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五条悟从出生起, 还没睁开眼，就先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信息。
那是语言无法形容的痛苦、肿胀、蜂拥而至和如影随形，怎么都无法摆脱这样的痛苦, 他眼中的世界和别人截然不同，他的感受没人能体会, 他的想法和难过在众多尊崇、敬羡的眼神中压根无法说出口。
诚如他对瑛纪所说, 六眼是他生来背负的存在,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可五条悟万万没想到, 有一天，有个人做实验，居然真的制造出了一种介于咒灵、咒物和咒术师之间的特殊材料, 将他的六眼屏蔽了。
不是五条悟自己研发出来的小墨镜, 而是可以彻彻底底封禁视野的乳白色液体！
风云开阖间, 世界在他眼中变了模样, 他终于见到了所有人都能看到的斑斓世界, 从天上来到人间。
这一刻五条悟的心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他发癫一样乱翻瑛纪的实验室物品，是真的太高兴太激动了, 他太想实验不同视野下的咒力、咒物反应，想要体验一下普通咒术师的感觉。
他也不担心自己会受到伤害, 无下限术式还在，虽然六眼无法操纵无下限, 可是他有肌肉记忆，按照以前的习惯做个屏障还是没问题的。
这自然气坏了瑛纪。
虽然瑛纪早已将重要的实验材料转移到万莲寺别院, 可这个实验里还留了不少五条悟送来的高端材料, 以及各种实验报告、实验数据和文件啊！
就在五条悟像是发疯二哈彻底掀翻了瑛纪所有库藏，而瑛纪怒极准备重拳出击用斩击打穿无下限, 将五条悟揍成猪头时，五条悟突然发动瞬移。
可能是失去了六眼操纵，也可能是五条悟太过激动而失去了术式精度，他的瞬移势头过猛，竟直接将瑛纪扑倒了。
瑛纪猝不及防下直接后脑勺着地，疼的他嗷嗷叫：“五条悟你发什么疯？！”
瑛纪正打算抬脚给五条悟来个断子绝孙踢，却愕然发现五条悟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了肩膀和颈窝处，甚至有点湿意。
五条悟的声音有些鼻音，轻轻说：“谢谢，瑛纪。”
瑛纪不由得瞪大眼睛，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不可思议地说：“五条悟？你哭了？”
五条悟用脸猛地蹭瑛纪的肩膀，声音含糊不清：“没有！你听错了！”
“哇好恶心！别将你的鼻涕黏在我的衣服上！你给我起来！”瑛纪嫌恶地推五条悟，但五条悟居然用术式不断拉进二者距离，瑛纪若不用斩击切开链接，根本无法脱身，“你必须赔偿我实验室里的损失！两倍！！”
“哈哈哈两倍太少了。”五条悟终于抬起头，他单手撑在瑛纪耳边，脸上神采飞扬，鲜活明亮，“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瑛纪定定地看着五条悟的眼睛，五条悟眼中的情绪过于热烈，然而瑛纪的关注重点在眼睛颜色上：“虽然实验失败了，但眸色成功了，是漂亮的浅紫色。”
不同于平时的天空之色，五条悟那双美丽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泛起了浅浅的紫色光华，让他的眼睛多了一些深邃透彻的感觉，像是在天光下不断变幻色彩的紫色宝石。
五条悟哽住，他突然很伤心：“你就注意到眼睛颜色吗？”
他可是倾情展现了自己的激动、喜悦、感激和欢喜，瑛纪一点都不关心他，只关注他的眼睛了！好过分！他满腔情谊都打水漂了！
瑛纪奇怪地说：“不然呢？若是一点成功之处都没有，我的实验岂不是完全失败了？”
他无视大受打击的五条悟，骂骂咧咧地起身，黑着脸开始检查自己的实验室。
“七彩魂石被你捏碎了，雷击木也断裂了，曼罗花瓣沾了咒灵，没法用了，星光水晶呢？怎么就只有两颗了？我明明有一盒！！”
瑛纪越检查越生气，除了平日里储备的材料外，还有一些他自己捏的咒灵半成品、各种奇妙口味的咒灵玉被五条悟无意间用无下限术式祓除了。
更别说像是卫生纸一样散落的到处都是的研究资料。
“你这家伙太过分了！一个失败的试验品都让你发疯，你有病啊！”
瑛纪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实验室，没好气地对五条悟说：“行了，别装无辜了，过来，赶紧将美瞳乳液取下来，我要重新制定方案。”
五条悟本来乖巧跪坐在旁边，一听这话，像是竖起尾巴的猫，猛地转头就跑。
瑛纪大怒：“你跑什么？！”
这一次瑛纪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反手放出茜姬，无数茜草色咒灵袖子蜂拥冲向五条悟，五条悟的六眼暂时看不到咒灵攻击，但他张开了无下限，挡住了咒灵袖子。
他大叫着：“我不！这是我的了！我不要改！这个就很好！我喜欢这个！！”
瑛纪狞笑着并指如刀，发动斩击，像是削白萝卜一样将五条悟身上外层无下限不断削开，最后成功用茜姬的袖子将五条悟大萝卜缠绕成了茧。
五条悟牌毛毛虫在地上扭来扭去，惨叫着：“不要啊呜呜呜呜！不要改了好不好！我喜欢这个效果！”
瑛纪无视五条悟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屁股坐在五条悟身上，双手固定着五条悟的脑袋，恶狠狠地给了五条悟一个头槌。
嗷！
五条悟吃痛叫出声，被头槌的瞬间下意识地闭上眼。
瑛纪趁机抬手在五条悟的眼睛上一抹，成功将美瞳乳液全部取下来了。
五条悟瞬间呆滞，像是一条风干咸鱼，躺地上不动了。
瑛纪拿着美瞳乳液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开始对乳液性质进行调整。
大约一刻钟后，瑛纪做完了第一轮调整，转头看五条悟：“你再来试试……额……”
五条悟还是咸鱼状，好像灵魂已经飞越轮回之海，化身成佛了。
瑛纪突然觉得心好累。
他无奈地走到五条悟身边坐下来，伸手戳了戳五条悟的脸颊：“不会吧？真哭啊。”
五条悟终于有了反应，他突然翻身，背对着瑛纪，蜷缩成了猫团团，将脑袋埋在膝盖里，一言不发。
瑛纪想了想，起身又溜达到五条悟正面，他弯腰抱住五条悟的脑袋，像是揉家里的大黑狗一样哄着：“好吧，允许你哭一会，但只有一会哦，五条悟，你可是最强，你已经习惯了这些，不是吗？”
五条悟的脑袋动了动，像是球一样撞了瑛纪一下。
“你应该明白的，我们生来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力量，就要背负更多的危险、责任和压力，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咒法向来公平。”
瑛纪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人类的世界不就是这样吗？总是面对无可奈何之事，再将之习以为常。”
普通人有自己的无奈，哪怕是咒术界的最强，同样有着不能言之苦闷。
“哪怕是最强，也有做不到之事，认清这一点的你应该高兴啊，我该恭喜你呢。”
恭喜你来到人世间。
几秒后，五条悟微微用力，挣开了瑛纪的怀抱，他那雪白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随风飞舞的白色蝴蝶，蝴蝶鳞羽晃动间，湛蓝如天空的眼睛仿佛被雨水冲刷过，泛着惊心动魄的琉璃色彩。
“……瑛纪，正常人不都该宽慰我，并向我道歉吗？”
五条悟瘪嘴，“我都难过得要哭了哎！”
瑛纪看到五条悟恢复正常，立刻冷酷无情地抛弃五条悟，他起身，拿起工作台上的试管：“给，再试试。”
五条悟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接过试管，看着试管里乳白色的液体，他抬眸，可怜巴巴地看着瑛纪：“真的不能再做一个吗？”
瑛纪瞪着五条悟，几秒后，他紧绷的神情化为无奈，“可你只给我了一份材料啊！”
五条家传承千年，库房里的确有很多好东西，五条悟以六眼的身份也拿出来了一些，但真正叫得上号的、特别贵重的东西全都登记在册。
五条悟就算打着研究咒法的名头用掉了一些宝贵材料，也要给出详尽的实验报告，否则五条家不会允许五条悟继续挥霍家里库藏。
瑛纪不可能将自己的咒法研究秘密交给五条家审核，五条悟拿给他的材料最后都会做实验废料登记。
五条悟废料了一批名贵材料，总不能再废掉第二批，五条家长老也不是傻子。
“你都用了什么？”
“给，这是大概的清单。”
瑛纪递给五条悟一份材料，五条悟迅速看了一遍，微微蹙眉：“血水晶和佛陀舍利的确很珍贵，但别的也还好吧？如果只是这些材料，五条家自己也能做，你是不是还加了别的东西？”
瑛纪爽快地点头：“没错，我应用了很多特别的处理技术，甚至于……五条悟，你不会真以为这玩意儿是材料吧？”
他指着五条悟手里的试管，“与其说这是材料，不如说是一种无限接近于咒灵的、特别的、无意识的【物质】。
而且这玩意儿有时限，我在其中加了你的血液，血液离体后，活性会逐渐消失，你的无下限太敏感了，一旦判定这玩意儿是异物，你的六眼会本能解析，同步唤醒无下限进行屏蔽，到那时就失效了。
你肯定想说，保持活性的咒法有很多，为什么不做个时间长一点的……原因很简单，如果用保持活性的咒法，这个东西可能会逐渐产生意识，甚至蜕变成咒灵。”
因为这其中还牵扯到虎杖香织的诅咒受肉技术，通俗点讲，瑛纪是将五条悟当成受（）肉（）体，塞进去一个诅咒，血液是二者的媒介，从而将美瞳和五条悟打包成了一份理财产品，这才能彻底封闭六眼的视觉。
最后为了保证美瞳乳液的安全无害，瑛纪还用术式过滤了一遍，并对其进行特性调整，类似于给夏油杰制作比比多味咒灵。
总之，美瞳乳液看着简单，但几乎算是瑛纪这些年研究技术集大成的最强实验成果。
五条悟听后沉默了一会，定定地看着瑛纪，他若有所思。
“所以即便别人拿到材料清单，甚至制作方法，也无法复刻这个东西，对不对？”
瑛纪爽快地点头：“是的。”
顿了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担心总监部知道后找你的麻烦？”
五条悟合上资料：“不，我相信你不会说出去，这不是重点。”
他看着试管，认真地问：“如果我能拿到第二份材料，你可以再做一个失败品吗？”
瑛纪怔了怔：“可以，但你之前说，哪怕是五条家，这些贵重材料也只有一两份？”
五条悟平静地说：“但御三家有三家啊。”
瑛纪：“……”
第102章
五条悟说到做到。
就在瑛纪埋头于实验室继续研究美瞳乳液时, 五条悟已经拿着加茂家的咒法，雷厉风行地杀到加茂家，和加茂家进行谈判了。
加茂家很感谢五条悟找回了咒法资料, 但他们要求五条悟说出怎么拿回来的，以及内衣大盗罗宾汉到底是谁。
为什么遍寻不见的东西会在你五条悟手里？难不成……？
面对加茂家族的诘问, 五条悟神态自若, 一问三不知。
“我从一个诅咒师那得到的资料, 那个诅咒师并不是内衣大盗, 诅咒师也只是个中间商。”
五条悟有恃无恐，“大不了你们用咒法测算呗，反正我没说谎。”
加茂家咬牙上了咒法, 发现五条悟说的竟全是真话, 五条悟的确不知道内衣大盗是谁, 他口中的诅咒师也不是。
“不是吧？你们想耍赖吗？当初谈好的束缚里可没有我必须交代清楚这一条哦, 我给你们脸, 难道你们还打算蹬鼻子上脸？！”五条悟大笑, 嘲讽之意溢于言表，“那就别怪我将你们家的赤血操术印成传单发给全咒术界啊！人手一份, 全都好好研习一下哈哈哈哈哈！”
被五条悟如此飞龙骑脸，加茂家恨不得掐死五条悟。
但五条悟的威胁又过于恐怖, 最终加茂家咬着牙按照五条悟的要求，赔了一大笔材料费。
其中有几样特别的材料过于贵重, 加茂家的心都快滴出血了。
五条长老和五条家上下乐见其成，并纷纷拍手庆贺, 五条家的六眼少爷终于知道怎么打压其他两家, 为家族谋取利益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五条悟到底从哪里搞到加茂家咒法的？他的社交圈里怎么会冒出诅咒师？以及五条悟真的没有罗宾汉的情报吗？
五条悟无视欲言又止的长老和管事们, 他将加茂家送来的材料大手一划拉，只给京都本家留了些边角料，剩下的他全都要带回东京。
看在五条悟狠狠打压了加茂家的气焰上，再加上东西是五条悟弄回来的，五条长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到五条悟假公济私。
五条悟一方面让五条江广将东西全部交给瑛纪，又抽空去京都高专溜达了一圈。
当初东京咒高忌库失窃时，五条悟就很想有样学样搞一波，如今有美瞳乳液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五条悟顿时心动起来。
他也没什么坏心思，他只是想要个美瞳而已！
六眼之下，各种防护如白纸一样出现在他眼中，他将各种阵法节点都记在心里，回头编辑成邮件，发给了瑛纪。
怎么进入京都咒高，京都咒高的排班表，咒高的出入口令，咒高内部忌库的清单……
瑛纪看后深受震撼。
他当初偷咒高忌库，目的只是九相图，再加上他白手起家，一穷二白，不得已而为之。
但他五条悟可是御三家的大少爷，居然为了一个美瞳乳液下海，实在是……
瑛纪看向自己工作台上的试管，神色越发郑重。
看样子五条悟是真的很心水那个失败品啊。
算了，他这么喜欢，还如此努力，再给他做一个吧。
瑛纪细细看完这份资料，在后面附了一份潜入心得，转发给了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最近没啥事干，除了每天盯着老婆的情况外，就是去打打小钢珠，从孔时雨那接点不影响法会的小单子练手。
如今接到瑛纪的大任务，禅院甚尔顿时来了兴致，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人，略一思考，和瑛纪打了个招呼，竟去找了胀相。
同为万莲法会的打手，禅院甚尔和胀相关系相处的还不错。
这俩人一个唯弟弟是从，一个唯老婆是从，并早早达成一致：法会越好，他们的重要之人才越安全，所以要好好干活啊！
相处很好、志同道合的同僚拿了老板的行动计划，说要一起干活，胀相自然责无旁贷，和禅院甚尔选了一个月黑风高夜，潜入了京都咒高，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京都咒高虽然也有结界，但结界精度和强度完全比不上天元亲自操纵的水平。
禅院甚尔和胀相如入无人之地，最后虽然也发生了小规模战斗，可胀相的赤血操术一出，这口黑锅自然而然落在了加茂家脑门上。
