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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1章 五福晋111

    一场春雨一场暖。

    自打立春之后,京城已经下了好几场雨了,天气也越发暖和了起来。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着,像是一幅没有尽头的画卷。

    安清难得有这个闲情雅致,让人在游廊前摆上了桌椅,备好了茶水,观雨听风。

    朦胧烟雨中,那宫中的红墙绿瓦都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美。

    安清让人给小宝换掉了厚重的冬衣,换上了相对轻快些的衣裳,小家伙现在已经能走能跑了,这自打能走路稳当后,他整天就不得闲,满院子折腾。

    别看这小子人小腿短,但耐不住人家倒腾的快啊,有时候奶嬷嬷一个看不住,他就能跑老远,追都追不上他。

    “哎,小宝,外面下雨了,不能跑出去啊,小心我揍你屁股!”安清看着那不省心的儿子,在游廊前,试探地想出去的样子,忍不住警告道。

    小家伙精得很,听到他额娘的话,忙收回了试探的小脚,很是讨好地笑道:“额娘,小宝乖,没有出去哦。”

    额娘揍人很疼的,他可不能上赶着讨打。

    安清冷‘哼’了一声,道:“你小子少卖乖,你敢出去个试试!”

    小家伙见在他额娘这讨不到好,立马拉着旁边的紫苏姑姑,央求着她带自己去西暖阁那边找雪团。

    看这倒霉儿子又去嚯嚯雪团一家了,她忍不住扶额,这孩子怎么就一点闲不住呢。

    安清有时候也纳闷了,明明刚生下来那会明明还是个沉稳的性子,不哭不闹乖得很,怎么越大越变了呢。

    难道还真应了大美人婆婆说的那话,谁带的孩子像谁?

    安清忙甩了甩脑袋,这可和她什么关系,她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沉稳的。

    啧~某人显然是对自己缺乏清晰的认知啊,谁家沉稳的额娘会把自己一岁多的儿子按在雪里玩呀。

    雨渐渐停了,天还是有些阴着,院子里的众人也各自开始忙活了起来。

    安清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刚准备回屋子里躺会,便看到四福晋竟然领着弘晖来串门了。

    “四嫂,怎的这会过来了?”安清诧异道。

    这会雨才刚停,宫人怕是才刚开始清理地面的水洼吧,按理说,这会大家想出门一般都会等上一等,免得路上溅的一身水渍。

    四福晋笑着解释道:“还不是弘晖这孩子,非闹着要来找弘晊弟弟玩,这不,雨才刚停,就迫不及待地要过来。”

    “弘晖给五婶母请安。”弘晖很是乖巧地行礼。

    安清稀罕地摸了摸他的小光头,“弘晖乖,五婶母把弟弟喊过来和你玩哈。”

    她这话刚落,还没开始喊人,小宝就听见动静从西暖阁跑了出来,两小只一见面就亲热腻歪到了一起,手牵手到旁边玩搭积木去了。

    安清将四福晋请到了屋内,两人边喝茶边聊起了闲天。

    “我瞧弘晖的身子骨好像硬朗了不少。”

    四福晋听到这话,脸上瞬间溢出一丝轻柔,“多亏了之前五弟妹的法子,最近换季弘晖都没生病,太医也说了,再养养就和正常孩子差不多了。”

    安清听完也很高兴,这大半年来确实很少听到弘晖生病的消息,“那就好。”

    弘晖这孩子确实挺讨人喜欢的,她也希望他能好好的。

    “对了,四嫂,你们也是下个月搬吗?”

    翻了年后,阿哥所便热闹了起来,经过内务府去年一年的加班加点的努力,各个阿哥的府邸终于都修整的差不多了,那接下来自然就是要出宫分府了。

    四福晋眼底明显闪过丝笑意,回道:“嗯,下个月月底,钦天监算出了几个好日子,大哥和三哥要先搬,我们跟在后面。”

    安清点了点头,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大家有多着急搬出去啊,一个月里搬三个,这架势真是一天都不想等啊。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宫外除了住着宽敞些,总归也比这宫里自由多了。

    “五弟妹,你们搬出宫的日子定了吗?“四福晋问。

    安清摆了摆手,笑道:“钦天监还没腾出手来算下下个月的好日子呢,反正我们一定是选最近的呗。”

    他们搬完,后面还有七阿哥、八阿哥呢,也不能耽误了别人不是。

    四福晋会心地笑了下,可不是嘛,大家真的都在这宫里憋坏了,能早出去一天都是好的。

    “不过,也有一点不好,这以后出宫后,咱们串门就没这么容易了。”

    安清心想还真是,在这阿哥所住着,四阿哥住处就在他们隔壁,想串门就是抬脚的事,但出了宫后可就不一样啊。

    四阿哥的府邸在铁狮子胡同,他们的府邸是在烧酒胡同,中间隔了两条街呢。

    这说远也不算多远,但和在阿哥所是没得比的,想要串个门,那腿着去肯定是不行的,要套车才行。

    说来也巧了,八阿哥的府邸倒是在四阿哥的隔壁,他们两家都是住的很近,而且小九的府邸也在那边。

    不过,小九大婚不久,没赶上这第一波出宫的名单,就连这分府的‘钱程’康熙前段日子才刚拨下去,他们估计要明年才能出去。

    两人又聊了会出宫的事宜,安清趁机找四福晋打听了下这其中的讲究和门道。

    “旁的都好说,大厨房管事那边可要把好了关。”

    出宫分府,总归要带人出去的,管事这一块便尤为重要,旁的都倒好,他们身边也都是有人可用,唯独这大厨房管事需要另挑。

    毕竟,在这阿哥所他们都是在御茶膳房统一提膳的。

    而大厨房这块又掌管着整个府邸的饮食,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东西,若是这个管事不可用,分府之后会平白多出很多麻烦。

    安清自是听懂了四福晋的言外之意,这出宫分府自是要带一批人出去的,按照流程,这些都是要内务府安排。

    所以,自打去年分府的旨意下来后,这宫里一些有心思的早都开始钻营了起来,特别是御茶膳房这一块,不少人都在寻找更好的出处。

    若说之前,他们这五贝勒府也算是热灶了,宫里不少人都在各种使法子找门路,想跟着他们出宫,这当不了一把手管事没关系,各处的二把手那也是相当抢手的。

    因此,去年一整年,不管是紫苏她们,还是小喜子,都有不少人想走他们的路子,安清也不排斥这种方式,让他们好好选,反正都是要带些人出去的,由他们筛选完,总好过内务府随机送的强。

    本来以为这事基本没什么悬念了,但谁知自打年前,胤祺那次不知为何在乾清宫被‘误伤’后,这几个月来,康熙似是都不太待见他,其表现就是在前朝公开斥责他了好几次。

    于是,宫里慢慢便有了流言,说五贝勒已经被皇上厌弃了,日后怕是再难能重获圣心,而他们五贝勒府这热灶也顺势便成了冷板凳,之前不少想发设法贴上来的人,瞬间也没了消息。

    “哼!真是一群势利眼,都不是之前拉着我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的时候,现在看见我恨不得躲八百丈远。”翠柳愤愤不平道。

    紫苏和小喜子这边也不遑多让,几人也都气得不行。

    安清倒是没太所谓,她和胤祺本就没什么凌云志,此时帮他们筛选掉了一批心比天高的人也是好事。

    “李顺那边近来可有异样?”她看想春晓,问道。

    李顺是御茶膳房的二把手大师傅,也是安清看好的日后分府后的厨房大管事,这两年,她这院的伙食也都是他负责的。

    去年分府的旨意刚下来那会,李顺便通过春晓递了投名状过来,她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春晓回道:“主子放心,李大厨那边一切无恙,昨个还同奴婢说,等咱们贝勒府确定好出宫的日子告诉他一声,他先带着徒弟去府邸替您和贝勒爷张罗好。”

    安清轻点了点头,那就好,厨房这边稳住了,至于旁的,出宫到了府邸后再慢慢张罗便是。

    至于老康什么心思,她也懒得猜了,反正人家儿子多,任性些也正常,爱待见谁待见谁呗,无所谓了。

    御茶膳房内。

    此时正值饭点,十几个灶眼都在热火朝天的忙着,李顺刚把五福晋院的膳食准备好,便忙吩咐小徒弟给送过去。

    旁边灶眼的大师傅王兴走了过来,语气很是阴阳怪气道:“恭喜啊,李公公,这五贝勒府大厨房管事的位置你这把可是稳了啊。”

    之前五贝勒府是热灶的时候,那大厨房管事的位置可有不少人都盯着呢,其中便有王兴,但奈何五福晋身边春晓似乎更待见李顺,他只能转而再找出路。

    他如今可是攀上了八福晋,虽说不能去八贝勒府当厨房管事,但二把手这个位置却是稳了的。

    李顺瞟了他一眼,假笑道:“多谢王公公吉言,若这事真成了,我定请你喝酒。”

    王兴想看对方笑话没看成,不由冷‘哼’了一声,“喝酒就算了,有那银子你还是好好留着日后以备不时之需吧,毕竟,冷灶头烧不来热火啊。”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灶房。

    李顺忍不住‘呸’了一声,鼠目寸光的东西,五贝勒再不济也是个皇子,轮的上他一个狗奴才说三道四。

    且瞧着吧,五贝勒府这门热灶还真冷不了,先不说五贝勒如何,就单看五福晋,人家那是有大本事的人,现下还帮皇上管着农事学堂的事宜,想翻身还不是早晚的事。

    再说了,他一开始看重五贝勒府,也不是冲着什么热灶不热灶的,而是冲着五福晋待下人是出了名的好。

    他在这宫里带了大半辈子,都是身子埋了半截黄土的人了,说直白些,他也不图什么飞黄腾达,就是想找个地方踏踏实实当差罢了。

    这五贝勒府就再合适不过了,据他这些年的观察,五贝勒和五福晋是再踏实不过的人,跟着这样的主子稳妥啊。

    整个四月里,安清和胤祺好像一直在参加各种开府宴,从月初大阿哥,到月中的三阿哥,以及月末的四阿哥,以至于感觉没隔上几日便要出宫一趟。

    每次参加宴席离开,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得让马车去他们府上转上一圈,一副恨不得立马就搬进去的架势。

    不过,距离他们开府的日子也近了,这不知钦天监是怎么算的,五月竟然只有在下旬有一个吉日,按照长幼有序,这一日自然就落在了胤祺头上。

    至于七阿哥和八阿哥,没法子,他们只能继续再等着了。

    日子仍是不紧不慢地过着,很快就到了五贝勒出宫的日子。

    第112章 五福晋112

    五月二十日,小满,也是钦天监算出适合搬府的吉日。

    这日一大早,五贝勒府的众人从阿哥所一路步行走出了宫,宫门口早已安排好了马车,载着他们来到了烧酒胡同的五贝勒府。

    这条胡同只有他们一家皇子府,倒也清净,安清领着众人站在府邸门口,看着这面阔五间的正门,门口立着两座大狮子,越看越觉得威武大气。

    真好啊,终于搬出来了。

    安清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比较念旧的人,但从皇宫里搬出来的那瞬间,她唯一地感觉就是轻松,穿过宫墙,远离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天地,有种天高任鸟飞的实感。

    她和胤祺对视了一眼,然后大手一挥,领着众人便进了府。

    府舆图是安清和胤祺手把手修改的,在此之前也来过好几次,可以说,这府邸中一草一木他们都很清楚,所以,这会他们也没忙着四处参观,而是各自忙活整顿了起来。

    胤祺领着弘昇去了前院,之前在阿哥所条件有限,弘昇那会没有单独的院子,但这里有条件了,自是要单独给他分了院子。

    其实,就连小宝的院子也都准备好了,但小家伙这会还小,还没到分院的年龄,等再大一些后,按照规矩他也是要搬去前院的。

    安清领着众人来到了后宅,她没让瓜尔佳氏跟着伺候,而是让她自行去她的院子。

    如今胤祺这后院只有她和瓜尔佳氏两人了,刘佳氏在一月之前病逝了,这事并未引起多大风波,其身后事胤祺也没让安清插手,全程是马祥带着内务府的人操办的。

    据说办的很是简单,只在东配殿设了一日灵堂,让弘昇去磕了几个头,便匆匆将人下葬了。

    安清这边,带着紫苏她们来到了她日后居住的正院——栖云馆。

    这名字是胤祺主动提出要帮她取的,安清强烈怀疑他是在嫌弃自己取名的能力,但她也乐得轻松。

    今个搬家折腾起来的太早了,小宝瞌睡了一路,这进了府,安清第一时间就让人把他带下去睡觉了。

    其实,她也困啊,但却没那小子好命,这刚搬进来第一日,府里可有一堆事等着她呢。

    新家新气象,忙活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时,天突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没多久就噼里啪啦下起了豆大的雨珠。

    “这钦天监是怎么算的啊,说好是搬府的吉日呢,怎么还下起雨来了。”翠柳边归拢着东西,边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嘟囔道。

    什么好日子啊,谁家好人搬家遇到下雨能开心。

    但安清却显然是那个例外,“你主子我就挺开心的啊,今个可是小满,自然是个好日子。”

    在二十四节气中,她最喜欢的就是小满了。

    像夏至、冬至,春分、秋分,这些节气代表着季节分割,而小暑、大暑,小寒、大寒,则代表气候天气,再比如惊蛰,代表物候风物等。

    而小满,则是代表农业生产的节气。

    再者说,小满下雨可是好兆头,现下农人判断一年雨水多少,不少都是看小满那天下不下雨,若是下雨,那今年大概率是个雨水丰沛的年份,也就意味着是丰收年。

    在安清看来,这个说法是有一定道理,小满有雨麦齐头嘛。

    这会是小麦抽穗的关键期,此时的雨水恰好为小麦灌浆提供了充足的水分,能让小麦抽穗更齐整,颗粒饱满,自是丰收在望。

    后院一个较为偏远的院落,瓜尔佳氏正带着贴身宫女青儿,在屋子里忙活着收拾东西。

    “主子,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让奴婢把东西都先收了进来,不然这会可就麻烦了。”

    方才青儿看天气还不错,虽没什么大日头,但把衣服晾出来通通风,但被自家主子阻止了,说怕是要下雨,没想到这会还真下雨了。

    瓜尔佳氏笑了笑,回道:“过来的路上,我也是听福晋提了一句。”

    青儿心想那怪不得呢,都说农人最会观天气,福晋种地这么厉害,看天气自然也是没得说。

    想到福晋,青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地看向自家主子,“主子,有句话奴婢不知当不当讲。”

    瓜尔佳氏笑了笑,回道:“无碍,有什么说便是。”

    青儿顿了下,似是在思考怎么开口,“主子,奴婢瞧着福晋也不像是介怀的人,您又何必选这么偏远的院子呢。”

    去年修建院子那会,安清特地把府舆图拿了出来,让瓜尔佳氏自己选院子,关于院子的风格也让她自己定的。

    毕竟,若无意外的话,他们下半辈子都要住在这里了,自是要有合心意的院子才好。

    但瓜尔佳氏却偏偏在一众院落里选了个最偏最远的,还说自己喜欢清静,安清劝了她几句,还给了她几日考虑的时间,但她最终也没改变初衷。

    青儿自是了解自家主子的,知道她这么做就是为了避嫌,可是,她瞧福晋也不像是容不下人的,她家主子这又是何必呢。

    瓜尔佳氏却摇了摇头,笑着回道:“和福晋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这么做。”

    福晋仁义大度,那是福晋人好,但她该有的态度也是要有的。

    虽说如今这情况,她给福晋也造不成什么威胁,但她总归是贝勒爷的格格,不想给福晋碍眼。

    于瓜尔佳氏而言,安清对她家有大恩,她现在无力偿还,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略还一二了。

    自打搬进贝勒府后,安清上下好一番整顿,待一切都走上正轨后,她和胤祺商量了一番,终于定了六月初五这日,设开府宴。

    两人秉持着一向低调的原则,这次开府宴并不准备大办,一场小型的家宴即可。

    这日一大早,安清和胤祺才刚用完膳,就听人来禀报说九阿哥就领着九福晋上门了。

    “你们怎么来这么早?”她看着九阿哥九福晋,一脸诧异道。

    九阿哥回道:“早吗,还好吧。”

    安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会还不到辰时,按后世的时间算,才七点多,他们这宴席是中午开的,正常情况下,大家都是十点之后才会陆续登门。

    所以,这会七点多他们就来了,还不算早?!

