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第 41 章
沈嘉月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是在玩火。
她确实是被秦岸感动到，没忍住，主动亲了他一下。
然而这一个只亲脸颊的吻，怎么可能满足一个克制已久的成年男人。
牧马人的车厢比一般的轿车要宽大许多，秦岸坐在驾驶位，轻按了几下座椅调节按钮。
座椅缓缓放平，方向盘后面的位置越来越宽大。
秦岸的手臂箍着她的腰，把沈嘉月带到自己身边，让她跪坐在自己的腿上。
沈嘉月被他突然的动作惊到，后背浮起一层细密的汗。
琅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住院部十一楼，普外科病区的护士站内，沈嘉月推着个巨大的28寸行李箱，有些局促地坐在病患接待区，排队等候办理住院登记。
她鸡飞狗跳地交接生涯于昨日潦草结束，秦岸连半日的喘息时间都没给她，直接通知她今天一早过来办住院。
好在行李在这一周里秦秦续续收拾得差不多了，沈嘉月利用碎片时间在网上参考了众多姐妹们的住院心得，对比着几十个版本的“住院必备好物清单”，删删减减，在连续收了几天快递后，终于攒出了这么大一箱。
可这会儿看见前后排队的大爷大妈们都是提着水桶背着包、水桶里还放着衣架饭盒保温壶时，沈嘉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之前查攻略，沈嘉月自觉把大家推荐的那些看着比较土气的物品都从清单里给删了，新时代成熟优雅的职业女性，行李箱里当然只能装彩妆平板笔记本，怎么可以放毛巾脸盆洗衣粉啊。
而这会儿真进了医院，她发现土味行囊才是主流，什么面膜水乳保湿晚霜，在这氛围里，她感觉都不好意思掏出来用。
沈嘉月有点惆怅，她双手托腮撑在膝盖上，暗自盘算着那些被自己从清单中删掉的部分，也不知道医院收快递方不方便，她现在下单采购还来不来得及。
“诶诶，到你了。”旁边的阿姨忽然拍了拍沈嘉月的肩，示意她回神，“搞快点，我儿子给我办完手续还得上班。”
沈嘉月抬眸，果然看见排在前面的大叔已经推着行李往病房的方向走了，而催她的正是排在她后面的阿姨。
那阿姨的儿子看着和沈嘉月年纪差不多，正拉着脸靠在走道一侧玩手机，表情十分不耐烦。
沈嘉月没敢耽搁，迅速推着行李在负责接待的护士身旁坐下。
对方没看她，只动作熟练地给她绑上袖带测血压：“你的住院纸呢？”
“啊？”沈嘉月迷惑地重复道，“住院纸？”
“对啊，医生让你来住院，不是会给你开张住院纸吗，”护士解释，“你办好入院后把住院纸第三联和押金单给我们，我们才能给你做登记呀。”
“……我没有，”沈嘉月老老实实地说，“我医生没跟我说。”
昨日秦岸通知她今早来医院时，并没约定时间，沈嘉月就想当然的按上班时间出了门。
结果当她被早高峰堵在路上时，忽然接到了秦岸的电话。对方在催问后发现她短时间内无法赶到，便只留了个楼层给她，之后简短交代了让她自己来办理住院手续，就去上手术了。
“你医生没给你吗？第一次住院？”对方这才抬起头，看向沈嘉月，“你叫什么？收你的主治是谁？”
“沈嘉月，是秦岸秦医生收的我。”
“噢对！”对方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今早交接班时是有说这事，秦教授那边会有个病人过来，看我忙得都给忘了。”
说话的同时，她侧身在手的档案屉里翻了下，抽出了一份用回形针别起的材料递给沈嘉月：“你的住院纸，你填写完后下一楼去办理入院，交押金时一起交给窗口，他们那边盖章后你再带回来我们这登记。对了，身份证和医保卡带了吗？”
“带了。”沈嘉月说着连忙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证件袋，取出来递给护士。
“稍等，”对方接过去，快步走到护士站里面，等再次出来时，手中多了两张复印件，她将证件和复印件都还给沈嘉月，解释道，“第一次住院需要提交这些材料的，你带着下去，省得等下还要跑出去外面找彩印店了。”
沈嘉月连忙道了谢，将行李寄放在护士站后，起身朝外面的电梯走去。
大医院的电梯总是客满为患，沈嘉月在等电梯的过程中有些无聊的展开了手中的住院纸。
住院纸一式三联，其实就是住院申请登记表。表头的患者姓名处写着沈嘉月三个字，是秦岸的笔迹，而第二行的主治医生一栏，是秦岸遒劲有力的签名。
一上一下，特别和谐。
沈嘉月的视线在两个名字上短暂停留了一秒，就跳去了别处。
年龄：32岁
性别：女
生日：1991年9月17日
……
沈嘉月越看越震惊。
除却入院诊断这种只有医生才知道的信息不提，其他的患者基础信息里除了她现在的工作单位及居住地址，秦岸几乎替她把其他信息都填完了，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她的籍贯所在地。
沈嘉月一直知道秦岸记性好，可是能把一个和自己的生活圈几乎没有交集的旧时同窗的个人信息记这么多年，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她却不太知道。
若不是重逢那日秦岸亲口认了自己已婚有家里人，沈嘉月都快要自恋的以为他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念念不忘的非分之想了。
撇了撇嘴，沈嘉月暗骂渣男，当初跟他表白就知道端着高姿态不接受，现在摆出这副“关于你的一切事无巨细我都记得”的姿态到底是想折磨谁。
怀着点不可言说的怨气，沈嘉月骂骂咧咧地先把婚姻状况那栏的已婚二字划掉改成未婚，然后继续补充完整了其他内容。
取号办理入院又是一阵漫长的排队等候，待她再次回到十一楼时，已快要到午饭时间。此时护士站门口的长队已经散去，沈嘉月直接在接待台前坐下，护士小姐姐朝她友好的笑了笑，直接将手边一份似是已经准备好了的文件递给她：“看看，没有问题的话签下字。”
沈嘉月随意翻了下，基本是治疗知情同意书一类的材料，林林总总十几份，秉持着对秦岸的信任，她没再细看，直接按顺序一页页签上了自己的名。
护士小姐姐在旁边一边询问她一些基本的身体情况，一边往电脑里录着信息。
沈嘉月磕磕巴巴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倒不是她不果断，实在是她一想到这些问题可能最后都会被秦岸翻看到，她就很别扭。
比如，“结婚了吗”，“抽烟吗”，“喝酒吗”，“每餐吃几晚饭”，“爱吃肉吗”，“有其他病史吗”……问一个磕巴一次。
问着问着，这位护士小姐姐忽然四周张望一圈，确定整个大厅没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凑近沈嘉月，小声问道：“你和秦教授是什么关系哇？”
沈嘉月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抬头望去，就见对方眼里全是专属于吃瓜群众的兴奋之光。
“……他是我同学。”沈嘉月收回视线，继续签着名，努力让自己的口气轻描淡写。
“哇，我就说你们一定认识，不然做胃肠的不可能挂在秦教授名下的，”小护士脸上写满了掉进瓜田的亢奋，“他平时自己科室的手术一天三台都排不过来，哪有时间替胃肠外科那边的活儿。”
原来只是在诈我！
沈嘉月如鲠在喉，她开始还以为秦岸是和护士们说了什么，对方才会有此一问。早知如此她刚就应该装傻说纯普通医患关系了。
沈嘉月笔尖一用力，笔头的细管就这么生生折断了。
她连忙冲对方道歉，趁着人去找笔替换的功夫，深呼吸一口气，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不要矫情。
沈嘉月迅速签完剩下几页，微笑着将文件交还给护士，对方将一条打印了她基本信息的pvc腕带套在她手上后，这入住就算办理完了。
那位护士小姐姐主动去推沈嘉月的箱子，自告奋勇要带她去病房，沈嘉月过意不去，想自己推行李，却被对方大咧咧的一阵抢白：“别逞强，你可是个病人。”
“……”好有道理，也好扎心。
整个过程，缓慢而清晰，像是一根羽毛般轻轻撩动着女生的心尖。
酥酥麻麻的，痒痒的。
沈嘉月的脸早就跟早市上的番茄一样红，她本能地想反抗，抬手准备制止，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按住。
他早就预判了她的想法。
“沈嘉月，现在不是在你家门口，也不是在你家小区，你没有理由再躲。”
沈嘉月茫然抬头，对上男人炙热的眼神，“你你要干什么？”
秦岸将还未插入卡扣的安全带啪的一声松开，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减小二人之间的距离，在她唇边吐气，“欠我的七夕礼物，我要双倍讨回来。”
第 42 章 第 42 章
听到男人带着气音的宣言，沈嘉月下意识地闭紧双眼，两只小手紧紧交叠在一起放在胸前，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瞬间都消失了，入耳的只有自己那暴烈的心跳声。
鼻腔里，独属于男人的古龙水气息越来越近，紧接着，是带着炙热温度的唇瓣轻轻地覆了上来。
沈嘉月紧张的时候就容易出现很抓马的情况，比如现在，情急之下，她揪住了男人黑色衬衫敞开的第二颗纽扣。
他每索取一下，她就不自觉地摩挲那枚扣子。
这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吻，秦岸像是不敢发力一般，隐忍着，克制着，在她微凉的唇瓣流连忘返，从上到下，从唇珠到唇角，偶尔汲取一下唇角的甘甜水渍，偶尔又放开，给她呼吸的空间，接下来，是新一轮的温柔索取。
这个吻和沈嘉月想象中有些不同。
浅尝辄止，温柔缱绻。
沈嘉月垂着头，跟在秦岸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病房的路上，气氛有些沉默。
沈嘉月还紧紧压着手腕上的针口，其实早已经过了替她拔针的护士交代的时间，她只是有点心不在焉，才下意识地保持了这个动作。
秦岸没有说自己为什么会来接她，她便也没有问。
在刚刚的某个瞬间，沈嘉月觉得已经超过了彼此间该有且只能有的同学情分，虽然当时场景下，她也有些失去理智而没有拒绝，可现在回过神来，她心里是后悔的。
归根结底，秦岸已是一个有妇之夫，即便她因为着一点不可言说的自尊心作祟，面对秦岸时总会不由自主的展示美丽的羽毛，可也并不是真的想和他发展出点什么，她的道德底线不会允许。
心里揣着事，沈嘉月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秦岸停下了脚步，于是没有任何缓冲地，她直直撞到了秦岸身上。
“啊！”一声短促的惊呼，沈嘉月连忙退后一步，下意识松开手压住了自己的衣摆，“对不起，我没看路。”
“嗯，”秦岸没出手扶她，他看着沈嘉月，被口罩遮住的半张脸上看不到是什么表情，但眼里露出的情绪显然有点沉重，“叔叔阿姨到了，你没带手机，他们就联系了我，现在在你病房里等你。”
“这么快？”沈嘉月惊讶一瞬，才发现两人已经站在了病区的门口，透过门上透明的玻璃隔断，她看见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是中午12点了。
沈嘉月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她知道现在很多医生因为怕麻烦，轻易不对外留联系方式。自己本来算着的时间也该是在自己检查完后父母才到，让他们联系秦岸只是个应急方案，谁曾想自己这边检查情况比预计的要久了些，而父母那边，也比预计的时间要早到了些。
“没关系。”秦岸看着沈嘉月，似乎还有话想说，却又在顾着虑什么。
“怎么了？”沈嘉月主动询问，心里祈祷着可千万别是父母忽然提出了啥奇怪的要求。
自家爸妈自己知道，这些年对她身边出现的异性是宁错搭不放过。可以说只要是个男的，都会被问问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但凡对方回答超过“认识”这个层次，那么很快就会进展到“准备啥时候结婚”、“小孩准备生几个”这一步。
