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冤种的万人迷金主5

    “记着, 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把席少引过来。”走进宴会大厅时,柏霖听到江总这么对他说。

    他视线在大厅环视一圈, 似乎寻找着什么,闻言侧过头微笑道:“自然,不会辜负江总对我的期待。”

    眼见江总面露满意之色, 柏霖心里冷笑一声。

    如果不是因为席言身份不凡,他没有接近对方的机会, 也不会故意找到这个姓江的,让他以礼物的名义将自己送到席言身边。

    柏霖知道自己长得漂亮, 以前读书的时候,不少男男女女都曾给他递过情书,也曾被人堵在走廊里表白。

    如果不是因为不肯接受潜规则,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是个十八线小明星。

    他知道自己的魅力, 所以并不认为情人众多的席言会拒绝自己。

    他不比越光差。

    可是后来见到了席言,他觉得自己好像想错了什么。

    越光脸上没有强颜欢笑,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 甚至到了考虑结婚的地步,他也没见过对方那么深情的眼神,好像在看着自己宿世的爱人。

    难怪当初那么干脆的撇下自己,是怕自己耽误他吧。

    他自嘲的笑笑,抬眼看见来迟的席言走进大厅, 柏霖本想过去, 有人却先他一步。

    后来席言推着轮椅往外走,柏霖看了一眼轮椅上的席漠俞, 没留下太深的印象。

    十几分钟后,席言回来了。

    神色算不上高兴, 脸上带着点寒意,柏霖不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但是演员的天性让他下意识琢磨席言的表情——他不开心。

    他看着男人眉头压着,端着杯酒找了个安静的角落,眼神倦怠的看着大厅众人,带着游离于人群外的疏离感。

    也许是他的打量太过大胆,对方似有所觉,抬眼看了过来。

    有没有看到自己柏霖不清楚,因为他早在对方有所动作的时候就立马低下了头,心里数着秒等对方移开视线。

    等他再次看过去时,席言已经不见了,被喝了一半的那杯酒放在桌上。

    柏霖连忙找寻他的位置,回过头看见有人慢慢摸到席言之前所在的位置,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后,手指触上了席言刚刚唇瓣碰过的酒杯杯缘。

    他一下子睁大眼睛,心中升起一丝巨大的荒谬感。

    更荒谬的还在后面,在用手指摩挲数秒后,似是下定决心,他端起酒杯,背对着众人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做完这一切后,他脚步匆忙的离开,并未注意到有一双眼睛一直观察着自己。

    柏霖站的位置本来就偏僻,身边又有盆栽挡着,别人没看到他很正常。

    他猛的灌了一口酒,看见第二个人紧接着出现。

    这个人比之前那个大胆许多,在把一小瓶不明成分的液体放进去后,还有闲心摇了摇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

    大概是角落的位置给了他们胆量,又或者是即将发生的事情让他们太过兴奋,忘了这是法治社会,忘了席言是星娱的总裁,是席漠俞的侄子。

    柏霖:……这特么就很离谱吧,根本说不过去,这都什么社会了还有人干这种事!

    他神情恍惚,忽然间对这个现实的世界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以前他被男人表白、甚至有人为他打架打进医院的时候都没觉得有这么离谱。

    难怪上次见到席言的时候,他看上去那么不耐烦,想必早就被这些胆大妄为的追求者烦透了吧。

    席言端着一盘点心回来的时候,酒杯还好好的放在那里。

    只是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觉得里面的酒液多了一些,就连颜色都有些变化。

    满心疑惑抿了一小口,被那稀奇古怪的味道刺激得表情僵住,刚想放下,就被人猛的扣住手腕,酒液晃荡,硬生生又让他咽下去小半口。

    席言压低了眉,垂眼看向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柏霖。

    对方那张漂亮的脸上因为急速奔跑和精神紧张带上了点红晕,席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摩挲着自己的手腕,视线下移。

    柏霖察觉到对方越发不悦的情绪,呆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看到自己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原本不想过来。

    两人的立场对立,他甚至怀着报复席言的心理,可是在看到对方举杯的时候,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席言面前了。

    “放开。”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动作一顿,慢慢松开手指。

    只是在收回手的时候,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指腹眷恋的划过对方手腕处微凸起的腕骨。

    柏霖:……

    真要命。

    他勉强打起精神,连忙道歉:“冒犯了席少,只是见到你太过惊喜,一时失态。”

    他犹豫一瞬,“你,还记得我吗?”

    席言放下酒杯,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手指上溅落的酒液,闻言撩起眼皮看过去,“你就是这么让我记住你的?”

    说完他先转过头去,看向庭院的方向。

    席漠俞的助理推着轮椅进来,轮椅上的男人面色冷淡,垂着头,看上去有几分落魄。衬衣的扣子扣到最后一颗,像是要刻意遮住什么。

    他抬手,示意助理停下,抿唇看向席言的方向。

    “先生,要叫席少过来吗?”助理俯身小声问道。

    席漠俞张了张嘴,想要开口,但是喉咙灼痛,只能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句:“不用。”

    “他身边的那个青年,查查他是谁。”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张口却感觉到一股血腥味儿,只能摆摆手,让助理送他去休息。

    宴会持续时间很长,为了应对不时之需,这里有专门的休息室。

    新晋影帝招来侍应生,问他席少的休息室在哪,获得答案后,他礼貌的告退,借口自己想休息一下,辞别众人上了二楼。

    他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在走廊里走了两遍后,发现并无他人,脚步逐渐加快,最终来到席言休息室门口。

    取下胸针,他蹲了下来,慢慢撬着锁。

    嘴里哼着轻柔的歌,笑容一直没有消下去,表情甜蜜,宛若要去和恋人约会的少女。

    咔哒一声轻响,锁被他撬开。

    他摩挲了两下门把手,走进了屋里。

    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对于房间的布局他很清楚,所以并未在客厅多逗留。

    行走间,他慢慢褪下身上衣物,来到浴室,打开龙头往浴缸里放水。

    他还在哼着歌,从中世纪的童谣一直到最近的流行歌曲,偶尔摇晃脑袋,往水里添些玫瑰花瓣。

    他捻起一片花瓣,把它放在自己的胸口,像是皮肤上的瘀痕,想象着那是席言留下的痕迹,不由轻笑出声。

    看着水面逐渐上升,他张开手心,轻吻上面一串黑色字迹,然后拿出手机给席言发了短信。

    “该给你取个什么昵称好呢?”他戳着手机低声自语,“阿言?老公?”

    最后他用了“我的爱”三个字,并在后面加了一颗小小的爱心。

    席言觉得有些热。

    这不奇怪,大厅里人来人往,不时有人凑到他面前,皮肤饥渴症似的越挨越近,他一个眼神,便又退了开去,只在不远处望着他,却不敢靠近。

    但席言确实发现一件奇怪的事。

    主角受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好似他的同伴一般,有意识的为他挡下别人递来的酒。

    “席少喝不得酒,我来吧。”

    对方立马收回手,心虚的瞥了一眼席言,“不用了,既然席少喝不得,那我就告辞了。”

    “您慢走。”

    柏霖是个演员,演技比名声出众,此时脸上挂着笑容,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烦躁。

    谁知道酒里有什么东西,一个又一个,这都不知道第多少个了,席言就跟招蜂引蝶的花一样,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忍下来的。

    他被人纠缠过,自然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特别是碰到那些偏执的,就跟身上沾了脏东西一样,甩不脱也洗不掉,时不时恶心你一下。

    终于又送走了一个,他回过头,刚想露出一个求表扬的表情,就见席言正若有所思看着自己。

    顿时心头一凉,收敛住了得意之情。

    他在干什么?

    席言不是他的情敌吗?

    他悚然一惊,越发觉得这个男人不对劲,就像一个漩涡,吞噬着周围的所有人,漩涡自身却毫无所觉,因为这就是他的本性。

    沉迷,堕落,直至毁灭……

    柏霖像是被盖头浇下一盆冰水,整个人清醒过来。

    席言还在看着他,眼中带着兴味。

    柏霖已经自觉到自己对席言不同寻常的关注,但还是为他对自己的注视感到一丝怪异的满足。

    也许,席言见过了太多爱慕者,每个都想靠近他、拥有他、独占他,他见识和经历过太多畸形扭曲的爱意,也一定为此烦恼,但又渐渐习以为常。

    只有自己是不同的,他久违的从自己身上感受到正常的人际关系,并为此好奇。

    他需要我。

    脑中忽然跳出这个念头,柏霖心中生出一丝柔情。

    他猛地掐了自己一把,后退了两步,看着席言的眼里带着惊悚。

    他刚刚差点就陷了进去,明明已经那么提醒自己了,还是差点没忍住。

    柏霖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仿佛面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偏偏席言还要往前一步,带着点热意的手指触到他的脸颊。

    “你想说什么?”

    他的手指是点燃的火星,柏霖就是一团干枯的荒草,两者相触,转瞬间烧起一簇烈火。

    把柏霖烧得浑身通透,从脑子到手指,全都不由他控制,就连耐以生存的呼吸都忘了。

    呼——

    呼——

    柏霖脸上泛出痛苦之色,手指攥紧,指节泛白,几次急促的深呼吸后,终于从肺部压榨出一点氧气,随着血液流动传遍全身,他才终于从那种奇特的混沌中挣扎出来。

    他的太阳穴跳动不息,脑子呈一种缺氧后的空白。

    他想,席言身上一定有着某种魔力,没有人能抵挡这种力量。

    但是柏霖不想和其他人一样。

    如果他跟那些人没两样,那么席言还会对他另眼相待吗?

    不对,不是因为席言。

    他只是想做个正常人,不想被那种神秘的力量拉着走,能被外物影响的感情绝不纯粹,他希望自己对席言的感觉是发自真心……

    不,也不对!

    为什么总会绕回席言身上?

    明明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不,你只是被世俗关于日久生情的规则桎梏了,你连那些东西都不敢打破,又怎么敢说自己真的爱一个人。

    柏霖低着脑袋,脸上的表情有些崩溃。

    不管他怎么想,绕来绕去还是会回到席言身上,就像是漩涡,不管往哪个方向游,最终都会被拉扯进漩涡中心。

    最后他才发觉,一切都是他庸人自扰,正是因为他太故作不在意,反而让自己更加在意。

    他长舒了一口气,抬起脸来,却不敢看向席言的眼睛,只是将目光放在他的半边脸上。

    想起之前席言问自己想说什么,柏霖只是回答喝酒伤身,绝口不提其他的事。

    察觉出柏霖语气里的疏远,席言并不在意。

    他解开一颗衣扣,逐渐感觉到一点燥热。

    不是那杯酒的问题,酒他只喝了一点点,那盘端过来的点心也做了摆设,一点没有入口。

    就在这时,他收到一条短信,有人约他在楼上休息室见面。

    给他发短信的是新晋影帝,说是有些关于合作的事情想跟他谈。

    席言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不然在个大染缸似的娱乐圈里,出道这么多年没有绯闻还能拿到影帝,就连有主角光环的柏霖都没这个本事。

    这个时候,约他在休息室,还用这么暧昧不清的语气。

    席言盯着屏幕上的字眼看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手机。

    他朝楼上走去,解开左手袖扣,衣袖挽起,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

    待会儿恐怕场面有些混乱。

    走到门外时,他本想转动门把手,却在手快要触及到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阵恶寒。

    顿了顿,选择了用脚把门踢开。

    门没有锁,浴室里传来轻柔的歌唱声,衣柜里,有人压抑了呼吸。

    第032章 冤种的万人迷金主6

    地上堆积着散落的衣物, 床头灯开成暧昧的颜色,屋里点了香薰。

    房间里多了个无礼的闯入者,门被撬开, 桌上多了两个酒杯。

    席言往浴室走去,新晋影帝坐在浴缸边,用手拨弄水花, 听见开门声,他回过头微笑:“你来了。”

    随着席言走近, 他乖顺的低下头,露出修长的脖颈。

    下一秒, 只听得一声水响,他被席言握住后颈按进了水里。

    他扑腾了两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席言的衣服,落到他的睫毛上, 眨了眨眼睛,水珠便顺着脸颊流下, 落进水面时泛起涟漪。

    他冷静的读着秒, 在限定时间前把人拉了出来。

    咔哒一声,外面的衣柜从里打开,从里面滚出一个人来。

    他比影帝好一点儿,身边多了件东西——嘴里叼着的鞭子……

    柏霖靠在柱子旁,心事重重。

    江总又来找过他一次, 问他怎么又没成功, 语气里带着恼怒。说话间,嫉恨的看了一眼柏霖的脸。

    大厅的气氛自席言离开后就有些怪异。

    交谈的声音小了很多, 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有人举杯敬酒,神态从容, 目光却不由自主朝楼上瞥去。

    柏霖三两句话打发了江总,看见这一幕,心头升起一丝烦躁,特别是在看见有人上楼之后。

    他是亲眼看见席言喝下酒的,虽然量不多,但总会受到一些影响。

    他在娱乐圈混了不少时间,知道那些人手段有多肮脏,他们连席言的报复都不在乎,怕是已经豁出去了。

    柏霖想要逃出漩涡,却被一双手越拉越近。

    他抬步往楼上跑去。

    二楼很静,他不知道席言在哪里,直到听见一声闷哼。

    他心头一紧,脑海中浮现出一万个席言的悲惨境遇。

    休息室的门大开着,地上躺着几个人,柏霖小心翼翼绕过他们,越往里走,躺着的人越多。

    席言坐在浴缸边缘,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额前发丝散乱,身上衬衣已经完全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扣子解了两颗,袖子高高挽起。

    他正低着头缠右手上的绷带,脚下踩着一个人,正在哀嚎,声音半真半假,夹杂着点儿兴奋。

    “这点本事,也学人做变态?滚吧。”

    席言把脚下的人踢开。

    “你也要来?”又抬起眼,看向柏霖,扬起的眉梢如刀般锋锐,有着这世间最极致纯粹的美。

    柏霖心里的那点抗拒,刹那间就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被席言踢开的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又立马爬了回来,将自己送到席言脚下,跟狗狗叼回了被主人扔走的飞盘一样,正讨好的哀求主人再来一次。

    他试图抱住席言的小腿,想到之前那群意图冒犯的人,现在都睡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伸直的手指蜷曲了起来。

    “席少,”他躺在地上,露出自己柔软的腹部,小心翼翼抬起席言的脚,往自己肚子上放,“踢这里,肉多,不疼。”

    柏霖:……你变态吧!

