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3月15日，这个厂彻底废了，关系越来越乱，他是他的亲戚，他又是他的朋友，让他们做点事，一个个十分蛮横说：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让我做事？找死吧！呵，不让他们做事找谁？他们就是在那个职位上啊，不找他们找其他人不就越级？这岂不是更乱？】
【4月9日，已经没人做事了，都仗着别后有人，拿着工资占着位置什么活也不干，都别干了！直接搬来厂里包吃包住好了。】
【8月11日，又来了几个关系户，他们这些没关系的员工要累死了，算了，辞职吧。】
【11月10日，无意中遇到新厂长，听说新厂长铁面无私，公平公正，很多关系户都在新厂长这里吃了苦头，或许这个厂长是这个厂的希望。】
【11月13日，厂长今天又处理了几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真痛快！】
【11月15日，厂长辞退了三个卡单的职员，真好，我们组这次终于可以不用被卡单。】
【11月20日，厂长出差了，厂里副厂长一手遮天，已经卡了好几单，我们第五组又被卡单了，都第三次了，等着吧，厂长回来就会收拾你们。】
【12月1日，厂长回来了，副厂长被辞了，和副厂长有关系的那些人渣全都被赶出厂，痛快！】
【12月7日，好大的火，肯定是那些被辞退的人在报复！没了，全没了！】
……
韩宇轩拧着眉继续往下翻，纸张翻过来，上面却没有字，日记只到十二月七日就结束了。
“这什么意思？辞退的人报复？”窦乐红看到最后一篇，有些看不明白。
“难道被辞退的那些人报复厂长，就来厂里放火？”
“你们看这里，好像是火灰残留的。”何建军指着笔记本上的黑色指印，确实像摸到烧火后残留的黑灰，又在摸笔记本时留下的指印。
“如果这个厂发生过火灾，那现在算火灾重建后的厂？”王敏敏推测。
“不是。”一直安静的曹晴开口。
众人朝他看去，曹晴指着十二月一日的日记：“这上面说副厂长被辞职了，但现在副厂长还在。”
“或许辞了后新来的？”佳丽觉得完全可以这样解释。
曹晴看向她们摇头：“我在塔内看过这个副本的直播，只不过因为积分不够的缘故没看完。”
“什么塔内？”新人听不懂，更不懂曹晴口中的直播。
曹晴并没有仔细给他们科普这些，只是简单说了句：“塔内具体全名我也不知道，直播就像你们在现实世界里看到的直播，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在直播给其他人看，我在通关第一个副本去到塔内时，也看过这个副本的历史直播，有评论说这个副本展现出来的一切属于回溯。”
她指着韩宇轩手里的笔记本：“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这里记录的就是这个厂所发生的一切。”
“那不对啊，从这本日记本里的内容看，时间不太对吧，这上面说第五组卡单是在十一月份，你看看我们现在，这得是六月天了，这么热。”何建军对照笔记本上写的内容反驳道。
“不过现在是早上，挺凉爽的，到中午，下午，这个车间里就跟大火炉一样。”
曹晴顿了顿，神色也有些迟疑。
韩宇轩也分析不透，他说：“不管怎样，按照日记本上写的，厂长应该是这个厂里最可靠的人。”
“可靠！？”何建军指着生产车间一地的凌乱，“那可都是厂长干的好事，这叫可靠？”
韩宇轩认真思索：“还是先按计划进行。”
“什么计划？”几个人好奇看向韩宇轩，他们可没听说什么计划。
韩宇轩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这是之前在破厂棚内，白雨给我的，上面是其他组找我们借的原材料，我们现在就去其他组把这些要回来。”
曹晴拿过来看了看，是一张材料清单，上面记录着几组借了什么原材料。
借得还挺多。
“不会这也是我们被卡单的原因之一吧，我们把自己的原材料都借给其他组，每个月申请原材料又是定量的，我们把自己的给了他们，我们的份额就少了，上面自然不会再批。”佳丽看着那张借据推测。
这不是没道理。
如果说这个厂的原材料审批是定额，那其他组来他们组借，肯定也是因为批不下来才借。