    九福晋一脸歉意道:“抱歉啊,五嫂,我们来的是有些早了,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她自是知道这样有些失礼,但奈何扛不住自家爷坚持,她也是一路被拉过来的。

    安清摆了摆手,打扰倒是不至于,就是有些惊讶罢了。

    但她还没来得说什么,九阿哥却不以为然道:“打扰什么啊,你这话就说见外了,五哥五嫂又不是旁人。”

    安清笑着附和道:“九弟说的对,自家人不见外,你们早些来,待会还能帮我和你五哥招呼客人呢。”

    九福晋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被安清三言两语宽慰了不少。

    “对了,五嫂,你们这出来分府后,管着一大家子的开销,哪哪都要钱,银钱上肯定不凑手,要不我还是先把之前卖苹果的钱给你吧。”九阿哥道。

    “不用,放你那里吧,”安清摆了摆手,道:“不是说好了入股的吗,怎么,你这是不准备带我和你五哥发财了?”

    九阿哥一听这话,立马不干了,“五嫂,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啊,我五哥就罢了,五嫂你可是我的伯乐,要不是你之前找我和卖苹果,我可攒不下来这第一桶金,我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你。”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次买卖,他确定自己是真的很喜欢经商,对日后的路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安清挑了挑眉,心想这还差不多,算这小子有良心。

    不过,提起九阿哥过年期间卖福字苹果这事,安清真的只想说一句,服气!

    经过这次,真的不得不承认,有的人真就是天生的商人,比如九阿哥。

    安清当初对那苹果的价钱做过预测,在这么多层buff的叠加下,她那苹果走高端路线,按照单个卖的话,一个苹果定价一两银子已经算是顶天了。

    毕竟三千多个苹果,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在京城这块折腾倒也能消耗的掉,这里的有钱人还算不少。

    但谁能想到三千来个苹果,他最后竟然整整卖出了三十多万两银子,相当于一个苹果卖出了一百两的高价!

    一百两是什么概念啊,要知道康熙后宫贵人位份每月的俸银才一百两,在外面米铺去买米,一两银子便能买上150斤最优质的大米了。

    所以,一百两银子买一个苹果,疯球了!

    安清刚知道那会,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不会是倚仗皇子身份,强买强卖了吧,不然,这哪里来的这么多冤大头。

    但细问之下,她才总算是把来龙去脉理了个清楚。

    安清本以为九阿哥顶多就是在京城折腾折腾,谁知他最后竟然憋了把这么大的,以京城向四周扩散,直接把市场直接扩大到小半个大清。

    太后的圣寿宴在十一月初,那会距离过年大概还有两个半月的时间,时间上确实是操作的开的。

    至于这具体的操作过程,安清了解完后,愣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从找准定位、造势、饥饿营销、分销等等一系列手段,竟被他一个古人玩的炉火纯青,可不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啊。

    在安清把这笔买卖完全委托给九阿哥后,九阿哥第一时间便把定位找准了,或者说把目标受众定好了,大清最有钱的那一波人。

    至于第二步,他专门找了人为这福字苹果编故事,什么天生地长的‘福’气祥瑞(利用古代人迷信心理),太后圣寿宴上的最佳寿礼(皇家尊贵效应)等等,反正是怎么夸大怎么来,故事编的那叫一个精彩。

    第三步,他便开始锁定销售区域,至于这个是如何锁定的,九阿哥直接找了各地的皇商合作,接下来便是通过当地的酒楼茶楼的说书先生,把之前编好的故事迅速传播开来,进行充分的造势。

    然后就这么进行一系列操作,他竟还真把这事办成了,据说在不少地方,这福字苹果被炒的很高,不少当地的土财主、富商官绅等人竟还就吃这套。

    都说富人的钱好赚,安清这把算是信了。

    具体中间怎么操作的,安清也没细问,这不用想都知道,其中会有多复杂多麻烦,但凡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事都成不了。

    结果就是扣除了中间产生的一些成本,他们净赚了二十万两,两人五五分账后,一人则是十万两。

    安清当时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特地让胤祺去查了一番,确定九阿哥在整个操作过程中是合法合规的,他确实明码标价,也没虚假宣传功效什么的,她这才放下心来。

    当然,这其中不免利用了他皇子身份的便利,比如运输上,比如人手上,再比如通过内务府拿到那些皇商的名单,人家能买他的账,自也有他身份的缘故。

    但说到底,这些也无可厚非。

    “小九,可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吗,上次那苹果的买卖也就是占了巧字,说到底也就是一次性买卖。”安清提醒道。

    九阿哥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这些日子他也一直在琢磨这些,做买卖自然得往长久了走才行,他心里也隐约有了些方向,但具体的还需要再好好想想才成。

    “五嫂,你就放心吧,等我想好了,肯定第一个找你拿主意。”

    安清心想,找她拿主意就算了,在商业头脑这块,她可比不上他。

    但她也没拒绝,到时候给他把把关还是可以的,至少得确定他别往歪门邪道上走啊。

    巳时过后,宾客们便开始逐渐上门了,安清和胤祺也开始忙了起来。

    这也是他们这府邸修建后第一次对外示人,之前京城便一直有传言,说五贝勒府邸与京城旁的府邸都大为不同,所以,大家上门第一件事便是四处参观了起来。

    第113章 五福晋113

    胤祺领着一众兄弟在宅子简单逛了一圈后,众人心里都不由犯起了嘀咕,这宅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啊,和大家的府邸大差不差。

    更甚者说,老五这府邸还略显简陋了些,没有戏楼,也没有修什么江南水乡的亭台楼阁园子,更没什么奢华的建筑或摆件,比大阿哥和三阿哥那宅子差远了不说,连之前众人觉得太过朴素的四阿哥府邸都比不上。

    所以,京城那传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十阿哥向来心直口快,直接开口问出了所有的人疑惑:“五哥,你这宅子是不是太简陋了些,我听九哥说,不是把二十三万两都花完了吗,你这银子花哪里了啊?”

    不会是被内务府那些狗奴才给贪墨了吧。

    当然,这话十阿哥并没说出来,他没这么傻,毕竟,现下可是太子的人掌管着内务府这一块,若是真把这话说出来了,那和公开打太子的脸有什么区别。

    太子听到这话,神色也不由凝重了几分。

    他不傻,自是知道其他兄弟分府是大事,既然内务府这一块是他的人负责,那在这种事上便是万万不可能动手脚的,否则一旦事发,他皇阿玛定会误会他容不下兄弟。

    尤其是老五,他背后可是站着太后和宜妃呢,换句话说,太子就算是真想动什么手脚,他也不会拿老五开刀。

    难道是手下的人瞒着他做了手脚?

    太子心思急转而下,这一刻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谁知,胤祺却笑了笑,开口道:“十弟,你别急,银子自是花到了该花的地方。”

    众人不由一愣,看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奇心不由被勾了起来。

    胤祺也没再兜圈子,直接领着众人穿过了后罩房,而在这一排罩房之后,则是大有乾坤。

    随着大门一开,迎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子古朴田园风,似是一瞬间便置身到了田园山水间。

    入门的牌匾之上,赫然写着六个大字——绿里飘香农庄。

    绿里飘香先不提,农庄二字这就很好理解了,但众人还是有些诧异,这在府邸中辟出一块农庄,也确实是新鲜。

    众人都不用猜都知道,这定是安清的主意,他们也确实没猜错,这确实是她的主意。

    不过,安清这个农庄则更像一个小型的农事试验场,但和皇庄上的那个还不同,那边更倾向于农学研究,而这里还兼具了一定的观赏游乐性质,更像一个休闲农业园——度假农场。

    全场大概分为试验区、普通耕作区、蔬菜区、苗圃、果树区、桑园等六个部分,这就相当于把后罩房后面的半个府邸重新打翻重新布局了,也怪不得这么烧银子呢。

    大阿哥看了胤祺一眼,欲言又止道:“老五,你这也……太惯着你福晋了吧。”

    一个府邸就这么大,他竟然拿出一半给安清折腾,这不管怎么看都不像话啊。

    除了四阿哥,太子和三阿哥等人也显然都是这个想法,均是一脸不太赞同的样子。

    不过,九阿哥和十阿哥倒不是觉得他五哥不该惯着他五嫂什么的,只是觉得想要种东西去城外多买些庄子就好了,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内城啊,折腾这些多不划算。

    至于四阿哥,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为何,总觉得安清折腾这些东西似是有什么讲究,或者说有什么更深的用意。

    不得不说,四阿哥在一定程度是看穿了安清的,她这农庄本就是按照后世农事试验场搞的,确实有着某些打算,但主要原因还是她自己乐意。

    出一趟城到皇庄上去,单程都要一个多时辰,平日里无事时,她也不能每日都往外跑啊,想想就折腾人,胤祺身上又有差事,没日要上朝,去城外庄子上长住也不切合实际,自然还是在府里折腾比较方便。

    要像他们这么想,那在家里建戏楼的不也是浪费,去外面听就好了嘛,所以说啊,自家的府邸怎么乐意怎么来就好了,这玩意不能用什么划不划算来评估。

    胤祺也没辩解,只笑着回道:“让兄弟几个见笑了,也没什么惯着不惯着的,主要是我这府里人不多,地方空着也是空着。”

    众人不傻,立马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近几个月来,外人可能不知道康熙突然冷落胤祺的缘由,但包括太子在内的众阿哥却是清楚的,那日在乾清宫胤祺被伤的缘由,他们后来也都多多少少了解到了。

    老五是因为不想后院再进人,与他们皇阿玛起了争执,据说最后还惊动了他们皇玛嬷,看最后的结果他皇阿玛算是默许了,但无疑,老五同时也失了皇恩。

    他们真的很想胤祺问一句,这样值得吗?

    大阿哥心里很是不屑,一个女人而已,即便是再能干又如何,哪里比得上皇阿玛的看重,但凡有些雄心抱负的男子都知道要如何选。

    再者说,男子三妻四妾自古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老五就是糊涂,这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太子和三阿哥的想法也基本差不多,就连向来以和八福晋恩爱著称的八阿哥,对他五哥的做法显然也是不赞同的。

    八阿哥觉得他五哥太不会变通了,大可不必直接同他皇阿玛对上,皇阿玛赏的人收进后院便是,总归又不是养不起,至于宠谁不宠谁,还不是他自己说的算。

    但不可否认的是,胤祺失了势对他们而言却是件好事,虽说老五一直表现的不争不抢,但他们夫妻两人这几年做的事影响总归是太大了,他们总归还是不安的。

    这几年户部日渐增长的粮食产量,都是实打实的功绩,还有安清那农事学堂,这才不到两年的功夫,已经培养出了好几个能用之人,还被他皇阿玛重用了,这日后怎么样还真说不准。

    毕竟,人心都是善变,今日不争,并不代表日后也不争。

    可老五如今一折腾,算是绝了这一后患,他皇阿玛再糊涂,也不可能拿着大清的社稷江山开玩笑。

    对于康熙的这番举动,胤祺隐约也猜到了,这是他皇阿玛的故意为之,有威慑之意,怕其他兄弟有样学样。

    他皇玛嬷也曾私下给他透露过,让他不用担心,胤祺本也就不介意这些,所以,即便是被他皇阿玛当众训斥,他也没太所谓。

    但他不在乎这些,并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所以,前些日子,康熙以八阿哥子嗣不丰为由,让他额娘良嫔帮着选了两个格格送了过去,据说八阿哥连着在那两个格格后院待了一个来月,而且,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八福晋竟从头到尾都没闹。

    总而言之,人各有志罢了。

    安清这边,在太子妃和众福晋过来后,她也领着众人在府邸转了一圈,只是她们恰好比胤祺等人早了一步,这会已经逛完了往回走。

    这次他们的开府宴也只请了一众阿哥和福晋,连皇室宗亲和两人母家的亲戚都没请,可谓是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宴请女客这边的宴席摆在了安清的栖云馆,他们一进院子,恰好路过安清给小宝特地打造的一个儿童游乐园城堡,她是按照后世印象中的样子画的图纸,然后让内务府的工匠建的,有滑梯、攀爬架、海洋球池等,里面还有安清亲自画的各式各样的彩画Q版小动物和花草树木。

    此时小宝、弘昇和弘晖三个孩子正在里面疯玩呢,从他们的反应来看,这个城堡还是很受小孩子喜爱的,小宝倒还好,他平日里就活泼,但能让弘晖和弘昇这两个比较腼腆的孩子这么撒欢,可见其对孩子的吸引力有多大。

    “早知道五弟妹这有这么个地方,我就把府里的孩子带过来玩了,他们定会很开心。”大福晋笑着说道。

    太子妃等人也跟着附和了起来,安清笑着欢迎大家随时来玩。

    但她也知道这都是些场面话罢了,先不说她们的关系如何,就在场的几人,除了她和四福晋、七福晋现在膝下有孩子外,其他的都还没有孩子,她们就算再大度,也不会带着妾室的孩子过来玩吧。

    安清领着众人回到了院子,她是东道主,自然得热络地招呼客人。

    但不知为何,八福晋今个好像尤其的安静,从过来后就没说过几句话,这会还坐在那里兀自发起了呆。

    安清注意到她的异样后,出于礼节,上前关心了两句:“八弟妹,我见你都没怎么说话,可是哪里不舒服?”

    八福晋本来在想事情,听到安清的话后,先是愣了半拍,随时才勉强扯了丝笑意,回道:“多谢五嫂关心,我没事。”

    安清看她可不像没事的样子,但介于她们的关系本也没这么亲近,对方又明显不想多说,她自是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讨人嫌。

    “那八弟妹你随意啊,若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八弟妹多多见谅。”

    八福晋笑着回道,“五嫂客气了。”

    两人说了番客气话后,安清便离开了,只是离开前,她还是很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

    真不怪她多心,主要是八福晋今个这般表现真的是太异常了,以她往常张扬的做派,但凡她们妯娌聚在一起,她哪次不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这次可太反常了,没瞧见方才太子妃她们也频频往这边瞧嘛。

    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安清自是得多个心眼,但转念一想,她和八福晋虽说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但也没仇没怨啊,她也没理由在这种日子里给她找不痛快。

    难道是来大姨妈了?