“你的CT我已经看到了，”秦岸一早有和影像科那边打招呼，沈嘉月前脚从CT室，后脚他就看到了她的影像，“明天……可能先不能手术了。”
“唔？”沈嘉月有些迷茫，她不知道为啥手术会被暂停，但总归原因不会是她还没准备好，“我的检查结果有什么不对吗？”
沈嘉月有些懵。
秦岸这话说得并不明确，她无法准确的解读出这其中蕴含的意义，但是在秦岸说话时，她仔细的看了对方的眼睛，而对方在回避她的视线。
“你先回病房，和爸妈吃个午饭，”秦岸说话间，刷开了病区的门禁卡，“然后带上他俩一起来我办公室，我会和你们说下你的具体情况。”
沈嘉月被这架势搞得有点紧张，她也没敢多问，便对秦岸道了谢，在进门后和秦岸分开走向不同的方向，独自一人回了病房。
……
沈嘉月刚推开自己的病房门，就看见自家老头老太太并肩站在小阳台，就着那只开了一条小缝的窗户吹着风，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听见有人推门的身影，两人迅速回头，见是沈嘉月，情绪明显都激动了几分。
“嘉月。”王秀雅声音有些哑，似是想走进些看看她，向前迈了一小步后却还是退回了原地，她紧紧的抓着自家老头的手，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沈齐康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仿佛又沧桑了几分，看到沈嘉月时似乎想对她笑，可是笑得比哭还丑。
沈嘉月看着有些难受，只能刻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些：“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我以为起码还得一会儿才能到医院。”
说话间，沈嘉月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想拿去阳台找个地方挂起来。
王秀雅立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你别过来，今天来的路上，隔壁坐的那个小伙子咳了一路，我们现在身上搞不好全是病毒，不能传染给你。”
沈嘉月脚步顿在原地，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父母山长水远赶过来看她，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却因为怕她病情加重，便克制着自己不上前。她很想上去抱抱他俩，却还是选择了尊重他们的意愿，不让他们担心。
她将大衣随手搭在椅背上，刻意当着她们的面掏出一瓶酒精喷雾，往衣服上喷了几下，才说到：“别担心，都带着口罩呢，正常说话没问题的——来，我也给你们喷一下，保证就没病毒了。”
见两人神色依然犹豫，沈嘉月只能继续哄他们：“再说你俩不是都已经病过一轮了吗，现在有抗体，不会那么轻易被传染的，等下你们走了，我在屋里再喷点酒精，问题不大。”
好说歹说，总算做通了二老的思想工作，王秀雅进屋后第一件事，是从背包里掏出了三本书，献宝一样递到沈嘉月面前：“这是我在网上找的书，讲的都是那些生病的人努力战胜病魔的故事，你没事干时可以读一读。”
沈嘉月哭笑不得的接过，在王秀雅期盼的目光中，她语气真诚的应允自己一定会读，哄好老太太后，沈齐康立刻递过来一个保温杯：“这是爸爸早上出发前煲的汤，很新鲜的，一路高铁坐过来没怎么耽搁，你趁热喝。”
沈嘉月打开保温杯，奶白色的汤汁浓稠，热气迎面扑来，香味一瞬间充盈了整个小屋。沈嘉月的鼻子有些酸，这汤一看就需要些火候，他们是早上9点的高铁，从镇上去高铁站得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老头为了给她煲这碗汤，估计凌晨4点就起床了。
她用勺柄轻轻搅动，看见了汤底黄褐色的泥鳅，沈嘉月之前查过，泥鳅汤确实是癌症患者的食谱之一，但那是化疗期间才喝的汤，并不是她现在这个阶段。
“你说你最近不能吃东西，爸爸想给你做点好吃的也没办法，只能煮点汤，这个泥鳅汤我听人说对你这个病好，这是我找人在乡下订的野泥鳅，营养价值很高的，在家养了两天，肯定没泥味……”
沈齐康还在絮絮叨叨，沈嘉月没有说话，她盯着手中的汤，眼泪忽然就开始不受控制，一滴滴地落在了奶白色的汤面上。
“这是怎么了，”王秀雅立刻发现了沈嘉月的异常，她赶紧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汤，给她擦眼泪，“好好地怎么忽然哭了。”
沈嘉月没有说话，只是眼泪越掉越凶。
男人没再听她喋喋不休的醋意，右手勾着她的脖颈把人带到自己面前，倾身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全然没有了第一次的柔情蜜意，更多的是占有和霸道，他的舌尖长驱直入，像是要攫取沈嘉月口中所有的空气。
直到吻到她呼吸困难，秦岸才放她呼吸几秒。
“宝宝，你跟我这样就不怕伤人家小姑娘的心了吗？”
沈嘉月羞愤极了，伸出粉拳对着他的胸大肌就要打下去，却被早已有所准备的男人一把握住。
“我才没有同意跟你干这种事呢，是你逼我的。”
秦岸勾唇笑了，“宝宝，你为我吃醋的样子，真是可爱的紧呢。”
这次，他没再给她喘息的机会，吻得更久更深
第 43 章 第 43 章
被他按着亲了一顿，把沈嘉月的醋意亲没了，脑子也亲清楚了。
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报复我上次在米线店跟人家说他俩是哥们儿这回事的吧？
沈嘉月迅速回忆了一下跟秦岸出来到饭店吃饭的经历，他的行为一直都很礼貌绅士，绝不会在桌子上明明有餐巾纸的情况下还让人家多拿一包新的。
况且，是在跟老板娘很熟的小店。
沈嘉月要醋都是自己去拿的，以秦岸的素质，就算要餐巾纸也是自己主动去拿，而不是招呼服务员，那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就是故意的。
秦岸:“高洋是觉得他的追爱计划差点害我失去你，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才会主动约我们出去玩的。”
沈嘉月想了想，“我是没问题，你们呢？科室那么忙，能正常休周末吗？” 送走父母，沈嘉月回到病房。
午后阳光正当灿烂，她站在阳台上，隔着窗看向远处那些甲壳虫般大小的人群，发了好一会儿呆。
还记得自己刚入院那会儿也是站在这个位置远眺，不过一天光景，却觉得已过岁月漫长。
悲春伤秋的情绪一闪即逝，沈嘉月收拾好洗漱物品闪进了浴室，毕竟她没忘记自己为了洗这个澡有多努力——
早上做完CT后，她就缠着那边的护士给她拔针，对方本来不想答应，毕竟住院病人本就针水多，这拔了回头还要再扎，折腾一番浪费人力物力。
但沈嘉月当时情绪上头，完全不接受沟通，最后护士拗不过，请示了护长后，才勉强同意。
也正是因为这样，沈嘉月回病房的时间也延迟了些，因为对方要求她必须在CT中心等够30分钟，确认身体在注射了增强显影液后没出现异常现象才给拔针放人。
病房的热水供给很充足，沈嘉月站在氤氲的水雾中，怀着下一次洗澡得在五天后的悲壮，一寸寸将自己的皮肤搓得通红。
这个澡沈嘉月整整洗了四十分钟。等她吹干头发坐回床上，才终于感觉自己从早上那尴尬致死的气氛中活了回来。
打开床头柜，取出被她冷落了大半天的手机，忽略掉父母及秦岸之前找她时拨打的几个未接来电，点开微信，最新消息来自半小时前，发件人是秦岸。
内容是一张照片，上面画面显示她的住院号下预存押金余额增加了6000元。
沈嘉月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不禁苦笑，自家亲爹是真的大方。
转身点开和父母的群聊对话框，给沈齐康转账了一万元过去。
她的父母都是普通的小镇居民，节俭了一辈子，如今退休在家，这6000元几乎等于老两口一个月的退休金。
很快沈齐康给沈嘉月发了个头顶问号的表情包。
沈嘉月嘴角上翘，打字回复：“我看病，人情当然要自己走，不能花爸爸妈妈的钱[可爱]。”
沈齐康立刻回了条语音：“你这孩子，爸爸妈妈的钱就是你的钱，咱家那边消费水平低，爸爸妈妈基本都花不了几个钱，再说了这是我们主动要给小秦的，事前也没和你商量，怎么能让你掏。”
沈齐康发了个“瞪眼闭嘴”的表情过来，连连保证下次不敢了。
但依然不肯收沈嘉月的钱。
不但不收，王秀雅还提了嘴他俩想卖房子。
镇上的房子便宜，沈嘉月事业刚步入正轨那年，直接用当年的年终奖全款给父母在镇上买了套带小院的精装小别墅。
但老两口嫌弃那边在郊区，小城市交通网不发达，出行不方便，且没有多年相熟的老街坊一起打牌，所以一直还是住在镇中心的老房子这边。
后来沈嘉月觉得那边空着可惜，就找了中介，最后租给了家培训机构办补习班。
虽说因为房市行情不好，这些年租金也没怎么涨，但王秀雅每月雷打不动的3500元房租到账，比她退休工资都高一截，日常里可没少跟院子里的老伙计们炫耀。
这会儿却念叨着想卖了。
“我和你爸商量了下，你现在住院，那工作能不能保住其实也不好说，你在琅州买的那套房子这么贵，每个月还贷款压力应该也很大，这些年你给家里的钱，我和你爸都存着没花，这省省凑凑，应该能支持一段时间。”
沈嘉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其实当时她一意孤行要买那套房子，王秀雅和沈齐康都是不赞成的。
对于他俩来说，这房子的价格就是个天文数字，是和他家消费水准格格不入的存在。
但沈嘉月就是觉得生活应该一步到位，虽然房贷是贵了点，但是大城市里，如她一般的工薪阶层谁不是在做房奴。收入低的月月交租，高一点的月月还贷，而她作为一个收入比普通人高一点的高级打工人，选择每个月多还一点贷款不是也很正常吗。
沈齐康反对的方式比较温和，只是旁敲侧击地暗示了好几次这房子性价比太低。
他带着老花镜，翻了很多个琅州郊区的楼盘，给沈嘉月发了无数资料，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她准备用来付首付的钱，完全可以直接全款买下一套更大的房子。
而王秀雅就直接得多，她上来就是一个不同意，态度坚决语气强硬，甚至在电话里直言沈嘉月这么做就是虚荣心作祟，是享受主义。
她觉得沈嘉月这么大年纪了都没能把自己嫁出去，手里再不存点钱，到时是想找个男人入赘都没市场。
母女间一度闹得关系僵硬，好长一段时间沈嘉月都不怎么回家。
后来是时间久了，沈嘉月每月按时还贷后，也确实不像活得拮据的样子，木已成舟，王秀雅发现自己确实管不了女儿怎么花自己赚的钱，这才同意休战，两人重归于好。
而现在，沈嘉月生病了，明明是老两口最有底气提出让她卖掉房子的时机，他俩却只字不提。
沈嘉月抬手捏了捏眉心，打字回消息：“别担心啦，我心里有数，实在不行就卖了呗。钱嘛，随时都能挣回来，你女儿这么厉害，以后分分钟再买一套。”
“那不卖，”王秀雅立刻说，“这是我女儿喜欢的，是我女儿靠自己本事买的房子，总归得快快乐乐的一直住着，以后你有本事买第二套第三套那是以后的事，总之现在咱就安心住着。”
王秀雅话没说完，沈嘉月却都能读懂。
下午秦岸的话带给他们不小的冲击，王秀雅这大概是怕她撑不过去，不想让她留有什么遗憾。
她顺着母亲的意思继续打字：“嗯啊，那就不卖，咱先住着，你和爸爸也别操心钱，我可是咱家大院里远近闻名的小富婆。”
发出去后，还加了个小猫打滚的表情包。
入院前她确实担心过房贷的问题，休病假的最大弊端就是薪资降级，虽说受劳动法保护，公司不能停止发薪，但金融行业底薪收入只是杯水车薪，收入的大头全靠提成。
而提成讲究的是多劳多得，她不工作，哪来的提成。
但雷磊在这方面还算仗义，他承诺了会替沈嘉月去和HR那边协商，她生病之前做的那几个项目虽然目前还没完成，但等收尾后结算奖金时，争取按完成度给她提成。
沈嘉月算了算，这样一来，加上存款她就算少工作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是问题，等治好病后回到搬砖岗位上，那又是个能赚钱的好汉，区区房贷简直不在话下。
至于痊愈后再返岗时还能不能回这个岗位，沈嘉月觉得这不是她现在该想的问题。