结果导致他们自己少了，批不下来。
“可是，咱们小组的组长为什么要借？都知道定量的，还借，这不是自找麻烦？”王敏敏无语道。
“关系。”曹晴冷淡开口，“副厂长的亲戚来找你借点原材料，你借不借？”
王敏敏顿了顿，曹晴继续道：“部门经理的朋友来找你，你借不借？”
随着曹晴这两句话出口，大家明白了。
在这些头衔加持下，身份背景没那么强势的就只能妥协。
他们不敢得罪这些关系户强的人，导致结果就是一切后果自己兜。
“现在找他们要回来？早加工成成品了吧。”窦乐红满脸担忧。
韩宇轩站起身：“那就让他们还成品，还省时省力。”
“嘿，好主意！”何建军十分赞同。
“可是，我们这么去算不算越级？”死了两个人让新玩家都有了阴影，也更加警惕，越级这条规则被他们记得死死的。
“带上他。”韩宇轩指着一旁的陈奇。
何建军立刻走过去，抓着他就往外推，他身上的绳子已经换成更隐蔽的绳索，借着袖子的遮掩，那些npc不会看见。
他们从会议室出来后并没有分开，一起拿着借据找到四个组要回东西。
按照韩宇轩的意思，人多更唬人。
“等会如果四个组不还，我们就进去闹事，该砸砸，他厂长都砸了，我们也跟着砸。”韩宇轩说道。
“这……行吗？”王敏敏有点担心。
韩宇轩：“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王敏敏退了几步，她要是有办法，之前就不会哭了。
“如果都被他们制成成品，那更是好事，直接让他们还成品，时间不多，大家等会都给力点。”韩宇轩说着就带他们踏进第一小组的车间。
还不忘加一句：“有总组长在，我们做什么都等同于是总组长授意，不算越级，只算听令办事。”
陈奇看着这些人拿他当挡箭牌，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
他虽然有四个副本的经验，可每次都是垫底通关，他们以为他这个老玩家肯定有很多道具，却不知次次垫底通关，除了积分外，并没有什么好用的道具。
就连眼下他被绳子绑着都无法逃脱，如果这些玩家都是资深老玩家，就会知道他几斤几两。
除了伴生技能有点用之外，他也就只是披了个老玩家的皮。
讨债自然不顺利，韩宇轩拿着借据找到第一小组的小组长时，他们根本不认账。
韩宇轩他们一点都不意外，就算身为总组长的陈奇开口让他们还回借走的原材料，那些小组长也是各种理由哭穷，反正就是不还。
“总组长，你看我们眼看着就要交货，等下一批，下一批我们一定还。”第一组小组长保证道。
韩宇轩二话不说，对着玩家们一扬手，他们立刻往里冲，见到东西就砸，活像一群土匪。
第一小组的人都看懵了，没想到他们居然敢砸东西，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第一组小组长见状急了，这再砸下去他们组就完了，赶忙跑过去阻止：“有话好好说！要不我们先还一部……哎哎哎，全还，全还行吧！”
第一组小组长本想只还一小部分，哪知话还没说完，韩宇轩又继续砸，根本不听他的话。
他们这样无理取闹，粗暴办事反倒让这些一个个后台很硬的小组长害怕了，赶忙让人去把东西还回来。
不一会儿，他们一个个推着推车离开一组，然后用同样的办法去了二组，三组，四组。
只要他们不还，就砸！砸到他们还为止！
这些平日里鼻孔朝他的关系户算是碰到硬茬，却也不可能就这么吃闷亏，打算等会就去告状。
不过这都跟韩宇轩他们没关系，他们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务离开。
离开后管你们怎么告状。
两个小时后，韩宇轩他们满载而归。
看着满满当当二十来个推车，何建军激动地面色发光，他一边擦汗一边说：“居然这么多，这里得有三千单的量了吧。”
韩宇轩看了看手里登记的单子，确实有那么多。
“接下来，我们整理一下剩余没有破坏的原材料，现在李大全他们都已经收拾好了，可以继续开工。”
韩宇轩开始安排工作，大家都认认真真听着，他们一扫之前的颓态，投入到任务当中。
这时，曹晴突然问了句：“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热？”