    啧~别说,还真有可能,毕竟,女人来大姨妈期间情绪萎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安清自以为看透了真相,接下来也没再关注八福晋这边,反正还有九福晋在旁边替她盯着呢,出不了什么大事。

    八福晋看着安清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情绪。

    她低垂这眼睫,静静地盯着脚尖,脑子里不由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农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了起来。

    这自打她嫁进皇家后,宫里宫外的人都说八阿哥待她好,对她情谊甚笃。

    都说爱新觉罗家惯出情种,太宗皇太极和海兰珠,先帝和董鄂妃,不少人都在私下里说,八阿哥就是爱新觉罗家这一辈的那个情种。

    八福晋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还一直为此沾沾自得,但今日才突然意识到,和八阿哥比,五阿哥怕才是那个情种吧。

    关于五阿哥突然失去圣意这事,八福晋也是知道一些内情的,在皇阿玛突然让额娘往她们院里送了两个格格过来后,八阿哥便与她透了底。

    当听到五哥为了不愿意往后院添人而惹怒了皇阿玛后,八福晋第一反应是震惊,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止不住的羡慕。

    八阿哥说皇阿玛这是在敲打他,八福晋却没得选,即便心里再憋屈,但为了八阿哥的大局却又不得不忍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日日地往后院那些小妖精的院子里去。

    若说之前江南皇阿玛借曹寅之手送人那次,八福晋还能勉强说服自己,是皇阿玛看在安清解决鬼麦一事有功,没往他们后院塞人,和五阿哥没什么关系。

    但这次的事,她却不得不承认,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是可以拒绝所谓的皇恩的,即便代价是失去权势和前程。

    可那又如何,对于女人来说,什么宏图大业,什么圣意恩宠,哪里比得上枕边人这份偏爱重要,若是能选,她也希望八阿哥能直接拒绝,但他却没有。

    这场宴会一切都很顺利,人虽然不多,但大家总归也算是宾主尽欢。

    宴席散去,众宾客也要离开,安清和胤祺出门相送,但谁知大家刚走到门口,就和迎面而来的梁九功撞了个满怀。

    “五贝勒、五福晋,老奴奉皇上和太后之命,前来给你们送些赏赐。”

    众人不由一愣,太子和大阿哥他们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羡慕之色。

    老五这什么命啊,都失了圣恩了,还能让皇阿玛特地在他开府宴时赏赐,竟还特是让梁九功这个御前红人亲自跑了这一趟,这摆明了就是告诉前朝后宫的众人,老子的儿子老子可以冷落,但你们却不能怠慢了。

    这是在替老五撑场子啊。

    当然,他们也不傻,梁九功方才也说了,是奉皇上和太后之命,可见此事多半是太后她老人家在背后替老五使得力。

    所以说,太子他们才羡慕啊,只要有皇玛嬷在,老五做什么都有人给他兜着,要是换做他们可就不行了。

    胤祺和安清将众人和梁九功送出门后,两人看着桌子上那琳琅满目的赏赐,面面相觑。

    “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待见你呢,还是不待见你啊?”安清一脸茫然道。

    她不知这其中的弯弯道道,自然也猜不到康熙意图何在。

    胤祺面上不显,心里却越发明白了。

    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他皇阿玛之前各种不待见他,一半是因为他皇阿玛虽然在那件事妥协了,可心里总归还是有气的,但这个气是那种老子和儿子的赌气成分,现在都过去好几个月,应该也消的差不多了。

    至于另一半呢,也就是他之前想的那般,震慑住其他的兄弟,要不然今日来赏赐,也不会特地加上皇玛嬷,这也是变相提醒旁的兄弟,他之所以是那个例外,是因为有皇玛嬷的偏爱,旁的人要想有样学样,可就没这么运气了。

    “待不待见都无所谓,我总归是皇阿玛的儿子,他也不会真的拿我怎么样,咱们以后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胤祺笑着说道。

    安清挑了下眉,心想也是。

    世间纷扰,安得静好。

    不管外面再纷纷扰扰,他们关起门来,在这独居一隅的府邸里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第114章 五福晋114

    康熙四十二年,五月。

    傍晚,胤祺从衙门回到府邸,进门后他便直奔正院栖云馆而去。

    “你们福晋呢?”胤祺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安清,恰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紫苏。

    紫苏忙回道:“回贝勒爷,主子带着小主子和弘昇小阿哥去农庄摘樱桃去了。”

    胤祺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后罩房方向的农庄而去。

    农庄的果树区内,这会是樱桃成熟的季节,安清领着小宝和弘昇站在樱桃树下,看着踩在梯子上的小喜子摘樱桃。

    樱桃树长得高,站着能摘的那些早都被摘光了,而长在树梢上要爬树或站在木梯子上摘才行,这就是常说的樱桃好吃但难摘。

    “小喜子,你摘旁边那个又大又红的,我要那个!”小宝站在树底下,仰着脑袋喊道。

    小喜子在梯子上应道:“好的,弘晊小阿哥,奴才给您摘。”

    安清看小家伙站的离梯子太近,有些碍事了,于是冲着他喊道:“小宝,来额娘这里。”

    小家伙听到自家额娘的话,下意识撅了撅嘴,不太高兴地跑了过来,“额娘,您怎么还喊我小宝啊,不是说了嘛,以后要喊我弘晊。”

    安清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小子如今三岁多了,也知道要面子了,前两天去宫里回来,不知怎的便嫌弃起了她取的这个名字,死活不乐意让她喊了。

    后来她找宜妃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是在宫里和大阿哥的儿子弘昱碰上了,结果被对方嘲笑小宝这名字不够男子汉,这才有了这一出。

    “好,额娘以后注意,尽量不喊你小宝。”安清笑道,“但你也得体谅额娘,额娘都喊这么久了,一时之间改不过来也是正常,要不咱们打个商量,以后在家里还喊你小宝,出门再喊你弘晊,好不好?”

    小家伙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这法子也成,反正在家里也没人笑话他。

    “好,那额娘你可千万记住了啊,以后出门别喊错了。”小宝一脸慎重地交代道,说罢他又转身看向弘昇,“哥哥,你也要记住了哦。”

    弘昇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之色,“对不起啊,小宝,之前都是我不好。”

    前两天小宝去上书房接他下学,是他不好,喊了他小宝,这才给恰好路过的弘昱听到了,给小宝惹来了一通嘲笑。

    弘昇越想越愧疚,他应该想到的,除了在家里嫡额娘会喊小宝,一般出门在外,不管是阿玛,还是玛嬷和乌库妈妈,都是唤他弘晊。

    小宝却摆了摆手,回道:“哥哥,没关系的,之前那是咱们没约定好,这不能怪你。”

    恰好这时小喜子摘好樱桃从梯子上下来,小宝见状,立马拉起弘昇的手跑了过去。

    胤祺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见到兄弟两人和谐相处的样子,心里很是宽慰。

    他府里孩子注定不会很多,但他希望他们之间都能手足情深,不要像如今他们兄弟一样,兄弟相争、骨肉相残。

    安清感觉身后有人,一回头便看到了不远处胤祺,有些意外道:“你今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前几日他可是每每天都黑透了才能回来。

    胤祺走到了她身前,笑着回道:“今个衙门没什么事,我就早回来了会。”

    安清轻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突然小宝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一头冲过来抱住了胤祺的大腿。

    “阿玛,你可算是回来了,小宝都好几日没见到你了!”小家伙委委屈屈地控诉道。

    胤祺伸手将他抱了起来,满洲人讲究抱孙不抱子,但在胤祺身上却从这种说法,小宝可是他打小抱到这般大的。

    “阿玛近日有些忙,过些日子就好了。”他出声给小家伙解释道。

    弘昇这时也走了过来,他见到胤祺后,不由有些拘束,“儿子给阿玛请安。”

    胤祺抬了抬手,示意他免礼,“近来在上书房读书可还好?”

    弘昇如今七岁了,今年年初去的上书房读书。

    “多谢阿玛关心,儿子一切都好。”弘昇回道。

    胤祺轻点了点头,“有些日子没检查你功课了,今个正好得空,待会回去随我去趟书房吧。”

    弘昇一听他阿玛要检查课业,顿时有些紧张了起来,脑子里开始疯狂回忆这几日先生教的东西。

    安清在旁边看着,心里忍不住吐槽了起来,这自打弘昇去上书房读书后,这父子俩只要一见面,十次里得有八次是要检查课业的,别说弘昇一个孩子紧张了,这换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但她也不好在孩子面前驳了胤祺这个阿玛的面子,只能短暂地转移下话题:“行了,咱们先回去吃樱桃吧,刚摘的,最新鲜了。”

    小宝这个吃货,一听要吃樱桃,立马嚷嚷了起来,“额娘,我今天一定要吃好多好多的樱桃。”

    说罢,他还不忘把弘昇带上,“哥哥也要吃好多好多!”

    安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想的美,别拿你哥哥当幌子,待会就要用膳了,你最好给我老实吃饭,别逼我揍你!”

    小家伙顿时不乐意了,扭头看向他阿玛,似是想让他替自己说话。

    胤祺轻‘咳’了一声,“你额娘说的对。”

    小宝:“……”

    哼~他就知道阿玛靠不住!

    时值黄昏,金乌将坠,残阳洒在旁边的麦田里,像是给麦穗染上了一层金边。

    几人并肩走在路上,弘昇的余光瞥见了被阿玛抱在怀里的弟弟,眼底闪过一丝艳羡。

    但就在下一瞬间,他的手突然被嫡额娘牵了起来。

    弘昇抬头望了过去,安清什么都没说,只冲着他笑了笑。

    这一刻,弘昇心里暖暖的,被嫡额娘牵着的小手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脚下的步子也不由轻快了起来。

    晚膳后,胤祺领着弘昇回前院检查课业,安清则把小宝打包扔进了浴室,天越来越热了,这小子又疯跑了一天,不给他洗个澡,真怕他臭了。

    待她把小家伙收拾妥当,好不容易哄睡了之后,胤祺也回来了。

    “我抱他回去吧。”胤祺道。

    安清点了点头,“行吧,这臭小子如今太重了,我都要抱不动他了。”

    别说是她,他身边伺候的嬷嬷和宫女都有些抱不动了,但这小子却偏偏喜欢赖在他们这屋里睡觉,每每都是睡着后再抱到隔壁去。

    胤祺将人抱了出去,安清也趁着这个机会去洗漱了一番,待她从浴房出来后,便看到他坐在桌案前发愣。

    安清见他这样子,便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仔细想想,他今个一晚上好像也都是这般神不守舍的。

    她算了算日子,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可是朝廷上发生什么事了?”

    胤祺回过神来,过了一会,才轻点了点头,“果然如你所料,今个皇阿玛下旨,把索额图拘禁了。”

    安清默默叹了口气,还真是这事啊。

    按照时间来看,历史上索额图确实是这会被拘禁的。

    至于胤祺这句‘果然如你所料’还要从一个多月前讲起,不,准确来说是从年初那次南巡讲起。

    今年年初,康熙进行了第四次南巡,安清知道这次南巡并不太平,所以从一开始便没有去争取,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康熙是在今年正月十六出发南下,但在一行人到达大运河德州时,太子突然病的非常厉害,康熙便留在城中等他恢复,太子这一病就是半个多月,等他复原时,康熙担心他身子骨吃不消,便决定放弃南巡,于三月返回了京城。

    这听着也都挺正常的,也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胤祺却从此次南巡随行的四阿哥那里听说一件事。

    当时太子在德州病重之时,索额图曾偷偷带着大夫过去了一趟,让大夫对太子进行医治,随即在其病情转好后,又偷偷返回了京城。

    安清当时听到这里便知道大事不妙了,这事乍一听没什么大问题,但问题是四阿哥都知道的事,就说明这事并没有这么隐蔽,康熙肯定也是知晓的了。

    索额图无召过去本就不妥,重点他还偷偷带着大夫过去,怎么的,这是担心康熙这个亲生父亲对太子的病这个不上心,再甚者说,他这是怀疑康熙想趁机要太子的命?

    更重要的是,这事说不清是太子之意,还是索额图关心则乱后的反应,但不管是哪种,太子不仅没禀报康熙,也没第一时间让索额图离开,便说明他信任索额图这个叔公,远胜过康熙这个父亲。

    那这可就触犯康熙的逆鳞了,不管怎么说,太子都是康熙亲手养大的,对他的感情也比其他儿子要深,这个结果自是他不能接受的。

    至于康熙当时之所以隐忍不发,也是顾及着皇家颜面,他们本就是在南巡途中,但凡稍稍露出一些皇家秘辛出去,民间自然会流言纷起,康熙向来注重名声和慈父的形象,这种污名定是不想背的。

    但索额图却也逃不掉的,康熙回到京城后,定是不会放过他。

    安清问道:“是何罪名?”

    胤祺迟疑了下,脸上闪过丝意味不明的神色,“意图谋反。”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索额图这下是非死不可了,毕竟,康熙这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砸下来,他就是没打算让索额图活。

    但稍稍了解些当朝局势的人都知道,索额图只要没有脑子被驴踢了,他都不会走‘谋反’这一步臭棋。

    先不说他如今已经退出官场,有没有这个能力,且就单从如今局势而言,大阿哥和八阿哥在朝堂之上虽然势头很高,但总归太子还是稳居储君之位的,索额图完全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铤而走险。

    安清虽早早知道了索额图的结局,但之前还是心存些侥幸,毕竟,索额图之死将会成为太子和康熙关系的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无疑,康熙此举本意是要用索额图之死来敲打太子,让他回到自己身边,借此来挽回父子关系,但奈何这注定是他的一厢情愿,身边的人他皇阿玛说杀就杀,太子又怎么可能不怕呢,父子关系也将迎来更大挑战。

    但这在其他皇子看来,康熙对太子态度的转变,却恰恰是他们的机会,所以,也是在此之后,九子夺嫡开始越发激烈了起来。

    这京城也将成为真正的是非之地。

    “若是有机会,你可愿意离开京城?”安清试探性地问道。

    接下来的局势只会越来越糟,这会才康熙四十二年,距离康熙四十七年废太子还有整整五年的时间。

    先不说这五年时间里,他们要时刻保持着警惕,不被牵扯任何一方夺嫡势力中要耗费多少心力,就单从胤祺的性子来看,让他在旁边看着兄弟手足相残,他心里想必也是要经历着非人的煎熬。

    所以,暂避出京也不失为一种保全之策。

    听到这话,胤祺脸上闪过一丝茫然,离开京城?

    这是他之前从未考虑过的事情,所以,他一时之间也没办法给安清答案。

    安清就是这么一问,也并没有想让他立即给出答案,或者说,她只是想在他心里留下这么一个种子。

    她知道对胤祺而言,这将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毕竟,他的所有家人都在这里。

    再者说,怎么出去?去哪里?康熙会不会放人?

    这些也都是要好好筹谋一番的。

    第115章 五福晋115

    索额图被拘禁之后,太子几乎每日都会去乾清宫求情,但每次都被康熙无情地拒之门外。

    这日,太子再一次吃了闭门羹,回到毓庆宫后,他在桌案前沉思了许久,终于还是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了身边的亲信,让他送出宫去。

    既然皇阿玛不见他,那他也只能另找出路,叔公辅佐自己这么多年,是他在官场上最大的依靠,他不能出事。

    然而,太子不知道的是,恰恰就是他这一举动加速了索额图的死亡。

    乾清宫中,康熙听完粘杆处首领的汇报,脸色阴沉的可怕。

    “确定信件送去了赫舍里府?”

    首领拱手回道:“回禀皇上,千真万确,属下亲眼瞧着这信件送到了心裕大人手中,心裕大人随后找来了发保大人,两人进书房密谋了整整一个时辰,便让亲信送了几封信件到了几位大臣手中。”

    心裕和发保是索额图的弟弟,两人也是索额图一党的重要人物,太子此时传信给他们,想做什么的就显而易见了。

    “好好好,这就是朕亲手养大的好儿子!”康熙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冷笑道:“好你个索额图,竟将朕的儿子蛊惑成这般,心里只记得他索额图,将朕这个皇阿玛置于何地?!”

    首领低垂着头恭敬地立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跟在康熙身边多年,自是知晓这位帝王雷霆一怒的后果有多严重,这几年随着太子越发脱离控制后,康熙对索额图的杀念便一日胜过一日,如今瞧着算是达到了顶端了。

    太子算是康熙打小手把手教出来的,他越是看重太子,那对其的控制欲就会越强,不会准许他在自己规划好的既定路线上出现任何偏差,所以,如今出现这个情况,那带坏太子这个责任也有且只能由索额图来承担。

    当天,乾清宫便接连发出了两道旨意。

    一是收押拘禁心裕、发保等索额图党羽之人,明旨表明,倘若生事,立即族诛。

    第二道旨意则送往宗人府,密旨令三阿哥、四阿哥等夜间察视牢房,对索额图严加审问。

    没过多久,康熙直接一道旨意将索额图赐死在幽禁之地,就这样,太子也就此失去了他在官场当中最大的依靠。

    听闻索额图死讯时,太子正在毓庆宫中的书房和谋士商议要事,他当场便直接瘫坐在了书房的椅子上。

    太子的贴身太监见状,忙将众人全支了出去,然后转身回到书房,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主子,您还好吧?”