    碰的一声闷响,柏霖丢下手里的花瓶,漂亮的脸上一片冷漠,地上的人彻底失去意识,让席言没了下脚的机会。

    “你被下了药,没事吧?”

    席言正在缠着绷带,闻言也只是淡淡答道: “无事,我已经习惯了。”

    他说的是自己已经习惯了忍耐。

    不管是情绪还是□□上的疼痛,他都曾经做过专门的抵抗训练,也曾锻炼过自己的耐药性,让自己不至于失去理智。

    身上这点东西,虽然药性比较大,但完全可以忍受,大不了,用痛苦来代替。

    柏霖却误以为他是习惯了被人骚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怪地上躺了那么多人。

    柏霖先前粗略扫视了一眼,他们身上都没有多的伤痕,基本是一击毙命,可以想见席言动作有多熟练。

    他忽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一种奇妙的爱怜。

    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情感告诉他别听理智的话,理智说情感说得对。

    脚下的地面已经被水溅湿,柏霖缓缓走近,席言挑了挑眉,却没有动作。

    他没有动手——意识到这个事实,柏霖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大的欢欣,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随即发现不对,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柏霖啊,他信任你,愿意让你靠近,你竟还心猿意马,妄图更进一步,你与越光那贼何异!

    听见那清脆的巴掌声,席言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那鲜红的巴掌印,一看就下手不轻。

    主角受可真是狠人啊,难怪原剧情里能勾走席漠俞的心,又把原主给迷得五迷三道。

    “手疼吧?”柏霖却没在意自己的伤,蹲在席言面前,小心的解开他缠了半天也没缠好的绷带。

    席言缩了缩手,他便立马把手收了回去,眼神柔软。

    “抱歉,我并不是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看看你手上的伤。”

    本来只是因为不习惯别人触碰,所以下意识动了动手指的席言撑着下巴,看着态度万分谨慎的主角受帮他处理伤口,总觉得对方误会了什么。

    席言手长得好看,或者说,他身上没一处不好看,手指骨节分明,手背白皙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将关节处的红淤衬托的更加明显。

    其实只是有点红肿破皮而已,就是看起来严重。

    席言有什么错呢,他不过就是自卫罢了,都怪那些人脸皮太厚,手都打红了。

    柏霖吹了吹伤处,气息轻柔的像是飘过的羽毛,又用碘伏一点点给他消毒。

    他能感觉到,席言一直在观察着自己,所以就连捏着他手指的力道都放得很轻。

    低着头的脸上却逐渐绽开一个放肆至极的笑容。

    看啊,他不一样。

    其他人只能躺在地上,他却能光明正大站在席言面前,不会被反感,甚至能触碰席言的手。

    席言信任他,只信任他。

    也许,他还能做一点更过分的事……

    柏霖猛地站起来,再次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这次在左脸,两边脸上的巴掌印对称了。

    疼痛唤回了他的理智,他不敢再看席言,所幸绷带已经包好,席言动了动手指,绑的很紧,难怪绑了那么久。

    就是待会儿如果再发生什么,动起手来会有点不方便。

    可能是察觉出他心中隐忧,柏霖劝慰道:“放心,待会儿出了事,你先跑,我能跟他们纠缠两分钟。”

    “你跑出去后,再找人来救……”

    他忽然顿住,如果他因为席言出了事,席言是不是就能记住他一辈子,如果他侥幸没死,而是残了或者伤了,也许能以此威胁席言……

    他左手按住右手,不能再打了,再打脸就不能看了。

    牙齿咬着口中的软肉,忍耐了半天,才终于把那些离谱的想法压了下去。

    连他这么意志坚定的人都差点没稳住,更何况其他人。不行,他下次一定要再坚决一点,不能再心软了。

    下定了决心,回头却看见席言正在摆弄他系好的那个蝴蝶结,眼神好奇,刚摆好的冷脸一下子消失无影。

    “别看了,这里太乱,我们先出去。”

    席言放下手,笑道:“好啊。”

    主角受对他有误解,至少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不同,牵着他的手,像在牵着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

    柏霖嫌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回过头仔细嘱咐道:“要小心,不要踩到垃圾。”

    虽然他心里也有些疑惑,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没人上来看看。

    但是一回头发现席言正看着自己,脑子一空,就什么都忘了,不自觉的展示出自己在镜子面前练习了千百次才找出的最佳的角度。

    然后他渐渐勾起背,面色颓唐。

    完了,回不去了。

    在席言面前他总是败给本能,这意味着他跟那些欲/望作祟的动物没什么两样,也跟地上的人没什么不同。

    席漠俞就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

    以他对席言的关注,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能不知道。

    甚至在那些人进入席言房间的时候,都被他看在眼里。

    席言让他不要插手,他就真的不插手,等着席言来求自己,或者在盛怒下再对自己做些过分的事。

    都可以,只要不要不理他,这样他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似乎真的联想到了那个画面,他捂着胸口,感觉到一阵窒息。

    “先生,先生!”

    席漠俞摆摆手,本来就苍白的脸上越发失了血色。

    “把他们……把他们,都处理了。”

    “不要给小言造成麻烦……”

    就跟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他心甘情愿给席言收拾烂摊子,做他的铠甲,为他抵御一切。

    他当然希望席言眼中有他,但没有也没关系。

    这个有席言存在的世界,已经是生命给他的最好的礼物。只要念一遍他的名字,就算再苦涩也能尝到一丝甜。

    席漠俞垂下眼,任由助理把他推回房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休息室里的人醒了过来。

    新晋影帝晕的最早,醒得也最快。

    他立马爬起来,披了一件浴袍,背对着镜子,扭身看自己后脖颈上的指痕。

    他爱席言下手时的毫不留情,才能在他身上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呵呵。”他笑了一声,找到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帮我找个人,我要最好的纹身师,能帮我把身上的伤弄成纹身。”

    他张开手指,印着席言留下的指痕,慢慢按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席言手指的温度。

    他也想过把那块皮取下来,制成标本送给席言,但想来失去供养后会很快失去活性,皱巴巴的不会讨人喜欢。

    鼓了股腮帮觉得有些气闷,想送对方一件礼物,却觉得什么都不够份量。

    他摸了摸自己跳动的心脏。

    觉得里面充满的对席言的爱意,或许才能让对方明白他的心意……

    第033章 冤种的万人迷金主7

    那天的事情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事后也无人提起。

    在收拾烂摊子这方面,席漠俞已经熟能生巧。

    只是两天后娱乐圈出了一个大新闻。

    新晋影帝重伤住院,据说是取了一根肋骨, 具体什么情况不太清楚。

    消息瞒得严实,狗仔也进不去他的加护病房,就连那点新闻都是经纪人刻意漏出来的一星半点儿。

    几天之后, 席言收到一件礼物,是林羽在他别墅门前的地上发现的, 收件人是席言,寄件人是新晋影帝。

    看到席言名字后一颗红色的小爱心, 林羽打算开门的手一顿,看了一眼席言房间拉紧的窗帘,他一个人朝着草木葱茏处走去。

    礼物包装的很精美,一层又一层, 最里面是个镶嵌满宝石的檀木盒。

    那木盒造型古朴,其上的雕刻也很简陋, 应该有好几百年的历史, 只是上面的宝石显得有些违和。

    打开木盒,柔软天鹅绒上静静躺着一座小雕塑,通体混白,大概只有小指左右粗细,上面栩栩如生雕刻着一个小人——是席言。

    想起新闻讲的新晋影帝最近取了一根肋骨, 林羽拿起小雕塑, 面无表情将它从中间掰断,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又在上面盖了些枯叶和泥土, 使劲踩了几脚。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 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席先生。”林羽抱着文件进门的时候,席言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了。

    “吃了吗?”

    “吃了。”

    席言点点头,他便站在一旁,读着今天的日程安排。

    公司里那批新人的训练初见成效,再过不久就可以找个名头把他们推出去。

    也在积极寻求合作,那些公司的合作意愿很强烈,但是要求席言亲自去谈。

    好在星娱有多年底蕴,开局不算差,只是席言在意公司与席家牵扯太深,行事会受到席漠俞的牵制。

    他没忘了自己不是席家血脉,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出来,既然不是席家人,那席母为救席漠俞而死这件事就失去了分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席漠俞迟早会失去作用,他得早做打算。

    吃完早餐,席言去看了一下新人们的情况,他们练习的都很认真,就是气氛有些沉闷,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一个脸上缠着绷带的少年独自在角落,沉默的独舞,没人理会他,像是被所有人厌弃了一般。

    看见席言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身边的人连忙介绍道:“这就是上次被送去医院的那个。”

    席言想了一会儿,才在记忆深处找到那个浑身是血躺在担架上,还在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少年身影。

    “他没有退出?”

    “他不肯。他的脸伤得有些严重,修复起来比较麻烦,我之前找过他,说公司会承担全部的费用,再给他一笔补偿,但被他拒绝了。”

    调整了一下姿势上的错误,少年又跳了起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角度,都像是经过最精准的测量。

    一舞毕,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后面对着窗外众人,嘴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

    左手背在背后,右手横于胸前,向众人鞠躬致意。

    虽然他的面前只是单面玻璃,根本看不到外面的人,但他的眼神却像是已经透过玻璃捕捉到了谁,正用柔柔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少年的笑容如同他的动作一般,完美却僵硬。

    做完这一切,他一下子低下头去,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但也只是一两秒,他重新站直身子,调整了表情,再次摆出舞蹈开始的动作。

    “他在做什么?”

    “不太清楚。也许,是想让某个路过的人看到他最完美的一面?”这个猜测一说出口,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怎么可能有人因为这样的理由,所以不分昼夜的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席言却点点头,说道:“有点傻。”

    众人离开后很久,少年还在跳着舞,一直跳到夕阳西下,每次舞毕,他都会作出一个绅士的鞠躬礼。

    然而再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前方,可他只能看见镜中自己的影子。

    一遍又一遍,直到彻底瘫软在地上。

    在梦里,他依旧跳着舞,行着鞠躬礼,只是在这次抬头之后,他忽然看到那个人从窗外走过。

    他望向窗外,目送他远去,对方忽然回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席言的生活过得平静如水,偶尔溅起几朵水花,但都无伤大雅。

    时间慢慢来到席漠俞生日的那天,席言因为要谈一个合同,没能赶去,让林羽代他送去礼物。

    席家老宅,席漠俞坐在轮椅上,看着门外的夜色问道:“小言呢,还没赶来吗?”

    他不喜欢热闹,商场上的交际只是必要手段,好在现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不需要再迎合任何人。

    这场生日宴,原本并没有打算举办,只是他在翻日历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席言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席言最近总是很忙,也不在外面瞎玩,席漠俞每次问及他的消息,不是在公司就是在签合同的路上。

    他觉得席言像在爬一颗苹果树,而自己就站在树下,等着席言什么时候掉下来。

    不让他插手,他就等着席言什么时候主动找他。

    但是席言越爬越高,渐渐的他都快看不到了。

    所以席漠俞举办了生日宴,邀请了圈子里所有的名流,也给席言郑重其事发去一封请柬。

    席漠俞等了他一天,直到宴会开始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席言。

    他望着外面发呆,忽然听得有人告诉他林助理来了。

    林羽穿着板正的西装,表情漠然,向他递上一个盒子。

    “席先生因为工作,无法前来,这是他送给您的礼物。”

    一块蓝宝石腕表,席漠俞没仔细看,抱着盒子在手下细细摩挲着,表情柔和。

    “是他亲自选的?很不错。”

    林羽蜷了蜷手指,手中空荡荡的,他直视着席漠俞,说道:“席先生因为没时间挑选礼物,这是他让我准备的。”

    席漠俞神色不变,“他那么忙,还特意吩咐你帮忙准备。”

    他嘴角勾起,“真是难为他了。”

    “林助理,你回去之后,记得好好照顾小言,他认真起来总是会忘了其他事。”

    林羽默然无语,良久后出声告辞。

    席漠俞也没阻止,席言不在,这场宴会就没了存在的意义,谁走都可以。

    那边接杯换盏,这边席言正在谈一笔生意。

    交谈的对象正好是之前酒会上遇到的那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青年。

    他扶了扶眼镜,又整理了一下领结,用纸巾将刀叉擦拭了一遍又一遍,脸上带着消不下去的笑。

    席言已经看他擦了十分钟的盘子,拿起银质的叉子敲了敲酒杯,响声惊动了对面的人。

    “马上,再等我一下,一分钟。”

    对方头也没抬,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很快,青年将擦拭好的刀叉放到盘子上,推到席言面前。

    “用这个,这个干净。”

    席言端起红酒,想起上次酒会的事情,又放了回去。

    “我想我们还是谈谈合作的事情。”

    “合作?什么合作?”青年眼神疑惑,随即反应过来,“啊,那个啊,那个没关系的,我已经同意了,合同随时都可以签。”

    他身体前倾,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神情亢奋,如果他有尾巴,现在都该甩起来了。

    席言面露满意。

    比起系统的逆袭任务,他觉得总裁这个位置更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就是一切都轻而易举,少了点刺激。

    “那行,合同的事直接找林羽。”

    席言站了起来,转身去拿门后挂着的衣服。

    青年面色一变,急忙站了起来。

    他和席言之间还隔着张桌子,怕晚了赶不及,乒呤乓啷一阵脆响后,他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正伸手去拉席言的衣角。

    “你要去哪儿!”