这一点在禅院甚尔的预料之中，胀相憎恨加茂宪伦，当然不会在乎给加茂家族添点意外之喜，但拿到现场勘差资料的京都咒高乐岩寺校长直接傻眼了。
啊？加茂家的人来偷高专忌库？这这这……
加茂家族简直要气疯了。
五条和禅院也惊呆了，直呼好家伙！
由于五条家此前拿出了加茂家的咒法，焦头烂额的加茂家主找五条悟，出重金要求五条悟说出交易人是谁。
五条悟用束缚做为借口拒绝了，但他琢磨着想再问加茂家要点好处，就含蓄地透露消息：“我只能说是内贼，咱们三家传承千年，就算真的出问题了，也只可能是从内部瓦解的。”
加茂家族得了这条消息，拿回家用咒法检测一番，发现竟是真的！
加茂家立刻展开了自上而下的严厉彻查，但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加茂家不少宿老身上都有未知咒法的痕迹，疑似被人操纵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五条悟：“……啊？”
不是，真的假的？
他之所以那么说，一个是因为瑛纪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十种影法术，明显和禅院家的人有交易，同时去京都咒高偷东西的人又有赤血操术，显然瑛纪的合作者里还有加茂家的人。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瑛纪上了五条的族谱啊！
五条悟说是御三家内部干的，还真没错啊！五条瑛纪怎么不是五条了？
但是谁能想到加茂家内部真的出问题了？
这一刻，五条悟特别想联系瑛纪，问问瑛纪到底找了谁来干这一票。
好在五条悟忍住了，他目前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是最好的，若他知道了，反而会被加茂抓住把柄。
五条长老也有些懵逼，老头吓得不轻，也立刻要求五条家上下自查；无独有偶，禅院家也紧随其后，进行各种内部调查和侦测。
作为五条悟的搭档，夏油杰听说御三家内部出问题了，他虽然有心帮忙，但考虑到上次他想帮忙但差点扣黑锅，反而给五条悟添了不大不小的麻烦，就只能放弃了。
“很麻烦吗？我看你这一周都没来学校，夜蛾说五条家帮你请假了……”
“没事啦，我毕竟是六眼，现在御三家上下人人自危，我的眼睛好歹能观察到普通咒术师发现不了的问题，所以必须留在京都。”
夏油杰松了口气，原来是五条家需要五条悟护持家族啊。
他心思细腻，神色有些黯然，果然五条悟还是在乎家族的，否则他何必回去呢？
“那你还来参加期末考试吗？”
“回，其实五条家没什么问题，早年为了保护六眼，家族时时刻刻排查家族出入族人的情况，倒是没什么问题，只要防范另外两家发难就行了。”
五条悟的声音罕见地有些严肃：“对了，杰，你最近别来关西，也别接关西的任务，加茂的事情很严重，一个闹不好，整个咒术界都会遭到清洗，你先顾着你自己，不用担心我，我好歹是五条。”
夏油杰语气郑重：“我知道了，你注意安全。”
与此同时，瑛纪接到了虎杖香织的求助。
“希云桑，拜托了，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瑛纪正在研究禅院甚尔和五条悟送过来的材料特性，骤然接到虎杖香织的求助，不由得一愣。
“啊？怎么了？帮你？是说上次灵魂轮廓的研究？你找到相关研究资料了？”
虎杖香织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语气：“不是，我记得您擅长解除束缚，您能帮我解除一些特别的束缚和契约吗？”
瑛纪没有一口答应：“先和我说说怎么回事。”
虎杖香织苦笑道：“您也知道，我活的时间有些久远，和御三家一些咒术师有私下来往，如今御三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彻查自己族人，却牵累了我，一些和我有过合作的家族咒术师将我卖了……”
虎杖香织虽然抛弃了加茂宪伦的壳子，但她并未放弃加茂家的关系，当初她以家主身份统御加茂家族，上上下下早就被她摸透了，即便诈死离开加茂家，仍然留下了大量后手。
可是谁能想到呢？京都咒高被贼光顾了，贼人居然用了赤血操术！！
赤血操术啊！目前加茂家并没有继承赤血操术的咒术师，可赤血操术又是加茂家代代传承咒法！
加茂家自然要一查到底，结果呢？
查来查去，竟将虎杖香织留在加茂的后手全掀出来了！
虎杖香织眼瞅着自己死去了一百五十多年的马甲要被掀开了，自然坐不住，忙不迭找瑛纪求帮忙了。
瑛纪听后没当回事，只要不牵扯到他哥和五条悟，虎杖香织就还是好朋友！既然是好朋友，那帮忙也是应该的。
他曼声道：“可以，我去你实验室吧。”
自己的实验室可能会随机刷新五条悟，还是去虎杖香织那更安全些。
虎杖香织大喜，甚至有些感动，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万万没想到最靠谱的是这位大神官！
“太感谢您了，您需要什么？我可以提前准备！”
瑛纪想了想：“准备好那些和你有关系的咒术师的名字和生辰，如果有血液就跟更好了。”
虎杖香织坚定道：“您放心，我会准备好一切的！”
第103章
入夜, 瑛纪来到一处千叶边缘靠海的山林之地。
诚如瑛纪有三个实验室，虎杖香织的实验室数量也很多，最起码她今日请瑛纪来的实验室就不是平日里瑛纪常去的、有万牌高科技机床和其他咒物的地方。
山林郁郁葱葱, 密林深处，三间简单的茅屋紧挨在一起, 瑛纪到达时, 虎杖香织正好掀开门帘走出来。
见到瑛纪到来, 虎杖香织脸上流露出了真诚的欢喜之色, 她激动地说：“您来了。”
瑛纪一愣，虎杖香织今日竟换了一身黑色和服，上身是老派正装, 下身是黑色的袴, 黑色短碎发有些凌乱, 看上去有些神色匆匆。
瑛纪提高了警惕, 好在每次来见虎杖香织, 瑛纪都做了完全准备, 不仅临时抽调了黑光水龙和茜姬，还随身携带了两个特级咒具：一把短刀和一个银铃手镯。
他身上披着黑色唐衣, 唐衣上隐隐有水纹流动，收敛了一切月华, 让瑛纪仿佛林中幽灵般，没有丝毫气息外泄。
瑛纪微笑着说：“你遇到麻烦了, 我怎么能不来？”
虎杖香织感动至极，暗暗记下这个人情, 她飞速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叠纸递给瑛纪：“这是与我有束缚契约之人的生辰八字, 您要血液……有点难，只找到了几个人的。”
虎杖香织又拿出了几块染血的碎布。
瑛纪接过那些纸张, 快速翻找了一遍，神色微动。
上面几乎清一色加茂姓氏的咒术师，虎杖香织……哦对，他想起来了，虎杖香织以前还当过加茂宪伦，她制作九相图时披了加茂的壳子。
瑛纪并不太清楚御三家最近的幺蛾子，他满心都是帮五条悟制作两种特别美瞳，只负责要材料，至于材料怎么来的，谁弄来的，谁又倒霉了……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瑛纪看了看虎杖香织背后三间茅屋，茅屋成品字型三才方位设置，玄之又玄地形成了一个特别的结界屏障，模糊了束缚指向。
瑛纪赞扬虎杖香织的技术：“好精妙的转移咒法。”
虎杖香织苦笑：“区区雕虫小技，不过是拖延些时间而已。”
瑛纪饶有兴致打量了一番帐的设置，含蓄地表示：“回头可以细说。”
虎杖香织痛快地表示：“如果您对这方面的技术感兴趣，以后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交流。”
但如果现在不想办法脱离御三家的追踪甚至是追杀，那就没有以后了。
瑛纪轻笑起来，他慢条斯理地将名单叠成了一只只纸鹤，无形的力量托着纸鹤，仿佛飞鸟一样在瑛纪身边轻飘飘悬浮着。
随即他轻轻伸手，虚空一掐，火焰无中生有，似乎从无形之处采撷到了一丝火焰。
黑发少年垂眸，靠近指尖，轻轻一吹，火焰随风而起，茅屋前熄灭的火堆猛地燃烧起来，下一秒，纸鹤乳燕投林，一只接着一只投入这熊熊燃烧的烈焰之中，瑛纪又示意虎杖香织将那些带血的碎布也扔进去。
“后退一些。”
虎杖香织连忙站远了点。
瑛纪站在火堆前，从袖子里拿出了黑玉笏板，手腕抖动间，笏板变成了一把黑玉折扇。
他一手打开扇子，另一只手拎起袖袍的一角，赤足旋转，宛如一朵盛放的黑色花朵。
瑛纪跳起了祝梼祈福之舞，身形转动间，手腕上的铃铛发出直沁魂魄的铃音。
丁玲——
虎杖香织一愣，伴随着铃铛的声音，一股轻灵幽冷气息从面前的黑发少年身上流露出来，如霜降般笼罩了周围十米范围。
月光几乎化为粘稠的水流，亮的骇人，火堆燃烧的猩红色火焰突兀转变，化为了幽冷冰蓝的焰色。
仿佛有什么无形之物降临了。
虎杖香织倒吸一口冷气，作为一个逃离了死亡、将自己转化为咒物的非人存在，她甚至隐隐看到地底伸出了细细的黑色触手，似乎撑开了一道裂缝，于地狱烈焰中尖叫嘶吼的鬼怪争先恐后地想要来到人间。
然而小小的火堆震慑住了一切魑魅魍魉。
于是那些奇异魔物只得不甘愿地吞下了火堆中焚烧的纸鹤。
下一秒，虎杖香织只觉得全身轻松顺畅，那些因加茂家追踪而一个个亮起并缠绕在身上的束缚全部消失了！
尖锐的戾气冲天而起，阴冷厚重的压力铺天盖地，而就在此时，瑛纪轻盈变换脚步，黑玉折扇来回翻转，往复三次，那幽冷的冰蓝色火焰竟转回了金红之色，同时瑛纪俯身行了一个叩拜礼，这才徐徐收敛袖袍，一点点收紧折扇，重新站直身体。
月光恢复了此前的轻盈，仿佛薄纱般飘远了，种种恐怖之物也尽数消失，一切复归于平静。
虎杖香织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只觉得后背全是冷汗。
“好了。”瑛纪的脸色有些疲惫，“纵然是上天设立的束缚，冥土也可以吞噬，你的束缚和契约延续时间过于漫长，一个个处理太麻烦了，我直接一起搞定了，你……”
瑛纪回身看向虎杖香织，却猝不及防下，看到了悬浮在半空，于月光下静静注视着他的五条悟。
夜风吹起了白发少年额前的发丝，露出那双映照了一切的天空之眸。
五条悟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或者说他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虎杖香织本是面带欢喜地要迎上瑛纪，在发现瑛纪面色一变后，猛地回头，也看到了半空的五条悟。
虎杖香织的脸色难看至极，她咬着牙：“五条悟！！”
加茂家的动作、不，是御三家的动作好快！
五条悟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
作为御三家的五条六眼咒术师，纵然五条可以尽情嘲笑欺辱加茂家，可御三家终归传承千年，各自关系复杂，日常内斗，但又会一致对外，这次加茂家被人下了咒术，覆盖面之广、持续时间之长、波及范围之大，闻所未闻。
加茂家不得不请了五条和禅院一起处理这件事。
尤其是五条悟，他有六眼，是观察追踪的好手，再加上他有无下限，可以瞬移，也是目前咒术界速度最快的咒术师。
加茂家下了血本，找了天龙寺的僧人和稻荷大社的巫女，再加上自家的咒法，三重追索，很快锁定了幕后之人。
御三家各自派了族内精锐，组成了突击小队，立刻追着线索杀了过来。
奈何幕后之人咒法精微深厚，居然将束缚和契约层层转移外包，设置了一个又一个遮人耳目的诱饵，以至于最后还能追上来的人竟只剩下了五条悟。
谁让五条悟速度快，观测能力强呢？
可是五条悟根本没想到会在幕后之人身侧看到瑛纪。
而他也从未见过瑛纪这幅模样。
少年和往日气质大相径庭，黑色发丝无端变长了些，平日里略显凌乱的刘海儿变成了齐刘海儿，鬓边落下整齐的发丝，脑后发丝依旧整整齐齐，他就像是从古老的大河剧里走出来的老古董，穿着厚重的黑色唐衣，肤色白皙到近乎透明，眉目低垂间带着高高在上、不食人烟的冰冷和漠然。
若非真切看到瑛纪的面容，五条悟甚至不敢判断瑛纪的身份，因为瑛纪身上弥漫着另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息，像是咒灵，又像是黑夜山林中四散开来的邪瘴，幽冷、缥缈、杀机重重。
五条悟宕机了。
在发现五条悟的瞬间，瑛纪本能地想要用读档。
可是下一秒瑛纪反应过来了，他为什么读档？
上次他读档是因为他哥夏油杰貌似宕机了，疑似钻入了牛角尖要发癫了，但五条悟自小生长在五条家，是牛逼的六眼咒术师，接受能力比夏油杰强，应该问题不大。
想到这里，瑛纪刷拉再一次张开黑玉折扇，挡住了半张脸，黑色唐衣后侧衣领有无形之物涌动，像是有无形的手，飞速编织出了一个圆形的斗笠，同时细细的水流轻纱垂落，化为了一张幕篱，几乎将瑛纪彻底笼罩其中。
他笑嘻嘻地说：“啊呀，香织酱，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五条悟吗？”
瑛纪这么说着，还给五条悟打手势：上啊！打起来！
多么好的试探虎杖香织实力的时候！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虎杖香织苦笑起来，她也迅速理解了瑛纪的意思。
“您可真是……”
“你看了我的祝梼，难道不该为我献上精彩的落幕吗？”
瑛纪的身影如轻纱般落在虎杖香织身后五米处，像是帮忙防护，又像是堵住了虎杖香织的后路，“香织酱，你知道巫女为什么侍奉神明吗？”
虎杖香织神色平静下来，她看向依旧一动不动的五条悟，笑了。
“啊，与您交流这么久，我当然明白，巫女是为了庇护民众才向神明祈求力量，若我无法向您证明自己，那就要成为您的巫女，对不对？”
啧啧，何必将趁火打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瑛纪甜甜地笑了：“啊呀，香织酱，你果然是我的知己、我的挚友，我当然可以带你离开，可这么好的机会，我若不试一试，心念堵塞不通，有碍于我的修行啊。”
我也不想趁火打劫的，但机会送上门了，若就此放过，来日午夜梦回，会懊恼得没法睡觉啊！
宕机的五条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那差点被六眼烧掉的大脑解读了目前的局势，貌似、好像、大概……瑛纪在暗示他，要帮忙抓了这厮当手下？
一瞬间，五条悟心底升起滔天怒火，恨不得连瑛纪一起暴揍。
——五条瑛纪你个小王八蛋！你哪里又冒出来一个挚友和知己？！
第104章
夜风徐徐, 飞叶飒飒。
万籁俱静，虫鸣鸟啼之声突兀停止。
下一秒，虎杖香织、瑛纪以及五条悟的身影同时消失。
瑛纪急速后退, 足尖轻点地面，身形模糊如烟如雾, 黑光水龙化为薄薄水流覆盖在他身上, 光影变幻间, 更添一份光怪陆离、迷离莫测之感。
他挥动手中的黑玉折扇, 扇面翻飞，头顶乌云悄无声息地遮蔽了天上的月光，掌管黑夜的神明似乎闭上了眼睛, 打了个盹。
