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千算万算,也着实没算到,还有遇见李怀旌这一茬。
李怀旌三言两语,让韩之帆和周沉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才还气氛热烈,情绪高涨,李楠刚想趁热打跌,来一首《最炫民族风》把这个气氛再往上推一推,不曾想,竟被李怀旌砸了场子。
这厮砸了她的场子,丝毫没有歉意,只拿眼神去睇温黎。
包厢陷入短暂寂静。
今晚温黎过来,交朋友的想法,远远大于找男朋友,要不然,她才懒得唱歌赔笑脸。
有句话说得好,如果你选择入世,便放下身段入世,如果想清高,清高到底,也能混出来个境界,怕只怕,入世放不下身段,清高还清高得不彻底,活活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四不像……
且李怀旌冷不丁丢出来这句话,是故意让温黎难堪。
温黎又不是个没脾气的。
尴尬结束,便恢复了理智。
她顿时冷了脸,不卑不亢回怼李怀旌:“他们是哥哥,你也是哥哥,我人缘好,不可能只有一个哥哥。”
一个成功女人背后,不都有一群成功的男人鼎力相助?
说罢,撇过去头不再理睬他,撇头同时,还顺道白了李怀旌一眼。
这一副不屑又傲娇的小模样,让李楠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反观李怀旌,脸色阴沉之余,还带了一点菜色,菠菜色。
半晌,才恢复冷静,笑容中略带玩味儿。
“嗯,感情今天在场的,都是你哥哥?索性今天我也在,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然,咱们白酒四杯,拜个把子?”
温黎刚要说,李总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介意,就不知道其余两位介不介意?
李楠看这架势,是要吵起来,赶紧端了一杯酒,站起来打圆场,“那什么,李总李总,我听温黎讲过你不少英雄事迹,今天能见到您,也是我的幸运,我敬您一杯……”
递过来台阶,李怀旌却不下,环视一圈,目光仍旧落在温黎身上,只笑:“什么英雄事迹?说说?”
得,没有一个省事的。
李楠深吸了口气,端着酒杯,站着不是,坐下也不是。
她就不该趟这浑水。
韩之帆和周沉都是聪明人,听到这里,也算看出来苗头。
两人互看一眼。
韩之帆笑吟吟问温黎,“温老师,你和李总——”
温黎下颌抬了抬,“我单身。”
*
夜凉如水,暮色下,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出了包厢,顺着走廊,往远处光线暗淡的地方走,先后去了金樽国际会所的后院。
谈私事。
留下李楠、韩之帆,周沉,还有李楠的男朋友四个人沉默以对。
半晌,韩之帆指了指外头,“李楠,什么情况?”
李楠自然不能把错往闺蜜头上盖,只能全推给李怀旌,“还以为李怀旌也是个有身份要体面的,没想到竟然死缠烂打……”
于是把这四个月的种种,言简意赅之余,又添油加醋讲给了二人听。
罢了,问他二人,“你说,他是不是人?”
周沉年轻几岁,跟李楠关系亦不错,便有什么说什么,“这不是渣男,是什么?”
李楠一拍桌子,认同地指了指他,又道:“可关键,那苏月娥还曾指桑骂槐,说温黎勾、引的李怀旌……”
韩之帆照例没说话。
周沉却沉吟了会儿,盯着李楠看半晌,“说她勾、引了李怀旌,这个我信。”
李楠立时翻脸,“你说的是人话吗?”
周沉便噗嗤笑了,“主要这温黎,不勾、引人的时候,最勾、引人……”
讲到这里,还回头看了韩之帆一眼,“我说的对吧,韩哥?”
韩之帆从始至终没插嘴,到这里,才目光幽幽,瞧了周沉一眼。
周沉挑眉,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亦不再说什么。
五分钟后,韩之帆起身,整理衣服。
“我晚上还约了人吃宵夜,我看温老师一时半刻也解决不清楚,”他起身走两步,又顿住脚,“李楠,你过来。”
李楠上前,韩之帆看一看周沉,附耳低语了两句,随后转身就出了包厢。
他说:“你去看一看温黎,我吃醋了。”
李楠先是一怔,随后撇嘴笑开,挑了挑眉,等韩之帆离开,便没事人一样回来。
周沉却没走,剥了一枚荔枝,心不在焉丢进嘴里,默然片刻,“韩总走了?”