    席言退得快,没让他拉住,侧身看着他问道:“有事?”

    青年表情剧烈变化,从惊慌到委屈,最后又过渡到礼貌的笑容。

    他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污物,“你去哪,我送你。”

    席言刚想拒绝,正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穿着休闲服的柏霖步履从容,“席总,我来接你了。”

    柏霖是跟着其他人进来的。

    他今天只是出来散步,却在酒店门口看到了席言,身边还跟着一个略有些眼熟的男人。

    席言进去之后,他就一直在外面蹲守,被蚊子咬了十八口之后,他终于忍耐不住,站了起来。

    明明上次都让席言要小心要小心,他怎么还敢一个人跟着别的男人出来。

    这世上的男人哪有个好人?

    经过越光这件事后,他算是看透了,人心难测。

    由于不放心席言,他想了点办法,偷偷溜了进去,还没找到席言人在哪,就听见房间里碗盘破碎的声音。

    有席言在的地方总是无法安静,推开门,果然看见了席言在里面。

    柏霖出现后,青年的脸色乍然变得阴沉起来。

    这不悦不是对着席言,而是对着不请自来的第三人。

    柏霖下意识挡在席言面前,挡住对方过分有侵略性的目光,“席总,该走了。”

    “嗯。”

    “席少,合同的事?”

    他不想用这种威胁的方式,可是不用这种方式,席言连回头看自己一眼都不肯。

    席言手放在门把手上,“你找林羽吧。”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柏霖说来接他回公司,席言以为他说的是戏言,没想到对方还真打算这么做。

    注意到自觉坐到驾驶座上的柏霖,席言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柏霖轻咳一声,耳朵微红。

    “你喝了酒,不能开车,而且你没带司机。”

    席言抱着手,“我没喝酒。”

    “你喝了。”

    “还没喝就被你叫走了。”

    “不,你真的喝了。”

    柏霖转过头,眼神笃定,“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我要送你回公司,我还要送你回家,因为天太晚,我留我在你家里过夜,然后我们……”

    柏霖给了自己一巴掌,打得他的脸一歪。

    “……刚刚那个人就是这么想的,他不仅想在你家里过夜,他还想对你做些更过分的事。”

    “你知道领带能用来干什么吗,你知道蜡烛能用在哪儿吗,你知道草这个字代表了什么吗,你知道……”

    领带能让你永远闭嘴,蜡烛能燃在你灵堂上,草?你指的是你的坟头草吗?

    柏霖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

    席言不想听,偏头看向窗外,“柏霖,你很多话。”

    明明是一句普通至极的话,柏霖却硬生生从里面听出几丝嗔怪来。

    他在朝我撒娇诶。

    哈哈,他在朝着一个男人撒娇。

    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想对他做些什么。

    柏霖眼神逐渐变化,踩着油门的脚开始用力,车速忽然飙到了一百四,毫不停歇的朝着郊外驶去。

    他记得这个方向的路笔直,往左转还有一条小路,小路尽头是悬崖,只要掉下去,就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他们会死在一起。

    他会在掉下去的时候紧紧抱住席言,这样等救援队找到他们,就会认为他们是一对殉情的情侣。

    嘴角的笑容逐渐拉大,他的脸上兴奋到有些狰狞。

    直到一双略带凉意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席言平静的说道:“走错了。”

    柏霖眼中的疯狂瞬间褪去,想清楚一切,整个人如遭雷击。

    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深深划痕,他手捂着脸,急促地喘气。

    他受到席言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可是他的全身心都在告诉自己,不想离开他。

    席言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柏霖抹了一把脸,眼神崩溃。

    席言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每次靠近,他都不能控制自己。

    就像是传说中爱与欲的化身,冷漠的看着每个人都为他沉沦。

    他心里兀的升起一个恶毒的念头。

    也许这就是席言想要的呢?

    他不需要拯救,不需要爱怜。

    弄坏他,折断他,拆碎他。

    直到他的那张脸上再也不能露出漠然的表情,再也不能无视自己,再也离不开……

    啪——

    禽兽啊柏霖!

    你怎么能这么想?

    席言他那么无辜,他总是被伤害,你于心何忍!

    席言看着主角受一边面露纠结一边扇自己,嘴里还念念有词,不停骂自己禽兽。

    很想问问他脸疼不疼,但一想连柏霖本人都没注意到这件事,那估计是不疼的。

    他把车顶敞开,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感叹了一声,今天的夜空真美啊。

    席言再次听到有关越光的事情,是在席漠俞生日的第二天。

    比起颇有存在感的主角攻受,只有一个炮灰受身份的越光实在过于不起眼。

    当初让林羽帮自己处理掉原主的那些情人,越光自然也包含在内。

    席言相信林羽能处理好,所以当时并未关注此事。

    还是因为那天听席漠俞提到,他才知道处理越光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他竟然跑到席漠俞面前,说席言已经跟他结婚,还拿出了请专业P图师制作的结婚照。

    席漠俞当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气得不行。

    调查之后才发现,越光胆子竟然那么大。

    越光出身乡下,家庭条件很差,典型的农民家庭,能不能吃饱全看老天爷的脸色。

    他过够了苦日子,所以很小就有了野心,下定决心要不顾一切往上爬。后来进了娱乐圈,赚了一些钱,给家人重新建了房子,牵了电线。

    大概是去年,越光回过一次乡下,带去的除了钱,还有一本结婚证。

    他告诉家里人和几个最要好的朋友,他喜欢男人,而且两人还结婚了。

    给众人看了结婚证上的照片,喜滋滋的,又嘱咐他们不要到处乱说,因为他爱人身份不凡,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恐怕会引起麻烦。

    几个亲友都是老实人,嘴巴很严,就真的没有告诉过别人。

    但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个个都知道越光和个男人结婚了,两人恩爱得很。

    那男人长的又帅又有钱,对越光又好,真得是天上地下都难寻的一个人。

    越光回去几次,他们便听到几次两人间的爱情故事。

    什么结婚了,蜜月了,旅游了,吵架了……

    越光不愧是混娱乐圈的,讲得栩栩如生。

    当讲到两人因为吵架几天都没搭理对方的时候,不仅是越光自己,就连一向不赞同他跟男人结婚的越光妈妈都红了眼睛,拉着他的手让他赶紧去道歉。

    两个人能遇到一起不容易,一辈子还那么长,总有分分合合的时候。

    于是下一次越光回来的时候,他告诉家里人,两人和好了,还一起去了国外旅游。

    越光妈妈这才放下了心。

    时间一长,她也就认了自己多了个儿子这件事。

    乡里人不是没有怀疑过越光话里的真实性。

    那人长的又帅,又有钱,又深情,凭啥看上你一个乡下娃?

    但是转念一想,他要骗人也要编个让人能信的谎话,这样明显离谱到谁也骗不过的,反而显得有那么几分真实性。

    而且越光说的那些话,不像是瞎编的,谈起那个人时的眼神,也是演不出来的。

    半个月前,越光一个人回到村里,带着他被撕成碎片的结婚证书,满脸灰暗。

    一问才知道,对方家里的长辈——据说是小叔叔——看不上越光,老男人棒打鸳鸯,不仅撕了他的结婚证书结婚照,还把他赶了出来。

    说是以后再敢出现在那人面前,就打断他三条腿。

    越光当然是不想放弃,可是小叔叔派人跟着他,一但他出现在监视范围内一公里,就立马派人把他送到另一个地方去。

    他没办法,见不到那人,又被看得紧,只能灰溜溜先回到乡下。

    听了这些话,众亲友义愤填膺,纷纷问他那人到底怎么想的,就这么看着越光被赶走吗?

    越光只是摇头,什么也不说,问多的也问不出来。

    回到乡下第二天,他就只躺在自己床上,饭也不吃,也不下床走动,活脱脱一副自闭样。

    几天下来,人都清瘦了不少。

    家里人看得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老实本分一辈子,活到现在都没去过那么大的城市,但是越光的事情又不能不理,想来想去,他们找到了村子里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只比越光小两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错。

    更重要的事,他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因为放暑假的原因,现在在家里帮着种种地。

    大学生听了这件事,也是十分生气,毛遂自荐要帮越光处理这件事,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越光的那个老公……

    这就是造成眼前这一幕的全部前因了。

    “席先生,已经查过,他的身份没有问题。”

    林羽小声地报告着调查结果。

    席言交代他的事情没有处理干净,他也心头恼怒。

    席言敲了敲桌子,吸引了大学生的注意力。

    大学生两条腿并拢坐着,手放在膝盖上,像极了认真听课的小学生。

    他的手指搅动着,黑发里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也带上一团红晕。

    明明办公室里开着空调,他却觉得在那人的目光下,自己像被投进了一屉蒸笼,又或者是在夏日最酷烈的太阳底下翻着土,全身都烫得不行。

    哒哒——

    那人又敲了敲桌子,他身体抖了一下,头压得更低。

    “抬起头来,看我。”

    “我、我不敢。”他的声音闷闷的。

    席言嗤了一声,“你都敢在大马路上拦我的车,怎么现在却不敢看我?”

    大学生抠了抠手指,“先前敢,现在不敢了。”

    “又不敢了?”

    他不回答,席言失了耐心,“你到底为了什么找我。”

    大学生猛地抬起头,掏出老式手机,手指艰难的在屏幕上点着什么。

    他找出一张照片,将手机放到席言面前。

    由于手机屏幕实在太小,分辨率又太低,席言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那是一张结婚照。

    如果没看错的话,其中一个人应该是自己,另一个则是越光。

    席言表情微妙,“你……”

    大学生抢先开口,打断他的话,一句话跟憋不住似的全蹦了出来。

    “越光他死了,临死前把你托付给我,让我照顾你,你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放心,我是学法律的,虽然现在没钱,但是熬个几年,我绝对能养的起你,你不用担心。”

    “我爸妈他们思想都挺开放,都挺同意这件事的。”

    “你看你喜欢什么颜色,我以后把婚房都刷上艺术漆。”

    席言:???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讲什么?

    第034章 冤种的万人迷金主8

    世事无常, 在短短十分钟内,席言经历了被出柜、被结婚、被丧偶、被托付余生的全过程。

    他来了点儿兴趣,翘着腿问道:“越光死了?”

    他看向林羽, 对方摇了摇头,席言便心中有数。

    大学生坐得端正,眼睛直直看着他, 眼神一点都不心虚。

    “刚死不久。”就在两分钟前。

    “他让你把他忘了,再找个……再找个会过日子的。”

    他头低到胸口, 随即挺直胸膛,一脸自信。

    “我知道了, 死了就死了吧。”席言看了眼表,他留给对方的时间只有十分钟,接下来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

    如果不是刚才的事情过于离奇,他早该失去兴趣了。

    大学生见他起身, 跟着他一起站了起来,急忙问道:“你不相信吗?”

    林羽拦住他, “先生, 请您止步。”

    他只能看着席言越走越远,然后忽然睁大眼睛,因为席言停下脚步看了回来。

    “对了,你叫什么?”

    席言想起一件事,原本的世界线里柏霖是个万人迷, 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优质男人, 商界大佬、娱乐圈影帝、知名律师、王牌经纪人……

    虽然都有点恋爱脑,但胜在有些能力, 不然也不能和席漠俞抢人。

    席言现在要自立门户,正是缺人的时候, 公司里的人都跟席家牵扯太深,身边能信任的只有一个林羽。

    前段时间挖来几个,但还是不够,所以才有此一问。

    他没抱什么希望,只是觉得越光朋友、法律系这两个词组合起来有点微妙,似曾听闻过。

    当大学生说了自己的名字后,席言知道自己没感觉错,他就是那个知名律师,只不过是还没成长起来而已,过分的青涩了。

    席言四处招揽人才的事情并未刻意隐瞒,席漠俞对他的掌控欲太强,他从窗台的花盆里找出一个新的摄像头,扔进了水杯里。

    上次那样的警告过后,席漠俞依旧未曾收敛,只是手段更加隐蔽。

    虽不插手席言的事,但时时刻刻用这种方式窥视他的生活,仿佛是一种刻意的挑衅,又或者是引诱。

    大概是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所以特意弄出点动静,想让席言主动去找他。

    席言一方面觉得对方幼稚好笑,并不想理会,另一方面,他每天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工作其他的事都不想管。

    席漠俞想引起他的注意,他偏不让对方如愿,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对那些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另一边,大学生拖着步子,一脸沉重的敲响了越光家的门。

    越光妈妈来开门,越光爸爸紧随其后,他抬头望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叔叔阿姨,我尽力了,唉。”

    说完,他便在心里忍不住笑了起来。

    席言临走时问了他的名字,他没问越光的事情,反而问了他的名字。

    嘿嘿嘿,还问他有没有兴趣到他公司做事。

    他搓了搓手,强行压下勾起的嘴角,脸上一副惨痛之色。

    越光妈妈一听就急了,“怎么,他不肯来吗?”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屋里的越光,拿着手帕抹泪,“怎么忽然就这样了,之前不是还恩爱得很吗,瞧把小光都折磨成什么样了?”

