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追求,究竟应该怎么做?”
来自魈的这个询问,让留云借风真君陷入了思考,以至于浑浑噩噩的渡过了好一段时日,那时的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孩子莫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事物给夺舍了心智,第二反应是……
糟糕,这样的问题,她居然也不知应当如何对小辈解释才好。
虽说璃月的仙人们活了漫长的岁月,理论知识比起谁来说都要丰富,可诸位仙人有关人类的情感却坚毅的宛如岩石,且十分的迟钝,甚至可以总结成一句,毫无实践,都是一群单身成百上千年的木头。
她也全然忘记自己那天到底是怎么抖落了手中整整一盏的茶水,又是怎么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从自己的大脑中搜罗出相关的知识去解答少年仙人的这些问题的。
呃,不过她越是努力的思考,从现世带回来看过的那些碟片剧情画面就越反复的往大脑里重现,留云借风真君望着面前满脸写着求知模样的真挚的少年仙人:“追求的话……嗯……应该,主动一些?”
魈闻言蹙眉,若有所思:“原来如此,那么再请问仙君,我应当如何主动?何为主动?”
“……比如说霸道的揽着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随后对她道,女人,你引起了世间最后一个夜叉的注意……?”留云真君复刻着她看过的现世那些人类拍出来的剧情,尽可能用言语将那些场景描摹重现了出来。
很明显,来自古早碟片里的情节并不适用于性格腼腆且懵懂的少年仙人,魈站起身来,郑重其事的合拢双手朝着留云真君抱了抱拳,十分礼貌的道了声谢,随后转身离开。
只是从脚步中透露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留云真君:“……”
啊,果然她还是不该自告奋勇的回答小辈的这些问题,这个艰难的问题她就应该推给摩拉克斯才是。
不过……
她抬起翅膀轻轻一挥,洒落了茶水的桌面就变得整洁如初,留云借风真君遥遥的望着少年夜叉不带犹豫的离开的背影,眼眸里透露出了几分若有所思。
魈那个孩子,想要追求的,究竟会是谁呢?
—
这个询问只不过是魈投身于秘境之中试炼之前的一些小插曲罢了。
他会抉择去问询留云借风真君,一方面是她曾经是自己的战友,比起自己更加尊重的帝君而言,多上了几分亲切,情商在诸位三眼五显仙人中算得上很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相当健谈……
原本希望能从健谈的留云真君口中得知几分能为他排忧解惑的言语,可来自留云真君她的言语,不仅没有成功的为他排忧解惑,反倒是让他有些更加困惑了。
“霸道”又是什么意思?主动就意味着需要“霸道”么?他需要环着少女的腰,扮演着冷血霸道且隐忍的世间最后一个夜叉么?
那他实在是分外不习惯。
魈穿行于璃月的山涧,和璞鸢抬起轻轻一挥,便将魔物悉数斩于长枪之下,仿佛这个时候,他只需要用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式,就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少年夜叉的眼尾透着红晕,与铂金色的眼瞳交相辉映,他矗立在山麓之巅,任凭清风拂过面庞的鬓发,目视前方,眼里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他又开始回忆起了那个漫长的,让他沉沦在其中,无法分清虚实的幻境。
在幻境之中,他时而是业障难报的夜叉,被控制在梦魇的魔神的手下,吞噬了无数的美梦,又时而被一双温暖的手臂挽入怀中,他抬起眼眸,看到少女温柔的眉眼里倒映着失控的怪物的面容。
心脏在抽搐的疼痛着,灼热感从肩侧蔓延到全身,他凝望着那双近在咫尺几乎能泌出水的蓝色眼眸,在内心那片焦土处,泛出了些许的渴意。
应该如何解渴呢?
幻境里的自己,甚至只是紧紧的被那双纤细的手臂抱在怀中,便能够得到片刻的心绪安宁,疼痛感很快就减轻,可他的咽喉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的扼住了一般,甚至无法像正常人一般的呼吸。
“悠依……”
他从喉咙的深处,咕噜咕噜含糊不清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好似一只货真价实的凶兽。
他察觉到自己的发烫到灼热脸颊被一双手缓缓的贴住,少女的鼻尖轻轻的擦过他的鼻尖,柔软,带着些许的痒意。
她的睫毛纤长,恰巧扫过了自己的眼眸,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眼睛的下面便是已经彼此相触的鼻尖,再往下的话……就是……
他顿住了,并没有继续试探上前。
可幻境中的少女却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他听到了一声近在咫尺的笑声。
下一秒,温润的吐息近在咫尺,像是杏仁豆腐的甜美香气,比他曾经遇见过的任何的美梦都要绵密甘美。
幻境之中的少女在那一刻,驯服了野兽。
他终于不再疼痛,也不再干渴了,只是在那一瞬间……从心脏开始蔓延的火焰灼烧到了全身。
魈抬起和璞鸢,他将秘境之中的怪物用力斩杀,他喘息着站在对方化作元素粒子逐渐消散的骸骨之中,他握紧自己的长枪,抬起狭长的金瞳。
他强行扼制住了自己逐渐弥散回忆,抬起一只空余的手,先是捂住了砰砰直跳的胸腔,又在下一刻抬起手来,轻轻抚过了自己冰冷的唇瓣。
良久,他几乎是从牙缝之间艰难的吐出了那道言语。
“……不敬仙师。”
—
身为梅洛彼得堡的典狱长,莱欧斯利每天需要处理的事物十分繁多。
他似乎每天都很忙,忙到没什么时间去关注临近国家相关的事件报道,而事实上,他其实是在尝试用这种让自己忙起来的方式,去忘记数月之前如同梦境一般的再会。
……已经长大的少女站在他的面前,她惊讶的仰起头,一面喃喃道着你怎么现在这么高了呀,一边努力的踮起脚,抬手比划比划着他的个头,似乎运用这种方式就能缓解他们之间的身高差了一般,被他抬起手轻轻戳了一下额头,便哎呀一声倒在了沙发上,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一副似在碰瓷的模样。
她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莱欧斯利。”
她的第二句话是:“哎呀,你推了我——这个没有一顿你亲手做的饭是绝对哄不好的。”
向来运筹帷幄的梅洛彼得堡典狱长,在看到那名少女的第一瞬间,脑子便嗡的一声停滞了思考。
从她现在的面容里,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年少时的影子,只不过更加的灵动鲜活,更加的明媚璀璨,更加的……美丽了一些。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那时是如何被她推着走入了厨房,又究竟是如何与她交流的。
她简单粗暴的描摹了一下自己其实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实,以及那样长久的时间断了联系则是因为通道被关闭的这些事情。
虽然,莱欧斯利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她省略掉了不少重点。
譬如世界之间的通道为何会被关闭,又譬如她在拾回自己的记忆之后,究竟回忆起了多少自己曾经遇到的危险与生命危机。
“用简单一点的说法,现在能和莱欧斯利见面,全都是因为我的能力啦~虽然还在不成熟的状态。”见他没回应,她歪了歪头,凑过来笑吟吟的问道:“欸?重新见到我,你不开心嘛?”
“……开心。”
说不开心,自然是虚假的,他自从收到了她从璃月寄回来的信件的那时起,便无时无刻的期盼着能够有机会再见一面。
后来消息断联,只在最后一封信中说期盼重逢,他还以为她是回到了家人们的身边,投身到了自己的生活里……在失落之余也终究选择了释然。
而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她确实回到了家人的身边,只是,回到的是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家人们的身边。
这也是缘何她那样长久的时间都没再往枫丹回上一封信,他在千里迢迢去璃月处理公务的过程中也没有打探到她的消息的原因。
那一瞬间,曾经的误会与心中升起的几分芥蒂,全部都烟消云散,他握紧了自己的手掌,合拢又松开,不知此刻是应该和她开始叙旧,听她描述自己的经历,还是说起在枫丹的一些趣事,毕竟这么多年来在梅洛彼得堡里见惯了奇闻轶事,他实在是能够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停息。
直到门外窜出来了两颗脑袋。
一颗银发蓬松戴墨镜,一颗鸭头鸭脑戴着面具。
只见那俩个青年,一位嘴里喊着“悠依酱”,另一位喊着“悠依妹妹”就相当自来熟的贴了过来。
莱欧斯利顿住了,听着面前的少女细细的朝向他解释,这位是五条悟,这位是达达利亚……嗯,都是她的朋友。
银发蓝眸的青年摘了面庞上的墨镜,他托着腮望着自己,虽然面庞带笑,却不乏一抹示威之色,意味深长道:“欸~莱欧斯利先生也是我们悠依的朋友呀,不过这也难怪,悠依她,确实从小就很喜欢交朋友呢……”
再后来……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几乎是选择了有些仓皇的告别,且拒绝了她的再三挽留,在少女有些不舍的目光之中,选择了暂行离开。
他似乎打心里觉得,在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之间的世界都没有产生交集,如今更不应当打扰她平和的生活,让她在现在的生活圈子之中感到为难。
他从小便是只会将这些心思悉数埋藏在心中的稍微有些别扭的性格。
这也是缘何他会在少女离开枫丹的那一日,心中所思所想的全是“别走”,实际脱口而出的却是“路上小心”。
而那日,他明明四肢百骸都在呼吁着自己留下,多和她相处一会儿,哪怕一分一秒也好,口中所说的却是“打搅了,梅洛彼得堡的事务还很多,我先行告辞。”
莱欧斯利暂时褪下了手中的拳套,皮质长靴带着金属挂饰的声音叩叩的响过年代久远的地板,他推开门,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椅之上,随手取了一张蒸汽鸟报叩在了面庞上,以挡住此刻纠结的神情。
少女的眼里是明晰的不舍,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询他:“那……等到你处理完了事务之后,还能见面么?”
“我还想和莱欧斯利,和芙宁娜姐姐,和那维莱特……大家一起开小蛋糕茶话会,打七圣召唤,一起……”
他零模两可的回答道:“……也许吧。”
其实内心所思所想的全是,之后涉足她的世界,是否是正确的选择。
“好喔。”少女眉眼弯弯的对他轻声道:“那,我等着再见面哦。”
这一等,便是数月。
说来奇怪,之前那么多年的时间也一晃眼便过去了,这几个月对莱欧斯利而言,却好似度日如年,他每一日都将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内,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扼制住他胡思乱想的心思一般。
那张用来遮蔽光芒的报纸缓缓的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被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抓起。
可他却很明晰的在那张照片报道的璃月画面之上,看到了那张让他这些日子以来相当心神不宁的面孔。
“……”
莱欧斯利一把翻身正坐而起,他蹙眉简单将这张报道浏览了一遍,其实重在描述璃月那边遭遇的人尽皆知的“灾厄”事件,又简单的夸赞了一番以人类之躯在这种魔神级别的灾厄事件中出力的千岩军们,璃月七星,黄发的旅行者与他的飞行物……
还有被蒸汽鸟报的记者眼疾手快的侥幸拍摄到的这位不知名的一般路过“璃月少女”,据某位不愿意透露真实身份的黄发知情人称,这位不明身份的勇敢的银发少女在这场战役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蒸汽鸟报向来喜欢运用这种带着神秘色彩的报道吸引人眼球。
莱欧斯利手持报纸,在门口和恰巧在这时往房间内走的那维莱特撞了个正着。
天知道枫丹最高审判官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大驾光临,但是这会儿的典狱长的重点完全就没有放在这里,他一把举起报纸:“这篇报道——”
那维莱特:“嗯,数月之前璃月发生的事情了,我已经看过了报道,还劝住了差点要往璃月跑的我们的水神,有什么事情么?”
莱欧斯利:“……你们全都知道?”
那维莱特反问道:“……你不知道?”
他望着面前的青年,沉着思考片刻,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事实上,关于悠依那孩子,最近我们也已经见过了。”
他身为水龙王,拥有和她链接的契机倒也是正常的事情,只不过,许是他太过年轻,因此他不是很能控制这个链接的程度,以至于降临那个孩子的世界之时,险些将她当场力量抽空。
莱欧斯利:“……你们?”
“芙宁娜大人倒是见她见的频繁了一些,她夸赞悠依那孩子的学校之内有不限时的各色下午茶点心,她之前还带过一些名为喜久福的特色点心回来与大家共同品尝,不过近期看你太忙的功夫,茶话会便没有叫你。”
莱欧斯利:“……”
他摆出来了一脸被世界拒绝的模样,这让那维莱特不由得开始思索,原来没品尝到异世界的点心这件事情对他的伤害那般大么。
“所以,你们全部都,已经见过她了?”典狱长深呼吸了几下:“很多次?”
“……啊。”
那维莱特见他颓然的模样,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此次来梅洛彼得堡,除去视察和交接任务以外,是为了给你带一句话。”
“……?”
“她说,她很想念你。”
—
“啊疼疼疼疼疼——”
悠依这会儿正趴在家入硝子的怀里撒娇,不过说是撒娇,她这会儿的脚踝已经完全肿起来了,红得发紫。
五条悟在旁边揉着自己被夜蛾正道的正义铁拳殴打的脑袋,他有些委屈的撇嘴小声道:“她不是自己也会治疗伤口嘛……还非要硝子你帮忙……”
话音刚落,便收获了来自家入硝子的重重的眼刀:“你就庆幸我们的体术老师这会儿出去做任务了吧,否则你不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夏油杰揣着手,在旁边笑眯眯的补充:“在校门口青一块,在寝室楼后面紫一块?”
什么地狱笑话啊这是。
五条悟打了个哆嗦:“喂!甚尔老师不至于这么残暴吧。”
家入硝子一面给悠依施加反转术式,一面啧的一声瞪向五条悟。
五条悟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整件事情,还需要从昨日夜晚的乌龙说起。
昨日没什么功课,任务也不算繁重,刚巧最近影院新上映了一部和诅咒还有女鬼有关的恐怖片,他们几个便一同去看了。
看电影这种事情可以酝酿出咒术师的情绪,情绪便能转化成咒力,他们甚至可以美其名曰修行,和学校报销。
总而言之,这部电影的拍摄手法比较超前,颇有种中式恐怖的意味,虽然没有多少吓人的突脸情节,却能叫人在回忆之时细思极恐,冷汗直冒。
但是自称最强的五条悟,则是一副十分嘴硬的模样,自称这部电影根本算不了什么,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出几次任务来的简单刺激一些。
……然后他在当天的深夜便失眠了。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他出门想寻个理由去好同学杰的寝室里蹭一晚上时,忽然听到楼道里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女生声音。
“一个,俩个,三个,四个……”
“到底有几个盘子呢?”
“第六个盘子,到底……去了哪里呢?”
那恰好就是恐怖片之中的台词重现,五条悟当场吓到化身炸毛猫猫,他第一反应是以为观众对那部电影的恐惧都已经幻化成实体化的咒灵了,第二反应是根本不可能,这里可是高专啊——
他便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
然后看到了一位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在走廊的尽头咔嚓咔嚓的扭过了脖颈,她的面庞上是惨白的打光,在那一刻面朝他轻轻一笑。
五条悟一个术式就被缴了出来,当场给宿舍楼轰飞了一半。
而后来他才知道是对面楼道连通的女生寝室楼那边,悠依正在和没机会去看电影的歌姬还有冥冥学姐她们俩个绘声绘色的描述电影剧情,为了氛围感充足一点,大家特意将地点选在了寝室外空旷的楼道内,悠依还自带了一个手电筒照着自己的下巴讲故事。
谁知道,当场就给某个嘴硬说电影完全不可怕的白毛的术式大招都吓了出来啊。
悠依自己当然是可以轻松的躲开那一招的,可是她第一反应就是去护自己的俩个学姐,尤其是歌姬前辈,她的反应速度根本和没那么快,虽然动作及时,大家都没正面接他的大招受伤,可是她的脚踝却是实打实的狠狠扭了一下。
嗯,当然,当天晚上,五条悟便收到了夜蛾正道老师的正义铁拳制裁,以及同期们的眼神鄙视。
“对不起,我错了。”五条悟双手合十,向正趴在硝子怀里的悠依诚恳道歉:“我不该随地大小术式。”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词啦……”她鼓着脸颊撇过头:“我才不要轻易原谅你,你破坏了我们美好的夏夜百物语座谈会!”
硝子:“……悠依酱,你的重点不应该放在自己的脚踝因为他受伤了吗?”
悠依:“……嗷。”
“但是果然女子座谈会被打乱的这件事情不可饶恕!”
眼下脚踝已经恢复好了,她张牙舞爪的,像只愤怒的猫猫一般赤着一只脚踩在椅背上,指着五条鸡掰猫的方向,学着芙宁娜姐姐的语气怒道:“死刑!死刑!拖出去死刑!”
随着她话音刚落,在刹那之间出现房间里的某个高大的身影微微怔愣了一下,旋即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哦~”的轻声一笑。
随后,他上前几步,只听咔哒一声脆响,还在发着呆的五条悟的手上多了一副亮晶晶的银色手镯,而给他拷上的那人——
五条悟他惊恐的瞪向这位悠依唤出来的新朋友……怎么觉得有几分眼熟呢。
“没问题呢,悠依小姐,典狱长遵听你的指令。”
莱欧斯利在众人的注目礼中,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俯身朝着少女的方向轻轻鞠躬,抬起眸时,那双微微下垂的慵懒眼眸里透出一抹极其富有侵占性的目光,看的她恍然了一瞬。
“是立即执行么?”莱欧斯利问道。!
第102章
在全场寂静之时,悠依她顺势反应过来,她先是与莱欧斯利彼此对视了一眼,二者相视一笑,迅速在此刻完成了眼神交流,且达成了共识,随后她幽幽来了一句:“嗯,立即执行吧。”
于是五条悟就以熊吉的姿势被拷了出去……等等这个结果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太对劲吧!
五条悟扑棱着喊道:“悠依大小姐!你听我狡辩,不对,您听我解释!好吧我承认自己昨天晚上确实被吓到了,我的错……之后你一周的任务都给我包了可以吗?”
“两周。”
“两周太多了,要么一周半吧?”
“啧。”悠依像大姐头一般啧了一声,她抬起手指点了一根空气中不存在的烟:“果然还是死刑吧。”
“nooooo——”
……
“那个……那维莱特还有芙宁娜姐姐都说你很忙。”
悠依的脚踝在经过了反转术式的治疗以后,便已经并无大碍。
她便暂时呆在了医疗室“休息”,其实是为了寻觅理由,好逃掉今天上午枯燥乏味的文化课,杰和硝子他们则是已经拖着悟去上课了。
莱欧斯利便顺理成章的作为她“召唤”出来的同伴,留在了这里同她叙旧。
当然,五条悟那边的抗议无效,介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他现在算是高专一年级食物链底层。
“你在梅洛彼得堡那边,唔,还过的好嘛?”
悠依一边问着话,一边在心里想着:
话又那么说回来……寝室楼那边愣是被轰塌了一半,目前还在紧急重建中,她怕是一时半会都没地方住,好头疼。
少女抬脚放在地上试探性的踩了踩,意识确实已经并不疼了以后,这才长出一口气,她靠在椅背上摇晃着腿,抬着眼,笑吟吟的与面前的青年对视。
莱欧斯利的个头在这么些年来,长的很快也很高,如今的他,即使是和高专里面的这些窜天猴同期相比都丝毫不逊色,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在梅洛彼得堡中磨砺出来的韧性与身为典狱长的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衣品很好,放在枫丹都是相当前卫的打扮,身着不少金属配饰,也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腿长……
悠依目光缓缓下移,然后眼神和被烫到了一般的飞速挪开,顺带在心里吐了吐舌头,小声自言自语了句非礼勿视。
可真是奇怪,明明时隔了那样长久的时间,那个关于提瓦特的大家的诡异的梦境还是会时不时仰卧起坐,起来冲撞她一下,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她发着呆的功夫,青年却已经面向着面前的少女,缓缓的蹲下来,仰着头与她对视着。
他身上的金属配饰在互相撞击的时候,会发出类似锁链一般清脆的声响,不过,也难怪了,典狱长的身上可以随时掏出一枚金属手铐,身上会自带这些声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嗯。”青年的声音比起他曾在少年之时还要带上几分磁性,尤其是距离她近在咫尺时,简直如同过电一般让她的耳畔酥酥麻麻的发痒,他含着笑意回答她的问题:“这些年来,我过的不错。”
悠依的目光又停留在了莱欧斯利鬓发两侧的毛茸茸上,总觉得它们在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摇晃,让她险些下意识的就要抬起手攥住,揉捏两下。
……还好,她迅速的摁住了自己的手腕,没下意识的乱来。
“上次实在是太着急了,还没来得及怎么和你说说以前的事情呢。”她的眼神呈现出了一些左顾右盼的姿态,而以莱欧斯利与悠依之间的相处经验,他其实可以相当明显的看出来……她在害羞。
啊,这可真是难得,原来曾经那个呆呆的,耿直的,失去了过去一切记忆的孩子,会用璀璨的眼眸定定的望着他的孩子,居然也会在重逢的时候……对他展现出害羞这种情绪。
很有进步,因为曾经他才是那个会害羞的。
“没关系。”枫丹的典狱长轻声笑着:“我们现在可以慢慢的聊……想要说些什么,说多久,都可以。”
……是啊,这样想来,为何他在那个时候要选择仓皇的离去和逃避呢?
他看出了少女的指尖攥着她的衣摆揉捏,一副踌躇不前的模样,便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引她将手心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头顶两侧。
悠依只觉得自己的掌心传来了细微的痒意,只是她犹豫了一下,便顺势借着他的力道,顺理成章的rua了起来。
诶嘿嘿,好像回到了多年前开开心心rua大狗狗的时光,如此毛茸茸的手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她没有意识到近在咫尺的典狱长大人逐渐深邃的目光,下一秒,他从地上拾起了女孩随意的踢在了地上的木屐。
悠依今天没穿高专校服,只是穿着昨夜晚上适合开百物语座谈会的浴衣,而方才治疗脚踝时又需要脱鞋,想来如果昨天晚上换双鞋也不会崴的这么惨烈,因此早就将木屐随意的抛到了一旁的地面上,送它们自由了。
莱欧斯利一手提着她已经自由的鞋子,颅内复现的是她年少时经常只穿着睡裙,赤着脚在家中和芙宁娜一同打打闹闹跑来跑去的场景,还好那时的房间都铺着地毯——而最让审判官崩溃的,莫过于俩个女孩吃剩掉在地上的点心渣。
过去的回忆在此刻显得温情,他勾起一边的唇角浅浅轻笑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歇。
他的另一只手的手指虚虚搭在了少女的脚踝出,带着些微冷玉一般的凉意,而她长长的银发则是已经完全散落而下,从青年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发尾正在俏皮的一晃一晃。
悠依正rua毛茸茸rua的开心,却听到下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垂眸定睛一看,莱欧斯利一边屈膝半跪在地上,一只手轻轻拖着她的脚腕,而他的另一只手,眼看着就要为她穿上木屐……
如果她的双腿刚刚再放肆的往前翘两下,这会儿都可能借力在他的膝盖上了……现在还差着一些距离,青年典狱长大人这突如其来的举措,险些让她当场从医务室的椅背上吓的滚下来。
“那,那那那那个——”
悠依只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捋不顺了,她有些结结巴巴的喊道。
“怎么了?”典狱长大人面色如常,他镇静且正直的反复在处理日常事务,反问她道:“这么大的孩子了,难道还想光脚在地上跑么?会着凉呢。”
悠依:“……”
她气呼呼的小声回答道:“我才不是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如果一心净土里面修行的唯心主义的时间算是时间的话,她现在绝对比提瓦特认识的大部分小伙伴年纪都要大,五条悟这货都得见面给她磕个头喊她老祖宗,哼哼哼。
在悠依她还满心别扭的撇嘴功夫,莱欧斯利则是已经为她套上了木屐,他重新直起身来,目光在少女精致无瑕的面容上简单的略过了一下……
如若不是心脏会下意识的因此加速跳动,他险些就要将自己也一同骗了过去。
“哦~”莱欧斯利耐人寻味的发出了一声感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悠依现在已经长大了,那么她一定也生活自理能力相当好了吧,不需要旁人的照顾了?”