韩宇轩擦汗没停过，其他人更是如此，身上蓝色工作服都汗湿大片，汗顺着额头滑到下巴再递到胸前，每个人胸前都湿了，痕迹十分明显。
后背就更不用说，整个背部都湿透。
现在曹晴这么一问，大家才发现这温度上升得越来越不对劲，有种温水煮青蛙，温度持续上升，让他们没有察觉。
“确实很热，这鬼天气。”何建军擦了擦汗，要不是顾虑着有女玩家在，他都想脱掉上衣凉快凉快。
“不对。”曹晴看着不停擦汗的众人，“温度上升太快。”
“刚刚还挺凉爽，就算我们出去忙了一圈，也不可能热成这样，现在还是上午，应该还是凉爽的时间段。”曹晴看向何建军，“还记得我们去找他们要东西之前，你说很凉爽吗？”
何建军顿了顿，回想那个时候，确实很清凉，并没有热意。
就像曹晴说的，就算他们忙了一圈也不可能热成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升温的？”何建军想不起来，其他人更想不起来。
他们成了青蛙，被慢慢煮着，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度在上升。
这时，一直被当空气的陈奇开口：“当你们拿到第一批被还回来的那些成品开始。”
众人齐齐朝他看去，此时陈奇同样热得满头大汗，说话时汗水滴个不停。
“当你们拿回来的东西越多，气温上升越快。”陈奇继续道。
这时，曹晴想到什么，她来到陈奇面前：“你应该看过这个副本的完整版，现在这种情况是什么原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陈奇冷笑，根本不配合。
韩宇轩盯着他露出古怪的笑容：“总组长越级办事的话，也是死亡条件吧。”
陈奇脸色不变。
“我记得有一些生产机器开起必须是由车间主任来。”韩宇轩拿着那张员工工作流程看。
“就比如杀菌车的开启，那只是个按钮，要是一不小心碰到……”
韩宇轩还没说完，何建军就知道要怎么做了，他直接拽起陈奇往外拖，一边拖一边说：“我就一不小心把你推倒在按钮上……”
“停停停！我可以说！”陈奇大声道。
韩宇轩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露出得逞地笑意。
“其实我也没有看到后面，这个副本在直播间里人气太低，大家都知道结局，知道次次都是团灭，玩家观看副本直播是为了学习经验，像这种次次团灭根本没有经验可学的副本，是不会有人去关注，如果人气一直低到十人以下，直播间是会隐藏起来的，除非用积分去看，不然你根本找不到直播间在哪。”
“我虽然有不少积分，也没必要花在这种低人气副本中，后续如何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订单完成度越高，这个副本内的温度就会越高，当时有零星几个论坛帖子分析过，当玩家完成五千订单，温度会上升到能把整个厂融化的地步，也就是说……”
“死局。”曹晴缓缓接下他的话。
陈奇点头：“这大概就是这个副本次次团灭的原因，想要完成任务就得完成订单，可订单完成了，我们人也已经死在这种高温下。”
“不完成订单，任务不能完成，我们还是要死。”
“艹！”何建军一拳砸在桌上，“那还搞个屁！”
他们经历了期待，失望，期待，失望，心情犹如过山车，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没了。
几次下来，他们真的有点扛不住了。
韩宇轩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手上的汗顺着流下，没入手腕上黑色腕表和皮肤接触的缝隙中，在滑落打湿在会议桌面。
忽然，他的黑色腕表亮了一下，有消息进来。
在这个副本里，他只加了白雨一个人，两人约定只要有线索就发消息给对方。
刚刚在做那些事情时，他一直都在给白雨发消息，同步他们现在的任务进度，不过白雨一直没有回应。
现在白雨给他发消息，是不是有新线索？
想到这，他立刻打开腕表，查看白雨发来的消息。
下一秒，韩宇轩‘我艹’了一句，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韩宇轩连着‘我艹’好几句，才白着一张脸看向眼前众人：“白雨发消息了。”