    “才不是!”大学生跟个点燃的炮仗一样,脸色急剧变化,打断她的话:“他们没有恩爱过,越光怎么配得上他!”

    “你这小娃,说些什么胡话?”越光爸有些生气。

    面对着两人怀疑的眼神,大学生脸色急剧变化,最后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总之,这事情有点复杂,越光在吗?那人给他带了几句话。”

    “在、在……”越光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让他把话带给越光。

    屋子里传来越光的声音,“妈妈,让他进来吧。”

    这声音嘶哑至极,完全失去了以往的清朗。

    大学生走进屋子后,就看见越光躺在床上,背对着他,手里像抱着什么东西,被子下的身体微微颤抖。

    等走近了才知道,他手里抱着的是一个透明盒子,里面是一堆照片碎片,正在那儿默默无声的哭,眼泪一串一串的留下来,打湿了半边枕头。

    “你来了。”声音太喑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越光根本就没动弹,跟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手里紧紧的抱着被撕成碎片的他和席言的结婚照,“他让你给我带什么话来。”

    大学生嫉恨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

    席言不要他了,越光只剩下这些,要是他把盒子给扔了,越光会不会绝望到活不下去?

    明明他们在同一个村子长大,他长得也不差,为什么偏偏是越光那么走运,他凭什么啊!

    敛下心头的恨意,他坐到床沿边,用一种悲痛中带着怜悯的声音说道:“越光,我见过他了,他让我对你说……”

    他凑近了越光,眼神冰冷,“他说,他已经忘了你,他不爱你,也不想管你死活,越光……你怎么不去死呢?”

    一想到他们曾经结过婚,躺在一张床上,有过这世间最亲密的举动,也曾互相说过不少爱语。

    他伸出手,缓缓朝越光的脖颈伸去。

    没想到越光听了他的话后竟然沉默了,也不哭了,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房间里陷入一片静寂。

    “你见过他了?”

    越光问道,大学生快要触摸到他脖子的手一顿,“你想说什么?”

    越光翻身坐了起来,依旧抱着他的透明盒子。

    “你见过他了,”他笑道,眼睛不正常的肿胀,脸颊也呈现一种脱水后的消瘦,“见过他的人都会爱上他,所以我不信你说的话。”

    他目光柔和,落在怀中的盒子上。

    盒中照片的碎片边缘并不规则、形状也奇异,但上面属于席言的那张脸,就算只是一只被分成两半的眼睛,依旧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那感觉既怪异又扭曲,像跌进了巨大的万花筒,让人目眩神迷。

    越光拿起一张碎片,放到面前轻轻一吻,下一秒,他就被人压倒在床。

    或许是被戳破了心思,又或者是越光的行为触怒了他,大学生掐着越光的脖子,表情阴狠,手下用力。

    越光脸色由青变紫,全部的血液都聚集在脑袋,两只眼球突出,上面布满血丝,几乎要脱出眼眶。

    他本能的去扳大学生的手,可是才一动,手里的盒子就要滑落下去,没有犹豫,他重新把盒子抱紧。

    大学生红了眼,借着身体的重量,一双手死命往下压,只听得一声越光喉咙里传来“咔咔”的声音,两眼逐渐翻白,手上脱了力,盒子也掉落在一旁。

    像是忽然醒悟过来,大学生松开后,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不经意间踩中了地上的东西,他摔了一跤,也让门外的人发现了不对劲。

    “小光,小光……”

    “里面怎么没动静,要不要进去看看?”

    有人在外面用钥匙开门,间或夹杂着“怎么锁门了”这样的疑问。

    大学生迅速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脸色没有多少变化,反倒是看到地上的盒子时表情急切。

    刚想过去捡起来,越光的父母就进来了。

    “小光啊!”一声凄厉的哭喊,大学生被噪音刺得皱了皱眉,却没有理会,自顾自的朝床的另一边走去。

    越光父亲抓住他肩膀,猛地将他推倒在地,“你这个杀人犯!”

    没有在意落在身上的拳头,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盒子,他匍匐在地,一点点朝那里靠近。

    “咳咳,咳咳……”

    越母给越光顺了会儿气,终于让他的脸色好看了些。

    越光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带着血色,眨了眨眼,才看到自己母亲那张惊喜的脸。

    “妈妈。”还没等越母喜极而泣,便发现他伸了手,在周围的床上摸索着什么。

    “小光,你在找什么?”

    越光眨着眼,“盒子,我的盒子。”

    越母凑近了听,也只听到一点点气音。

    越光的眼睛直盯着他的母亲,眼中带着点令人恐惧的偏执,他死死把住母亲的胳膊,一遍又一遍的说道:“盒子,我的盒子不见了。”

    越光的伤养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时这件事情在两家闹得很大,但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

    两人从小关系就好,又都不是冲动的人,就仿佛一夕之间,情况就有了变化。

    越光本来没打算放过对方,打击情敌这种事,他在席言身边的这一年多已经学了个够。

    如果不是靠着这门本事,他早被席言忘了个干净。

    席言身边那么多情人,个个长得好看,不管是在外多野性多暴躁,在他面前全都乖乖巧巧。

    他用不着什么手段,只用坐在那儿,自有人拼尽了一切讨他的欢心。他是御座上的王,从不肯低下头看一眼他的臣民。

    后来林羽找到了越光,让他放大学生一马,说这是席言的意思。

    跟当初解除合同一样,这也是通知,并不是商量。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公司里那批新人差不多了,正好最近有个选秀类的综艺,想让越光去当个导师。

    这是越光在被席漠俞雪藏之后,再一次翻红的机会。

    也是他再次接近席言的机会。

    他脱了病服,将大学生的事情抛在脑后,喜滋滋的跑去席言公司,还没进大门,就看见席言的车停在路边。

    席言率先下来,而后又走出一个男人,亦步亦趋跟在席言身后,正小心翼翼去牵他的手。

    第035章 冤种的万人迷金主9

    “席言, 席言……你生气了吗?”

    新晋影帝脸上笑容讨好,本想去拉他的手,但是看他面色冷峻, 便不敢再造次。

    席言停下脚步,跟着他的影帝见状一喜,连跑到他身边。

    “席言, 上次送给你的礼物,你还没说喜不喜欢。”他的脸颊微红, 轻声问道。

    席言看了眼周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 “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说话?”

    星娱门口,没有戴口罩和墨镜的影帝,以及和他牵扯的男人。

    以圈内狗仔的速度,等会儿又是一个新闻。

    席言并不想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

    “有什么关系?”影帝声音轻柔, “到时候把消息压下去就好了。”

    骗你的,才不会压下去呢。

    他尖尖的虎牙咬着口腔内的软肉, 有些想笑, 但忍住了。

    他知道有很多人看着自己,想得到他的隐私,弄出一个大新闻,他还毫不掩饰的出现在星娱门口,就是想让那些狗仔们拍到更多照片。

    他寻找着镜头可能存在的位置, 稍稍调整了一下角度, 看上去离席言更近。

    等狗仔拍了照片,他再找几个水军, 引导一下话题。

    到时候,他的名字就会和席言出现在一个新闻里。

    就像前段时间酒会上的事情, 虽然被席漠俞给压了下去,但并不是没有后续。

    两个星期前,他把席言和自己先后进入同一间房的监控发到了网上,因为两人的话题度,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个是新晋影帝,一个是情人众多的富二代,两人同处一室……

    席漠俞反应很快,立马追踪发信人的地址,抹除网上的痕迹,但他聪明的很,被发现就再换个IP。

    躲在底下的老鼠最难处理,互联网没有记忆,但吃瓜群众有。

    他也发了声明,但是语焉不详,什么都是朋友,在一个房间里看剧本,什么也没发生……反而让事情越演越烈,最后不得不逼得席言亲自出面澄清。

    知道席言有些生气了,影帝放弃了下一步计划。

    他每天都会让经纪人把最新的报纸买来,把跟席言有关的新闻剪下来,小心的保存在一个保险箱里。

    也在电脑上建了收藏夹,里面全是与席言有关的信息,从他小学上的哪所学校,一直到他最后一位情人演的最后一部戏。

    他开了很多个小号,给席言每一条微博都点了赞。

    虽然他也知道,那只是公司派人专门打理的账号,但只要沾上了席言两个字,他就像吸到了猫薄荷的猫,整个人都兴奋到不行。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颊迅速飞上两团红晕,带着喝醉酒般的醺然。

    “我送给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席言压着眉,影帝却误以为他是不高兴。

    “不喜欢?”他歪了歪脑袋,低声道:“怎么会呢,医生拿出来的时候,我还看了一眼,白色的,挺漂亮的颜色。”

    他抿着唇笑,似是有些腼腆。

    “我自己吩咐医生让我保持清醒,我想看着它从我身体里拿走,如果颜色不漂亮,我就不能拿来送给你了。”

    席言眉梢扬起,“拿出来?”

    “是啊。”影帝按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我的、肋骨。”

    他拉着席言的手,去按他胸口的那处凹陷,“感觉到了吗?”

    “离心脏最近的那个位置,保护人体最重要的内脏的那块骨头,我取了出来,雕成了你的样子。”

    “你喜欢吗?很帅的,你长得好看,用你的样子雕成的雕塑也好看。”

    “我本来想把我的心挖给你,但是我一想,要是我死了,就看不到你收到礼物高兴的样子了,那太可惜了。”

    席言一脸冷漠,甩开他的手。

    “我不会喜欢那种丑东西。”

    “怎么会呢?”影帝表情有些许变化,随即醒悟过来般说道:“我知道了,那块骨头确实有点粗了。”

    “或许你喜欢另一块?”他手指按在身上,仿佛寻找着什么,“这一块好像有点短,这一根也很粗……”

    席言沉默了两秒,忽然问道:“有没有考虑过去看看医生。”

    影帝抬起头,恍然大悟道:“对啊,医生一定知道哪块最适合。”

    “我说的是精神科。”

    影帝默了许久,而后看向席言,眼眶微红,“你觉得我变态?”

    他有些委屈,“你一定认为我是疯了,我承认我有些偏执,但我很清醒,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出自我的本心。”

    “我只是不知道该给你什么,好像给你什么都不够,我只是,想让你注意到我……”

    席言极有耐心听他说完,“说完了吗?”

    影帝愣了一下,“说完了。”

    “嗯,”席言点头,“我明白了,但我接下来还有事,你自己打车回去,或者让你的经纪人来接你。”

    等席言到达会客室的时候,柏霖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了。

    听见开门声,他贴着窗户的脸转了回来,语气幽幽道:“我刚看见你和影帝在楼下。”

    “聊了很久。”

    “他还拉了你的手。”

    “你没有拒绝。”

    席言关了门,“你有事?”

    柏霖生气,“早说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为什么还要离他们那么近,为什么不拒绝,你还让他拉你的手!”

    他气得都快拍桌子了。

    席言冷静地看着逐渐狂躁的主角受,怎么说呢,已经有些习惯了。

    他指了指离自己有两米远的地方,“坐那儿。”

    柏霖怒气一滞:“……哦。”

    他乖乖坐到席言指定的位置,坐下后看向对方,席言勾起嘴角,说了句“真乖”,他也便笑了起来。

    笑了两秒后,觉得不对劲,怎么跟讨主人欢心的狗狗一样。

    疑惑只存在了一瞬间,他嘴角拉得更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席言只有他一只狗狗,席言也只会跟他说“真乖”两个字。

    看了一眼正在翻合同的席言,柏霖手指慢慢划拉着桌面。

    而且席言最近跟那些男人见面的次数也少了。

    他跟了席言两个月,大多数时间席言都待在公司办公室,见到最多的就是他的助理林羽。

    林羽又长得不好看,两人要发生什么早该发生了。

    别误会,他不是跟踪狂,他就是……就是有些担心席言的安全问题,刚好最近工作不多,所以有时间他都会在这边来转两圈。

    然后在席言遇到麻烦的时候,像个英雄一样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虽然大多数时候席言并不太高兴。

    但他明白什么,他知道那些人有多危险吗?这世上只有自己,不会伤害他。

    他划拉桌面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发出刺耳的噪音。

    席言用笔敲了敲桌面,“别抠了,看看合同。”

    他把合同推到柏霖面前,柏霖只翻了两页,就放了回去。

    “这是什么,你要包养我?”