悠依:“……”
在这点她呢,她以前实在是很需要别人的照顾。
咳!她,她至少懂得了科技改变生活的道理!每天把衣服丢进洗衣机再从洗衣机里拿出来也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了好不好!
看着她就连脸颊都快鼓成仓鼠的模样,莱欧斯利耸了耸肩。
他寻了个位置坐下,舒展了一番身体,惬意放松的姿态好似在这边的世界度假。
“所以……”
“嗯?”正对面的少女歪了歪头,望向他。
“记忆,已经全部恢复了么?”
“……嗯。”
时至今日,莱欧斯利仍然清晰的记得她那时苍白的面容,以及几乎日日夜夜都会梦魇的脆弱模样,他只恨自己没有能在她出生起就庇佑在她的身边,以她的兄长或是其他的什么身份,让她免去那些已经被遗忘的灾厄。
自从他获取神之眼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注定了是选择用力量“守护”,而非“复仇”。
可她的“记忆”,如今已经被全部寻觅了回来。
很难说,这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而那边的少女抬手卷着自己的发梢,忽然之间变的面若红霞,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那个,其实后来我懂了一个道理。”
“嗯?”
“那就是,不能随便的,用那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喜欢,否则可能会……给大家带来困扰。”
“哦?”
狼系的青年抬起眼,他笑着曲起手指,缓缓的划过了自己的侧脸,用指腹轻轻的点了点那个位置,几乎是明知故问她道:“原来如此,那么,是什么方式呢?”
“曾经……那个……”
“曾经?”他敛眸笑的更加意味深长。
“
……”悠依的脸憋的更红了些,她小小声的回答道:“就是,现在能对芙宁娜姐姐做,但是绝对不能对你和那维莱特麻麻做的事情吧……”
“欸~完全没有听明白呢。”
悠依:这家伙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比小时候更恶劣了啊喂!
她有些生气的一把抄起来身侧医务室的枕头,朝着笑吟吟的典狱长大人砸了过去。
—
莱欧斯利给自己放了一场长假。
事实上,他已经事先与那维莱特请示过了,就仿佛要将之前加班加点之后的调休全部用上似的,他终于可以更多的呆在她的身边,以便更好的了解她。
比方说她的世界,她的家人,她的学校,她的朋友……
没错,悠依她有很多很多的朋友,而更多的,都是来自提瓦特的各个国度的朋友。
也确实如此,像她这般的性格,怕是不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不会缺少朋友。
她如今的职业和学业都是“咒术师”,职责就是与这个世界的名为“咒灵”的怪物去战斗。
不同于提瓦特的那些元素怪物,和机械遗物,这个世界的怪物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用更加确切一些的说法……便是诞生于人心。
而她却像是下意识的省略掉了她年少时的梦魇,只向他呈现出了她的世界中明媚阳光,美好的一面。
她坐在教室之中,便是所有人的重心与焦点,莱欧斯利又怎会不能辨别出她的那两位同期看向她的目光。
黑发的青年似乎早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意,只是将一切的情绪全部隐忍隐藏了下来,不着痕迹的掩藏在笑容的背后。
至于那位曾经向他“示威”过的银发青年,他恐怕至今都没能弄明白自己面对少女之时萌生出的究竟是什么心情,有些时候的做法简直就像是扯女孩的辫子就是为了引起她注意的幼稚小男生,会因为被她愤怒的往回扔了一块橡皮,或是抬手拍了一下肩膀,就暗自窃喜。
……只看外表,似乎是个有些许傻的,莱欧斯利如此评价道。
“话说,后面的那位警察叔叔?”五条悟抬起双手背在耳后,他一脸悠哉悠哉的模样,回过头对莱欧斯利喊道:“您要在这里呆多长时间啊?”
硝子:“这家伙大概是做贼心虚,怕什么时候又被那位先生拷走了吧。”
悠依在旁边纠正道:“你要喊典狱长先生,不能乱喊警察叔叔——莱欧斯利他的辈分还没有大你一轮哩。”
“没关系。”莱欧斯利笑吟吟的双手环胸,回答道:“他也可以理解成我辈分大他一轮。”
悠依咂咂嘴:“哎呀,你就是对小辈太宽容啦。”
五条悟:“……?”
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好像被占便宜了一样,有点儿微妙的不爽啊喂。
—
甚尔老师出长期任务回来了。
这让五条悟有那么点窃喜,心道赶紧让这个究极妹控把妹妹身边的一切可疑的雄性统统驱逐出去,尤其是这位莫名就来到悠依的身边,会在不同时刻他想耍宝的场合亮出手铐的可恶审判官。
他黏着悠依想借她的作业化身一下拷贝忍者,被拷走。
他在文化课考试的时候,环顾周边的学霸,摆出伸懒腰的姿势,刚想亮出自己的六眼,被拷走。
啧,而且这一次他穿衣显瘦的DK身材,在对方面前有那么亿点点的不够看,不同于魈上仙啊大炮啊他们啊……这位自称来自枫丹国的审判官先生他……身材那是堪比甚尔先生的压迫感。
但是五条悟转念一想,如今能在甚尔那里好感度正数的存在简直屈指可数。
摩拉克斯先生那自然是好感度正一百的存在,但是之前那个上课很臭屁还自称文弱学术分子的艾尔海森真让他没想到,难道说那些家长都很喜欢成绩好的么?啧,这里是咒术师的世界,成绩好有什么用,重点是实力吧?
不如就借着甚尔大哥他回来的这个机会,将这个突然打入他们学校内部的典狱长给驱逐出去。
果不其然,伏黑甚尔的第一反应就是蹙起眉头,一副审视的目光望向这边的青年。
甚尔的眼里此刻仿佛在说:……又来了一个?
悠依不厌其烦的开始介绍:“哥哥还记得我说过的枫丹嘛?”
“嗯。”甚尔之前倒也和那位那维莱特先生打过照面了,妹妹很明显在把他当成母亲代餐,他很放心。
“他就是大狗狗哦~”
甚尔:“……”
他目光里的敌意削减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恍然大悟,因为他分明记得妹妹曾经是怎么绘声绘色的描绘自己的这位朋友——虽然父母双亡却仍旧坚强谋生,在与恶毒的养父养母寻仇的最佳机会和救她之间选择了后者,且一遍又一遍的潜入深海去捞回了她的神之眼……
哦,再加一条,曾担心她不能健康长大,所以变着法子给妹妹做营养餐。
回忆至此,伏黑甚尔看莱欧斯利的神情都变得柔和了几分:“嗯,你好。”
莱欧斯利也礼貌的抬手,与悠依的哥哥轻轻握了握:“您好。”
这位悠依的亲生兄长,看上去就相当的让人觉得富有安全感,看起来就很像是会努力的保护妹妹的类型,挺好的。
五条悟目瞪口呆,这和他脑补的发展可一点都不一样啊!
要知道,能让甚尔大哥他说出“你好”一词的悠依身边的异性,那实在是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这简单的一句“你好”,完全可以翻译成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他立马跳出来纠正道:“不不不不甚尔老师,您有所不知,当这位自称审判长的先生来悠依旁边以后,似乎是带着一些职业病在身上——”
悠依嘴巴很快的告起状:“他想抄我作业才被莱欧斯利抓起来了。”
甚尔:“……”
伏黑甚尔的指节传来了清脆的咔哒咔哒声。
悠依小嘴巴叭叭叭的就和打快板似的:“还有还有哦!哥哥我跟你说,他上次还把寝室楼炸了一半!害我现在只能和硝子姐姐她挤一个房间——”
甚尔呵的一笑。
五条悟:“……悠依,你不是说好了,我帮你去出任务,我害你受伤的这件事情就那么翻篇过去吗?”
悠依眨了眨眼睛:“对呀,所以我没说你害我受伤,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五条悟:“……”
等会。
甚尔:邪魅一笑。
—
枫丹的事务确实相当的繁忙。
莱欧斯利与自己曾经视为精神支柱的少女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还是选择了暂时告辞。
悠依问他原因。
她总觉得这段时间还没来得及带他去其他的地方玩一玩,只是在学校里面,他望着自己上课,和同期插科打诨,训练咒力,rua校长的熊猫,在训练场上战斗……
莱欧斯利耿直的回答道:“昨夜梦见那维莱特托梦给我,梦里他因为超负荷的加班,导致了他的黑眼圈已经可以挂满半张脸了。”
悠依:“……”
很好,懂了。
“但是,我还没有带你好好玩——”
“没关系,之后还是有机会的。”看到少女欲言又止的模样,典狱长抬手,借着身高优势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他扬起嘴角道:“等到下次你有时间,再来枫丹看看吧。”
他一如既往的用着最为高情商的方式安抚她道:“我已经看到了你在你的世界努力的样子,这就足够了,所以,也期望你下次能看到我认真工作的模样。”
“……好。”
莱欧斯利听到身边的少女轻声的回他,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感慨道:“那肯定超级帅的。”
“……”莱欧斯利的动作微微凝滞。
真是,明明已经觉得他随着时间与岁月的流逝,成熟到了一定不会为了言语多动的程度,为何在这种时候,还依然会……有些许的恍惚呢。
也许,在那个时候的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与她一同纵深跃入深海的那个时候开始,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偏向了某条道路了罢。
他侧身回眸,刚准备摆一个帅气的手势便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秒察觉到一对纤细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腰侧,柔软的身躯撞在了他的怀中。
他想,自己长年累月的练拳,她这动作这么突然,自己的胸腔一定将她的鼻梁撞的通红,他看到面前的少女摇晃了一下脑袋,然后又详装镇定的抬起面庞贴在他的胸膛,小心翼翼抬起眼看他。
悠依小声的说:“果然梦都是相反的……”
梦里的莱欧斯利会眼带着一些侵略性的将她拉入怀中,用让人看不懂的深邃目光凝视着她,可是现在的莱欧斯利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嘛。
“……梦?”
不知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将将压抑住此刻躁动的血液,典狱长动了动喉结,哑然重复了一遍少女的感慨。
“不,没什么啦。”她缓缓晃了晃脑袋,嘿嘿一笑,将自己方才的言语糊弄了过去,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不能……的话,临别的抱抱就没关系啦~”
“……”
莱欧斯利缓缓抬手,指尖在她的脊背正上方虚握了一下,因为她的这番话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笑声。
“……你在笑什么呀?”
“没什么,就是在感慨,你果然还是个小丫头。”
莱欧斯利抬起手,将怀中赠予了自己临别抱抱的女孩的脑袋揉了一个趔趄,随后他后退一步,定在了礼貌且不逾越的距离。
他弯着眸看着她原地跺脚:“你等会,你说清楚谁才是小丫头——可恶,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莱欧斯利你也变成这样……”
青年挥了挥手,一只脚踏入虚空之中,随后整个身躯都被缝隙吞没。
悠依实在是有些生气,她心想干脆直接追去枫丹问问清楚吧,刚准备上前时,手臂却被不轻不重的拽住了。
她回过头,恰巧与此刻正板着脸的人偶少年面面相觑。
“……欸,阿奇,你怎么来了?”
好突然,完全就没有防备,怎么没提前和她打一声已经结束试炼的招呼之类的……
不过似乎确实,自由自在,不收拘束,来去如风才符合他的性格呀。
“怎么,我不能来么?”见她此刻还一副走神的模样,他的声音中可以明晰的听出了他此刻并不愉快。
少女赶紧咬着唇,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看着她仿佛缺了根神经的模样,散兵轻轻一笑:“倒也没什么,只是我突然反应过来了一件事情,我若再不来的话……”
悠依:“欸?”
“你便被什么路过的野狼叼走了也说不准。”!
第103章
“路过的……野狼?”
眼见她这样一副傻乎乎的仿佛脑子在冒泡的模样,散兵轻轻呵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问道:“怎么,要去枫丹么?”
“嗯……”
悠依稍微犹豫了一番。
对于枫丹,其实她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只能说是故地重游。
而她此前也问过空是否有空闲的时间,什么时候再出发去下一个国家呢,可是空却一副风尘仆仆被摧残透彻的模样,凄凉一笑,对她幽幽说了一句:“须弥的沙漠……可真特么的大啊。”
随后空花了不少于五十万字描述他是如何在雨林里清理死域之后觉得可能解脱了,又在沙漠里上蹿下跳寻觅遗迹完成委托,迷路迷路再迷路,最惨的一次还在沙漠里被巨型炮塔追着轰辟谷的全程。
空抬手揪着自己头发的反翘,鎏金色的瞳孔发直,他的麻花辫都松了几缕,部分金发随意且凌乱的披散而下,就宛如一只被口口过的可怜布娃娃。
悠依还记得空那时悲愤欲绝的名言名句:“可恶——为什么须弥地下那么空旷啊!一层一层层层相叠的套环啊!须弥人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地质塌陷的嘛!”
悠依:“……”
啊,听起来好辛苦呢,铺面而来的怨念都要将她笼罩住了。
只是,耳畔不由得响起了荧姐姐曾经对她说过的:“我的血亲他……肯定会成为你得力的牛马……哦不,我是说帮手的。”
从空简述的沙漠冒险之旅里,悠依就可以依稀看出来少年这段时间在须弥过的风餐露宿好不艰难,就连劝慰都来不及,便也没怎么提快些出发去枫丹的事情了,嗯。
所以她思考片刻,回答身后的少年:“嗯……其实,还没有想好。”
“是么?”悠依察觉到散兵轻轻的笑了笑,他笑的极其温和,然后凑近她的耳畔,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是……我感觉你刚刚差一点就要跟着一起去了呢?”
跟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尾巴狼一起。
悠依:“那个……唔……这个……”
她抬起双手食指互相对着戳戳,稍微有些心虚的模样,随后她灵机一动,迅速转移了话题,开心的说道:“阿奇,你的新衣服很好看耶!”
是很清爽的蓝白相间的衣服,透露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蓬勃,不似之前黑红的暗系主色调,衬托着整个人都气势都变得不一样了许多。
唔,就连斗笠都换成了配套的蓝色系,很清朗呢,像是天空又像是大海的颜色,又像是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风。
果然,闻听此言,方才气势还显得有几分沉闷的少年瞬间抬手压低了自己的帽檐,他微微红着脸,从唇齿边挤出了一句:“不过是一件衣服……巴尔泽布那个女人又将我塞回了须弥在布耶尔身边研习……在教令院总不能穿的如此沉闷。”
悠依闻言,发出了:“欸——”的超大一声。
散兵被她热切的目光惊的抖了抖,压着嗓子回:“什么?”
“阿奇你去教令院了呀?你加入了什么论派呀?教令院的学习累不累呀,话说现在的代理大贤者还是艾尔海森嘛?”
“……因论派,还好,没有多累,话说回来,你总是那么关注别人做什么。”他抬起手,没好气的轻轻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声音浅浅的道了一句:“看来……你在须弥那边的朋友也挺多啊。”
呵,何止须弥那边的朋友多,除了纳塔那边一直处于闭关锁国的阶段无人能够进出,她的朋友简直遍布了其他六国,似乎只要将“悠依”这个名字扔进去,就宛如一滴冷水下油锅似的,能激起千层浪。
少年牙齿泛酸的纷纷想道。
“新衣服很好看耶!”
“……知道了。”
“阿奇也很好看耶~”
散兵抬手推开了她布灵布灵闪闪发光凑上前的大眼睛,在心中暗暗的叹了口气。
此前【帐】中的发生的一切事情,就仿佛在她的心中没有留下任何的涟漪似的,她依旧是心无芥蒂的与自己相处着,似乎在她的眼里,与任何人的相处都不需要防备似的……
自然,如果她会下意识的对自己产生距离感,他一定会内心酸涩异常且不知如何处理,而现在她依旧是一副开朗明媚,对谁都是毫无防备的模样,他却又会在内心暗暗有那么点庆幸他们的联系并没有受到影响的同时……内心攀上几分稍显阴郁的情绪。
只是这几分黯淡的情绪又很快被凑过来的女孩给冲淡了。
“好了,不要总是说着这些奇奇怪怪的话。”他刻意的板着脸教育道。
“……咕。”悠依小声回道:“我明明就在说心里话嘛。”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努力压下去的唇角又是什么时候上扬起来的。
“那,我在上学的时候,阿奇也在上学啦?”
“嗯,算吧,从一心净土出来之后,她就不知道究竟受了什么刺激,要带我去须弥,将我托付给了布耶尔。”
“写论文是不是很难啊?”
“不难,只是有些麻烦。”对他而言,那些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那……这次是忙里偷闲,特意来见我的嘛?”悠依歪了歪头,眼睛亮晶晶的问道。
散兵:“……”
其实,还真不是。
“布耶尔有些话托付我带给你。”散兵深吸一口气。
“她说,自己曾在世界树上见到过世间万物延生交错的分支,而你的身上裹挟着能够扭转结局的新芽……”
他有些牙酸的转述着来自草神的奇妙形容词,最后缓缓上前,将一件物品交到了少女的掌心。
草神之心。
悠依望了望面前的少年,又看了看掌心的神之心:“……托付你,带给我?”
“啊。”
“可是收集神之心不是阿奇你的前公司愚人众那边一直孜孜不倦尝试努力去完成的任务嘛?”悠依擦汗。
为什么现在有四位神明,以各种各样轻松的形式将神之心交到了她的手上呀?尤其是温迪还有摩拉克斯先生的送法,就仿佛这不是神之心,是什么菜市场批发的大白菜似的一般轻松。
因为他们看出来了什么嘛,是看出来了……最初的天理在她的身上种下的种子么?
悠依微微蹙起眉头,回忆起了一些时间之前的经历。
其实悠依之前有尝试过运用自己日渐成熟的能力去联系深渊那边的公主,她本来想问问荧姐姐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她没联系上荧,好消息是,联系上过一只嘴很碎的火使徒,刚刚将它召唤出来的时候她险些以为自己力量出了岔子,险些当场把人家打的只剩幽邃刻像。
哦,直到那只火使徒被她摁在地上锤的时候卑微的喊饶命啊,再打就快死了,他说他是渊上,他们见过的啊。
渊上道:“悠依大小姐啊,你小时候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深渊的水土养人,养出来这么一只清新脱俗画风都同其他人不一样的碎嘴子的火使徒。
这个碎嘴子之前还说她那么小一个小东西怎么可能是公主殿下要找的存在巴拉巴拉……
悠依摆出豆豆眼回答他,毫无道歉的意思:“我哪知道,你们深渊使徒都长的一模一样。”
渊上:“……”
许久不见,这位前代的天理概念上的女儿居然开口就如此伤人。
“好吧,关于这些神之心,公主殿下她目前发现的最大的可能性是——它们是由某人的遗骸制作成的物件。”
悠依:“……”
她当时就差点想将神之心们一哆嗦给扔掉了。
虽然提瓦特大陆那边的“遗骸”概念与现世不同,可是这个说法听起来却仍然是毛骨悚然。
“……某个人?”
“最大的可能性,是某个降临者之一的遗骸,代表着不详。”渊上意味深长道:“不过,这也不排除是那个存在,想让我们看到的所谓的真相——真相另有可能倒也说不定。”
“降临者”是从世界之外来到提瓦特的存在,也是力量足够的强大,强大到能从根源上改变提瓦特大陆的人。
“如若抚养悠依大小姐长大的神明都出于潜意识觉得,将神之心赠予你保管是一件准确的事情,那你便借着拥有神之心的时间,好好培养自己的力量就好。”渊上那会儿抬手想摸她的脑袋,但是被她躲开了。
于是他不由得摇头感慨:“个头小小,脾气挺大。”
悠依:“嗯,个头小小的我一定会努力变强,一顿饭打三个渊上伯伯。”
渊上伯伯:“……”
他实在敌不过公主殿下让仔细照看着的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随后出言告辞。
渊上的口中所告知她的目前已知的真相,是神之心是属于第三降临者的遗骸,甚至还象征着不详,可是那三枚神之心现在都她的身边,平平安安的呆着,还时常能催化她加速理解自己的元素力,她实在是很难看出其中有什么不详。
悠依自然明白,纳西妲让阿奇将神之心带给自己,也是出于好意,她小心翼翼的将其收下之后,又和身边的少年面面相觑。
他似乎对她即将要去枫丹的事情有些耿耿于怀,撇过头,不轻不重的轻轻呵了一声:“想去就去罢,我不拦着你。”
于情于理,他的存在都不应当是面前少女的束缚。
十分凑巧又在情理之中的是,他们的神之眼都是风系。
曾经被缚住了翅膀的飞鸟会格外的渴望能够翱翔于天际,自由自在的飞行,他们都是风,是自由自在的风,而这世间是没有什么事物能够真正意义上的拘束住风的。
但是他的手掌却被一只小小的手轻轻的握住。
少女的手指纤长,因为常年握着武器的关系,在指腹下方和虎口处都微微带着一些薄薄的茧,但是依旧纤细且柔软,暖意丝丝缕缕的从掌心渗透了过来。
“那,你着急回教令院嘛?”悠依问他。
“……不急。”
几篇论文罢了,他临到头完成也是一样的。
“一心净土的试炼会不会很辛苦呀?”
“你都经历下来了,我没道理经历不下来。”人偶少年并没有抬眼……而他避而不谈的是,其实他在一心净土之内见到了一个和巴尔泽布的面貌一模一样的女人。
可是她的性格却与那个骁勇善战的雷神截然不同,她笑容温和,周身上下的气质都叫散兵回忆起了伏黑甚尔的妻子……且在那期间,也与他攀谈了许多。
他后知后觉才知道,那大概是前代雷神,巴尔泽布的双生子姐姐,雷电真所剩下的灵魂碎片。
“愚人众那边还有没有来找麻烦啊?”悠依小声问:“嗯……比如说那个,在七国范围内通缉你之类的?”
散兵耸了耸肩:“并未,不过在愚人众那边,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嗯?”
“执行官女士自动请缨退役,暂时回到了蒙德城的边际,去做一名守墓人。”散兵抬眼望着悠依:“想问一下,你有什么头绪么?”
悠依:“……”
她只是在炸掉邪眼工厂之前,轻轻触碰了一下罗莎琳,且动用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唤醒了她那颗已经尘封结冰死掉的曾经少女的心罢了。
她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诶嘿,悠依不知道哦~
散兵没好气的在心里笑了笑。
这样说来,或许最大得利者应当是达达利亚吧,那家伙可是整整在执行官之中连升三席,真有意思。
散兵又说:“这样说来,我在稻妻那边,还听说了有一位至今逍遥法外,将三奉行搅翻天的在逃通缉犯,白发蓝眼,名为五条悟。”
悠依的嘴角都快抽搐的笑僵了:“啊哈,啊哈哈,听起来那可真巧呢,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同名同姓的事情,太可惜了,我不能把现实的同伴带去提瓦特那边,不然我多少要让悟那家伙长长见识。”
散兵:“……”
他抽了抽唇角,没去拆穿少女在稻妻的那些“胡作非为”——雷电影和那只狐狸又何曾没有看出来她的做法,只是用欣慰且包容的看法睁只眼闭只眼的略过了那一切。
虽然嘴里交流着,可是他们的手却仍然握着,这让散兵的耳畔有些不自在的发烫,他压低声音问道:“那你问我着不着急回教令院,是为了……”
邀请他一同再去做些什么呢?
