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左右为难
可陈盛不知道的是, 他的倾诉虽然告一段落,朱茗手机里的消息却没有停。
林禹成:【他跟你说这些干嘛。你跟他说要讲讲自己的事,别带上我。】
朱茗:【我已经回家了, 他应该也走了。】
林禹成看了眼时间,还真是不多不少10点半。
陈盛能这么老实可不多见,看来他确实对朱茗没什么兴趣。
这两次出来玩,林禹成只觉得陈盛对这姑娘是肉眼可见的敷衍,往好了想就快分了也说不定。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 继续聊:【我们小时候很离谱吧?】
朱茗也坐在了花店里间的床铺上:【不啊, 我觉得特别有意思。我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可以和别人说很久的事, 你们俩好有故事。】
林禹成都不知道她这是真心的还是阴阳怪气了, 他想自嘲说他俩小时候就跟没头脑和不高兴似的, 但仔细一想当时“没头脑”和“不高兴”的都是他。
所以他现在在朱茗眼中得是啥形象啊。
林禹成:【你们怎么会聊起这些的?】
朱茗:【就是因为今天看到眼镜蛇他们嘛,然后就聊到了。】
林禹成:【挺好的, 他之前都不会跟人说这些。】
朱茗:【是吗?我也是直到今天才觉得开始有点了解他。之前他都只会跟我说早安晚安,问我想吃什么, 想去哪玩,在干嘛。】
是的, 这确实是酒肉情侣的相处模式,今天估计是心情不好把人姑娘当树洞了吧。
林禹成又翻了个身:【你都还不了解他,就跟他谈恋爱了啊?】
朱茗:【谈恋爱不就是互相了解的过程吗?】
林禹成反应了一下, 他险些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我以为是先了解,才会产生好感,然后再恋爱。】
朱茗:【那我可能是属于一见钟情那种,我第一眼看到阿盛就挺有好感的。】
呵, 哪有什么一见钟情,不就是看脸吗。
林禹成冷脸打字:【哦, 我不太明白,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朱茗眼睛霎时大了一圈。
*
这时妈妈的声音在店里响起:“我关门了啊,你今天还睡店里吗?”
朱茗赶忙抬头应她:“对,我东西都在这边啊。”
“你也够懒的,就不能抽空带回去吗?”说着就听外面卷帘门一响,是已经闭店了。
朱茗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开灯,上床,趴在床上翘脚脚。
天花板上的小灯昏黄,隐蔽的小窝里,传来店里的阵阵花香。
她继续啪啪地打字:【真的吗?可你看起来像是谈过的。】
甚至像是谈过好多个。
林禹成警惕:【可能面相问题吧。从小到大不管发生什么坏事,大家总是第一个怀疑是我干的(摊手)。】
朱茗却有些迷惑:【谈恋爱算是干坏事吗?】
哎呀,狭隘了。
林禹成:【不是这个意思(惊恐)!我是说我总是因为面相被怀疑人品不行,所以你说我像谈过的,我以为是这个原因。】
朱茗:【哦哦,不是的。是因为你长得很帅,所以我才觉得你肯定谈过。】
林禹成一口气差点噎住。
*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戏的。
林禹成:【还没呢(苦笑)。等什么时候我谈恋爱了,估计还得找陈盛取取经,毕竟他经验丰富。】
这朱茗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经验很丰富吗?】
林禹成:【(惊讶)他没跟你说吗?】
朱茗:【没有。他这人其实比看起来要闷,不怎么说关于自己的事。】
林禹成:【哦哦,那我也不多说了。】
但朱茗觉得这其实也是了解自己男朋友的一个渠道:【没关系的,讲讲嘛。是什么不方便说的事吗?】
林禹成琢磨着措辞:【也没什么不方便的吧,谈恋爱也不是什么坏事。陈盛一直就很受女生欢迎,有过几任女朋友。偶尔遇到比较极端的,可能也很正常。】
朱茗:【有多极端?】
林禹成:【嗯……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告诉陈盛啊。】
朱茗:【好的,我不会说的。】
林禹成:【有女生为他差点跳了护城河。】
*
朱茗倒吸了一口凉气,打心底里发出一声“好吓人啊”。
朱茗:【这也太极端了!怪不得陈盛这么自我封闭,原来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如果是我的话,可能就吓得再也不敢恋爱了。】
林禹成怔住片刻,觉得走向不对:【不是,她是因为被分手所以才要跳河的。】
朱茗:【那也不能这样啊,在一起就开开心心在一起,要分手就体体面面地分手,这才是好聚好散。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寻死觅活也没法挽回感情啊。】
好熟悉的措辞,怎么跟陈盛狡辩的那些话这么像呢。
林禹成觉得还是自己没说清楚:【其实那件事陈盛也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他要是能再稍微认真一点,也不至于把人逼成那样。】
朱茗皱着眉头,她被他搞晕了——男生之间的好兄弟是这样的吗?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她们女生之间的好闺蜜一般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护着就完事了,反正她的闺蜜们干什么她都支持。
朱茗:【好吧……可能是我对当时的情况不太了解。】
她的一句“要不我还是抽空问问他”打到一半,就收到林禹成的二次强调:【你可千万不要去问陈盛啊,被他知道我跟你说这些,我就完了。】
朱茗只得又把话删掉:【这么严重吗?那我不说是从你这里知道的可以吗?】
林禹成发了个尴尬的表情包过来:【但是这件事就只有我知道啊。】
那还真没办法。朱茗挠挠头:【好吧。那我就不问了。】
林禹成:【抱歉啊。一不小心说多了,没让你觉得心里膈应什么的吧?】
好温柔的问法,朱茗回他:【你好会关心人啊。放心吧,完全不会!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关于阿盛的事,让我知道了我对他的了解还有很多空白。等以后什么时候他愿意说了,我再听他说吧。】
林禹成彻底看不懂了——她不膈应?她怎么会不膈应呢?