众人一听立刻凑过去。
韩宇轩说：“看来，曹晴之前说的是对的，我们真的在回溯期，至于季节为什么不对……”
他擦了擦额头上成串的汗珠，说：“我大概知道原因。”
“先降温！”他说完就冲出去要去毁了那些刚刚被他们千辛万苦拉回来的成品。
却没想到李大全他们带着人围住那些成品，不让他们破坏。
“现在怎么办？”何建军看到这一幕，知道陈奇没骗他们。
气温上升真的跟被他们拖回来的成品有关。
“那就把机器搞坏。”韩宇轩说着就率先踹翻一旁刚刚启动的机器。
其他玩家听他这么说，立刻意识到什么。
虽然厂长已经毁了一部分原材料，可还有一部分没有毁，如果那些原材料全部加工完成的话，完成五千订单绰绰有余，只要毁了机器，他们就没办法赶工了。
不能降温，但至少能保证温度不再上升。
“难不成厂长其实是在帮我们？！”有人想到清晨时看到的凌乱，似乎意识到什么。
其他人也都想到这里。
所以厂长不是故意搞破坏，是在帮他们？
厂长真的是这个厂里最可靠的人？
直播间正飘着零星几个弹幕——
【啧，还是落入陷阱。】
【搞来搞去，还是走到这一步啊。】
【我还以为有了新线索会有转机。】
【我现在不想评论什么，这个副本我会看完，别忘了这个副本结束会有刚刚解锁的新篇章简介，新篇章开启很快就会推送，进行投放。】
【这也是我坚持到现在的原因，新篇章投放的新副本死亡率最高，多弄点关键信息或许能保命，万一我们就是第一批拖进去的玩家呢？】
其他坚持看到现在的观众也是抱着这个念头，不然他们没必要继续花积分观看。
现在这个副本人气已经低到十人以下，只有八个人在看，早就不展示，直播间也被隐藏起来。
要不是为了获取新篇章第一手资料，他们才不会花积分继续观看。
副本内，韩宇轩他们持续破坏，不一会儿才被李大全他们收拾妥当的车间再一次凌乱不堪。
看到这一幕，李大全他们瞬间暴起，黑色丝线肆无忌惮朝玩家们涌去。
韩宇轩大喊一声：“跑！”
大家全都跟着往外跑，一路朝办公楼那边跑去。
后面的李大全他们就像发了疯一样，追在身后，那些黑色丝线漫天飞舞，铺天盖地，原本火辣辣的太阳瞬间被遮蔽，却丝毫没有凉意，反而越来越热。
“啊！”一声尖叫声响起。
王敏敏太害怕了，一不小心绊倒脚，整个人直接扑倒在地，同伴们早已经跑出去很远。
“救我！救救我！”王敏敏朝韩宇轩他们伸手。
窦乐红下意识就要返回去，却被曹晴拉住：“没时间了。”
她示意窦乐红看那些黑色丝线，已经在王敏敏身后，下一秒就把人吞噬。
就算她跑回去也赶不及。
“快点！”
曹晴拽着她跑。
窦乐红感受到了大家的冷漠，一时无法接受，当黑色丝线吞没绝望的王敏敏时，她用力回头，不敢再看一眼。
他们拼了命地往办公楼跑去，等他们跑进去时惊讶发现，李大全他们居然停在办公楼外面，没再向前一步。
“他们不敢过来了。”何建军大口喘着气说。
“看来还真的只有厂长能镇住他们。”韩宇轩说道。
“上去。”韩宇轩转身没有停歇，他一边跑一边给白雨发消息：我们到办公楼了。
厂长办公室——
白雨被厂长握着手去碰那些烧焦的尸体，黑色丝线也在慢慢缠上他的手腕。
眼看着黑色丝线即将碰触到他的皮肤时，他突然转身面对身后俊美如神的男人，说：“厂长，你想不想要一个特殊的作品？”
正要用黑色丝线吞没白雨的厂长，听到他这话时，黑色丝线停滞住，他歪着头看着白雨白皙如瓷的脸，好奇：“什么特殊的作品？”
“一个和这些焦黑尸体不一样的作品。”白雨说道。
厂长似乎真的被勾起兴趣，问：“说来听听。”
白雨握着厂长冷白的手指抚上他的脸：“你想看我哭吗？眼泪滑落，在下巴处凝聚成水珠，要掉不掉，眼眶里还有满眶的泪，把眼珠包裹着，像是被封在水晶里，眼尾泛红……这样的作品你想要吗？”
厂长听着白雨的描述，脑中构思那样的画面，再配上白雨这张软萌无辜又漂亮的脸，他瞬间来了兴致，甚至有些兴奋。
他舔了舔唇瓣，语气亢奋道：“好像确实比这些尸体有趣。”
“我会配合厂长，毕竟我这么迷恋你，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一定会好好配合，让厂长拥有最完美的作品。”
随着他的话落下，那些要人命的黑色丝线慢慢褪去。
厂长朝他伸来手，开始制作他的特殊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