一瞬间, 不管是虎杖香织和五条悟都有种特别的感觉, 像是进入了封闭的帐, 又像是被切断了一切讯息, 所有讯息和追踪之法都被屏蔽了！
瑛纪单独构建了一个一对一的封闭空间！
五条悟心随意动, 身影突兀出现在虎杖香织身侧，就在他打算一个苍糊到对方脸上时, 虎杖香织身形不动，身周空间却突兀紧绷。
紧接着五条悟打出的苍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强行改变了轨迹，并重重坠在了地面上, 砸出了巨大的蜘蛛裂纹！
瑛纪心中一动，改变重力？
不, 应该【不仅仅】是重力, 五条悟想，幕后黑手和加茂家有特殊关系, 也许重力只是假象，赤血操术才是底牌！
五条悟眸光一闪，无下限术式猛地强行扩张，巨大的咒力气浪顺着蜘蛛纹爆炸开来——
轰隆！
五条悟硬扛着重力压迫，加大术式输出，竟又蛮横地打了个苍。
湛蓝色的咒力波动仿佛张牙舞爪的螃蟹，直接撕裂了瑛纪设置的屏蔽幕布，蓝色的光在漆黑的夜晚仿佛明灯，瞬间吸引了其他追踪的精英咒术师。
“在那边！！”
“五条悟已经和敌人动手了！”
“加快速度！”
瑛纪可不允许有人来打扰，他轻笑起来，反手扇动折扇，手腕向下，铃音震动间，他喃喃着咒词。
“乞灵，浮光，须臾之间，梦来。”
下一秒，一道光猛地出现在战场边缘，那是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
然而让禅院直毘人瞪大眼睛的是，就在他眼前，不管是那戴着幕篱的黑衣人，还是那个战斗的女人，以及穿着白色羽织的五条悟，都像是幻梦般轻飘飘不见了。
轰隆——
又是巨大的轰鸣和咒力对撞之声传来，禅院直毘人下意识地退避并抬头看去，只见十米外的林地突兀变成废墟！
“原来如此，有人用强大咒法隔绝了我们视野里的空间！”
对方强行将五条悟和敌人困在同一空间了，他们这些增援根本没法动手！
瑛纪想要趁机试探虎杖香织的底牌，当然不允许其他人插手，而五条悟也已全然顾不上瑛纪了，因为随着战斗的持续进行，他惊愕地发现，眼前这女人的实力好强！
对方掌握着反转术式，普通攻击不起效果，同时对方掌握着精妙的结界术，甚至让五条悟有一些眼熟，因为他不能一下看穿结界术的屏蔽！
一瞬间，五条悟心底升起明悟，靠！瑛纪给他制作美瞳时应用了这份技术！
劲风袭来，五条悟猛地掐住无下限术式，可是攻击又出现在背后，他反手横扫，大范围连续使用苍，将周围一切林木全都掀飞成碎屑。
但在五条悟放出苍后的瞬间，虎杖香织猛地发动反重力，五条悟的身体轻飘飘如浮草，竟主动落在了虎杖香织面前！
虎杖香织一拳捶向五条悟，五条悟单手下压对方拳头，双方交替砰砰撞击，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拳术回战，在最后一次交锋的瞬间，虎杖香织猛地后退一步，手掌反转交叠。
五条悟直觉糟糕！
虎杖香织轻笑起来：“领域展开·胎藏遍野！”
五条悟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什么？领域展开？！
瑛纪心中一紧，作为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代咒术师，虎杖香织的领域会是什么样的？
下一秒，以虎杖香织为中心，浮现了一个又一个扭曲恐怖的咒物，层层叠叠的咒物交织缠绕，几乎形成了一株苍天大树。
而五条悟就在这株巨大的咒胎之树面前！
领域内的攻击自带必中属性，五条悟要么开领域对抗，要么使用简易领域。
电光火石间，五条悟脚底出现圆形波澜，简易领域发动！
而在他发动简易领域的瞬间，咒胎之树中无数咒胎鬼脸扭曲成团，重重砸了下来。
轰隆——！
五条悟遭到如此高强度袭击，整个人都要被恐怖的力量压成肉饼了！
无下限术式第一次被无限逼近身体，五条悟却越发兴奋激动，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名未知的癫狂之中。
压缩、逼近、扩张……对方的攻击作用于身体，在解析简易领域的同时还能刺穿无下限术式，既然扩张会摊薄防护强度，那么无限收缩成一个核心呢？
咒术的本质是交换，通过交换限制术式的扩张上限，换取攻击无限不能接近本体……
就在灵光即将光顾五条悟，让五条悟领悟到术式更深层次的应用时，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一下子打断了五条悟！
原来虎杖香织的领域直接爆开了瑛纪设置的独立空间。
因为她的领域并非封闭，而是开放的，她不仅将五条悟囊括在领域范围内，甚至周围赶来的禅院直毘人、禅院扇、加茂四轮等精英咒术师们也全被覆盖其中！！
“领域？！”
“特级咒术师！？”
这时候就能看出御三家的底蕴了，眼前这群被五条悟斥责为老橘子的精英们各施手段，几乎和五条悟一样，同时展开了简易领域！
可是五条悟能发动术式思考对抗之策，不代表其他人有这个能力。
虎杖香织傲然站在无数咒胎之树前，笑着说：“区区一群虫豸的简易领域，就敢在我的领域内丢人现眼？”
伴随着她的话，御三家其他咒术师身上的简易领域竟被瓦解了！
如恶鬼般的咒胎出现在一个咒术师身后，直接咬断了对方的肩膀！
“啊啊啊啊——！”
五条悟恍然回神，他微微喘着气，高强度收缩术式，六眼疯狂运转，给尚且没掌握反转术式的他带来极大负荷。
可他不仅没有停下，还在紧紧盯着虎杖香织背后的咒胎之树，疯狂解析着目之所及的一切。
只是两三秒后，他身前的简易领域溃散的趋势放缓，最终固定成了一种古怪的形态。
像是流动的水流，又像是乳液。
虎杖香织一愣，看向五条悟的目光带着一丝忌惮和赞许：“这一代的六眼反应很快嘛。”
她话说到一半，却见五条悟猛地掐印，甚至喊出了术式咒词：“九纲、偏光……”
虎杖香织面色微变，术式反转？赫？五条悟不是不会赫吗？
但虎杖香织不敢赌，她立刻抬手旋转，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
下一秒，她背后的咒胎之树突兀扩张，如大厦将倾、又像是倾盆大雨，从天而下，又一次轰然撞击下来！
剧烈的爆炸和撞击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气浪掀飞出去。
一声叹息如箫如瑟，清冷悠长。
“真是精彩。”
黑色身影出现在虎杖香织身侧，正是瑛纪。
虎杖香织的领域将他也笼罩其中，不仅在宣示强大的力量，其实也是在逼迫他动手。
他甚至听到了虎杖香织的笑声：“我的落幕如何？”
瑛纪鼓了鼓掌，给了五条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随即对虎杖香织伸出手，笑嘻嘻地说：“香织酱真厉害，我很喜欢这出落幕，要回去吗？”
虎杖香织轻柔地笑，她神色奇异地看着瑛纪：“你竟连简易领域都不用，不怕我顺手将你也覆盖在攻击范围内吗？”
瑛纪咯咯笑：“我相信香织酱啦，我们可是挚友呢。”随即话音一转，“你的领域是开放式的，没有可以称为外壳的边界，你可以将一切笼罩进来，这是好事，却也方便了我。”
虎杖香织一愣，不知何时，天上的乌云消失了，月光又一次洒落下来，掌握黑夜的神明注视着世间万物，月泽苍生。
而被黑色幕篱笼罩着的瑛纪气息缥缈不定，他似乎身处于领域之中，又不在领域内。
虎杖香织飒然一笑，握住了瑛纪的手：“好吧，那我们该怎么离开呢？”
瑛纪眨眨眼，抬手轻轻点了虎杖香织的额头，一瞬间，虎杖香织的气息也变得飘忽起来。
黑发少年仿佛游荡于林间薄雾，他拉着女人的手，笑着踏入了森林深处：“就这么离开。”
下一秒，月光黯淡，林间鬼影憧憧，少年和女人的身影消失了。
领域随着主人的离开而结束，现场一片狼藉，御三家精英虽然没有什么伤亡，被领域中的咒胎咬了一口的倒霉鬼也没死，可所有人那高傲的自尊心都被打碎成渣。
这隐藏在暗处的幕后黑手竟是特级咒术师！还能展开领域！甚至能瓦解他们施展的简易领域！若不是对方撤退了，也许他们会全军覆没！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御三家的精英咒术师面色难看至极，甚至有咒术师对五条悟发起诘难：“五条悟！为什么放任他们离开？领域展开结束后就是术式熔断，只要你阻拦一会，大家就可以干掉那个女人！！”
五条悟没有理会跳梁小丑的咒骂，他直勾勾地看着漆黑的林间，湛蓝的眼眸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可以重构术式，甚至掌握领域张开的诀窍了！
人生第一次体验领域展开，五条悟想的全是这玩意儿很好玩，他也要搞一个！
想到这里，五条悟再也忍不住了，他立刻拿出手机，飞速给瑛纪发短信。
“我要学领域展开！立刻给我找那个女人要资料！！”
第105章
行进密林尽头, 是潺潺的流水和一根倒下巨木架起的小桥。
瑛纪停在木桥前，他笑眯眯地看着身侧的虎杖香织：“好了，那些咒术师应该追不过来了。”
虎杖香织的目光划过眼前的桥, 木桥连接着两侧，后侧随时会有咒术师追过来, 但过了桥, 就有了生路, 也就是说……
“你要在这里设置隔绝的帐？”
在咒法上, 倒下的巨木是天然的空间分界线。
“是，也不是。”
瑛纪抬头看了看天，长夜漫漫, 但月亮换了位置, 已经是后半夜了, 黎明快要到来。
“我只是觉得香织酱可能想要自己离开。”
瑛纪的视线落在前方密林中：“来接你的人到了, 你不需要我继续陪着了。”
伴随着瑛纪的话, 一个穿着袈裟的和尚缓步走了出来, 这人看似年轻，有着一头白色短发, 面容沉静，宛如冰雪之人。
虎杖香织微笑：“怎么会？有您陪伴, 才有现在的我啊。”
瑛纪叹息着说：“是啊，若非你, 我也没可能适应现在咒法啦，今天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我有些不理解的地方, 你能给我解惑吗？”
虎杖香织挑了挑眉，好奇地问：“哪里不理解？”
“你用了领域展开, 可那不是你的术式吧？”瑛纪抬眸，他全身都笼罩在漆黑的幕篱之中，像是随时会消融于黑暗的云雾，说出的话也如阴影般瞬间笼罩了虎杖香织的内心，“你为什么可以用别人的术式进行领域展开呢？或者我换个问题，领域展开有什么诀窍吗？”
虎杖香织沉默了几秒，轻笑起来：“原来您不会领域展开。”
瑛纪嗯了一声：“因为以前不需要啊。”他并不在乎虎杖香织的试探，“天下之大，又有谁的领域比神明还要强？”
虎杖香织：“……”
瑛纪一句话将虎杖香织干沉默了。
“你看，我连简易领域都没兴趣，因为这种领域归根结底是用来括定一个人的轮廓，可以轻易被解析甚至消融。”瑛纪抬起手，他像是接住了什么，手心泛起莹莹光辉，“可是一个人再强大，依旧生存在这方世界上，天地为领域，众生出生的瞬间，就已然被天地之咒的必中效果击穿，所有人都苦苦挣扎着……”
“在我看来，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不断解析必中效果的过程。”瑛纪说完后诚恳地看着虎杖香织，“香织酱，你能辗转存活千年，我其实很佩服你。”
虎杖香织怔怔地看着瑛纪，许久后她长出一口气，瑛纪解析领域、必中效果的思路，是她从不想过的方向，甚至于……从这个角度来看，两面宿傩被称为诅咒之神，会不会也有逃脱了世界领域、甚至主宰领域内部分规则的缘故？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似乎神飞天外的里梅，迟疑了几秒道：“您的想法和研究太强大了，我有所不及，关于领域……术式是什么？”
瑛纪听后想也不想就道：“一个人的本质表现。”
“没错，术式由血脉孕育而成，在大脑处显现，人不可能不受自身术式影响，甚至术式就是一个人的半身。”虎杖香织提醒瑛纪，“神明的领域体现了神的权柄，那么人类的领域会体现什么呢？”
瑛纪猛地明白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啊！”
瑛纪不自觉地笑了起来，笑声清脆中透着令人心悸的冰冷。
唯有真正明晰自己的内心，彻底明白灵魂的真谛，明悟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有可能展开领域。
现在的他是开不出领域的。
瑛纪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又有些开心。
他兜兜转转向着身边的人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人类，却是虎杖香织提醒了他，向别人学习之前，要先明白自己是什么。
“谢谢你，你提醒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
瑛纪长出一口气，明悟这一点的瞬间，他周身气质越发阴冷深邃，他纵然语带笑意，却还是不自觉地带着幽暗之感。
“期待下次见面，香织酱。”
他温柔地说：“你可不要从此一走了之啊。”
虎杖香织这次暴露了面容、术式甚至是领域，大概率会换个壳子，瑛纪可不希望虎杖香织当地鼠死死地藏起来，那太可惜了。
瑛纪还很馋万牌高科技机床，虎杖悠仁，无数咒物储藏，以及……虎杖香织脑壳里的咒物本身。
他都想要。
虎杖香织垂眸，神色平静：“怎么会？我还欠您一个天大的人情没还。”
“啊呀，你刚才已经还了。”瑛纪摆摆手，“我说了，我很喜欢这场落幕，作为报酬已经足够了。”
他看向虎杖香织身侧的里梅，“这位怎么称呼？可以介绍一下吗？”
虎杖香织轻描淡写地说：“他是我的一个合作者，不过他有自己的目的，因为只有我能达成，所以才来帮忙的，如果您想认识他，这要看他自己。”
瑛纪试探着对里梅说：“我是一歧，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大师？”
里梅和尚没理会瑛纪，像是耳朵聋了。
瑛纪有些可惜：“看样子缘分未到。”
虎杖香织迟疑了几秒，还是笑着说：“以后肯定还有机会。”
瑛纪听后立刻欢喜起来，虎杖香织的意思是来日方长、还有合作机会！
“那我就怀揣期待等你来找我了。”
他用着缱绻而温柔的语气说：“不要让我等太久，好吗？香织酱？”
虎杖香织莞尔一笑，对瑛纪微微颔首，越过瑛纪，过了独木桥，和里梅离开了。
瑛纪的身影如泡影般，消失在月光之中。
瑛纪和虎杖香织相继离开，但御三家咒术师们还在战场周围追踪侦测。
在敌人离开后，御三家展开了内斗日常，加茂家族的咒术师指责五条悟放过了敌人，禅院家咒术师在左右和稀泥，五条家正在骂加茂请人办事还嫌弃太没脸等等。
五条悟没有理会周围人的叽叽喳喳，他还沉浸在刚才战斗的余韵中，手指不自觉地掐各种法印，试着引导体内咒力流动，想要找回那一瞬间灵感爆炸的感觉。
真是没想到啊，咒术界除了九十九由基外，还隐藏着这么强大的特级咒术师！