    “这样子不好,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他轻咳了一声。

    “当然,我们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签了字,你就是我公司里的艺人。”

    不是星娱,而是席言重新创立的公司。

    柏霖有演技有相貌,只缺个机会,而席言缺人。

    柏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柏霖走后,前台告诉席言越光来了。

    这次席言没出面,直接让林羽去跟他谈。他没过去,自然也不知道越光与柏霖两人在走廊里狭路相逢,发生了争执这件事情。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只要两人不闹出新闻,随便他们怎么折腾。

    半个月后,柏霖主演的第一部电视剧开机。

    本来只是一部试水用的小成本网络剧,后来不知为何不断有人投资进来,渐渐变成了大制作。

    投资的人里有席漠俞、影帝、几个跟席言有过一面之缘但并未被他记住名字的老总,以及跟席言一个圈子但后来被忙于工作的他抛下的富二代。

    投资人名字多得打印机打没墨了都没打完。

    席言电脑里收到一堆邮件,都是来恭喜他的,多到他邮箱都炸了,还以为电脑被攻击了。

    邮件太多,又大多是恭喜和问他能不能约见一次这种无意义的话,他直接群发了一个“感谢”回去。

    后来有人刻意找到他,问他怎么其他人都有回信,就他没有,是不是群发的时候忘了勾选他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把朋友圈里的截图发给他看。

    就因为这件事,他感觉自己在圈子里抬不起头来,为什么别人都有的他没有,他不开心。

    当时正值饭点,席言应了他一起午餐的请求,当天晚上就看到对方朋友圈最新动态,一张根本看不清人脸的高糊画质的偷拍照。

    第二天对方就进了医院。

    具体什么原因,席言并不清楚,只是在另一个人的朋友圈里发现了“装逼遭雷劈”几个字,并配上医院病床的图片。

    此后一段时间内,约他午饭的人大大增加。

    这件事不久后,席漠俞给他打来电话。

    “小言,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再过几天是哥哥他们的忌日,你该回家看看。”

    第036章 冤种的万人迷金主10

    “听说了吗, 那位获得国外顶尖绘画金奖的新锐艺术家,最近被发现在自己的公寓里自残。”

    “啊,我记得他, 长得挺帅的,他怎么样了?”

    “不清楚。反正听小道消息说,他用笔戳瞎了自己的两只眼睛, 警察去的时候,满地都是血, 他还想着烧掉自己刚画好的油画,不过被警察抢救下来了。”

    说话的人拿出手机, 找出一张图片来,“这是这副。”

    屏幕上是一张被烧了半截的画纸,边缘卷曲,还带着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看着出来拍照的人并不专业, 画面有些抖动,连带着画纸上的男人面目都有些许模糊。

    画中人似乎正在参与一场无聊的宴会, 他独自坐在角落处, 手撑着头,倦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在他周围,所有人的脸都朝向他的方向,那或直白或隐晦的注视目光,仿佛他就是这世界的中心, 最耀眼的存在。

    而他背后是墨蓝的天空与一轮圆月, 窗外树枝摇晃,好像能听到风声呜呜作响。

    他处于明暗交界, 明明不在画面中心,但就像画中之人一样, 不论处于哪个位置,视线都会不自觉的被他吸引。

    由于油画特有的厚重与空间感,颜料一层层堆叠,线条扭曲,头顶的吊灯都在融化流淌着向那人靠近。

    女孩儿看到手机上的画面,一时失神。

    明明已经被烧毁一半,可在看到这副画的时候,她好似忽然来到那场衣香鬓影的宴会中,穿着定制的礼服,画着精致的妆容,满心忐忑而欢喜的,去邀请那个人与自己共舞。

    “好啊,我的荣幸。”她看到那人抬起头,朝自己露出笑容。

    音乐、旋转、人群的欢呼,还有她控制不住的心跳。

    她一直转啊转,直到耳边的乐声渐远,直到周围的一切消失,窗外被一片浓雾笼罩,灯光暗下。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猛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她忽然回神。

    “你发什么呆?”

    她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手机,却觉得画中的人似乎勾了勾嘴角。

    她不知为何也笑了起来,声音轻轻的,“你看,他是不是在笑?在朝我笑。”

    “他是谁?”女孩儿眨了眨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手机主人摩挲着屏幕,“我不知道为何画家会画下这样一幅画,又在刚刚画好的时候毁了自己的眼睛。”

    “也许他是觉得,既然已经见过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便不想再看到那些俗气的东西了吧。”

    “也有可能,是他觉得自己始终画不出那个人的万分之一,所以才毁了这副画。”

    毕竟艺术家都挺疯。

    有人说他是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有人说他是画了不该画的东西,所以遭到诅咒。

    但是看过那幅画的人知道,画家是为了画中的人疯狂,只为了他而疯狂。

    “你们猜,画中的人是谁,是都市传说还是真的存在过?”

    这是这副画流传开来后,网友们经常讨论的一个问题。

    他们在想,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么为什么之前没有关于他的消息,就好像,所有认识他的人,全都心照不宣的隐瞒了他的信息。

    以至于没有一张照片传出来。

    后来有记者采访了那位疯疯癫癫的画家,可是一提到画中人,画家便沉默不语。

    他再也不能拿起画笔。

    他从五岁就开始画画,他学达芬奇画过鸡蛋,每一个鸡蛋都有不同的样子,他也水墨丹青绘过不少山水,瀑布、湍流、森林……

    每一处景在他笔下都有了生命,可是他偏偏画不出那个人。

    那张被烧了一半的画,既是宣誓着他的无能,也是对宴会上惊鸿一瞥的那人的侮辱。

    他颤抖着手,将手摊在面前,慢慢笑了出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出了眼泪。

    眼睛瞎了,看不清了,拿不起笔了……也许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受到干扰。

    画中的那场宴会,其实确有其事,他也曾被人邀请。

    但是作为年轻有为的新锐艺术家,他心里有着傲气,看不起这些俗人。

    直到他看见坐在角落处的男人,心脏像被什么重击,一下子慌了手脚。

    他想过去,又怕自己过于唐突,更恼怒来之前没有好好打扮,普通的不能给人留下任何印象。

    那个人在看什么呢?

    是不是也觉得一切无趣?

    他想让对方看到自己,不论是用什么方式。

    他同手同脚朝那人走近,刻意弄出了一点脚步声,在对方疑惑看过来的目光中,装作脚下绊到了东西。

    他摔在了地上,摔倒时扯到桌布,桌上的盘子稀里哗啦落了下来。

    有人抑制不住的笑了一声,大概是嘲笑,他不由脸色一红,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但他并未在意,只是希冀的看着那人的方向,不知道刚刚自己卖力的表演,是否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对方果然看了过来,嘴角带着一抹细微笑意。

    那笑容并不友好,就像是看到一出拙劣而滑稽的木偶戏,给了一点反应权当作捧场。

    后来被人扶起来的时候,他还一直看着那里。

    可惜那人早已失去兴趣,转过头去,再没看自己一眼。

    但是已经够了,只这一眼就够了。

    他会把这一幕画下来,这会是他艺术生涯的巅峰,他全部灵感的迸发。

    他原本是这样想的,可是在画的过程中,他改变了想法。

    与艺术无关,他只是想留下那个人,永远的留下。

    林羽把电脑递给席言,“席先生,要处理吗?”

    席言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颇觉有趣,又看了几眼评论。

    “都市传说吗?这些人还真是有意思。”

    他把电脑还给林羽,明天是原主父母的忌日,即使他现在与席漠俞已经快要撕破脸皮,但该尽的义务还是要尽。

    看到席言的表情,林羽就知道他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他按了几下键盘,在页面上打出一串无意义的字符,忽然问道:“席先生,你认得那位画画的人吗?”

    席言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不认得。”

    “我听说画里的红色颜料,用的是画家本人的血。”

    “报道说,其实在画画的过程中他就已经疯了,所以那幅画也带着令人癫狂的力量。”

    “在弄瞎自己眼睛后,他本来打算放一把大火,让自己也死在火里,可惜警察来的太快,他没能得手。”

    “真是,太可惜了。”林羽语气沉重,带着一点惋惜。

    在席言面前一向严肃的他,极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这让席言不得不怀疑,如果有机会,林羽会想再放一把火。

    嘎吱一声,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令人牙酸。

    车辆猛地顿住,惯性之下,车里的人忍不住往前倾倒。

    席言反应快,拉住了旁边的林羽,把他往座位上一按。

    “没事吧。”

    林羽还有些回不过神,听见他问话才摇了摇头。

    “席先生,我没事。”

    司机是席言用了几年的老人,开车一直很稳,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席言下了车。

    车辆前方,一个男人坐在地上,似乎是脚腕受了伤,他低下头碰了碰自己的伤处。

    听见开门声,男人转过头来,笑着问道:“席言,你要去哪里呀?”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第037章 冤种的万人迷金主完

    “柏先生, 你受伤了,我找人送你去医院。”

    林羽拿出手机,作势要打电话。

    柏霖并没有回答, 扯了扯走近的席言的裤脚,“席言,你还没说你要去哪。”

    林羽蹲了下去, 想把柏霖扶起来,“席先生, 我这就把柏先生送去医院。”

    他的语气并不急切,表情也一如往常的冷静, 只是扣紧柏霖手臂的手,显示他心里并不平静。

    “不用。”席言忽然开口。

    林羽心头重重一跳,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席言对柏霖的宠爱显而易见。

    他帮席言处理过那批情人后,席言再也没对其他人表现出兴趣, 可他偏偏允许柏霖出现在周围。

    这份只有柏霖拥有的特权,让他感觉到危险。

    席言又看向柏霖, “起来, 上车。”

    柏霖刚想装装可怜,就听见席言后面的话,立马露出喜色,从地上站了起来,也没叫人扶着, 一瘸一拐跟着他往车上走。

    他确实是受了伤。

    刚刚跑出来太急, 崴了脚。

    席言坐在后座,柏霖就自觉占了他旁边的位置。

    感受到旁边座椅微微凹陷, 席言瞥了他一眼,没阻止, 柏霖就当他是默许。

    林羽慢了一步,在车门那里站了几秒,这才不甘心的坐上副驾驶。

    对于忽然出现的柏霖,席言心中并没感觉多意外,这段时间以来,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对方的间歇性发疯。

    柏霖大多数时候都挺正常,偶尔会呈现出一种失了智般的癫狂。

    他总是巧合地出现在各种席言在的场合,办公室、酒会、家门口。

    因为进不去别墅区,柏霖就在大门外等着,一直到席言的车彻底消失在他眼前,他才会离开。

    有时候也会被人逮到。

    上次保安拎着他来,还是席言把他保下来的。

    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行为得到了允许,他后来越发大胆起来,有时候席言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也曾出现在酒桌,帮席言挡下别人递来的酒,一口闷下后,转头看着席言,眼睛亮晶晶的。

    那张本该漂亮狡黠的脸,难得露出那样纯然的表情,倒是让席言笑出了声。

    柏霖觉得席言需要他,所以总是乐此不疲出现在席言周围。

    柏霖觉得自己是保护主人的恶犬,席言反倒觉得,他是条胆小至极的小狗,一离开主人就发抖,非要凑到自己身边才安心。

    看在他还有点用处、也能给自己带来不少乐趣的份上,席言放任了他偶尔的越界。

    也因为这份在其他人眼中的宠爱,让柏霖成为了众矢之的。

    席言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身上带伤,偶尔也会收到他在片场“意外”落水的新闻,但从未插手管过。

    只是有时会送点药给他,然后恶趣味的看着他越发沉沦。

    席言发誓,这是自己在繁忙工作里唯一的消遣,唯一的。

    大概半个小时后,席家老宅出现在眼前。

    席家发家很早,从先祖闯下名声,到现在已经近百年,老宅也是那时候修建,总体还延续着上世纪的风格,经过修缮后并不影响使用。

    到达老宅的时候,席漠俞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

    雕花铁门上攀缘着大片大片的蔷薇,粉色的重瓣花从绿叶里探出头来,风中隐约可闻到清幽的香味。

    席漠俞一大早就在这里坐着,早晨露气重,他的睫毛上都挂了几颗小露珠。

    他就一直这么坐着,从天色刚有一点灰蒙蒙的白,坐到太阳高高挂在天上,身上的水汽被蒸发,光线照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听见汽车的喇叭声,他动了动手指,抬起眼睛,眼珠像浸了水的琉璃,笑容温润,像是一副沉寂千年的古画,在这一刻忽然有了生机。

    “小叔叔。”

    席言带着柏霖从车上下来,席漠俞攥紧了轮椅的扶手。

    “他为什么在这里?”席漠俞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唇色都发白,脸上隐约带着怒气。

    他没问柏霖是谁,他早就知道。

    他只问柏霖为什么在这里。

    祭祀是自家人的事,他怎么能带着外人来!

    还是说,他已经承认了柏霖,以后会带着他进入席家?

    席言走到席漠俞轮椅前,蹲下身,手扶着他的膝盖,轻声问道:“小叔叔又在生什么气?你让我回来,我不就回来了吗。”

    席漠俞垂着眼看他,“你不该带着其他人回来,这是我们的家。”

    “有什么关系?”席言歪了歪头,笑道:“我又不在意。”

    依旧是如此轻飘飘的语气,却让席漠俞心脏抽痛,痛楚从胸口蔓延开来,牵扯着他的全身,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先生,还好吧?”

    席漠俞摆摆手,扶着额头,深深吸了几口气。

    “小言,我有点难受,你能不能推我回去?”他拉着席言的手指,因为坐在轮椅上的缘故,他始终无法与席言平视。

    席言站起来后,他就只能扬起头,显得有些莫名可怜。

    席言抽出自己的手指,席漠俞下意识攥紧,又怕捏疼了他,顺着他的心意放松了力道。

    这是那天晚上之后,两人再一次见面,期间连电话都很少。

    席言推着轮椅行走于花园走廊,两边的架子上爬满了蔷薇,席漠俞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小言,还记得吗?你以前很喜欢养花。但你养花只知道浇水,原本活得好好的花,都被你养死了。”

    “那时你伤心了好久。”

    “但你不知道,那些花,其实是被人刻意挖断了根,所以才死掉的。”

    他转过头来看着席言,笑得温和,“是我挖的。你宁愿天天去看它们,却不肯多看我一眼,所以我毁了那些东西。”

    “后来你又喜欢养猫,它那么讨厌,抓伤了你的手,我剥了它的皮,埋在死掉的那些花下。”

    “现在你喜欢柏霖,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呢?”