    太子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冒上来,声音都不由带上了颤抖:“你先出去,把门关上,孤想一个人静静。”

    那太监虽不太放心,但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只能暂且退了出去。

    书房的门被从外面关上,屋内倏地暗了下来。

    太子怔怔地坐在那里,嘴巴微微张着,视线落在半空的虚焦处,眼底满是恐惧。

    他身边的人皇阿玛竟然说杀就杀,叔公可不是之前那几个被杀的奴才,他可是满洲大族赫舍里家的人,又是朝廷重臣,皇阿玛怎么能……

    那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这个储君,皇阿玛也能说废便废。

    不可否认,太子活了二十九年,第一次清晰的认知到,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倚仗于他的皇阿玛,甚至之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一切,瞬间变得不这么稳固了,他这个储君有没有做到头,也都是皇阿玛一句话的事。

    是不是有朝一日,他皇阿玛也会像对待叔公一般,将他也赐死在宗人府。

    想到这个可能,太子便忍不住遍体生寒,明明是酷暑夏季,却忍不住打起了冷颤。

    一切确实都朝着安清预料的发展着,康熙本来是想敲打下太子,让其重新回到正轨之上,但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太子却被他这一举动直接吓破了胆,曾经那个飞扬跋扈的太子骄子,也开始变得战战兢兢、患得患失了起来。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随着索额图一死,太子一党可谓是元气大伤,康熙对太子的不满,让朝堂之上众大臣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不少大臣开始聚集到大阿哥和八阿哥身边,两人在前朝一时风头无限,成了皇子中炙手可热的存在。

    但这显然不是康熙的本意,至少在目前来看,他心中继承大统的人选还仍是太子无疑,不管是大阿哥,还是八阿哥的势力,他们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为了制衡太子而存在的,如今天平两边明显失衡了,太子显然是处于劣势了。

    于是,康熙便做出了另一个决定,给太子加重砝码,把十三阿哥推到了太子那边,让他去辅佐太子。

    至于是如何操作的,其实是很简单的一种方式——赐婚。

    康熙将索额图的外孙女兆佳氏指给了十三阿哥做福晋,这也就意味着将索额图一党的残余势力交到了十三阿哥的手里。

    安清听到这一消息时,她正在皇庄上授课,又是一年夏玉米收获的季节,她站在地头望着一望无际的田地,久久才吐了一口浊气。

    虽然早都知道了会有这一天,但当它真的来临时,别说胤祺了,安清也都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得不承认,随着这些年的相处,她已经无法再简单地将身边这些人简单当成历史中简单几页就能概括的过客,心境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自打敏妃去世后,这几年,十三阿哥确实受到了康熙更多的关注,每每外出也都会将其带在身边,十三阿哥自己也争气,是难得能文能武的少年英才,不仅擅长书法、吟诗作画,更是精于骑射,据说能百步穿杨。

    他如今才堪堪十七岁,已经多次被康熙单独派往盛京、泰山等地进行祭祀,不管是因着对敏妃的愧疚,还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喜爱这个儿子,可见康熙对其确实是足够偏爱的。

    但谁能想到,正是康熙此时让十三阿哥去辅佐太子的这一特殊安排,成了他们父子之间最后的深情了。

    在太子第一次被废后,十三阿哥也受到了牵连,被康熙所厌弃,骤然失宠,此后十几年间,十三阿哥也将迎来他人生中萧索寒冬,一直到雍正继位后,才算是迎重新来寒冬后的暖春。

    最是无情帝王家,其间的痛苦和落差,也只有当事人才感受深刻。

    这几年因着十三阿哥在康熙面前受宠,连带着八公主和十公主在后宫都水涨船高,即便安清不派人盯着,也没有人敢再欺负到她们头上。

    在他们额娘去世后,这个小小少年便肩负起了长兄如父的职责,他努力在康熙这个皇阿玛面前求表现,又何尝不是为了在后宫中的两个妹妹。

    所以,即便是知道历史的走向,安清也没法去干涉十三阿哥的选择,只能任由着他走向自己的路。

    每每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劝自己的就是,好在四阿哥继位后,他能重新等来人生的曙光。

    苦尽甘来,苦尽甘来啊,可若是有的选,又有谁愿意去吃苦呢,不过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户部门口。

    胤祺过来办些事,忙完后恰好到了放衙的时辰,出门便和四阿哥迎面撞上了,两人一问都是要回府,于是便结伴同行。

    只是,两人这边刚来到马车处,便远远瞧着十三阿哥等在了那里。

    “十三,过来。”四阿哥冲着他招手道。

    十三阿哥随即走了过来,冲着两人喊道:“四哥,五哥。”

    胤祺轻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来户部办事?”

    十三阿哥摇了摇头,下意识看向四阿哥,“不是,我是来等四哥的。”

    四阿哥看着面前这个弟弟,似是猜到了他为何而来,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上马车吧,今个去我府上用晚膳吧。”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胤祺,“五弟,你也一起吧,咱们兄弟也好久都没一起吃过饭了。”

    胤祺有些迟疑,他见十三这样子便知他定是有事,自己过去怕是会不方便吧。

    “四哥,要不下次吧。”

    十三阿哥自是看出了他五哥的顾虑,摆了摆手,道:“五哥,没事,你也来吧,弟弟没什么不方便的。”

    这些年,四哥和五哥对他一直都很照顾,还有五嫂,额娘去世后,要不是她在宫里顾着八妹和十妹,她们还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所以,这十三阿哥心里,他们才是他真正愿意亲近的人,特别是四哥,可如今他皇阿玛把他推到太子二哥的身边,十三阿哥总觉得对不住他四哥。

    因着此事,他近来一直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四哥,今日过来也是找他四哥解释解释,他不想因为此事,和从小就对他好的四哥疏远了,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胤祺见状,也不好再推辞,便同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这些年,他在兄弟之间,也就和四哥、十三弟走的近一些,因着两人之前在朝堂也不站队,和他们走的近一些倒也无妨。

    但如今十三弟被皇阿玛推到了太子一派,日后怕是也要避嫌了。

    十三阿哥来时本来都想的好好的,但如今见到人后,却突然不知要说什么了,“四哥,我……”

    四阿哥对这个弟弟向来了解,他话虽未说出口,但却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十三,你不必有负担,二哥是储君,咱们辅佐他也是应当,皇阿玛的安排总归是没有错的。”

    说罢,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咱们兄弟以前如何,日后也不会变。”

    只是明面上还是要注意些了,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毕竟要顾及太子的感受,不然他一个太子的人,若是待他四哥比太子亲近,这让太子如何想,又让他皇阿玛如何想。

    十三阿哥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是啊,对于皇阿玛的安排,他们都拒绝不了。

    马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重。

    胤祺静静地坐在那里,他第一次深刻意识到一件事,有时候争不争真还由不得他们自己选。

    就像十三弟一般,皇阿玛亲手将他推到了太子那边,可又何曾问过他的意见。

    或者说,就算是问了,十三弟又可有拒绝的权利呢。

    胤祺又不由联想到自己,他皇阿玛目前倒是没有让他搅进这趟浑水的意思,但自打索额图死后,太子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由着他保持中立了,好几次都各种明示暗示过他,还有他大哥和八弟,也都从各个方面透露出了拉他过去的意思。

    因着他背后的蒙古势力,以及安清那农事学堂和这几年种地一事上的功绩,他们显然已经成了一块让各方都垂涎欲滴的香饽饽,此时再想置身事外,早已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也许真像安清说的那般,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也许离开京城是最好的选择。

    晚膳后,安清将小宝哄睡后,便去浴房洗漱了,待她出来,正好撞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胤祺。

    “你喝酒了?”

    安清离他近了些,闻到他身上很浓的酒味。

    胤祺轻‘嗯’了声:“陪四哥和十三弟喝了些。”

    安清知道他今晚是和四阿哥、十三阿哥在一起的事,晚膳前马祥过来禀报过,“那你快去洗洗吧,需要让麦冬帮你煮些醒酒汤吗?”

    胤祺摇了摇头,“不用,也没喝多少。”

    说罢,他抬脚便向着浴房走去,他知道安清睡觉时不太喜欢闻太重的味道。

    安清看他确实也好,并没有醉意,便轻点了点头。

    谁知,胤祺走了两步,突然转身看了过来,“你之前说有机会离开京城,那个机会,可是和咱们后院的农庄有关?”

    第116章 五福晋116

    乾清宫内,康熙正同一众官员商议山东大饥之事,众皇子也在其中。

    去年山东夏秋之际,全境出现大面积水灾,庄稼全都被淹死,导致山东多地的百姓颗粒无收。

    而自古以来,与饥荒相伴生的就是‘人相食’三个字,‘两脚羊’这一词便是灾荒年对人的代称。

    前朝远的暂且不说,就从康熙继位后看,基本每隔上几年便会出现一次饥荒,康熙元年的吴川大饥,康熙七年的应山、无极大饥等等,这期间最近最严重的一次饥荒便是康熙三十一年,洪洞、临汾、襄陵、富平、盩厔、泾阳、陕西多地出现大饥。

    康熙三十一年的那次大饥,饿殍遍野、民不聊生的场景,朝堂中不少人至今仍历历在目,包括康熙在内。

    但从灾情规模和受灾地严重程度来看,这次山东的情况远比康熙三十一年那次要严重的多,当时满朝文武瞬间严阵以待,康熙随即准许山东开仓赈济,更是第一时间命截漕米五十万石,差大臣三路往赈饥民。

    那会大家都以为此次山东定是难逃一劫,毕竟,赈灾的米粮有限,撑的了一时,但久了就难说了,可灾荒本就不是一时能解决的了的。

    但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由于前几年在山东、河南等北方地区推广了冬小麦和夏玉米的一年两熟制,使得百姓们手中的余粮丰盈了不少,所以,百姓们靠着手中的余粮和朝廷赈灾的粮食,竟差不多撑过了去年的饥荒,神奇地完成了自救。

    这也是康熙以及满朝上下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安清推广的这冬小麦和夏玉米的一年两熟制的重要作用,在关键时刻是真真实实救了无数百姓的命。

    但祸不单行,众人还没高兴多久,山东却在今年春夏却仍然阴雨连绵,河决海泛,最让人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大雨再次引发水灾,山东境内九十四州县再次罹患。

    山东接连两年遭受了如此大的天灾,这个时代百姓们都是靠天吃饭,抗风险的能力本就弱,能撑的了一个灾年便已经是极限。

    所以,今年山东境内还是大面积爆发了大饥。

    山东本就是大清的人口大省,遭遇了如此连年天灾,百姓们哪里还能有活路,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只能等待着朝廷的救济。

    不错,这几年朝廷确实国库充盈了不少,但应对如此大的灾情,那还是非常吃力的,也撑不了多久。

    这会恰好又处于青黄不接之时,地里的粮食还未成熟,各地的余粮经过一年的消耗也都严重不足,康熙在想发设法多处调粮无果后,眼瞧着山东境内即将出现饿殍遍野的情况,蒙古那边却递上了折子,说是有粮可帮助朝廷赈灾。

    消息传过来时,不止是康熙,满朝上下无人不震惊于此,要知道早些年蒙古各部可是每年都要上折子求朝廷要救济粮的啊。

    虽说最近几年,大家隐约也知道蒙古垦荒农耕之事进行的还算顺利,没想到他们在这时候却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

    “启禀皇上,科左后旗带头运来的第一波救灾粮,已经到达灾区前线,虽大多是番薯,但对灾民而言却也都是救命的粮食,百姓们终于不用再挨饿了。”户部尚书马齐禀报道。

    这次灾情面前,蒙古各部中第一个上折子的便是安清的阿爹,他们科左后旗本垦荒耕种面积最大,也最成熟,这两年部落里番薯推广种植基本普及了下来。

    再加上,四公主在清水河一带租给他们部落的八千多亩地,这两年也是连年丰收,所以,部落里余粮充足也是正常。

    在科左后旗率先表态后,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以及四公主等人也紧跟其后,代表其所在部落递了折子过来,表示可以运出一部分余粮赈灾。

    再然后,蒙古其他各部也纷纷响应了起来,毕竟这几年,康熙让安清的二哥等人在蒙古各部鼓励垦荒之事,也都有了一定的成果,再加上番薯高产,他们虽没有科左后旗余粮这般充足,但也还是有结余的,拿出一部分帮助赈灾倒也是有能力的。

    康熙听闻灾情稳定下来后,轻吐出来口浊气,这些日子悬挂在心头的大事总算能落地了。

    此次山东大饥,他是真的没料到最后竟然是从蒙古各部调度赈灾,心中对此次起到带头作用的科左后旗及岱布父子也越发满意了起来。

    但不管是康熙,还是满朝官员,他们也都是知道,这次蒙古之所以能在如此关键时刻伸出援手,归根到底还是在安清的身上。

    是她搞出了番薯藤种冬藏技术,让蒙古各部近几年可以推广开这种高产农作物。

    还有之前各地调度余粮时,他们也明显发现,因为安清这些年在种地上各种功绩,也实实在在让各地收成增加了不少,这要是换做早些年,朝廷可拿不出这么多赈灾粮。

    若说之前大家都没什么具体的实感,但此次却清楚地认识到了,安清这些年到底零零散散拼凑在一起做了多大的事,她影响到了千千万万的百姓,也在无形中巩固了大清的根基。

    晚上放衙后,胤祺回到府邸,第一时间便把山东灾情之事告知了安清,他知道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关注着前线的灾情。

    听到科左后旗的第一波救济粮已经运到灾情前线时,安清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到了就好,有了粮食百姓们就不会挨饿了。

    胤祺看她这样子,也忍不住跟着扬了扬嘴角,“就这么高兴啊。”

    安清使劲点了点头:“对啊,当然高兴了,就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对清朝灾荒史稍有了解的都知道,康熙四十二年至康熙四十三年期间,山东是全国灾情最严重的地区,旱涝迭加,出现大饥,史称“山左奇荒”。

    “人相食,民生大半,至食屋草。”

    安清当时看到史书上这短短几行字,眼前出现的却是百姓们食不果腹的场景,十月秋方尽,农家已绝食,能在这种大灾之年撑下来的,少之又少。

    人最怕的就是天灾人祸,人祸还尚可想发设法避免,但在天灾面前,人却无能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灾后救灾的各项事宜。

    这几年,安清一直都有在默默筹划,她虽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大的能力,但还是想为这些灾情中的百姓们稍稍谋出一条生路来。

    所以,她推广冬小麦和夏玉米一年两熟制,山东向来是种植小麦的大省,这种一年两熟的法子是让他们余粮充盈最快的法子。

    还有在蒙古各部推广番薯种植,也是想着在改善当地牧民生存条件之余,也能在关键时候给灾区伸出一些援手,毕竟,蒙古地区普遍还算是风调雨顺,没什么山东这种连年大灾的情况。

    她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在这次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作为一个农学人,她在此刻觉得无比的自豪,也前所未有的满足。

    胤祺静静地看着烛光下人儿,心里也忍不住为安清骄傲。

    她何止是了不起啊,这些年来,她踏实做的每一件事,在这一刻却显现出这么直观。

    尤记得在江宁府那次,她面带期待地说想让更多人能吃饱饭,能活下去,如今她却是真的做到了,她让此次山东饥荒中无数百姓活了下来。

    这是何等了不起之事。

    安清高兴一番后,突然想起了正事,问道:“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请皇阿玛来咱们府里啊,折子可写好了?”