他纠结了这么久,顶着对兄弟不义的罪名,就这么把对陈盛最不利的信息说出来了,怎么好像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有种大招放空了的感觉,甚至好像还把自己变成了挑拨离间的那个——所以他现在是一个少时有勇无谋,大了油腻商场,背地里背刺兄弟的,小人。
正无措着,朱茗那边已发来消息:【那就先不说了哦,我收拾收拾准备睡了。】
他也赶紧回:【好的好的,晚安。】
朱茗:【晚安。】
关上和林禹成的聊天框,朱茗还得聊下一个。
*
陈盛:【我到家了。你回家了吗?】
朱茗:【我不回家,我住在花店。】
另一边的陈盛站在家门口,看着这回复想起林禹成问过他,朱茗为什么不回家。
他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的了,他当时根本就不在乎。
陈盛:【怎么不回家住啊?】
朱茗:【就是觉得店里更好啊。只有我自己,没人打扰,我干什么都行。从里间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花,很漂亮。】
陈盛看着这说法笑了一下:【真浪漫。浪漫主义画家小猪。】
朱茗:【喂,我都跟你说了我被这个外号欺负过了。】
陈盛:【你也说过有很多人是友善地叫你小猪。我不是先夸你才叫的吗?】
他是真觉得这姑娘笨笨的,怎么会有人听了这么多关于他的事,甚至听了他毫不遮掩的内心独白之后,还觉得他是个好人啊。
朱茗听了也开心。她翻了个身平躺着,手机举得高高的,似乎也开始觉得这个外号很可爱了。
真是个令人愉悦的夜晚。她目睹了很戏剧性的场面,听了一段有趣的故事,对自己的男友和他的好兄弟有了更深的认识,找到了一点自己正在恋爱的实感。
但也就是这样的实感,让她愈发不安,因为她还是觉得林禹成很有魅力——和陈盛聊天是很开心,但是她分明地意识到,和林禹成聊天时的快乐完全不输陈盛。
她还是自带一些分寸感的,知道自己不能去主动联系林禹成聊些有的没的,但只要是林禹成那边发来消息,她就顷刻间心花怒放。
这次是这样,之后几次亦然。
在那个炎热潮湿的大一暑假里,陈盛隔三岔五地约她出去玩,林禹成也总会同来。原本想趁着假期把自己的感情理顺,但被他俩这么一闹腾,朱茗反倒剪不断理还乱了。
陈盛找她聊天的频率比之前更高,有时要说好几次“我真的要去画画了”才能断开。而每次三人约会结束后,林禹成又总会在10点半准时给她发消息问她到家没。
一次两次是普通关心,次数一多了,朱茗一看到消息就心脏砰砰直跳。
她从没问过林禹成为什么这样,因为感觉只要一问,林禹成下次就不会再找她了。
于是总是抱着手机和林禹成聊半天,然后陈盛到家了,给她发消息,她再切出去和陈盛聊。有时候和林禹成这边没聊完,陈盛那边又已经开始了,就只能左右来回地切,那段时间朱茗打字速度都变快了。
偶尔也会有顾此失彼的时候,被陈盛问“你在干嘛呢”,或者被林禹成问“你在同时和陈盛聊天吗”。
然后朱茗就一个头三个大。就是,明明也没干嘛,却有种被逮到的感觉——甚至是两边都会给她这种感觉。
归根究底还是她自己的思想出了问题吧。陈盛是她男朋友,是个非常不错的人,甚至还有些心理创伤,她当然要将他妥善安放;但是林禹成又确实有股子陈盛没有的劲儿在身上,热辣滚烫的,挠得人心痒痒。
这样的心思让乖巧了近20年的朱茗十分苦恼,她甚至希望暑假不要结束,让他们仨就维持这样的关系好了,明明这样生活下去三个人都会很开心。
奈何世上却没有永远的盛夏。到了九月,天南海北的学生们陆续返校了。
室友们热情地跟朱茗打招呼,给她分享家乡的特产,朱茗虽然道了谢,却仍是满面愁容。
一看就是有情况。
善良的姑娘们陆续围过来,想对寝室可爱的忙内进行关心爱护。于是在大伙儿的再三追问下,朱茗总算是把自己的心结说了出来。
这一开口不要紧,一屋四个人被震晕了仨。
“你再说一次试试呢?”室友声音都有点抖了。
朱茗抬着双无辜的大眼望向她们:“我应该不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爱上两个男人的女人吧?”