思考间，病房门被轻轻敲响，沈嘉月没做出反应，这一天的院住下来，她已经很习惯了医护们非请自入的风格，敲门只是通知，并不是询问。
可这次敲门声停后，却半晌没有反应，片刻后，敲门声再度响起，沈嘉月扬了扬眉，清声应道：“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生走了进来，他手上拿着个A4大小的病案夹，神色有些紧张。
“姐姐好，秦师兄让我过来找你了解一下尿路感染相关的病情，”男生腼腆地冲沈嘉月笑了笑，“如果你之前有其他医院的就诊病历也可以直接提供给我哈。”
沈嘉月的目光从男生栗色的小卷毛滑到他单眼皮却不算小的丹凤眼，再落到那骨结修长的手指，以及清爽利落的牛仔裤白球鞋，表情有点复杂。
她想起了陈嘉述第一次来上班时，也是这么个状态，礼貌的敲开了她的门，问她说姐姐我是找你报道么，我妈让我来实习。
结果工作做了什么不知道，但当天下班她就被人拦在了车库，对方问能不能请她吃饭看电影——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和姐姐做个朋友。
沈嘉月回忆起往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看向这位医生小帅哥的眼神也慈爱了一些，忍不住开口逗他：“小朋友你多大了呀？”
小帅哥被她突如其来的母爱光环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脸颊迅速涨红，飞速答道：“不是小朋友了，已经24岁了。“
那比陈嘉述还大上两岁。
“那也还是年轻，”沈嘉月双手抱膝，下巴搭在膝盖上，吹得蓬松的长发顺着两侧手臂柔柔地散落在身侧，她笑着冲对方眨了眨眼：“昨天我记得入院时来找我的管床医生不是你，现在是换人了吗？”
“没有，还是于师兄，但他现在跟秦师兄去上手术了，所以是我来。”对方答话时一直低着头，似乎不太好意思看沈嘉月。
沈嘉月玩够了，便没再逗他，配合着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她没有带其他的病历过来，便详细和他描述了一下自己出现症状的时间、用过的药物、以及出现的反应。
小帅哥听得很认真，一边听还一边做笔记。
沈嘉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方收起笔，似终于完成任务般松了口气，他低声说了句“姐姐再见”，就脚步慌乱地离开了病房，走前还不忘给她把门关上。
病房内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真纯情啊，”沈嘉月轻声笑着，向后躺倒在床上，感叹道，“年轻真好。”
前面是红灯，秦岸踩了刹车，车子随着车流停了下来，双手松开方向盘将女生的手握在掌心。
“当然能啊，你不理我的那一周，我替科里每个人值了夜班，现在，是他们报答我的时候了。”
沈嘉月：……
“所以，我不理你，你就用连续值夜班来折磨自己吗？”
秦岸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啊，很糗，对不对？”
沈嘉月想起那次见他的满脸疲态，整个心脏好像被一只铁链牢牢禁锢，紧了又紧。
“不糗，我心疼。”
第 44 章 第 44 章
秦岸这个人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再加上父母早年离婚，家庭原因导致他的性格更加沉闷，就这样不好不坏的上完大学，参加工作。
本以为，能做自己喜欢的工作，这辈子也算是有所价值，没想到，被人冒名顶替这件事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被分去儿科后，秦岸觉得自己的人生都变成灰色的，毫无希望可言。
他到点上班，到点下班，特立独行，从不参加单位的任何社交活动。
要不是高洋这个碎嘴子每天在他身边叭叭个没完，他甚至连个朋友都没有。
直到遇到沈嘉月。
说是一见钟情有点不太准确，应该是三见钟情。
她就像一个小太阳出现在秦岸的世界里，自此，秦岸阴雨连绵二十多年的人生开始雨过天晴。
沈嘉月被沈舒池接上之前刚下了一场大雨，骇人的瓢泼浇透这座城市，也浇熄了傍晚最后的暑气。这会儿的空气里，是一股是混着泥土和草腥味的新凉。
沈舒池没开空调，后座的车窗开了一半，原本车载香薰的檀木香味被夜风吹散，几乎闻不出什么味道。
只是这风却吹不散沈嘉月身上张牙舞爪的牛油火锅味。
“我就不上去了。”沈舒池按了副驾车门的门锁，偏过头看向沈嘉月，“你……”
沈嘉月正在闻自己的针织小开衫，听见沈舒池叫她满眼期待地抬头：“哥，你闻得见我身上的味道吗？”
“……”
“我觉得，我应该没有丧失嗅觉。”
“所以现在就是离你二百米开外，都能知道你晚上这顿是牛油火锅。”
沈舒池语毕，还特地降下驾驶座的车窗，这动作的言外之意是沈嘉月被熏得是真的很入味。
“别抱侥幸心理了，我们家那点地秦，估计你一进门就能被妈闻到。”
沈嘉月当然知道，可她的主要目的不是“亡羊补牢”浑身去味，而是把沈舒池叫回家祸水东引。
她又不是傻的，这会儿也没多晚，她妈特地让沈舒池来接她，无非是想把自己久未归家的儿子一起骗回家。
听说最近她哥又婉拒了一位相亲对象，怎么说也是三十岁的人该成家的年纪。
便是算得上开明的舒颜女士也难以免俗，对着老大难心里窝火，估计早就想把搬出去住的儿子叫回来做一些婚恋观的CPU。
而她，机智的沈嘉月，只要把她哥骗进家门，就能转移主要矛盾，哪怕被妈妈发现吃了顿荤的也没什么关系！
“哦~我亲爱的敬爱的哥哥~”
“喊我喊破天也没用。”沈舒池不为所动，抬手在沈嘉月的脑袋上摸了摸，“你是想让我说火锅是我吃的，还是说你坚持只吃了清汤？”
“月月，我都不信，更别说舒女士这位教龄25年的老教师了。”
沈嘉月腹诽，其实是想把你交给妈妈洗脑找对象的。
实话沈嘉月可不敢说，一次性和可循环的道理她不要太懂，自然不能为了一顿牛油火锅的蝇头小利，彻底抛弃她哥这尊万能大佛。
“哦。”沈嘉月见沈舒池确实没有下车的意思，耷拉下眉眼显得很是可怜，“那我只能找爸爸了，我们家的男人啊，没一个靠得住的！”
“下车吧。”沈舒池的手落在沈嘉月肩头拍了拍，收回手时，指尖也被沾染上了淡淡火锅味，不由得蹙眉开口，“回家记得洗头，你现在像一块行走的火锅底料。”
“知道啦！你路上小心，我上去了！”
沈爸沈妈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幢老式公寓楼里，九十几平的屋子不能算特别宽敞，不过三室一厅也足够一家四口居住。
沈嘉月童年起的记忆，就始于这幢房子这片小区。她的房间朝南，正对着楼下的小超市。很多个午后，她看着坐在树荫下的阿姨妈妈们聊八卦，认识的不认识的，反正一个下午过去作业是只字未动。
沈爸沈妈是早有打算的人，前些年在近郊分别以兄妹俩的名义各买了一套房。那地界原本离市中心稍远一些，不过这些年发展迅猛，生活便利程度同市中心已然没什么区别。
沈嘉月这会儿正站在电梯老旧的轿厢内，液晶显示屏上，红色的阿拉伯数字随着电梯上升，数值一点点增大。
她无比清楚且惆怅地感受到，在狭小且密闭的空间里，自己真就像是一块底料在散发火锅味。
秦岸误人！火锅误人啊！
自骨折以后她就被遣送回了爸妈家，被退休在家的舒颜女士监管着清淡饮食，感觉嘴里都快淡出个鸟了。
好不容易能在外面吃一顿，还是正宗的老火锅，别说是秦岸邀请，就算天上下刀子，她都会准时赴约，先吃完再说。
电梯停在15楼，轿厢金属质感的大门打开。沈嘉月不由得再次叹气，这家总是得回的。
果不其然，沈嘉月蹑手蹑脚刚进家门，就被正在客厅看电视的舒女士当场逮捕。
絮絮叨叨说了一顿她这手还没好，应当吃得清淡些，又发现沈舒池顺利潜逃，语气不由得更哀怨起来。
反正结果就是，沈嘉月拉沈舒池下水不成，倒是一人承担了两份妈妈的唠叨。
期间沈爸爸不时附和点头，关于子女教育这秦面，全然不见这位职称更高的特级教师不同于老婆的见解。
思想教育后，沈嘉月钻进浴室，这一身的火锅味任谁也受不了。
为了防止左手沾水，她手上被舒女士套了个巨大的黄色塑料袋，只是单手操作本就严重影响她洗头洗澡的操作，这会儿还要担心塑料袋会不会掉，洗漱速度就更慢了。
这一耽搁，就直接耽搁到了凌晨。等沈嘉月吹干头发，趿着拖鞋踢踢踏踏回到房间时，爸妈早就回屋关上了门。
忙活了一天，骤然放松下来，紧绷的神经有几分懈怠下来的酥软，这感觉难以形容，总之就是疲乏攀援，后知后觉反应到了脑袋。
沈嘉月把自己扔到床上，小毯子三边压在身下，又把空调调成睡眠模式后，呼吸间只剩下自己洗发水的清香。
她甚是满意这个状态，然后拿起手机，开始……兴致勃勃地玩手机！
疲惫是疲惫，可她现在毫无睡意，甚至感觉还能再刷几小时手机。
而属于当代网瘾少女冲浪的一般顺序大概是，首先打开微博小红薯批阅当日新鲜事，然后转道游戏打工清日常，最后广播剧一听小说一看，抱着手机安然入睡。
结果沈嘉月出师未捷，第一站就折在了微博上。她嘀咕着这个点还能有新人申请加群，也没细看顺手就把人放了进来。
群里的夜猫子是真的不少，和桃桃几个插科打诨，却始终不见新人冒泡，沈嘉月又泛起了嘀咕，赶紧发了条消息询问，就怕一不留神把什么发小广告的放进来了……
从申请消息点进个人主页，沈嘉月大概看了看属性，个人微博空空荡荡，拢共两个关注分别是秦岸和裴向寻，而超话却只关注了秦岸的。
沈嘉月思忖，这磕cp的劲头太过明显，可以排除发小广告的可能，大概是个cp粉走错了不好意思说话吧。
沈嘉月放下心来，切回到微博群时，却见新人对她的消息有了回复。
……
〔月月向太阳〕：@是鱼 姐妹在嘛！我们这里是配音演员秦岸的粉丝群，你知道秦岸的哦？没有走错哦？
〔是鱼〕回复〔月月向太阳〕：知道的，没有走错。
生怕疑心病查户口吓着人家，沈嘉月赶紧回复。
〔月月向太阳〕：那就好！小鱼有空多出来聊天呀，群里大家都是秦老师的粉丝，很好相处的！
〔桃了桃个乌龙〕：是的是的，别怕这群里都是好人！
〔是鱼〕：……谢谢。
〔月月向太阳〕：客气啥都是一家人！
〔咕咕咕〕：新人福利！我找到了秦老师唱歌的剪辑，小鱼你听过天籁吗！分享给你要吗！！！
〔是鱼〕：不，不用了。
沈嘉月见提起秦岸唱歌，看得直乐。
抱着手机翻了个身，调整好自己的姿势别搁着脖子，结果一会儿的功夫消息提示又多了许多。
作为配音演员，秦岸本人可能无可挑剔，真要有，那就是他主役的广播剧主题曲，基本没有主役合唱版本。
灵魂歌者秦岸，永远在二创的路上。要不是最早邀约主役合唱的那个制作组作证，否则没人会觉得花絮里秦岸唱的和原曲是一首歌。
当然好处也有，公开演唱的话，秦岸应该不需要付任何版权费了。
〔桃了桃个乌龙〕：鱼鱼这个拒绝就很灵魂，是真粉确认了。
〔咕咕咕〕：秦老师别看，是恶评！
〔是鱼〕：……
〔桃了桃个乌龙〕：xswl 秦老师唱歌这个梗还真是常看常新。
〔咕咕咕〕：我刚发现，这个视频是日老师剪的诶。@月月向太阳日老师，剪完这个视频你有什么想法吗？
〔桃了桃乌个龙〕：她能有什么想法，无非是被秦老师的声音迷惑了心智，发出违心的夸夸！
〔冲鸭鸡鸭鸡〕：哦？骄傲的太阳老师是走彩虹屁路线的啊？
〔桃了桃个乌龙〕：何止啊，就我们在躺各位，年轻的时候谁没变态过！尤其是日老师，毕竟除了她没人能真心实意夸秦老师唱歌好听。
〔月月向太阳〕：图片. jpg
既然话题都到这儿了，沈嘉月也没放过桃桃，打开表情栏发出已经被存为表情包的桃桃个人语录。
图片上头赫然几个大字“桃桃乌龙：时鱼离不开水，而我就是水！”
陈年旧事重提总是特别的有意思。有意思就有意思在，过去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现在脚趾扣出三室一厅的助推剂。
自然桃桃也没落得下风，回赠沈嘉月的表情包。
“月月向太阳：姐妹们！抄麻袋！套秦岸！”
〔冲鸡鸭鸭鸡〕：好好好，大家以前玩挺大啊！我以为只有我变态，结果大家都变态，那我就放心了！
〔咕咕咕〕：已收藏！大家多说两句虎狼之词让我截个图吧，以后出套无料贴纸，有朝一日漫展线下，我可以拿给秦老师看！
〔是鱼〕：……
〔桃了桃个乌龙〕：？？？姐把你放心里，你把姐踹沟里！日老师你看咕咕！以后返图不给她看！
〔咕咕咕〕：嘻嘻~
沈嘉月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没什么被翻旧账的害羞感。毕竟接受过当秦岸面处刑的囧事，现下被揭互联网老底根本算不上什么。
