴。
贺玄卿却抓过他的手亲了又亲。
“我在城内听到了不少赵将军的谣言。”
景晏冷哼一声,说:“依我看也未必是谣言,赵世安做的事,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啊,赵将军那边已经坐不住了,可怜了心思单纯的五皇子。”
“谁让虎狼窝里生出这么只小白兔憨憨来,现下这个场面,三皇子病了,下一位就该国舅爷了吧。”
景晏说完话就阖上了眼,刚在贺玄卿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门口的敲门声就响了。
“主子,宫中传来消息,出事了。”
第69章 报应
贺玄卿望着自己怀中微怔的人,他平静的问道:“何事?”
“回主子,顺嫔娘娘薨了”
“什么?”
景晏坐起身,屋内的二人对视一眼,均难以置信。
在景晏的认知里,顺嫔在宫中和自己的母妃一样,是最默默无闻的。
贺玄卿快步打开房门让追云进来。
追云垂手立在门口,说明了情况。
“今日顺嫔娘娘来静妃娘娘宫中看望,正好看到皇后赏赐的玫瑰果子,顺嫔家乡南诏就有类似的吃食,静妃娘娘看她思乡心切,就把果子送给顺嫔娘娘,可谁承想顺嫔娘娘吃完果子不到半刻便呈疯癫状,最后七窍流血毒发身亡。”
“是何毒可查清了?”
“据说是吐蕃的一种无色无味无解药的奇毒,叫天仙子,服之令人癫狂容易伤人,最后肠穿肚烂而亡。”
贺玄卿让追云先下去。
景晏听的后背发凉,事情摆明是皇后要害自己的母妃,说明皇后已经猜到三皇子的事情是他做的,让三皇子侧妃小产的事情也是他做的,只是皇后抓不到证据,狗急跳墙的人只能对自己的母妃下手,可倒霉的却是顺嫔。再者,顺嫔是在自己母妃宫中薨逝的,若皇后硬要追究,恐母妃也难脱干系,甚至自己还会和四哥反目。
他不敢想如果是自己母妃服食了玫瑰果子伤了人,恐怕皇后还会大做文章,说是母妃疯癫伤人、甚至畏罪自杀,连自己也会被卷入。
他将景晏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阿晏,明日一早咱们就进宫吊唁。”
“嗯,顺嫔娘娘毕竟的妃嫔,恐怕你去不合适,我一个让你去就好。”他靠在贺玄卿肩膀,低声道:“也不知道四哥怎么样了。”
“阿晏明日自己小心,至于四皇子,现在能稳住他的恐怕只有顾修鸣了。”
第二日,一夜无眠的景晏早早起来梳洗,打算宫门一开就进去。可谁承想刚到后宫就听到贤贵妃在宫内训斥她的五皇子景昼。景晏猜是因为贤贵妃的弟弟赵将军因圈地之事被查心情不好,五皇子像来是个耿直的,所以惹自己的母妃不悦了。
景晏来到静妃宫中,看到自己母妃一身素衣银钗,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儿臣拜见母妃。”
静妃看景晏来了强打精神道:“我儿快起来,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可曾用过早膳。”
“用过了,母妃可还好。”景晏坐在静妃左手旁的椅子上。
“无碍,只是可怜了顺嫔妹妹,你去吊唁的时候记得多照顾点你四哥,他与你一样,从小就不得宠,现在娘亲还没了,可怜的孩子。”
“儿臣知道。”
“去吧,这里不宜久留,以后你我母子二人还有的是时间叙旧,正事要紧。”
景晏跪安道:“母妃安好儿臣便放心了,母妃一切小心,儿臣告退。”
景晏来到顺嫔设在后宫外的灵堂,看到南诏人也来了,可那几个人却没有面露悲伤,而是静静立在一旁时不时望着宫殿的入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景安跪在棺椁前哭的伤心,看到景晏来也未理会,他知道,景安心中肯定是怨自己的。
“皇帝驾到!”
随着一声响亮的通传,下了朝的广元帝在吕忠的搀扶下来到灵堂。
在南诏人面前,广元帝自然是老泪纵横,想想后宫让他省心的妃嫔,除了静妃也就是她了。虽然数年不宠幸,可这人一旦没了,他就又想起顺嫔的好,众人搀扶住广元帝,劝了好一阵。
等广元帝哭够了,南诏使者走上前行礼。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问道:“敢问中原皇帝,此信内容还做不做数?”