    席言回去的时候,柏霖已经跟其他人聊起来了。

    他向来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在千人面前有千面,但在席言面前,一个傻子而已。

    原主父母的忌日在第二天,当天晚上,席言和柏霖两人就在老宅歇息。

    席言关了灯,躺在床上。

    身后的门被人打开,拉长的影子落在地上。

    席言睁开眼睛,拉了拉被子。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那人在他床边停了很久,久到楼道上的灯都熄灭,窗外传来草虫的鸣叫声。

    一具温热的躯体钻进被子里,两只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腰。

    席言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颈侧的吻,细密的像是落在地面的春雨,很轻,像是怕惊醒了一场美梦。

    对方身上什么都没有,席言只摸到一片滑腻。

    他攥住了对方手腕,把那双手一点点从自己腰间扯开。

    “小叔叔,你走错房间了。”

    对方的动作猛地一顿,整个人都僵住了。

    “小言,”席漠俞声音艰涩,“你应该明白……”

    “但你是我的叔叔。”席言嘴角带着残忍笑意。

    他极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但是看着别人痛苦,又仿佛是他的乐趣之一。

    这样说好像显得他性格过于恶劣,他只是喜欢人类各种真实情绪的外露,这会让他觉得触摸到了对方的灵魂,从此对方在他面前再无秘密可言。

    他不喜欢无法控制的未知。

    席漠俞跟着他一起坐了起来。

    “小言,不是,我们不是……”他脸色急切,想要解释什么,临了又无法开口。

    他太害怕了,他守着这个秘密很多年,想说又不敢说。可能说了会更好,也可能带着他划向更未可知的黑暗深渊。

    他像是跌下悬崖的旅人,手里紧抓着一根救命的绳子,但他怕自己一动,就会彻底坠落。

    席言看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席漠俞抓紧席言的衣袖,一遍遍的念他的名字。

    他告诉席言,他们不是亲叔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他几年前就知道了这件事,并且第一时间移走了席言的户口,两人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他没有告诉席言这件事情。

    虽然血缘是阻拦在他们之间最深的障碍,但他更怕,如果就连这一点点联系都没了,席言会毫不留情的离开。

    席言只沉默地看他发疯。

    看他过来扯自己的衣角,看他脸上无助惶然的表情,抬头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有人咚咚咚跑了进来,一把扯开床上的席漠俞。

    席漠俞摔在地上,身上只裹着一条毯子。

    柏霖开了灯,又跑了回来,看见地上的人,脸上露出一丝嫌恶。

    “呸,老变态,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

    席言不是席家人的事情忽然传遍了整个圈子。

    席漠俞气急败坏的想要把消息压下去,但是没法,流言总比光速更快。

    更何况,还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那天过后,席言离开了席家,离开了星娱,什么也没带走,反而留下了几个能搞钱的大项目。

    借鸡生蛋后,他不仅还了鸡,还多还了几个蛋,把一切都算得清清楚楚,像是要和席漠俞一刀两断。

    柏霖总是对席言有一种错误的担心。

    他甚至规划好了接下来几年内要接的戏,想好了要在哪了买房子,要把席言当温室里的花一样养起来。

    他想,那么多人对席言有不轨之心,想要折断他的羽翼,将他囚在自己的金丝笼里。

    但就如他那错误的担心一般,他也对席言有着错误的看法。

    离开了席家,席言并不落魄。

    他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在星娱因为席言的出走而开始落寞之时,另一家不知何时创办、但背靠不少大山的娱乐公司开始兴起。

    影帝是它的第一个签约艺人,柏霖是第二个。

    至于越光,据说是自己求来的合同。

    慢慢的,席言开始涉足其他领域。

    这并不容易,但对于他来说,有挑战性的东西才更有魅力。

    席言每天都在接电话。

    认识的不认识的,语气总带着点兴奋。似乎是席言离开席家让他们察觉到了机会,但态度并不高高在上,与之前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更殷勤了许多。

    柏霖想象的悲惨画面并没有实现。

    没了席家,席言也在一步一步往上爬,自有人心甘情愿做他的垫脚石,卑微的伏在他的脚下,送他往更高处去。

    柏霖陪了席言很多年。

    直到他头发都已经掺了白,代替公司的前辈获得了新的影帝之位,成为了戏剧学院每年一半入学新生的引路人,他还是陪在席言身边。

    只是这样就够了,他不要求更多。

    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林羽,影帝,越光,已经成了知名律师的大学生……还有更多更多。

    他们都老了,唯一被时光遗忘的,只有席言。

    那个曾经的席少、如今的商业帝王,依旧还是当年的模样。

    就好像,时间在他身上停滞了一般。

    又或许是连时间都舍不得,所以才让他的容貌如那副被烧了一半的油画一样,永远的停留在某一刻。

    这次席言是自然死亡。

    在系统干涉下的自然死亡。

    但勉强也算是寿终正寝。

    在他躺在床上,感受着熟悉的被系统拉扯灵魂的滋味,耳边却隐约听到人声。

    他睁开眼睛,听到了前面一句话。

    ——轮回者已到达D级世界。世界性质:现代娱乐圈。主角受:柏霖……

    还来不及听到更多,他便被系统拉到了下一个世界。

    在他离开之时,这个世界忽然产生了一些变化。

    ——轮回者已到达D级世界。世界性质:现代娱乐圈。主角受:柏霖……

    ——轮回者已就位。请抽取你的任务,并牢记三条铁令,否则将被抹杀。

    ——铁令一:请保护席言。铁令二:请尽量帮助席言。以及最重要的铁令三:请勿爱上席言。

    一个梳着金色双马尾,口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的小萝莉闻言啐了一声,吐槽道:“这个席言是谁啊,我为什么要爱上他?真离谱。”

    她吐槽了一句,嘎嘣一声把嘴里的棒棒糖咬碎,又拿了一根新的出来。

    扫视了一圈周围,发现没人理她,都在看自己抽取的任务。

    只有一个男人,好像在发呆。

    他们这些轮回者都来自不同的世界,有的是现代科技,有的是古代封建,也有的来自魔法位面。

    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皮夹,腰间挂着匕首,像是她之前见过的中世纪雇佣兵。

    不过也有可能是来自魔法世界的雇佣兵。

    她眼珠转动着,大大咧咧朝他走近。

    “喂,吃吗?”她把棒棒糖递到对方面前。

    那是个不算年轻的男人,大概三十左右,下巴留着一点落拓的小胡子,浑身肌肉紧绷,即使在隐藏在铠甲下,也能看出他身体素质极佳。

    “唔,谢谢。”男人犹豫了下,接过她手里的棒棒糖,却没有吃。

    小萝莉明白他的顾虑,并不在意。

    他们这些轮回者,既是伙伴,也是竞争对手,彼此防备,不能轻信。

    她稍微凑近了些许,感受到对方紧绷起来的身体,停下了脚步,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好奇的问道:“你抽了什么任务啊,我的是帮助主角受柏霖成为影帝。”

    她探究着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还有那个席言是谁,也是这个世界的NPC吗,主神刻意提到他,好奇怪啊。”

    随着男人呼吸一滞,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用上了上个世界兑换来的精神力。

    “你知道他是谁吧,告诉我怎么样?”

    男人却缓缓摇了摇头,眼神清明。

    “我不会告诉你他是谁,你最好祈祷自己不会遇上他,不然就会和我一样……”

    他似是叹息,轻叹般的话语并未让人听清。

    小萝莉急了,追着他问,“怎么样,遇上他会怎么样啊,你倒是说啊。”

    男人脚步沉缓,并未回答,只在心里想道:不然就会和我一样,就算成了高等级轮回者,也要一次次进入这个低级任务世界,只为再一次遇见他。

    第038章 多情王爷的宠妾1

    【席漠俞一直想与你再见一面, 但直到死都未能实现。】

    席言原本正忍受着灵魂抽离的空虚感,闻言睁开了眼睛,眉眼带笑。

    【怎么又在说这种无聊的事情?】

    他的语气轻松, 如同某天早上醒来,伸了个懒腰,温柔的唤醒了昨夜的床伴, 做好了早餐,在对方畅享着未来的生活之时, 笑着问道:“说这些无聊的事情做什么,我们不是只是关系亲密一点的朋友而已吗?”

    轻易就打碎了别人的幻想。

    系统沉默一瞬。

    【你总是忽视他人的爱意。】

    席言闭上眼睛, 面容依旧平和。

    【我并不觉得。】

    【我是个商人,是个可以把一切都摆在交易天平上的商人,感情亦是如此。他们给的,我要还, 这是公平。】

    【他们的爱意,虽不知真假, 但我无法回报, 所以这场交易自始至终就不成立,既然如此,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说他心若冰清也好,水泥封心也好,并不影响他过得自在。

    【但你似乎并不是这么做的。】系统的语气平静, 不愤怒, 也不冰冷,不参杂任何感情, 只是一片无垠的虚空,空洞洞连光线都不能存在。

    不管是席言利用萧宿几人对他的感情, 还是把柏霖当作纯粹的消遣,他并没有做到绝对的公平。

    甚至他并不在天平的任何一端,而是将自己看作了掌控天平的人,是成是毁,全在他喜怒之间。

    席言弯了弯嘴角。

    【或许你听过一个词,叫资本家,或者黑心商人。】

    意识已经彻底模糊,他固执的想保持住清醒,无法,等他再次感知到身体的存在,已经在下一个世界了。

    很难受的感觉。

    他眼睛被布条蒙着,什么也看不清。暂时的视野缺失让他的听力越发敏锐,能清晰听到周围的脚步声与絮语。

    人有很多,走来走去,声音嘈杂,杂乱入耳。

    腿也很疼。他动了动脚,才发现自己跪在地上,而且因为跪得太久,现在两条腿都已经没了知觉。

    上半身赤/裸,两只手腕被铁链缚住,手一动,铁链便哗啦啦作响。

    他现在的身份是奴隶,一个家破人亡、被抓住后正在被贩卖的奴隶。

    原主本是目族的王族,目族地处苗疆,此处多毒虫瘴气,所以族人大多擅长炼蛊制药。

    原主虽然年纪小,但天分极高,又是族长之子,被认定是下一任族长。

    由于身处深山老林,常年不对外交流,目族人大多性格单纯,少了许多弯弯绕绕,所以后来被当时还是三皇子的赵青言找上门寻求帮助时,目族族长并未拒绝。

    目族用自己擅长的蛊术,帮赵青言登上皇位,而后被过河拆桥。

    赵青言恐惧这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也怕自己利用目族杀父弑兄之事会被天下人所知,派兵暗中铲除了这些不安定因素。

    当时原主只有十四,后来的几年,他都在逃亡,直到他因为过于貌美而被注意到,被人弄晕后送到黑市当作奴隶贩卖。

    当然,这是原主的有意为之。

    “越小将军,这些货色怎么样?”

    黑市物品繁多,珍奇、野兽、毒物,还有各地搜寻来的奴隶。

    买卖奴隶并不犯法,但大多是用来干活,也有一些容貌出众的,买回去就是另一个用途了。

    说话的人穿着黑袍,低下头,面容就隐没在黑暗之中,声音倒是挺年轻,就是不怎么正经。

    被他称作越小将军的人挑了眉,“我还以为什么好东西,就这,也值得你让我跑一趟?”

    见他要走,说话人连忙拉住他手臂,“欸,既然来了,何必走得这么急,好东西都还没看到呢。”

    “这些商人都是看人下菜,好货都藏着掖着,等你去问了,才会拿出来。”

    越小将军踟蹰半会儿,终是没走。

    “那好,我就再看看,实在不行,回去我就先收拾你一顿。”

    “谁敢哄你?安心吧,摆着的自然都是些普通货色,他们的好货还从没让人失望过。”

    街道两边笼子里的奴隶,一个个衣不蔽体,眼神恐惧。

    一个少女不知被人摸到了哪里,声音惊恐的尖叫,被贩卖商一鞭子打在身上,皮肤上当时就浸出了血珠。

    少女边躲,边用手挡住自己,但一双手怎么能盖住全身,不一会儿手臂上就多了十几道伤痕,只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贩卖商挥舞着鞭子还要叫骂,字眼肮脏的连辞典都羞于记录。

    越影顿了步,拧着眉头望向那边。

    “怎么了?”同伴问。

    越影摇摇头,“没什么。”

    越家是簪缨世家,越影的父亲是大将军,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习得不错的武艺。几年前就上过战场,手上染过血,杀过敌,更惨的场景也都见过。

    “走,我们去那边!”

    越影被他带着走,这个摊贩的货物跟其他人差不多,只是身后放着一个铁笼子,笼子被一块大黑布罩着,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里面要么是野兽,要么是奴隶。

    同伴小声跟越影介绍道:“这里的货都不错,就是老板脾气有点坏,还经常不在,今天既然他开了门,想必是有好东西。”

    “喂,老板,这次又是什么货?”他喊了一声,问道。

    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摆摆手,“没货,今天没货。”

    “怎么会没货,”他蹲到摊子前,指了指老板身后黑布笼盖的笼子,“这不是货?”

