鎹鸦扑扇翅膀落到进屋子,双脚落在白桦树般美丽女人纤细的手臂上。

    它脚脖子上绑着一封信简。

    “嘎——嘎——”

    “辛苦了。”

    产屋敷天音取下信简之后放飞鎹鸦,女人回转进室内。

    鬼杀队没有任务的柱都在这里,室外月明星稀,室内烛光恍惚。

    众人跪坐两侧,安静等待主位发话。

    产屋敷天音坐在产屋敷耀哉身边,她打开信简念道,“宇多鸣一,四个月前于九州国际贸易港门司港下船,英吉利留学生,我们的线人没能查到他留学期间的事情,只知道他与和港口附近的权贵有合作,据说在东京和京都上层和许多名流有交集。”

    “不过,东京那边的隐确认了一件事:最近半个月内浅草忽然失踪,后来确认被杀的鬼和他有关。”

    昨夜炎柱负责的区域同时出现了下弦壹和上弦叁两个弦月鬼。

    据炎柱报告,两只鬼一死一退,全都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这样的成绩当然值得鬼杀队瞩目,但是炼狱杏寿郎在报告里特意注明的一点却吸引了鬼杀队的注意。

    据我妻善逸说,宇多鸣一是灶门炭治郎的兄长,而炼狱杏寿郎又描述宇多鸣一使用的剑术流派疑似日之呼吸,只是这个年轻人好像还不知道可以用日轮刀杀鬼。

    日之呼吸乃是所有呼吸法的源头,不管对方实力如何,光凭这一点就足够鬼杀队对宇多鸣一递出邀请了。

    只是……

    不死川实弥听完产屋敷天音念完情报之后皱了皱眉,“这家伙的作风……主公,我认为这种人不应该让他加入鬼杀队!”

    他指的是宇多鸣一直接掀翻整辆列车的行为,当时还有两百多个乘客在车上,这一点绝对不符合鬼杀队的理念。

    此话一出立刻得到了认同。

    “是的,我从炼狱先生的笔述里看不见这个人对生命一丝一毫的敬畏。”蝴蝶忍手里是昨夜炎柱送回来的情报,这位聪慧敏锐的女性精准地判断道,“这个人很偏执。”

    这是一个已经算最委婉的说法。

    甚至如果再多一点的话,这位善于突破敌鬼弱点的虫柱会直接说出,‘这个人已经陷入疯狂’之类的评价了。

    “他痛恨鬼这一点绝对错不了……”蝴蝶忍皱起眉,她突然想到什么,猛然抬头,恭敬地对产屋敷耀哉说道,“主公,我申请前往观察这个人是否有资格加入鬼杀队。”

    面色被青紫覆盖,身患绝症的青年一叹,“是那件事情吧。”

    “是,不过我还只是在怀疑阶段。”蝴蝶忍垂首,凝思片刻,向周围好奇的同伴讲述她的理由,“一个星期前我去过浅草,不仅是鬼,那边还有不少普通人也失踪了,因为和鬼无关,所以动静不大。”

    “我当时了解过一部分,现在看见炼狱先生的笔述和鎹鸦送回来的情报,我发现了一些共同点。”

    蝴蝶忍:“——浅草那边的普通人失踪案,可能也和这个逼退上弦叁的年轻人有关。”

    此话一出,室内一寂。

    如果是一个强大的协助者有些怪癖,鬼杀队可以容忍,在场的每一个柱都有各自的性格。

    可是如果这个人对无辜人下手了,那就不是能不能加入鬼杀队的问题了。

    产屋敷耀哉不语,年轻的主公面上沉着凝重,半晌,终是叹道:“鬼杀队的理念与这位宇多鸣一的理念究竟有多少重合,辨别这件事就交给你可以吗?忍。”

    只希望是个品行不要败给仇恨的孩子,否则恐怕鬼杀队是容不下这样一位杀伐果断的人了。

    衣着如蝴蝶般流光溢彩的女剑士俯身领命,“是,一定不会辱没鬼杀队之名。”

    …

    炭治郎做了个梦。

    他最开始是个好梦,他梦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留学回来了,和家里人一起围着篝火取暖,大家都有说有笑,竹雄还去抢鸣一哥的酒喝。

    冬雪,暖火。

    一家人其乐融融。

    梦里的一切都很好。

    可不知怎么的,梦下一秒就变了。

    他梦见鸣一哥跪在灶门家的坟墓前,他梦见从来都气质温和儒雅的青年用双手一下一下,刨开泥土,任由鲜血浸没土地,抱着自己的尸体在雨夜崩溃默泣。

    画面一转,他又看见宇多鸣一杀死了所有人,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谁都没有放过,一个人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

    那双温柔漂亮的金色眼眸染上血色,好像从奈落渊底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他听见鸣一哥在喊他的名字。

    声声嘶哑,字字泣血。

    “权八郎好像醒了!”

    是伊之助的声音。

    “他动了!快醒醒炭治郎!”

    是善逸的声音。

    “唔唔!”

    祢豆子也在……他们打败鬼了吗?