吕忠将信件呈给皇帝。
广元帝接过信看到内容后,霎时瞪大了眼睛。
他问道:“使者如何证明这是出自中原的手笔?”
使者也有备而来,直接道:“回皇帝,这是不是赵将军的亲笔信,寻他的奏折来一看便知,上面所书的若南诏假意投降便许给我们重金,不知何时能兑现。”
景晏听到此便知道赵将军通敌、捷报造假、杀边境村民冒充南诏士兵领军功还有贪污军饷的事情是捂不住了。此等大事他一个无官无爵的人在这里并不合适,只是先行告退。
等他坐着马车来到街上,早就听到黄口小儿口中嚷嚷着报应二字。
第70章 倒台
倒台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景晏喝着若蝶刚送来的冰镇莲子羹,贺玄卿进屋看到一大碗莲子羹只剩下个碗底,他赶忙叫住景晏。
“我的小祖宗,你是要急死我吗?前几日是谁吃多了冰的,半夜胃疼。”
景晏让若蝶把碗端出去,他给贺玄卿扇着扇子,不紧不慢道:“夫君,我给你扇扇。”
贺玄卿斜倪他一眼,沉声道:“没用,阿晏最知道怎么让我的心凉。”
“夫君哪的话,我怎么舍得。”
被人抓到把柄的景晏自知理亏,变得乖巧的很。
景晏岔开话题道:“夫君,我给五哥的东西可差人送去了?”
“你交代的事情我怎敢怠慢,早安排好了。”
“那便好。”
顺嫔薨逝时,随着南诏使者将赵将军的亲笔信交给广元帝,赵家以前的所做作为也都被查出,绑架景晏的事情也是赵家做的,最终连累贤贵妃被褫夺封号,赵将军也惨死狱中。
五皇子景昼看到舅舅惨死狱中生出了癔症,只得搬到行宫养病。
而因为广元帝的梦境导致官员圈地的事情也在查赵将军、三皇子和国舅时被查了出来。
当时的太史局经办身亡,死后还被参奏贪污、造假,太史局由侍郎接管,最终宫殿也没有建在原定地点,而是建在东郊的朝阳郡。刑部尚书挪用公款买地之事也被揭发,接过第二日就发现他已经身亡,仵作说是被老鼠咬伤所致,国舅因地草菅人命而被流放。
“多人倒台,先下正是用人之际。”景晏意味深长道。
“尤其是禁军,三皇子在时,竟然可以调动禁军,这次的人选肯定要好好斟酌。”狼王似是明白自己的夫人意有所指。
“倒是四哥,当年为了救父皇被歹人砍伤,现在后背上还有一道疤呢。”
狼王眼神微变,说道:“这个可以让大臣上奏,但是阿晏,你怎知四皇子背上有疤?”
“啊?我们儿时一起嬉水时看到的……”
“儿时是何时?”
面对狼王的逼问,景晏只好小声说:“和亲前……”
他知道狼王背地里就是个不讲道理的大醋王,他再次岔开话题。
“夫君,我听说皇后要认二皇子为养子。”
贺玄卿将他拉入怀中,温热的大掌放在景晏胃部轻轻的揉着,生怕他一会儿再胃疼。
“皇后是被逼急了,你二哥就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景晏靠在狼王的胸膛,懒懒道:“是啊,她母家获罪流放,她也只能再认个儿子先保住后位。”
“我想现在的皇帝老儿,你父皇应该很头疼吧。毕竟被寄予厚望的三皇子成了……”贺玄卿声音越来越小,他低下头,不怀好意将自己的的脸埋在景晏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的馨香,“毕竟,你三哥成了个太监,不能传宗接代了。自古以来哪有太监当皇帝,我家的毒妇可真狠。”
其实不光禁军之位空悬,就连太子之位恐怕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广元帝肯定正头疼。现在三皇子这副德行,四皇子身上又流着外族的血,自古以来也没有继承大统的先例,而五皇子母家获罪是小,他自己犯了癔症,就算没病,他心无城府,登上帝位恐怕也不长久,二皇子更不必说,现在只剩下景晏一人,可他又与草原蛮族通婚,怎能引狼入室。
景晏道:“夫君说的是,你家的毒妇哪有我识大体,你何时休了她,将我扶正啊?”
贺玄卿惩罚似的咬他颈上的嫩肉,低声说:“我可不敢,我怕他让我绝后。”
“你!”