第18章 天生一对
寝室内分工明确, 一个负责看朱茗和七千万的聊天记录,一个负责联系研究生院的熟人深度打听七千万的人品,还有一个负责给朱茗做思想工作。
“茗儿啊, 你男朋友要是别人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你男朋友是陈盛啊。你知道这是多少人想吃吃不到的肥肉,现在已经在你碗里了。”室友苦口婆心,“咱也不是不让你看着锅里的,关键那是锅吗你就看?”
看聊天记录的大腿已经快拍烂了:“茶!我靠怎么能这么茶, 还‘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他没谈过恋爱, 那那些抱着他哭的女生都是哪来的?”
朱茗还是觉得大伙儿说的跟她看见的根本不是一个人:“所以我说会不会是旁人单方面……”
“哎哟你对这人哪来这么强的滤镜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姐妹们说的你怎么不信?还有你看看你们俩这记录, 天天10点半准时开始,说他没定闹钟我都不信……”
“没有天天啊。”朱茗辩解, “就是我们三个一起吃饭或者唱歌之后,他会问我到家了吗, 因为10点半是我家门禁时间。我觉得其实也可以理解为关心……”
姐妹们直接福尔摩斯再世:“我的天啊,是这样吗?!那他就是守着时间, 等到确定你和陈盛分开了再给你发消息!他就是怕被陈盛发现!”
理是这么个理,但旁边一个显然更冷静:“关键是茗茗也怕被陈盛发现。你光谴责那死绿茶没用,现在是他俩搅和到一块儿了。”
朱茗惊呆:“不至于吧?!我们只是聊天而已啊, 而且内容也都很正常!”
“那你把聊天记录给陈盛看啊。”
朱茗不说话了。
那边打听人品的已经挂上电话:“我又跟我的线人确定了一下,他打包票看得真真的——在校门口,那女生还穿着业务员的工装呢,哭得妆都花了, 一拳一拳往七千万肩膀上捶。七千万动都不敢动一下,就站那让她打。”
朱茗又精神起来:“你看这不是挨打吗?没说是谈恋爱啊。”
“不是谈恋爱那性质就更严重了!他万一是那种很随便的人, 到处玩,玩得还花,那、那简直脏得要死!再有钱有什么用,长得再帅有什么用?现在网上怎么说的——男人不自爱,就像烂叶菜!”
朱茗扁扁嘴。
她是想相信林禹成的,但她实在不理解他都长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啊。本来就疑惑的情况下被各种人证物证甩在脸上,多少有点迟疑。
更何况,林禹成背着陈盛跟她聊天这个行为,确实也不是很厚道。
看聊天记录的那个连连摇头:“真服了,确实没聊什么过分的,但是肯定也没想好事。这种套路宫斗剧里我见多了,不就是装装天真单纯,蛐蛐两句陈盛,完事儿还说‘哎呀我说这些弟妹不会怪我弟弟吧’。”
朱茗眯起眼睛:“宫斗剧里还演这个呢?”
“而且我就不明白了,陈盛约你是你们两口子的事,他跟着去干什么?那么大个电灯泡在边上杵着,亲个嘴都不方便……”室友说着说着一顿,“等会儿,你俩不会还没亲上吧?”
朱茗又扁了扁嘴。
*
其实后来几次约朱茗的时候,陈盛已经不主动叫上林禹成了,但林禹成就是很自然地要跟去。
这时候陈盛就骑虎难下:“真没必要啊哥,我就约姑娘出去玩玩……要不我身份证放你这,我保证不开房行吗?”
林禹成看着电脑,端着副一本正经的大哥样:“有电子身份证。”
“不是林禹成你别太过分!那是我女朋友,我就算去开房又怎么了?”
林禹成握着鼠标的手不动声色地变紧:“那就会变成和前几次一样的情况,到时候让茗茗哭着来捶我吗?”