五条悟此刻思维特别活跃，从瑛纪哪里认识这么厉害的家伙，到瑛纪用的咒法好奇特，是他从没见过的类型，再到敌人的术式到底是什么，自己的术式要如何对抗这样的领域扩张，他的术式能不能反转，赫的输出和苍比起来到底有哪里不同，为什么一会成功一会失败……
五条悟想着想着，冷不丁冒出一个念头，这应该是他五条悟出道以来第一次遇到如此强敌……
嗯？等等，好像不算是？他是不是也曾有过一次被人捷足先登的经历？
五条悟呆滞了，他下意识地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种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的错觉？此前是不是出现过遗忘的错觉？在哪里？和谁？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够了！”一声厉喝打断了五条悟的思考，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是禅院家主禅院直毘人，老头听着御三家高层和精英吵的越来越离谱，心烦了，于是怒喝了一声。
他冷漠地说：“别吵吵了，敌人掌握了反转术式！”
禅院直毘人来的最快，看到了五条悟和敌人战斗最初时的情况，其他人慢了一步，直接撞进了领域，倒是不清楚反转术式的事。
“先不说术式熔断后，对方可以用反转术式修复，单说你们能在领域里支撑多久？也许等对方术式熔断时，大家都已经死了！”
敌人的领域太强悍了，甚至可以瓦解简易领域！
在领域展开里没有简易领域保护自己，就仿佛解除了一切武装直接等死，就算五条悟拖延了足够的时间又如何？实力不足的家伙还是会死，到时候仍然是五条悟一个人对付敌人。
五条悟陡然回神，又呆滞了。
啊靠啊！反转术式！对了，他还不会反转术式呢！但敌人掌握反转术式，瑛纪也会！
五条悟想起此前高专时，瑛纪一个劲埋汰他和夏油杰怎么还不会反转术式的事来。
该死的是他不想学习反转式吗？他的六眼负担越来越严重，若不会反转术式，以后……他甚至很可能没有以后了！
可是在明悟这一点的瞬间，五条悟不仅没感觉到压力和恐惧，反而越发兴奋。
尽管以前五条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研习什么，可他总觉得不用太着急，反正以他天才的脑袋，需要的时候肯定能学会。
但现在不同了。
五条悟迫切想要学会种种新招式，想要变得更强，想要和更强大的对手战斗！
想到这里，五条悟完全无视身边所有人，只扔下一句：“我有了新灵感，要回去修行！”
说完，他就瞬身不见了。
五条家的人先是懵逼，继而大喜，倒是禅院和加茂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太好。
五条悟在夜风中瞬移，直接杀到了瑛纪的实验室。
瑛纪还没回来，实验室里空荡荡的。
五条悟有些烦躁，他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还很不客气地拿起工作台上的资料翻来翻去。
最近瑛纪一直埋头研究美瞳乳液，资料也都是与六眼、无下限和美瞳相关的内容，五条悟翻着翻着，突然手一顿，目光凝住了。
为了屏蔽六眼观测，但又不引起五条悟本身无下限术式的反击，瑛纪做了全方位的测试和探查，写了一份关于六眼无下限的研究总结。
在瑛纪的认知里，神明无所不知，比如日光所在之处，天照大神的视野就会存在于此。
为什么古老的神明可以观测寰宇而不受信息冲击的困扰？真的只是因为神明比人强大吗？
现代科学已经证明人类大脑堪比计算机，神经元数量高达千万亿，比最强大的计算机还厉害，既然计算机都能处理庞大的信息，为什么人脑不同？为什么五条悟还总是受到信息繁多的困扰？
五条悟看到后忍不住嘶了一声，立刻聚精会神地细细读了起来。
……
黎明时分，瑛纪推开了实验室的门。
房间没开灯，只有窗外透来的一丝天边微光。
瑛纪刚踏入一步，就意识到房间里有人，定睛一看，发现五条悟坐在窗户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低头看文件。
听到声音，白发少年抬起头看过来，天蓝色的眼睛仿佛和窗外的黎明天光融为一体。
当那双眼睛倒映出瑛纪的身影瞬间，仿佛天边出现了日光，生机勃勃，万物鲜活。
五条悟不自觉抓紧手里的文件，想到自己看到的东西，忍不住抱怨起来：“你瞒得我好苦啊！”
瑛纪：？
第106章
瑛纪无语地看着五条悟, 他有些累，也懒得和五条悟争辩什么。
虽然并不知道五条悟的意思，可他还是随口回答：“哦, 就是瞒你了，怎么了？”
瑛纪将身上的唐衣脱下来挂在旁边的架子上, 随着他的动作, 覆盖在上面的黑光水龙如流水般落了下来, 并在五条悟目光灼灼的注视中, 爬出窗户，消失不见了。
同时茜姬也从瑛纪的影子里剥离出来，随着红衣女子的离开, 瑛纪的发型从老古董造型变成了往日里五条悟见到的正常黑色碎发。
瑛纪取下了特级咒具, 换了T恤和短裤, 打了个哈欠, 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和面包, 盘腿坐下来吃早饭。
五条悟眼睁睁地看着瑛纪从一个危险可怕的诅咒师, 眨眼间蜕变成了一个气息平和的小学生，眉毛越挑越高。
他猛地将手里的文件拍在瑛纪面前：“你都将我的术式研究透了, 还打算帮我开发咒法，为什么不告诉我？”
瑛纪没在意, 他随口说：“一个设想而已，不仅是你, 我还写了关于我哥的咒法研究思路，谁让你们两个到现在都没学会反转术式和术式反转的？更别说开领域了……”
说到这里, 瑛纪想起一件事, “你不是想学领域展开吗？我帮你问了，你应该知道领域展开的硬性条件吧？什么总的咒力输出量, 术式扩张范围，术式精度和技巧什么的不需要我说，领域展开最关键一点是对术式的研究深度。”
五条悟烦躁地说：“我看过家里的藏书，以前的六眼都是谜语人，说什么到时候自然而然就会了……”
他猛地摇晃手里的文件，“还不如你写的简单易懂，被你这么一总结，我突然就有思路了。”
瑛纪的研究报告的确给五条悟带来巨大的震撼，完全颠覆了过往术式研究思路。
“你说的二级缓存思路很有意思！我觉得可行！”
是的，瑛纪认为五条悟的大脑之所以每次都被巨量信息烧脑，但计算机却不存在这个问题的根本原因，在于五条悟不像计算机那样有个二级缓存。
而神明能从容处理各种信徒传递的信息，是因为神明的二级缓存要比人类强大。
“无下限术式并不存在于我身体的某个部分，而是存在于身体的各个位置，我的身体接受的信息会传递给大脑，大脑需要同时处理这么多信息才会觉得累，如果我能主动构建一个二级缓存，将无下限术式进行分层，不仅能提高对信息的利用率，还能增加术式的扩展深度！”
由于术式的便利，五条悟的理科成绩非常好，他不仅看懂了瑛纪写的东西，还无师自通想到了很多实验的点子。
“你这上面说，美瞳乳液可以屏蔽六眼，反过来也能加强六眼的观测能力，那应该也适用于无下限术式！”
五条悟翻找到其中一页，“你甚至已经试着写了一部分咒法符文！”
瑛纪喝着牛奶，含糊着说：“因为你真的不想看嘛，既然你喜欢，那就做呗。”
五条悟听到这句话，满心都是欢喜和高兴。
五条家的长老和族人想的都是尽可能开发六眼无下限，但瑛纪会说，你既然不喜欢，那就帮你屏蔽了吧。
一瞬间，五条悟甚至觉得瑛纪在外面认识些不三不四的家伙也不重要了，因为五条悟就是有自信，他比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挚友要更重要！
五条悟美滋滋地抚摸着手里的文件，全身轻飘飘的，像是下一秒就开心地飞起来。
他笑嘻嘻地说：“那我等你的研究成果。”
瑛纪吃东西的动作一顿，他放下手里的面包，神色有些落寞。
“那可能很难，因为我……我恐怕开不出领域。”
五条悟一愣，他丢开手里的文件，忍不住凑到瑛纪身边，不解地问：“为什么？”
以瑛纪的研究能力和咒法储备，怎么可能开不出领域？
瑛纪耷拉着脑袋，难过地说：“领域展开的前提是对自己术式有着深刻理解，我的术式……”
五条悟歪头：“我记得杰说过，你的术式可以吸收咒灵为使魔，但只对特级咒灵有用。”
刚才那两只消失的咒灵恐怕就是瑛纪的使魔？
“……不是的，那只是表象。”
瑛纪低头看着手里的被他咬了一半的面包，喃喃说着，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的术式可以改变咒灵的性质，本质上是改变负面咒力为正向咒力，术式来自于血脉和大脑，在母亲孕育我时，为了保护母亲，我选择了这份力量……”
术式·死国轮转生，与其说是将咒灵变成自然精灵，不如说是将死去的东西变成活的，本质上其实应用了伊邪那美女神的权柄。
瑛纪作为很多神明的神器，在成为对方神器的瞬间自然会获得相应的能力和神力。
由于天命斩夜斗是他最初的主人，也赋予了瑛纪最深沉和厚重的祝福，所以斩击成了瑛纪的常驻能力。
但在孕育为人时，瑛纪主动选择激活了黄泉津女神的力量，因为他希望吞噬咒物咒力，转化为生命力以拯救母亲的生命。
所以瑛纪的术式……并不能代表他本人。
瑛纪此前说佩服虎杖香织，并非虚言，虎杖香织的术式是那具死去尸体所附带的，可她还是成功开出了领域。
“她说的是真的，但也是假的，术式扩张后展现的心象空间，的确可以看做领域展开的前置，可她自己就用了别人的术式……”
瑛纪的神色有些怅惘，“虽然不知道她如何做到的，但在她开出领域的那一瞬间，她必然和尸体原主人达成过灵魂共鸣，她们是相互理解的吧……”
那他呢，他能领会那位黄泉津大神的想法吗？
明明作为众神之母，却不得不屈居于黄泉，成为灾厄和死亡的象征，甚至身体都腐烂成那副模样，仍然希望所有人留在祂身边……
“说的好像无下限是我的术式一样。”
五条悟的声音冷不丁在瑛纪耳边响起，宛如旭日跳出地平线的瞬间，划破黑夜的那道天光。
瑛纪猛地扭头看身侧的五条悟。
五条悟很不客气地伸手掐住瑛纪的脸颊，没好气地说：“我是六眼术师，在我拥有六眼，又觉醒了无下限后，我就成了历代六眼术师的一个，可我和他们是一个人吗？”
无下限术式是五条家祖传术式，不是五条悟愿意选择的、甚至能代表他内心的术式。
“不管是祖传的，还是别人的，你把术式变成你自己的不就行了？”五条悟用力掐瑛纪的脸颊，甚至用上了两只手，还左右拉扯，“你不需要去思考术式的本质，你只要将自己的想法赋予在术式上不就行了！？”
“东西是死的，你是活的，怎么能由一个死物来定义你的未来和人生？！”
五条悟的声音斩钉截铁，“我可是最强！瑛纪，不知道什么是对的，那就听我的！老子说的准没错！”
瑛纪下意识地捂住脸颊，怔怔地看着五条悟。
“我……来定义自己？”
“当然！”
“可是，我、我不知道人类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定义……”
“是什么样的这种事重要吗？压根没意义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选，但你为了拯救你的母亲，才有了现在术式！你比我强太多了小混蛋！你好歹还有选择的机会啊！”
五条悟大声道：“懂了吗？世界一切都没有意义！在你做出选择的瞬间，意义才会诞生！”
瑛纪不由自主地瞪圆了眼睛，仿佛受到了巨大冲击。
一直以来，他都遵循着向身边的人学习怎么当一个人，他细细体悟着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关系、纠葛和想法，虽然学的有些迷糊，但瑛纪觉得自己和最初降临时已经变了很多。
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的成长方向是否正确，可是看哥哥温柔笑着的样子，看着家里妈妈和奶奶生活幸福美满，他的成长应该不坏，对吧？
可是瑛纪万万没想到，五条悟这个前同类竟打破了固有认知，他居然说，人类是不存在定义的，完全可以由自己来定义！做出选择的行为，比学习成为人更有意义！
“所以你一定可以开出领域的，因为在你出生的瞬间，你已经对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
五条悟松开手，瑛纪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消除了瑛纪身上那抹阴冷的气质，让他显得活泼笨拙，甚至傻乎乎的。
瑛纪缓缓松开手里的牛奶瓶和面包片，他不自觉地张开手指，掌心交叠，体内咒力随之流转。
他回想起自己在母体孕育时突然惊醒时的想法，回忆起当初开出术式时，看到哥哥遇到危险时的焦急，还有胀相借助他的术式从咒物变为人时的异样欢喜……
是啊，术式不仅代表了一个人的本质，还是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渴望。
他以人的身份降临于世，想要学习成为一个人。
仔细想想，黄泉津大神永居碧落，是她自愿的吗？若是有机会，那位神明想必很愿意回归地表吧？
无数死去的生灵进入黄泉，洗去罪孽和因果，以一个全新的生命离开，所以他的术式应该可以达成类似的效果？
将术式扩张，通过法印支撑咒力框架，死国是封闭的吗？不，是被倒反石封闭的，所以真正的死国不必有外壳，死国没有边界，因为死亡和生命是相连的，生死轮转皆在一念之间……
在某个瞬间，瑛纪双手合十，十指交叉勾住，大拇指对准，构建起一个浑圆的框架。
他福至心灵，“领域展开——”
第107章
五条悟真的惊了。
不是吧不是吧？他、他就真的只是说了点很平常的话对不对？
怎么身边这小孩就要开出领域了？
夏油瑛纪的脑袋被神明开了光吗？怎么随随便便就能领悟高深咒法？
他真的要闹了啊喂！！
就在五条悟那牛逼的大脑里疯狂吐槽时, 瑛纪的咒力已经扩张开来，幽冷阴暗的咒力瞬间笼罩住了整个房间。
但让五条悟惊愕的是，瑛纪的领域没有任何异状, 房间没变，也没有出现特别的咒术作物, 更没有领域边界！！
瑛纪的领域是无边界模式的开放领域！
“领域展开·万物造化门——”
一瞬间, 以瑛纪为中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
五条悟瞳孔紧缩, 全身上下浮起毛骨悚然之感, 就仿佛自己的生命落在了瑛纪交叉相握的手心里，可以任由瑛纪捏扁揉圆！
他的本能比想法快，几乎是一瞬间开出了简易领域。
就在此时, 瑛纪突兀抬头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倒吸一口冷气, 瑛纪的眼睛变成了两个漆黑的孔洞, 眼白和瞳孔都变成了黑色, 像是幽冷深邃的黄泉之孔！
黑发少年定定地【看】着五条悟, 突然笑了, 这笑容真挚诚恳，如小荷初绽, 纯澈清雅。