只有两个人一起的话,可以算得上是约会么?
“哎呀,有空的话,阿奇你就陪我去接小惠放学好啦。”悠依笑吟吟的拍板道。
散兵:“……”
—
幼稚园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来接孩子的家长,以及一个一个将孩子核对好交给父母的教师。
伏黑惠顶着很显眼的海胆头,站在门口张望。
他在盼望,盼望今天不是老爸来接他,老爸凶巴巴的,父子俩个似乎从来气场就相性不合,他们一路上肯定都要沉闷的回去。
小惠更加希望会是自己的妈妈,唔,或者姑姑。
小惠很喜欢妈妈,也很喜欢姑姑,妈妈和姑姑都很漂亮,很温柔,小惠的姑姑更加年轻一些,之前她第一次来幼儿园时,老师还以为是哪里来的JK跑过来捣乱,直到电话里和伏黑甚尔确认好了以后,才连连和悠依道歉。
伏黑惠就这样背着书包乖巧的站在门口排队,同学们一个又一个被家长接走了,老师看着乖乖巧巧也不说话的沉默小海胆头,不由得下意识的心软——就连老师也会更加偏爱这种性格聪明且内向懂事的孩子的。
“惠惠,老师带你回班,给你玩积木,坐着等爸爸来,好不好呀?”
伏黑惠的父亲是一位各种意义上都很大的男性,他时常迟到,风尘仆仆的将儿子抄起来,匆匆道一句谢,随后拎着就走。
伏黑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想回班坐着玩积木,可是他一点儿都不想坐在那里等老爸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伏黑惠的眼睛刷的一声就凉了,他甚至跃过了老师,蹦蹦跳跳的朝着那边的方向喊:“姑姑!姑姑!姑姑姑姑——”
都快变成小鸽子了。
悠依在伏黑惠的面前站定,然后她蹲下来,和小孩子保持平视,抬手摸摸他的海胆头。
看起来刺刺的,其实手感意外的顺滑,只是摸下去之后又会咻的一下反弹翘起来,也不扎手。
悠依笑眯眯的对老师点头示意了一下,又问:“惠惠今天在幼稚园里听话嘛?”
“听话!”
“有没有遇到开心的事情呀?等会一件一件说给我听好嘛?”
“嗯嗯嗯。”伏黑惠点头如捣蒜。
于是悠依牵起了小侄子的手,她想给小男孩拿书包,可伏黑惠觉得自己此时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子汉了,不能让姑姑帮忙背包,便严肃的摇头拒绝了。
伏黑惠走了几步,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姑姑身边还站着一个哥哥。
其实姑姑的年纪完全可以做他的姐姐,而这个小哥哥虽然和自己一样有些臭着脸,脸却和用玉雕琢起来的一样,很好看。
察觉到了小屁孩的视线,散兵垂眸和他对视了一番。
嗯,挺好的,居然没被自己吓哭,他当执行官的时候可是吓过不少小孩。
于是散兵牵起唇角,勉强对面前的小屁孩扯了个僵硬的微笑。
伏黑惠觉得这个笑容好眼熟,像……
像姑姑拉着他一起看的那些动画片里面坏蛋的微笑。
不过伏黑惠眨了眨眼,倒也没害怕,只是觉得新奇。
“这位是你的阿奇……唔,喊国崩吧,国崩哥哥?”
“国崩哥哥好。”伏黑惠喊的很甜。
散兵一脸很稀奇的模样:“我以为我会很招小孩子讨厌。”
尤其是这个小海胆头,远看一副臭屁脸,和缩小版的甚尔似的,他还以为他们俩个之间会相性不合呢。
伏黑惠在旁边认真的回答说:“国崩哥哥不讨厌,五条悟叔叔才讨厌。”
散兵:“……?”
悠依解释道:“之前我们都忙,让这货接过一次小孩子,然后被他一路鹅鹅鹅的抛着回家。”
虽然后续是被甚尔哥哥揍了一顿,他的说法是,你把老子儿子当成沙袋抛,我就把你当沙包揍。
散兵没绷住笑,他笑的爽朗且放肆,且紧绷的情绪也好了很多。
很好,他很欣赏这个小豆丁,居然说五条悟那家伙讨厌,很有品。
他远远看到了冰淇淋车,心情大好的问道:“要吃么,国崩哥哥请你。”
伏黑惠的眼里布灵布灵:“哇——国崩哥哥是好人!”
散兵一摸口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只有摩拉,而两个世界的货币并不流通,他僵住了。
悠依在旁边解围:“国崩哥哥也是客人,惠惠,还是我请你们俩个吧。”
于是三人手中都攥着一枚冰淇淋甜筒——换作以往的话,散兵并不喜欢甜食,但是今日这甜蜜的口感融化在唇齿之间,倒也不赖。
悠依正在旁边给伏黑惠讲故事。
“你小时候,你国崩哥哥还抱过你呢。”
伏黑惠骄傲道:“那我那个时候一定很乖,国崩哥哥他现在才会喜欢我。”
“哪能呀。”悠依笑:“我还记得哥哥刚来家里做客,惠惠你就在哥哥他身上嗯嗯了,害的他只能紧急去洗澡换衣服……”
伏黑惠:“啊啊啊。”
伏黑惠的脸颊嗖的一声爆红,红到像要爆炸的小海胆似的,低着头半天都没说出话来,他绕到自己姑姑的身后探出脑袋,半晌才憋了一句:“对不起……”
“……道什么歉,倒也没有生气。”散兵回想着之前在那个温馨的房子里经历的一切,耸了耸肩,道:“婴儿控制不住生理因素,是很正常的事情。”
国崩哥哥的大度让伏黑惠更加愧疚,他小声说:“我当时应该在五条悟叔叔身上嗯嗯的,不应该在国崩哥哥身上嗯嗯。”
国崩哥哥,好,五条悟叔叔,坏。
悠依:“哈哈哈哈哈哈!”
散兵笑的更大声了,空气中一时间也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因为气氛太过欢乐和放松,少女便没注意到自己手上逐渐融化的冰淇淋,在快要滴到手上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赶紧抬起手,啊呜一声咬住了一大口,倒是没化到手上,但是唇角全部沾上了冰淇淋,且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小仓鼠。
散兵止住了笑,无奈摇头:“……怎么和小孩子似的。”
悠依有点不好意思的敛眸。
见她樱色的唇瓣侧的五彩斑斓,和小花猫一样,实在看不下去,他第一反应就是抬手用手指去为她擦拭干净。
“可是这样你的手也会变得黏糊糊的……”悠依欲言又止道。
“不要说奇怪的话,等会再去看看附近有没有水池吧。”
她的话语让散兵的眉头抽了抽,少年的指尖在她的唇侧悬停了一下,而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下一个瞬间,她的舌头飞速的试探了一下,温热濡湿的感觉缠绕了指尖,又稍纵即逝。
散兵:“……”
他的脸颊瞬间爆红,喊了一句“笨蛋”,随后往后跳了两步。
“一不小心,下意识的。”悠依有些委屈的解释道:“……因为,我一般是习惯自己舔干净嘛。”
“……我说你啊。”散兵抬起另一只手扣住自己的脸庞,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咬牙切齿的训她还是当作无事发生。
伏黑惠没怎么看到刚刚那一幕,只是后知后觉的砸吧砸吧嘴,仰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望着面前气氛不大对劲的二人,语出惊人:
“那……悠依姐姐还有国崩哥哥,你们是和爸爸妈妈一样嘛?”!
第104章
伏黑惠此言一出,悠依她好险没被嘴里的冰淇淋给呛死。
她刚想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大侄子别突然这么语出惊人,却又见身边的少年略略敛眸,鲜少如此发自内心的朝着别人温和的笑了。
阿奇很开心的样子。
散兵抬足上前几步——他换了一身适合现世,不会被人误认为是角色扮演驻足观察的打扮,简单的蓝白T搭配短裤,却穿出了一副格外合身的清秀模样,他抬手揉着伏黑惠的海胆头,将这孩子摸的东倒西歪,俨然一副可靠长辈的满意样子。
哦,顺便不动声色的均匀的把还有些黏的手指腹他的小脑袋瓜上不轻不重蹭了蹭。
摸头(×),擦手(?)。
“嗯?为什么要这样问呢?惠惠?”
散兵的笑靥如花,顺带用上了蛮亲昵的称呼,他口中这问题问的身边小朋友的肩膀颤了颤,但是还是很诚实的回答道:“嗯……就是感觉,姑姑还有国崩哥哥你们俩个相处的状态,像……”
“像你的父亲母亲之间的状态么?”
总觉得自己的话被哥哥用另一种表达方式说了起来,又不大对劲,伏黑惠又默默的点头,散兵耸着肩膀忍了好一会儿L笑,却仍然没有憋住从嘴角漏出来的声音,刚有些心虚着紧呢,一抬头时却发现身边的少女不见了踪影……她早就已经快步走远了。
哦,散兵远远看到,悠依她不知道啥时候挑了一棵树爬上去坐着,垂眸幽幽的望着他,一副誓要呆在上面直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在怄气呢。
他只好带着身边的小海胆上前,仰头对她喊:“悠依?”
她穿着高专的校服,黑衣短裙,裁剪熨帖的腰线完美衬托着她此刻的身姿,她摇晃摇晃着自己的双腿,撇过头去,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知道错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
身为执行官时的少年在上级和下属的眼里都宛如一块捂不化的寒冰,永远只会从口中吐出这个世界上最尖锐的言辞阴阳怪气的说着反话以及锐评同事。
从未有人知道过,他也会有今日这般笑的无奈且包容,仰着头,如此温声细语的去“哄”女孩子的日子。
“……我不信,你立字据。”悠依小声的回答。
她瞥过头,实际上早已经因为一时的激动就选择了嗖嗖的爬树有那么点后悔,明明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沉不住气呢。
唔,因为他是阿奇吧?
“姑姑,姑姑姑姑——”
伏黑惠在下面咕咕咕的叫成了小鸽子,并且挪动着自己麻利的小萝卜胳膊小腿就要嗖嗖嗖的爬上树,就连自己的小屁股都在用力,被散兵不轻不重的拎住了衣领,带了下来。
惠惠:“嘤。”
“好,都可以,立字据嘛,写成论文那么长也没关系。”
那一瞬间,他朝向树上的少女缓缓伸出手,他的身影与的多年前那个浪涛围绕着的村庄,如同白纸一般的少年的面容逐渐融合。
“我知道错了。”他抬起眼,轻轻对她笑:“我们回家好吗?”
只省略掉了那句,送惠惠他回家。
树上的少女只犹豫了半晌,便踩着风轻轻一跃,不偏不倚的刚好落到了少年伸出来的双臂之间,她轻盈的好似一片羽毛——人偶少年紫水晶一般深邃的瞳孔倒映着她的面庞,但是他此刻的神情却温柔的几乎要融化在逐渐褪去的夕阳之中。
她在轻轻的喊他的名字,像是跨越了很久的时光和岁月,从他的耳畔响起:“阿奇。”
温润的吐息近在咫尺,她挺翘的鼻梁轻轻的蹭过自己用一板一眼的审美制作出来的鼻尖,他们之间的距离,也难得在那一次的事件之后再度变得如此之近……
似乎只要不管不顾的再靠近一些,就可以……
他曾经错过了与少女更近的机会。
在踏鞴砂的那次船只落海事件,丹羽有些无奈的教育他说,既然你的肺的位置的循环更强,就应该在那个时候在拉她回岸上的过程里,给悠依她输送氧气,这样的话……她可能也就不会……
也就不会像如今这般变得惨兮兮的,肺叶呛水,高烧不退,意识不清。
纯白的人偶满脸不解:“应该怎么输送氧气呢?”
丹羽笑容温和,话语直白:“嗯……用什么说话吃饭,就用什么输送吧,这可是人类最中气十足的五官了呢。”
他记得他那个时候大脑嗡的一声,零件都险些当场卡顿着冒烟。
而现在,少女绯色的唇瓣距离他又是那么的近,似乎只需要向她靠近一点……一点点……
可是旁边却偏偏响起了伏黑惠的声音,在那一刹那之间,将二人拉回了现实。
“姑姑?”
悠依有些仓促的从少年的胳膊里面滑了出来,她把小侄子夹在胳膊肘下面,快步往前走。
惠惠努力挣扎:“姑姑姑,树上的风景好看嘛……”
悠依保持微笑:“嘘,要听话哦,不听话就送你去见五条悟叔叔~他把你抛起来的风景怎么样呢。”
这可比见大灰狼听起来恐怖太多了,伏黑惠闭嘴闭的超级快。
散兵:“……”
嘛。
他才刚觉得这小子性格也挺好的,只是现在突然就改变念头了。
—
悠依回哥哥家,远比回自己家要更加的轻车熟路。
事实上,她已经提前电话和小惠的妈妈联络过,换作以往的话,小惠的妈妈就会在门口观望迎接他们——那位黑色短发的女子总是面带着让人心旷神怡的笑容,这也是缘何她能够驯服成功咒术界里赫赫有名的凶兽天与暴君……
但是今天,悠依遥遥的并没有看到自己嫂子的身影。
而更加让她内心一咯噔的是,她特意布置在家附近的【帐】也早已经被破除开来,失了踪迹。
“……”
悠依深深呼了一口气,一面在心中告诉你不要着急,一面步伐迅速加快,而不单单是散兵,就连年少的伏黑惠都看出来了她此刻的异样。
而越匆匆的往前走,面前的场景就愈发的让她瞳孔紧缩。
……院门大开,布置温馨的屋内一片狼藉。
而玄关处的那头,电话仍然悬挂在那里,嘟嘟的发出忙音,唯有一只巴掌大的小纸人坐在原地,不停的重复着小惠妈妈的声音。
“欸?是悠依酱吗?有什么事情吗?”
“要帮我接惠惠呀,那太好啦,我会做好丰盛的饭菜等你们回来的……”
“不过仔细想一想我做的不如甚尔呢,哈哈,小区门口有一家新开的大阪烧味道不错,我们还是去那里吧。”
悠依在抖。
她气的浑身发抖。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居然会有人胆敢对自己的嫂子下手,她甚至没有从这只类似式神的物件伪造出的声音听出个所以然来,还在有来有回的与它对话。
只见那小纸人颤颤巍巍上前了一步,那张纸片的面庞上突然出现了一张诡谲的正在咧起弯着的嘴巴,磕磕绊绊,颤颤巍巍的说道:“悠依还带着朋友一起回来吗?实在是太好……太好……”
它发出了一些类似电视信号卡顿的杂音,摇摇晃晃的朝着悠依所在的方向走,而不待少年有所动作,就只见这只纸人身上出现了骤然的白光。
幕后主使,似乎是打算让它自爆。
只是,经历了千锤百炼的少女的速度很明显比它还快的多,三人面前金光一闪,一道玉璋护盾稳稳展开,而悠依也自然不会给它们留下毁了哥哥的家的机会,这只纸人被卡在了源自岩神力量的星陨之中,悬停在半空中,咔咔的扭曲,身上方才刺目的光芒也逐渐被动的黯淡了起来,然后被动的飞到了她的面前。
她整套动作都完成的行云流水,且全程冷静异常。
散兵放下了自己的手掌,他一把摁住了想要往前冲的伏黑惠的脑袋,几乎是第一次用这种神情望着身边的少女。
“这可真是……不愧是咒术界那位赫赫有名的悠依小姐。”
那张纸人蠕动了片刻,最后才重新凝聚成了一句不男不女,听不出来声源的声音。
“……她在哪?”
即使浑身都气的发抖,即使此刻丝毫压抑不住杀意,悠依仍旧一字一句的,缓缓的问道。
“如果是伏黑小姐的身体,她如今完全没有丝毫的大碍,你无须担心。”
传音的式神咧起唇角,慢条斯理的转达完了幕后主使的话语,还刻意装出了一副平易近人的绅士语气。
这让悠依由得想起了一位死去的故人。
一位……让她至今都咬牙切齿的故人。
“不想被我找出来踩成和纸一样薄的碎片的话,你这家伙就识相——”
悠依抬手制止了散兵此刻的发言。
果然,和她有相同感受的不止她一人,就譬如换作往常很注重大局观的少年这次也没能忍住。
果然,那只式神效仿着他的语气,欸了一声感慨道:“啊啦啦,好凶哦。”
“我会害怕呢。”
“害怕的话,说不定伏黑小姐就会受一些不必要的伤……”
散兵的手指叩住了掌心。
虽说伏黑惠年纪小,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听不懂现在的状况是有人抓走了妈妈,还在用妈妈去威胁姑姑。
如今人质在手,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明面上的威胁构不成任何的好处。
“你又有什么目的?”悠依冷声问道。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很明显,悠依小姐就是那个聪明人。”
那个声音夸奖着她:“与我定下束缚,我所需要的事情就会自动印刻在你的脑海,放心,完成束缚指定的一切之后,伏黑夫人便可安全回归……”
悠依的衣角被身侧的少年用力拽住。
“姑姑!不可以同意他!还是等爸爸……”
等爸爸来找出这家伙然后一拳打的他稀巴烂吧,妈妈一定会没事的,爸爸很强的,根本不需要悠依姑姑你以身犯险啊。
但是这孩子的嘴巴被散兵捂住了。
确实,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都可能会激怒暗处未知的敌人。
伏黑惠仰头对她拼命的摇头,男孩子的眼里闪动着泪花,而散兵也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直到玄关另一侧的电视机大屏闪了闪,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副场景。
面色苍白,已经失去意识的女子被唯一细细的绳索悬停在半空中,而再往下看,便是一道结界之内,一群扭曲的如同在养蛊的咒灵,它们已经感受到了生者的气息,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帐】之中破开结界而出。
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丢进咒灵堆里。
而悠依又听到那个声音不紧不慢的喊道:“你只有三秒钟的考虑时间。”
“我同意。”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束缚成立。
与此同时,一道无形的桎梏打在了悠依的身上,她清晰的听到了来自对方的不合理要求。
【请于一小时之内独自赶到指定地点,完成交接,为伏黑夫人谋求一条生路,在此期间,不能将时间与地点告知任何存在,也不可出手动用自己的任何召唤系能力,否则,心脏迸裂而死。】
一个两个都奔着她的心脏而来,像是生怕她不知道对方清楚她这里有宝贝似的。
悠依想,看来在璃月遭遇的毒打还是不够深刻,这也没有过多少时间,就养精蓄锐卷土重来了。
虽然她严肃怀疑上一次的【帐】也是对面试探她如今实力的伏笔就是了。
嗯,这一次倒是长记性了,让她不要动用自己的能力召唤旁人。
看来是生怕她真的在现世将魔神或者降临者单拎出来。
悠依从善如流,她答应了这束缚的不合理要求——不答应也没有用,不答应就等着当场心脏迸裂吧。
这似是一场提前做好的局,就静静等待着她的赴约。
而她明明深知这是陷阱,却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因为她曾经失去过自己的母亲,她明白痛失至亲究竟会造成怎样的伤痛。
“我去去就回。”
“那我们一同,然后喊上巴尔泽布和其余的神明一起……”
这不能将对方打的和死狗一样?
但是悠依轻轻的摇了摇头,微笑。
她抬手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耐心的解释:“咒缚不允许,只说了让我一人前往。”
“……”
“放心。”她的声音平和,似乎只在这时才会明晰的彰显出她成长的那一面,她笑的温暖,像是多年之前踏鞴砂上的那个朝夕,她轻轻抚上了少年的面庞:“相信我。”
—
纸式神立下束缚之后就阅后即焚了,而悠依也依言来到了它所指定的地点。
那是一座已经废弃的村庄遗迹,如今戏台已经搭好,就静静等待着好戏开场。
一阵浓郁的恶意几乎将她裹挟在【帐】的其中,说不清道不明那究竟是源自魔神残秽的污染,还是咒灵的咒力。
总之,在踏入这场结界的第一刻开始,悠依似乎就明白了方才姐姐她深陷其中,昏迷不醒的原因。
哪怕是她现在的身体来里面都会察觉到不适,更别提寻常人了。
少女穿着一袭咒术高专的制服黑裙,她朗声道:“我应邀而来交接人质了,还劳烦请放了你们口中的伏黑夫人。”
不知是否是错觉,从空气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窃窃私语,就仿佛始作俑者并不止一个那般。
“悠依小姐,恭候多时。”最终,还是那道不男不女的声音开了口:“现在,还请你上前,站在我们的阵法之上。”
那广场的阵法可谓是十分显眼,如此诡谲的花纹与脉络,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火坑陷阱的架势,但是悠依没有动弹,她幽幽的开口:“这似乎和束缚说好的不一样,我也没能确认到伏黑夫人的安危,为什开始提及之外的要求呢。”
这一次,暗处传来的讨论句变得愈发明显了一些,悠依可以很清楚的听到“死到临头还在得寸进尺”,“区区女人”诸如此类的话语。
她依旧保持着微笑,只是呈现出了一副与众人僵持不下的架势。
这些遣词造句实在是分外的耳熟,让她的内心萌生出了一种可能性,不,不是萌生,是和之前的那些猜想完美重合,如今更是只需要临门一脚就足矣确认。
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并不止一个,而是“很多”。
虽然背后的真实主使她已经理清楚了大概,但是面前的那群乌合之众明显是对她又充满敌意又相当厌恶的架势。
啊啦,应该怎么形容这种熟悉的感觉呢?
悠依只觉得胸口突突的跳了跳,她的心脏似被一只无心之手扼住了那般,疼的能让正常人面庞发白跪地求饶,可她只是唇角不着痕迹的颤了颤,仍旧站在原地。
“果然。”她轻声感慨道:“这是一场并不公平的束缚呢。”
咒术师之间的束缚是相当于最为公平公正的契约,因为条件会在印刻下的那一瞬间就规定好,双方也必须要依言遵循咒缚之中的要求,按照要求行事才不会被束缚反噬。
可是,为何这些家伙,就像是完全脱离了这些要求,能够用束缚勒令她一般呢?
少女忽然轻盈的腾空而起——随着她的动作,那些隐藏在浓郁的魔神残秽气息之中的黑袍人间或有些惊慌失措的吓得跌倒在地,就像是之前遭遇过同类型的惊吓……
她才懒得管,在他们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目光锁定到了悬停在半空之中的女子。
万幸,她的身上除了一些擦伤,以及精神遭受了这个结界的影响之外,其余倒是并无大碍。
悠依用风元素力裹挟着女子托举着慢慢放下,又用玉璋护盾将她封印好,果然,在她进入玉璋护盾的一瞬间,蹙起的眉头也变得缓和了一瞬。
安顿好了如今最重要的人,悠依捂住了自己几乎要被震碎的心脏,她缓缓的回过头,望向了那边已经整理好了仪容,似乎是打算好生训诫她一番的那群黑袍人们。
不待他们开口,悠依忽然咧齿一笑。
“难道禅院扇的例子还不够好吗?甚一哥哥?”