    胤祺回道:“我想着过几日就去说,山东灾情如今也暂时控制住了,皇阿玛想必也有这个心情。”

    安清点了点头,说道:“我今个进宫也同皇玛嬷和额娘说了,她们说支持咱们的决定,皇玛嬷还说了,若是需要她同皇阿玛开口,你尽管去同她讲。”

    说罢,她似是想起了什么,“按照时间看,我二哥的折子应该也递到皇阿玛那里了。”

    胤祺轻‘嗯’了声,“那咱们先等着吧,若无意外,皇阿玛定会先召见你。”

    安清也这么觉得,但还是有些不太确定,“你觉得皇阿玛能同意吗?”

    胤祺沉思了一瞬,回道:“经历过此次山东大饥之事,我想皇阿玛应该也意识到了蒙古各部及东北地区的重要性,很大可能会同意的。”

    安清听他这话,瞬间放心了不少。

    如今京城是多事之秋,她和胤祺之前也达成了一致意见,决定暂时避出京城去,但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康熙是否会同意。

    按照安清的打算,她是想去东北奉天省筹设一个大型的农事试验场,那里地大物博,如今尚未开垦耕种的土地很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对如今的大清而言,兴办农业教育和筹设农事试验场对改进农业条件这块还是很必要的,这几年农事学堂已经算是上了轨道,安清也有意识培养了几位农政司的官员,编写了一些基础的农学书籍,接下来由他们来授课也已经基本没有问题了。

    毕竟,农事学堂一开始的定位就是科学种田农事速成班,不涉及科研这块,那些基本知识都是现成的,也没什么难度。

    至于筹设农事试验场这事,她是准备从各地引进栽培各种农作物,从而在种植的过程中进行改良品种,推广反复试验后,再推广给普通百姓,这也是推动农业发展很重要的一步。

    而她后罩房的那农庄,就是这农事试验场的缩小版,这次邀请康熙来农庄参观,也是想着好说服他。

    当然,为了能更好地说服康熙,她也加大了筹码,让她二哥给康熙递了份折子,讲明了下蒙古各部盐渍化的土地占比,她过去也能顺带着帮着治理一下这方面的问题。

    只是康熙这两年显然比之前敏感多疑了不少,他又向来忌惮胤祺同蒙古各部接触颇深,所以,他们这次是否能达成目的,还尚且是一个未知数。

    接下来,难免要少不了一通博弈了。

    第117章 五福晋117

    此次山东救灾之事,让康熙和满朝文武清晰认识到了垦荒开发和土地利用率的重要性,尤其是北方地区。

    南方在历朝历代都是天下闻名粮仓的存在,那里土地相对肥沃,水源充沛,气候条件也适宜种地,但有一个问题是,南方虽然耕地相对较多,但人口密集度也高,人均粮食产量也堪堪够百姓们糊口而已,别说出现像山东这种大灾,小灾都根本无法自顾。

    康熙看着户部最新提交上来的新增人口与耕地统计的数据,眉头紧皱,人地矛盾如今又严重了不少,若是再任其发展下去,定会成为朝廷的隐患。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下首的一众大臣,问道:“你们对此都有什么想法?”

    众大臣面面相觑,显然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好的法子。

    康熙看向下首的张廷玉,直接点名道:“张廷玉,你在农事学堂也待了好几年了,你先来说说吧。”

    张廷玉闻言,忙拱手回道:“回禀皇上,微臣惭愧,学艺不精,只算是有些拙见,不知能否可行。

    康熙摆了摆手,说道:“无妨,说来听听便是。”

    张廷玉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南方的土地既然开发的差不多了,那也只有在土地利用率上下功夫了,但南方地区和北方不同,南方因气候温暖和生长季节长的原因,多熟制复种模式也早已经发展很成熟了,这一点想必户部和农政司的同僚都很清楚。”

    朝堂上不少大臣都下意识跟着点了点头,这里不止是户部和农政司的人,还有一些去南方外放任职过的官员,都曾身为一方父母官,对这些自然也都有所了解的。

    在南方双稻一年两熟的种植模式在前朝就已经很普遍了,部分地区比如像广东、福建等地还形成了麦、稻、稻,或油菜、稻、麦的三熟制,复种指数可谓是大为提高。

    这也是南方地区向来富硕的原因。

    只是,旁边一位大臣不解地问道:“张大人这话是何意,南方土地利用率既然已如此之高,哪里还有提高的余地,又谈何在这方面下功夫呢?”

    众人也纷纷点头附和,康熙也不由看了过来。

    张廷玉在满朝文武质疑的目光中,不慌不忙地讲道:“方才咱们说的这些都是指南方的传统农业区,但据微臣所知,南方还有不少的山区、半山区或丘陵地区土地贫瘠的地区,这些地方也是可以利用起来的,微臣记得之前五福晋在课堂曾提过一个理念,叫‘杂粮南传’。”

    “像玉米和番薯这种杂粮,种植时对土地要求没这么高,而且产量又不低,倒是可以暂时缓解民食的问题。”

    这话一落,众人不由也思考了起来,特别经历过此次山东灾情,大家对玉米和番薯能活命之事算是有了深刻的认知,南方那些山区土地本来就不适合种水稻和小麦,若是用来种植这对土地没这么高的‘杂粮’,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

    张廷玉见众人理解了,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话锋一转道:“至于北方的土地,据微臣所知,黑龙江军屯田的产量并不是很可观,微臣觉得倒是可以从这一块好好发发力。”

    康熙听到这话,下意识抬头看了张廷玉一眼。

    黑龙江寒地黑土,滋养天成,目前是以八旗官兵为主的官庄旗地、官田为主要形式进行屯田开垦。

    但由于当地地寒霜早,霜冻灾害等情况较为常见,再加之当地的农耕技术比较落后,官兵也不谙耕种之事,所以,屯田开垦根本满足不了基本需求,大部分军粮仍需由盛京、吉林远道运送而来。

    但那里土地如此广阔,若是能充分地利用起来,前景确实很是乐观,旁的先不说,若是能实现自给自足,至少盛京、吉林等地就不用再给其供应军粮了。

    可现下最重要的问题是,当地情况比较复杂棘手,像‘地寒霜早,霜冻灾害’这些情况,现下根本就没有很好的应对之策,那谈何提高当地的农作物产量。

    康熙沉思片刻,问道:“你既已提出,可是有什么法子?”

    张廷玉摇了摇头:“回禀皇上,微臣有愧,这些前朝并没有先例,微臣在种地一事上也只是学了些皮毛,像这种需深度探索钻研之事,更是做不来,也没这方面天赋。”

    至于谁有这方面天赋,那则不言而喻了,满朝文武脑子里都同时闪过了一个人,五福晋!

    像这种需开辟农业先河之事,若说真有人能做成,想必也只有她了吧。

    这点旁人都能想到,康熙自是也不例外,他不由又想到胤祺昨个递上来的折子,心里越发不确定了起来。

    朝会结束后,康熙单独留下了李光地、张英和马齐几位大臣,商议政事。

    他也没兜圈子,直接把从蒙古那边递来的折子拿出来,让他们轮番传阅着看。

    这折子是安清的二哥色布腾多尔济递上来的,近几年来,他们在蒙古各部之间穿梭,在蒙古各地传授农耕之事基本完成了,他这次上折子是想请命,去尝试治理前些年因蒙古各部垦荒不当造成的草场生态退化问题,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草原盐渍化。

    农是国之根本,若说之前人多地少,对劣质土地的开发和改良没有紧迫感,但随着这几年人口越来越多,荒地也多已被复垦,那改善劣质土地确实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要知道这盐渍化可不止漠南蒙古那边有,漠北和漠西也存在这种情况,另外,像河南豫东地区、黄河中下游地区以及东北多地,也有因盐渍化、盐碱化等劣质土地。

    若是真能有法子改善,这对大清而言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但色布腾多尔济折子中也提到了,他们目前对这种情况毫无头绪,需要朝廷派适合的农耕专业人员给予帮助。

    至于这个适合的农耕专业人员是谁,心里也有了谱。

    康熙见三人看完折子后,他也没着急开口,而是让梁九功把另一份折子递了过去。

    而这个折子就是胤祺昨个递上来的,提出想去奉天府筹建农事试验场一事,另外还附带了一份关于农事试验场的规划书。

    这份规划书条理清晰,几人看完便基本就明白的差不多了。

    “你们看完这两份折子,有什么看法吗?”康熙问。

    李光地、张英和马齐三人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谁也没先开口。

    几人都不傻,自是看出了五贝勒这是要出京啊,只是还不知道康熙是什么态度,贸然开口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康熙却似是和三人杠上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

    李光地沉吟片刻,率先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禀皇上,微臣觉得此事可行,五贝勒和五福晋心怀百姓,乃是大清和百姓之福。”

    康熙愣了下,他以为最先开口的是张英或马齐,但却怎么也没想到是一向滑不溜手的李光地。

    再者,李光地刚调回京城不久,他和老五应该也没什么交集才是,怎的突然帮他说话了?

    面对康熙的,李光地却神色坦荡清明:“微臣不敢欺瞒,这些年微臣负责治理黄河,看到过太多百姓因天灾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的情况……”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瞬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抛开一切来说,不管是盐渍地的治理,还是军屯田和那个农事试验场,这些差事若是真的能办好,哪怕办好一件,于大清和百姓都是万幸之事。

    这次山东大饥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张英和马齐见状,也纷纷直言不讳地表达了自己看法。

    两人之前因着自家儿子是安清农事学堂的学生,本来还不好这么直白地表达支持,多少要避些嫌,但如今被李光地起了这么个调子,他们倒是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开始从不同角度表达自己支持的理由。

    几人离开后,康熙坐在龙椅上沉思了好久,才吩咐人去传五贝勒过来。

    胤祺从宫里赶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安清这边刚让人摆好膳,见他进来后,不由问了句,“今个怎的这么晚,是衙门有什么急事吗?”

    胤祺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安清神色不由一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胤祺见她误会了,忙回道:“没事,别担心,就是皇阿玛方才召见我,他同意咱们去奉天府建农事试验场的事了。”

    这话一出换安清懵了,她不由“啊”了一声,“成、成了?”

    这么突然的吗?!

    不是,她本来都做好严阵以待,等着康熙召见她,和他博弈一番呢,谁知他这么容易就松口了。

    还有,康熙还没来他们府上的农庄参观呢呀!

    “为什么啊?”安清还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胤祺沉吟了一瞬,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皇阿玛在召见我之前,召见了李光地、张英以及马齐三位大人。”

    虽然不确定他们说了什么,但胤祺估摸着他皇阿玛突然松口,十有八九与他们有关,毕竟,在此之前他递了折子上去,他皇阿玛的态度明显还是迟疑的。

    安清愣了下,李光地、张英和马齐三人,如今在朝堂中都身居高位,而且向来不牵扯到党派之争的事中,算是康熙现下比较信任的朝臣了。

    但他们为什么要帮着她和胤祺啊,胤祺毕竟是个皇子,他们难道不怕康熙疑心他们站队皇子?

    胤祺看了安清一眼,他倒是隐约猜出了些缘由。

    这些年因着安清在农事上做出的成绩,朝堂上不少官员对她都是很有好感的,特别是这次山东大饥一事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再者说,这几年众人也能多多少少看出来,她做这些为的从不是私心,而是一心为了百姓生计,像她这种纯善之人,别说是朝臣了,就连他们兄弟间,不少人对她都很敬佩。

    就连他向来寡言的四哥,都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表示,说安清是这世间难得有大才,且胸有大义的女子。

    想必李光地等人也是因为这个缘由吧,胤祺想。

    不得不说,胤祺确实猜对了一部分,不管是李光地,还是张英和马齐,他们能在这时候挺身而出,真的是不为旁的,只因为官者,最初心里都是有着一份为解民之疾苦之心。

    从某些角度上来看,康熙亦是。

    他身为一个帝王的疑心让他不放心老五去那边,但他心底又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于百姓于大清社稷,都应该让他们过去。

    所以,他才迟疑了,才会召见李光地等人,询问他们的意见。

    不管怎么说,康熙能放他们出京,除了觉得自己准备了这么一大通阵仗竟没有用武之地外,安清还是非常高兴。

    用不上也好,说实话,她一个搞科研技术的,还真不擅长与人博弈,更何况对手还是康熙这个深谙其道之人,想想那个场面都令人头疼。

    嘻嘻~如今这样,也勉强算是她不战而胜了吧,安清很是厚脸皮地想。

    出京这事既然在康熙那里拍板了,那么接下来便进入准备阶段了。

    胤祺这边主要是交接衙门的差事,以及对手下的人进行妥善安排等事宜,至于安清这边,首先就是农事学堂的事。

    这几年她有意识培养了几位能代课的农政司官员,从去年开始,她已经逐渐开始在教学这一块放手了,那几位农政司的官员已经完全能独立教学,这一块倒是好安排。

    其次就是府上的事了,她和胤祺这一走,五贝勒府定是要有个人管事才行,胤祺那边会留下几个自己的人,至于后宅之事,安清的意思是想让瓜尔佳氏主事。

    毕竟,如今后宅之中正经的主子也就是她和瓜尔佳氏两个,而且这两年安清发现瓜尔佳氏也是有这方面能力的,之前有一段时间农事学堂那边忙得实在脱不开身,瓜尔佳氏也替她管过一些府上的琐事,她做事谨慎妥帖、条理清晰,竟没出现任何纰漏。

    但不论如何,这事还是得征求下瓜尔佳氏本人的意见。

    安清将她喊过来后,便将她和胤祺即将出京,以及想让她留下来管理后宅之事都言简意赅地说了。

    “若是你想跟着我们出京,也没问题,这事不强求,完全看你自己个的意思。”

    他们这次出去短时间之内是不打算回来的,瓜尔佳氏身为胤祺的格格,跟着过去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瓜尔佳氏却压根没有一点迟疑,直接摇了摇头,回道:“福晋,我留下来,替您和爷看好咱们的府邸。”

    安清见她没有勉强的意思,轻点了点头,“那好,这离我们出京还有些日子,若是你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来和我说。”

    瓜尔佳氏也没反驳,点头应了下来,但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好不容易能有一个报答福晋的机会,她自是要好好表现才行。

    再者说,这几年她早都看清楚了贝勒爷的心思,也早已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她本打算是后半辈子在这后院当个隐形人的,但如今福晋和贝勒爷出去了,这府邸总要有人守着才行,那便由她来吧。

    这件事说完后,安清则又提起了另一件事,“这次我想带布彦泰过去,但考虑到他如今年岁也不小了,若是你们家里人另有打算,他也可以继续在农事学堂那边当差,这件事你同布彦泰和你额娘他们商量一下吧。”

    这几年,布彦泰一直都跟在她身边学习,于农学一途上他确实是挺有天赋的,且他又很好学,这两年在她的有意引导下,更是把农书翻了个遍。

    按照安清的意思,是想把他带在身边好好培养的,算是正式收为徒弟吧。

    当然,这还要看他自己以及家人的意思,毕竟如今瓜尔佳氏家里就这么一个男丁,眼瞧着到了成亲的年纪,若是他们家人想让他留在京城成家也正常。

    瓜尔佳氏听到安清要带弟弟出京,眼底蓦地闪过一丝狂喜,她不傻,知道福晋这是重视自家弟弟,也是难得的机会。

    但她知晓福晋的顾虑,并没自作主张替弟弟应下来。

    但瓜尔佳氏也在心里暗暗做了决定,她这次定要好好说服她额娘和弟弟。

    于是,她当天下午便找安清拿了出府的腰牌,回了趟娘家。

    谁知瓜尔佳氏一进院门,便看到布彦泰正跪在她额娘面前求什么,而她外公和舅舅也在。

    “这是怎么了?”她有些诧异道。

    众人闻言,齐齐转过头来,“大姐/如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瓜尔佳氏见这阵仗,便没先说来意,“没什么事,就是帮福晋办点事,恰好路过这边,便想着回来看看。”

    说罢,她看向了跪在布彦泰,目露询问之色。

    布彦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瓜尔佳氏的额娘索绰罗氏率先开了口,“他想和五福晋一起出京,这是求我同意呢,还把你外公和舅舅喊来做说客。”