    炭治郎挣扎着从梦里醒过来,第一眼看见的是室内天花板,松了口气,转头去看第二眼。

    仅是一眼,就让这个年纪不大却经历了许多的少年瞪大了眼睛。

    “醒了就好,还累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那人关切地问道。

    和梦里的痛苦嘶哑完全相反却异常熟悉的声音。

    拿最温软的玉对比也过犹不及,每一句都能让人如沐春风,不管是几次见面都会觉得是个温和儒雅的青年。

    炭治郎试探性地问道:“……鸣一哥?”

    眼前的人和记忆里没有太大变化,红黑色的短发下是同样款式的日轮花札耳坠,皮肤很白,白到像是失血的苍冷,但笑容是温柔的,那双赤金色的瞳孔一如既往地带着最柔软的关切。

    “怎么了?”

    宇多鸣一一句话还没问完,就被扑了个满怀。

    “欢迎回来……欢迎回来!”

    一直坚强着保护妹妹的少年哽咽着,双手用力的紧紧环住宇多鸣一的脖子,眼泪不住地从眼眶里滴落。

    在最依赖的兄长面前,再坚毅的心也要有所依赖的软化下来了。

    宇多鸣一愣住了。

    眼里的赤色有所软化,他抬起手,将少年环绕怀中。

    “对不起,是我回来得太晚了。”宇多鸣一轻轻拍着炭治郎的后背,动作轻柔极了,怕碰到了炭治郎的伤口。

    “不,这不是鸣一哥的错。”

    炭治郎摇摇头,乐观的斩鬼少年泪中带笑,含着哽咽道:“总之,欢迎回来!”

    宇多鸣一眼中的色彩愈发温柔。

    “好好,再休息一会儿吧,你受了很重的伤。”宇多鸣一不由分说地把炭治郎放到枕头上。

    他弯起眼眸,摸摸炭治郎的额头,“退烧了,我去给你拿点东西吃。”

    “嗯嗯!”

    灶门炭治郎抹去泪,带着笑意重重点头。

    宇多鸣一一走,我妻善逸立刻就凑过来。

    三个一起行动的少年被安置在同一间屋子里方便照顾,宇多鸣一在这里守了整整一夜没合过眼,连进食都谢绝了。

    他们把宇多鸣一的行为看在眼里,对这个神秘青年更好奇了。

    “炭治郎,炭治郎。”

    我妻善逸戳戳灶门炭治郎的手臂,得到小伙伴疑惑的表情。

    我妻善逸问道:“这就是我的大舅哥吗?”

    “他看起来好厉害啊!”

    被顺手照顾了一夜的善逸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评价,“也真的很温柔。”

    就是,心音听起来很奇怪。

    奇怪得善逸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是吧,鸣一哥性格很好的!”灶门炭治郎满脸高兴地说道。

    “但是善逸,鸣一哥是什么时候来的——不会是昨天晚上遇到下弦鬼的时候?!”

    我妻善逸疯狂点头附和,告知小伙伴他哥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大事,“就是昨天晚上!宇多先生昨天晚上不仅斩杀了下弦壹,还逼退了上弦叁!”

    简直超厉害!

    最开始的时候我妻善逸觉得这个炭治郎的兄长挺奇怪的,但是经过一晚上的相处之后他觉得这个兄长特别好,既温柔又体贴,无论是想做什么他都好像是能读懂人心一样直接送到他手上。

    我妻善逸对宇多鸣一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就连伊之助都双手抱胸,扬着脑袋和善逸一样夸了几句。

    几个少年言辞之间全是对炭治郎兄长的赞美和好奇。

    而门外。

    背靠着门的宇多鸣一拭去指尖滴落的鲜血,转身离开。

    确认,这两个孩子对炭治郎没有威胁。

    剩下的就是要看清‘鬼杀队’这个组织的成分。

    昨天晚上他从帮忙给炭治郎处理伤口的鬼杀队成员嘴里套出了一部分信息,从而得知鬼杀队是个由猎鬼人组合而成的民间组织,不属于官方,也难怪宇多鸣一在追查鬼舞辻无惨的时候没看见过鬼杀队的踪影。

    当时他见到第一个猎鬼人身穿制服的时候就已经心生疑虑,有特制防护衣服和猎鬼培训的猎鬼人不可能身后没有组织,只是宇多鸣一当时恨意太过了,满脑子都是追杀鬼舞辻无惨,知道有方法灭杀鬼之后就没有再追究。

    现在一想,应该是自己的问题。

    所以他这次不能沉溺在重逢的短暂美梦里。

    宇多鸣一往前走。

    赤色猩红,漫过眸中耀金。

    明明身为猎鬼人的组织却在各种渠道上鲜少发现这些人的消息,他们究竟值不值得信任,这个灭杀恶鬼的组织到底会不会给自己珍惜多年的阳光带来危险——现在去了解还不晚。

    只要炭治郎还活着,都还不晚。

    宇多鸣一深呼吸一口气,稳住摇摇欲坠的理智,向走廊前方的人扬起一个眉目温和的笑容。

    “日安,炼狱先生。”

    黑发青年温和有礼地向驻守藤之家的炎柱打招呼,与灶门炭治郎的重逢仿佛洗去了他浑身的尖刺,完全失去了昨夜那种视死如归的凶残和杀戮。

    平和到他看见炼狱杏寿郎身边另一位女性的时候连一丝疑惑都没有露出来,就像他知道会有人来调查他一样。

    反倒是蝴蝶忍秀眉颦蹙,看出了不同于宇多鸣一表现在表面上的地方。

    这个青年……

    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