    老板蹲在地上,拢着袖子看了两人片刻,这才站起来朝笼子走去。

    “好吧好吧,你们先看看。”顿了一下,他补充道:“这本来是我打算留着自己用的。”

    “嘿,这老头,玩得还挺花。”

    同伴调侃了一声,便带着越影一起走上前去。

    越影问道:“里面是什么?”

    “我下药迷倒的一个乞丐,是个傻子,不会说话。”

    黑布被猛地拉开。

    席言感受到光线,抬头往那个方向“望”去,他的眼睛还被布条蒙着,看不到笼子外的景象,但也能感觉到有人正观察自己。

    “越小将军,他在看你。”同伴手肘轻轻撞了下越影的胳膊,对方却没有反应,不由疑惑地看过去,“越小将军,越影!你傻了吗?”

    “嗯,什么?”越影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同伴,便又往笼子里看去。

    里面的人很显然是个男人,老板说他是乞丐,但他长得并不瘦小,甚至比一般的男人高出不少,手臂上隐约可见突起的肌肉线条。

    他身上有不少污迹,像是泥土,泥土干裂后露出几块白皙皮肤,五官也比一般人更深刻,发尾蜷曲,披散在身后,盖着眼睛的那一寸宽的黑色布条更衬他的肤色。

    嘴唇也很红,至少越影没见过这么红的颜色,是比他母亲的口脂还更艳丽的色彩。

    无疑,这是一个过分美貌的男人,不同于女子的柔美,他美得过分尖锐。

    越影微微睁大眼睛,手贴着冰冷铁杆,一种强烈的想要做些什么的欲/望升腾而起,让他想起第一次握着枪上战场时的心潮难已。

    对方也在“看着”他。

    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对方抬头的姿势,给他一种两人正在对视的错觉。

    老板伸手进了笼子,把奴隶眼前的布条解下。

    被触碰到眼角时,男人颤动了一下睫毛,而后便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很乖巧,越影本以为对方会桀骜不驯,或者惊恐的大叫大闹,但都没有。

    席言慢慢睁开眼睛,想着先适应一下光线,不然待会儿会被刺激到流泪,太狼狈了。

    一睁眼,就见一只手伸进笼子,差点摸到自己的脸。

    他皱了眉,往后退去,一时忘了自己的手还被铁链缚住,链子另一端吊在头顶的铁栏杆上。

    铁链哗哗作响,他被扯得手腕生疼。

    虽然老板还算好心的在他手上垫了一层软布,但长期下来,还是在他手腕处磨出一圈伤口。现在骤然碰到,不禁闷哼了一声。

    越影见人骤然后退,也知道是自己吓坏了他。

    他手一顿,收了回去,却没有站起来。

    “别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越影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这时才发现,男人有双很漂亮的眼睛,瞳孔带着一点紫,在黑暗处偏向暗紫,近似于黑。

    此时抬起头,在阳光下,就如剔透的紫色水晶。

    那颜色,让他恍惚想起小时候,在父亲书房里见到的那块紫色宝石。

    他太喜欢那块宝石了,把玩了很久,可是向父亲索要的时候,父亲却说那是皇上赐下,不能给他。

    说不清楚为何会那样做,但当时他确实很不舍,纠缠了父亲很久,都没有成功。

    很多年后,他早已忘了宝石的样子,而今却又都记了起来,同时唤醒的还有想要拥有的冲动。

    他指着笼子里的人,看向老板,就像多年前看着他的父亲,说道:“我要他。”

    不知两人交涉了多久,最后席言离开了笼子,铁链的另一头握在越影手里。

    他走到席言面前,弯着腿去看他的眼睛,眼神柔和,“我叫越影,你要跟我回家。”

    席言抬起头,越影便站直。

    想着席言是个傻子,他犹豫了一下,一字一字慢慢跟他说:“我叫越影,叫我的名字——越影。”

    “你会记得我吗?”说了几遍自己的名字,席言都没有反应,越影皱眉低语了一句。

    席言笑了笑,瞳孔在日光下流溢华彩。

    “当然,越……影?”

    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之一。

    第039章 多情王爷的宠妾2

    “喂, 越小将军,你真要带他回家啊?”

    越影解下身上的黑袍,披到了席言身上, 把兜帽往前拉了拉,又为他细细整理着系带,等看着满意了, 这才回答道:“当然,刚刚我买了他。”

    同伴看着他这小心的动作直咂舌。

    “越将军那里呢?他那么古板的人, 怕是不会同意。”

    越影为席言整理着黑袍,将他发尾卷曲的头发也塞进兜帽里。

    “我在外面有间宅子, 父亲不知道。”

    意思是要把人放外面了。

    同伴笑他像养了个外室,越影拧起眉头,欲要辩驳,最后还是没说话, 伸手把旁边一直安静站着的席言拉了过来。

    宅子很大,只有几个日常打扫的下人, 越影平时并不在这里住, 把席言放在这里再适合不过。

    走近院子,可以看见一颗大的紫藤萝树,树下放着两个躺椅,紫色的花序一串串垂下来,落了几朵在躺椅上, 地上更是铺了一层, 踩上去触感微软。

    越影解了席言手上的铁链,他的手已经已经被锁住很久, 手腕上的伤痕并不新鲜,边缘角质已经硬化, 现在还在渗血。

    下人拿来伤药,为坐在躺椅上的席言清理伤口。

    越影盯着那双由于长期劳作而略显粗糙的手,与奴隶白皙修长的手腕形成鲜明对比。

    像是被带着毒刺的藤蔓缠绕住了双脚,不是很痛,但那些刺一直扎在那里,越来越深,令他无法忽视。

    他按住下人的肩膀,“我来吧。”

    越影动作放得很轻,眉眼低垂,看上去很是认真。很难想象一个公子哥儿,会蹲在地上为他刚买的奴隶清洗脚上的污泥。

    趁着没人看见,席言打了个小小的哈切,睫毛上凝上一点水珠。

    今天的太阳不大,温度不高不低恰到好处,阳光柔柔的撒下来,透过藤萝花的间隙,在地上映下斑驳的影。

    紫藤萝的香气并不浓郁,淡淡的,带着一点甜,调皮地萦绕在鼻尖。

    一切都很和谐,就连风声吹动枝叶的哗哗声都不敢放肆。

    原主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席言来到这具身体里后,也感觉到了来自全身各处正在叫嚣的疲惫。

    当感觉到脚踝被人圈住的时候,他下意识挣了挣,随即放松开来。

    原主没有穿鞋,他的脚底是石子造成的伤口,有的伤口里还嵌着泥沙。

    小腿也有被带刺藤蔓划出的长长的伤痕,并不深,再加上时间久了,基本都已愈合,只是会形成一条细线,在他偏白的皮肤上很显眼。

    越光手握着他的脚腕,不免凑近了看,想象他到底遇到了些什么。

    他看了很久,这才收回眼神,继续涂药。

    刚涂好了药,不好穿鞋子,越影怕他醒过来后吵着要走路,便用白色布条将他的脚一寸寸缠绕包裹好,只将脚趾露在外面,最后打了一个小小的结。

    站起身后发现席言睡着了。侧着身子,一只手放在耳朵下,睡得安稳。

    他的睫毛很长,垂眸时便在眼下投下阴影,此时被风一吹,如蝶翼般微微颤动。

    越影轻轻按着他的眼皮,稍一用力,便感觉到脆弱眼皮下转动的眼珠,也许是不舒服,席言皱了皱眉,越影如梦初醒般收了手。

    席言这一觉睡了很久。

    等他揉着眼睛从榻上坐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他身上盖着一件披风,整体红色,上绣金线。

    越影坐在一旁擦着剑,听见动静看了过来。

    “夜里冷,你把披风披上,待会儿洗完澡再换衣服。”

    他的肩头落了几朵藤萝,像是在这里坐了一下午似的。

    席言洗了个澡,洗去一身污垢,看见越影为他准备好的衣服时,不由愣了一下。

    大概是相貌上的差异,越影看出他不是中原人,给他准备的也是苗疆那边的服饰。

    倒是跟目族的衣服很像,跟中原的冠袍带屡相比大胆了许多,肩上坠着银质流苏,摇晃间如铃铛作响。

    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打扮,越影愣了许久,久到席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然而越影只说了一句“很好看”,没有其他表示,但眼神明显温和了些。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越影给他舀了碗汤,“有什么少的跟下人说就是。”

    席言抬起眼去看他,越影看出他眼中的询问,答道:“我白天会过来。”

    意思就是晚上不在这边住。

    越影没有成家,越母又心疼他,所以并未搬出来,到了晚上还得回去。

    刚好,席言有一些事情要做,越影不在才更方便。

    吃完饭后,越影带着他去准备好的房间,负责照顾席言的下人也跟在后面。

    屋子很大,东西也很多,下人为他介绍起屋里的东西该如何使用。

    越影就站在旁边看着,看着看着,他忽然发现席言有个习惯,听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认真的盯着说话的人。

    就连下人都被他直白的眼神盯得有些脸红,挠了挠发烫的脸,不自觉的瞟向屋里其他东西。

    讲到桌上香炉的时候,越影掰过席言的肩膀,接着讲了下去。

    席言自然转移了注视的目标。

    讲完之后,越影这才抽空看向因为被抢话而有些怔愣的下人,说道:“你先出去,这里有我。”

    “是。”下人看了眼席言,却只看到他的背影,低着头退出了房间。

    越影果然如他说的那样,晚上回将军府,白天又会过来。

    第二天席言一打开房门,懒腰伸到一半,就看到越影已经在院子里打着拳了。

    “起来了。”

    越影上半身赤/裸,衣服扎进腰带里,额头上浸出一层薄汗,呼吸略显急促。

    他平稳了呼吸,擦了擦汗,朝着席言走过来,“先吃饭,吃完我教你认字。”

    席言学会的第一个词是越影的名字。

    老师教的很认真,就是可能不太会教人。

    至少对于初学者而言,学会写“一二三”总比写越影的名字更简单。

    于是席言学得很苦恼,写在纸上的字也歪歪扭扭,越影还要逮着他手继续写,席言觉得自己不发几次脾气,都对不起原主凹的傻子人设。

    是的,原主不是傻子,相反他聪明得过了头。

    在流亡的这几年里,他学会了这个国家的语言和文字,传承的炼蛊技术也越发精湛,心中始终记着报仇的事。

    之所以出现在黑市,是故意为止,为的是接近朝廷大员或者富家子弟,这个人不是越影,也会是其他人。

    席言读了剧情,不由为原主感到有点可惜。

    这个人有能力,也够狠,如果不是因为主角受,他早就复仇成功。

    这个世界,怎么说呢,情况有些复杂,多少带点贵乱属性。

    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叫赵青玉,当今皇帝的异母兄弟。

    赵青玉的母亲只是个最低贱的宫女,没有其他皇子那般有权势的母家,再加上他母亲在他三岁时就死了,赵青玉从小就没了庇护,一直在水深火热之中长大。

    从有清晰的记忆开始,疼痛、饥饿、黑暗、恐惧,构成了他的全部童年。

    其他皇子也不把他当兄弟,任打任骂,当狗骑。

    俗透了的剧情。

    待得他稍大,先帝像是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让他跟着哥哥弟弟们一起去学堂。

    学堂里除了皇子,还有与他同龄的朝臣的孩子,越影也在其中。

    在越影出手帮了赵青玉一次后,他便把越影当成自己的救赎,装乖卖巧挤进对方圈子里。

    后来他认识了更多人。丞相之子江映雪,三皇子赵青言……

    赵青玉不算聪明,但他知道自己怎么才能活得最好,于是卯足了劲向江映雪他们献殷勤。

    在清贵的江映雪等人面前,他就像只落水后浑身湿漉漉的小狗,没人看得起他,但又在他冷得浑身发抖时随时丢出一点东西。

    在这种情况下,赵青玉的心逐渐扭曲。

    后来他误以为越影对江映雪有好感,心里慌乱,便主动找上江映雪,说自己对他仰慕已久,半哀求半引诱地献身于他。

    江映雪醒来后沉默良久,之后拼着与家族决裂的后果,嫁给赵青玉成了他的男妻。

    后来三皇子赵青言登位,其余兄弟死的死残的残傻的傻,只有一个没背景没能力的赵青玉活得好好的。

    大概是为了彰显自己宽容大度,又或许是为了安抚自己的手下江映雪,赵青玉被赐宅邸和王爷身份,江映雪也就成了王妃。

    这个世界不止一个主角攻,江映雪只是其中之一。

    赵青玉是个小人,除了在他心里占着白月光位置的越影,他谁都不喜欢,甚至嫉妒、愤恨。

    他嫌弃江映雪没了家族的支持,不能给他太多保护,便又有了其他打算。

    身体是他的武器,他知道自己笨,所以在与那些男人相处之时,他的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在原主出现之前,他的院子里已经有了两个男人,并且正打算和其他人更进一步。