    说罢,她还瞪了布彦泰一眼,看着架势显然是不赞同他这一做法,“你如今在农事学堂待的好好的,也是个小管事了,何故还要折腾这些。”

    布彦泰却摇了摇头,道:“额娘,我这个小管事是怎么来的,您还不清楚吗,那是五福晋体恤,想让我在农事学堂学习,但又顾念着咱们家的情况,想再给我一份有俸禄的活计,这才有了这一安排。”

    索绰罗氏自是知道这一点的,但在她看来,农事学堂是朝廷的学堂,如今也划到了农政司下面,那也算是朝廷衙门了,而布彦泰这个农事学堂的小管事,也勉强算是份官差,已经算是顶顶不错的,作何还要折腾啊。

    布彦泰继续说道:“额娘,五福晋这次过去是要治理劣质土地,以及建农事试验场的事,这些可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我想跟着过去看能不能出一份力。”

    之前安清在农事学堂安排一众事宜时,也讲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布彦泰当时就想开口的,但他知道额娘定是不会同意,这才想着找他外公和舅舅来一起劝劝。

    等说服了他额娘,接下来他再去求福晋,他也不求什么旁的,哪怕让他跟过去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毕竟,跟在福晋身边能学到的东西可以农事学堂多多了。

    瓜尔佳氏的外公和舅舅倒是挺赞同布彦泰的做法,也跟着在旁边劝了起来,尤其是瓜尔佳氏的舅舅在外面当差,对这事的看法更长远。

    “大妹,你就随了布彦泰的意思吧,五福晋可是个了不得的人,她干的也都是大事,前些日子那山东大饥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吧,若是没有五福晋,还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呢。”

    听到舅舅提到此事,布彦泰更是使劲的点头附和。

    谁说不是啊,这事在农事学堂早都传遍了,他知道的自也比他舅舅要多,心里的触动自也是很大。

    像之前五福晋在课堂上所说,身为农学人,要天然带着些使命,比如让更多人吃饱饭,再比如在天灾面前能救更多的人命。

    之前他听到这些还不太懂,觉得太大太空了,他们说白了就是种地的,又不是朝廷要员,哪里还能顾得上这么多。

    但经此一事后,布彦泰似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使命,他也想为天下百姓做些什么,哪怕一点点也好。

    听完布彦泰的话,院中的众人不由陷入了沉默。

    瓜尔佳氏的外公与有荣焉地拍了拍外孙的肩膀,然后看向自家女儿,“就让孩子去吧。”

    索绰罗氏心里也不免有些触动,但她张了张嘴,道:“可布彦泰的亲事怎么办,我本来还想着过些日子给他相看呢。”

    此次出京,何时能回来还不一定,孩子如今也到岁数了,总不能耽搁了婚事吧。

    布彦泰一听这话,忙说道:“额娘,儿子还小,婚事上不着急。”

    说罢,他似是想起什么,低声道:“再说了,男子还是要先立业再成家的,不然没法子给人家姑娘一个好的生活,把人娶回来岂不是害了人家。”

    索绰罗氏默默叹了口气,她只是知道自家儿子这是想起他那不成器的阿玛了,“成吧,你如今也大了,额娘也管不了你了,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布彦泰一看他额娘松口,瞬间高兴地跳了起来。

    索绰罗氏看他这个样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要高兴的太早,人家五福晋还不一定会愿意带你呢,到时候要是被拒绝了,你就乖乖回来给我相看!”

    瓜尔佳氏闻言,默默站了起来,说道:“额娘,这也是我今日来的目的,福晋就是想让我来问问你们,愿不愿意让布彦泰跟着她出京。”

    索绰罗氏:“……”

    第118章 五福晋118

    关于安清要带布彦泰出京一事,瓜尔佳氏一家人都很开心,就连之前还嘴硬的索绰罗氏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她笑着笑着,余光瞥见自己的女儿,眼底不由划过担忧之色。

    趁着众人不注意,索绰罗氏把瓜尔佳氏拉进了屋子里,母女两人说起了私房话。

    “如月,这次五贝勒和五福晋出京,可有说要带着你一同过去?”索绰罗氏问道。

    瓜尔佳氏也不傻,立马明白了她额娘的言外之意,“福晋提了,但我拒绝了。”

    索绰罗氏不由一愣,问道:“拒绝了?为什么要拒绝啊,你不知道他们这次出去要很久吗!”

    瓜尔佳氏笑了笑,也没再和她额娘兜圈子,而是选择了直接摊牌,“额娘,我都知道,但您想必也听说了些风声吧,贝勒爷心里只有福晋,我现下在贝勒爷的后宅就是个摆设,跟不跟去都一样。”

    关于五贝勒独宠五福晋之事,索绰罗氏之前也听过些风声,特别是这些年,五贝勒那后院一直都未进人,外面这风言风语早都传遍了。

    可她一直都没敢问女儿,心底也抱着丝侥幸,她心想五贝勒府后院只有福晋和如月两人,如月就算是再不受宠,一个月里也是分到几日的吧,这样日子久了,总能有个一儿半女,到时候也算是有了依靠。

    但这会却亲耳听到女儿说自己在后院就是摆设这话,她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五贝勒好歹是皇子,皇上和宜妃娘娘能乐意?”

    皇家向来注重子嗣,那这事以后说不定还有转机。

    瓜尔佳氏却摇了摇头,“额娘,您好好想想,自打福晋进门,我们这后院就一直没进过新人,若是没有皇上和宜妃娘娘的默许,您觉得这事可能嘛!”

    远的不说,八贝勒那里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八福晋顶着善妒的名号在宫里过了这些年,最终不还是没有阻挡住皇上给八贝勒赐人。

    她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确认的是,他们后院这事定是在皇上、宜妃以及太后那里都过了明面的。

    所以,这已然是板上钉钉之事,瓜尔佳氏也是想让她额娘尽早认清现实的好。

    “那这可如何是好,你还这么年轻,这、这……”索绰罗氏脸上闪过丝慌乱。

    瓜尔佳氏轻怕了拍她额娘的手,劝慰道:“额娘,我觉得如今这样就挺好,我是皇家的妾室,除了没有宠爱外,也算是衣食无忧了,而且福晋人又好,这几年女儿的日子真的过的挺舒坦的。”

    话是这样说,但索绰罗氏心里还是不得劲,“可你膝下也没个一儿半女的,这以后总归也不是个法子啊。”

    瓜尔佳氏却不以为然,“您去瞧瞧,别说是皇子了,那些勋贵家后院,有多少女子都是无子无宠的,人家不也活得好好的,女儿好歹是皇家的妾室……”

    她拉着自家额娘好一阵劝说,索绰罗氏却还是一脸哀愁的样子,“都是我们拖累了你啊。”

    自家女儿是什么性子,她还是了解的,五福晋待他们家里有恩,她现下这般不争不抢的,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瓜尔佳氏闻言,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额娘,您可真是太看得起您女儿了,我不争不抢的原因很简单,只因我有自知之明。”

    说罢,她便把福晋进门后,贝勒爷就没再进过后院的事说了,包括刘佳氏和白佳氏之前争宠无果的事也简略提了些,但她也有分寸,关于皇家秘辛的部分都给省略了。

    索绰罗氏没想到竟还有这些内情,听完整个都愣住了。

    所以,五贝勒这还真是满心满眼都是福晋啊。

    “额娘,说句大言不惭的话,若我是男子,遇到福晋这样的女子,我的眼里也瞧不见旁的人。”瓜尔佳氏说道。

    索绰罗氏想到之前见到安清的场景,还有自家儿女口中的描述,她也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一个了不得的女子,“都是人的命啊,罢了,罢了。”

    能平平安安活着就好,其他的似乎也没这么重要了。

    瓜尔佳氏见她额娘终于看开了,也不由笑了笑,“额娘,福晋此次离京,把府邸的管家权交给了我。”

    索绰罗氏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真的?”

    瓜尔佳氏笑着点了点头。

    索绰罗氏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样也好,能有些事情做,总比被困在后院了却余生强。

    “福晋是个好人啊。”

    瓜尔佳氏自是明白她额娘这句话指的是什么,是啊,福晋是个难得的好人,她心思澄澈,做人做事似是有着自己的一套标准,只求问心无愧。

    *

    在索绰罗氏为自己女儿的事忧心之时,五贝勒府正院栖云馆内,安清也正在为紫苏那几个丫头操心呢。

    自从搬出宫后,她就一直琢磨着她们几个的终身大事发愁,按照安清本来的意思,是想着让她们自己找喜欢的,届时她放了她们的身契,再给她们备上一份厚厚的嫁妆即可。

    但安清慢慢发现,理想太丰满,现实还是太骨感了,这几个丫头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这才发现问题所在,社交圈太窄了。

    这两年,她整日不是在皇庄忙农事学堂的事,就是在后院的农庄各种折腾,日子可谓是过的十分充实,但社交基本没咋有,除了四福晋、九福晋她们会偶尔过来串门,就是进宫去给宜妃和太后请安时,去八公主那里溜达一圈,其他时间基本全埋在地里头了。

    所以说啊,摊上她这么个宅的主子,紫苏她们几个的社交圈又能宽到哪里去,毕竟,她们所有的工作内容都是围绕她转的啊。

    紫苏却率先表了态,“主子,奴婢不想嫁人,奴婢还要跟在您身边照顾您和小主子呢。”

    嫁了人,也就意味着要离开主子身边,她不愿意。

    春晓也连忙表态道:“奴婢也是,嫁人有什么好的啊,哪里有跟在主子身边好。”

    “就是,主子,您变了,您之前可是一直都说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的现在还催婚了呀,”翠柳边控诉,边不解了起来,“难道是……生了孩子的女人都会这样?”

    安清忍不住扶额,别以为她没听出来,这臭丫头就是在变相地吐槽她婆婆妈妈了。

    但她能有什么法子啊,没错,她至今仍然认为成不成亲真不是非做不可的事,但她却不想她们是因为要照顾自己选择不嫁,这两者的概念不一样。

    安清知道这几个丫头死心眼,一时半会怕是也劝不通,那便以后再说吧,反正她们年岁也还好,在后世也就刚过来法定结婚年龄而已。

    “成吧,你们自己个上些心,遇到合适的人,也别错过,就像麦冬一样。”

    说罢,安清看向麦冬,道:“麦冬,这次你就留下吧,接下来你和小齐太医的婚事我们怕是赶不上了,但你放心,我会交代好的,届时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人。”

    小齐太医,全名齐重楼,齐院正的侄子,是之前安清怀小宝那会一直负责她脉案的太医,也就是那会,麦冬为了更好的照顾她,经常会向小齐太医请教,两人这样一来一往,日子久了,竟生出了情愫来。

    安清当时听闻这事时,可是惊讶了好久,毕竟,她是怎么也想不到麦冬这个小古板,竟然是她们几人中最早找到意中人的,她一直都以为是性子比较比较活络的翠柳呢。

    不过,据她观察,这小齐太医人品还不错,长得白白净净的,家世也清白,更重要的是身边至今还没有妾室,就冲着这一点,安清还是很看好他的。

    两人的婚事定在今年年底,安清这一出去,怕是赶不回来了,但她也会提前安排好一切,临近婚期时,由瓜尔佳氏操持好,从贝勒府出嫁即可。

    成亲当日,她还准备请九福晋或四福晋来替她送麦冬出嫁,麦冬总归是她身边的人,该有的牌面还是要给足的,这样到了婆家也没人敢轻视她。

    安清觉得一切安排的还算妥帖,但谁知麦冬却突然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一脸认真道:“主子,这次我要跟你走。”

    安清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不舍得自己,笑着说道:“别闹,这离年底也没几个月了,你跟我走做什么,届时还要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累不累啊。”

    麦冬抿了抿嘴,回道:“我不赶回来了,就一直跟在主子身边,您出门在外,身边没个擅医的人,那怎么行啊。”

    当初王妃把她买下来,送到主子身边,就是看中了她擅医,在主子身边能多一份保障,她如今怎么能因着自己的私心,就不顾主子的安危呢。

    安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开玩笑道:“怎的,这世上难道还能就只有你一个大夫啊,再说了,你家主子身子骨倍棒,没事的。”

    麦冬却坚持道:“主子你是大人,倒是还好,但小主子还这么小,万一途中有个头疼脑热的,哪里能这么及时找到大夫,我不放心。”

    安清:“……”

    好吧,她承认自从小宝那臭小子出生后,紫苏她们几个心都快偏的没边了,嘤嘤嘤~她再也不是她们最重要的主子了。

    因为,她们有了更重要的小主子!

    “那小齐太医怎么办,你这丫头别任性,届时我会交代瓜尔佳氏好好给你操办的。”安清说道,“至于小宝,你就放心吧,有这么多人照顾他呢,出不了什么事。”

    不过,麦冬这话倒是提醒她了,他们这出行队伍里得安排个大夫才行,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她明个问问胤祺,看他手下的人里有没有人擅医术的。

    实在不行,花重金请个大夫与他们随行就是,等到了地方安定下来,再派人把大夫送回来便是。

    麦冬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主子,您不用再替我操心了,这事我已经同他说好了。”

    安清不由愣了一下,说什么?和谁说好了?

    小齐太医吗!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了什么?”

    麦冬低垂着眼睫,低声道:“我让他重现再找一个合适的人成亲。”

    安清:“!!!”

    这不就是分手了吗?!

    不是,这丫头……

    翠柳她们三个也是一脸诧异,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你怎的如此大胆,这事也不同我们商量商量,就这般自作主张的决定了,你真的是,你……”安清显然是被她给气到了,话说到一半竟然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紫苏最先反应过来,忙过来给安清拍了拍背,“主子,您先别生气,咱们先听听麦冬怎么说。”

    安清却没好气地说道:“听她说什么!简直胡闹,婚事岂是儿戏,你先派人去小齐太医的府上,把人请过来一趟,具体怎么回事,我要当面问问他们俩!”