“……悟，我不会用领域攻击你的。”
五条悟就是五条悟, 不需要他主宰造化，他也没资格这么做。
“哥哥能将你带回家, 真是太好了。”
瑛纪突然笑了，当初夏油杰执意要去高专上学, 去的时候是一个人, 回家时却带了一个五条悟，那时他还很不满, 心里酸溜溜的。
现在想来，若非夏油杰将五条悟带回家，瑛纪根本不会主动认识五条悟，他们甚至大概率会成为敌人。
瑛纪轻声道：“收起你的简易领域。”
五条悟沉默了几秒，身前的简易领域消失了。
虽然在别人的领域里收起简易领域就像是不穿衣服站在大雨里，但五条悟相信瑛纪。
果不其然，随着简易领域的消失，五条悟能感觉到瑛纪的咒力如空气一样侵蚀进入了他的身体内，他眉头紧皱，尽力压下反抗的本能，询问道：“瑛纪？”
瑛纪摇头又点头：“你好好看。”
五条悟不明所以，可是下一秒，他瞪圆了六眼，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他体内的咒力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飞速反转，变成了正向咒力！！
一瞬间，五条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轻松舒服，多年来遭到无数信息侵蚀的大脑从未体验过如此轻松的感觉。
哦，之前戴了美瞳乳液时倒是有过类似的体验，但屏蔽和彻底放松是不同的啊！
五条悟脑海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紧接着思维又跳跃到了另一件事上。
反转咒力原来是这样运作的啊！咒力性质变化是这样的啊，他的术式在这样的咒力带动下，好像在收缩？不对，等等，咒力性质又被转化回了咒力！！
六眼观测、亲身体验，五条悟在瑛纪的领域里反复来回体悟反转术式，等瑛纪收起领域时，五条悟已经兴奋地要跳起来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怎么修行反转术式了！并不是我以为的强行将咒力性质反转！怪不得你一直希望我和杰将术式反转过来，唯有先搞清楚自己术式的正反两面，才能顺着术式研究咒力的正反相性！”
五条悟激动地说：“给我一周！我一定能学会反转术式！”
瑛纪歪头看着兴高采烈的五条悟，轻笑起来。
他眨眨眼，认真地说：“悟，你要好好活着哦。”
五条悟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废话，老子可是最强，还有，要叫哥哥。”
“是吗？”瑛纪垂眸，轻笑起来，他没有提在展开领域的瞬间，在金色日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时，他恍惚看到的未来景象，而是说起了虎杖香织，“你要小心香织酱。”
“哦，那个女人叫香织，你和那女人怎么回事？”五条悟刚问出这句话，又思维跳跃到了刚才的领域，“对了，你的领域居然是这样子的！！”
在这么近的距离亲身体验观测瑛纪的领域，五条悟基本摸清楚了瑛纪领域的细节和效果。
“你放弃了边界和杀伤性，换来了领域范围内的一切生命都是领域目标，哪怕简易领域护体，也很难抵挡你对结界的解析。”
五条悟自言自语，“在你的领域里，一切生命的生死由你掌控，不，你的领域里不存在死亡，因为死者会被你转化为类似咒灵的生物，生者会得到群体治疗。”
瑛纪轻笑起来：“不对哦，我的领域里存在死亡，毕竟有死才有生嘛，我不仅可以让生者死亡，还可以让变成咒灵的死者重新受（）肉复生。”
五条悟表情微变，细细想了想，感慨道：“……太危险了，代价呢？咒法是公平的，你释放这样的领域，玩弄生死，你必然也遭到极大的束缚和反制吧？”
瑛纪抬起手指挡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
“有哦，我的领域里有一个安全规则。”
毕竟神话故事里，伊邪那岐也进入了黄泉，可祂成功跑路了。
“敌人找到规则漏洞的瞬间，我必然会死亡。”
“等等，瑛纪！别说！”
“但下一秒，我又会复生，只不过会以咒灵的身份复生。”
“……”
“到那时，我的领域会变成常驻能力，随时随地张开，不间断地将进入领域的一切生命变成咒灵，不受任何限制。”
“……”
瑛纪咯咯笑了：“是不是和我哥哥很像？我哥是咒灵操使，若他死亡，他掌控的无数咒灵会立刻失控，为祸人间。”
他微仰着头，意味深长地看着五条悟。
“所以要负起责任来呀。”
五条悟：“……”
白发少年神色莫测，他盯着瑛纪：“你居然将这么要命的事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
“你不会的。”
“是吗？我一会就告诉杰！”
瑛纪抬眸，暗蓝色的眼眸许是被黑色污染，越发深邃。
他轻声说：“没关系，悟，你的选择都有意义，这是你教我的。”
五条悟突然笑了，他的笑容桀骜嚣张，带着一股无法无天的傲慢和跃跃欲试。
他挑衅一样对瑛纪说：“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做个束缚交换吧。”
“来日你释放领域，若我在你的领域内，那这条安全规则必然被我掌握。”
五条悟拿到了瑛纪致命弱点，那么他付出什么呢？
“在你的领域范围内，我的咒力和六眼视觉归你，如何？”
瑛纪怔了怔，对上五条悟嚣张的笑容，他甚至隐隐听到了五条悟的挑衅之语。
——你既然要我负起责任，那就将生命交付给我，而我也会将自己最强大的力量交换给你，你敢吗？
“好，成交。”
瑛纪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而五条悟握住了。
“……但这种提前设置的束缚会起效吗？”
瑛纪有些迷茫，束缚还能贷款？
五条悟也不确定：“应该能吧，试试也不损失什么。”
瑛纪一想也对：“反正都确定束缚了，就这样吧，记得不要告诉我哥哥。”
五条悟先皱眉，继而又明白了，瑛纪能开领域，这是好事，但夏油杰若是知道了，肯定要问个为什么。
“……话说你干嘛一直瞒着你哥？不就是和一些诅咒师交朋友了嘛，诅咒师里也不全是没良心的货色，都是总监部的问题。”
“我想等哥哥对咒术界了解多一些再说，我上次和他聊天，他甚至不知道御三家代表着什么，你这家伙竟也没告诉我哥！”
五条悟一愣：“御三家代表什么？”
瑛纪没好气地说：“御三家以前是朝廷官员，换算一下，算是现代便衣警察啊！”
五条悟有些懵，但仔细想想家里和各政界高官的交流和沟通，好像也没错。
“杰不知道？”
这不是常识吗？
但下一秒五条悟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盲点。
夏油杰出身普通人家，他当然不知道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砍死了好多诅咒师，用咒法掏空了他们的脑子和知识。”
五条悟无语，但他竟说：“咒术师的尸体蕴含着宝贵的财富，杰……啊，他恐怕也不知道这个！”
瑛纪意味深长地说：“是的，比如你刚见过的香织酱，她用的就不是她自己的术式，而是尸体自带的术式，所以这次之后，你恐怕见不到香织酱，也见不到这个领域展开了。”
五条悟心中一惊，不可思议地说：“什么？她是死人？！”
瑛纪点头：“她和总监部关系匪浅，最早是代表总监部来找我谈合作的，后来我发现她掌握着深厚的咒法知识，就和她学了不少东西，你应该看出来了，我的结界术和咒法基础框架都是她帮我搭建的。”
他长出一口气，感慨万千，“悟，若不是哥哥，我们很可能会变成敌人呢，毕竟香织酱给的太多了。”
五条悟得意洋洋：“那女人给的再多又如何？你还是选择了我！”
“是啊，悟是最好的。”瑛纪笑得眉眼弯弯。
“都说要叫哥哥！”
“你有本事给我妈妈看族谱，她要是同意了，我没话说。”
五条悟顿时蔫了，他可以用咒术界的隐形规则说服夏油杰，但绝不可能说通夏油律子，他哼了一声，突然伸手揉瑛纪的脑袋：“早晚让你对我心服口服，老老实实叫我哥哥！”
瑛纪也不躲闪，任由五条悟随便撸，他笑嘻嘻地说：“那我期待着。”
“对了，香织酱说她杀过六眼，你最好回家翻翻你们家的藏书，看看是否有相关记载。”
第108章
“她杀过六眼？！”
五条悟震惊了, “等等，不对吧？上一个六眼出现在五百年前，你刚才还说尸体……靠！那个死女人多大了？”
瑛纪看着终于反应过来的五条悟, 幸灾乐祸地说：“谁知道？反正是你们五条家的仇敌。”
说到这里，瑛纪又有些郁闷和懊恼, “说起来你今天要是能留下她就好了, 我很想抓了她当手下……”
五条悟一脸嫌恶：“你居然还想收那种恶心的家伙？”
“别嫌弃香织酱啊, 你的美瞳乳液还需要她帮忙呢。”瑛纪纠正五条悟的认知, 他发自内心地期待，“希望香织酱快点脱离御三家的追杀，赶紧联系我, 否则你的美瞳乳液就彻底泡汤了……”
他还得用万牌高科技机床进行物质性质转变和重构呢！
五条悟立刻不吭声了。
是一个在暗中盯着他的诅咒师重要, 还是美瞳乳液重要？
那肯定是后者啊！
想杀他的诅咒师太多了, 他天天担忧来担忧去, 还过不过日子了？
再说了, 虽然这个叫香织的女人很牛逼, 甚至还杀过六眼，但现在这不是有瑛纪帮忙盯着嘛。
有瑛纪在, 那女人就不足为虑，所以果然还是美瞳乳液更重要！
五条悟在心里画完等式后, 飞速做出决定：“我知道了，交给我, 我会尽快转移御三家的目标。”
瑛纪一愣：“你要怎么做？香织酱都暴露了，加茂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吧？”
“你不是说她曾代表总监部和你谈合作吗？”五条悟思路清晰, “所以一切都是总监部的问题, 是总监部蓄意削弱御三家的势力！只要将御三家的目光放在总监部上，就不会注意到那女人了。”
瑛纪卡顿了几秒,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五条悟，虎杖香织控制了大部分总监部的势力，找总监部的麻烦也是在变向找虎杖香织的麻烦。
但瑛纪怎么知道虎杖香织和总监部的关系呢？算了，这又牵扯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线等等细节，还是不说了吧。
要相信香织酱嘛。
五条悟突然问瑛纪：“对了，你老实交代，除了这个叫香织的女人，你在外面还认识了什么诅咒师？”
瑛纪很不满：“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和我哥哥交朋友，我都没干涉过，你凭什么来干涉我？”
五条悟震惊了，他这是干涉弟弟交朋友吗？明明是担心弟弟被人带坏好不好？
“你真将那个女人当朋友？你逗我玩呢？”
哪个朋友在逃命时还得证明自己值得拯救？瑛纪当时就差没直说我要背刺了。
瑛纪有些难过，他怅然若失地说：“我和香织酱的关系真不错，若不是她对你有敌意，我也不想和她分开的。”
五条悟听到这句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是不是和此前家入硝子看的狗血电视剧里、左右端水的女主角一样？
可更让五条悟纠结的是，瑛纪这么说了，他竟有种诡异的满足和得意感。
自己的重要性和野女人不是一个级别的！
五条悟哼唧着说：“放心吧，她能给你的东西，老子也可以！不就是反转术式和领域展开嘛，我很快就能搞定了！”
瑛纪言不由衷地敷衍五条悟：“好好好，你能搞定的。”
能搞定还被人斩成两半，真是太讨厌了！
瑛纪只觉得亚历山大，直接捏爆了喝光的牛奶盒。
算了，还是想办法提升五条悟的实力吧，那个二级缓存的设想要尽快提上日程，美瞳乳液的研究也不能慢了。
瑛纪抬手拍了拍脸颊，飞速排了之后的工作表。
子弹咒具什么的不重要，赶紧让金在庆将业务外包出去，禅院甚尔他老婆的病症比较耗时间，但方案已经基本定型，正好空出大块时间帮五条悟掌握他的术式……
对了，瑛纪突然想起一件事。
五条悟死的时候，他兄长夏油杰在哪里？
他们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哥哥没有帮忙？
瑛纪的动作一顿，一股更加让他浑身发寒的感觉涌上心头。
原因很简单，他的哥哥死在了五条悟前面。
“……悟，我哥哥最近在做什么？”
“啊？和夜蛾一起研究咒骸技术，之前还说什么搞学习会，被我否了，这主意太烂了，就差没直接对总监部说我在寻找伙伴造反。”
五条悟耸肩，“马上就是期末考试了，我回五条将御三家这堆破烂事处理一下，应该能赶回来写卷子……”
瑛纪沉默了一会才说：“香织的目标如果真的是你，肯定会将我哥牵扯进去。”
最强搭档是两个人，比起五条悟，背后没有任何力量的夏油杰更好对付一些，所以虎杖香织必然会先对夏油杰动手。
“悟，我会继续盯着香织的，你和我哥要加倍努力，尽快学会反转术式，同时对大众掌握的简易领域进行拆解，重新构建独属于你们两个人的简易领域。”
瑛纪面沉如水，声音平和从容，说的内容里却写满了杀字。
“你们准备好了，我带你们将香织和她千年收藏全部抱回家。”
五条悟反而被瑛纪这幅杀气腾腾的样子给镇了，他忍俊不禁。
“你小子别太将敌人当回事啦，敌人那么多，永远杀不完的，要学会享受生活。”
他从小到大被人暗杀，不照样活到现在？
瑛纪也笑了，眸光闪动间，往昔峥嵘若隐若现。
他温和地说：“不，这就是我的生活。”
作为一把神器，以神之名行杀伐之事，本就是他的日常生活内容。
“好啦，你该回去了，悟。”瑛纪语气轻快地说：“我要回家补眠了。”
五条悟微微弯腰，定定地看着瑛纪的神情，他总觉得在极短时间内，瑛纪身上出现了细微却又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寒光如散雪，冰冷透彻。
他的语气放缓，郑重地说：“老子是最强的，瑛纪，稍微相信我和你哥哥一些。”
瑛纪怔了怔，微微仰头看着五条悟，审视着面前的人。
许久后，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五条悟这才笑了，他想了想：“我先研究反转术式，有眉目了就告诉杰，但如果杰还是没法领悟，就只能找你开领域让他亲自体验一番了。”
在老哥的生死面前，瑛纪也顾不得隐瞒了，他点头：“拜托了。”
顿了顿，瑛纪叹息着说：“我觉得很难，既然是反转术式，归根结底和每个人的术式有关，咒灵操术可以无上限的承受负面咒力，这样的哥哥……要怎么领悟正向咒力？”
他自言自语，“其实最快的办法，是我死后成为哥哥的咒灵，他就自然而然会反转术式了。”
五条悟：“……”
他忍不住死命揉瑛纪的脑袋，“不要突然说这么恐怖的话啊！杰会疯掉的！！”
瑛纪没有躲避，他抬眸，透过凌乱的发丝，狡黠地看着五条悟：“所以你要努力帮我哥哥哦。”
五条悟：“……”
啊啊啊这小混蛋真是太过分了！