果不其然,随着她话音刚落,距离她最近的黑袍男人便黑着脸一把摘了斗篷——他的体型看着也比之前壮硕了许多,倒是有几分他从小厌恶到大的兄弟的意思了。
“你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他的眉头抽搐着问道。
果然,他身后那群狼狈为奸的族人们也面面相觑着,见领头这位已经摊牌了,随后纷纷掀开了斗篷。
悠依看到了不少的熟面孔。
有曾经居高临下的教育过她的家族长老,有曾经因为一碗干粮就将她往死里打的后勤人员,有年少时霸凌过她的炳部队同龄男生……
“上一次【帐】的事件,你们明明距离最近却又百般理由不进入其中时,我便察觉出来了蛛丝马迹。”
“……没办法啊,实在是太明显了。”少女垂着眼眸,低低一笑。
“因为,你们让人作呕的气息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啊。”她的面色苍白,笑容柔美,轻声的来了一句。
“牙尖嘴利。”禅院甚一评价了一句之后,他的手掌暗暗用力,见少女宛若一副吃痛的模样狼狈跌倒在地,他不由得心生了一抹快意,那五官也逐渐变得扭曲。
妹妹是同父异母的亲生妹妹,他却从小便厌恶她到大。
年少时,他无比厌恶她的渺小贫弱,等到她再长大一些,他却又厌恶她的强大,强大到让人根本无法企及,强大到一同出任务时只能被她威胁,看着她的背影行事,需要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祈求她救命……她能悠哉悠哉的看着自己被咒灵追赶!
禅院甚一愤愤的想着,似乎全然就忘却了,倘若那日没有悠依,他们全部都要折损在即将破壳而出的咒胎手中,死在那里,他也似乎全然忘了,自己的妹妹曾经险些被霸凌而死时,他只是蹙着眉头,恨不得赶紧划清距离那般。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笑的狂傲:“那位大人给予了我们力量,你看,现在摇尾乞怜的跪在我们面前的狗变成了你!禅院悠依,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女人,生来就应该是侍奉族中前辈大人的存在,却在获取了力量之后不好好为家族效力,让禅院一族成为咒术界的笑柄,今日我便要让你痛哭流涕的哀嚎求饶,深刻反思……”
他看到面前少女的肩膀一耸一耸,以为她在痛到流泪抽搐,刚想愉悦,却看到了女孩完全摁耐不住勾起的一边唇角。
“……你笑什么?”禅院甚一蹙眉骂道:“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你的性命完全就被我们拿捏在手中——”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同意那个很明显是陷阱的束缚么?”
甚一:“……啧,不就是为了抓紧来救这个甚尔放在心尖尖上的麻瓜女人么?不过放心,这回你们谁也走不掉!我要让那家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他不屑的回答道,完全将内心晦暗的念头脱口而出。
“不,不,没搞清楚状况的不是我啊。”悠依忽然缓缓的站起身,她的神色如常,就仿佛心脏处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到过任何的疼痛一般,她不紧不慢的,却用一种让在场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语气,缓缓的说道:“同意你们的条件,才可以更好更快的知道你们的确切地址,不是么?”
“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
“嘘。”少女抬起了素白的食指,在这个时候,她笑的癫狂,宛如自己的兄长天与暴君。
“你们惊扰了神明。”!
第105章
禅院家族究竟是什么地方?
在女孩从出生起的记忆之中,便是层层叠叠的古朴宅院,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永远都在卑躬屈膝的侍女,永远都在昂首挺胸傲然的吩咐着旁人的,会咒术的那些大人们。
母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而从出生起便注定没有咒力天分的她甚至没有去看她最后一眼的权利。
她努力蜷缩在一隅小小的宅院里,挣扎着,像是生命力顽强四处打洞的小兔子一般四处钻来钻去的求生。
所有人都唤她废物,也有人会对她的面庞中依稀窥见的继承自她母亲那惊艳绝伦的容貌而起了些许心思,可是来自那个禅院甚尔的压迫感太强,他们只好收起了那将少女作为侍妾的心,却没有一分一秒停止过对她的折磨。
一个古老的咒术家族,想要欺凌一个无论从哪个角度都不被看好的无天分小丫头,便成了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虽说她是名义上的本家大小姐,可她如今父母双亡,有能力的长兄禅院甚一对她弃之不顾,嗤之以鼻,每天都在巴不得坏了自己名声的拖累,那对弟弟妹妹快些死掉。
于是那个时候的禅院甚尔时常会被派发一些困难危险到常人难以想象的任务,那个时候的悠依便会在唯一能够庇护她的人不在的时候,时常被拽住头发,拖到一片漆黑看不到阳光的屋子里。
很冷,明明是四面不透风的阴暗狭窄的房屋,却每时每刻不在透出冷气,渗透在她的四肢百骸。
很疼,新的伤口套叠着旧的伤口,她并不舍得用母亲留给她的救命的伤药,只是颤抖着将双臂抱在一起,期盼着这刺痛感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冰冷到麻木。
很饿,那个时候“饿”仿佛变成了一种常态,她的胃部时常会空荡荡的发出绞痛,后来她才知道这是蛮严重的胃病,在璃月花费了许多草药才将将养好。
任何人都能随意的欺凌她,折辱她,将她当成皮球一般踢来踢去,将她的头发扯的生疼,她曾经想过剪去这一头长发,可是又时常会眷恋的回想起母亲在樱树下为趴俯在自己膝上的女儿编发的经历,而犹豫不决。
禅院家的每一个族人都应该从出生到死去都为了家族而无所保留的奉献着。
禅院家的女子,嗯,尤其是女子,要恪守妇道女德,谨慎谦逊守礼,要如同大和抚子一般懂事,要为了丈夫诞下嫡子,要为了丈夫和儿子竭力侍奉……
一把名为禅院的枷锁束缚住了年幼的少女,且险些在她不到六岁那年彻底夺走她的生命,她将看不到余生。
可她回来了。
她向死而生。
那个腐朽到内里的家族不愿意接纳她,可仙人愿意要她,神明愿意要她,即使是零咒力的她也同样被神明注视着,即使是零咒力的她也能拥有神之眼,她趴在岩神的肩膀上眺望着那片土地,后者则是轻声承诺,将会在未来予以她庇护……
再度站到名为禅院的那片土地上时,明明还是与曾经一般的古朴阴森的庭院,庭院那样的大,大到少女用了自己的一生都从未走出来,可从璃月之国度回看之时,这里又是那么的狭窄,渺小。
自己的亲生哥哥禅院甚一则是将她指认成为咒灵,满口所说的是,今日长兄便要祓除咒灵,还得家族平安。
……何等可笑呀。
可她觉得禅院甚一的速度实在是太慢太慢,慢到有点像璃月的峡谷里笨重的那只古岩龙蜥,她十分轻松的便躲过了猛地冲向她的亲生兄长,她意识到自己变强了,已经强到足矣将他踩在足下。
嗯,是呀,她已经变强了,不再是曾经那个家族里零咒力没有天分的废物了。
而在那一瞬间,不论是老族长还是长老们,都竭尽全力的对悠依她和颜悦色了起来,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的能力,想要将有天分的小辈把握在手中,那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忘却了曾经对她的虐待和殴打,仿佛所有人都觉得她会对此欣然接受,感激涕零,随后向那个家族提供更多更多更多的价值。
曾经的悠依并未清算之意,是因为自己的兄长还有魈他们……都已经去好好提点教育过了。
而禅院扇也已经付诸了应有的代价,禅院直毘人重新坐到了家主之位,他是一名好家主,他后来这些年一直在着眼于禅院家的变革,悠依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
她一刻也没有淡忘掉曾经所受到过的伤害,但她也顾及整个咒术界的大局,心想如果以牙还牙,禅院家便会多很多跛脚咒术师,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耗费人类资源养着他们。
术师原本就足够少,而悠依看在了禅院直毘人的面子之上,也愿意再留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她最多也只是在与禅院甚一他们一同出任务时坏心眼的看着他们自作自受,被咒灵追着跑,却也是在最后出手,救下了所有人,所有人都拜她所赐,没有任何的生命危机。
她一直以来都仿佛当真忘记了心里的那根锥刺,叹息一声,只告诉自己,罢了,他们已经得到过应有的惩戒了,想必未来的变革之中,这些老腐朽总会被咒术界的年轻血液们埋没下去的。
可现在呢。
她错了。
面前这群人依旧是步了禅院扇的后尘,接受了来自虚伪天理的蛊惑,他们也确实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想来获得力量的代价便是取得她的性命吧。
悠依望着面前的禅院甚一,又开口问了一句:“禅院直毘人呢?”
禅院甚一一脸的不在乎,淡淡的甩了一句:“杀了。”
“……”
那个笑呵呵的八字胡老头叔父的面庞在悠依的面前闪过了一顺,悠依这会儿又想,禅院直哉那个不孝子,天天盼着老头死,如今父亲真的去世了,他会难过么。
可他们之间并未任何深仇大恨,禅院甚一的执念说到底都应该来自她或者甚尔哥哥才对。
禅院甚一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道:“那老登的重心偏向了你这边,阻碍我们的所作所为,那么,他就得死。”
他挥舞着双臂,神色癫狂:“不止你,还有禅院甚尔的那老婆,今日谁也走不掉,下一个目标就是那个臭小子……哈,我要让甚尔在最后一刻都求死不能。”
他自以为一直都牢牢把握着面前少女的命脉,自以为这个束缚当真让她的心脏疼痛到几乎无法忍受——可悠依能看出来,真的能够伤害她的生命的,是那边的阵法才是,而如今的束缚只是能让她疼痛的纸老虎罢了。
……疼痛而已,她从出生起便已经品尝过足够的疼痛了。
少女的面庞上并没有任何的怒意。
她望着面前这群禅院家的生面孔熟面孔,抬起头时,弯着眼笑。
明明是一张极其明媚的面庞,却不知为何,在此刻叫在场所有人都看的遍体发寒,仿佛她的笑容在这一刻和那个天与暴君重合了似的,直叫人瘆得慌。
“啧,女人,你到底在笑什么!”禅院甚一有些毛骨悚然,他色厉内荏的骂道。
他心想,如今他获得了禅院扇背后那邪神……那大人的恩赐,他的力量是当今他们所有人中最强的,多少已经达到了特级咒术师的程度,如今现存被认可的特级咒术师也只有天元大人与九十九由基而已,他对自己有着一种迷之自信,那就是现在的禅院悠依,绝无半分的可能,能够与如今的他为敌。
嗯,似乎绝大部分禅院家的男的,生来都自带着这种的绝对自信。
“嘘……”她抬起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嘴唇,眉眼弯弯道:“你们惊扰了神明。”
“神明”这一词还是相当叫这群乌合之众忌惮的,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惊的几乎跳了起来,然后一脸警惕的环顾四周,对禅院悠依那叫高层都避讳莫深的得以被神明庇佑的能力,他们早八百年便有所耳闻。
可……
环顾四周倒也没什么传说中的岩神或是雷神再过来给他们一杵子,这倒是让他们齐刷刷的松了口气。
原来是虚惊一场,那边那个小丫头,倒是会吓唬人。
禅院甚一怒骂:“都说了别用你那个召唤系的能力,可恶,你这女人,你是想心脏爆裂而死么?!”
他发了狠的加了力气,可面前的少女除了脸色变得有几分苍白以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大碍。
禅院甚一不由得在这一刻,对“那位大人”的说法,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知道吗?”她笑的甜美,像是传说之中能够摄人心魄的妖魔:“之前的那次呀……那便是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此前禅院扇的那一次,已经是她予以禅院家的最后的一次机会了,她已经足够的仁至义尽了。
“今日能够活着走出这道领域的人,只有姐姐,还有我。”她抬起眼,明明是平视面前众人,却硬生生透出来了一股居高临下的蔑视的意思。
“该死掉的人并不是我们。”
“……而是你们所有人。”
禅院甚一的口中骂了一句什么,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运用自己已经被强化的术式,好好给面前这个死丫头一点颜色看。
铺天盖地的拳头霎那间凝结成实体,朝着悠依所在的方向兜头便砸了过来,直叫人避之不及。
而面前的少女却毫无避让的意思,她只是在唇角凝了一缕笑意,仰起头,一副任由拳头劈头盖脑的落下来的模样。
轰隆一声巨响,烟尘滚滚。
有长老凑在禅院甚一的身边问:“这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一些,我们不是要在最后说成禅院悠依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因公殉职嘛……”
这一下子下去,怕是砸的连形都不剩了吧,也实在是不知道,禅院家的这个丫头和她兄长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能叫他如此愤恨。
禅院甚一咧齿一笑:“反正最后都要拖到那个阵法之上,交给那位大人的,拖过去和拾过去,都一样。”
至于那个同父异母的所谓妹妹……
呵,她活该。
倘若她在拥有天分的第一时间就对身为兄长的自己卑躬屈膝,他倒也不是不能接纳她,到时候安排她做本家某个少爷的正室,分明是未来一片光辉明朗。
可她偏偏要叫自己当众出丑!她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脱离了家族,狠狠的打了整个禅院的脸,又与五条家的神子搅在了一起……
还有那个禅院甚尔,他甚至和那麻瓜女人一同姓了,简直和入赘没有半分的区别,明明是跌宕里世界的天与暴君,如今竟然是连脸也不要了。
每一次从外面传来禅院悠依和禅院甚尔又如何如何的消息之后,他实在是狠的抓心挠肝,倘若他不是术师,那怨念都足矣变成特级咒灵了。
而就在他因为极度妒忌自己的弟弟妹妹却又不愿意承认,日复一日心态变得逐渐扭曲之时,他也如同曾经的禅院扇一般,听到了“那位大人”的声音。
“那位大人”这一次并没有将一切都全全交给他,反倒是一点一点的做局,先是尝试在那次的【帐】的事件能否攻心战术,答案是禅院悠依不受影响,便改变了思路,朝向禅院甚尔的那个妻子下手。
将禅院悠依引诱入这层结界之中——如若她能站在那法阵上,一切便已经可以落在帷幕了。
他们甚至通过那位大人的能力设置了一个虚假的“束缚”,目的在让她觉得她的心脏被把握在手中……事实上是并没有的,只是那痛感也足够让她认为确实如此了。
禅院甚一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笑起来的样子又疯又颠,只是搭配那张扭曲的脸,根本就没有自己弟弟的万分之一好看。
这会儿的甚一又想起来那禅院直哉臭小子说过的,他这张脸比起甚尔根本毫无可取之处的话就气的牙痒痒。
料理完了那个老头……之后便轮到那个臭小子……
禅院甚一的心里正打着盘算呢,然而烟尘散去之时,他并未看到设想之中禅院悠依已经被他的强化版本术式,打到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场面。
“……”
他的嘴巴怯懦的动了几下,明明已经拥有了来自“邪神”的力量,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先从气势上就输给了来人半截。
那是一位身材高大纤长的棕发金瞳男子。
他身着一袭鎏金色外袍,衣摆行走间有龙鳞浮现,方才的少女这会儿从青年的怀中缓缓的俯身而起,她回过头,目光淡淡的望着他们的方向,而她的手依然轻轻的握着青年的手。
倘若换成更加年少一些的时候,她就会坐在摩拉克斯先生的一边的臂弯里,这样看起来压迫感更强一些。
不过现在,也还好了。
——压迫感。
这是所有禅院族人的最为直观的第一反应,甚至有见过他的在高层的长老们反应了过来,这个男人比许久之前的气势还要更加强大了一些。
是帝王君临天下的压迫感,也是曾有无边杀伐之相强大的魔神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别!别过来!”
禅院甚一的嗓子被踩住了咽喉似的,叫的格外嘶哑难听,他抬手凌空一指:“你再过来,她的心脏就会爆裂而死!”
果然,随着他的说法,身边的少女的身形很明显的摇晃了一些,钟离的动作稍显迟疑。
悠依的唇角咬出了一丝血来,她咬牙切齿的轻轻擦了擦:“真要爆的话早就爆了,只是有些疼罢了,根本算不了什么。”
于是钟离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他用更加压抑的目光望向了面前的这群乌合之众。
“我似乎曾说过。”他缓缓的抬起手:“倘若你们在为难于她,我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刹那间,狭长的金光撕裂了黑灰色的天空,而破开了天际的则是一道由远及近的巨大星陨。
禅院家的族人们想跑,可他们的周围却噼里啪啦咣咣钉死了一圈岩脊,直叫人退无可退。
“大人!大人!”
悠依听到有人在其中撕心裂肺的喊:“救命啊!大人!”
又补充了一句:“其实阵法已经好了!离拿下那禅院悠依只有一隅之隔了!”
果然,随着那话音刚落,有一侧的岩脊破开,一群禅院族人们,使劲的你推我搡着,这会儿身为咒术师的十八般武艺倒是都一并使了出来,也不管加强的力量有没有打到自己人了。
所有人都想从这场源自神明的审判之中活下来,他们这个时候才绝望的意识到了自身能力的渺小,还有格外怨憎的望着那边完全处于岩神庇护之下的少女。
“该死的!别碰老子!”
“我可是家族长老!”
“老东西,旧时代的遗物早该去死了!振兴禅院的任务应该留给我们这些年轻血液!”
他们彼此之间都呈现出了最为丑恶的一面,且你推我搡,手上的动作不停,一片血肉横飞,间或者有人在惨叫。
头顶那极其富有压迫感的星陨的速度抓紧慢了下来,也同时给了几乎所有人“兴许可以逃走呢”的可悲念头。
可就在这一刻,有位少年的声音在他们耳畔轻轻响起。
“欸~~别想逃开哦。”
那属于风神的狂风一卷,他们连滚带爬的统统翻了回去,而“罪魁祸首”其实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少年,他悠哉悠哉的在半空中摇晃着双腿,笑吟吟的瞥着面前这群人,就和做什么游戏似的,一旦有人想要往岩脊外围爬,便抬手裹挟着飓风一吹。
“温迪哥哥。”
悠依轻声喊。
“欸~”温迪听起来十分喜欢这个称呼,显年轻,像那边的老友就只能被喊叔叔的份,他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对悠依挥手,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他又何尝不知道些许她年少时的遭遇?身为神明的自己总会和少女有着千丝万缕的怜惜,可只要是那些许,就足够的触目惊心……
悠依为了大局着相,放弃了复仇,可他们偏偏要踩在她的头上行事,将魔爪伸向了她身边重要的,没有力量的家人。
经历了魔神战争且胜出的神明,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纯真无暇,宛若懵懂无知的少年。
他不紧不慢的陪同这些披着人皮的魔物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又回过头询问悠依:“这次,不唤她来了么?”
“她”指的是雷电影。
想必雷电影绝对会非常完美的将这面前所有魔物都砌进这阵法之中。
悠依摇了摇头,她忽然轻轻笑了:“不必。”
她上前几步,拒绝了摩拉克斯先生的搀扶,站定在岩脊之前。
她安静的望着这群人,他们在星陨的压迫之中,在岩元素的共鸣之中,挣扎着,惨叫着,恨不得立刻摁死身边人给自己争取一条出路,而经历了魔神残秽强化的身躯却又没有那么容易丢掉性命,他们在其中跑来跑去,就像仓鼠在滚轮里跑来跑去。
那里面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比如那边看起来道貌岸然的长老。
曾经,有些侍女姐姐,也是这样挣扎着,尖叫着,浑身是血的尝试逃离,却又被他们一把抓住,拖回了自己的院落。
还有那边自己的同龄人。
他们会逼迫她吞咽能够将喉咙都扎破的尖锐冰块,上升到玻璃的时候,被自己的哥哥发现且驱赶,但是小孩子总会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手段的,比如说,往她的身上丢奇奇怪怪的毒虫,脸上,身上,衣襟里,束缚住她的手脚,不容许她挣扎,不允许她将它们抖落。
这也是她那样的畏惧虫子的真实原因。
明明以为是被后来的幸福填满且淡忘的记忆了,却在望着这么面庞的时候变得格外清晰。
啊,是啊,其实她没有一分一秒忘记过自己的仇恨。
……她曾经觉得那样的仇恨不必夺去他们的性命,也只是打一顿也就罢了,可是,他们想要杀了她。
因为她那个时候的放过,妄图改变的禅院直毘人也最终被这个吃人的家族吞噬而下。
禅院甚一仍然在尖叫着发出自己的命令,最后变成了请求:“禅院悠依!我是你的亲生兄长!你不能杀了我!”
“悠依,悠依,你听我说,之后你就是我们禅院的家主,哥哥会无条件支持你,饶了我,饶了——”
一滴眼泪从面庞滚落而下。
却不是在为面前这些看似可怜的地狱罗刹而落泪,只是为了自己而落泪。
在她抬起双手长剑的一瞬间,背后的少年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放在了她持剑之手上。
他终究还是赶了过来。
“别。”
他轻声的劝:“……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女孩轻声的回答他:“可是我想用自己的方式,和过去好好的告别。”
这是只有她才能完成的一切。
在这里,在这一刻,她要对所有禅院家的族人完成清算。
“你不必担心咒术界会追究我,按照咒术界的律法,御三家可以遵照家规行事,禅院直毘人曾将家主之位继承给我,他给我留了纸质契约,是有效力的,他死后,我就是家主。”
“那么,身为新任家主,还有禅院家的族法,我有权利对这些暗杀明杀前代家主的家伙们……就地处决。”
她将在此,发出清算。
散兵的手指动作很轻,他温和的说:“其实,巴尔泽布为我修好了正机之神。”
悠依:“……嗯?”
她一时之间其实没太听懂这件事情和面前的事情之间的关联性。
散兵:“你便开着它,去处决这群混账好了,这样便不会脏了手。”!
第106章
祈求声。
哭泣声。
咒骂声。
太多太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喧嚣又嘈杂,悠依只觉得自己的耳畔变得嗡嗡一团,听什么都模糊不清。
好吵,像虫子一样聚集在一起,像虫子一样吵闹。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禅院甚一此刻仿佛仍然像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一般的继续摇尾乞怜着:“悠依!妹妹,我的亲生妹妹啊,我知道错了,原谅兄长这次的过失吧……我也只是想让你成长而已——”
他将少女年少时所遭遇的一切一笔带过,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只是想让你成长而已”。
哈,好一个只是想让我成长呢。
听到这么一句滑稽的话语,悠依本来应该笑出来的,可是也不知为何,泪水逐渐濡湿了眼眶,她颤抖着双唇,终究还是不争气的落下来眼泪。
只落了一边。
面庞上的表情则是一片苍凉。
不过,站在她身侧的少年远没有那样多的好脾气。
“喂,禅院家的。”
散兵此刻已经忍无可忍,他压低斗笠帽檐,抬起腿,足下带动元素力发力,狠狠给了禅院甚一一脚。
这一脚直接叫他跌落在了后面的岩脊之上,传来了人类骨骼的咔哒碎裂声,禅院甚一的咽喉像拉风箱一般发出了“呵”,“呵”的声音,他的面庞十分扭曲,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被这么小一个毛头小子揍了以后在生气,还是疼的。
只是这还没完。
“蝼蚁。”
“这就不行了么?”
“叫大声点,继续对你的妹妹求饶,嗯?”