    麦冬什么性子她还是了解,不用问都知道,定是这丫头听说他们要出京,一时之间钻了牛角尖,但这事明明就有解决的法子,何故让她牺牲自己的幸福。

    麦冬见状,忙说道:“主子,您不用找他了,我们已经……”

    安清瞪了她一眼,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麦冬默默地闭上了嘴。

    她知道自家主子脾气很好,但若是真的生起气来,却也是很吓人的,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就在这时,小喜子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福晋,小齐太医求见。”

    “小齐太医怎的这时候过来了,他这会不是该在宫里当差吗?”翠柳诧异道,“不、不会是来退……”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她这话确实也说到了众人的心声,两人是下了聘礼,走了婚书的,若是真有什么变故,确实是要有退婚这一流程。

    麦冬低着头,不说话,似是也默认了翠柳这话。

    安清深吸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见了人再说,“让他进来吧。”

    没过多会,小喜子便领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走了进来,可能是常年习医与医术打交道的缘故,他身上竟有一股子淡淡的文人的气质。

    齐重楼进来后,第一眼便落在了安清身侧的麦冬身上,只是对方一直低着头,并未给他任何回应。

    安清从他进来后,就默默观察着他的反应,待见他看向麦冬的目光时,心里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有预感,对方今个过来应该不是退亲的。

    那就好,只要不是退亲,那这事就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

    齐重楼给安清行了礼后,也没绕圈子,直接开口道:“今日微臣过来,是想求福晋不要取消微臣和麦冬的婚事,微臣已经……”

    麦冬听到这话,却立马坐不住了,“这和福晋没有关系,是我……”

    安清却伸手拦住了她,“让小齐太医把话说完。”

    齐重楼拱了拱手,继续说道:“微臣已经和家里人商量好了,等稍后让微臣的伯父向皇上请命,届时微臣也随福晋和贝勒爷出京。”

    说罢,他抬头看向麦冬,含情脉脉道:“你之前说的那些问题,都解决了。”

    所以,是不是就不用分开了。

    麦冬眼眶突然就红了,她蓦地转过身去,开口道:“你不必如此的……”

    安清静静地看着两人,有种平白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感觉。

    不过,她心里对齐重楼的好感顿时又多了不少,旁的不说,他对麦冬的感情确实是真的,而且也算有担当,从他先去说服家人,然后才过来表态这点就能看出来。

    但感情这回事,最怕的就是这种强烈的牺牲感。

    他为了麦冬舍弃京城的一切和在太医院的前程,这份牺牲太重了,对麦冬而言也是压力。

    “你说,你要跟着我们出京,你能确定日后不后悔吗?”安清问。

    齐重楼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好后悔的,不瞒五福晋,这也是微臣的愿望,微臣打小就想周游各地,并不只想待在京城,只是之前并没有什么合适的由头,家里人也不同意,若此次福晋和五贝勒能同意,微臣自是感激不尽。”

    安清和齐重楼四目相对,见他目光清明,方才那话应该也没有作假,心里也越发踏实了下来,但她也没有松口,而是选择把问题重新抛给了他们自己。

    “这事我暂且还不能给你答复,你们两人之间的事,还是要两人解决好,等有了结论再来同我说。”

    说罢,她摆了摆手,示意麦冬和齐重楼两人先出去商量好了再说。

    麦冬一开始还有些别扭,但被翠柳和春晓两人推了出去,齐重楼见状,忙朝着安清拱了拱手,紧跟着追了上去。

    安清远远瞧着两人消失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事她不能听齐重楼一面之词,得再让人去问问齐院正才好,具体如何,之后都弄清楚了再说吧。

    原则就是,不要给麦冬的婚后生活留下任何隐患才好。

    第119章 五福晋119

    他们出京的时间定在了一个月后。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安清手头的事也安排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她几乎雷打不动地每日都带着小宝去宫里头,宜妃和太后虽然支持他们的决定,但能看出来她们心里也很不舍。

    这天,安清上午忙着处理些琐事,本打算午间歇完晌,再带着小宝进宫转一圈,谁知她歇响才刚起身,马祥就匆匆跑了过来。

    “福晋,主子让我来同您说一声,下午皇上要带着太后和宜妃娘娘来咱们府里。”

    “皇阿玛他们要过来?”安清不由一愣,问道:“有说要做什么吗?”

    这康熙怎的突然要来他们府邸了啊,还带着太后和宜妃,之前可一点征兆没有,这也太奇怪了吧。

    马祥回道:“好像是主子之前请皇上来咱们府邸瞧您的农庄,皇上今个午间突然想起来了。”

    安清:“……”

    这老康的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些!!

    当初胤祺邀请康熙来农庄参观,为的是想说服他同意去奉天府建农事试验场的事,谁知当时这事进展的这般顺利,她自然也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没想到康熙竟然这会想起来了。

    但想想也行吧,他们自从分府后,宜妃和太后还从未来他们这府里瞧瞧呢。

    “额娘,咱们什么时候进宫去看玛嬷和乌库妈妈呀?”小宝从外面跑了进来,最近每日都要进宫,小家伙显然已经习惯了。

    安清摆了摆手,道:“今个咱们不进宫了,待会你玛嬷和乌库妈妈要来咱们府里。”

    小家伙听到这话,直接开心地蹦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那我要给她们看看我的城堡。”

    安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每次家里来人,他必然要带人去他那儿童游乐园城堡嘚瑟嘚瑟,可见他对那里有多不喜欢。

    下午,康熙带着众人过来时,安清早早就领着府里的人候在了门口。

    同行之人有太后、宜妃和小九夫妻两人,看这意思康熙是有意在他们离京前来场家庭聚会啊。

    既然康熙此行过来的由头是要瞧瞧她后院那农场,进门后他们便直奔目的地,众人在各个区域转悠了一圈下来,康熙一副颇为满意。

    虽说之前看了胤祺递上来的农场规划书,里面讲的很全面也很仔细,但与实地亲眼所见还是有些差别的。

    “皇阿玛,除了您在这里看到的普通耕作区、蔬菜区、果蔬区、苗圃区和桑园区外,在奉天新建的农事试验场还会增加树林区和牧草区,一共八个部分,这也是结合那边的实际情况。”胤祺解释道。

    康熙微微颔首,道:“农事方面,你和安清办事朕还是放心的,你们过去尽管放手做,有什么需要支援的写折子送回来便是。”

    胤祺还是难得看到他皇阿玛这般慈眉善目的一面,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康熙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个寻常人家里的父亲一般交代起了些注意事项,“你在奉天府建如此大的农场,旁的先不说,在占地上多少会与当地一些士绅豪族的利益起些冲突,你们处理此事的时候注意要圆滑些,朕已经下旨给三官保了,他会全力支持你的。”

    三官保是宜妃的父亲,也是盛京内务府掌关防印佐领,而奉天府就设立在盛京。

    按理说,三官保是胤祺的外祖父,就算没有康熙的旨意,他也定是要护着自家外孙的,但有了明旨后还是不一样,至少可以名正言顺的护犊子!

    胤祺眼底闪过一丝温情,“劳累皇阿玛为儿子操心了,儿子过去定会好好为咱们大清建好第一个农事试验场。”

    九阿哥在旁边看着他皇阿玛和五哥,心里也不免有些感慨,随着这几年太子和大阿哥他们争斗的越发厉害后,他已经很少见他皇阿玛这个样子过了。

    都说皇家之中无父子,他以前虽然也明白,但还没有这么深的感受,父不是父,子不是子,越瞧越觉得心寒。

    但今日他却突然发现,也许只要不搅和进皇权争斗中,皇家之中还是能有父子情的,就比如他五哥,一直不争不抢,在朝堂上也不结党营私,这大概也是皇阿玛这次能这般放他出京的原因之一吧。

    若是换成旁人,比如大哥、八哥他们,这事怕是都办不成。

    当然,他们轻易也不会主动离京的,毕竟远离了朝堂,他们之前经营的一切也就白费了,相应的,离那个位置也就越远了。

    相比于前面父子几人难得的温情时刻,安清她们这边就是常规操作了,她和九福晋陪在太后和宜妃身侧,有说有笑地逛了起来。

    太后看着安清这个农庄,真是越看越喜欢啊,都赞不绝口夸一路了。

    “皇玛嬷要是喜欢的话,随时来这里住啊,我给您和额娘都留了院子的,每日一直都有人打扫呢。”安清笑着说道。

    当初修府邸时,她和胤祺商量了一番,给太后和宜妃单独留了个院子,院子的修建风格也都是两人喜欢的。

    小宝在一旁还很是积极地附和道:“对啊,乌库妈妈,您的院子里额娘还让人种了许多花,孙孙去瞧过,可好看了。”

    太后脸上闪过一丝欣慰之色,看着安清无奈道:“之前不是说了吗,不用特意留个院子给哀家,又不能来住,多破费啊。”

    老五这府邸本也不是多大,这农庄又占了大半的地方,她虽还没去前院看过,但也知这府邸的院落定是有限的,又何必白白浪费一处呢。

    宜妃也跟着说道:“就是啊,我先前也说他们来着,谁知他们当面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阳奉阴违。”

    两人话虽这般说着,但眼底的笑意却是骗不了人的,特别是宜妃,就因着老五在府邸单独给她一处院子的事,让她在惠德荣三妃面前扬眉吐气了好些日子呢。

    毕竟,她们在自己个亲儿子府邸可没这待遇啊。

    “乌库妈妈,玛嬷,话不是这么讲的哦,额娘说了,咱们是一家人,府里自然要有你们的院子,虽然你们不能过来住,但该有的还是要有的呢,意义不一样。”小宝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头头是道地说道。

    太后瞧着稀罕的不行,“呦,咱们弘晊还知道这么多呢,真厉害。”

    小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回乌库妈妈,孙孙其实也不太懂,这些都是听额娘说的。”

    几个大人顿时被小家伙的诚实天真逗乐了,小宝虽然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但也不妨碍他跟着大家一起傻乐。

    安清看着自家傻儿子,简直是没眼看,但提起太后和宜妃那院子的初衷,也确实是如小宝所说的那般,她是打心底里把太后和宜妃当成家人看的。

    据她所知,太后的那院子,多半是用不上了,康熙主张以孝治天下,只要他还活着一日,碍于孝道,他也不可能让太后出宫住的,但宜妃却不一样,她还是有机会的。

    历史上,康熙在离世之前曾特意下过一到圣旨,内容是在他离世之后,准许生前有子嗣的妃嫔可以直接移居到儿子的府邸中去生活,不用在宫中独自生活。

    旁的不说,单从这道旨意能看出来,康熙死前是真的为这些后宫嫔妃的出路仔细考虑过的,这大概也是在死前对这些曾经陪伴过自己的女子做最后的交代。

    而这道旨意也是康熙打破当时宫廷规制所定下的,所以,此时宜妃她们不晓得也是正常。

    安清见太后是真的很喜欢他们这府邸,于是笑着说道:“皇玛嬷,您以后可以过来小住嘛,偶尔过来住个三五日的,无伤大雅。”

    就算旁人知道了,也说不了什么的,胤祺毕竟在太后膝下长大,等他们离开后,太后因想念孙子,偶尔过来小住几日,也在情理之中。

    太后听到这话,确实有些意动了,她是真的很喜欢老五这府邸,特别是这个农庄,每日闲来无事过来逛逛,醉心田园山水,体验农耕之乐,想想就自在。

    九福晋默默在旁边瞧着,心里也将这一点记在了心里,是啊,既然是一家人,那日后他们的府里也定要是给皇玛嬷和额娘留处院子的,还是五嫂想的周到。

    好在他们明年才能出宫分府,宫外的府邸如今还在修建中,等今个回去她就要同自家爷说说这事。

    安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冲着小宝招了招手,道:“去同你皇玛法和阿玛说,咱们去前面的亭子歇歇吧。”

    小家伙这个时候正是求表现的时候,一看额娘给他派活了,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去。

    他们一众人很快来到了前面的凉亭,安清已经让人提前准备好了茶水糕点,还有园子里刚摘的新鲜水果,这逛了好一会了,确实是有些累了。

    康熙把小宝带在了身侧,能看出来他还是挺喜欢小宝这个孙子的,而小宝这小子又向来会哄人,没多会,就将同桌上的康熙、太后和宜妃逗的哈哈大笑。

    安清忍不住同身侧的胤祺吐槽道,“瞧瞧你儿子,那小嘴给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这小子随了谁了。”

    胤祺默默转头看了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安清:“……”

    好吧,这点她确实赖不到胤祺身上去,但这小子也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吧,他可比自己能哄人多了。

    “五嫂,咱们聊聊呗。”九阿哥冲着安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旁边聊。

    安清转头看向胤祺。

    胤祺轻点了点头,低声道:“你去吧,这里有我呢。”

    两人都大概猜出九阿哥所为何事了,安清也没多想,起身同九阿哥走出了凉亭,“怎么了,你这是又琢磨出什么赚钱的买卖了?”

    九阿哥摆了摆手,“瞧五嫂说的,这赚钱的买卖哪里是这么好琢磨的啊。”

    安清挑了下眉,问:“那你喊我出来做什么?”

    九阿哥回道:“没怎么啊,这不是看你和五哥这几日就要离京了吗,我就是想着再给你汇报汇报咱们商行的情况。”

    安清一听是这事,说道:“不用,商行的事你做主便是,经商这方面你比我精通。”

    九阿哥却很坚持,“那不成,你是咱们商行的大股东,有些事情你还是要知晓的,亲兄弟明算账嘛。”

    安清见他这般坚持,也只能硬着头皮听他说了起来。

    但因着她对经商的事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听着听着就不由走起了神来。

    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九阿哥,安清心里还真是不免有些感慨的,这几年她和九阿哥合伙做的买卖越来越大,成立的商行更是贯穿了南北,已经初见规模,不得不承人,小九这小子是有点经商天赋在身上的。

    三年前,他们凭借着那印字苹果赚到了第一桶金后,九阿哥就一直在苦思冥想要做什么生意,他试着开过酒楼,也开了几家铺子,虽说也都还不错,但这些小买卖显然满足不了他的雄心壮志。

    突然有一日,他跑过来找到安清和胤祺,说自己找到了一个非常赚钱的路子,安清当时还没太当回事,但当九阿哥说完,她整个人都愣了。

    他所谓的赚钱的路子,就是后世历史上九阿哥那赫赫有名的堪称大清三角贸易的走私活动!

    “不行,你把丝绸运到北方去卖,这个没有问题,但是大清明令规定,东北的人参鹿茸这些物产是不许私人买卖的,皇阿玛知道了饶不了你!”安清厉声反对道。

    东北这些物产都是由内务府经办的,你搞走私,还搞你老子的钱,是多想不开啊。

    就在安清以为得好一番说教时,谁知九阿哥一脸‘你当我傻’的表情。

    “五嫂,你放心吧,之前咱们说好的,只做正经买卖。”

    安清愣了下,不解问:“那你这是?”

    九阿哥老神神在在地回道:“这还不好办吗,我找皇阿玛合作不就得了,这内务府每年经办这些东西的收益我都查清楚了,这中间的利润虚着呢,我若是能让皇阿玛赚更多的钱,那不也是好事一件嘛。”

    然后,他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商行具体的操作,总而言之,这倒卖丝绸啊、人参鹿茸啊,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中间还有一些其他的买卖。

    安清听的云里雾里的,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这事若是能成,赚钱是肯定的。

    毕竟,历史上的九阿哥靠着他那不合法的三角贸易,可是赚了不少暴利的,若是如今能合法,那这事倒是还真能干。

    在安清这里得到肯定后,九阿哥就开始各种忙活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康熙的,这事最后竟还真让他给办成了。

    他们这商行也办的有模有样,南北的商路也打开了,这些年安清没少让九阿哥的人在南北各处帮她找良种,说起来这也是意外收获了。

    而且,在此次山东大灾中,九阿哥代表他们商行主动捐了不少银子和粮食,也积极联系了各地商户积极运粮调粮救灾,出了好大一番力。

    安清听胤祺说,经过此事后,康熙对九阿哥很是另眼相待,不用想知道,他此后在行商这条路上只会越走越顺。

    而她的小金库也会越来越丰盈,毕竟,九阿哥那商行她可是占着股的呢。

    啧~安清莫名就体验了一把投资成功后一夜暴富的感觉,感觉余生无忧了啊。

    日子仍不紧不慢地过着,终于到了他们离京的日子。

    这日一大早,她和胤祺领着小宝进宫给太后和宜妃告了别,然后回到府里后,准备坐马车出城。

    谁知,他们刚走到门口,便迎面看到了一群人来给他们送别。

    四阿哥和四福晋领着弘晖,九阿哥夫妻和十阿哥夫妻都来了,还有张廷玉、卓泰,以及安清农学院带过的那些学生。

    安清和胤祺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都闪过一丝意外之色,前些日子他们特地办了场家宴,就是想着在离京前与大家再聚聚,算是分别宴了,没想到他们今日竟还会来。

    “四哥、四嫂,你们这是……”安清看了眼众人,突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四福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们大家伙商量着来送送你们,下次再见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安清向来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她很快调整好情绪,一一同大家告起了别。

    大人这边忙着说话,小孩子们也没闲着。

    小宝一手拉着弘晖,一手拉着弘昇,交代道:“弘晖哥哥,弘昇哥哥,我会给你们写信的,你们在京城要好好的哦。”

    安清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面,三小只也是一脸的依依不舍。

    “五婶母,你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啊。”弘晖看着安清道。

    安清摸了摸他的头,眼底不由闪过一丝轻柔,“谢谢弘晖,五婶母会的。”

    这会已经过了历史上弘晖夭折的日子,这孩子算是过了这一关了。

    说罢,她看向弘昇,又轻声交代了一番。

    此次出京,弘昇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走,他如今已经八岁了,在上书房课业耽误不得,别说是他了,再过两三年,小宝到了上书房的年纪,也是要将他送回来的,这也是康熙对爱新觉罗子孙的要求。

    “嫡额娘,您放心吧,儿子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和弟弟。”弘昇很是懂事地说道。

    安清轻点了点头,因着小宝的关系,他们兄弟两人关系好,弘昇这两年基本也算是在她跟前长大的,她对他的感情自然也和前些年不一样了。

    “我和你阿玛不在京城,但你记住了,你是咱们五贝勒府的长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别委屈自己,去宫里找你玛嬷和乌库妈妈,她们是给你做主的,明白了吗?”她嘱咐道。

    府里安清倒不担心,胤祺前院留了不少人,后院又有瓜尔佳氏主事,倒是没人敢给他一个孩子委屈受,但在外面就不一样了,特别是在上书房,那些皇子皇孙之间也是会发生矛盾的,这个时候自是要有人替他撑腰才行。

    弘昇心里不由闪过一丝暖意,他知道嫡额娘这是担心自己被人欺负,“嗯,儿子会的。”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安清坐在马车上,隔着车窗,冲着门口的众人挥手道别,众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

    马车越走越远,驶出了街道,驶离了城门,朝着北方直奔而去。

    第120章 五福晋120

    风吹草地见牛羊。

    安清一行人从京城出发,直奔科左后旗辖区而来,路上走走停停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她心情也瞬间明朗起来。

    “额娘,这里就是你的家乡吗,好美啊。”小宝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趴在马车的窗户朝外面看去,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使了。

    安清看着自家儿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那是,早都和你说过了,额娘的家乡可美了。”

    说起来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来草原呢,自打他出生后,因着各种事情耽搁了,木兰围猎基本都是隔一年进行一次,像今年就没有,之前几年她和胤祺也是因为各种原因,都没在随行的队伍中,所以,小家伙自然也没机会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距离,安清远远瞧见她阿爹阿娘的身影。

    “阿爹,阿娘!”