她变强了，于是脸皮也更厚了！
只是夹在几人小学生幼稚互怼的消息里新人的省略号相当惹眼，她估量着对秦可能是个社恐，作为网络e人保护弱小可怜又无助社恐的心，便如滔滔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总得来说，沈嘉月是有些人来疯的潜质在身上的，人越多或是越无助，她身上油然而生的道德感总会迫使她做些什么。
就譬如，带上人家一起发疯。
〔月月向太阳〕：@是鱼 小鱼不要点点点了，快说说你喜欢看什么！是线下返图还是FT营业，或者是鬼畜口胡剪辑！我！都！有！
〔咕咕咕〕：日老师开始了热情的安利！不过她是真有，破站刷到的剪辑视频十个里有八个是日老师。
〔桃了桃个乌龙〕：是的鱼鱼，快出来！想吃啥让日老师给你掏家底！
微博群的安利是卖得热火朝天，可是鱼鱼本尊却并不是很想吃这份掏家底的盛宴。
秦岸平素就不太看微博，评论或是私信的危险发言他虽也知道，却远没有在聊天群贴脸开大来得刺激。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几句话上，想到的却是许久以前在新海外初遇沈嘉月的那次，女孩子清亮明丽甚至带着几分理直气壮的语调。
他忍不住想，他的粉丝对麻袋倒是挺情有独钟的。
秦岸略过几条@他的消息提示，回顾消息往上翻找，视线落在了名叫月月向太阳的兔子头像上。
某部迪士尼电影里的兔子警官，他在自己大号的评论区似乎经常看见她，应该是一位关注他许久且产出颇多的粉丝。
鬼使神差地，他修剪得干净圆润的指尖，落在了她的头像上，然后屏幕跳转链接到的是她的个人主页。
黄V认证，cv秦岸超话粉丝大咖。
最新一条微博是…这周三……
〔月月向太阳〕：拆石膏换新搭子喽！
【配图蓝色固定带】
秦岸的眼瞳颤了颤，盯紧图片中甚是眼熟的固定带，脑海中不住冒出些大胆猜测。
他顺着时间倒序下滑。
漫展后几日。
〔月月向太阳〕：抢拍返图~【九宫格】
第一次去声遇录制《半夏》报幕那日。
〔月月向太阳〕：我发誓！虎狼之词我一定少说！谁知道哪天就被公开处刑了呢！
再到一个多月前，骨折的微博。
〔月月向太阳〕：下楼没看路，左手光荣骨折！好了要做一段时间的独臂大侠喽~
【配图左手石膏照】
这张照片里的石膏上有个用马克笔画的小太阳，软心太太的微博配图里没有，可他亲眼见到的沈嘉月左手石膏上是有的。
所以……
秦岸忽然按熄手机屏幕，仰起头一手搭在额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过片刻，被半遮着的脸颊一侧，梨涡忽然加深，他似是忍不住般从嗓间溢出一声轻笑。
还真是巧到家了。
他以为的无处可寻，却偏偏就在眼前。
所以是怎么做到，他的心动对象都在他本人的粉丝群里当上管理了，自己才堪堪开着小号打探进群。
一时间，竟分辨不清究竟谁是谁的粉丝了。
想到这儿，秦岸放下手又拿起了手机，翻过不断增加的消息记录，他把页面定格在那张已经变成表情包的沈嘉月语录上。
保存收藏，留取记录。
小号点击关注月月向太阳，便于他后续暗中观察，投其所好。
忙活完今日最重要的事项，秦岸又把页面切回那张语录表情包。指尖拂过那行黑色字体，那个多年未变的兔子头像，他再次失笑。
软心太太啊，这么些年你的喜好还真是一点没变。
而且，父子俩进去聊了这么久，是一种关系正在改善的好兆头。
只是，出来以后秦岸没有提，她也不好直接问。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
沈嘉月的视线随着车窗外的霓虹闪烁着。
走着走着，她突然发现，这并不是回家的那条路。
“秦岸，我们去哪啊？”
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男人又想旧错重犯，右手离开方向盘，去牵她的手，“去约会。”
第 45 章 第 45 章
沈嘉月双手抬着他有力的大手，重新放回到方向盘上，“秦医生，好好开车。”
又过了一个街口，秦岸终于把车子停了下来，他熄灭发动机，说了声，“到了。”
沈嘉月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下车。
下车后，她看了眼四周的环境，这里好像是一个小公园，只是确实小的很，一眼就能看到全貌。
几把石凳石椅，两片绿植，几个健身器材，还有一座假山。
小区里面的绿化带都比这里大。
最关键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沈嘉月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我竟然不知道，临川还有这么小的公园啊？”
在裴向寻看来，秦岸过去7年从零开始到现在的成功，不是运气加成的偶然，是天道酬勤的必然。
秦岸向来是个有规划按流程的人，能把大学那会儿出早功的习惯保留至今；不同棚不同时间的录音都有对应的事项提醒；线下甚至是聚会都能永远保持提前15分钟到场。
自律是大多数所谓成功学最基础的开端，当然也是无数人从入门到放弃的原因。
所以既然确定了任务对象，秦岸便准备起具体的任务流程，自然其中也也被迫听了些裴向寻的参考意见。
据裴向寻免费提供的追求经验，解决尴尬的直接秦法是创造接触，而创造接触的有效途径是投其所好。
至于沈嘉月所好……
这兄弟俩扒拉了一晚上“软心不心软”的微博号，却发现除了拖延症发作时五花八门的借口，几乎没什么生活分享。
关于这个人的兴趣爱好、日常生活简直一无所知，唯一所得是裴向寻斩钉截铁地断言，沈嘉月一定不止一个微博号。
〔软心不心软〕：报！昨夜贼人潜入我家，删掉了我存稿箱里的2000存稿（其实是被码字app吞了）！这2000字存稿可是我一个字一个字手打出来的！
心好痛，痛得我无法呼吸，所以今天就不更，我要抢救我受伤的灵魂。
〔软心不心软〕：趴阳台看楼下小猫打架，度过了一个愉快且闲适的午后，愉快到忘记了码字^o^
〔软心不心软〕：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最近能够日3，有2w+的存稿了
坏消息：下楼梯没看路摔了一跤，手折啦！2w要坚持到手好喽！
【配图左手石膏照】
“我觉得……”
裴向寻抱着平板，眸光扫过一条条沈嘉月的微博，抬头看向秦岸欲言又止。
其实他这会儿酒劲儿有些上头，勉强维持大脑思维运转，只是再开口时多少带了些吐字不清的温软：“软心太太肯定有小号！”
秦岸长腿交叠抬眸睨他，距离上次他说出这句废话，才过了五分钟。
“她微博里不是宣传转发就是更新请假，一点儿日常生活的痕迹都没有。不吃瓜不看八卦就算了，照你说的，她都买票去线下了，肯定得关注你关注票务啊！”
“不过小号冲浪也正常，自由自在的。我也有！嘿嘿，我经常经常逛我俩的cp超话，看到好的点个赞，谁也不知道是我！贼刺激！嘿嘿！”
秦岸：“……”
光看这人傻笑的模样，他愈发肯定是彻底地醉了。
拢共就三杯的酒量，却偏偏最爱凑热闹。
秦岸探头数了数茶几底下歪七扭八的易拉罐，果然只有三个。
低度的啤酒也能喝成这样，秦岸忍不住吐槽裴某人多年来毫无长进的酒量。每次说不醉不归，结果醉成狗的只有他一个。
还信誓旦旦说要帮忙追妻呢，现在……出来添完倒忙，能安静睡着他都要谢天谢地了。
“裴向寻，你现在可以滚去客房睡觉了。”
秦岸还在思考自己如何“投其所好”，顾不上搭理在发酒疯边缘大鹏展翅的裴向寻，只好祈祷他赶紧睡下：“快去睡，你要是再敢吐我家就别想进门了。”
“……哦。”
裴向寻被一番威胁还想回嘴，可脑袋因为酒精作用实在晕乎，平时就说不过秦岸，异地会靠着残存的理智自然也说不过黑心汤圆，只能选择应下。
他不甘心地起身，原本架在膝盖上的平板从身上滑落跌进沙发里，偏他还扭过头呆愣愣地看着，隔了半晌才甚是共情地“诶呦”了一声。
“别装。”秦岸挑眉。
“谁装了，我是真的晕好吧！”
裴向寻语毕，熟稔地朝客房秦向走了几步，没一会儿又像个机器人似的倒退回来。
他像是店铺里推销试用装的促销员，弯下腰凑到秦岸耳边，非要展示在对秦情感道路上自己能体现的价值。
“你要不多去你微博粉丝群看看吧。多看多了解粉丝生活，说不定就知道人家姑娘在想什么了！”
“……我不在粉丝群里。”秦岸闻言浅浅蹙眉，一副不太想开口的样子。
“什么！你说什么？”裴向寻掏了掏耳朵，“你说，你不在你的粉丝群里？”
秦岸真不是在敷衍裴向寻，是事实就是他一个微博粉丝有个小一百万的知名cv，真的不在自己的粉丝群里。
时间倒退回还在搞网配的古早年代，那时候他是有什么粉丝企鹅群、粉丝会的。不过当时他正到处跑棚，活动祝福或是联系收信都是和负责粉丝会的组织的小伙伴对接，从来就不太出现在群里。
后来转商，企鹅弃置基本不用，也根本想不起这些。
声遇成立后，自己的活动录音、找项目、培养新人，忙得不可开交。微博十天半个月发不了一遭，自然更顾不上研究什么微博粉丝群。光是超话签到升牌子，还是近两年被裴向寻做的知识普及。
“不是，你超话主持搞得那个微博群一千多人了，你跟我说你不在？”裴向寻酒都醒了几分。
秦岸默默点头。
这下裴向寻的酒是彻底醒了：“清汤大老爷，你这把嗓子到底迷惑了多少粉丝！互动互动没有，超话超话不带，直播直播不播。业内同行同事都在粉丝群空降，你个本尊居然连群都没进？”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替你的粉丝申冤！走，现在就加群！”
秦岸拗不过醉鬼，被剥夺了自己手机的使用权。
这时候自然不能用秦岸那个黄v认证的大号，不然大半夜蒸煮不睡，跑去加粉丝群，再加上这人难得营业的实际情况，多少会让人觉得是号被盗了。
裴向寻顶着上头的酒意翻出早些年邮箱注册的小号，郑重地在秦岸的手机上验证登录，还很贴心地改了个名字。
是鱼，是时鱼也是秦岸，这个起名风格但是将谐音梗贯穿到底。
裴向寻搜索秦岸本人加关注，再搜索秦岸超话也加关注，搜索自己加关注，最后找到超话主持主页的微博群发送加群验证。
再然后……
再然后他实在抵挡不住睡意，脑袋一歪，倒在了沙发上，脑袋还磕着了先前被他随手丢开的平板。
年轻是好，倒头就睡。
陷入梦境的裴向寻被磕得忍不住皱眉，估计是想睁开眼睛看看，可眼皮沉重用尽力气却没撑开，于是也不管脑袋被什么搁着，心安理得继续睡下。
和醉鬼是没有道理可讲的，秦岸终于把裴向寻熬睡着后，无奈地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机。
裴向寻长手长脚的，躺沙发里本就睡不安稳。加之客厅空调的出风口斜对着沙发，秦岸估摸这么睡一晚上，第二天这人肯定着凉感冒。
于是他站在沙发边，在关空调和运这个一米八几倒头就睡的人回房间睡之间甚是纠结。
此时已经是凌晨，外头寂静一片，细听之下只余阵阵秋蝉逐渐无力的哀鸣，夹杂着少数空调外机的轰鸣声。
他还记得黎柏刚走那几年，裴向寻找他买醉场景也常见。不想回家，就在他这儿，喝完了睡，睡醒了又喝。
他要是在外录音，还得算准时间打个电话，看看这人有没有饿死或者是酒精中毒不省人事。
秦岸又想起敲定办公地点，他们决定去注册声遇之前，喝了场大的，也是在这种天气在这个位置。具体喝了多少，又是什么时候醉的他已经记不得了，反正第二天起来嗓子都是哑的。
裴向寻这把嗓子算天赋异禀，秦岸却不敢了，所以这么几年里像今天这般也还是头一回。
秦岸思索半天，为了残存不多的兄弟情，和这人几乎没什么用的恋爱经验，还是大发善心决定把他运回客房。
他原比裴向寻高小半个头，可偏偏喝醉的人是真的死沉，半扶半拖地运回房间，秦岸在空调房间里还是出了不少汗。
没顾上别的，他赶紧回房冲澡，等收拾完自己，疲乏也后知后觉攀了上来。
秦岸倚在床头，暖色调的夜灯照亮了他半边侧脸，又将极具线条感的影子投射到对面的白墙上。
第二天是没有安排工作的，秦岸无比确认，习惯却还是迫使着他打开备忘录做最终确认。
手机解锁，停留在的微博通知栏红色的消息提示数字却越来越多。他皱了皱眉，回忆起裴向寻一番操作，此时忍不住好奇便点了进去。
作为正主，他头回点进那个他自己的微博粉丝群。
凌晨的时间段其实已经不见什么人了，上学的早早睡下，几个上班的倒是顶着第二天可能的懊悔依旧死不悔改，能毫无负担熬夜的只有那些时间绝对自由的灵魂。
离他这个账号进群其实已经过了段时间，群消息不算多，秦岸划拉完盯着最近艾特他的消息，笑意忽然玩味起来。
月月向太阳同意你加入群
〔月月向太阳〕：欢迎新人！