散兵的风系元素力如今用的战斗方法,是“踢”,“踹”,在进行这个动作的时候,蓄力比较猛的话,就比较容易叫对方在空中忽上忽下的被狼狈的“颠勺”。
如今禅院甚一就十分隆重的获得了“颠勺”的待遇。
他起初还能有两口气咒骂一下这个该死的不知轻重的少年,究竟是哪里的家伙居然敢对身为禅院的他出手,直到后来他才开始开口求饶,自称愿意为了悠依解除束缚,只求饶自己一命。
“如若是方才那稍显拙劣的束缚,我已经为她祓除干净了。”钟离立在一侧,他望着身边正在颤抖着的少女,又回过头去,面向那群从各种意义上都可恶至极的凡人,那双平静无波澜的眼眸里泛出来了一丝明晰可查的杀意:“至于你背后倚靠的那位……”
岩神忽然笑了笑。
“他又能以这种方式精神胜利多久呢?”
禅院甚一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那一瞬间,仿佛要被什么东西夺舍操控去了一般,他的面颊开始不受控制的扭在一起,一字一句凝聚成了咬牙切齿的:“摩拉克斯……我早晚要将你抽筋扒皮,将你的龙骨做成最华丽的酒杯……”
“还有你珍惜如宝的那个丫头……呵,定然过不了多久,过不了多久,我便会亲眼让你看着她被我掏出心脏,陨落在你的面前。”
禅院甚一闻言狂喜,他险些以为接下来便是机械降神,由那位大人暂时借助他的身体,叫在场这些家伙统统付诸代价才是。
可没成想,“那位大人”只借着他的身体放完了这句狠话,其后便毫不犹豫的抽身而去离开,如此两相交错,直害他咳出了一口血来。
不是,等会,大人?!
禅院甚一惊恐的看到身边这群人的神色逐渐变得愈发可怕——他的身体此刻倒是痛到了顶点所以已经失去了痛觉,直至麻木了,他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渐流逝着,只是那禅院悠依丫头的神情,望着他时,像是恨不得将他抽髓扒皮一般。
由此可见,方才那该死的邪神放的狠话,反而后果是让他一个人承担了。
他现在……已经是一枚弃子了!大势已去啊!
禅院甚一哆哆嗦嗦的,想从嘴里发出两句辩白的话语,比如说这些话可不是他说的,跟他没有半点关系,就看着面前的少女托着快有她个头高的双手大剑,一步一步缓缓向前。
禅院甚一扭动着碎裂的骨骼拼命的后退,一步,两步,直到退无可退,他尖叫着喊:“你不要过来啊……”
就连尖叫都变得过于微弱,他失血过多。
“关于刚才那个家伙的情报,你知道多少?”她冷声问道:“统统说出来。”
禅院甚一还以为找到了救命稻草,赶忙翻来覆去将腹中所知的一切全部倒了出来,比如他是在哪一天突然听到那位大人……那个邪神在他耳畔问他是否需要力量,且在与他合作。
“最开始的那个,【帐】。”禅院甚一咳嗽了一声:“可以将人拉入幻境,还可以在一遍又一遍的幻境之中激发出人类,和催化出你召唤出来的那些存在内心最晦暗的一面,那个邪神原本想以这种方式,让你最亲近的人统统变成失控发狂的杀戮兵器,叫你束手束脚,不敢伤害他们,也不敢放弃他们,以此消磨你的力量,它再在其中坐收渔翁之利,夺走你的性命。”
这就是禅院甚一所知道的一切了。
原本,从那道【帐】扩散的速度之中,他能看出来,怕是就连五条悟小鬼都大概率中了招,正在得意洋洋的静候佳音呢,却不料那位大人忽然在他的脑袋里大声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迅速抽身,匆匆离开。
随后便是整个【帐】崩塌,一切的布局就此作废。
悠依的手摩挲着双手剑的剑柄,她轻声重复了一句:“内心最晦暗的一面……?”
可是阿奇他内心最晦暗的一面,也就是反剪了她的双手轻轻在她脖子上咬了两口而已,这就是内心最晦暗的一面么?呃……
但是旁边的散兵却是听出来了个所以然来,他忽然黑了脸,有些恼怒的抬脚又给了禅院甚一兜头一脚,让他哀叫连连。
悠依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禅院甚一像死狗一样的趴在地面却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的快意,她只是又问道:“还有么?”
“哦!哦!还有就是,那边的阵法……那边的阵法,有克制你的力量的作用。”
“猜到了。”悠依轻轻的弹了一下刀背,刀背的反光中映照出少女看不清晰的神情,忽明忽暗。
“还有么?”
“呃,啊,那道阵法要有你的血缘关系的家伙的血去画,不能怪我们对禅院直毘人下手,你看,如果禅院直哉没去出任务……一人放一半,不是就俩个都能活……”
禅院甚一他在自己亲生妹妹裹挟着浓烈杀意的注视之中,逐渐收了声,直到最后畏畏缩缩的垂着脑袋,一个屁都不敢多放出来。
他哆哆嗦嗦的问:“那,那能说的兄长全部都说了,是不是可以饶我……”
少女回答:“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禅院甚一觉得自己被狠狠的耍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年少时他所极度厌恶的,小小一团碍眼的却一直没有完全死掉的妹妹,如今是这般的陌生。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她那次的“死而复生”,却将他按在地上暴打时开始,还是他们被咒胎追着满地乱爬时开始,亦或者,她变成了几乎与六眼并驾齐驱的存在,整个高层和家族都需要看她的眼色时开始?
憎恶,妒忌,怨恨,诸多情绪逐渐笼罩了他的内心。
妒忌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和妹妹的才能,憎恶他们曾经明明没有咒力却能让整个世界听到名字,怨恨自己……在他们年少时就没有杀掉他们。
凭什么禅院悠依能够被神明注视和垂怜?!她是那般的弱小……足够强大的人明明是我才对!被神明注视的人应该是我!是我!
癫狂的情绪将他深深的埋没其中,禅院甚一仰起头,他忽然停止了祈求放过,面向自己的妹妹说了一句真心话。
“倘若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生就好了。”
“如若我那个时候煽动父亲将没有天分的你放在河里溺死就好了。”
“你又怎么会有今天……如果不是我放过你你绝对不会有今天,你这个没用的女人……”
他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攀附上了金黄色的光芒,很疼,其实是源自岩神的岩元素力,这疼痛比方才四肢扭曲折断的痛楚更胜一筹,禅院甚一模糊的目光看到那位青年站在自己妹妹的身边,对他投来了裹挟着杀意的凝视。
疼痛已经让人无法正常思考,神明却在用力量让他强行清醒,开口的诅咒却又变成了讨饶。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
迷离之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自己憎恶了一生的弟弟禅院甚尔,和自己尚且幼小的妹妹禅院悠依。
那个时候的女孩睁着好奇的目光望着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面前,将一块粗糙的点心递到他的面前,不过那是她所能获得的最好的东西了。
有些害怕和期待的努力的对着他笑了笑,轻轻的喊:“甚一哥哥……”
是这样的,初见时,即使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厌恶,幼妹回应他的,却是善意。
他那时的做法,却是抬手就打落了女孩手上的点心,却骂了一句“滚!弱小的废物,不配成为我的妹妹!”
……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换一个做法的话……
走马灯忽然消散在面前,化作了镜花水月的泡影,禅院甚一抬起眼,他看到了自己已经长大的妹妹面如寒霜,站在他的面前,她的眉眼里凝结着未曾融化的冰雪。
“不,你不知道错。”
她嗤笑:“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
当接到消息的五条悟还有伏黑甚尔和禅院直哉他们等人一并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们正在彻底粉碎那边的阵法,在做最后的扫尾工作。
甚尔看到妹妹的面前静静漂浮着自己沉睡着的妻子,赶忙加速冲上前,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个时候,他才望向了妹妹的身后。
她身后的场景,让甚尔的眼眸蓦然放大。
那些家伙……是……
“禅院甚一等人与邪神签订契约,亲手谋杀当今族长禅院直毘人。”悠依从袖中抖出契约,轻轻一抖:“按照禅院直毘人生前的字据,在他死后,我便立刻继任新任族长,有权利将在场所有参与者,以及二度预备谋杀我者……悉数行刑。”
这是公事公办给咒术界高层的回应。
而禅院直哉闻言摇晃了一瞬,仿佛下一秒就要跪在地上,他口里喃喃道:“老头子……怎么会……”
悠依避开了想牵她手的哥哥,也摇头拒绝了五条悟的搀扶,她的身上整洁,没有一丝一毫可见的染血,也完全看不出半分方才的光景,只是面庞上稍显疲惫。
她走到了禅院直哉的面前。
堂兄的嘴唇挪动着,到最后,慢吞吞的给她道了句谢。
不知道是不是对她铲除了这些家族毒瘤和杀父仇人的感谢。
悠依对他说:“那么之后,我便将族长之位继予你了。”
“禅院家损失了很多人手,之后高层那边怕是会施压,导致你们无法在御三家中立足,坏一点的结果就是被归类成咒骸师与咒言师这样的级别,接手这样一个百废待兴,已经走向没落的家族,你可愿意?”
禅院直哉又动了动嘴唇:“……我会完成老头子的遗志。”
“嗯。”
“也会……一点一点的改革古老的政策你。”
“嗯。”
“……悠依。”
“嗯?”
“谢谢你,曾经揍醒了我。”禅院直哉抖成了筛糠,哽咽着说道,却是一脸感激:“也谢谢你,帮老头复仇了。”
“……不用谢?”
传出了这烂摊子的族长之位,悠依实在是一身轻松。
她宛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依旧如常的回过头,与大家打招呼:“处理完了,回家吧。”
可是下一秒,她便头重脚轻的栽倒在地。
大概不是身体疲惫,是心在疲惫了。
明明已经不再疼痛,却空落落的.
再睁开眼时,哥哥正坐在自己身侧给她削苹果。
哥哥削的苹果很有技巧,切成均匀的几块,留果皮做成小兔子的耳朵。
悠依便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的哥哥削苹果,直到甚尔他回过头时,恰巧和妹妹睁的很大很大的一双明亮眼睛对上了。
甚尔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带着一丝颤音,轻声说道:“长大了。”
在他原本设想的未来之中,这些事情,原本都应该由他来做才对。
可是眼下,妹妹却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孤身入敌人腹地,救下了自己的妻子,且冒着心脏几乎爆裂开来的疼痛——这是属于摩拉克斯先生的原话。
摩拉克斯先生他们并未呆很久,且直言她如今需要休养生息,他们一直存在现世恐会透支她的身体,便等她清醒之时再过来为好。
悠依抬手握住了甚尔的手,轻轻的捏了捏。
伏黑甚尔神情微微凝滞,他先是努力挤出来一个微笑,却又很快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宁愿悠依从头到尾都没有长大,他可以一直为妹妹提供庇护的港湾。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呢?
……
有关“禅院悠依“此女亲手“灭族”禅院一族的说法在咒术界流传甚广。
即使高层那边已经盖棺定论了这是合情合理符合家族规范的做法,但是奈何有一群听风就是雨的家伙在那里添油加醋,兴许也有看不惯她的老橘子在推波助澜吧?
反正,往天才的身上泼出脏水,且进行各种各样的阴谋论,从而希望通过流言毁掉一个人,这些做法实在是某些家伙最为擅长的。
但是面对这些流言,悠依向来是完全不带半分担心的。
果不其然,自己班上的位置空了几日,体术课也缺了几堂以后,咒术界里便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类似的声音了。
悠依乐得清闲。
其实她更理想的做法是,踩在说这些话的家伙们的脑袋上质问他们,即使她真的“灭族”了,那又如何。
那些家伙……死不足惜。
几日之后,她出席去参加了禅院直毘人的葬礼。
禅院直哉这段时间仿佛成长了许多,他头上那顶显眼的金发都没来得及染色,和新长出来的黑发交相辉映。
家族的一些女子也出席了这场葬礼,说实话,禅院家现在剩下来的也绝大部分都是女子了。
悠依远远的看到了真希和真依俩姐妹,如今她们看起来没有上次来时那般瘦弱了,脸颊也多少有了些肉,她们嘴里开心的喊着“悠依姐姐”,便冲上前去,叽叽喳喳的围绕了她。
姐妹俩的母亲匆匆的赶来,面朝悠依展现了一个抱歉的神色,便想带走女儿们,生怕她们打扰了这位贵客。
可是女儿们却一字一句喋喋不休了起来。
“悠依姐姐,悠依姐姐,你好厉害呀。”
“是呀是呀,虽然家族的老师经常都在说女性不如男性,女性应该呆在家里相夫教子,可是……悠依姐姐明明比家里所有的男性都要强的多得多的多嘛。”
“妈妈之前总是被一个坏叔叔追在身后,后来告诉了直毘人族长……可是族长大人去世了。”真依认真的道谢:“族长大人去世了,本来没有人保护妈妈了,还好悠依姐姐把族里那个坏叔叔嘎掉了,谢谢悠依姐姐~”
悠依了然,哦,是那群乌合之众之一。
旁边的母亲听着唇角直抽抽,傻丫头,不懂事,这些真的是能随便道谢的事情嘛。
她赶紧试图将孩子们往身后拉,小声道:“别听她们说的,你堂妹她们不懂事……”
却只听面前的少女脾气很好的笑了笑,随即说了一句:“真希很拥有体术的才能,我之后麻烦哥哥来教教她吧,当是启蒙了,不能埋没了她的才华呀。”
夫人表情凝滞,又是连连鞠躬朝着她道谢,头都几乎要埋到地上,却又被她缓缓扶起。
“已经不必再卑躬屈膝了。”面前的少女意味深长的对她说道:“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
是啊。
如今这家族里绝大部分的毒瘤都已经被铲平干净,反倒是很多拥有着优渥咒力天赋却被当作生育机器的女子被保留了下来——原本的她们如若经过训练,本该也能成为强大的咒术师,却被强行安上了端茶倒水,相夫教子,提供给下一代的男性优渥基因的作用,从此之后的一生都被困在这狭小闭塞的庭院之内,需要看丈夫的眼色战战兢兢的渡过余生。
倘若丈夫并不殴打她们,那便是脾气很好,也嫁的很好了,她们应当感激涕零,继续服侍丈夫。
“其实夫人本来拥有能够成为一级术士的才能。”悠依轻声道:“可你根本没有想到,后来的你唯一的作用便是受到期待,诞下强大的儿子。”
“如今禅院家高层绝大多数男性大势已去……禅院直哉虽然脑子不太好,但是倒也算听我的话,曾经满口女德,现在她也算是恪守男德。”
“夫人大可以趁着这些机会重新拾起曾经丢掉的,不被允许的一切。”
“禅院家要求您必须仪态端正像大和抚子,却不可如同正经咒术师那般做出粗野鲁莽行为,要求女性必须谦逊,温婉,对丈夫和儿子保持绝对的耐心……要求你们诞下长子便是穷其一生的职责……”
“可是,又凭什么呢?”
“……是啊,凭什么呢。”
夫人缓缓攥紧拳头,没说话,只是从眼里燃起的那代表着希望的火焰却熊熊彰显着她此刻的心情。
夫人轻轻笑了笑,似乎从挥刀结果了给予自己万分痛苦的丈夫的那一刻起,她便变得与曾经再也不一样。
她开始设想自己与女儿们的未来。
而家族之中,与她一样天赋过人,咒力强大,却被视作提供基因的生育机器的女子还有许多。
“悠依小姐,您放心,真希和真依她们……我拼尽全力,也会为她们拼出来一条路。”
“不。”悠依缓缓摇了摇头,她竖起食指,展现出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俏皮的笑:“夫人现在是在为自己走出自己的路呀。”
“而你走出的路,也一定会成为指引你的孩子们的方向。”
“禅院家教诲女人礼仪,教会女人插花,茶道,乐器,可从来没有人教过女人们……”
少女抬起眼,她的目光纯澈,倒映出面前的女子逐渐明亮的乌黑眸子。
“——要为了自己而活呀。”
……
悠依哼着歌步出家族大门,虽然说在参加葬礼完了就这样做不太好,可是悠依相信直毘人叔叔绝对不会责怪自己。
甚尔搓了搓自己妹妹的脑袋,温和的问:“心情不错?是遇到了什么好事情吗?”
“算吧。”悠依拍了拍哥哥的肩膀,示意他俯身,然后在后者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纵身一跃,跳了上去,趴在了他的背上。
伏黑甚尔神情放缓,倒也没有教训妹妹这般没大没小,反倒是有些怀念自己曾经背着她的日子。
“哥哥,你看。”
甚尔听到自己的妹妹指着天空,咯咯笑着说:“刚刚从禅院家的院子里飞出去了一只鹦鹉呢。”
鹦鹉应该是被关在笼子里面逗乐的鸟儿吧。
“大概是他们的【帐】设置了不限制活物出去吧。”甚尔回答道。
“那么,它之后就自由了吧?”他又听妹妹说道。
“……啊,没错,它之后就自由了。”!
第107章
升到高专二年级的时候,学校里便来了两位新的小学弟。
一位元气满满朝气蓬勃,且颇有少年漫主角特质的,名为灰原雄。
另一位年纪不大却总是板着一张脸,眼神更加严肃深邃的,名为七海建人。
顺带一提,虽说仅仅是相处了一周左右的时间,七海建人便觉得悠依前辈和硝子前辈是高专唯二值得尊敬的两位前辈。
……嘛,这只是他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他绝对没有什么为了特意针对某个人的特别的意思。
关于悠依前辈各式各样的传闻,他早在入校前便已经有所耳闻……譬如说那个女人会踩在高层们的头上施压,又譬如说仗着自己与众不同的能力就实在是目中无人,狂傲自大,甚至还有着亲手灭族的嫌疑……他还被国内另一所的咒术学校借着这些理由挖过墙角。
可是直到亲眼看到悠依学姐她本人之后,七海建人才发觉谣言的失真性。
入校的时候,少女正捧着一本漫画书倚靠着樱花树打盹,她的身侧坐着一只同样睡着的穿纸尿裤的小熊猫——她的个头算是当今高专最小只的,而小小的少女和小小的熊猫,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分外治愈,就宛如童话书中才会看到的情形。
少女眉目如画,一片樱瓣幽幽落在了她的面颊上,她缓缓睁开了眼。
外界都在传言她是如何的冷漠无情,可悠依学姐却拥有着十分温和的一双眼睛。
“呀,你们好呀。”悠依学姐抬起手挥了挥,轻轻的对他们笑着说道。
—
夜蛾正道校长给当今在咒术界已经名声赫赫,强到了离谱的他们派发了一个听起来比较简单却又相当重要的任务。
那就是守护星浆体,以确保她在三日后与那位天元大人完成同化。
每当天元大人的年纪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便会迈向进化,可谁也不能保证天元大人的进化结果究竟能否保持理智,能否对人类有利,因此便需要名为星浆体的少女与天元大人她融合,以此退化成即将进化前的模样。
用五条悟他更加浅显易懂的说法就是,不知道暴龙兽进化以后到底是丧尸暴龙兽还是机械暴龙兽,便要让它退化成滚球兽。
可是悠依她却怎么听都不太对劲。
虽然说是融合同化,可不知道融合的究竟只单单是身体还是神智,如果只是身体,那完全和夺舍没有区别呢。
即使那少女能在融合以后保持了神智,与历代星浆体一起与那位天元大人共存在高专的地下了,但是……她真的发自内心的愿意在这个如同花一般的年纪,永远的留在地底,履行职责么?
星浆体,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应该是星浆体。
眼见她蹙着眉头一眼不发的出了门,夏油杰仿佛看出了少女心中的所思所想那般,他柔声询问道:“这次的任务听起来并不困难,不如便交给我和悟两人,你去‘另一边’散散心?”
没错,经过这么久时日的相处,夏油杰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不少有关“另一边”的事情。
而眼下,分明就是为了让悠依不去面临艰难的挣扎,才会这样询问。
家入硝子她拥有整个咒术界十分罕见的反转术式,因此会被高层们当成宝贝眼珠子一样四舍五入放在高专内部的医疗室严密保护,而悠依虽说也有治愈系能力,可是她更加擅长的其实是一拳把咒灵打爆,高层那边,其实没人敢去限制她的脚步。
也正因如此,她会在这一年来的时间里,时常和黑白DK二人组一起出任务,她的个头仿佛在窜到一定程度时就停止了成长,时常被他们身高霸凌,一同挤在中间,五条悟还会鹅鹅鹅的喊她小矮子……
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随机从提瓦特那边感应估算出一位蛮清闲也蛮高个头的人给她撑腰。
比方说前几日,悠依直接摇出了她若陀大伯,这位打扮狂野,浑身印纹身的野性龙族帅哥的身高甚至比DK二人组还要更高一截,他环抱双臂,居高临下的用凌厉的视线碾压着他们,尤其是那边的白毛墨镜小鬼。
“啊?喊的什么小矮子?你再说一遍呢?”
悠依坐在她大伯的一边肩膀上,背靠靠山,她相当得意的面向五条悟,嘿嘿一笑。
五条悟:“……”
靠!斗不过嘴这丫头就去叫家长啊!
总之,三人组的塑料友情日复一日的变得坚不可摧。他们之间的性格也呈现一种相对互补的状态,杰和悟之间相性很合,是难能可贵的挚友,但是五条悟在绝大多数方面都神经很粗,而夏油杰表面性格温和,会想很多,却实际有些钻牛角尖和情绪内耗,相当倔强的认为强者生来就应该保护人类的弱者……硝子她每天在医务室忙的脚不沾地,处理咒术师的伤员,而悠依就成为了那个一面被杰照顾,一面最会开导人的那个女孩。
“放心吧。”只听杰耐心的对她说道:“身为强者,我定会尽到自己的责任,守护好那位少女。”
悠依眨了眨眼睛。
其实之前他就挺有这种问题,比方说歌姬学姐前几天还跟她告状说,夏油杰那家伙,前几天来救她们的时候,还非要和悟强调一句“欺负弱者是不对的”。
“这不就是下意识的说我是弱者嘛!”歌姬学姐愤愤不平的跺脚。
“不对哦。”在夏油杰又一次阐述他的这个观点的时候,悠依竖起食指,轻轻的摇了摇,她说道:“不可以先入为主的把他人放在弱者的定位上哦,杰。”
夏油杰的目光闪烁了一瞬,这似乎是悠依第一次认真的和她探讨这个话题。
“而且,弱者就一定全部都是好人么?”面前的少女歪了歪头。
夏油杰的眉头颤了颤:“这……”
于是悠依开始给夏油杰讲故事,她口中瑰丽奇幻的故事实在很多。
她讲述有一座孤岛之上的村庄,远离尘世,人们躲避着外界可怖的魔兽与怪物,生活在这座孤岛之上,笼罩在厚重的迷雾之中,他们并没有任何的咒力,那么按照惯常的定义来说,他们是弱者。
而这座岛屿之上,生活着一只巨大的雷鸟,雷鸟只是栖居于此,便足矣驱逐任何敢靠近此地的魔兽,它也不在意岛上的那些人们,就像神明不在乎蝼蚁,一直以来雷鸟都与他们相安无事的共存着,那么,雷鸟便是强者。
岛民们将伟大的雷鸟视作自己的保护神,为它建立祭场,雷鸟对人类的做法根本不会在乎,他驱赶那些魔兽也仅仅是为了自己的领地罢了。
而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位少年,他的歌声引来了雷鸟,雷鸟喜爱少年的歌声,并且赠予他自己的羽毛作为信物。
“但是……”悠依说道:“当拿着信物的少年回到村庄以后,你猜,村民们的想法会是什么?”
夏油杰回答:“嗯……觉得那位少年得到了他们神明的垂怜,分外欣喜?”