    等马车一停,她就忍不住掀开车帘,直接跳了下去,吓得胤祺一激灵,忙上前去扶人。

    “你慢些,别摔着了。”他提醒道。

    小宝也从马车中探出了个脑袋,一脸不赞同的模样,“额娘,您还总说我毛毛躁躁的,不稳重,您这也没稳重到哪里去。”

    安清这会哪里顾得上和这爷俩叨叨,只胡乱地应了两声,便朝着她阿爹阿娘的方向跑去了。

    上次见面还是怀小宝的时候,四年了,她整整四年没见她阿爹阿娘他们了。

    小宝摇了摇头,老气横秋道:“阿玛,额娘是不是把咱们俩给忘了啊。”

    之前在路上说好了的,等见到外爷外奶奶,额娘要帮他介绍的,但这会瞧他额娘的样子,哪里还记得他们爷俩呀。

    胤祺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之色,回道:“都是阿玛不好。”

    上次从木兰围场分开时,他答应了要尽快找机会带她回来,但却整整迟了四年,安清也四年没见家人了,也难怪她会如此激动。

    小宝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见他阿玛这都能把过错归到自己身上,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唉~他阿玛真是太惯着他额娘了啊。

    胤祺牵着小宝过来时,安清正抱着她阿爹阿娘好一阵稀罕呢。

    小宝见自家额娘不靠谱,只能上前拉着她的衣角提醒道:“额娘,您忘了给小宝介绍了。”

    他的声音一落,安清还没反应过来,倒是旁边的岱布和娜仁王妃回过神来了,两人同时低头看了过来,恰好和奶呼呼的小团子撞了个满眼。

    “哎呦,这就是弘晊吧。”娜仁王妃松开女儿的手,直接蹲下身来小宝保持着平视的位置。

    岱布也顺势蹲了下来,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孙。

    小宝也不怯场,对着两人很是自信大方地自我介绍了起来,“外爷,外奶奶好,我是额娘的儿子弘晊,小名叫小宝,你们是家人,额娘说了家人可以喊小名,所以,你们可以喊我小宝哦。”

    娜仁王妃瞬间被萌化了,拉着他的手,一口一个‘乖孙’地喊着。

    岱布也不遑多让,他那张常年不苟言笑的脸都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

    因着常年在宜妃和太后身边的缘故,小宝这小家伙最是知道怎么哄长辈开心这事了,只见他三言两语就将两人哄的喜笑颜开。

    安清看着自家倒霉儿子瞬间分走的宠爱,哀怨地看向胤祺。

    嘤嘤嘤~她再也不是他阿爹阿娘最疼爱的宝了。

    胤祺笑着牵起了她的手,无声地安慰着她,似是在说她还有他。

    乌日图见他姑姑身边终于有了位置,忙领着妹妹多兰走了过来,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姑姑,姑父!”

    安清一回头,看到面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乌日图和已经到自己腰的多兰,不由一愣,这两个孩子长得也太快了吧。

    不过,想想也是,小孩子长得本就快,一年一个样的,何况都四年了,大变了个样也实属正常。

    见到了侄子侄女,她这会哪里还顾得上被小宝那臭小子抢走关注的事,忙拉着两人上下好一番打量啊。

    多兰这小丫头真是越长越水灵了,她现下七岁,长得越来越像她大嫂了,身上有着蒙古草原小姑娘特有的飒爽劲。

    至于乌日图,十五岁的少年,高高大大的,长得壮实有力,再也不是曾经那个追在她屁股后面的小子了,只是……

    “乌日图,你这脸是怎么搞的,这么黑!”

    这小子以前也不算黑啊,但这会瞧着都快要赶上他三哥了吧。

    多兰听到这话,立马控诉道:“姑姑,你都不知道,哥哥今年夏天一直在草原上各种疯跑,阿爹阿娘拦都拦不住,哼~他还每次都不带我,嫌我麻烦。”

    安清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无疑,方才抱怨了这么一通,最后一句‘不带她’才是重点吧。

    “乌日图,你还是注意些吧,可别真晒得同你小叔叔一样黑了。”她笑道。

    乌日图摆了摆手,满不在乎道:“姑姑,小叔叔说了,咱们草原男儿与紫禁城的男子不一样,黑点不碍事,能找着媳妇。”

    多兰似是终于抓到她哥的把柄了,立马嘲笑道:“哥哥,你羞羞脸,竟然想着找媳妇。”

    安清和胤祺也是一脸打趣地看着他,臭小子,年龄不大,竟都琢磨起找媳妇的事了。

    乌日图似是也反应过来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冲着几人憨厚地笑了笑,“我可没想,这话是小叔叔说的,我就是转述一下。”

    多兰却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不管,你说了就是想了,明个我就告诉阿娘,让她给你找媳妇。”

    乌日图一听这话还得了,立马就要上手收拾着小丫头,兄妹两人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安清大哥和二哥他们是晚上才回来的。

    他大哥现下已经基本接受了科左后旗的事务,白日里忙得要命,他二哥在蒙古各部传授农耕之术的差事已经完成了,因成果确实突出,前些日子康熙对所有领这个差事的官员都嘉奖了一番,她二哥更是被康熙封了个镇国公的爵位。

    如今她二哥又接了治理蒙古各部劣质地的差事,若是日后表现优异,这爵位再往上提一提也不是问题。

    至于她三哥呢,这会还在清水河一带,快到秋收的时候了,他带着部落里的一些族人在那边等着收庄稼,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不过,等这次秋收一过,安清便要把她三哥带走了,接下来她可是还有要事让他做呢。

    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自是要热闹热闹,更别提还是胤祺这个贵婿首次上门,岱布当晚便在部落里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族里面的亲戚都被请了过来。

    安清和她阿娘、大嫂和二嫂待在一起,看着胤祺被族中的人围着喝酒,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

    胤祺酒量虽还可以,但也扛不住被这么多围攻啊,而且他作为女婿上门,面对她家里这些亲戚又不好推辞,只能一杯又一杯的被灌酒。

    蒙古人本就能喝,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就在安清想着怎么替他解围时,娜仁王妃却突然有了动作。

    她直接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过去告诉阿尔坦他们,不要灌五贝勒酒,他明个可还有正事呢,若真被他们耽误了事,小心我抽他!”

    阿尔坦是安清二叔家的儿子,也是她堂弟,那小子比自己小两岁,在部落里时有名的能喝,灌胤祺酒的那群人里就属他最积极。

    那侍女自是不敢耽搁,匆匆跑过去把娜仁王妃的话转达了过去,阿尔坦他们果然也老实了起来。

    “怪不得都说丈母娘疼女婿呢,小妹还没说什么,阿娘您倒是心疼上了。”安清的二嫂笑着打趣道。

    娜仁王妃睨了她一眼,道:“前些日子,老二刚封了镇国公,你们回你娘家,你那些堂兄弟们也没少灌老二酒吧,听说你阿娘都抽鞭子了。”

    安清的大嫂也笑着附和道:“就是,二弟妹,你这就不对了,怎么,只许你阿娘心疼女婿,就不许咱们阿娘心疼了,这就叫谁的女婿谁心疼啊。”

    几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熟悉的地方,安清也难得彻底放松了下来,陪着阿娘她们喝了不少果酒,本来以为这果酒没什么度数,也没太注意,谁知一不小心竟喝的有点上头了,晕乎乎的。

    胤祺这时候也终于抽开身走了过来,见她面颊绯红,还不由一愣,“你喝醉了?”

    安清摆了摆手,回道:“没有醉,就是有些上头了,没事,我歇会就好。”

    胤祺见她说话还算利索,便不由放下心了。

    他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草坡,道:“那我陪你去旁边吹吹风吧,顺便看看星星。”

    安清自是乐意的,好久没在草原上看星星了,还怪想念的。

    只是,她看了眼不远处被多兰他们牵着疯跑的小宝,“要把小宝带过去吗?”

    草原的星星多美呀,小家伙至今还没机会好好欣赏欣赏呢。

    胤祺瞥了眼不远处的儿子,目光不由深了深,“不用,他这会玩的正开心呢,别打扰他。”

    安清一想也是,那小子向来是个不玩尽兴不收场的主,这会去喊他看星星,估计他还不乐意呢,到时候再不情不愿的,平白扰了她看星星的雅致。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后,果断抛下了儿子独自去看星星了。

    草原的夜色,美的一如既往。

    安清没去宴会旁边的那个草坡,而是领着胤祺来到她以前最喜欢看星星的地方,这里离营地稍微远了一些,但正因为远离了喧嚣的人群,才能更全心全意地看星星。

    胤祺将带来的披风铺好,安清心满意足地躺在了上面,他顺势躺在了她的旁边。

    两人静静地看着星星,谁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后,安清突然指着天上的星星,给他讲起了草原上一些关于星星的传说,慢慢的,又从星星的传说讲到了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可能是突然回到了熟悉地方的缘故,不少过往的记忆也随之涌现而出,有些甚至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但却在这时全都跑了出来。

    胤祺听的很认真,时不时地也会给她一些回应,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听她说,似是从她的描述中,逐渐构建出她曾经生活的全部。

    两人就这样一个讲,一个听,不知过了多久,安清突然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大概是酒意上头了吧,她强撑着想保持着清明,但最终还是不敌,直接脑袋一歪,倒在胤祺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月光如水,轻轻洒下,为夜晚的草原增加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胤祺慢慢转过头,亲了亲她的额头,看着肩膀上熟睡的人儿,眉眼间满是柔情。

    不远处的宴会早已结束,草原上只有偶尔几处篝火还在燃着,零零散散的,与天上的星星似是融为了一体。

    胤祺瞧着时辰不早了,也怕安清在外面着凉,他蹑手蹑脚地起身,将人抱在了怀里,朝着营地而去。

    紫苏远远瞧见贝勒爷抱着自家主子回来,忙把帐篷的帘子掀开。

    胤祺低声交代她去准备些热水和毛巾,便抱着安清走进了帐篷,谁知他刚走到床边,就看到小宝正气呼呼地坐在床上,瞪着他。

    “阿玛,你和额娘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

    胤祺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他,“小声些,别扰了你额娘休息。”

    小家伙似是这会才注意到自家阿玛怀里的额娘,忙捂着嘴巴乖巧地避到一边,不碍他阿玛的事。

    胤祺将人放在床上,帮她脱掉了鞋子和外衫。

    恰好这会紫苏也端着水走了进来,“贝勒爷,奴婢来吧。”

    胤祺轻点了点头,嘱咐了她几句,便领着小宝去了外间。

    小家伙憋了好一会了,这一出来立马就控诉道:“阿玛,我听紫苏姑姑说,你们去看星星了,你和额娘怎么能抛下儿子去看星星啊。”

    胤祺瞥了他一眼,道:“我们何时抛下你了,分明是你自己个玩疯了,我还没说你呢,你晚上是怎么看着你额娘的,只知道自己疯玩,你额娘喝醉了你都不知道。”

    小宝不由“啊”了一声,指着里间诧异道:“额娘那不是睡着了,是醉了?”

    胤祺轻“嗯”了声。

    小宝瞬间有些底气不足,晚上他阿玛确实交代他看好额娘的,这事是他没做好,所以也不好再追究两人抛下他看星星的事了。

    “行了,时辰也不早了,去你帐篷里睡觉吧。”胤祺道。

    小宝抿了抿嘴,“阿玛,我今晚能和你们睡吗?”

    胤祺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不能,你睡觉不老实,会压着你额娘的,去自己睡。”

    小宝“哦”了一声,很是沮丧地喊来了身边的嬷嬷,乖乖地去隔壁帐篷睡觉了。

    没法子呀,在这事上他阿玛太不好说话了,要是换成他额娘,说不定他撒撒娇耍耍赖就能留下来。

    可惜他额娘这会醉了啊,小家伙离开的背影都不由带上一丝惆怅。

    第二日一早,安清醒来时头还有些晕,但好在昨晚胤祺把她喊醒让她喝了碗醒酒汤,这会倒是没这么难受。

    等吃完早饭后,安清也算是缓过来了,好在没耽误正事。

    她昨晚已经同她二哥说好了,今日要同朝廷之前那些传授蒙古各部农耕之术的官员一起去附近一些盐渍化的草场实地考察一番。

    安清和胤祺算是朝廷派来的外援,帮助他们一起治理草原退化等问题。

    两人过来时,色布腾多尔济已经把众人都带过来了。

    安清对这些人不太熟悉,之前在木兰围场时,康熙只召见了她二哥、三哥和黄茂大人,当时因着藤种越冬技术一事,她和这位黄茂大人也见过几次。

    额……只是,她这会突然都有些认不出人来了,他怎的这么黑了!

    “五福晋,别来无恙。”黄茂笑着打招呼道。

    安清怔了下,“别来无恙啊,黄大人。”

    啧~曾经的内阁大学士都晒成黑老头了,可想草原日照之威力。

    啧啧~这么一想她曾经整日在草原疯跑还能这么白,果然是属于天生丽质了啊。

    安清在心里臭美了一番后,便开始投入到工作之中,他们先是骑马去科左后旗辖区内盐渍化的草场转了一圈,然后又就近跑了几个部落。

    他们科左后旗在牧场维护上向来用心,再加上她前些年的努力,盐渍化的区域并不算大,而且已经得到有效的遏制了,没有再继续蔓延的情况。

    但旁的部就不容乐观了,早些年为了响应清廷的号召,他们开垦了不少草场,但因着实在没什么经验,造成了很多滥垦滥伐的情况,不少地方草场退化,造成了盐渍化。

    还好目前情况还不算太严重,及时治理的话,倒是还有希望能还草原一片绿意。

    他们一行人最后勘察的是伊尔根觉罗族的草场,巧的是,他们竟还在草场碰到了一个熟人。

    “好巧啊,牧仁王子。”安清笑道。

    自打康熙三十七年那次木兰秋弥后,他们一直都没见过,没想到今日竟在这边偶遇了。

    牧仁同众人见了礼,笑着回道:“不巧,听说了你们要过来,我是专门过来等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