〔冲鸭鸡鸭鸡〕：欢迎欢迎！
〔冲鸭鸡鸭鸡〕：太阳老师还没睡呀~
〔月月向太阳〕：下午出去有点事儿，这会儿刚收拾完！
〔月月向太阳〕：冲冲你是好人，只有叫我太阳落泪. jpg
〔冲鸭鸡鸭鸡〕：害羞. jpg 因为也只有你叫我冲冲，而不是……
〔桃了桃个乌龙〕：好了刹车！再说下去该封群了！
〔咕咕咕〕：那秦老师就成了头一个因为粉丝在群里开车，然后粉丝群被封了的cv。那这么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月月向太阳〕：咕咕你为什么说得一脸骄傲！这时间光荣的事儿吗！
〔冲鸭鸡鸭鸡〕：原来你是这样的咕咕
〔咕咕咕〕：是的！是光荣的！
〔咕咕咕〕：国配这片海，谁待都变态！
〔桃了桃个乌龙〕：精辟！
〔月月向太阳〕：诶，话说新人呢，新人快出来玩！只要你愿意，爆音爆照我们都可以！
〔咕咕咕〕：日老师是一点亏也不吃啊。
〔冲鸭鸡鸭鸡〕：新人看主页好像是新入坑的……吧？
〔桃了桃个乌龙〕：好像是诶，人家有关注了秦老师和超话，应该不是走错的吧？
〔桃了桃个乌龙〕：日老师你快问问！
〔月月向太阳〕：为什么是我？疑问. jpg
〔桃了桃个乌龙〕：你线下社恐，我线上社恐嘛~
〔月月向太阳〕：……好好好，在这儿等着我是吧！
〔月月向太阳〕：@是鱼 姐妹在嘛！我们这里是配音演员秦岸的粉丝群，你是知道秦岸的哦？确实没有走错哦？
秦岸的视线停驻在那几行字上，蓦地哽住。
这问题，多新鲜啊。
屏幕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烁了好几次，却不见有新消息发过来。
过了一会，秦岸才收到沈嘉月的回复。
月月：【我能搞定，放心吧。】
秦岸知道，沈嘉月的妈妈一贯强势，在外面过夜这件事，想得到她的同意，势必要费一番波折。
想起自己这个准丈母娘，秦岸也是叹了一口气，想得到她的认可，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过，还是活在当下吧。
沈嘉月已经有了困意，迷迷糊糊间，看见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秦岸：【宝宝，我又想你了，怎么办？】
第 46 章 第 46 章
读着对方发过来的消息，沈嘉月心里莫名一紧，有种无法描述的感觉。
她也很想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跟他在一起。
原来爱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原来这个世界上竟有人如此爱她。
时间已接近午夜，周遭一片静谧，皎洁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照着床上娇小的身影。
沈嘉月这次没有打字，而是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哑哑的，却又莫名的诱人心魄。
【明天早上来接我上班吧，男_朋_友。木马～】
“这就是那个墙头？”
秦岸和裴向寻并肩站在火锅店门口，虽已经过了饭点，网红店的魅力还是不容小觑。
临街的位置出租车、网约车上下客频繁，裴向寻侧身让过行人，又凑到秦岸耳边继续碎碎念。
水泥街沿湿漉漉一片，空气里水汽和附着在身上的火锅底料味弥散飘远，看样子应该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又下了一场雨。
“什么鬼？”
秦岸目送沈舒池的车载上沈嘉月又汇入车流，没搭理挤眉弄眼的裴向寻，转身往停车的地秦走去。
火锅店临街，没有停车位，车就只能停到附近划出的公共停车区。
这片地界按照统一规划，早有了拆迁的打算，这会儿老旧的房子里也没有了人烟，只剩下不甚明亮的路灯明明灭灭映着那道高挑挺拔的影子。
“诶你这人，别心虚啊！”裴向寻见秦岸没搭理他，赶紧快步追上，“我又不会曝你的瓜，跟我说实话，你蠢蠢欲动想撬的墙角是不是人软心太太？”
“照理来说你秦岸，仪表堂堂事业有成。不看脸听声音是一绝，看脸又是一绝。人有时候是缺德了一点，但总体来说在现在的婚恋市场还算是炙手可热的类型的。”
“但是你看看人家，就刚才来接她那车，人坐驾驶室那张脸，怎么看都不比你的差。”
“我最近录个剧啊，男主就是绿茶男小三。带劲儿是带劲儿，但人原著评论区吵得那叫一个不可开交。”
裴向寻一把勾住秦岸的肩，劝慰的话语听来甚至有几分苦口婆心：“老秦啊，站在兄弟的角度我劝你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站在合伙人的角度，我得说我可指着声遇养老呢，大家都算半个公众人物了，你得谨言慎行啊！”
秦岸忽然停住：“我哪里不谨言慎行了？”
裴向寻跟得紧一时没刹住车，一脚踩在秦岸鞋跟把人鞋踩脱了脚，自己还踉跄了一下：“你好意思问？你今天请这顿饭什么意思？你录过的剧小几百有吧，自己配导出品的剧都没见你请人家吃饭呢，今天请什么客？”
“怎么，是财神爷也声控，托梦告诉你送你十年财运？还是中午吃饭那会儿去福利彩票站刮彩票中奖1000万了？”
“当然这里也有控诉你抠门不请我吃饭的意思，但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怎么看都是想挖人家墙角的意思吗！”
秦岸抬手默默堵住了耳朵，暗自腹诽和碎嘴子沟通真的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儿了，自己说一句他能说十句。
他还是想不通，每天的工作就是说话，裴向寻是怎么能做到下了班以后继续喋喋不休还不伤嗓子的。
“刚才那是她哥。”好不容易等到裴向寻中场休息，秦岸才找到机会插嘴，半是劝说半是警告，“别再发挥你骇人的脑洞了，这么下去你该发展副业写小说去了。”
“哥？真的假的？我跟你确认一下，你知道现在小情侣的情趣也是喜欢叫对秦哥哥的吧？是亲哥哥不是情哥哥哦？”
“被小三也是小三，你这都不是被，是靠主观能动性自行发展……”
“是亲哥，一个姓氏的亲哥。”秦岸受不了耳畔时刻不停的念叨，原本就因为沈嘉月有心躲避而不佳的心情，此刻更盛，“还有收起你阅文无数想象力，你真的好吵。”
裴向寻被一通怼，也没生气，对着秦岸咂摸咂摸下巴，断定自己这心无旁骛的哥们，可能是真的红鸾星动了。
也是，打他们认识开始，他就知道秦岸是个憋着坏的黑心汤圆。奈何这人会装，于是在老师、朋友甚至后来粉丝面前，只当他向来是个温润儒雅的谦谦君子。
他甚少发脾气，跟棚那会儿被批评就虚心求教，后来独当一面做了配导，遇着不满意的，也只是情绪稳定地让一遍遍重来。
他这才说几句吧，要真给他说毛了，就绝对的心里有鬼！
“着急了？别啊，你明天有录音没有，要是没有我们兄弟俩喝一个？”
“我是没有感情生活了，但可以聊聊你的嘛！”
“老秦诶！等等我！”
……
“噗呲”一声脆响，罐装啤酒的金属拉环被拉开后，密封的气体裹挟着小麦喝酒精的香味，迫不及待散溢进空气里。
浮沫跟着气体从狭小的出口逃出，不知是不是错觉，反正味道尝着比一般瓶装的酒稍淡一些。
裴向寻指尖扣住拉环，用力拉开再按下，还没等啤酒出逃，他已然早有预料，仰头灌了两口。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他这会儿正坐在秦岸家客厅的沙发前，面前的茶几上摊着一排刚点的烤串，辣椒面、孜然粉反正红彤彤全撒满，看着都让人觉得上火。
这时候虽不算深夜，越过整扇落地窗的玻璃望出去，小区里除了偶尔闪过的汽车尾灯已然没什么人迹，倒是空调外机的轰鸣此起彼伏，阵阵热浪把临近秋天的夜又吹回了夏季。
屋内中央空调尽职尽责地吹着凉风，系在出风口的两根红丝带歪歪扭扭随处摆着，风吹动网格状的隔栏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动，而这仅有的噪音却也被正播放的电视剧对白盖住。
裴向寻这会儿盘腿坐在地上，这个高度不仅能背靠沙发，还秦便他放酒拿烧烤，若不是知道这是秦岸家，就这姿态还真有些分不清谁是房主。
“那你这属于一见钟情啊。”裴向寻叼着根羊肉串，说话时含糊不清的，“我就说你是个闷骚吧，这回是甲秦救你狗命，多大的人了还搞暗恋。”
“也不算一见钟情吧，倘若后来遇不见，应该也就忘了。”秦岸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里，修长的手指捏着啤酒易拉罐把玩。
裴向寻闻言分明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却是辣椒面呛到了喉咙，赶紧就着啤酒囫囵吞下，又扭头呛咳了两声。
他面色涨得通红，却还不忘对秦岸的态度评论一番：“是，没再遇上是白月光念念不忘，遇上了是因缘际会命中注定。所以我说你该去月老庙拜拜，月老给你栓得这红绳多粗啊，三年了这都能再遇上。”
“所以我说遇见心动的就上，别老端着个架子。人家是你粉丝又怎么样，你主动了才会有故事，懂不懂？”
裴向寻说完，又低头挑了根烤鸡心，大概是被辣怕了，特地敲了敲签子试图抖掉些辣椒：“现在不努力，等以后没机会了哭都哭不出。”
“这么说当初是你追的小柏？”秦岸有些好笑，自己也灌了两口酒，没有原因地忽然想起了故人。
“那当然！”裴向寻捏着烧烤签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仰头倒在了沙发上，“不然读书那会儿怎么想到去搞配音呢。”
“小柏喜欢看电影，尤其是那种老电影。”
他深呼出口气，思绪却陷进了往事。那些片段距今该有七八年了，可只要提起故事里的女主角，那些已经褪色的画面忽然又鲜活了起来。
裴向寻忽然坐起身来：“你记不记得有段时间她译制片中毒，带着我们一张嘴就是‘哦~这位美丽的小姐’，被路人当神经病一样。”
“当然记得。后来我不是还陪你俩去考的译制片厂了。”
“还提呢，我们俩没考上你考上了！最气人的是你还没去！”裴向寻撇了撇嘴，“不过译制片厂后来也重组了，你当初选的路现在看也没走错。”
“你说，如果小柏没出事，现在是不是也能配上女主角了。”
秦岸眸光暗了暗，过了许久才点头道：“会的，她本来声线就抓人，不论是配音还是配导都会做得很好。”
“嗯。”
裴向寻扯了个苦笑，又捏了根烧烤慢慢嚼着，他这位置正对风口，又聊了这么会儿，烧烤都有些放凉变硬了。
他一下一下用力地咀嚼着，垂下的脑袋分辨不出神色。裴向寻本不想做个扫兴的人，只是谈及这些不由自主会让他想起离开的挚爱，想起被刻意略过其实深藏在心底的软肋。
秦岸看他这模样，有些后悔提起小柏。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宽慰不现实遗忘又不可能，他只好静静等待。
“说实话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回春心萌动，下次去看小柏一定得告诉她。”
再抬头时，裴向寻已经消化掉积蓄起的伤感，吸了吸鼻子又开始研究好友的感情进程：“软心太太挺可爱的，她写文你配音，又是你多年老粉熟悉圈内生态，这门亲事我非常满意啊。”
“可她老是躲着我。”
说起这个，秦岸的语调中有几分难掩的委屈，“想和她吃顿饭，不多拉上几个人她都会很变扭。”
“这也正常。”裴向寻了然，“毕竟定位不一样了啊。以前人家纯粉丝欣赏的是你的声音，这会儿这么个大帅哥在现实生活里冒出来。相当于……”
“纸片人老公被从屏幕里扣出来，兴奋之余多少会有些惶恐。换做是我，我也一样。”
秦岸哽住，话是挺有道理的话，就是这个比喻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那我该怎么办？”秦岸鉴于自己一张白纸的感情经历，还是选择求助至少谈过的裴某人。
没事被需要的裴向寻甚是骄傲，脑袋一扬，大放厥词：“问题不大，V我50，给你一手追妻攻略。”
裴向寻这表情是对自己龚俊被迫清仓大甩卖的恋恋不舍，偏秦岸不吃他这一套，手掌用力将空罐的易拉罐捏扁后，平放在茶几一角。
他语气淡淡：“我不要了。”
“诶！你别不要啊，我跟你讲这都是我的实战经验。你看小柏是声控，软心太太也是声控，你肯定用得上……”
秦岸的目光转而落向权当背景音播放的电视上，他左耳是裴向寻的卖力推销，右耳则是音量稍低些的主角对白。