李楠点头,“说还有私事。”
李楠睨他两眼,“这次打算在洛京玩几天?”
周沉沉默了会儿,“玩几天,这个我说了不算。”
李楠一时没反应过来,“那谁说了算?”
周沉没回答,只问了句:“韩总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李楠一怔,“这个我不方便透露,你去问他啊。”
周沉丢了荔枝壳,径直起身,“那我便明白了。”
刚走到门口。
李楠便叹了口气,歪着头在背后笑吟调侃:“老周,喜欢就追嘛。温黎都说了,现在单身。”
周沉回过头,要笑不笑扫了李楠一眼。
李楠安慰他,“公平竞争。”
*
温黎还在状况外,殊不知,包厢之内,韩之帆和周沉已然先后动了春心。
温黎随李怀旌上了车,默默看着车窗外的夜色,不作声。
李怀旌亦不作声。
二人僵持许久,车厢内,寂静到就连深夜的虫鸣,都显得异常突兀。
温黎觉得有些闷,落下车窗。
李怀旌被动静惊扰,转过头,睨她:“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温黎不答反笑:“咱俩谈话方便吗?我可不想,苏月娥这个时候,再以工作之由,打电话惹彼此不痛快。”
李怀旌瞧过来,“我说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嗯,那我跟异性吃饭交朋友怎么了?我撒谎又怎么了?你不也答应我几次,会把苏月娥辞掉,而如今,辞掉了吗?你没撒谎吗?!你的工作是工作,我的就不是?”
“她干不了多久就会走,这是我最后一次解释。”
“什么时候走?等我死了?”
李怀旌顿时染上疲惫,抬起来手臂,捏了捏鼻梁,“温黎,我不喜欢你咄咄逼人的样子,培养接班人,也需要时间。尤其今晚,你做了错事,还咄咄逼人?”
温黎瞧着他,眼眸微凉,淡淡道:“哦,那你跟苏月娥在茶饮馆里,共进晚餐谈论工作的时候,你知道当时我在哪吗?”
温黎目光看向他,嘴角微弯,浅笑,“我就在门外隔了一条人行道的阴暗角落里……”
她语气很平淡,平淡到,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故事的主角,也跟她完全不相干……
“同样的事情,我去砸你的场子了吗?我在阴暗角落里,站了一两个小时,冻得全身冰冷,我说你什么了吗?那天,你可吃好喝好了?”
李怀旌眯了眼睛,“哪天?”
“哪天?看样还有很多次?”
李怀旌胸膛起伏,眸色冷冽地瞧她。
这些年,倘若有人敢这副语气,他早就火冒三丈。
可温黎,毕竟比他小七岁。
且他毕竟,还是心疼温黎的,听她这么一说,气消了大半。
语气缓了缓,软下来几分。
他抬手,去握她的手腕。
“好了,下不为例,我允许你犯这一……”
温黎用力地,一把甩开。
这一下太用力,用力甩在李怀旌手臂上,火辣辣地,以至于,李怀旌反应了几秒才回神儿。
“温黎,你不要太过分。”李怀旌脸色一沉,失了耐心。
温黎亦手背一片痛麻,失去知觉,却仍旧看都不看他。
高傲地抬起来头颅。
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语气也越发刻薄无情:“你这话,说的自己好生委屈……我一个有教养有修养的高材生,却跟一个比我大九岁的,农村妇女抢男人?让她屡次三番地嘲讽我,找我茬,羞辱我,你却视而不见……我不委屈?你在茶馆暖和和吃吃饭,我在门外冻了两个小时,我不委屈?你高贵,你有身份,你是千金之躯……”
她打定主意,直接抬手去推车门,狠狠地,用力关上。
站在车位草地上,居高临下,凝视他。
“李怀旌,我同情她,所以我现在决定把你让给她,毕竟对她来说,能攀上个有钱的男人,不容易。是得要死要活,拿菜刀逼着,也得锁死在一起……”
末了,又补上一句,“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