    目族有一种炼蛊方法,用自己和他人的鲜血为引,消耗自己的生命力,炼出可以控制他人的蛊虫。

    原主用蛊控制了越影,令他对自己情根深种。

    赵青玉收到消息,着急忙慌赶来,与原主接触。

    他心里怀着恶意,面上却装得温柔体贴,用对付江映雪一样的方法,为自己解除威胁。

    这个长得不算顶好看,性格又恶毒又蠢的男人,竟真的让原主动了心。

    他对赵青玉下了蛊。

    与其他人不同,他下的是一人只有一只的同命蛊,族人常用在伴侣身上,两人同生同死,蛊虫可解百毒。

    后来原主陷得越来越深,甚至愿意放弃仇恨,只要赵青玉肯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催动蛊虫,让赵青玉失忆,两人在一个小村子里度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生活,真像是一对人世间最平凡的夫妻。

    江映雪等人赶来救人,被解除蛊虫的越影想到自己曾雌伏原主身下,顿时怒不可遏。

    争执之间,原主受了重伤,见赵青玉对自己果真毫无感情,绝望地解除了同命蛊,然后自行跳下山崖。

    赵青玉久违地感觉到心痛,但他以为那只是蛊虫的作用,所以并未在意。

    就这样,他失去了一个即使知道他真正面目也毅然决然爱上他的男人,一个愿意为他放下仇恨、为他而死的男人。

    赵青玉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只在江映雪等人的宠爱之中,追忆往昔时偶尔想起那个人的名字。

    原主不愧是反派,只是最终输给了自己的心。

    席言在食指指腹上切开一条小伤口,在灯下仔细观察着手上的变化。

    对于原主用来控制越影的蛊虫,他有着极大的兴趣。

    在他的注视下,一只浑身晶莹的小虫子缓缓爬了出来。

    这是一只还没炼成的蛊虫,还需要越影的鲜血,做最后的祭炼。

    席言把蛊虫收了回去。

    兴趣是一回事,但不到走投无路之时,他不会用这种会消耗生命力的东西。

    玉春酒楼,是盛京数一数二的好地方。

    赵青玉平时是不会来的。

    他虽是王爷,但王府管家的还是江映雪。

    王爷当了几年,家里有几件铺子几块地,他一点都不清楚。

    虽然江映雪每月会给他一点银钱,但他要做的事情也很多,这点钱根本不够用,自然没有多余的钱来这里造。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他是被坐在对面的男人邀来的。

    “青玉,来尝尝这里的点心。”年轻男子将点心推到他面前,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

    “上次听到你说喜欢点心,我就想着带你来这里,这里的芙蓉糕乃是一绝。”

    年轻男子家里是皇商,积累了赵青玉几辈子都积攒不下来的财富,这也是赵青玉找上对方的原因。

    只是对方虽性格温和,但眼光却实在高的很。

    赵青玉没有惊世绝艳的相貌,只能勉强算得上是面容姣好,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把两人的关系推到只差戳破一层窗户纸的地步。

    他紧了紧拳头,深吸一口气,今天会是个好机会。

    “王公子。”喝了几杯清酒后,赵青玉脸带薄红,忽然出声叫到。

    年轻男子不知他为何喊自己,但也听出对方的语气与平常不同,联想到两人的暧昧关系,不由脸色微红,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句。

    赵青玉将手伸进衣袖,似是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从里面拿出一块玉佩来。

    这玉佩造型简单,就算不细看,也能看出材质并不算好,简朴的就像是随便哪家店里几两一块的便宜货。

    赵青玉将这东西递到王公子面前。

    “王公子,你我相识已有数月,也知道青玉是何种人。这是母亲留给青玉的,若是你也有意,便收下此物,若你无意,便……”

    第040章 多情王爷的宠妾3

    他的话没说完, 任由对方补全。

    欲擒故纵的事情他做的多了,王公子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青玉……”王公子叹了一口气, 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接了过来。

    “你已成亲,这又是何必?”

    赵青玉红了眼眶, 刚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看到手下站在楼外树下, 正朝自己望来,想来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他虽是王爷, 但却没什么实权,就连这几个属下都是他好不容易才培养起来,既然人手有限,他自然会安排在自己最在意的地方。

    比如, 越影那边。

    自从他被越影救过一次,对方便在他心里留下了影子。

    他会不自觉的关注对方、讨好对方, 也会下意识嫉妒与他走得近的人, 不论男女。

    因为察觉越影对江映雪产生了好感,所以他装作对江映雪情根深种,诱骗他与自己发生关系,以此斩断两人可能的情缘。

    所有出现在越影身边的人,有可能对他造成威胁的, 全都被他以各种方式除掉。

    印象最深的是那个尚书家的女儿。

    听说皇上有意为她与越影赐婚, 赵青玉原本不信,可是看见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 他还是嫉妒到险些发疯。

    他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勉强在越影那里占得一个好友的身份, 其他人又凭什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他的喜爱?

    更别说成为他的妻子。

    嫉妒真的会让一个人疯狂。

    因为尚书家的女儿爱看戏,后来便有传言,她不是爱看戏,只是借着看戏的名义与戏子私通。

    当时的社会风气并不开放,虽然不至于到接了男仆递过来的糕饼便要被逼饿死的地步,但男女授受不亲却是铁律。

    可想而知,这些流言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影响有多大。

    偏偏尚书家的女儿性情又刚烈,竟然意图投湖自尽,虽然最后被人救了上来,但也疯疯傻傻,疾病缠身。

    赵青玉虽然不是好人,但也没想过让对方死,见此立马收了手。

    而后几天,他一直战战兢兢度过,生怕尚书会追查到自己,于是一直安分守己到现在,除了跟王公子几人周旋外,并没有插手过越影的事情。

    看了一眼王公子的表情,他便明白自己这次胜券在握,不由轻蔑的笑了一声。

    男人,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都有种自视甚高的毛病,只要他姿态放的够低,再加几句甜言蜜语,个个都信以为真。

    还是越影那边的事情重要,赵青玉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雅间。却没看到在他出门后,有另一人走了进去。

    赵青玉的情报机构不算灵敏,席言被越影买下第三天他才得到消息,同时也知道了席言住进越影宅子里的事情。

    “越小将军似乎很看重这个奴隶。”

    两人站在树下,挡住了上面看过来的视线,下属在赵青玉面前小声禀报着。

    “越小将军武功太高,属下不敢离得太近,只知道他每日一早便赶去宅子,直到晚上才回将军府,而且为那个奴隶买了很多东西……”

    越听,赵青玉的面色就越难看,低头看人的时候,更是显得几分阴沉,就连他的下属看了一眼便立马低下头去。

    比起那个尚书家的女儿,反倒是这个奴隶威胁更大。

    区区一个奴隶,能得到越影如此的宠爱,越影为他做的事情,是赵青玉做梦都不敢想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不过是另一个尚书家的女儿而已。

    想到玉春楼还有人等着,赵青玉没在下面待多久,随着一步步登上楼梯,他的脸色逐渐缓和。

    赵青玉在很小的时候被人用石头砸断了腿,因为不受宠,无人给他治疗,最后还是他求一位老太监给他找了点草药,才勉强抑制住了伤口的溃烂。

    断开的骨头没有处理,等它自己慢慢长好,后来确实长好了,但也长歪了,留下了永久的缺陷。

    直到现在,他走起路来姿态都有些怪异,虽然很努力地克制着,但步子一快便无法控制,近似于一瘸一拐。

    这缺陷有时候是缺陷,另外一些时候,反倒成了他哭惨的优势。

    直到站在雅间外时,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丝毫不悦,反而带上了那副惯常的、些许讨好的表情。

    “王公子,久等了。”

    由于心神不属,他并没有看到王公子略带勉强的笑容。

    “青玉,我想清楚了。”王公子笑着说道:“既然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礼尚往来,我也该回礼。”

    赵青玉有些惊讶,伸出手来,却发现他放在自己手心的,是一块碎掉的瓦砾。

    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王公子却率先开了口。

    “碎石瓦砾,与你正配。”王公子嗤了一声,“想必同样被你送了玉佩的其他几位公子也是如此想的。”

    赵青玉霍然抬起头。

    “王、王公子,我……”

    “不必多言。”王公子上下打量着他,目光犀利,如同将他浑身衣物剥下,只剩下最卑陋的内里。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

    “我曾听闻,江公子乃是丞相嫡子,少年成名,如今看来,确实可惜了。”

    王公子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只留下赵青玉一人还在原地,握紧拳头,脸色臊的通红,脸上火辣辣,像被人打了几巴掌。

    可惜?什么可惜!

    他赵青玉是王爷,皇上唯一的弟弟,那江映雪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被他一骗就跟着他走了的蠢狗罢了。

    凭什么,凭什么那么说他……

    如果他有江映雪那样的出生,或者他那个死去的娘再争气一点,他也能从小就识字读诗,不会比别人差。

    又怎么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靠着寻求男人的庇护才能苟活。

    无数情绪涌上他的心头,羞耻、悲愤、自怜……

    赵青玉在外面转了半天,走在街上的时候,每当有人看向他,他便觉得对方是在看他的断腿,亦或是嘲笑他那些不入流的、已经被人看穿的小伎俩。

    将近正午时才回了王府。

    进门的时候遇到江映雪,面前摆着棋盘,棋盘上棋子错落,正在与自己对弈。

    赵青玉只脚步一顿,便绕过他往里面走去。

    他看不懂那些东西,也不想懂,这种高雅的东西对他而言太过无用,还不如一碗红烧肉有用。

    “青玉,”江映雪捏着棋子,头也不抬朝他问道:“你去了哪里?”

    “……我出去逛了逛。”

    江映雪丢了棋,站起身来。

    他出身世家,容貌清俊,满身清贵,自带一股疏离之感,眼神却总是温和的,“青玉,我让你学着看看经史,以后总有用得着的时候……咦,这是?”

    看到赵青玉肩头上的一片花瓣,他动作自然地伸手去拨,对方却不耐烦似的躲开了他的手,弄得江映雪手僵在了半空。

    “我不想看,傅铭月在吗?”

    赵青玉对江映雪本就没有感情。

    当初是因为看越影和他走得近,心里有了危机感,再加上江映雪的身份能护住自己,所以才会主动引诱对方。

    江映雪看上去聪明,但实际就是个傻子,居然会为了他叛出家族。

    没了丞相爹的江映雪也没了作用,所以他也没了以往的殷勤姿态。

    江映雪神色恢复如常,眼神依旧温和,“他在屋里。”

    赵青玉一惊,整理了一下衣物,急匆匆往里走,把江映雪抛到了脑后。

    “公子。”江映雪的小侍见自家公子被如此对待,心里十分不忍。

    江映雪摇摇头,“没关系。”

    “现在最重要的是陛下那边,最好能找到还存世的目族人。”

    至于赵青玉,江映雪从未对他有过别的期待。

    他深知赵青玉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私、谎话连篇、不够聪明,偏偏还认为其他人也不聪明。

    怎么会觉得作为皇商王家的嫡长子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一个人。

    江映雪出身世家,自小聪慧,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会成为父亲的骄傲,理所当然地认为能在年轻一代中独占鳌头,理所当然地,认为赵青玉不会骗他。

    他太理所当然了。

    等得为了赵青玉与父亲决裂,以男妻的身份嫁给对方,却在新婚之夜就被冷落,又看着他迎回新人,他竟然有一种大梦初醒般的感觉。

    赵青玉的存在,是对他犯下的错误的昭示,也是对他自以为是的过去的警醒。

    继续还是离开,选择权在他的手里。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时而响起的棋子敲击棋盘之声。

    赵青玉跛着一只脚,来到傅铭月门前,再次整理了一下外表,这才抬手敲门。

    傅铭月是他半年前娶的第二位夫人。跟他略显秀气的名字不同,他是个刀客,武功高强,人长得也高大,性格十分不羁,时常穿一件袒露胸口的红衣。

    当时遇到傅铭月十分凑巧。

    当时一位富家子在街上调戏民女,傅铭月见到了,一脚把人踢得吐了几口血。

    可惜他并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觉得那个富家子弟挡了他的路。所有那个女子去道谢的时候,他直接就让人滚开。

    赵青玉没钱也没人,他馋傅铭月的武功,可惜对方明显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他没有资本能请动对方,除了他自己。

    后来傅铭月醉酒,他脱了衣服,躺在了傅铭月身边,之后对方就成了他的第二位夫人。

    这是笔交易,至少在赵青玉看来是这样的,他付出身体,对方提供保护。

    咚咚咚——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傅铭月站在门口,挡住了赵青玉看向屋内的视线,他抬起头,感觉那高大的身影像是要把自己笼罩住。

    赵青玉本就略显瘦小,脸也小,长得倒是挺白,面容也勉强算的上姣好,这算是他唯一的资本。

    “有事?”傅铭月微低下头,看着面前矮小的男人问道。

    赵青玉紧张的握紧衣角,“铭月,我想你了。”

    傅铭月上上下下扫视着他,“大白天的发什么骚,那群男人没满足你?”

    他打量的目光,仿佛是在为物品估价,而绝不是再看一个与他一样的、活生生的人。

    傅铭月确实知道他身上的那些腌臜事,但他并不在乎。

    说到底,不会有人在意地上蚂蚁的生死,除非一时兴起。在他看来,赵青玉和那些卖身的小倌并无两样,区别在于一个要钱,一个不要钱。

    如果非要再加一点的话,那就是赵青玉的身份是王爷。

    傅铭月跟所有男人有着同样的弱点,能将万人之上的王爷压在身下,极大的满足了他的征服欲,更何况,这个王爷并不会拒绝他兴起时提出的那些要求。

    没在他身上看到其他男人留下的痕迹,傅铭月稍微满意了些,率先朝屋内走去,走到一半又侧身说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