“我不早跟你说了吗,我这次是认真的,女方家我都去过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这人混蛋,去一趟女方家根本不算什么。”林禹成说着把键盘往前一推,半转过身来,“而且你之前不是很希望我一起去吗?怎么突然画风变了?我怀疑你是要开始不干人事了。”
“我真服了。”陈盛昏倒在沙发上,“那今晚你买单。”
“妥。”
于是就一直以一种组团的形态和朱茗约会。
朱茗反正是习惯了,只当他俩是关系好,但林禹成和陈盛互相之间却能感觉到不对劲。
陈盛会问林禹成:“你最近怎么这么闲,以往我约你十次能出来一次就不错了,现在还真是次次不落下呢。”
林禹成那副不显山不漏水的模样,说起来还是师从陈盛:“我说了,我是真的不希望你再胡搞下去。茗茗是学校里的人,你跟她恋爱的事连我爸都听说了,真要是出点什么事,能闹得人尽皆知,到时就不是我能帮你处理的了。”
比起说林禹成想挖他墙角,对于陈盛来说还是这话可信:“你也忒能操心了。”
林禹成瞄他一眼:“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你要不是真心喜欢的,就少蹉跎人家,麻利点分手。我看茗茗要真想找,肯定能找到比你好得多的。”
陈盛就在旁边唉声叹气:“这话怎么说呢——我一开始就是喜欢她那个红扑扑的脸蛋,觉得很色,后来谈了之后说实话我是不喜欢的。我喜欢那种清纯的而不是蠢的……”
林禹成一下子没忍住:“你好好说话!”
凶完了才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好在看陈盛的反应,好像他平时也这样。
是的,在陈盛视角,他确实就只是听不惯混账话而已:“你听我接着说啊。但是吧,再继续相处相处,又觉得好像还挺可爱的。就因为她脑子里空空的,所以就是很包容,让我觉得在她面前很放松……”
“你在说什么屁话,她还算是脑子空空……”林禹成一下子又急起来,然后闭了下眼强行把脾气压下去,“行了你也不用再说了,你这明显就还是以前那副做派,你根本就改不了!”
说实话,这样的定论居然让陈盛轻松不少。
他这个人野惯了,什么样的花朵都见过,也形成了自己的“恋爱”模式。他觉得自己在恋爱过程中给了那些女生很好的情感体验,当然他自己也体验感拉满,直到走完所有的恋爱流程,对方于他也就彻底失去吸引力了。
这样的掌控感令他踏实,他知道自己没走心,总能在情场上来去自如。
而这一次让他觉得事情有点脱离自己的控制——最开始跟林禹成说自己是真心的,那其实只是为了糊弄事,他也知道林禹成根本不会信。但是到这会儿,每次被逼到要说自己“真心”的时候,他就有点颤颤的。
真心吗?也没有那么真吧?不就是稍稍可爱了一点,这种类型的女生很多吧?
辜负过真心的人最怕长出真心,因为他最知道付出真心的人有多弱势,弱到可以被人当狗玩。
所以听了林禹成的话,他还挺开心:“这玩意想改哪那么容易啊,你得给我点时间啊。”
他甚至都不太敢提“茗茗”这个称呼,他不想给自己一些和朱茗很亲近的心理暗示:“你看,这次这姑娘已经让我有点特殊的感觉了,说不定下回我就改好了呢?咱得循序渐进啊。”
听着他这些渣言渣语,林禹成就陷入一种极为割裂的情绪里。
一边是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被人轻视感到愤怒,他觉得所有人都该爱她;一边是觉得这混蛋幸好根本不喜欢茗茗,他无情就别怪他无义。
林禹成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去找朱茗聊天的。
*
对于林禹成来说,现在陈盛不愿意分手并不是大事,因为这是迟早的事。
最大的问题是朱茗这傻瓜是真喜欢陈盛。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陈盛突然露出真面目要和朱茗分手,那实际上受到伤害最大的还是朱茗。所以林禹成总是找她聊天,甚至有点给她做思想工作的意思。
如果她能事先对他有点感情,那会不会跟陈盛分手时就不会那么难过?或者说,如果在分手后实在难过的话,有没有可能把他当成第一顺位倾诉对象?