景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贺玄卿吻住。
天气本就热,贺玄卿早就被蹭出了火,这几日夜里也热起来,顾虑这景晏最怕热,所以他们也没亲近,景晏更不肯贺玄卿抱着自己睡,这让狼王好生难受。
“阿晏,待会儿我叫人多送些冰来好不好?”
贺玄卿拉着景晏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探,虽说是老夫老妻,可被素了多日的景晏还是受不了这样的撩拨,他用最后一丝理智想叫停。
“唔……夫君,还有正事,正事没说……”
贺玄卿将自己的夫人大横抱起,看着脸颊上泛起红晕的人,他此刻只想让人说不出一句话。
“去床上和夫君慢慢说好不好?”
第71章 对峙
天气热起来,雷雨也随着多起来。
贺玄卿本想带着景晏去郊外跑马的,可谁承想外面却突然变天下起暴雨,雷电交加,让景晏的希望落空,二人只能在家对弈喝茶。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不似雷声,而是像什么地方坍塌的声响。景晏心中一惊,忙放下茶杯向外望去,他唤来追云让他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
贺玄卿道:“像是从宫中传出来的。”
景晏倚在门口,透过雨幕朝宫中的方向略略望了一眼,便和贺玄卿回了屋。
雨还未停,手下就打探出了缘由。
原来,皇后将二皇子养在名下以后,为了他的前途筹谋,就给他在工部谋了个差事,让他负责修缮贤德殿,本想让他略展拳脚,能让皇帝想起自己这个儿子,可却在这次大雨中,贤德殿遭了雷击后坍塌,想必还伤了不少人。
景晏说道:“贤德殿是供奉祖宗灵位的地方,现下不仅遭了雷劈,还弄出人命,恐怕二哥凶多吉少,这事要是传到外头,指不定还得怎么编排呢。”
贺玄卿追问道:“为什么不是皇后自身难保?”
“皇后做事向来不露痕迹,这次收二哥为养子,属实是病急乱投医。”
贺玄卿道:“阿晏此言差矣,为夫倒是听说,二皇子在本次修缮中克扣不少,想来都是孝敬皇后了也未可知。”
二皇子生在皇家一直自卑,他知道皇后利用自己,但他还是感激皇后,因为是皇后让他终于能被人看得起,所以克扣之事大概率也会是二皇子自己扛下。
景晏略略点头,说:“二哥倒真是真心对皇后存着感激,但皇后却……放着自己的儿子不疼,去疼个刚相认的?皇后恐怕又要失去一个儿子了,但也不亏,毕竟修缮贤德殿可不是小数目。”
贺玄卿揽着景晏,故作神秘的说:“阿晏说的是,可为夫听说最近皇后还在花重金为三皇子寻医问药,她还要安抚日日闹的三皇子正妻,就是自己亲侄女,甚至想过继孩子给三皇子。”
景晏看了一眼贺玄卿,问道:“夫君怎的什么都是听说,莫不是也就是街头巷尾的长舌妇一般,就爱说别人家的家长里短?”
贺玄卿故意道:“是不是长舌妇,阿晏还不知道吗?”