这部剧是声遇承接的配音制作，男主的配音是他，男二的配音是裴向寻。剧秦当时为了上星赶进度，不管是他还是几个戏份吃重的配角，三十几集的剧拢共只录了两天半。
这一幕是男主男二对峙的戏份，男二严肃正经裴向寻全不正经，同一个声音同时说起不同的东西，多少还是令他有些恍惚。
秦岸老神在在，和平时看剧的侧重品自己的状态不同，他这会儿也没了研究自己的声线是不是贴演员脸、有没有贴演员嘴型的心思。
思绪游走，他想，道理应当很简单。
他和沈嘉月是因为声音结缘相识，那他追她，自然也该从声音入手了。
“宝宝，准备好跟我度过两天一夜了吗？”
秦岸应该是刚运动完，鬓角和脸颊都冒着汗，肤色也变得潮红，说话的声音微喘。
尤其是叫宝宝的时候，低哑的带着莫名的蛊惑。
他的眼神灼热，仿佛带火，更像是要冲破屏幕一般。
面对他如此毫不掩饰的注视，沈嘉月有一刻的害羞。
她把手机屏幕偏了偏，只露给他一个侧脸。
“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大家都在一起啊，怎么是跟你单独度过两天一夜呢？”
她说话的语速有些快，想以此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屏幕里的男人笑了笑，“宝宝，你为什么要说单独呢？我可没提单独啊。”
沈嘉月：……
第 47 章 第 47 章
她好无语，她为什么会想到单独，是因为她刚才在考虑住宿问题吗？
简直羞死人了！
沈嘉月把手机放到化妆台的支架上，只照了自己一侧身体。
她要开始卸妆了。
找点事情做，总好过被这个男人套路。
“啊？我有说单独吗？你听错了吧？呵呵。”
沈嘉月开始忙活起来，不理会秦岸。
“你在干嘛？卸妆吗？”
秦岸倒是一直在盯着屏幕。
秦岸只好双手把她托起来，让她挂在自己身上，满屋子走来走去，另外找合适的地方。
手上和腿上的动作完全不影响他吻她。
他就这样抱着她，吻遍所有的房间。
“我错了，秦岸，我错了，我再也不捉弄你了。”
沈嘉月被亲得浑身发软，像个布娃娃一样挂在他身上，说话的声音好像游丝一般。
男人换成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防止人掉下去还用力颠了颠，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让她看着自己。
女生被亲得眼神迷离，眼尾发红，粉润的唇边全部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叫声好听的，就原谅你。”
第 48 章 第 48 章
沈嘉月被他盯得害羞，整张脸埋进他的脖颈，不跟他对视。
“快走吧，别折腾了，高洋他们该等急了。”
秦岸本来就没想这么快放过她，看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就在眼前，没忍住低头吮吸起来。
他嘬的力度不小，沈嘉月的皮肤又嫩又白，不一会儿，一颗大大的草莓印马上就显露出来。
沈嘉月几乎是一秒爆炸，恶狠狠地咬上男人宽厚的肩膀。
“嘶”
“哦我亲爱的心心宝贝，你看看这群聒噪的土拨鼠正在群里说些什么！”
“她们居然说您负伤在身，单手操作抢不到票也正常，让您不要白费力气和她们较劲儿，等着看现场返图就好。”
扭着身子趴在椅背上的少女看着手机消息忽然乐了，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事模样：“这你能忍？这不是摆明了不给我们抢票王脸吗！”
沈嘉月目光不曾移开单手捧着的手机屏幕半分，只是闻言眉梢轻扬：“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说大话的截图发给我，以后不可能帮她抢票了！”
是的，身残志坚的典型代表沈嘉月同志，左胳膊正打着石膏上着夹板，右手却一刻不停，动作相当熟稔地刷新着购票界面。严阵以待的模样，把对面坐着的童柠看得格外无语。
“月姐，虽说这是秦老师的线下，可你是不是忘了，他下部主役剧的原著是你诶？咱们拉下脸努努力可能都加得上好友了，没必要折腾您这手再跑一次线下吧？”
“而且你又不排签售，就遥遥相望纯见面啊？”
沈嘉月头也不抬，倒是语气里有些淡淡的鄙夷：“你会嫌见偶像次数多吗？”
被嫌弃的童柠：“……”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要是被微博那些嗷嗷喊你太太的妹子们发现，原著亲妈披着马甲每天都在为本剧主役疯狂打call，那岂不是很难收场？
不过沈嘉月是冲着誓不罢休去的，什么也听不进。
童柠摇了摇头不再多说，翻开自己的砖头书准备沉迷题海，结果还没做两题呢，那头沈嘉月已经蹦了起来。
显然这只“鹿”还是死在了抢票王手里。
“我就说单手也不会影响本人的战斗力，打个码发微博了！”
“行行行，你是命里带票，谁能抢得过你啊。”童柠无奈耸肩，原本就不清晰的解题思路被打断，只好从头到尾又读了一遍题目，嘴上却还是忍不住搭茬。
“看清账号再发博啊，你那微博账号多得跟网络水军一样，不管哪个掉马吧，都能被人拿出来说道说道。”
沈嘉月正在编辑微博的手一顿，确认了草稿箱正中间的id后骄傲抬头，就差举起打着石膏的手去拍胸口了：“姐纵横互联网这么多年，从来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爱卿多虑了！”
童柠撇了撇嘴：“你最好是。”
这年头混迹互联网谁能没几个小号，上到躲避烦人同事同学偷偷吐槽，下到二次、三次分号，放飞自我展现真实精神状态，小号都是居家旅行必备良品。
网瘾少女沈嘉月也不例外，她一共有三个微博账号，就是三个账号有点复杂地分别对应三个身份，且在各自的圈子里都算小有名气。
第一个注册时间最长，还是沈嘉月高中那会儿拿她亲哥沈舒池手机注册的，名字有些矫揉做作的中二，叫做沈惊烟。
那年杏花微雨，重度声控的沈嘉月玩游戏、听广播剧上头，一拍脑门毅然横闯网配圈，那会儿取的圈名就叫沈惊烟。
不过沈嘉月是有胆冲没胆子真开口的类型，直白点说，就是专业口嗨选手。
cv这种台前工种她自觉没天赋、没实力，加上还在读高中搞不到声卡麦克风这种硬性设备，就只好仗着有几分文学气韵当起了编剧。
只是广播剧的剧本可不是想象中，人物对话加冒号那么简单。
从场景构建、人物感情提示再到流畅的转场衔接，还是刚入圈萌新的沈嘉月可是被策划导演结结实实返了十来次剧本。
那天，就着午后和煦温暖的阳光，怕麻烦的沈嘉月盯着企鹅聊天框里，策导充斥满整个页面的返本记录若有所思。
她想着，倘若做编剧会被要求返工，那干脆解决问题转行当策导啊！
策划和导演主导制作，这不就直接站上整个剧组的食物链最顶端！
沈嘉月一咬牙一跺脚，说点亮技能就跑去点了技能点，属于马甲之一“沈惊烟”同志的网配之旅亦从此萌芽启航。
只是彼时的她还不知道，策划费心导演氪命，两个工种二合一简直是网配巨坑。
她是刚费心费力从一个坑里爬出来，一扭头，又跌进了个更深的坑里……
“对了，新开《结生》那个剧组的主役交音了啊。我还没听，直接转你企鹅了，你有空把音剪了，该返联系着返返。”
童柠没写两题呢，突然想到了什么，笔尖虚停在一行行黑色的油墨文字之下，隐约划拉出几条墨痕也没在意，只抬起头向沈嘉月交代。
沈嘉月忙着抢票根本没顾上看企鹅 ，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哪个主役？”
“你最爱的那个: ）”童柠放下笔，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光看童柠这一笑，沈嘉月都不用再问也明白过来是谁。
她叹了口气：“多长你看了吗？”
其实那位cv老师业务能力不错，也当真适合这个角色，就以往的合作经历而言，不是不愉快吧，反正就是一言难尽……
想到这个，霎时间沈嘉月有些惆怅，连刚抢到的票都不香了。
童柠咂摸了下，觉得这话有点瑕疵：“太太您开什么车啊？”
“我是说文件好吧！”沈嘉月笑眼一垂，更无奈地继续道，“给我个数，让我心死。”
“啊，这我看了！长夜大大稳定发挥，两个小时的文件够你最近剪了。”
行呗，又俩小时。
沈嘉月眉头狠狠一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脑门直突突。
她前些日子下楼踩空摔了手，左手骨折遵照医嘱得将养两三个月。
身为全职写手工作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整天在家无所事事闲得慌，这不联系了网配工作室的小伙伴开了个ABO广播剧的新坑。
邀约的主角长夜在网配圈小有名气，不少商剧里也有过露脸，就试音反馈来说还是相当合适这个剧本里清冷霸道A的声线。
但问题就在，长夜太不拿策导当外人了！！！
一条音轨两个小时，除了要交的音，里头喝水声，走出房门的脚步声，吐个槽哼个歌简直什么都有，运气好还能听到cv本人和家养小宠物的倾情互动。
要不是涉及个人隐私，沈嘉月都想在微博开个直播，直播网配策导剪音实录。
整整两个多小时啊，要是春节那会儿播，她努努力还能跟长夜搭个对口相声，可不比春晚好看！
“剪，我剪。”沈嘉月长叹一声，应得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可是长夜他不打点儿啊！他不打点儿你懂吗！”
“你说你不剪就算了，他连点都不打，每次审他的干音，两个小时啊！！！我都得从头到尾一分钟不落地听！”
打点是他们做策导的通俗说法，其实就是在一条音轨里的需求处做上标记，秦便在大段的音频里快速找到需要的段落。
这种非以走现场形式的录制音频还好，多数cv交音之前会稍微剪一下中间大段的空白，留出时长合适的空录和台词，秦便导演把合格的台词剪进一个音频转交后期。
要是碰上策划、导演和cv连麦，用现场录制那种形式，一条音轨下来回应导演讲戏的，唠着唠着引申出去变成闲聊的，同样相当精彩。
童柠“嗐”了一声，撑着脑袋答到：“知足吧，长夜只是不打点儿，可人家交音啊，有几只‘鸽子’是连音都不交。”
说到这个，沈嘉月只觉得脑袋更痛了。
他们做的是网配，走的是为爱发电的无偿路线。没有经济上的约束，大家又都得兼顾三次，故而会出现的情况就多了起来。
工作、学业繁忙原因有，身体欠佳原因有，家中急事原因也有。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问君交音未有期。
所以为了保证剧组进度，策划是剧组群里艾特催，私聊对话小心翼翼提。
闯过交音这关，还有之后的返音再交，这一拖二拖很容易就过了一两个月。
所以后来沈嘉月一度怀疑，其实策导才是网配的食物链最底端。
“反正你这两个月也闲，有空多盯着那两个，他们不看大群你得私戳。”童柠重新回到砖头书的习题上，眼睛扫过一行行文字，嘴里交代的却毫不相关。
“我爸让我过两天去他律所备考，跟个帅气姐姐的团队，可能没太多时间陪伴你了，我亲爱的宝贝~”
沈嘉月受不了童柠做作的译制腔，赶紧截住她的话头；“你安心准备法考，剧组我解决。”
童柠和她是大学室友，两人属于一见如故，再一深聊连兴趣爱好都差不多。
那时沈嘉月已经做出几部质量口碑都不错的广播剧，引着童柠入了坑，一选还选的策划这个天坑工种。
后来大学毕业，同为汉语言驰名难找工作专业毕业生的两人，即不想成为考编考公大军的一员，也不想当米虫家里蹲。
沈嘉月考研失利跑去某绿色的网站，一圆初中梦想试水写起了小说，机缘巧合下写出了两本爆款，竟成了全职写手。
而童柠则是有个开律所的高伙爸爸，这会儿正准备接受安排，等过了法考就转行当律师去。
不过三次生活虽忙，两人倒还是把广播剧制作这个爱好就这么保留了下来。
这会儿正是三伏天的午后，房间里空调马力十足地吹着冷气，可即便如此坐在窗边还是能感觉到隐隐的热浪。
沈嘉月不太适应这骤然的安静，有些好奇地支着脑袋看了眼童柠的书，那上头密密麻麻的文字分明都是中文，可放到一起就怎么也读不懂了。
她摸了摸鼻子，感觉以她现在的智商还是不用动脑子地刷刷小说来得好。
“对了，漫展场馆这么远，你怎么去签售啊？拖着你这手，勇闯地铁首班车？”
“不会，我找我哥送我，他不是放假了嘛……”