当然,一开始他也会惶恐不安,害怕朱茗反倒觉得他不道德、心思不纯,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懂得拒绝还是怎么回事,朱茗总是会回应他的消息,二人聊得有来有回。
无数个夜晚,他躺在床上,觉得要是没有陈盛的话,这简直就像是两个互有好感的人在互相试探。
但是某个聊得火热的开心瞬间,他又会深深自责——陈盛是他从小处到大的兄弟,他居然就这么爱上了他的女朋友,还真切地进入了撬墙角的具体流程。
然后在一句消息发出,朱茗却反常地半天没有回复时,他的嫉妒心又被拉扯到顶点,他甚至毫不客气地发出消息:【你在同时和陈盛聊天吗?】
几乎刚发出去他就后悔了——他居然在指责茗茗。
本来他找她聊天就已经是逾越,她愿意理他就已经算意外,而他竟习以为常并得寸进尺。
林禹成立刻想撤回这无理取闹的话,但朱茗已经回复过来:【没有啊,只是去削了个桃子。】
他便立刻调转话题,去聊些别的,以防关于陈盛的话头继续深入下去。
如果说假期里这样的关系就已经让他心乱如麻,那么开学后,情况就更加复杂。
哪怕是他这种在学校里没什么人际往来的人,也偶尔会听说陈盛和朱茗之间的八卦,他们在这个学校里是天生一对般的存在,是所有人都认可的、真正的情侣。
这种状况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而关于他呢?他只听见研究生院里有不认识的人打着电话:“林禹成吗?哦哟他这个人花得不得了,我跟你说,我亲眼看见在学校门口……”
第19章 这种玩法
真的, 很烦。
林禹成大概知道自己名声不太好。毕竟有几回陈盛的女朋友找到学校来,他不得不站在学校门口帮忙调解,当时眼见旁人路过纷纷侧目, 他就知道以后他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那时候他是无所谓,反正名声本来就差死猪不怕开水烫,但现在他还是有点在乎的。
毕竟他和陈盛走得近,陈盛是朱茗的男朋友。
那么一些关于他的事,哪怕朱茗不打听, 都很可能会传到她耳朵里。
*
何况她室友还真帮她打听了:“这人不行, 这人真不行。”
室友说:“而且你看他跟你聊这么久, 净聊些不痛不痒的, 这就是搅动一池春水还不想负责任!”
朱茗都给绕晕了:“那要是聊了什么不该聊的, 不是问题更大吗?”
“所以啊!你看他光跟你聊,又不把事情点透, 现在你喜欢上他了,内心这么苦恼, 你看他有一点要表示的迹象吗?”
“……可他还不知道我喜欢他啊。”
“茗儿呀,他都开始跟你拿乔了, 你以为他还没觉出味儿来吗?就算退一万步讲,他不确定你的心意是吧?好,那我问你, 如果你现在跟陈盛分手跟他表示心意了,你觉得他会跟你走到一起吗?”
朱茗听得愁眉苦脸:“可我也不分手啊,我干嘛要分手?我还是喜欢陈盛的啊。”
这话让室友齐齐松了口气:“那不就结了吗?那你就跟陈盛两人好好的,别老惦记这个死渣男。你爱的只是他呈现给你的一个虚假的幻象, 那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旁边的也说:“是啊,你想想得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撬好朋友的墙角?他是真的尊重你吗?还是说只是他的个人癖好?如果真的追到你了, 把你变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那他说不定还觉得没意思了,不珍惜了。”
朱茗抚一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怎么被你说得这么恶心……”
“知道恶心你就多警惕!你这么着——你先把跟他的聊天断了,也跟陈盛明确说一下你们的约会不想第三人在场,这两件事一做他应该也就明白你什么意思了。反正你不是还喜欢陈盛吗?你就多让陈盛陪陪你,要是林禹成有什么吸引你的点,你也提炼一下多教育教育陈盛。”
“太对了!”另一室友拍着大腿,“男人说到底还是可以调|教的。你既然会被林禹成吸引,就说明陈盛还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就把他变成什么样的呗?比起看着林禹成那个假的,不如把陈盛变成真的。”
朱茗咬咬下唇,勉强应道:“我试试吧。”
*
所以她到底喜欢林禹成什么呢?
朱茗寻思了好几天——她更喜欢林禹成的沐浴露味,难道她能让陈盛去用林禹成的沐浴露吗?她更喜欢林禹成的长相,难道她能让陈盛去整容吗?她喜欢林禹成穿西装的样子,难道让陈盛穿西装上学吗?
这都不切实际啊。
还有一直迷得她晕头转向的,林禹成身上的那股子劲儿……这要真是那么好模仿的,她也就不至于那么上头了。
可能应该从穿衣风格开始改变?
陈盛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亮色,蓝白偏多;林禹成的衣服都是暗色,黑灰偏多。
所以陈盛看着就是清澈、单纯,而林禹成的领口有时候两颗扣子不扣,随意地向两边敞开,黑色的衣领和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看起来就……辣辣的。
“哦……”朱茗喃喃自语,“所以是领口……”
正这么想着,恰好陈盛的电话打了进来:“喂茗茗,听说你的画被选中校内展出了?”
朱茗想了一下才记起:“哦对……好像之前确实被收过画。现在在展出吗?”
“对,在图书馆那边,我还没去看。我听人说这个被选中还挺不容易的呢,要不今晚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好啊……额。”她顿了顿,想起室友交代过的,“今晚禹成哥还一起吗?”
“他不,今晚他公司有事。”陈盛听着这语气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啊?没啊……”
“那是不想和禹成一起?”