大雨刚停,追云便来通报,皇帝宣景晏入宫。
二人对视一眼,景晏对此次面圣心中倒是有数,他猜测无非是想让狼王尽快回草原。虽然是放虎归山,但目前都城乱成一锅粥,也没法子先除掉草原狼这个外患。
景晏来到宫中皇帝寝殿,广元帝倚在榻上,行礼后他才抬眼看一眼自己的父皇,只见广元帝印堂发黑、双目凹陷,恐命不久矣。
广元帝未说话先咳了一阵,随后道:“唤你来是因为昨日朕梦到你小时候了,那时候你缠着朕教你跑马,但是朕却一直为让你如愿。”
景晏行礼道:“儿臣惶恐,劳父皇挂念。如今见父皇身体欠安,儿臣与狼王寝食难安,儿臣听说草原信奉的长生天极其灵验,所以儿臣斗胆恳求父皇可以恩准儿臣二人可以今早启程回到草原,日夜为父皇祈福。”
广元帝垂眸不语,半晌,说道:“朕就准了你们一片孝心,那就尽快回去。启程之时也不必再来拜别,免得伤怀。”
景晏恭敬答道:“是,儿臣遵命。”
说话间,小太监禀报四皇子来了。
这是顺嫔薨逝后,景晏第一次见到四皇子景安。他自己去过景安的府邸,但都被大门上劝了回去,后来他又差人去送过两次东西,也都是大门上接过去了。
今日一见,景安瘦了不少,但又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少了几分往日的恣意和潇洒,多了几分沉稳和寂静。
景安先拜见了广元帝,而后景晏和景安互相见礼。
此次叫景安来是因为广元帝认命四皇子为禁军统领,这次由他负责安排景晏回去的事宜。
四哥,你只用听皇帝的调遣、听王令行事,不用管我,记得派人保护好质子。我不会动手,免得脏了我母妃和南诏的名声
“陛下,刚刚八百里加急来报,吐蕃来犯。”
广元帝病的重,没说几句话就开始咳,正当他们兄弟二人正想跪安时,大太监吕忠呈着八百里加急进来,跪在广元帝寝殿中央。
“启禀圣上,吐蕃来犯。”
第72章 吐血
吐血
广元帝刚端起茶杯就听到‘吐蕃来犯’,他又急又气,竟然咳出一口血来,杯盏中绿茶顷刻间变了色,他怒而摔了杯子,众人顿时跪了一地。
广元帝怒道:“是谁和朕说边境固若金汤!是谁!”
话音未落,他却直直的栽向床边的脚踏上,亏得四皇子景安察觉到了不对,闪身将人护住,广元帝已晕死过去,寝殿中乱作一团,大太监吕忠让慌了神的小太监去传御医。
皇子们被“请”出了寝殿,他们出宫时,正遇见迎面而来的皇后銮驾,二人恭敬行礼,
皇后深深的看了景晏一眼,叹道:“最近边境不安生,你父皇病重,快些回草原去为他祈福也是好的,今日便速速启程吧,本宫派人护送你。至于静妃妹妹那里也莫要再去拜别,免得她伤怀。”
她又对着绿筠道:“请静妃来侍疾。”
景晏知道这是皇后故意用母妃的命威胁自己,他只是回答了遵命便告退。
随即皇后又叫住了景安。
“你父皇既命你为禁军统领,这兵符就交予你,我们阖宫的命、乃至于整个都城都交到你手上了。”
景安跪下扣头道:“儿臣必誓死保护父皇母后、保护都城!”
当夜,吐蕃便围住都城,城内流言四起,传言说广元帝已驾崩,要改朝换代了。
私宅内,贺玄卿一身戎装站在院中擦拭着一柄从未出鞘的长刀
景安与顾修鸣从后门来到院中。
景安见了景晏便道:“六弟,你不知道,如今二皇子殿下监国,下的第一个命令竟然是让我调遣禁军去守城门,难道宫中就不管了吗?!皇后不要命了?”
景晏与顾修鸣对视一眼,二人似乎都明白了其中原委,想必这一切真如贺玄卿所料,此次吐蕃能在中原如履平地,想必是有三皇子在后推波助澜,而二皇子到现在都只是个傀儡,景安也不过是他们的垫脚石,他们最终要的是三皇子与吐蕃平分天下。
景晏道:“四哥,你只用安安心心的守城门多好,不用管宫中的事情远离是非,另外,我还要求你一件事。
“我母妃殁了,现如今最亲近的人只有你和修鸣了,六弟尽管吩咐。”
“最近不太平,请四哥一定要派人保护好质子。”
“这不难,六弟放心我一定派得力的人手。”
“多谢四哥,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此时,手下带着陆信来到院中。
陆信风尘仆仆,他将兵刃放在地方,行礼道:“小的参见狼王、王妃。”
“陆统领一路辛苦,不必多礼。”贺玄卿道。
“谢狼王。”陆信继续道:“启禀狼王,按您吩咐轻骑以尽数在城内集结,就等您一声令下。”
“不急,镇北王答应我的三万铁骑还未到。”
镇北王是北面最重要的关隘,难不成贺玄卿串通镇北王私自起兵?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贺玄卿解释道:“诸位别这样看着我,我只不过是借镇北王的地盘路过而已。”
说话间,手下来报,皇后命身边的怀仁公公来六皇子府上请人进宫。
几人都知此去必有诈。
景晏只对贺玄卿道:“夫君此去千万小心。”
贺玄卿握住景晏的手,借着月光和跳动的烛光垂眸端详他半晌,柔声道:“有你在宫中等我,我断不敢迟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