不，是夏油家这俩兄弟真是他的天克啊！
天光大亮，五条悟离开了，瑛纪坐在自己的实验室内，沉思良久，一声叹息。
“能遇到这样的人，真是太幸福了。”
所以他得更加努力才行，唔，五条悟的术式分析差不多了，是时候写一份关于兄长的性格、习惯和想法分析报告了。
写完之后再结合术式，尽快拿出一份可行性极高的领域展开练习方案。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瑛纪的生活异常平静。
他偶尔去上小学，大部分时间泡在实验室，时不时能从各种渠道接到京都御三家的幺蛾子。
五条悟回去后果然用尽手段，转移了御三家的注意力。
总监部发现御三家自己内部出了纰漏，可算抓到机会，上蹿下跳，一方面发命令责骂御三家擅自出动那么多咒术师，一方面又表示你们的精英倾巢出动都没干掉敌人，一定是你们放水了！
御三家这次倒是挺团结的，由于虎杖香织释放了领域展开，如此强大的咒术师必然不可能是野生的，肯定得到过大量资源培养，考虑到总监部曾培养出了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于是御三家的矛头直指总监部。
虽然加茂家出了这么大篓子，但既然提前发现，自然可以打补丁。
御三家整体实力没缩水，自然有底气和总监部闹腾，而五条悟也很顺手地将京都咒高失窃的事扣在了总监部头上。
总监部斥责御三家贼喊捉贼，御三家怒骂总监部和政府过河拆桥、试图削弱御三家的权柄。
一时间咒术界高层很热闹。
五条悟除了最开始给五条家站台外，后来反而不怎么露面了。
一方面是他表示最近在咒法上有了新的灵感，懒得和别人吵架，另一方面他毕竟太小了，在一些言辞交锋上很吃亏，五条长老也担心五条悟一不留神说错话，在翻看了日历表发现东京咒高要期末考试了，五条家索性将五条悟打发回了东京。
夏油杰见到久违的挚友很高兴，他还专门帮忙买了五条悟最爱吃的豆乳大福。
“辛苦了，终于将京都那边的事情理顺了？”
“哈哈哈是啊，与其说是理顺，不如说是回归正轨。”
反正御三家和总监部互相找茬儿也算是咒术界高层日常了，五条悟随口解释了几句，立刻欢喜地接过夏油杰递来的大福，一边吃一边含糊着说：“对了，杰，我学会反转术式了。”
正在清理宿舍桌子上的学习资料，空出地方给五条悟折腾的夏油杰：？？？
他愕然看五条悟：“你说什么？你学会了？！”
五条悟得意洋洋：“没错，拜我家可爱的弟弟所赐，我终于学会了！”
夏油杰一愣：“弟弟？你哪儿来的弟弟？”
五条悟顾左右而言他：“当然是五条家的弟弟啦。”
夏油杰没有听出五条悟隐晦的炫耀，他误以为是五条悟的同辈堂兄弟，就放过了追问。
“怎么学会的？有什么诀窍吗？告诉我！”
第109章
夏油杰很早就开始研究反转术式了。
一方面是因为弟弟瑛纪早早就会反转术式, 虽然是依靠了术式的便利，可是弟弟会的东西自己不会，让身为兄长的夏油杰总觉得很失职。
另一方面是因为同学家入硝子也是反转术式, 她的反转术式甚至拥有极强的泛用性，不仅可以对自己用, 还能对大部分咒术师生效。
身边有这么好的榜样, 理论上夏油杰对反转术式该极为了解才对, 可事实就是, 不管是他还是六眼咒术师五条悟，都没掌握反转术式。
本来夏油杰还能自我安慰，我不会没关系, 悟不是也不会嘛。
但现在五条悟说什么？他会反转术式了！？
简直是晴天霹雳啊！五条悟都会了！那不就只剩下他自己不会了吗？
夏油杰此刻也顾不上向五条悟求教是不是低了小伙伴一头, 他迫切想要掌握反转术式的诀窍。
五条悟一脸得意之色, 不过他见好就收, 没有过分刺激夏油杰。
倒不是他多体贴, 而是如果夏油杰一直学不会, 瑛纪直接釜底抽薪，故意发疯将自己搞成咒灵……五条悟难得打了个激灵, 不敢往下想了。
以前五条悟觉得夏油杰的弟弟瑛纪是个乖宝宝，即便可能隐藏了什么, 但总体还是挺可爱的小孩。
可自从见过月夜下瑛纪是如何与虎杖香织相处的，五条悟就不这么想了。
冰冷深沉、狡诈阴险、口蜜腹剑、喜怒无常、两面三刀……一身黑衣的瑛纪简直比那个女人更像幕后大boss啊！
好吧, 如果只是这样，五条悟也能以平常心对待, 毕竟咒术师大多疯疯癫癫的, 可根据瑛纪的说法，他认识诅咒师的年纪太小了, 小到他的想法和性子不仅疯癫，万一扭曲到奇特的地方，那就麻烦了。
【你要负起责任来呀。】
恍惚间，五条悟耳边甚至能回荡起瑛纪轻柔中带着笑意的声音。
这种话对咒术师来说，简直是比咒灵还恐怖的诅咒啊！！
瑛纪那个小混蛋居然诅咒他！太过分了！
不行，要将诅咒传递出去。
于是五条悟难得用正经严肃的语气说：“杰，每个人的反转术式其实都不同，就好比一个锁对应一把钥匙，我领悟的反转术式只能修复自己，无法救助他人。”
杰可是瑛纪的哥哥，他也得负起责任来！
“要学反转术式，首先要彻底剖析自己的术式。”
夏油杰一愣，他迟疑着说：“自己的术式？咒灵操术？我的术式是无上限操纵咒灵……”
五条悟努力帮小伙伴做研究：“然后呢？瑛纪的术式同样能役使咒灵，但他只能操纵特级，你连普通咒灵都能吸纳，必然还存在着别的规则。”
夏油杰下意识地张开手心，一个细小的黑色咒灵小人出现在手中，他喃喃地说：“别的规则？”
五条悟点头：“打个比方，我的无下限术式有很多方面的应用，虽然看起来只是无限接近，可实际上……”
五条悟毫无保留地将无下限的各种招式都说了一遍，比如术式顺转时要怎么操纵咒力，术式反转时要怎么切换咒力的输出，术式扩张时的大概效果，术式熔断甚至是修复，如何根据自身的生得术式推断领域，怎么构建领域……
期间夏油杰几次想要打断五条悟，主要是五条悟说的太详细了，详细的甚至可能是背诵了五条家关于无下限数百年来的研究报告。
五条悟倒是满不在乎，他的六眼和无下限在瑛纪那完全透明了，瑛纪都知道的事，为什么不能告诉小伙伴呢？
“总之大概就是这样，杰，如果说你的术式顺转是吸收咒灵，那术式反转有没有可能是将咒灵打碎成单纯的咒力？你的术式还藏着更多可挖掘的细节，不仅仅是操纵役使咒灵，你必须彻底摸清楚自己术式的本质。”
铺垫了一大圈，五条悟才回归正题，“说回反转术式，当你了解自己的术式后，就可以根据自己的术式、体质、咒力性质来逆推反转术式了，打个比方，如果你的血液是A型，那你的反转术式就类似于以A型血液为锁，单独订制的适配A型血液的钥匙。”
“当然，这是针对于自己的反转术式开发思路，如果你想开发出硝子那样适用于全部人群的反转术式，我就不知道了。”
夏油杰陷入了沉思，适配于自己的体质和咒力性质吗？
“还有一种最快捷的办法。”五条悟咳嗽了一声，“你找一个能施展反转术式的咒灵就行了。”
夏油杰无语地说：“那样的咒灵万里无一，太难找了，也许我高专毕业了都没找到。”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轻声道：“那不一定，如果我或者瑛纪死了，必然会变成咒灵，你调服后就能用反转术式。”
夏油杰的心仿佛遭到重锤，他面色难看至极，厉声道：“悟！不要开这种玩笑！！”
五条悟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夏油杰，心下松了口气，他继续满不在乎地说：“我没开玩笑，咒术师的尸体非常宝贵，如果我死了，我的身体大概率会被家族制作成咒具或者咒物，我残留的咒力残秽会变成咒灵。血脉归于家族，我没什么可说的，但若我的残魂或者咒力真的留了下来，我希望你能拿走……”
“五条悟！！！”
“……瑛纪可能也会这么想吧？他可是上了五条的族谱，若你不拿走，就会被五条拿走当咒物储备了。”
轰隆——
夏油杰忍无可忍，直接掀翻了面前的小桌子。
五条悟眼疾手快地端起吃了一半的豆乳大福，跳到了旁边的床榻上。
白发少年看着浑身咒力激荡，整个人都陷入暴怒之中的夏油杰，心情突兀变得明媚起来。
“所以杰，你可要好好努力啊。”
五条悟美滋滋的，果然将压力转移出去会轻松很多。
“你生气也没用，还是赶紧研究反转术式吧。”
说完，五条悟高高兴兴地跳窗跑路了，只留下一个气的七窍生烟的夏油杰。
然而五条悟没有想到的是，夏油杰并没有立刻开始研究反转术式，他反而敲响了女同学家入硝子的宿舍大门。
“哎？咒术师的尸体？”
“嗯，硝子不是准备下学期考医师执照吗？我突然有点好奇，一般咒术师的尸体要如何处理？火化吗？”
家入硝子噗得乐了：“哈？你在开什么玩笑？咒术师的尸体是宝库，血肉和骨头都能做咒物材料，很多特殊的卷轴都是用咒术师的皮制作而成的哦。”
夏油杰的手指紧紧攒着，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那六眼呢？我是说悟若是……他的眼睛……”
家入硝子理所当然地说：“五条家肯定会回收的，如果咒怨之气不大，可能会被五条家拿来当咒具，但如果五条死的时候充满了怨恨，恐怕会被供奉在佛前消灾吧，你忘记菅原道真的传说了？横死的六眼可是很恐怖的。”
“……那我呢？”
“不知道，如果五条还在，他可能会要走你的尸体。”
家入硝子抬眸，她瞥了一眼气息沉郁的同学，迟疑了几秒还是道：“夏油，你能吸纳那么多咒灵，说明你的体质很特殊，若你真的出什么意外，最好死无全尸，否则你的血肉必然会拿来做一些关于咒灵的融合实验。”
夏油杰的身体微微摇晃起来，狭长的眼眸垂着，让人无从观察他的心情和想法。
“……大家都这么做，就证明这是对的吗？”
“我不知道，但是夏油，作为反转术式，我见了太多死在咒灵和任务中的咒术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探查出他们的死因，给还活着的咒术师提供最坚实可靠的后勤保障，努力让活着的人继续活着。”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他郑重地向家入硝子道歉并道谢：“抱歉，我不该就这个问题来质问你，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竟不知道……”
家入硝子微微蹙眉：“你不是在和夜蛾老师学习咒骸吗？”
夏油杰一愣：“是啊，怎么了？”
家入硝子突兀笑了：“现代社会发展，咒骸的种类和数量有了选择性，比如夜蛾老师缝制的玩偶之类的，那你觉得在古代，普通人家连衣服都只有寥寥几件，什么样的东西最适合当咒骸的材料？”
夏油杰呼吸一窒，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是尸体啊。”家入硝子无奈地笑了，“我以为你和夜蛾老师学习，已经了解过相关资料了。”
夏油杰苦笑不已：“我主要学习的是如何让咒骸产生自主意识，从而将技术应用到咒灵上，以制作出有一定自主意识的、可以照顾孩童的保姆咒灵……”
家入硝子了然：“方向不同，怪不得，那你怎么想起来突然问这些了？”
夏油杰叹了口气：“悟会反转术式了。”
家入硝子一惊：“真的假的？”继而又感慨，“不愧是六眼咒术师。”
“但悟只能治疗他自己。”
“哇哦，那我还没失业。”
夏油杰扯了扯嘴角，又说：“悟说，如果我实在学不会，等将来他死了变成咒灵，我直接调服他就能学会了。”
家入硝子震惊不已：“他为什么诅咒你？”
夏油杰一愣：“诅咒？”
“对啊，这就是诅咒啊！他都这么说了，你若始终学不会反转术式，你会疯掉的。”
“……你说的对。”
夏油杰的心情突然变好了，甚至觉得很高兴。
他有种自己很快就会学会反转术式的预感，同时又觉得好像学不会也没什么了。
“今天谢啦，硝子，拜托不要将我找你的事告诉悟。”
“……一包烟。”
“没问题。”
第110章
埋头研究的瑛纪终于接到了虎杖香织的电话。
谢天谢地, 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瞬间，瑛纪竟有些感动了，天啊香织酱居然没打算一走了之, 太棒了。
“香织，没事了吗？”
瑛纪的声音像是加了工业糖精, “我一直担心你。”
——担心你跑路了, 连我心心念念的万牌高科技机床也卷走了。
要不是这些天瑛纪一直暗搓搓地盯着虎杖悠仁, 确定那个粉头发的小男孩还在老地方, 瑛纪就真的打算用咒法追踪虎杖香织，直接抄家伙去抓人了。
虎杖香织的声音变了，从之前的女音变成了沉稳厚重的男音。
“让你担忧了, 我很好。”
瑛纪松了口气：“那就好, 御三家还在追着你？”
虎杖香织语气放缓：“他们最近将矛头对准了总监部, 和我关系不大, 但总监部有很多人见过我, 希云桑, 我还想请你帮个忙。”
瑛纪满口道：“没问题，做什么？”
虎杖香织：“咱们之前一起做研究的实验室大概率会暴露, 你能帮忙将实验室清理一下吗？我留在那边的东西可以暂时存放在你那。”
瑛纪听后心潮澎湃，什么？他可以将机床先带回自己的实验室？还有这等好事？
不, 等等，瑛纪猛地明白虎杖香织想做什么了。
“好啊, 交给我吧，不会有人顺着那些东西找到你的。”
虎杖香织这是在祸水东引啊！加茂家出了这种篓子, 总监部上下肯定会自查, 见过虎杖香织、甚至和她确定束缚的高层肯定会追踪虎杖香织，虎杖香织没时间打包【金银细软】, 正好连好处带陷阱一起塞给瑛纪。
哪怕被瑛纪看穿了也无所谓，这是一颗包着毒（）药的蜜糖，瑛纪必然会吃下去。
虎杖香织听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她又和瑛纪虚与委蛇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此刻的她、或者可以说他正斜靠在床榻上，外面海风呼啸，室内一灯如豆，除了他外，还有一个白色头发的和尚，正是里梅。
“是吗？五条家并未进行任何私下探查行动？”
“不仅是一歧希云，连你都被五条无视了。”
里梅拨了拨灯火，这处宅邸位于一个礁石小岛上，没通水电，是羂索隐蔽的几个更换身体的据点之一。
火烛猛地亮了几分，橘黄色的光落在里梅雪白的发丝上，让他看起来多了一点人气。
“我跟在宿傩大人身边，从未听说过类似的神官之名，五条悟明明见到神官和你的面容，却没有进行任何探查行动，太可疑了。”
“……最早希云甚至不清楚五条家的事，他也不会领域展开，根本不了解咒法。”
羂索抚摸着额头的细线，回忆和一歧希云相处时获知的点点滴滴。
“他必然是大神官，这一点毋庸置疑，咒法兴盛于阴阳术衰落后，我估摸着希云是飞鸟时代的人。”
所以一歧希云不了解后来兴盛的咒法，却对神术了如指掌，哪怕在神明已经消隐的现代，仍然可以借用神明的权柄。
“在他活跃的年代，别说五条了，连加茂甚至最早的阴阳师土御门等家族都不存在。”
羂索叹了口气，“但我们也不能不考虑最差的情况，若他真的和五条有什么联系，就麻烦了。”
里梅紧张地问：“你没透露任何关于宿傩大人的事吧？”
羂索温和地说：“放心，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束缚的效力。”