“额……算、算是吧。”朱茗右手拿着手机,左手不自觉地抠手指。
她到底于心不忍——不仅林禹成知道她说这种话肯定会伤心,而且让陈盛觉得自己嫌弃他的好兄弟的话,肯定也会很无措。
于是赶紧补了一句:“因为就是……既然是庆祝嘛,我觉得有我们俩就够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陈盛的心跳忽然就乱了。
这软糯糯的声音,让他的心脏也愈发柔软起来,他特别想说——“对不起啊,是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那以后就我们俩,再也不带其他人了”。
但这种被牵动的感觉让他非常不习惯,于是反而刻意避开这种发言:“也、也对。我今天本来也没叫他,真的。他去公司了刚好……那今晚就咱俩。”
“嗯……好,”朱茗的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那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要不找家没吃过的吧……”
“可以啊。”陈盛笑道,“你跟别的女孩真不一样,我以前的……不是,我以为的女孩子都会一直想吃同一家呢。你好像更喜欢新鲜感。”
“嗯……算是吧。”朱茗支支吾吾的,“还有那个……你今天能穿深色衣服吗?像黑衬衫什么的……”
为什么会有这种要求?
陈盛还没反应过来,朱茗就已经解释:“对,因为我今天打算穿那件黑裙子,然后我想拍照发朋友圈。如果你穿浅色的话,画面可能会不太协调……”
“好的,理解,情侣装是吧?”陈盛一面应她,一面翻着自己的衣柜——他好像确实也没什么深色衣服。
于是他看向了林禹成的衣柜:“没问题,那我洗个澡换身衣服,等会儿去宿舍楼下接你。”
“好的好的。”朱茗松了口气挂断,然后看向寝室里其他三个沉默的人,“你们说的是这个意思对吧?”
而另一边的陈盛已经脱光光走进了浴室,拿着自己的沐浴露按了两下:“嗯?用完了?”
*
室友们当时其实是不敢搭腔来着,因为这走向确实有点怪——说是让她调|教陈盛,但没人说让她把陈盛照林禹成那样打扮啊。
而当她们趴在窗口看着楼下那人时,她们真切地为陈盛感到抱歉。
“这确定是陈学长吗?这也太像七千万了。”
“这穿的就是七千万的衣服吧?他俩身材本来就差不多,可能借着穿一下?”
“所以现在茗茗是要跟穿着七千万衣服的陈盛约会?老天鹅啊,咱们会不会遭报应啊……”
然后朱茗的身影从女寝楼下跑了出来,跑着跑着一顿,分明也是被吓了一跳。
但是她还是走了过去,然后两人把手一牵,在楼下众人艳羡的眼神中一起离开了。
*
朱茗对室友们绝对是感激的,让她想她下辈子也想不到还有这种玩法。
她的脸比平时更红了:“嗯……这衣服是……”
陈盛本身就受不了这个,眼看着朱茗眼下那块儿的肤色愈发潮红,他甚至大庭广众下就躁动起来:“哦,我没有深色衣服,你说让我穿,我就拿了禹成的。”
“……你们关系真好。”
“嗐,我们俩就跟一个人似的,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
但是这明显还不止是衣服:“你闻起来也和平时不太一样,之前都是薄荷味……”
好暧昧的话语。这说明她之前就有细细嗅过陈盛身上的味道,这要不是爱什么是爱。
陈盛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一动:“因为我的沐浴露用完了,也用的禹成的。好像是某种香木的味道……怎么,你不喜欢?”
“也、也挺喜欢的。”朱茗牵着他的手因紧张而紧了紧。
这是此前从未有过的反应。像是回应她一般,陈盛的手也紧了紧。
夕阳下的校园小路上,他们心思迥异地做出了类似心照不宣的动作。
然后朱茗舔舔嘴唇,终于鼓起勇气般抬头:“那个……”
陈盛在那一瞬间移开了视线,过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看起来有多么生硬。
于是他赶紧又看回去:“怎么了?”
朱茗似乎也不在意他刚刚的反常,只是问:“今天……是不是还挺热的?”
那可不嘛,谁不热陈盛都是热的:“好像……确实有点。”
“要不试一下把领口解开?”朱茗的声音越来越小,“扣这么严实,应该会很闷吧?”
陈盛是真没听清,微微俯过身来:“什么?”
“就是这样。”朱茗以为是自己表达不清,索性上手了。
她将手从陈盛手里抽出来,然后就着他这微微俯身的姿势抬高双手,轻轻解开了前襟的两颗纽扣。
嗯,对味儿了,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她看着近在眼前的雪白胸膛,只觉得心鼓战战——林禹成和陈盛的胸口都很干净,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于是现在看着这一幕,还真和之前画过的那幅画有了些许重影。
唯一的区别是,之前那个不能摸,这个可以摸。
朱茗咬着下唇将手探过去,但临了忽然又顿住了——她和陈盛毕竟也只发展到牵手这一步,就这么摸上去的话,是不是显得她特别轻薄啊。
正迟疑着,只见面前的胸襟忽然急急起伏两下,然后一双大手按住了她的两肩。她被惊得微微后仰,乌黑的长发因为这样的波动,尾巴一样轻抚过她的后背。
然后她看见陈盛漂亮的脸庞在她的视野中缓慢放大,带着不知何来的红晕,和一些征求的意味。
这次朱茗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男友是在索吻。
终于要到下一步了吗?