“对了一半。”悠依竖起食指:“在村民的想法里,雷鸟喜爱着少年,那么,他们便要讨好强大的神明,将少年赠予神明。”
夏油杰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活祭……?”
在这边的世界,兴许千年前会有过这般阴森残暴的习俗,譬如说将新娘“献给河神”,不过如今也算是迈入了高科技发展的文明社会,在律法之下,不太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嗯,他们觉得神明喜爱少年,便将少年端到了雷鸟的面前——而它如同以往一般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村民们的供奉之后,他们才阐述了真相。”
“村民们的结局,大概不用我多言。”
夏油杰沉默了。
悠依又说:“其实有关村民们是否罪大恶极的定义,还有待商榷,毕竟这一切都是在封建愚昧腐朽的代代相传的思想之中建立起来的,而强大且高傲的雷鸟从来不会注视蝼蚁,也懒得与它们多加交流,这也四舍五入间接的导致了少年的死亡——而那位作为祭品的少年,其实从头到尾都是想当然的保持着喜悦之心的。”
夏油杰:“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人类是一种非常非常复杂的生物,不可以只用强者还有弱者的概念一概而论,更不用天天念着,我是强者,我要保护全世界普通人类……”女孩背着手轻轻对着他笑:“这只是一个故事啦,不过杰在之后可记好啦,不要给自己施加这些不必要的压力……”
她抬手一指那边像绿豆蛙一样啊哈哈的张着嘴仰着头背着手,在地上踩蚂蚁的白毛墨镜,吐槽道:“有的时候,我真的希望杰可以向他学习,更加没心没肺一点。”
更加恣意一些,不再给自己那么多的心理压力和束缚一些。
夏油杰沉默:“有些事情是学不来的。”
悠依摸下巴:“说的也是呢。”
“欸什么什么?!”五条悟咻的一声就蹦了出来,他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说半天的悄悄话了,怎么不带我一个?”
“没事,夸你呢,玩去吧。”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真让人火大。”
“嘛,其实真的也没什么事情。”悠依换了个话题回答:“刚刚就是在问杰,上次我给他准备的草药他有没有在坚持喝。”
五条悟嗷的一声:“什么草药!是不是悠依你从古老神秘的璃月带回来的伴手礼,天啊怎么没我的一份!”
悠依豆豆眼:“是喝下去以后舌头会被麻痹,半小时以内尝不出来百分之九十九味道的草药哦,你确定要吗?要的话我现在就去给你灌满一壶。”
五条悟:“……”
他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惊恐道:“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而且为什么要给杰?”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夏油杰依旧微笑着回答,想如同以往一般蒙混过关过去,不过这会儿悠依一直在用她身后的那只手掐自己的后腰,他的笑容也略显僵硬。
“他不说我说吧。”悠依挠了挠下巴:“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喝的清心明目的璃月药水吗?”
五条悟的脸缩成了一团:“记得,那玩意太苦了。”
“那你还记得之前那次为了恶作剧打开导致整个高专都像厕所炸了一样的鲱鱼罐头吗?”
五条悟捏着鼻子,仿佛闻到味了:“……啊,当然记得。”
然后五条悟又问:“那这和杰喝你新配置的味觉屏蔽草药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悠依弯起眼,朝着他轻轻一笑:“现在你把它们的苦味和臭味放大一百倍,团成团,放到杰的嘴里。”
五条悟在她身边夸张的蹦起来:“小悠依!你和杰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悠依抬脚踹他辟谷:“笨蛋!太迟钝了!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东西就是杰每次打完咒灵需要吞噬的咒核的味道啊喂!他之前一直跟你说没事没事不难吃你居然还全信了,你这个迟钝的和热带雨林树懒一样的家伙,我揍你哦!”
五条悟哎呦一声往前蹦了两步,但是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回到了挚友的身边。
夏油杰:“……”
因为被看的相当发毛,所以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五条悟抬手擦了下眼角:“我把我所有的甜品点心都拿给你。”
“……不必了吧,怪吓人的你这样。”
—
悠依最后还是表面上同意了杰让她去散散心的提案,实则背地里远远的跟着二人。
她想,保镖分明处和暗处的,那么她不如当个暗处的保镖。
当然,关于理子少女是否要与天元大人同化,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
悠依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她嘴里喊着师父师父师父,把留云借风真君给摇了过来。
留云借风真君现在还是仙鸟形态,她环顾四周,嘭的一声变成了相貌昳丽的高挑单马尾大姐姐,推了推自己红色的镜框温和的问道:“何事呼唤本仙?”
悠依问:“师父,你说仙人会获得长久的寿命,是不是因为和岩神签订了契约,将真实的本体都变成了亘古的攀岩啊。”
“你这孩子,是在璃月典籍上看的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史。”留云借风真君抬手戳了戳小徒弟的脑袋:“摩拉克斯确实有这个能力,不过变成岩石已经倒也抵御不了磨损,那好像是上界那家伙恶意加上的制约,怎么,是有什么事情么?”
悠依:没错,已经完全想到办法了捏。
区区磨损,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磨损在她这里是可控的。
她决定让摩拉克斯先生出马,将天元大人永远定格在临门一脚即将进化的状态,这样的话也用不着身为星浆体的天内理子的牺牲,他们也不会在未来和变成丧尸暴龙兽的失控天元大人打起来。
她可真是个小天才。
“没事没事。”悠依乖巧摇头:“就是突然之间豁然开朗,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留云借风真君向来是个疼孩子的,每次看到自己这小小的一只徒弟,都会从兜里给她掏点什么。
“这个你拿去做甜甜花酿鸡。”
悠依定睛一看,看到留云借风真君的手中赫然握着一只被绑住嘴巴的仙鹤。
悠依:……师父!使不得啊师父!保护动物啊师父!不能就这么变成两块禽肉的师父!话说师父你的本体不也是很大一只的仙鸟么,为什么会如此淡定的捉着别的鸟叫我去做甜甜花酿鸡啊喂!
将仙鹤再三推脱回去以后,又收了不少留云借风真君给她赶制出来的精巧机关小玩意,悠依这才问道:“魈……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埋在秘境试炼,璃月里会有危险的魔兽都被他清扫的干净又彻底了。”
留云借风真君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一时嘴快就往外说道:“说起来,魈那个孩子啊,上次还询问本仙,应当怎么追求旁人呢。”
“……”
悠依的表情僵硬,忽然石化在了原地。
“不过本仙料想他身为夜叉一族末裔,不甚了解常识,大概是搞错了什么,便也没有追问。”
留云借风真君言语微微一顿,她抬手在少女面前轻轻一挥:“……悠依,悠依,徒儿?”
悠依:宇宙猫猫停滞思考.jpg
—
身为星浆体的,是一位名为天内理子的少女,性格意外的有点跳脱。
天内理子现在在黑市上的悬赏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金额,以亿起步,也是因此为何会有一堆诅咒师明知道这边有六眼和咒灵操术者,依旧会前赴后继的真正原因。
只是他们并没有任何靠近天内理子现在所处大楼的机会。
至于原因嘛……
“对,没错,甘雨师姐,就是这边。”悠依带着自家师姐站在天台上,站的高,看的远,甘雨师姐手持阿莫斯之弓,她指哪师姐就打哪,二人配合良好。
甘雨用弓箭的能力,她称第一,璃月无人敢称第二,她的弓箭术是冰属性的大范围aoe,宛如人。间。炮。台一般巨能打,只需轻轻一箭,便能将那些诅咒师悬赏猎人们定格在原地变成战战兢兢的冰雕,那伴随着麒麟之力的冰元素力可是没那么容易解冻的,他们就慢慢的等着融化去吧。
而且这种远距离战斗有一个好处,就是她们站的高看的远,且不用被动的追着敌人跑。
悠依对此情形十分满意,她夸奖道:“师姐打的好,真不愧是甘雨师姐呀,一段时间不见,箭术又精进了很多呢!”
甘雨被小师妹夸奖的满脸通红,她小小声的问道:“那个,这是分内之事,悠依……可不可以不要再摸我的角了?”
悠依:“呀嘞呀嘞,一不小心没注意手就放上去了呢。”
“悠依——”
—
与此同时,大楼之内,一直保持着警惕的天内理子的监护人女仆,黑井美里小姐,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到诅咒师们如同蛆虫一般前赴后继的上门,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咒术界这次派来的保镖很有威吓力,吓跑了那群诅咒师。”
一旁的五条悟眼睁睁的看着楼下隐藏在犄角旮旯的诅咒师嗷的一声喊叫到半截,然后整个人幻化成了一块冰雕,原地立正,冻在当场。
一只旺财循着声音摇着尾巴走了过来,那诅咒师冷汗直冒,龇牙咧嘴的喊:“狗狗,乖狗狗,去,去吸引点人过来帮忙哈。”
只见修勾停止在诅咒师的腿部面前,先是打了个弯转了个圈再三确认,随后吸了吸鼻子,站定在原地,抬起一条后腿——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
五条悟强忍着笑摇着头关上了窗户,他全程用六眼观察的十分清晰,下方的情形完全是一览无余。
夏油杰听到动静,过来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悠依根本没走。”五条悟耸了耸肩:“刚刚那些诅咒师啊杀手啊,全被她和她的好伙伴们解决了。”
毕竟她一个人就是一个军团,背后有各种仙家大人物作证,就和那个什么神O宝贝召唤师似的,喊出来的角色都不带重样。
“嘛,猜到了,如果她真的离开了,倒是不符合她的作风了。”夏油杰抬手揉起眉心:“不过,倒也不能麻烦她一个人在暗处行动……”
那样实在是太累了。
按照夜蛾正道的说法,他们应该将星浆体天内理子就此带回咒术高专,那边的结界严密,很少有外敌能够成功入侵,倘若将她带回去了,任务便也完成了大半。
可是眼下,剥夺一位青春期少女最后三天的日常时间,却又是一件相当残酷的事情。
天内理子在旁边:“那小刘海和小墨镜在嘀咕什么呢?”
明明正满心在思考决策却莫名被吐槽发型的男妈妈夏油杰:“……#”
不过也就在这时,滴滴滴滴炸弹即将爆炸的声音在这个房间响起,他们出于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将至,五条悟刚准备上前一步打横抱起天内理子,却已经被某人破窗,抢先一步。
靠近窗户的天内理子,就这样陡然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臂一拉,而拥她入怀中的,则是一位银白色的长发在闪闪发光的陌生少女。
砰的一声,她们背后响起了漫天的火光,却又依稀能窥见金黄色的岩元素力屏障。
想象中的失重感并未袭来,天内理子也下意识的紧紧环住了面前这个比她更小一只的小妹妹的脖颈,收住了叫声,因为她意识到了她们并未下坠,而是一齐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理子。”
少女璀璨的蓝宝石眼睛近在咫尺,天内理子呆呆的望着她的唇角在一张一合,此刻内心唯有一个想法。
……好美。
但是她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紧张的唤向屋内:“美里——”
“别怕,他们没事。”
真奇怪,明明是这样娇小的个头,说出来的话语却让她无比的安心。
果然,烟尘退散以后,房间虽是一片狼藉,却因为有玉璋护盾的格挡外加夏油杰释放的咒灵缓冲,众人皆是安然无恙。
但是天内理子却缓缓的颤了颤唇,少女仿佛在这一瞬间意识到了身为星浆体的自己,让身边人一同陷入的危机所在。
“我会和你们一起回咒术高专……”
“嗯?不用那么着急回去也没关系呢,只需要三日内完成就好了。”
“……是,是呀。”天内理子苦笑着,心里却想着,咒术高专的临终关怀还做的挺不错的,像面前的少女,至少愿意让自己在与天元大人同化的最后一刻都能拥有自由。
却听到面前的女孩双唇一张一合,声音甜美,相当帅气的缓缓说道。
“嘛,因为我所准备的全面废除星浆体的计划,大概不出三日便能完成了吧。”
“……什么?”!
第108章
“全部都是些不中用的蝼蚁。”
在距离星浆体等人所在大楼的不远处,有一位眼圈很黑,模样苍白的青年喃喃了一句。
他撩起了刘海——略长的刘海盖住了额角的一圈缝合线状态的疤痕,这个动作也同时彰显了他的身份。
——曾经险些被禅院悠依身边的岩系神明打成脑豆腐花的,活了挺久的诅咒师羂索。
自从在禅院悠依幼年时期派遣出的那位人形特级咒灵被当场送菜以后,他难得没再回国,而是一直呆在国外徘徊了一段时日,精心布局——后来还是为了大业回了趟国,当了一趟英雄母亲。
千年前的诅咒之王曾经有一位同胞兄弟的灵魂,羂索在几l十年前安排它借助孕体转世,成为了诅咒之王兄弟的转世虎杖仁,他再夺舍一具女性身体,成为对方的妻子,孕育了男孩虎杖悠仁。
这可是未来两面宿傩重现人间最好的受肉,经历一些牺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如今世界的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掌心,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大业——
虽然,他的大业早在十年前就出现了差池。
名为“禅院悠依”的那位不为人知的少女的名字忽然就响彻了整个咒术界,而她虽然不拥有禅院家与六眼齐名的家传术式十种影法术,却拥有着一种在整个咒术界都从未听闻过的能力。
——召唤神明。
羂索曾经妄图将那力量一手把握,操控在掌心,与咒术界高层老橘子勾结,原以为计划天衣无缝,老橘子让他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料被少女身边的那位青年神祇揍到平生都没有那般狼狈过。
死里逃生的经历,羂索如今已经不想继续回想,现如今,阻止星浆体与天元的融合计划也是他布局中的重要一环,他还需借助天元的能力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操作……
再来便是,他还另需一副更加强大的躯体。
眼下这副躯体是从加茂家拿的,咒力中规中矩,有赤血操术,可不过是一级术师左右的水平。
他的大业倘若不能拿到禅院悠依的躯体,那么他便需要退而求其次,将当今那位咒灵操术者的躯体把握在手中,最好叫他早日与六眼以及禅院悠依那个女人割裂。
想要影响一个青少年的心智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还需一步一步,徐徐图之,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死亡,便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契机。
羂索笑的阴森。
方才那些接到前赴后继的诅咒师集团们,根本就在这次阻挠星浆体同化的暗杀计划中起到半点作用,都是一群废物,还需他亲自来。
不过笑到了半截,他忽然察觉到了从楼顶悬停着的少女身上传来的视线,刺到他如芒在背,赶紧隐入角落,瞬身消失。
应该……应该是没被她发现的吧?
羂索如是想。
……
“欸……?什么?小妹妹你刚刚说的什么?废除……星浆体的计划?”
天内理子险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愣愣的问了一遍。
“啊,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悠依扭回了头,她望着面前环抱着的女孩,温柔的笑着回应道:“嗯,是这样的。”
虽然方才豪华的房间现在已经被炸成黑黢黢的模样,不过多亏了悠依的玉璋护盾和夏油杰一起打配合,二人反应很及时,房间现在还勉强能落脚。
悠依将天内理子稳稳的放下,一旁的黑井美里瞬间是冲上前扶住了自家小姐,并且开口连连道谢:“多谢,多谢这位……”
“悠依,喊我悠依就好。”她耐心的回答道。
“……!”天内理子闻听此言,欲言又止的张了张嘴,同时她也瞪大了眼睛,吃惊的望着身边的少女,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方才想说的其实是,天呐,原来这个漂亮的和精灵似的孩子,就是咒术界那个传言一手灭族的宇智波鼬同款角色,狠戾冷漠且决绝的禅院悠依么!
曾经的天内理子听着那些传言,心里想的其实是,那禅院悠依定然是什么危险角色,她可千万不能胡乱靠近。
而现在的天内理子望着面前像是雕像一般精致的少女,微微红着脸,心想着是,定然是那邪恶的禅院家将悠依小姐逼迫至此,可恶,悠依小姐她定是有什么苦衷吧!
方才俩个青年立刻就凑了过去,上上下下的围着她检查了起来是否有大碍,五条悟拎起她的胳膊又放下,悠依只觉得自己像被一黑一白两只猫扒拉的猴,下意识的抬手就给靠近自己的那个毛茸茸后脑勺来了一板栗。
“嗷!”五条悟后退一步:“所以刚刚镇守天台的是你?”
“是我,还有甘雨师姐。”
“那现在只剩你甘雨师姐她一人了吗?五条悟问。
悠依诚实的回答道:“呃……因为这次来偷袭我们的敌人很多嘛,我就叫了一个很喜欢打架的出来。”
就在他们互相正在交流着的这功夫,楼下达达利亚已经踩在了人堆上。
这位高个头的阳光开朗至冬大男孩帅气利落的收了方才的双刀断流,又将冬极白星背到身后,他笑呵呵的:“悠依妹妹果然说的没错!新的世界有很多愿意同我打架的强者!”
他们的力量和神之眼的力量一点都不一样,而悠依妹妹只跟他提了一句,不必留手,留一口气,断手断脚也没关系,让他放开手自由发挥。
他便自由发挥了,效率极其高,将方圆两三公里有点恶意的诅咒师都扒拉出来打了一架。
属于一个激情帮人加了班之后还要不停的谢谢悠依妹妹的。
五条悟听了以后频频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是达达利亚兄弟的正确用途。”
“……”夏油杰欲言又止的看他:“不要用用途这个词汇去形容别人啊。”
“那么事不宜迟。”悠依搓了搓小手:“我们这就出发,一起去天元大人所在的薨星宫吧。”
悠依此言一出,别说杰和悟二人,一同展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一旁的黑井美里更是眼泪汪的一下差点哭了出来,她抽泣和哽咽着说道:“小姐……可是小姐她……她可能还想最后去一趟学校。”
距离同化还有整整的两日多呢,现在便去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这和让死刑犯去绞刑架旁边等候有什么区别啊……
啊,她苦命的小姐,她一手带大的小姐啊……
悠依:“最后去一趟学校?”
为什么是最后去一趟学校,等星浆体的身份解除了,天元大人的进化也被扼制了,和普通人没区别的理子不是想不想去学校都可以嘛。
不止是黑井美里,就连夏油杰都深吸一口气,轻声劝说道:“悠依,我们不必太过着急这份任务,还有三日呢。”
悠依小脸一板:“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以前也根本没听说过她在任务过程中会这般的铁面无私啊。
随后她望向周边格外沉默的众人,下一句话就是:“我还得摇人去想办法给天元大人那边解除超进化呢,可不得能早见到就早见到他。”
夏油杰:“……什?”
悠依扫视过大脑宕机的众人,还是五条悟搞清楚了立场,嘴快,贼开心的说道:“啊哈!原来如此,我懂了,你也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让天内理子去被同化啊!”
众人:“……”
黑井美里停止了落泪:啊,原来是这样么……
“是啊,但是我也没心里想着,要慢吞吞的带理子小姐再回一趟学校,我们往现实一点的角度考虑吧。”悠依回过头:“如若是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是成功不了,我们也需要筹备飞机资金和目的地,方便她们俩在任务结束以后逃去国外避险,然后去跟老橘子说我和你担全责。”
五条悟不服气:“啊,那为什么不是杰跟我们一起平摊呢,共患难呢。”
悠依笑:“那你猜那群欺软怕硬的高层会先跟谁施压?”
这话听着有理,五条悟没说话了。
“那么事不宜迟,现在就一起出发吧。”悠依招了招手:“现在去理子小姐所在的学校那边,面临的是遇到很多敌人将我们分散的风险,往更坏的情况想,因为有平民在所以束手束脚,甚至美里小姐会被抓去当卧底的等等意外情况,而且我们还会错过帮她们办手续留后路,以及料理天元大人的最佳时机。”
听起来实在是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很快便将悠依的话语听了进去,有了自己的决策。
而天内理子自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紧咬双唇,她看着面前的少女条理清晰的指挥布局着一切的模样,只觉得名为悠依的女孩子在发光。
“……如果,我是说如果,阻止天元大人进化的计划真的失败了呢?真的要送我远远离开么?”在大家一拍即合,黑井美里已经回过头迅速的收拾着身份证件和贵重物品时,天内理子颤声问道。
“绝对不会失败的。”面前的银发少女十分羁定的回答她道:“因为现在站在你背后保护你的,是神明呀。”
悠依看到女孩的眼眸闪了闪。
“嗯,当然,如果从头到尾都没有神明的话,我和我这几l位看起来不是很靠得住的同期,也一定会想办法送走你的。”
“——可是,成为星浆体是我与生俱来的荣誉和责任呀。”
“这话是谁说的?”
“……长老,高层,大家,全部都这样说。”
“哦?”悠依双手环胸,气极反笑:“那这福气给他们他们要不要啊?”
“将一个少女从出生起就给她设置好了未来的结局,让她在十五年以后去阴森的地堡里和一个从未见过面,不明长相甚至不明性别的家伙同化,到最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否还能作为自己存在。然后将这样恐怖的牺牲,美其名曰是至高无上的荣誉,用全世界人的生命去道德绑架你。”
“在她记事起,便不厌其烦的用这样的伎俩去给她洗脑。”
黑井美里手中的背包掉了下来,她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其实这也是她把小姐当成自己的孩子照顾的过程中,曾经无数次发自内心的想要怒吼想要质问出来的话语啊。
悠依骂了一句:“我呸,真不要脸,这个咒术界对待女人全部都是一个套路,PUA,洗脑,让她们心甘情愿的做出牺牲,因为他人的牺牲而获利的那群家伙还要美滋滋的高高在上的点评几l句,怎么没给他们能的呢!”
五条悟在旁边给此刻凶悍的宛如一只蹦跳小兔的少女拍背:“别生气,别和那群橘子置气。”
看给美少女气的,都开始用语气词骂人了,哦,那也可能是她那位若陀大伯教她的优美璃月话吧。
夏油杰也端过来了一杯温水,温声道:“顺顺气。”
悠依拿过杯子吨吨吨直接一饮而尽,随即用力往身边青年的脊背上用力一拍:“如果真的是需要一个小女孩的生命的牺牲去换回来的世界的和平,那么这个世界还不如直接毁灭也罢!”
“好!”五条悟虽然疼的龇牙咧嘴的,但是还是高喊一声,抬手给悠依鼓掌。
一旁的天内理子愣了很久都没有开口,随后她终于有了动静,她开始嚎啕大哭。
身为星浆体的她从小便被教导要收敛情绪,决不能对自己的职责说不,而就连父母也早在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中双双去世。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不想去的话,就大声的拒绝。
也从来没人对她说过,我们不需要一个女孩子为了世界做出的牺牲。
天内理子趴俯在黑井美里的怀中嚎啕大哭着,仿佛要将这些年来所有的情绪全部都哭出来似的。
—
天内理子所在的女子学校内,正有一男扮女装的脑花正在守株待兔。
他当过女人,女装起来自然是十分熟练的,毫无违和感。
但,他整整等待了数个小时,等到连这女校都快放学了,也没能等到。
“……”
羂索有些不耐烦的抬起眼。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那些小鬼应该是怜惜天内理子的遭遇,不惜花费巨大的时间精力也要让她平安的度过学校的最后一日教学才对啊。
难不成,他想错了?那神子小鬼强大而心狠,直接将少女拉回高专了?