里梅神色缓和下来，半是警告半是提醒：“距离宿傩大人的载体成长还有十几年，临门一脚，我不希望再有什么意外了。”
羂索略一沉吟就有了主意：“你帮我查一查罗宾汉的事吧。”
里梅一愣：“罗宾汉？”
羂索眸光发冷：“京都咒高也遭到了洗劫，洗劫者使用了赤血操术，这件事被京都方面和御三家压下来了，外面知道的人不多。”
正因为小偷的赤血操术，加茂才进行了自查，才害的他不得不斩断过去埋伏好的后手，甚至还波及到了总监部，让他不得不废弃掉了虎杖香织的躯壳……
“我了解加茂家，目前还没有觉醒赤血操术的后裔。”羂索冷冷道：“排除一切不可能，只剩下了一个答案，有人将九相图进行了受（）肉操作，做这件事的人是九相图的老大胀相！”
恰好此前东京咒高被人偷了，包括九相图在内的一些咒物、咒具和相关文件失踪了！
虽然总监部花钱买回了重要文件，但别的东西还没踪影呢。
里梅呆滞了几秒，有些不可置信地说：“你是说，那个偷了东京咒高的罗宾汉，唤醒了九相图，再一起偷了京都咒高？”
羂索补了一句：“这期间加茂家也被人偷了，连内裤都没了。”
里梅发自灵魂地质问：“那罗宾汉图什么啊？他偷了这么多东西，总有原因吧？”
卖吗？市面上也没见到赃物流通啊！那些特级咒具也没有使用的痕迹！
“也许被改头换面了，但我们不知道。”羂索压低声音，“我接到一条消息，五条和加茂进行了一笔数额非常大的交易，但五条并未放弃和禅院继续找加茂的麻烦，我想知道交易的具体内容。”
里梅缓缓点头：“行，那我去查一查罗宾汉和这笔交易，不过说实话，既然整个咒术界都找不到罗宾汉，你也别对我抱太大希望。”
比起调查这些，里梅更在意两面宿傩是否能按计划复生，虽然根据束缚，他需要帮羂索办事，但他可以出工不出力嘛。
羂索同样警告里梅：“若我的谋划暴露了，连带着两面宿傩也会受到影响，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里梅瞥了羂索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明白。”
另一边的瑛纪可不知道五条悟那边掉了链子，只是因为看到了一歧希云的面貌却没派人探查这种细节，反而被羂索抓到了破绽。
在得了【可以卷走实验室里的一切】的许可后，瑛纪几乎一跃而起，想也不想就换了全套装备，也顾不得是大白天了，风一样冲向虎杖香织的实验室，生怕去晚一步，里面的东西就被总监部和御三家卷走了。
那是他的宝贝！他的咒物！他的机床！！
瑛纪去的很是时候，虎杖香织的实验室在一处偏僻的林子附近，周围已经被警方拉了横幅，说什么最近暴雨林地不安全什么的，禁止周围的人随意出入。
附近还有窗组织的人在检测，但除此之外，尚没有咒术师进去探查。
瑛纪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他来的还算快。
瑛纪直接化为一道幽影，轻飘飘进入了林子，因他之前经常来这里和虎杖香织合作，实验室外围设置的咒法不会对瑛纪起作用，比起那些警惕并小心探查外围结界的窗组织，瑛纪可以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实验室。
实验室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因主人不在而落了些许灰尘，一切都和瑛纪上次借用机床时的情况一样。
瑛纪二话不说放出了茜姬，他一边叮嘱茜姬将整座宅子都吞掉，一边着手修改虎杖香织设立的结界。
虽然瑛纪并不清楚虎杖香织结界术的核心节点，可他也没必要破坏核心，只需要在结界里嵌套一层增加了光影变化的幻术结界，麻痹外围窗组织的监测就行了。
至于最后瑛纪自己的咒力残秽，他完全可以一斩了之。
等最后总监部请来了擅长解除结界的咒术师来调查，在千辛万苦解开结界后，就会发现里面空荡荡的，包括实验室在内的东西全部被人一扫而空，只留下了一个深入土地三米的地基大坑而已。
羂索虽然没法用虎杖香织的样子露面，但他筹谋千年，也不仅仅只是虎杖香织一个马甲，他启用了过去一个老马甲联系总监部的老朋友，很快得到了瑛纪的行动报告。
羂索无语地看着报告上写着【连一点点被咒力侵蚀的土壤都没留】，又拿不准瑛纪的身份和立场了。
若瑛纪真的和五条家有牵连，至于这样挖地三尺像是葛朗台似的卷东西吗？也太抠唆了！
羂索迟疑良久，又用咒法追踪了他留在实验室里的东西，竟很快得到了反馈！
他拿出地图仔细研究了一番，更无语了，好家伙，一歧希云居然将实验室整体搬迁到了子弹咒具工厂了！工厂厂房还是羂索卖给瑛纪的！
羂索甚至隐隐听到了瑛纪的笑声：“快来呀，我在这里等你。”
一时间，羂索一颗心七上八下，彻底拿不准一歧希云到底怎么想的了。
这个大神官，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
与此同时，被羂索担心有所勾连的瑛纪和五条悟正将脑袋凑一起，看着试管里新调制好的美瞳乳液。
“这一次应该可以。”
“你确定？要是还不行，我就只能去找禅院家打秋风了。”
瑛纪立刻先推锅给五条悟：“都是你要求太高啦！又要颜色好看，又要可以看到咒力，屏蔽六眼还附加可以操纵无下限术式……对了，我都忘记了，你不能露出六眼，更不能用无下限，那你总要搞个术式装模作样吧？”
“这个很好办。”五条悟从脖子里掏出一个项链给瑛纪看，“家里库藏的咒具，里面可以容纳三个咒灵，所以我现在是式神使了！”
他还对瑛纪来了一个wink，“咱们三兄弟当然都是式神使！”
瑛纪哑然，“行，那我派人联系夜蛾前辈了。”
于是隔天，一封研究邀请出现在了夜蛾正道的办公桌上。
夜蛾正道细细读了一遍后，考虑到最近咒术界高层的局势，叫来了夏油杰。
“研究邀请？”夏油杰听了夜蛾正道的话后有些诧异，“老师想推荐我去？”
第111章
夏油杰最近埋头研究反转术式, 还别说，真别说，五条悟的诅咒很有用, 他深受启发。
五条悟那句话是诅咒吗？不是，应该是五条悟自顾自认定的结局, 可最终作用在夏油杰身上, 造成了堪比诅咒的效果。
诅咒是什么？夏油杰才来高专学了一年多, 不敢妄下定义, 可他觉得咒灵肯定是诅咒的一种吧？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能给咒灵施加一种咒法，作用在他夏油杰身上，那诅咒的诅咒会不会反向变成正向咒力？
这不和他一直以来的研究思路是相同的吗？
夏油杰一直希望改进咒灵, 给咒灵施加诸如符文一样的限制, 从而让咒灵可以被普通人看见, 甚至变成家用助手。
现在他只需要不断拿咒灵做实验, 给咒灵施加限制, 将咒灵强行扭曲成正向的不就行了？
夏油杰舍不得拿自己的特级和一级咒灵进行实验, 他先挑了最低级的蝇虫，然而并无卵用, 蝇虫这个层次的咒灵太垃圾了，不具备实验价值。
夏油杰又拿三级咒灵甚至二级咒灵做实验, 效果不是太好。
烦躁之余，夏油杰翻找出了瑛纪定期给他邮寄过来的比比多味豆咒灵, 那是瑛纪自己用术式捏出来的、没有特殊作用，只算是最低级的炮灰咒灵。
夏油杰心中一动, 为什么不用弟弟的咒灵试一试呢？
说起来瑛纪可以给咒灵调味, 将恶臭如抹布的咒灵变成人类味觉可以接受的层次，那何尝不是一种反转术式？
但那是因为瑛纪的术式啊！
他不想用弟弟的术式帮助, 想要基于自己的术式开发出反转术式。
于是夏油杰的研究暂时进入了死胡同，他又翻看夜蛾正道给他的研究资料，又冒出了一个想法。
夜蛾正道在资料上写过，理论上每个咒骸只填一种灵魂信息，但夜蛾曾考虑过给一个咒骸填两个以上的信息，不过那只是个设想（熊猫有话说）。
夏油杰受到启发，他想，如果一个咒灵不够，那两个呢？三个呢？他能将这些咒灵融合起来，加大诅咒强度吗？
当诅咒到达了极限，再试着将咒灵反转过来……
可行！
夏油杰开始试着将三级以下的所有咒灵全部融合起来，就在他忙着实验的时候，夜蛾正道给了他一份实验邀请。
夏油杰有些茫然，他暂时不想做别的，只想赶紧研究出反转术式。
“我的研究水平太烂了，怎么能代替老师做相关研究？”
“是这样的，我虽然喜欢研究咒骸，不过这是基于研究自身术式和自律性咒骸的需求，我对以此赚钱没什么兴趣。”
咒术师就没有穷人，总监部哪里都不好，但在发钱这件事上很爽快。
这也是总监部不做人，大部分咒术师还是骂骂咧咧继续跟着总监部干的原因之一。
但最近总监部和御三家之间矛盾骤然尖锐，偏偏夏油杰此前递交了特级申请，若是不慎卷入两边的争斗里……
夜蛾正道缓缓道：“我看了一下，对方是国外的佣兵组织，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我擅长制作咒骸，想要订购几个可以穿在身上的、预防咒灵偷袭的防弹咒骸衣，价格随你开。”
夏油杰心中一动，赚钱这个词触动了他。
诚如瑛纪还记得早年家里没钱的事，夏油杰也很在乎自己卡里的余额。
夜蛾正道含蓄地提醒夏油杰：“你不是一直想将符文和咒骸技术结合起来，制作可以照顾孩子的家用咒骸吗？家用咒骸需要一定自主意识，防护咒骸没这么麻烦，其实只是刻录一些符文，做个类似盾牌的东西就好了。”
技术含量不高，还能赚钱，正好避开目前高层的矛盾，简直是绝妙的机会。
“我知道你向总监部提交了评级申请，上面基本答应了，不过他们会向你索要实验成果。”
夏油杰一愣，夜蛾正道咳嗽了一声：“我是指，你通过你妈妈的法会提交给总监部的那份实验计划。”
夏油杰的脸腾的红了，脸皮发烧：“夜蛾老师，那个其实是……”
那其实是金在庆瞎几把写的啊！他根本不会做什么咒灵拟人五条悟再偷袭加茂灵地什么的事啊！
“那是你找人胡写的吧？我看了看内容，通篇胡扯八道，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但仔细想想，根本没有一点东西。”
夜蛾正道结合着夏油杰提交评级的事，认为夏油杰是为了能顺利拿到特级评级，才炮制了这么一份狗屁不通的实验报告敷衍总监部。
人民教师觉得夏油杰这种做法虽然不算错，但也有后遗症。
“总监部肯定会找你要实验成果。”
夏油杰什么都拿不出来，岂不是白送把柄给高层？
“你不如用这个邀请来搪塞总监部。”
为什么没按照提交的实验计划出成果？哦不好意思，有人加塞了，我去给别人做防护咒骸了，你这个计划？先延后哈！
夜蛾正道传授自己的小诀窍：“其实很多时候，总监部也只是要个合适的借口下台阶而已。”
夏油杰接过这份邀请，他快速看了一遍，内容和夜蛾正道说的大差不差。
但等他看到落款，却不由自主地瞳孔地震，这特么不是金在庆那个混蛋吗？
夏油杰微笑着说：“多谢老师，我考虑一下。”
离开夜蛾正道的办公室，夏油杰立刻黑着脸打通了金在庆的电话。
“这份邀请是怎么回事？！”
“哦，咱们万莲法会开海外分会了，您知道吗？”
夏油杰一愣，他和五条悟作为万莲法会明面上的【顾问】，其实并不会干涉法会的具体事务，自然不清楚法会对外发展计划。
“海外分会？”
“是您弟弟啦，他前些日子突然找光莲，说想要开个海外分会，让您母亲过去主持工作。”
夏油杰立刻反应过来了，他曾和瑛纪进行过一番深入讨论，说自己要搞总监部，还将家里的事交给了瑛纪，于是瑛纪就想将母亲和奶奶送到国外吗？
夏油杰嘴角上翘，这种背后有兄弟支撑的感觉真不错。
“然后呢？”
“我们去了隔壁釜山开分会，然后被当地军火商找上门了，这个，你要理解，为了宣扬法会实力，我们将您和五条悟加入了宣传词条，他们看中了您和五条悟强大的力量和势力，就求上门了。”
金在庆撒谎都不带打草稿，“他们希望你们能做点咒灵防护的相关研究。”
“那为什么送老师这里？”
“啊？瑛纪说你最近在和老师研究咒骸，你们不是一伙的吗？”
夏油杰嘴角抽了抽：“我只是请老师帮忙看看研究方案，他并不会掺和到我的计划里！”
金在庆立刻反向撺掇：“那岂不是太浪费了您身边的资源？夜蛾先生桃李天下，教导出了多少年轻咒术师啊，若是能活用他的关系……”
“总之，这件事和老师无关，不过我对这项合作有点兴趣，你具体说来听听。”
“哦也行，您可以骗点钱做新组织启动资金，合作方代表有俩人，一个叫燕巴，一个叫罗宾汉。”
“……什么？！”
“对，您没听错，就是那个横扫了加茂家老少爷们内衣的罗宾汉！”
夏油杰一下子来了兴趣：“咒术界遍寻不到的罗宾汉是外国人？”
金在庆：“也不能说是外国人，应该说最近他在国内混不下去，就去国外混日子了？”
夏油杰：“你怎么联系上罗宾汉的？总监部和御三家恨不得剥了罗宾汉的皮。”
金在庆打个哈哈：“您可太看得起我们了，我怀疑他是盯上了法会的顾问，也就是您和五条悟。”
他压低声音，“小道消息，您可以找五条悟核实一下，五条悟貌似通过罗宾汉拿回了一部分加茂家的咒法资料。”
夏油杰面色微变：“真的？”
金在庆：“真的，为此加茂给五条悟出了一大笔雇佣费。”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悟，我要单独见见罗宾汉。”顿了顿，“那个燕巴是谁？”
“军火商。”
“见面地点？”
金在庆咳嗽了一声：“那自然是在釜山。”
夏油杰刚要说好，可是下一秒反应过来：“等等，如果我出国，总监部是不是知道我的行踪？”
金在庆：“是啊，您是登记在册的咒术师，不过我可以提供走私渠道，当年我被通缉、咳咳我上岛时就走了那条线路，蛇头还算讲信用，给钱就行。”
夏油杰：“……”
他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不得了的单词？
“那你帮我安排一下。”
“好勒！”
“好了，搞定。”
瑛纪接到金在庆的汇报电话，对五条悟说：“我哥答应了，接下来就是罗宾汉的正式出场了。”
五条悟手里拿着一面镜子，他现在有了一头黑色短发，打了蜡，梳了个大背头，眼睛变成了浅浅的紫色，又化了妆，戴了一个无框的金丝眼镜，换了一身黑色西装，打了紫色领带。
他看了半天，扭头问瑛纪：“你觉得杰会认出我来吗？”
瑛纪不确定地说：“不知道，我哥很了解你的性格和脾气，难点在于你能用另一幅面孔对着我哥放杀气吗？”
五条悟噎住，他反问：“你能？”
瑛纪老实摇头：“我不能。”
所以上次才请九十九由基帮忙。
“但我也不需要对我哥有敌意，我假装军火商，还需要找我哥做研究，是我在求他。”
“你不同啊，你这个罗宾汉对咒术界有敌意，见到目前咒术界的新星，你的态度肯定好不到哪去。”
瑛纪不怀好意地看五条悟，“我很期待看到你凶我哥的样子。”
五条悟：“……”
第112章
2月底, 高专第三学期最后一周，夏油杰、五条悟以及家入硝子写完了考试卷，这学期算是结束了。
放假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 庵歌姬张罗着大家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她还邀请了已经毕业的冥冥和另外两位去了窗组织的前辈。