带着想要认真感受的心情,朱茗闭上了眼睛,手也索性摸了上去,用力感受着掌下细腻的起伏……
但是想象中的初吻并没有到来,一只青筋暴起的手一把把陈盛从她身前扯开了,力道之大差点把陈盛掀翻。
朱茗也吓了一跳,惊呼一声才叫出来:“……禹成哥?”
她看见林禹成的嘴角用力向下撇着,眉头也皱得死紧。他不看陈盛也不看朱茗,只是牙关紧咬,宛若怒目金刚。
而陈盛堪堪从他手底下站稳,正用一种迷惑又讶异的眼神看着他。
第20章 耶稣受难
“你干什么?你发疯啊?”陈盛甩开林禹成的手, 但语气还是不重,因为相信如果不是有特别的原因,林禹成肯定不会这么做。
而林禹成确实是准备好理由才敢动手的, 那甚至是他从公司赶回来的原因:“你知道你女朋友画了些什么吗?”
*
于是饭也不吃了,三人一起去了图书馆。
图书馆有四层,中央是个不大的展厅,但因为是A大的作品展,所以还有不少校外人参观。
其中放在西南角的一副作品, 是大二学生朱茗的油画, 落款时间在7月。
“真厉害啊, 怎么做到的。”
“是啊, 她现在大二, 7月那就是大一暑假,都还没分流呢就画成这样?”
“这一批展览只有她一个大二的吧?其他都是大四或研究生了……”
图书馆里安静, 陈盛低头小声问朱茗:“分流什么意思?”
“好像就是细分专业。”朱茗迷迷糊糊道,“就是本来都是学艺术的, 然后有人去画油画,有人去画版画。”
“好像?你不就是艺术专业的吗?”
“我没怎么关注过……我肯定会分到油画系啊。”朱茗说着挠挠头, “从我入学大家就都默认我是油画系的了。”
林禹成大概已经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刚才那一幕给他刺激太过,他一时半会儿不想说话。
于是陈盛就说了出来:“哦——所以你是在油画方面非常有天赋吗?现在就和大四生、研究生上一个画展, 而且一进学校就被认定是要学油画,说明你很厉害啊。”
他听起来像个弱智。林禹成到底还是开口:“我不早说了她的画像研究生画的吗?你对自己女朋友能不能上点心?”
然后在把视线从陈盛脸上移开时顺带看了朱茗一眼,像是在说——“对你这么不上心的你也亲?”
把朱茗吓一激灵。
因为气势过于正直,让朱茗都有点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在撬墙角——毕竟一般人撬墙角应该不会理直气壮到把情侣二人都凶一顿。
好在人群很快拍完照, 去看别的画了,于是他们便走上前去。
是很常见的神话题材, 关于耶稣受难,但场景看起来有些怪——耶稣并不出现在空旷位置,而是在狭窄逼仄的长廊。
从整幅画来看,耶稣在右,尚未被钉在十字架上,神情看似舒缓,实则胆怯;左边是嚣张跋扈的罗马巡抚士兵,有四五个人,用包围之势戏弄着他。其中为首一个士兵拿着绿色酒瓶,是传闻中苦胆调的酒。
“这个不会是……”陈盛看着画中的情形,竟伸手想要摸摸那个酒瓶。
被朱茗紧急拦下:“不行,油画不能摸!”
“哦抱歉。”陈盛才把手缩回去,“你画这个场景我能理解,但你为什么要画佘氏集团的商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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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原来是商标吗?”朱茗还有点懵,“我不知道,在那个人的领带夹上看到的,我以为是什么无所谓的小标记。当时看酒瓶上有点空,我就画上了……但是应该也不是完全一样吧?我本来就没记住,只是随手一画。”
“确实不一样。”陈盛从网上找了张图片,“你看,他们的商标这里是封死的,你画的是敞开的。放心吧,不涉及侵权——所以大哥你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
林禹成看看他俩,嘴里蹦出一句:“这画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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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就是被参观画展的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然后因为表现力过强的缘故小火了一把。
然后这个过程中被一些对佘氏不满的人看见了,转载并指出这幅画是讽刺之作,于是又爆了。
佘氏这些年来垄断经营,佘家公子也是被传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上了几次热门又都被拿钱压下。网络福尔摩斯们推理得火热,却也都不是实锤。
这次的画也就是推理的一环,人们说这画一定出自某个被佘公子欺凌过的人之手,借苦胆酒上的图标影射佘氏集团。
而朱茗搞清楚之后的反应是:“好像也没说错。”
“怎么没说错?你根本不是想影射什么,你只是不知道那个图标是什么而已。”林禹成看看她,此时怒意褪去,只剩担心,“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被叫回公司去?因为佘氏陷入负面热搜,我们这些竞争公司又有机会了——哎,包括你家。”
陈盛托腮坐在图书馆的小圆桌上:“听起来不错,但是把柄落人手里了——就这画,一看就是那天的场景,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这耶稣是我。”
“你以为只有你吗?这边前景是块黑影,那一看就是我。”
“是圣母玛丽娅。”朱茗解释。
但这显然不重要。
林禹成说:“茗茗的名字没有出现在网上,但是要想查到画是谁画的也容易,而且那天眼镜蛇其实也看到茗茗了。他要冲咱俩来那好办,万一他找茗茗的茬呢?”