算了,不确定,再等等。
羂索一袭和当年的虎杖香织没什么区别的扮相,乍一眼看还挺有冷美人那味的。
他正坐在秋千这里对着校门口的方向发呆,忽然大脑皮层下意识的颤了颤。
这感觉,酥酥麻麻,有些熟悉……就有些像……呃。
即将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羂索纵身一跃,避开了雷光一闪几l乎逼近面前的猛然一击,他抬头,果真看到了一位踩着木屐的紫发女子,不紧不慢,一步一步缓缓朝着他靠近。
“等……”
回应他的,只是干脆利落的又一道斩击。
—
而与此同时,被他满心以为会去往学校的悠依一行人,已经护送着天内理子来到了薨星宫内。
门口也没让夏油杰或者五条悟留下,悠依直接打了个电话,将自己最亲近也最信任的兄长给摇了过来。
伏黑甚尔板着脸往门口一杵,任由哪个悬赏猎人想来,都需要先过天与暴君这一关,可谓是非常有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天内理子在看到此人的第一瞬间,是太阳穴有些发胀,可能是因为他的气势太凌冽吓人了一些,她畏畏缩缩的望黑井美里的身后藏了藏。
下一秒就看到那个让她有些害怕的男人,用美里小姐平时会对她展现的神情,慈爱的,轻轻的揉了揉蹦到他面前的悠依小姐的脑袋。
悠依小姐说:“晚饭我们吃汉堡吧!”
“好啊,和牛的?”
“都可以,你做的我就爱吃~”
悠依蹦蹦跳跳回来了,她开心的道了一句走吧,天内理子边走边回头,这会儿看门口那个正在磨刀的男人,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天内理子小声说:“悠依小姐的爸爸真疼她啊。”
旁边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险些没被呛死,门口甚尔的动作也打了个趔趄。
五条悟他笑的张狂,简直像一只正在曲项向天歌的大鹅,而夏油杰捂着嘴角,肩膀一耸一耸的解释道:“咳咳,甚尔先生他其实是悠依小姐的哥哥。”
天内理子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她红着脸埋下头没敢说话了。
五条悟:“害,不怪你,谁让他长的太着急了,和悠依她看起来像隔着一辈的。”
他话音刚落,一把匕首就邦的一声悬停在了他的后脑勺。
五条悟回过头怒曰:“啊喂!要是我没开无下限,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凉了吧!”
“没事,你可以用反转术式修回去。”
五条悟早已经在某一次食用提瓦特黑暗料理的过程中莫名其妙的领悟了反转术式。
哦,不过他不会救别人,暂时只会治自己。
“这年头谁脑子被捅了还能用反转术式修复啊!会变成大傻瓜的吧!”
“哦?不是已经就是了吗?”
这中气十足的二人在此刻实在是有来有往,你怼我我怼你的,让一路上那些紧张的气息都消失了不少。
不过,走到了薨星宫的深处之后,便是更加复杂的迷宫,除非天元大人愿意指路,否则他们是找不到的。
五条悟抬起手像大喇叭叭叭叭一样喊了起来:“天——元——大——人——”
“巩固咒术界结界的大英雄——”
“不死的特级咒术师——”
“您在吗——”
在他即将跳出一些类似暴龙兽的恐怖称呼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的耳畔传来了很明显的一声沙哑的属于老人家的叹息之声。
他们面前迷宫一般的墙壁裂开了一道洞口。
便是同意放他们所有人进去的意思了。
五条悟嘿嘿一笑,步入其中。
悠依和黑井美里拉着天内理子的手紧随其后,她瞄了一眼不着调的同期,心想,就连天元大人都受不了他的这张嘴。
……
果然,天元大人看到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位当今的六眼小辈,甚是聒噪。”
五条悟:“?”
悠依翻译道:“天元大人的意思是说,你很吵。”
五条悟:“……!”
他瘪着嘴。
悠依也望向了她原以为只存在于传说中,今生不能有机会见一面的“天元大人”。
嗯……说起来不算很礼貌,实在是一时之间看不出来性别。
“关于你们口中所说的计划,老身如今也略知一二,我虽身在地底,却能对世界之外的计划,有所察觉。”
声音也很苍老沙哑,虽然有些雌雄莫辨,但是悠依还是很灵巧的听了出来大概。
“那请问天元婆婆,您的意下如何?”
她虽然也用了敬语,却特意没有用上大家都听烂了的“大人”一词,而是蛮礼貌的喊她婆婆,虽然按照辈分她都能做自己的曾曾曾祖母了,但是总归应该挑喊着好听的甜甜的喊。
一下子距离也就能拉进了,这是悠依顺杆子往上爬的与长辈交往相处之道。
“天元大人”呵呵一笑,声音听不出来喜悦与否:“呵,你倒是聪慧。”
这就是她确认对了性别了。
悠依在周围人敬畏的目光中,稍微清了清嗓子,便开始给天元大人介绍起来。
“天元婆婆,您看,我目前能给您提供俩个方案。”
五条悟:什么!她还有俩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简化一下描述,就是把您的本体化为“岩石”,这是一种概念不是真的石像哈,就是往你的身体之中灌注属于岩神的力量,让你的身体停滞在这个状态。”
“那便不会再继续进化。”天元大人理解了她的这个说法,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第二个办法,简略一点说,就是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只需要铸造出一副人偶的身躯,然后将你转移在其中,且以此达到真正的,比岩石都更加长久的永恒。”
天元大人:“……”
不止是她愣住了,旁边的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听麻了。
五条悟:我靠!她居然这么大胆的把这种大逆不道的中二言语说出来了,天元大人会不会忽然暴起揍人啊!
夏油杰:……不至于。
五条悟:可是她是特级还是活的最久的特级,她要是现在就跟我们打起来能赢吗?
夏油杰:悠依的身边还有三个以上的神明,随时可以出现。
五条悟松了口气:哦,那没事了,谈不拢打就打吧。
天元大人忽略了旁边俩个小辈之间挤眉弄眼的互换眼色,她定定的望着面前的少女,虽说第二个想法大胆,可是从更加长远的,为了整个咒术界考量的角度而言,虽新颖了一些,却更有吸引力……
因为,“永恒”一词,从来就十分有吸引力。
天元大人又问:“给我一个无法拒绝你的理由。”
“嗯……因为,庇佑我的某位神明她本人就是这么做的?”悠依眨了眨眼,回答道:“我已经事先咨询过了,如果天元大人确认了,我现在就可以向她求助。”
她眼睛一转,随即又想到了一个更加精妙绝伦的理由:“还可以定制捏脸!”
天元大人:“……”
还真别说。
等到敲定好了方案,悠依挺开心的,刚想仰头喊影姐姐,早已经感应到了她的雷电影已经闪到了学校,又将手中的那具尸体顺手扔在了薨星宫地底之口,瞬身进去天元大人的住所。
门口甚尔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因为静电而炸起来的头发。
呃,刚刚什么玩意儿就闪过去了……?
雷电影站定在大家的面前,千年的神明与千年的特级咒术师来了个跨时代跨越空间的相遇和对视。
眼神交汇,无言中完成了交流。
雷电影道:“那么,便开始吧。”
……
门外那具已经再也不能用的尸体的头盖骨被缓缓掀开。
出现了一道外焦里嫩的烧烤脑花。
它还能蠕动。
身体……身体……现在的它,必须需要一具新的身体才行。
否则,它已经逐渐觉得神智都逐渐褪去,那个会斩击雷电的女人只一刀就险些将它从脑花劈成了豆腐脑,其残暴程度完全不亚于曾经那个岩神。
它已经逐渐失去了最基础的思考和判断力,本体太过脆弱,只是一具大脑,必须要快些寻找到一具身体才行,身体……
羂索努力的匍匐着,而它的面前居然当真出现了一具无人看护的新鲜“尸体”。
不带一丝犹豫,它使用了术式,将自己融合了进去。
完成融合之后,羂索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那一眼瞥的是谁,融合了谁的身体。
居然是那个老不死的老太婆天元,哈哈哈!看来禅院悠依与她发生了某些争斗,现在她的力量,她的能力,完全都是自己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羂索抑制着内心的狂喜,刚想来个术式感受一下此刻的力量,却发现没半点反应。
……?
是还没适应么?
他忽然听到面前响起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我靠!天元婆婆居然给自己捏了这么一副年轻的脸!”
“这家伙怎么一点情商都没有,这个时候应该夸天元婆……天元姐姐漂亮!”
“可是她都上千岁了吧……”
“这孩子怎么一句话得罪俩个,你猜影姐姐今年多大?”
“……别吵,小辈,这就是老朽年轻时候的样子。”清丽少女的声音响起:“我还需要感谢雷电影大人。”
“无需多礼,不过是为了帮助她的举手之劳罢了。”
“咳咳,等会还是先带您去忌库里,拿取一些咒术界的宝藏作为谢礼为好……”天元停滞在了自己原先年迈的身体面前。
灵魂和术式已经完美无缺的转移了,甚至这人偶之躯,无论是咒力什么的都比往常更加充沛,她仿佛在那一瞬间,就回到了全盛时期。
天元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咒术界中被神明庇佑的小姑娘。
而再看这副真正的身体,有些恍如隔世。
“那么,这副身体,究竟应该如何处理呢?”她喃喃道。
失去了咒力与灵魂,如今也不过是一具腐朽的空壳罢了。
雷电影在旁边出主意:“可以打造成备用的人偶,既然你如今是少女模样,可以将这副身体做成成女模样。”
“……可以做到么?”
雷电影十分冷静:“实不相瞒,我自己的这副身体的材料,便是自己。”
“那便拜托了。”天元惊讶睁大眼。
而站在羂索的眼中,就是这个随时可以一刀将自己劈死的女人和已经恢复成了千年前模样的天元,一齐叽里咕噜的商量完了恐怖的事情,随后一起向着现在的他伸出魔爪,而他根本无法反抗,甚至没有翻身跑路的能力。
羂索:“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09章
天元变年轻了。
她仿佛恢复了千年之前的模样,只身着素色的浴衣,头发浅白,目光凌厉,且面容足矣称得上一句美丽。
而她这堪称奇迹的变化的契机,似乎与站在她身侧方才一刀将他的那副身躯砍至死亡的神明有所关联。
如今这年轻的二八少女便是“天元”,而羂索似乎在各种机缘巧合甚至可以说是铺垫之下的阴谋中,被动的困在了这副已经完全失去了咒力,能力,已经苍老到快要死去的尸体之中。
羂索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天元,他几乎要将自己的眼眶瞪到快要裂开,他惊恐的听着这俩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进行了一些听起来便异常惊悚的交流,想要开口说话,发出了仿佛苍老的树皮在交互摩擦一般的凄厉惨叫。
可是他身边的人,简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惨叫声似的,尤其是雷电影,她相当轻松的抬手,从虚影之中挥出两道机械臂,像捏起小昆虫一般捏起了羂索——也就是属于天元的身躯。
铺垫了千年的大业,如今一切仿佛都要付之一炬,且还要被困在曾经的旧友如今的敌人的身体之中,眼睁睁的感受着这副新的身躯,被更高纬度的存在改造成人偶……
这个结局,根本就不是他所想要的结局!他还有几个特级咒灵的底牌没有完全打出去!虎杖悠仁的棋子还没有用,两面宿傩也没有重现人间……天元本应该失去和星浆体同化的最后机会,变成无法形同咒灵的未知形态才是,可恶!可恶!他明明已经努力了这样长久的岁月,却被人如此轻松的击溃了所有的安排……
他抬起老者混浊模糊的视线,努力的挣扎着,瞪向另一边面带微笑的少女。
与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对上视线的一刹那间,他似乎全都明白了。
银白色长发的少女忽然敛去了唇角一直温和挂着的笑容,她柔软的表情也全然退散,她就那样冷冷的望着自己,仿佛在望着一具尸体。
她缓缓地做了几句口型。
【“很遗憾呢。”】
【“——你的大业,看起来没办法实现了。”】
事实上,早在知道了自己的世界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步入灭亡的那时开始,女孩便一刻也没有停歇的强迫着自己成长。
——她的成长,并不单单只是变强而已。
多年前那个与高层勾结,让摩拉克斯先生都相当在意的脑袋缝线的家伙,悠依没有一分一秒忘却那位定时炸弹的存在。
她先是灵敏的察觉到了背后那家伙的布局,他总会自作聪明的派出一些暗线观察自己,而同样的,少女通过举一反三,聪慧的运用了她通过曾经在高层立威所得到的人脉,一步一步的反过来摸清楚了隐藏在国外的那个男人的动向。
她觉得对方实在是有些像多托雷的平替版,狡兔三窟,很难一击致命,不过也有不同,就譬如说,悠依觉得多托雷他绝对不可能会用自己的切片去生孩子。
他从国外回国的第一件事,
居然是去生孩子。
嗯……本着杀孕妇有点不大对劲的原则,悠依暂时将没有搞大事的脑花放养了一段时日,敌人自认为聪慧,在暗处静悄悄观察着她,实则她也在通过各种蛛丝马迹,一点一点的摸清楚他的目的。
况且,在必要的时候,她的每一位来自提瓦特的同伴,便是她最为可靠的战友。
她并不打算将这位暗藏隐患的敌人放过太久,因为她察觉到的每一个线索,都在指向这家伙在馋杰的身子,字面意义上的,实际目的是想要夺舍杰。
她才根本无法原谅杰被人设计害死之后再开颅换大脑的这类情况发生——这契合了她年少时做过的某些噩梦片段,她向来是喜欢将每件事情都往最坏的角度考量的,今日这位本体是脑花的敌人馋她同伴的身子,她就不介意将它片成片下火锅。
在这场星浆体事件之中,悠依看出了羂索的蠢蠢欲动,她便也觉得,这是多年来的互相暗中观察应该拉下帷幕……也是应当收网的时候了。
彼时她站在天台上,冷静的望着那位潜藏在暗处,自以为伪装万无一失的那位——初代天理赠予她的力量随着她的年龄增长一日比一日强盛,只要她想,一切几乎都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无处遁形。
少女掐起手掌,几缕看起来并不太起眼的微风从掌心中四散开来,她缓缓的阖上了眼静。
来自岩神那边馈赠的力量总会让人忽略掉她最初拥有的神之眼与元素力——自由自在的风,几乎可以吹遍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的风。
下一刻,悠依睁开眼睛,很快便得出了结论。
这所城市周边,目前总共潜藏着三只特级咒灵。
他们皆是内心怀着熊熊烈火和复仇之意,目的是,为了向害死了他们同伴的她去复仇,才会与羂索结盟。
他们的那位已经死掉的同伴是谁……悠依不带脑子都能猜出来。
虽然拥有了智慧,会口吐人言,可三只特级咒灵丝毫没有半点的基本道德观念,人类的生命如同蝼蚁无异。
悠依很快对三只特级做出了浅显易懂的分类——譬如那只火山头咒灵性格暴躁,喜欢抬手将人烧烤成串,看起来最无害的那只咒胎宝宝,则是将人类纳为了自己的食谱。
听声音似乎是女生的那只人形咒灵则是个极端环保主义者,觉得应该将人类这种对森林有害的害虫统统杀死,才能还地球一片净土。
悠依:“……”
说实话,咒灵姐姐,这个地球上有百分之十的人占用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资源,像她这种活到了六岁以后才用空调的,一年开空调加起来不超过三个月的,平时耐心做垃圾分类的平民,这个世界上可太多了,怎么我们也要莫名其妙就要为北极熊无家可归全球气候变暖担起责任了呢?我还是建议你噶了那百分之十的资本家,那样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加美好。
但是想道理归想道理,悠依可没有半分要与杀人吃人屠戮人的咒灵进行友好交流试图感化他们的意思。
就如同曾经的多托雷以为那个小女孩要将他送去天理奉行关押,她却将他扛起来往炉火里面扔是一个道理。
原谅恶人那是上帝应该做的事情。
她所能做的就是送它们去见上帝。
确认了咒灵们的藏身位置以及他们的属性之后,悠依抬手分别唤出了她的同伴,分批次,逐字逐句且条理清楚的表达了自己的请求。
……
而此刻的羂索,虽然被困在一副快要年迈到彻底腐朽的身躯之内,他却能依稀通过那几分前不久建立的束缚,察觉到了自己那几位好不容易才游说来的特级咒灵的同僚的结局。
“在此,宣判!”
手持大剑的红发青年立在花御的面前,他抬起手时便化作了宛如凤凰的巨大飞鸟,咒灵本想直接瞬身离去,却察觉到自己的半截身躯被特殊的坚冰冻结,而身后的蓝发深肤色青年用剑抵住它的后脖颈,无奈的耸了耸肩。
“抱歉呢,这位新认识的女士,我们的小姐那边似乎并不太喜欢极端的环保少女。”
来自蒙德的两位森林冰火人,只花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便打出了完美的配合,而少女予以他们属于岩神加护的玉璋护盾,则是完美无缺的抵御了包括领域展开在内的绝大部分伤害,并没有耗费太久的时间,在远离人烟的郊区,完成了这场与特级咒灵的战斗。
悠依很清楚的知道咒灵花御是植物,植物含水高能被冰冻,木头又怕火烧,冰火还能打个融化反应,总之,她特意拉上了迪卢克和凯亚一组去对抗她,他们俩从年少时便开始打配合,一起去铲除咒灵的效率,可谓事半功倍。
至于另一边甚至只是个咒胎宝宝的海洋之咒灵陀艮嘛,她采取了更加简单粗暴的做法……
通过熟读高等元素论,可以得知,水盾适合用冰和雷元素力破。
此刻的神里绫华正在与面前的咒灵对峙着——比起它的同伴,它的长相相对而言不太恐怖。
神里绫华的目光坚定,如是想:悠依她,在那个时候,帮助了我们很多,也多亏了她,如今稻妻的生活才会变得越来越好……所以,现在轮到我们帮助她了。
所以,现在的她,绝对不能因为敌人的外表被蒙蔽双眼,不能掉以轻心。
手持折扇的神里家大小姐小姐优雅抬手扇舞,但是随着她看似舞蹈一般养眼的的动作,神里绫华手握折扇的周身浮现出了大量冰晶,霎那间全部刺到面前食人咒灵的身躯之中,造成了不小的大范围伤害,陀艮发出了婴儿一般的哭声,且掉头就逃跑。
“好疼,好疼,救我啊,花御,真人……”它就连求救的声音,都是类似于幼儿一般稚嫩的声音。
可是它逃亡的方向,正是市区中人类密集的方向!
听到敌人那宛若孩子一般的凄厉求救声之后,神里绫华虽在面色展现出了些许犹豫的神情,但是冰元素力没有停歇,瞬身朝着咒灵的方向追去。
不好,它逃窜的速度很快,要被它成功给逃掉了——
“不要犹豫,她不是告诉过我们了么?这些可全部都是比稻妻的魔偶剑鬼更加强大也更加难以处理的怪物。”就在陀艮越来越远的时候,忽然出现在它面前的巫女拦住了它的去路,这位狐狸巫女,只是优雅的轻轻挥了一下手中的御币,下一个瞬间,一道雷电顿击陀艮的全身,它被电到抽搐,倒在地上之后,还在可怜巴巴的不断的挣扎,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而下。
神里绫华刚想感谢八重神子小姐的出手相助,却在下一刻,看到了那眼睛大大的像Q版章鱼一般的咒灵,摆出最可怜的表情,“呕”的一声呕吐出了遍地骷髅头骨。
看来,它吃了很多的人。
“……”看着满地的人类骸骨,八重神子发出了吃惊的感慨:“看起来这个小家伙,消化功能不是很好呢。”
不过也与此同时,神里绫华的面庞上就连方才最后的那么一丁点犹豫都已经不复存在,她毫不迟疑的拔起刀,面向陀艮,根本没给那只食人的怪物一丝一毫能够有机会逃走的机会:“神里流.霜灭。”
这边也宣告尘埃落定。
漏瑚自是能够察觉到自己的俩个同伴的陨落,它甚至还没来得及赶到陀艮方才求救的地点,它抱着脑袋,一脸痛苦,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一定要烧了这所城市的所有人为你们陪葬……”
“嗯?”
“很遗憾,我并不赞同这个做法呢。”
说出这话的是一位仪态翩翩的浅蓝发青年,他的唇角有着一颗相当俊雅的痣,他微微一笑,手中的长刀出鞘,宛如绯句之中描摹的月下公子,间或还有几片樱瓣落下。
漏瑚猛地抬起头来。
它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绝对是和杀死花御的那帮人是一伙的!
它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他!
一道火焰瞬发而出,而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道空旷的地上停车场,远远的有行人被这边的异况吓到啊的一声尖叫,而后落荒而逃。
可是,等到足矣将一级术士都烧干净的火焰退散,浅蓝发色的青年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它的面前,方才他以自身为圆形划出了一道圆形的水之“领域”,中和掉了它致命的一击。
火会畏惧水,这也是自然之道。
神里绫人十分风雅的握着刀立在漏瑚的面前,而青年这般游刃有余的模样实在是让它火大,他刚要咬牙切齿的和这个男人掰扯到底,就陡然察觉到身后多了新的敌人,且在这一瞬间,直取它的首级。
脖子要紧。
漏瑚赶紧抬手格挡,咒灵经过强化的手臂却那般简单就被当场削了下来,贴近他面前的,是一名从眼底发自内心的透露着兴奋的栗发青年,手持像是运用水流构筑而成的两把长刀。
“哈,我猜的不错,你果然很强啊!”那青年兴奋的说道:“就和我在酣畅淋漓的打一架……不,就这里来一场生死斗吧!”
漏瑚:“……?!”
它倒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清新脱俗的人类,不仅不畏惧咒灵,还主动凑过来说着要同他打一架。
它有些牙痒痒,因为说实话,他身为咒灵,也是那种喜欢不断的挑战强者的性格,眼下这臭小子面向着他提出来了相当无礼的,却和他本质的性格有些相似的要求,漏瑚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有点兴奋。
第一反应是,一定要亲手要将这小子的脑袋给摘下来。
它方才被斩掉的右臂以惊人的速度重新构筑成长了起来,下一秒,酝酿火焰,眼看着就要对近在咫尺的达达利亚进行致命一击……
呵,身后那仿佛打架过程中能念出和歌绯句的风雅的青年,任凭那家伙反应再如何迅速,也大概率赶不上……
嗯——?!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是一道能将它整个人都洞穿的力量,漏瑚觉得自己飞了出去。
他裂开了。
起飞的是上半边的躯体。
它的眼睛几乎快要瞪的裂开了,愤怒的望向那边那个像是使用了大型水枪那般,用水柱十分轻松的将它的身体洞穿滋飞了的家伙的方向,看清了他的面容,那是一位手握着权杖的长发青年,却在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让它脊背冷汗直冒。
啊,因为那家伙很强,给它一种大难临头的压迫感,强到可怕。
它的俩个同伴……便是被那样强大的存在出手解决的么。
漏瑚一面心里这般稍显畏惧的想着,出于本能,它应该在心里迅速构筑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逃命选项,可出于自己的本心,它想要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奋力一搏!
这甚至超出了它想要和两面宿傩打一架的夙愿。
达达利亚很明显也被这一幕震住了,他回过头,神里绫人也望向了那维莱特。
呃,三位水系成男你看我,我看你,在这一刻完成了世纪会晤。
达达利亚的眉眼发光:“……好厉害啊!看打扮您是枫丹的?说起来我最近也有去往枫丹顺便出差的打算……”
那维莱特:这是在拉家常么?
介于这里在场的应当全是悠依她认识的朋友,如今更是战友,努力学习着人情世故的水龙王礼貌性的回复:“是的,我确实是属于枫丹国度的审判官,喊我那维莱特便好,你是……”
“哦!我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十一……最近应该算是升职了,呃……我算算,应该是第几席来着?”