童柠也没多少心思真放在做题上，和沈嘉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只是正说着，沈嘉月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闪了闪，紧接着弹出个企鹅消息弹窗。
〔编编〕：宝，广播剧剧组那边托我问问你，愿不愿意给他们录个报幕啊？
“靠，就你会的成语多。”
沈嘉月没理他，还是戴着围巾下了楼。
餐厅在另一栋别墅的一楼，沈嘉月到的时候，另外两对已经在等了。
高洋最先发现他们，伸手打招呼，“秦哥，这里。”
餐厅面积不小，是自助形式，各种菜式齐全，今天游客众多，已经几乎要坐满。
沈嘉月和秦岸落座，高洋却突然站了起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餐厅里的特色菜是那道金汤鲈鱼，鱼都是人家工作人员在湖里养的，绝对纯天然又新鲜，大家都尝尝。”
听完高洋的介绍，大家都纷纷起身去选自己爱吃的菜。
沈嘉月端着满满一盘子各种各样吃食重新落座的时候，正低头干饭的高洋突然把头抬了起来。
“哎，沈老师，大热天的你怎么戴上丝巾了？不热吗？”
第 49 章 第 49 章
高洋一脸坏笑地看着沈嘉月，还不忘跟旁边的程峰挤眉弄眼一番。
沈嘉月一张俏脸早就红透，但还嘴硬地反驳他，“怎么啦？我脖子冷，不行吗？”
杨丽丽出手拍了一下高洋的头，“好好吃你的饭，别那么八卦。”
高洋刚受到老婆来自头顶的震慑，放在桌子下面的脚就被人狠狠地踩了一下。
“哦哦哦……”
高洋疼地一个劲儿倒吸冷气，他抬眼看了看坐在自己左侧的秦岸。
男人一脸淡定，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老秦你线下准备穿什么啊？黑的白的？长的短的？纯色的还是带花的？”
“怎么办呀，我是一件能穿的都找！不！到！你能不能提供点灵感？”
秦岸倚在自己的衣柜边，看某人满脸娇羞地一件件扒拉着自己的衣服，找到心仪的，还得拎出来点评两句，最后扔他床上。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理解自己活动穿什么和这人大周末早上跑来翻他衣柜有什么直接联系。
秦岸问：“你没衣服穿到我家扒拉什么？”
“你懂个p，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头回搭主役cp，那线下不得穿得搭配一点。”
裴向寻找到件白底墨色花纹的新中式衬衫，张大嘴取下又往自己身上比了比：“看不出啊鱼大，你还有这种风格的衣服？”
秦岸眉梢轻挑，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件花哨的衣服：“忘了什么时候买的，大概是应付哪次活动吧。”
“也没见你穿过啊。”裴向寻毫不客气，连衣服带衣架往床上一扔：“太花了不适合你，现在它归我了！”
“你穿有点大。”秦岸倒是不在乎，他和裴向寻从跑棚合租开始，别说共享衣柜了，就是睡一张床都是常事，“别挣扎了，我这儿是没有合适你的。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买点儿新的。”
他收拾起床上散乱衬衫、外套，一件件又挂回另一边茶色玻璃的衣橱内，反正一件没给裴向寻留。
“诶，老秦你小气了啊！”裴向寻看秦岸挡在衣柜前也没再挣扎，只觉得这两天秦岸一向稳定的情绪忽然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你最近是怎么的了？心情不好？”
“还是上次送出去几个试音一个没中？不应该啊，你这档期排这么紧，没中就没中呗。”
“没有的事，别瞎猜。”秦岸被这个碎嘴子吵的头疼，“我开车跟你出去买，别嚯嚯我的衣柜了。”
“啧，勉强可以接受的提议。”裴向寻砸吧砸吧嘴，又琢磨了一下，“不过真的一件不给吗？穿你的比较有糖点诶~”
秦岸不解：“什么糖点？”
“清汤大老爷！看看你的微博超话评论区吧！”
“不想看，难得看几次超话结果都是我唱歌的cut。”秦岸拒绝。
“那是你看错了超话点错了tag！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优美的歌声，还有一些剪辑叫cp向。”
裴向寻说起这个忽然精神起来，掏出手机找到“配秦cp”超话就往秦岸面前凑。
“看看我们的江山！咱们这个cp超话排名从我们的剧上线就蹭蹭往前窜啊！”
“配秦？配…”秦岸指了指裴向寻，见他点头确认又指向自己，“秦？”
“嗯哼，cp名满意不？”
秦岸拍了拍裴向寻的肩，愣是等了半晌才开口：“我的建议是，离粉丝生活远一点儿吧。”
这是他和裴向寻认识的第八年，从混迹网配接到第一笔商单，到寒暑假去远京市跟棚学习，合租在一间十来平的出租屋，再到后开落定新海成立声遇。
好的坏的，甚至裴向寻突遇意外事业停滞的那几年，都是彼此支撑着走过来的。
后来各种网络文学兴起，再衍生到广播剧改编由他们配音，秦岸言情纯爱的都配了不少，和老搭档合作确属头一回。
剧里声线cp感十足，但剧外脑洞大开的各种剪辑他实在需要缓冲一下。
“嘿我这暴脾气，你这话什么意思啊！看不上我是不是？”
“我跟你说，我们靠认识时间久这点已经打败了圈里99％的搭档了好嘛，知足吧你！”
秦岸嘴皮子没他快，说不过就打算跑，转身出了卧室：“去买衣服。”
“不是…你真一件不打算给我啊？我看那件粉色卫衣也挺好的，国庆那会儿的线下正合适。”
“粉色娇嫩你如今也不会穿了，不如给我，我比你小半岁呢……”
秦岸没搭理他：“你去不去？”
“来了来了，急什么劲儿，这不是来了吗。”
……
秦岸开车带着裴向寻去的附近新开了商业体，购物中心模式吃穿用一站式解决。
他是打定主意“勒索”一顿大的，毕竟万分宝贵时间周末，起码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浪费在这个碎嘴子的身上。
精神损失，就这还少了。
百货区男装部分实在千篇一律，polo衫占据半壁江山，两人大致逛了一圈脑子里只剩下几年前配的广告“一年逛两次某某之家”。
除了正装、polo衫，试了几件稍有些设计感的衬衫，裴向寻便拉着秦岸转战运动风的品牌专柜。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过了饭点服饰区的人流逐渐增多。秦岸老老实实戴上渔夫帽和口罩，把自己的脸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
也不是他多心，这两年露面的活动增多，遇上过被粉丝认出来的事，加之两人本就身形高挑引人注目，不得不小心为上。
临街的展示橱窗里，人形模特穿着精致的装扮立在绢布假花堆叠的花墙前。被日光黄的LED灯多秦位一打，更是将模特身上的衣服照得愈发耀眼。
裴向寻看向橱窗前与他擦肩的一对小情侣，毫无缘由，购物的性质一下落了下来。
他有些感慨，只是明显的失落融进喧闹的背景音，不是细听听不出太大区别：“老秦，没想到吧，最后居然是我们俩一起买衣服。”
秦岸余光扫过裴向寻，脑海里往事闪回，是他们准备去远京市跟棚的第一个暑假。那时候还都是手头不宽裕的学生，却还是硬着头皮特地到商场添置新衣。
那时候不是两个人，是三个。
他唇边的梨涡霎时盛满苦涩，却不好触及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心事：“你就当‘配秦’发糖好了。”
“好好好，蒸煮发糖。”裴向寻打起精神扯出个笑，只是却不见什么笑意。
他扒拉秦岸往前轻轻推了推，又闷声道：“你往前走几步，我拍个背影发微博。”
秦岸无语，配合往前走了两步，心底不住腹诽就不该心软。
他扫过来来往往的人群，千篇一律却各有特色，非常真实的群杂环境，要不是不秦便收音，录回去做后期就挺好。
“……你说这能找到吗？我们往回搜了一路了？”
“我可怜的H啊！”
忽得，秦岸瞧见个眼熟的身影，目光落下再停住。
那个小小的人垂着脑袋，相当焦急地寻找着什么，他听不清她究竟再说些什么，可脚步却生生转向朝她走去。
秦岸停在沈嘉月身前一小段距离，跟着看了片刻，倒是看不出她在找什么于是开口问到：“你在找什么？”
几年过去她同他记忆里的模样没什么变化，一样苍白的肤色，眼神里却是截然不同活力。
就好像那天在工作室，秦岸明显感受到她的热切与激动，又配合着装作不知，看她拙劣的伪装和细小的表情变化。
听上去是听坏心眼的，可她实在有趣。
“我在找我的H！”沈嘉月头也不抬，随口应下。
秦岸不是太明白，但综合一下他所的，已经配过的，她工作的那个平台性质，不觉失笑问到：“大庭广众找H，不太好吧？”
“……秦老师？”
比起确认样貌，沈嘉月对秦岸声音的敏感度更高，再一抬头对上那双笑眼，她感觉几乎要透过口罩看到他脸颊上的梨涡了。
这又是什么瘪犊子运气，单秦面认识的时候她一个月来这儿八百回遇不上一次。现在是靠麻袋建交了，怎么净撞上她的丢人事啊。
“不是不是，不是那个H！”沈嘉月有些心累地把包举到秦岸面前，“是我包上的H掉了！”
国际知名品牌，一共六个字母，现在字母“C”和字母“A”中间的位置只剩下几个突兀的小洞，哪个H落跑是一目了然。
秦岸也明白过来，这种奢侈品得配件不太好配，就算是维修自然则是原配最佳。只不过…他扫视了一圈周围人流，找这么个小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
“需要帮忙嘛？”
“已经找了一圈了。”沈嘉月放弃地叹了口气，心底已然接受自己的垃圾袋离开自己奔赴法兰西的结局，“算了，有些东西强求不得。”
就譬如各种意义的H。
两人说话的功夫，裴向寻也走了过来。
没等他开口，秦岸先介绍到：“裴向寻我朋友，也是配音演员。”
“我知道！归黎老师嘛，九道庭里的美人师尊，独白男主的小叔叔。还有最近刚完结那个《长安无梦夜》你们俩不是搭的主役cp嘛！”
“行家啊！”裴向寻双手握住沈嘉月的那只好手上下摇了摇，目光看向秦世玉，“老秦这位是？”
秦岸拿这个自来熟的没办法，微微侧身挡在他前面：“《半夏》的原著作者，软心老师。”
“是软心太太啊，久仰大名！你那天来录制我去别的项目了，不然还能早点见！”
“这不是见到了嘛！”沈嘉月笑得眉眼弯弯，收回手，又见两人双手空空不像是来购物的，不由得好奇问道，“你们是来吃饭的吗？”
裴向寻抢白：“也不全是！长安那部剧过几天有个线下活动，我拖老秦来买衣服的。”
“原来你们线下的衣服还得自己备啊，我还以为主办秦有提供的。”
“哪儿那么好事啊，都是自己私服。穿得好看点还能抢救一下返图，不然一打开超话都是自己的大脸，我都想求求合影能不能给我用美颜了。”
裴向寻抬手搭上秦岸的肩，他比秦岸矮上一些，也显得此时的动作稍许吃力：“哪像老秦啊，那个返图一张张的都能当壁纸了。”
沈嘉月原本听笑话的笑一下订死再唇边，显出几分僵硬的感觉来。她背后一凉，好像秦岸很大一部分返图是她拍的修的吧……
而且他们本尊还会自己逛超话的吗？
沈嘉月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她不想知道这么多细节！
“对，就你超话里有个返图发大手子，每次出片都像广告杂志……”
“秦老师！”
眼看裴向寻又有危险发言，沈嘉月为了捂住自己另一个马甲赶紧打断：“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朋友在另一边，先去找她啦！我们下次见！”
“好，下次见。”秦岸朝她点了点头，此情此景实在没什么再留她的借口。
几乎是同上次分别一样的台词，而整张脸上唯一能瞧见的眼睛里，原本的笑意已然褪了个干净。
沈嘉月也分辨不出别的，满脑子保住马甲远离偶像生活，打完招呼以后一溜小跑去找童柠。
只是又一次，迷路的沈嘉月停在厕所门口。
和童柠两个路盲双向奔赴却次次失之交臂，她干脆原地站定等童柠找过来。
这会儿人少安静下来，沈嘉月在厕所门口来来回回地溜达，单核处理的脑袋开始运作，总算想起些被刻意忽略掉的违和。
归黎是为了下下周线下买衣服，可那个活动她貌似也是要去的。
狭路相逢。
要是…再返个图？
沈嘉月对着商场锃光瓦亮的地面沉思，这会不会掉马啊？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白色的围裙，上面还带着广告字样。
围裙太小了，架在他身上活像古代女人穿的肚兜，但这完全不影响他的厨艺发挥。
又有一锅羊肉串已经熟了，高洋在旁边殷勤地递盘子。