这也是个事儿,陈盛愁得搓搓眉毛。
但朱茗已经开口道:“那我就再给他画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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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禹成和陈盛齐齐看向她。
朱茗给这俩人盯得心里发毛:“……不行吗?”
陈盛已经得出结论:“我觉得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在眼镜蛇的视角这是别的商家买通画手搞的商战,你说白了只是个接稿的,他犯不着为难你,要找他会找主使,也就是我们俩。而我们俩当中我这边又没什么着力点——我没接管陈家,这事儿也不像我爸干的,他搞陈家没意思。那就剩下禹成你那边——你开始管事了,而且画的内容主要是冲眼镜蛇,没有让佘氏主体损失太大,特别像你一怒之下找人做的。”
他比划着:“那么调转过来,眼镜蛇要报复的话,最可能干的事是矛头冲你,但不触及你家公司主体。”
林禹成已经知道他在说什么了:“我的画廊?”
他冷哼一声仰在座椅靠背上:“我也不是吃干饭的,想拆我画廊那么容易呢?”
这对话听得朱茗心惊肉跳:“……是我添什么麻烦了吗?”
场面上再次一静,林禹成和陈盛看她一眼,继而同时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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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盛还是会恐惧,林禹成还是会愤怒,但他们都已经不再是6岁时的那个孩子了。
林禹成参与企业已经6年,后3年已经有独立处理事务的能力。在这个过程中他形成了自己的行事准则,其中一项就是“不怕冲突”。
他意识到自己从小“不怕冲突”这点做得其实是对的,甚至在他管事的这几年,就是这个特质让他在商场上站稳脚跟。当然他也改正了自己的错误,就是在发生冲突后不能轴,他还得做到“不要脸”——就算前脚为了分配撕得你死我活,后脚也得为了利益称兄道弟。
所以这次的事件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又一次冲突,甚至是一次成功的冲突——这幅画是真的让佘家吃了瘪,其他家瓜分了好处。
至于陈盛,他自诩商业天才,即便没有实战演练过,对这些商场法则也是耳濡目染、心知肚明。
添麻烦?怎么会呢,这不招财猫吗。
一开始林禹成是怕眼镜蛇找朱茗麻烦,经陈盛这么一分析,事情就又回到商业领域去了。要说怕,只怕已经被惦记上了还不自知,现在明知道人家惦记自个儿画廊,那反倒成了规则内的对冲。
“本身就是竞争关系的公司,又非亲非故的,本来也不可能一直‘友好’下去。”林禹成尝试去解释,“我们这伙儿人的关系就是这样,说好听一点是发小,互相之间用得着。说难听一点,实际上还是竞争对手关系,互相之间得防着。你的画摆了眼镜蛇一道,那我们也可以不去抢生意,既然打定主意要抢,瞻前顾后也没意义。”
说完又去瞄陈盛:“你说是吧?”
小孩子的世界弱肉强食,大人的社会却有法律支撑,在拳头已经不顶用的世界里,林禹成被削弱了,陈盛却被增强了。
是真的,此时陈盛的表情,可能比眼镜蛇更像条毒蛇:“是啊,有时候机遇来了,该抓也得……”
话还没说完,林禹成就已经把他拽了起来:“那走吧,找个地方商量商量。”
陈盛差点就没站稳:“不是你今天干嘛……你松手我还有约会!”
“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约会,千载难逢的机会你难道不想乘胜追击吗?”林禹成扯着陈盛就出去了。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举动,让路人忍不住笑起来,片刻之后,一切重归沉寂。
朱茗兀自坐在那张小圆桌旁,呆呆看了会前方,又回头看向自己的画。
然后她兴奋地低声道:“好酷!”
*
这是朱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画有着别样的能量,它可以为被欺凌的人发声,让施暴者受到众人的谴责,甚至实打实地付出代价。
那两人走后,她在平台上搜索了一会儿关于佘氏、油画的关键词,查看底下的评论,然后申请了自己的账号。
而另一边的二人回到寝室,陈盛终于不耐烦地甩开林禹成的手:“你到底想干嘛,你不觉得你今天很反常吗?以前再难的事也没见你这样啊,何况佘家不是还没动作呢吗?”
“把我衣服脱了。”
“什么?!”
林禹成就直接上手了:“让你把我衣服……你还用我沐浴露了?陈盛你真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