那维莱特:……悠依什么时候交的愚人众的朋友?还是执行官?她曾经不是走路被石头绊了一跤都要喊一句,“邪恶的愚人众,我绝不屈从于你的的阴谋诡计”的那种性格么。
那边的神里绫人则是眉眼弯弯道:“原来是您,曾经便听闻悠依夸赞您的力量,对水极致的控制力,简直优秀到超出人类的范畴,今日百闻不得一见。”
忽然之间就开始了商业互吹。
那维莱特表面像一位冷酷的高冷帅哥,只淡淡道:“……过奖,你的剑术也十分精湛。”
甚至观赏性也强,达到了艺术品的程度。
那维莱特应付完了,随后在心中刷屏:话又再说回来,自己的本体应该不会是已经被面前这两位有水系神之眼的知道了吧?应该不会吧?悠依那丫头的嘴巴应该没那么大漏勺吧……?是吧?
神里绫人又道:“不知应该如何称呼您呢?女士,还是先生?”
见那维莱特险些向后仰倒的模样,神里绫人微笑着解释道:“嗯……悠依她介绍的时候,喜欢唤您母亲,所以我在猜想……”
“是雄……不,是男性。”
那维莱特麻麻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快因为自家胡说八道的女儿而彻底碎掉了,但是他还需要保持此刻的淡然和游刃有余,只见深吸了一口气,如是回复道。
达达利亚蹦了起来:“那那维莱特先生,我可以和你打一架吗!”
“……不可。”
那边的漏瑚,此刻正不动声色的快速恢复修复着自己的身体,它有心在那三个男性彼此都在“交谈甚欢”之时,蓄力面朝方才那个滋水的,名为那维莱特的男人发起反击。
咒灵嘛,根本不在乎是否光明正大,能赢就行。
漏瑚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漏瑚觉得它又可以了,漏瑚它用上此生最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在它动身的发起攻击的同时,青年手中紧握着的权杖,也几乎在同时一并落下,敲击地面,发出宛若浪潮一般的回响。
“潮水啊,我已归来。”
“神里流·水囿。”
与此同时,裹挟着樱瓣的水之领域也一同展开,期间还夹杂着那语气爽朗的青年声音:“破绽!稍纵即逝!”
可能是它快死了,脑瓜子嗡嗡的,听觉也模糊了起来,所以最后听这句话都听的很像是“烧冻鸡翅”。
痛楚只是一瞬之间,它的火焰被浇灭了,它的脑袋脱离了已经七零八碎的身体,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而此刻,四面八方都是让它厌恶的水。
它看到那华服青年俯身向下,青年手中的权杖悬停在它的面前,问道:“那么,你叫什么名字?”
“……人类对火山恐惧的集结体咒灵,漏瑚。”
这家伙怎么回事,居然还在最后一刻询问对手的名字,可真是相对绅士的做法,啧。
“好的,漏瑚先生,介于你对这个世界的人类生命的摧残,身为审判官,我需要在此对你宣布你的审判。”
漏瑚:……想多了,还挺尴尬的,这家伙只是在走流程。
“死刑。”
漏瑚在这一刻忽然回忆起了那个缝线男的劝告。
那家伙说真人大概率折损在名为禅院悠依的少女为首的家伙们手中——而那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人类小丫头,他们从头到尾,根本没放在眼里,全身心将重点放在六眼身上。
可是那男人却意味深长的说道。
禅院悠依真实的强大,远远超出了你们的想象……
权杖落地的那一瞬间,漏瑚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也属于那个被他们看轻的小丫头的力量……呵。
—
此刻,羂索的神情,已经趋近扭曲狰狞。
“啊……啊……”他愤怒的瞪着面前的少女,瞪着面前一副悠哉悠哉模样的禅院悠依,恨不得在这个时候能够翻身而起,和她来个你死我活才是。
原来如此,她在最开始的时候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他满心以为对方已经落入了自己织好的网中,但是这个女人,这个从各个角度都相当可怖的女人,却学会了将计就计,一步一步的引诱他走进设好的局中。
禅院悠依,禅院悠依……这个女人……
早知如此,早知损害了自己千年大业的其实是这个女人,那么在多年之前的,他无论耗费多少代价都要将她的躯体掌握在手中才是!
他听到了俯身在自己耳畔的少女,轻轻对他一笑:“呐,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你的几位得力的部下,那几个拥有思考能力的特级咒灵,现在在哪里呀?”
苍老年迈的嗓子在这个时候终于勉强能发出了声音。
“在……哪里……”
“放心好了。”她竖起食指,面向着拥有千年大业的反派,此刻笑的像个反派:“它们呀,已经全部被我们处理干净了呢。”
她不会留一丝可能影响这个世界安全性的未知因素存在。
她在年少初来提瓦特之后便经常梦,而随着年龄成长,她猜想那些梦境定然和未来有所关联。
濒死的哥哥,重伤的悟,已经不再是杰的杰……
梦境只是偶尔的会给她闪回一些片段,似是警告,却足够触目惊心。
悠依不知道梦境到底代表什么意思,所以,她所能做的事情实在很少,她还远远不够强大,只有能把肉眼可见的,会来到自己身边挑衅的坏人们全部杀光光,仅此而已。
羂索闻听此言,便觉得天元这具没用的躯体几乎要被她气的脑溢血。
哦,纠正一下,应该是自己的本体被她气到浑身冒血。
“那么,既然你的同伴们已经被处理完毕了。”
她的身后一左一右,一边站着年轻时候的天元,一边站着目光寒冷的雷神,她被众人簇拥在中间,她笑的如同天使一般明媚,说出来的话语对此刻的羂索而言却与恶鬼一般恐怖。
“现在,轮到你啦。”!
第110章
高层们觉得,他们应该是听错了吧。
唉,这明明还没到退休的年纪呢,今日怎的如此的耳鸣,怪哉怪哉。
“那个……悠依小姐?你刚刚说的什么?”
这句问题刚问出口,便眼见少女背后那位眼熟的瘟神——拥有着紫发的雷电神明,一脸冰冷模样,眉目一凛,就仿佛下一秒即将抽刀面向众领导层。
那一天,橘子们下意识的回忆起了曾经被雷电将军一刀劈碎面前桌子的那份恐惧,以及只能抱着头撅着辟谷满地乱爬的屈辱。
他们赶紧相当狗腿的改起口:“哦,不不不!悠依大人!我们尊敬的悠依大人啊!我们可否可以劳烦尊贵的悠依大人,现在再将您刚刚所说的话再说一遍呢?”
雷电影手中的薙刀又收了回去。
他们顿觉逃过一劫,长出一口气。
悠依她悠悠挠了挠下巴,一脸惊奇的蹙着眉回答道:“欸?我刚刚才说的那些话,有那么难以理解吗?”
“我说,星浆体已经不再需要了,因为天元大人如今已经重获年轻,定格在永恒,如今她再也不会进化成可能会威胁到人类的姿态了。”
“再然后呢,就是我们揪出来了一个苟活了千年以上的诅咒师,真名是羂索,那家伙的真实身份是天元大人的旧识,然后天元婆婆她呢,帮我们通过某些手段了解了那个家伙的邪恶计划,他似乎是想让过去平安时代的咒术师和咒灵什么的包括诅咒之王在内一起复苏,让世界都变得一团糟……我们也不太搞得懂那家伙的逻辑,理由实在是没头没尾的,可能就是那种公式书一样的反派角色吧,不过,天元大人已经封印了它所有的力量,让我们将羂索交给她处理了。”
悠依想,每一个反派都应该拥有自己完成大业的逻辑才对。
比如说,如果羂索的想法是他要创造一个只有某位故人的世界,或者想要强大到称霸世界……悠依还能稍微理解一点。
结果那家伙一点逻辑都没有,变成败者落在曾经旧友的手上以后就和失去了梦想了的咸鱼似的失去了求生意志。
悠依想,如果她所在的世界真的是和少年JUMP似的是由某个漫画家画出来的漫画,那这个漫画世界的某些设定实在是烂透了。
真要按照羂索他一肚子坏水的计划慢慢进行,杰后期就会因为种种原因被从咒术高专孤立出去,然后和他们反目成仇,最后身体和咒灵操术再一起落到羂索那家伙的手中……
这还不算完,因为六眼只需消亡就可能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再出生一个六眼,因此羂索那家伙还特意筹备了用狱门疆封印五条悟的计划。
悠依不敢想,如果真的一切都按照那个脑花混账的思路来进行的话,这个世界,和她所熟悉的温暖的日常,究竟会崩溃成什么模样?
还好有她在,有大家在。
可以一点一点的将这个烂透了的设定给掰回来。
就算这是再黑深残,再绝望,再崩溃的漫画世界,如今,她和大家才是那个执笔者。
她曾经咬牙切齿,大声对着禅院,对着那个冒牌货喊出过一句“我不服!”
如今她便也能和大家一起,对这个和设定有病似的世界大喊一声“我不服!”
只要有她在,谁都不会落入被编造好的满腔恶意的结局之中。
少女明明生得一副乖巧柔顺的大和抚子面容,但她的本质却和自己的兄长一般,十斤里有九斤都是反骨,更是因为神明的庇护,家人朋友的宠爱,让她成长成了今日这副恣意的模样。
高层们的脑子仍然和没打过弯来似的,他们面面相觑,最终有个人支支吾吾唯唯诺诺冒了一句:“那个……悠依小姐啊,天元大人与星浆体的融合计划关系着人类的存亡,你不能因为对一位少女的怜悯就运用这种方式去庇佑她……”
很明显,他们根本没相信面前的少女这种过于脱离实际的说辞,只觉得禅院悠依她这回实在是有些过头了,为了保住天内理子那位少女,不惜编造出这么个理由去搪塞他们。
开什么玩笑,哪能就那么容易就能让天元大人获得永恒呢?要真那么简单,他们之前要星浆体做什么……
却只见他们面前的这位少女脸一沉。
高层们暗道不好,恨不得将刚刚惹到小祖宗的那货抬腿踢一脚。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星浆体根本不需要了么?”
只见少女纤雅秀丽的手掌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用力猛然一拍,吓得众高层身躯一震,差点就挑就近的噼里啪啦抱在一起了。
而雷电影她则是和声控的一般,紧接着就是“刷”的一声,薙刀出鞘。
她仿佛只等着悠依的下一步指令,目光寒冷,轻声问道:“杀了?”
听到这么一句,简直把在场所有的高层们的五谷轮回之物都被吓出来了,纷纷猛地摇头摇出残影,并且开口道:“其实我觉得悠依小姐说的没错,星浆体也不是那么有必要……”
“什么叫不是那么有必要!我觉得早该废除了!天内理子小姐应该是一个自由存在的个体啊……用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要有人权……?”
“嗷嗷嗷!对对对!人权,人权。”
雷电影又收了刀,悠依一言难尽的望着这群在她的面前低眉顺眼的宛如小绵羊的高层们。
果然,只需要用刀对着他们再进行“友好交流”,任何交流都会变得格外的方便呢,方才还在想办法用语言的艺术和她犟嘴,现在这不是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么?
而且,让理子成为星浆体限制了她的人权这个道理……原来他们知道啊。
悠依的眼里流露了相当惊奇的神情。
呵,她还以为这群老东西根本就不知道呢。
“罢了,罢了,还是让老朽来同他们说吧。”
会议室的大门开启,一位头发桀骜的逆着风蓬松翘起的少女缓缓步出,站在了还在瑟瑟发抖着的高层们的面前。
少女并未开口表露自己的身份,可那凌冽的咒术,咒术界所有人都受惠过且熟悉的那些结界的气息,让高层们却只一眼便意识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他们惊讶的张大嘴巴,吃惊的仿佛在看现场科幻片:“天天天天天元大人……?!”
“天啊!怎会如此!”
“原来悠依小姐她说的居然是真实的,天啊,天元大人她——”
高层们此刻叽叽喳喳的,一个赛一个的嘈杂,虽然他们表面异常恭敬,低眉顺眼的等着他们返老还童的天元大人的教诲——天元大人可谓是如今绝大部分咒术师万分敬仰的存在,甚至称之为信仰也不为过。
可实际上,他们还是按捺不住内心如同野草一般疯长的念头。
天啊,永恒,天啊。
虽然说天元大人本就拥有不死的咒术,可不死不代表不老,禅院悠依她却做到了,把一个老到不成样子的人类幻化成如此年轻的模样,甚至宣称永恒。
高层们的重点根本就没放在羂什么索的身上,他们颤抖着手,心中只刷屏着一句话。
——禅院悠依背后那些神明的力量,甚至有希望能让人达到青春永驻的永生。
青春永驻的永生啊。
死亡是每一个人类都畏惧的命题,也是众生平等的结局,不然也不会在古代冒出来那么多追求长生不老药的帝王了。
可是,现在却忽然这样变相的告诉他们,其实面前的少女她已经强大到快要让人长生不老了啊。
……后悔啊。
后悔没有在最早的时候就反应过来,把这份力量把握在手中啊……
天元停止了她的教诲,因为她明显的看出来了这群小辈志不在此,现在对他们说有关险些覆灭世界的“羂索”,他们恐怕也只会和呆瓜似的回答,什么娟儿?
……这些家伙此刻实际上心里所想的,全都是悠依那孩子啊。
呵,门外那些嘈杂的小子说的倒是不错,咒术界早就已经急需变革了。
天元呵呵一笑:“你们可知,这所城市在数小时前多出了整整二只拥有人形理智特级咒灵的事情?”
高层们可算从正在满脑子刷屏的“长生不老”一词里意识回笼。
二只人形特级咒灵,这这这这,怎么会有数量如此众多的特级?!还拥有理智?
他们以肉眼可见的架势仓皇紧张了起来,好像一群小丑。
面对已经被处理干净的危险诅咒师“羂索”,这些高层们不以为然,毕竟他们大多数时间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听各种小辈前来汇报而已,甚至都没带半分危机意识。
可听到真枪实弹的特级咒灵之后,高层们慌了,他们怕啊,恨不得当场又将结束星浆体任务的夏五悠二人组统统派出去,结果了那二只咒灵才能放下心来。
“其实,我们也是后期才知道的。”天元忽然幽幽的一转话锋,她的目光缓缓移向那边正安静的站在原地的少女。
“因为,在我们根本没有半分察觉的时候……悠依她啊,就已经出手为我们解决了呢。”
“二只特级咒灵。”
她不紧不慢的说出了这句话,就仿佛在诘问高层们,他们的头是否能有特级咒灵铁一般铁,有二只特级咒灵一般好杀。
仿佛被看穿了内心的所思所想一般,他们迅速的收回了落在悠依身上的视线。
“哦,还有一件事。”
悠依路过高层们身侧,说了一句:“准备一下,我等会要去把一个人类教会给炸了,需要你们给我善后一下,没什么问题吧。”
有问题她也懒得管,这是通知,不是商议。
高层们笑吟吟的流汗说:“没问题,没问题……”
但是此刻,他们看着女孩的表情又增添了几抹敬畏,就像在看特级咒灵那般。
不对。
等会。
等到悠依带着她的瘟神离开了以后,高层们才后知后觉。
……她刚刚说她要去把什么玩意炸了来着?!
……
没错,悠依她准备收拾收拾,这就去把一座名为盘星教的教会炸了。
那教会里是天元大人的一群狂热信徒,觉得天元大人身躯尊贵,不容许污浊的星浆体玷污,因此颁布了巨额的悬赏,买天内理子的命。
其中甚至有内部人员,辗转打听到了已经金盆洗手的天与暴君身在何方——因为他们觉得那群诅咒师集团挨五条悟的打就和猴似的,还是曾经的术式杀手更加靠谱一些,他们提出来了好几亿的巨额悬赏,拜托甚尔买天内理子的命,并且劝他干完这一票再金盆洗手。
“那区区六眼,定然不会是甚尔大人的对手!”他们劝说道。
看来咒术高专的保密工作做的挺好的。
甚尔扯着一边唇角笑:“你们要不要猜猜看我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那群人没得到正面的同意,不过得到了好一顿暴揍,这些家伙居然胆敢煽动身为老师的他去对付他的学生,居心叵测。
哈,更别提这还是他妹妹的任务!妹妹和那位天内理子交谈甚欢,她的身边好不容易多出现了一些同性,而不是新的臭男人。
他,伏黑甚尔,决心誓死保卫悠依身边的同性朋友!
甚尔是在一切结束以后拿出来当笑话讲的,但是他却看到自己妹妹的小脸愈来愈沉,很明显不太开心的模样。
“怎么了?”甚尔问:“你要是厌恶那些异教徒,哥哥现在就帮你去……”
五条悟在旁边帮腔:“打烂他们!”
伏黑甚尔怒道:“喂!带点脑子,你小子现在至少是咒术高专的学生,哪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呢!”
夏油杰也察觉到悠依郁郁寡欢的模样……明明有威胁性的敌人以及整件事情都被她一手解决了,她今日如此的不愉快,是因为那个悬赏天内理子的教会还存在的缘故么?
悠依摇了摇头,她说那些被洗脑的家伙愚昧又无知,把他们打到快死了说不定还会一脸痴迷的说,天元大人来接我了。
可是她实在是讨厌那个教会,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就是很讨厌很讨厌。
就像她讨厌那个羂索,想要将它从脑花打成脑豆腐花一般,它们都有相同之处,给了她十分不详的预感。
得毁掉。
但是教徒不好直接开杀。
报警抓进去,都是表世界各界有钱高层,应该很快都能被捞出来。
悠依喃喃自语道:“盘星教……极端的信仰天元大人……”
让一个教会崩塌瓦解的最好的方式,其实是摧毁掉教徒们所拥有的信仰。
悠依忽然灵光一闪,她望向了刚结束和高层的会谈的天元婆婆,这会儿已经不能叫婆婆了,这会儿的天元大人只是个面容苍白长的很显小且有气质的少女——用现代的审美来看,很漂亮,甚至因为只是少女,用十分可爱去形容也不为过。
这会儿,悠依她离自己的宿舍距离不远。
现如今,天元大人的力量已经回归到了年轻时期,也正因如此,她不必留在那阴森古老的地宫里,都能与整个咒术界的结界保持完好的联系。
简而言之,天元大人,现在不必宅在高专,可以偶尔外出散心。
悠依上前几步,她十分亲昵的握住了天元大人的手。
“您有没有兴趣……”她压低声音问道:“换一身现代化的装扮?”
五条悟他们面面相觑,没太弄明白悠依她的意思。
—
半小时之后,被打成猪头的某盘星教俩高层,黑着脸接见了自称已经杀掉了天内理子的术式杀手伏黑甚尔。
他正打横抱着一位用白布包裹起来的娇小“尸体”,按照身形看确实很像是女子,只不过,这裹的严严实实,不能切实确认面前这个就是那位天内理子。
这俩个高层也不明白为什么禅院甚尔就和有病似的,前脚说这活不干,后脚又改变主意把尸体带上前来了。
有关天元大人返老还童的这个秘密,咒术界的高层没打算那么快的公布出来。
因此这俩个盘星教高层面面相觑,也没拿定主意,其中一个人刚想抬手掀开布确认,就被甚尔那比食物链顶端的野兽还残暴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完全不敢动。
“咳咳。”甚尔清了清嗓子,还是用自己妹妹教导的方式说道:“在众教徒的面前再揭开星浆体的尸体,才是最能巩固人心也最有仪式感的方式吧。”
那俩个高层面面相觑。
“啧,我的名号,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他这般解释道:“刚刚没留手,直接看,怕心理刺激到你们……”
啧,都别想用那猪手沾染他尽职尽责的扮演着“尸体”的妹妹!
好吧,他们成功的被说服了。
于是,甚尔在众人的指引下来到了盘星教的内部,已经有了一堆身穿洁净白袍的教徒们在此处等候着他,他们一个个面上带着笑容,一刻不停的鼓起掌来。
为“天内理子”的死,而欢庆鼓舞。
有教徒说:“天元大人不会再遭受污浊之物的侵蚀,实在是太好了,啊啊,天元大人。”
“星浆体死了,实在是太好了……”
伏黑甚尔能觉得,他们每多说一句猪话,自己妹妹的身形就更加明显的颤抖了一分,仿佛是因为忍耐不住的愤怒。
教徒们此刻还在喊:“快啊,那边的男人,把天内理子的尸体给我们亲眼看看!”
“庆贺,庆贺,实在是值得庆贺之事啊!”
理子不仅小小年纪就被咒术界安排了她本不应该承担的牢笼结局,且出生起就要因为这种类型的混账的存在遭受暗杀。
不对,它们要是想阻止天元和理子的同化,大可以将她囚禁超过二日……为何一定要夺去少女花儿一般的生命,再踩在她的尸体上载歌载舞?
为了这群混蛋们……所谓的信仰么?
悠依此刻同为咒术界女性的同理心和共情能力达到了巅峰,她猛地掀开白布从兄长臂弯坐起!
如此场景,当然是吓得那群信仰天元的教徒们,在此刻吱儿哇的一片惨叫。
“啊啊啊啊啊!诈尸啊!”
“天内理子,天内理子居然是没死……”
“不不不不,这不是天内理子!”
大殿的教徒们恍然回过神来,定睛望向禅院甚尔半抱着的女孩。
银色的长发,容貌空灵纯澈不似此间之物,她咧齿轻轻一笑:“我听闻你们信仰天元大人,被感动到了,因此,我把她带过来了。”
教徒们起初以为这是天内理子的尸体,刚要狂喜,却眼睁睁看着尸体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活着的陌生少女,顿觉被耍了,正想暴怒,却听这少女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将他们伟大的天元大人带了过来。
这……这几乎不可能!
教徒们心想。
天元大人从未回应过任何人,天元大人只是默默的将自己的躯体作为支柱无私的供养着咒术界的结界,天元大人怎么会来到此间……
可是,大殿周围,却缓缓的布上了一层结界。
那温暖的光辉,那熟悉的力量。
“天啊,那真的是天元大人!”
不知道是谁带头说了一句,随后教徒们噼里啪啦的跪倒了一片,他们痛哭流涕。
“天元大人,是天元大人现身了!”
“大人听到了我们虔诚的祈祷,要为了我们祈福么!”
他们激动,狂喜,有些年纪大的险些当场气血上涌激动的一命呜呼。
却只见那个女孩抬手往高台的方向一指。
悠依说:“看呐!你们的天元大人就在那里!”
盘星教的教徒们激动的齐刷刷抬起头,争先恐后的往前匍匐前行着,只希望他们能离天元大人更加近一些。
天元大人啊……那可是天元大人啊!
虔诚的教徒们热泪盈眶的抬起头,但是他们却看到了一双踩着红色蝴蝶结小皮鞋的脚。
……
再往上看,蕾丝白色花边半长袜。
视线缓缓上移,略过那云朵裙撑撑起来的蓬松泡泡裙,他们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一位绑着双马尾的银发少女身上。
这位可爱精致,如人偶一般不笑的少女,打了个响指,结界应声而碎,这也同时彰显出了她的身份。
“……”
教徒们齐刷刷的瞪大了眼睛,像是恨不得将眼睛瞪出来。
他们的心里仿佛有什么齐刷刷的碎掉了。
“庆贺吧!”这下子轮到悠依高兴的合不拢嘴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悠依抬手挥舞道:“这位就是你们信仰尊敬的天元大人呀~”
悠依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想,你们还可以让她出道当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