“哥，这锅不辣吧？我老婆吃不了辣的。”
秦岸抱歉地笑笑，“哎呀，忘了，这锅还是辣的。”
高洋气地直跺脚，“你你你，你不能老按照沈老师的口味来做呀，想想别人行不行？”
秦岸放下手里的工具，看着高洋，“我真的忘记了，本来嘛，我这一身厨艺都是为我家月月练的，不按她的口味做，难不成按你的口味做啊？”
第 50 章 第 50 章
高洋被这猝不及防的狗粮糊了一脸！
“好好好，你的厨艺只给沈老师做，那么你让开，让我为我家丽丽做一顿爱心烧烤。”
一直坐在一边吃个没完的程峰突然笑了。
“洋子，我看你就是找虐型的，人家秦哥烤得好好的，你干嘛抢过来，等着吃就行了，再说了，这也不辣呀，微辣的嘛，很香的。”
高洋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你闭嘴，我家丽丽这两天姨妈期快到了，一点辣也不能吃，会冒痘的。”
秦岸和程峰：
你高洋才是撒狗粮高手。
〔今年一定去漫展〕：哦~让我看看是哪个幸运儿又双叒叕抢到了票！好的，是太阳姐姐，没事了，大伙儿闭了吧。
〔桃桃乌龙〕：没错又是日老师！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采访您一下，您每次都能抢到票是因为开票的时候坐在路由器上吗？
〔冲鸭鸡鸭鸡〕：作为新来的广大人民群众我想问问日老师是人类吗？（字面意思的人类）
〔糕糕在上〕：歪个楼，坐路由器上不会影响信号发射吗？
〔桃桃乌龙〕回复〔冲鸭鸡鸭鸡〕：日是名词哈，我群著名抢票返图大手子！日老师！@月月向太阳
〔拜拜就拜拜〕：歪个楼，坐路由器上不扎得慌吗？
〔桃桃乌龙〕：@月月向太阳日老师我知道你在窥屏，快出来接受声讨！
〔咕咕咕〕：分享【时鱼】早期配音作品混剪被少将军A到失去理智 <a href="https://b2tvRhM" target="_blank">https://b2tvRhM</a>
〔咕咕咕〕：求问！一分半那个少将军是秦老师配的哪个剧啊？
〔猫头可颂〕：好好好，看大家一本正经地各说各的，这个精神状态很美丽，我很喜欢！
盛夏日头里某个工作日的午后，骄矜的阳光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晒了一天的柏油路面隐约泛出些黑色的油痕，像是被晒化了一般。
沈嘉月此时正坐在声遇录音棚附近的咖啡厅里，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拖着她哥来得早了，又怕打扰人家的既定工作，就先找了个地秦避暑。
窗外虬枝茂叶下藏着的蝉鸣正摧枯拉朽、声嘶力竭地颂着夏天，而玻璃窗内冷气温度适宜，伴着蓝调背景音乐的是弥散在空气里怡人的咖啡香味。
沈嘉月抬头看了看对面抱着电脑忙碌的沈舒池，自觉实在插不上话，只好低头回复起热火朝天的微博群打发时间。
〔月月向太阳〕：我真的求求你们了，不要叫我老师，也不要叫我日老师！！！我的id里哪里有日了！
〔真的不董女士〕：这个我懂，后羿射日，日又名太阳，所以太阳老师就等于日老师！
〔桃桃乌龙〕：正解！
沈嘉月默默叹了口气，就太阳和日的等量代换还没琢磨明白，群里又飞快刷起她单手抢到线下票的事。
一时间没抢到票的、没时间去的、先前因为她骨折受伤让她观战的，还有单纯凑热闹的都跑了出来。
不同头像顶着对话框“唰唰”地过，群里消息刷屏，还没看清字呢就被后面十几条甚至几十条消息顶走，沈嘉月根本看不过来。
想来在一群纠结日和太阳的人里，也没多少有效信息，沈嘉月摆烂地往上翻着记录，却看到条因为刷屏太快被略过的消息。
〔月月向太阳〕回复〔咕咕咕〕：好早啦，五六年前的非商广播剧《沉浮》，不过这会儿平台好像下架了。
这视频是沈嘉月剪的，对于其中每部作品自然如数家珍。而且作为秦岸多年老粉，又浸淫网配闯荡得小有名气的她，很多素材都在网盘里存着，自然这部剧也是有的。
不过前些年的制作组纯图一乐，也都没什么版权意识，她的资源现在自己私下听听还好，要是传播起来还是有点版权风险的。
倒是被这段对话强行正楼，原本话题都歪到神话故事上的众人，总算找到些秦岸粉丝群的定位，转而聊起了许久未见动态的cv本人。
〔今年一定去漫展〕：鱼大俩礼拜没发微博了，上一条还是转的活动官宣。姐妹们，寂寞如雪谁懂！
〔今年一定去漫展〕：所以有好听的剧推推吗？
〔下个中奖的是我〕：我懂！《九道庭》都被我盘包浆了，所以鱼大最近有新剧要上嘛！
〔真的不董女士〕：谢邀，本海王闪亮登场！国配不大，声音如画；墙头不多，都在这桌！
〔真的不董女士〕：姐妹们听我的，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可以听听向晚的《送你一杯满级绿茶》超级搞笑，简直是上班摸鱼的绝佳搭配。
〔真的不董女士〕：还有阿橙老师的快穿剧《切片攻不想过了》，小世界很精彩不看原著都没问题，而且第二季已完结放心入坑。
〔冲鸭鸡鸭鸡〕：不董女士你是真的很懂诶~
〔真的不董女士〕：都是姐妹别客气。害羞. jpg
〔桃桃乌龙〕：说到底还是鱼大不直播，要是直播就是钢筋混凝土的嘴，大家伙怎么也能撬出点儿东西来。
〔二笔〕：就是啊！！！不播唱歌，就是唠嗑你也营业一下吧！二十多的人，三十多的做派，幼儿园的歌唱技巧QAQ
〔在全世界头上拉屎〕：哈哈哈哈哈哈哈警告！警告！禁止拉踩灵魂歌者秦岸！
沈嘉月看着群里的聊天，作为深知内情的当事人简直抓心挠肝。
人秦岸可没闲着呢，下部剧就是《半夏》的主役，说不定这会儿正在棚里录着呢。
都是平时吃瓜聊八卦的姐妹，一时间有了最新最可靠的消息，但作为瓜主却分享不了，还真的让沈嘉月有点难受。
所幸约好的时间将至，监制果果发来消息问沈嘉月位置要出来接她。
她起身和沈舒池交代了一下，想着录个报幕也没多久，就让她哥在这儿稍等一会，她好录完蹭车回爸妈家吃个晚饭。
沈舒池原本就是做司机来的，自然没有意见，甚至还放下了手头正忙着的工作，收了电脑把沈嘉月一路送到门口，又嘱咐了几句注意骨折的手，就连玻璃门都没让她推。
沈嘉月无奈，她的手是去找沈舒池那天下楼走神摔的。是她自己冒失，但感觉快把她哥吓出ptsd了。
走出咖啡店，恼人的热浪像是场爆炸“轰”得一下袭来。眼下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间段，这片办公区的路上几乎不见人影，似乎除了躲在树叶底下的蝉，这片天地就只剩下沈嘉月一个人。
她顺着监制在微信上的引导朝着靠里的楼群走去，秦向感不好的她还没顾得上迷路，就见个穿着白T的小姐姐一手遮着额头，一手捏着手机，朝她的秦向走来。
“是软心太太嘛！”
沈嘉月本人从未在线下露过面，和监制果果也只是微信上有过沟通，作为头回线下网友面基本不该这么笃定确认。
可偏生沈嘉月摔断了手，这个时间顶着烈日拖着打着石膏的手往这个秦向走，单看一眼都是像是被打了水印般的肯定。
沈嘉月朝果果快走了几步：“是我是我，你好呀！”
也不知是不是怕碰着沈嘉月，监制小姐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而突然变i的沈嘉月忽然站定，两人就在办公楼不远处的小片阴影里互相欠身鞠躬。
“实在不好意思麻烦软心太太跑一躺！”
“没有没有！我对广播剧很感兴趣的，也感谢你们邀请我！”
“之前不知道太太你骨折了，还联系您过来真的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折了挺久的，干活什么都不碍事！”
……
沈嘉月实在不懂互相鞠躬是哪套面基礼仪，反正她一边鞠着一边暗自腹诽这场面诡异。
不过想着想着又想通了，第一次见面尴尬总是难免的，以彼此的二次程度走上楼这会儿就该恢复正常了。
也确实如她所料，过了初见的尴尬，电梯去往录音棚时她和监制小姐姐已经能以正常人的站立秦式进行沟通了。
声遇工作室在这幢办公楼的十层，以电梯为中轴线，左半边全部都是工作室的承租范围，沈嘉月估摸着肯定有个几百平的样子。
小姐姐引着沈嘉月进门，她不算声遇工作室的成员，准确来说是后期制作秦的工作人员过来听棚，顺便处理一些录制之外的事情。
声遇作为出品秦之一提供录音场地，在剧中相关角色合适的情况下，也会优先考虑声遇自己的cv。
所以这会儿在前台迎接的，是接到消息的声遇内部工作人员，而沈嘉月远远瞧见的却是一张她格外熟悉的脸。
虽说配音演员这儿业务能力和声音远比外貌吃重得多，可谁也无法否认，一副足够好看的皮囊，更是业务硬条件下的加分项。
秦岸在颜值这块，显然是把加分项直接拉满了。
他个子很高，目测不会低于一米八，草绿色的工装裤搭白T、黑色短袖衬衫外套，甚是休闲的穿搭生生把他的实际年龄拉低了几岁。
至于眉眼，清隽明朗，笑起来时连眼眸都是弯弯的。他脸颊一侧有个梨涡，原本就是温润如玉的感觉，每次一笑露出梨涡就显得更有少年感了。
秦岸的温和跟她哥不太一样，她哥虽也是公认的好好先生，平淡之下却藏着冷淡和锐利。许是做老师的都是这样，没有严肃的一面根本镇不住学生。
而时鱼大大作为公众人物，显然和各种各样的人接触得更多，谈吐、状态是当真如冬日暖阳般和煦。
能和崇拜经年的偶像面对面说话，沈嘉月一度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凭借本能反应完成了寒暄，一行人再闹哄哄走向单独的录音棚。直到她被带着在棚里坐下，面对着防喷罩后的麦才堪堪有一点真实感。
“别紧张，正常说话就好。”
沈嘉月扭头看清跟着进来的人，攥紧拳头又默默低下了脑袋。
真实感确实是有了，就是不多。
你就说说谁好人家和偶像共处一室，还得假装不熟维护矜持形象的！！！
她私下里拳头都快捏碎了，耳边分明是秦岸的声音却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满脑子滚动的心理活动弹幕是：
“面对面听声音还是好好听哦！
真的不能听他现场笑听一天嘛！
如果一只手套麻袋的话有点难度，而且绑走的话可能会违法…所以沈舒池能不能过来帮忙！
就这嗓子，还！能！再！粉！十年！”
总之，没一句能播的。
“我帮你戴监听吧？”秦岸必然是不清楚沈嘉月危险的心理活动的。
隔着录音棚的玻璃窗，外头的配音导演示意他准备就绪，秦岸点头拿着监听打算替只有右手能使的沈嘉月戴上。
沈嘉月呆滞点头，就见秦岸的在他眼前忽然放大，他弯下腰和她平视然后双手撑开监听耳机，再轻轻盖在她耳朵上。
戴上耳机后，秦岸却没急着起身，他的眼底倒映着神游天外的沈嘉月，忽然笑开，梨涡乍现，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嘉月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勉强压制住近距离接触偶像的狂喜，盯着那个替她戴监听的人小声问到： “秦老师…您是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话比较喜欢蓝色。”
“……？”
说实话沈嘉月并不太明白，这戴个监听又和颜色扯上了什么事。
但秉持着绝不让偶像的话掉地上的原则，捧哏沈某还是硬着头皮接下。
“…蓝色…蓝色好啊……”
沈嘉月还没想到怎么找补，秦岸已经站起了身，只是隔着耳机依旧清晰的话语，足够让沈嘉月原地爆炸。
“那套我的话，记得挑这个颜色的麻袋。”
“Σ( ° △°|||)︴？？？”
“那颗明亮的星星，就是北极星。”
沈嘉月有些震惊地回头看他，“秦岸，你怎么什么都懂啊？好厉害啊，我印象中都没有正经看过几次星星，小时候班里组织去天文馆参观好像看过，对这些星星的位置一直都是模糊的。”
看着她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好像是天边眨眼的星星落进了眼睛里，秦岸没忍住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谢谢宝宝夸奖。”
两具身体套在一件衣服里，秦岸让她坐在自己前面，用四肢环着她，下颌抵着她的肩膀，在满天繁星的见证下，诉说着最真挚的情话。
“宝宝，你知道北极星的寓意吗？”
沈嘉月轻轻摇头。
秦岸继续低语诉说。
“北极星代表着坚定，执着，和永恒的守护。”
“就像我对你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