夏油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很乐意多认识一些青年咒术师, 为以后的计划做准备。
五条悟调侃夏油杰：“你还有心情玩乐？你的反转术式进行的怎么样了？”
“稍微有了点头绪。”夏油杰也不隐瞒, 甚至对着庵歌姬和家入硝子道：“我想了个研究反转术式的方法, 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能给我提供一些研究思路吗？”
庵歌姬有些慌：“什么？你已经有头绪了？”
作为瑛纪的野生姐姐，她也肩负着学习反转术式的重任啊！本以为夏油杰不会反转术式, 他们俩个哥哥姐姐一起丢人不算什么, 但谁曾想夏油杰居然有头绪了！！
什么？五条悟这个野生哥哥已经会了？
哦那可是五条大少爷, 不再她庵歌姬比对范围之内。
“嗯, 大概是这样的。”夏油杰将自己的思路说了一遍, “总之要根据个人术式想对应的方法, 我是咒灵操术，那只能在咒灵上下功夫了。”
五条悟听后先是懵逼, 他细细思考一番，嘶了一声：“貌似可行性很高啊。”
他和瑛纪都觉得, 夏油杰身体遭受咒力侵蚀，很难体验正向咒力, 可夏油杰另辟蹊径，他完全无视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目标直指咒灵。
对啊, 他是咒灵操使，若开发反转术式, 为什么不开发一个会反转术式的咒灵？
五条悟怀疑夏油杰是故意的：“杰，你这么做，是嫌弃我吗？”
“是啊，我就算要调服反转术式的咒灵，我也不要你。”夏油杰微笑着说出冰冷的话语，“我可以自己融一个！”
五条悟：“……”他有点破防了，“凭什么啊？我不好吗？”
夏油杰语气更温柔了：“你很好啊，所以我更想见到活着的你。”
五条悟的破防又秒速消失，他哈哈笑，“既然杰你都求我了，那我就活的长一些吧，反正肯定比你长！”
夏油杰莞尔：“是是是，你比我活得长。”
五条悟心里美滋滋地想，下次瑛纪再说什么死了当咒灵的话，他就用杰的答案怼回去！
家入硝子就夏油杰的思路推衍，她客观评价：“让咒灵的力量作用于人体，的确是诅咒的一种，难点在于怎么融咒灵，怎么将负面咒力的咒灵融成正向的。”
夏油杰点头：“我考虑采购一些防护用的咒具。”
釜山那边的合作请求启发了夏油杰，用反转术式的咒灵凤毛麟角，但他可以寻找一些可以释放类似正向咒力防护结界的咒具啊！
要是能将防护类咒具和咒灵融起来，让咒灵转变成正向的，不就可以作用于人体了吗？
家入硝子对此很感兴趣：“加我一个，我也要研究这个。”
庵歌姬忙不迭道：“我也要！”
她不能掉队啊！万一最后夏油杰也学会反转术式了，岂不就剩下她一个不会了？
有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可行性很高、具备研究价值的课题，这次咒高学生的聚会非常成功。
冥冥甚至承诺帮忙打听有类似效果的咒具，而两个刚毕业进入窗组织的前辈也表示，愿意帮助夏油杰打听可能会出现的、具备反转术式的咒灵情报。
五条悟忍不住问冥冥：“最近总监部可是一直盯着我和杰，你掺和进来不会有麻烦吗？”
冥冥笑眯眯地说：“因为反转术式很重要，即便是总监部，也会对这个项目心怀期待的。”
反转术式因稀少而受到追捧，若是让总监部知道一种人工制造具备反转术式的咒灵技术……哎嘿，咒术界里的式神使还是很多的，贩卖反转咒灵将是全新的蓝海大业啊！
出身富家少爷的五条悟不能明白钱的重要性，但既然身边的人在乎，那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自己的钱。
“冥冥，如果我给你下委托，你能帮我盯着总监部那边的动向吗？”
“啊呀，到底盯什么？具体点的。”
“关于杰的事情，价格好商量。”
聚会结束后，寒假正式到来，咒高学生各自离开学校。
但夏油杰和夏油律子说要去五条家玩两天，而五条悟和京都老家说要去夏油家玩两天，双方家长都误以为自家孩子去了朋友家，就没有过问两个高专生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夏油杰对五条悟说，自己要去万莲法会打工实习，为接下来如何创立新组织积攒经验。
五条悟对夏油杰说，他要处理五条家在东京的新业务，比如五条家考虑入局物流业云云，这是全新的赛道，需要他耗费很大心力等等。
两个高中生搞定了家里和身边的搭档，各自精神抖擞地施展神通溜向釜山。
夏油杰自然走金在庆提供的走私渠道，五条悟跟着瑛纪坐船，走了孔时雨的渠道，和夏油杰一前一后抵达了釜山。
由于海外分会是万莲法会正经的宗教业务，夏油杰来到釜山后，顺便跟着光莲上人参观了釜山分会的组织部和场地。
光莲上人是大和尚，为了不引人注意，夏油杰也换了一身和尚装束。
一路上听其言观其行，夏油杰真的增长了不少见识，光莲上人也有意识地向夏油杰展现自己的业务水平，甚至还趁机举行了一个小型的信徒见面会。
以前夏油杰虽然看过类似的见面会，但只是坐在下面听一听，从没像现在这样从见面会的策划，到寻找场地，布置会场，提前找相关部门报备，还要通过消防检测，最后才是散发传单，接待信徒，并且要时刻注意现场情况，防止意外事故发生……
信徒见面看起来只是光莲上人和信徒聊聊天，实际上围绕着见面会还有很多相关工作要处理，夏油杰获益良多。
信徒见面会当天，场面异常火爆，参与人数众多，维持治安的人手忙前忙后，显得万莲法会声势浩大。
夏油杰跑前跑后到处帮忙，饶是他有咒力加持，也累得满头大汗。
等信徒见面会结束后，夏油杰对光莲上人说：“我觉得这些信徒并不相信法会的宣传理念，只是单纯看上了你派发的水果而已。”
听宣讲会给一斤苹果，来的人怎么会少？
说这话时，夏油杰还有点忧虑，因为见面会上的光莲上人似乎全心全意为信徒着想，甚至为信徒的到来而感动，认为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大众认可。
如今发现信徒只是为了一斤苹果而来，光莲上人会不会很难过？
光莲上人注意到了夏油杰的神色，心中一哂，孩子还是太年轻。
大和尚指点夏油杰：“海外分会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是宣传法会理念、招揽信徒吗？
放屁！是为了保护真佛的家人、并以此留住他心中的真佛！
“额，发展法会势力？”
“你错了，只是单纯需要一个海外据点而已，关键时刻能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你家人出海避难。”
夏油杰猛地去看光莲上人。
“是不是很感动？不用这样看着老夫。”光莲上人一脸我佛慈悲，“你和五条悟值得老夫投资，甚至于因为五条悟背后有五条家，我就算施恩也没用，但你背后什么都没有，才更值得投资。”
光莲上人说的如此明明白白，夏油杰却有种全身通畅，理所当然的感觉。
是了，他等这句话等了太久。
以前夏油杰也认为自己很强，但这种强是建立在对咒灵任务上的，他可以娴熟地解决一切咒灵引起的案件，甚至吸收那些咒灵为己用。
五条悟也能做到，他自称最强，那么夏油杰根据身边小伙伴来推断自己的水平，他也是最强吧？
更重要的是，五条悟认可了夏油杰，于是他们并称为最强搭档。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油杰遇到了总监部、御三家甚至咒术界高层那无形的压力后，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迷茫。
咒术师难道不该看实力吗？为什么那些平庸无能之人可以对强大的人指手画脚？
可咒术界的现实就是如此，五条悟因为背后的五条家而被咒术界郑重对待，那自己呢？自己出身普通人，要如何赶上五条悟？
夏油杰不会因为五条悟背后有五条帮助而生出负面情绪，他亲眼看到五条悟对五条家种种条条框框是多么不耐烦。
或者说夏油杰并不是个习惯性将责任推给别人的人，他总是在自我思考，想着自己能做到什么。
于是他得出结论：建立一个新组织，改变这样不合理的现状，并利用新组织保护自己重要之人，同时让他有资格站在总监部和御三家面前，让他如五条悟一样有着势力后盾。
否则啊……
他有什么资格和五条悟并称为最强搭档？
如今终于有人对他说出这句话，夏油杰在念头通达的瞬间，随之而来的还有极度的自信。
“感动？别开玩笑了。”夏油杰唇角上翘，眼神却有点冷，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有什么破土而生，“我是当世独一无二的无上限咒灵操使，你现在帮我，只是想得到更大的利益而已。”
不过虽然这么说着，夏油杰的语气又温和下来，“不过咱们的确是老朋友了，看在妈妈和瑛纪的份上，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我都可以考虑。”
“真的？那我提条件了。”
“……你现在就要条件？你想干什么？”
光莲上人激动地说：“你能让佛子回来继续营业吗？”
夏油杰：“……”
第113章
夏油杰很无语。
说实话, 在光莲上人开口前，他想了种种可能。
比如帮助法会在总监部争权夺利，比如暗中解决法会资金流的问题, 甚至可能需要和国外军火商开战等等，结果特效大片已经在脑内浮现了, 你这野和尚就和我说这个？
“……你就只有这个条件吗？除此之外呢？”
“没了。”
夏油杰万般不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瑛纪去法会里当佛子？”
光莲上人唉声叹气, 像是脱水的多肉, 蔫蔫的, 他语气深沉：“你不懂，瑛纪大人是真佛啊！”
夏油杰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想到庵歌姬说, 瑛纪是有信仰的, 迟疑了几秒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们说过的京都神社吗？歌姬学姐……”
“哦哦那位庵歌姬巫女真是慧眼识珠啊！”提到庵歌姬, 光莲上人立刻又活了, 同担的爱让他眉飞色舞, “神社在她手上一定会发扬光大的！”
只要你粉真佛, 那就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啊！
夏油杰：“……”
对不起，他是真的无法共情光莲上人和庵歌姬, 主要是他不信这玩意儿啊！
神佛之说全是骗子，真正帮助世人远离灾厄的难道不是咒术师吗？
纠结许久, 夏油杰如此说：“我原则上不反对瑛纪的选择，你只要能说服妈妈, 允许瑛纪退圈重归，我没意见。”
光莲上人又活了, 他激动地看着夏油杰：“真的？你不反对？”
“……如果瑛纪真的喜欢, 我为什么阻拦？”夏油杰好笑地说：“我承认我以前有些狭隘了，但现在改变也不算晚。”
光莲上人立刻激动起来：“那就没问题了！退圈又如何？佛陀还能转世轮回, 就说瑛纪退圈体验人世，如今体验结束，又回来了！”
夏油杰：“……”
他僵着脸，努力转移话题，“算了，你说一说军火商燕巴和罗宾汉吧。”
“那有什么可说的？”光莲上人居然道：“就是军火贩子和国内跑出来的诅咒师呗，法会只是中介，你们自己谈，我和金又没术式，不掺和你们的事。”
夏油杰听后一想也对，光莲上人和万莲法会越稳定，他妈妈这边也越安全。
“那总有具体见面地点吧？”
“没有，这是燕巴的联系方式，你给这人打电话就行了。”
说完，光莲上人将夏油杰撵出法会据点，自己搓手手表示要专心炮制佛陀归来的鬼故事。
夏油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记下电话号码，离开了法会据点。
而在夏油杰离开法会据点的同时，在法会据点对面的旅店里，瑛纪收回远眺的视线，拉上窗帘：“我哥出门了，他很快就会联系我们了，你准备好没？”
五条悟还在对着镜子练习表情，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很凶。
“你急什么？”
竖着黑色大背头的青年闭上眼，缓缓清空大脑，脸上的一切细微情绪全部收敛起来，他周身气势越来越冷，等他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再是个人，而是成了一位俯瞰人世的神子。
任何人对上五条悟的眼神，心底都会油然升起一抹恐惧和害怕。
幼年时五条悟经常看到身边的人脸上露出惶恐之情，小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渐渐长大后他才知道一个事实：他太认真的话，别人会害怕的。
所以用这样的状态……
“天啊你回去思考了这么久，只想出了这种馊主意吗？”瑛纪急得直跺脚，“你这样子骗骗别人就算了，当我哥没见过你这一面吗？他看到你这样，恐怕第一个想到你，继而转头给你打电话！”
五条悟：“……”
瑛纪嫌弃脸：“真没用，骗人都不会换个样子，你除了冷着脸或者发癫外，没别的可以照抄的模板了吗？”
五条悟气坏了，他剑眉竖起，眼睛瞪圆，神情鲜活，一下子破坏了身上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说的好像你有很多模板一样！”
瑛纪心说我正常人的模板没几个，但诅咒师的一大堆！
“御三家那么多老橘子，你能装一装吗？”
“我做不来那种恶心事啊！”
瑛纪：“我哥都抛开你单干了，你难道不想恶心他一下吗？”
五条悟：“……他真是你亲哥吗？”
瑛纪：“我是在帮你啊！混蛋！”
五条悟：“等等，我有主意了，你还记得直哉吗？我可以假装他。”
瑛纪提出异议：“但我哥也见过禅院直哉啊。”
五条悟如此说：“没事，类似禅院直哉的大少爷多的是，杰不会起疑心的。”
五条悟这么说着，调整了一下脸上表情，做了一个御三家少爷公子经常挂在脸上的歪嘴龙王斜笑，再抬起下巴，用眼角看人。
“这样如何？”
“……没问题，我哥见了一定想揍你。”
“那就好，我就想看杰气得不行、想揍我却又得和我合作的样子！”
哼！好好的搭档不做，非要当偷腥猫，私下里找别人合作，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五条悟看着镜子里陌生的面孔，冷不丁问瑛纪：“你最近见到香织了吗？”
瑛纪摇头又点头：“只在电话里聊过，她应该换了壳子，声音变了，可惜到现在我还没见到本人。”
瑛纪的语气充满了殷切期盼，“真想快点见到他或者她啊。”
五条悟嘴角抽了抽，他不是很理解瑛纪和香织之间的关系，既然都是敌人了，为什么瑛纪还能心平气和地与对方合作？
“啊呀，香织真的很博学，她帮我良多，我能有现在的咒法水平，全赖她教导。”瑛纪反驳说：“正因为成了敌人，我才更加期待与她的合作。”
“现在的每一分了解和深入，都将成为来日刺穿她心脏的利刃，这么想想，岂不是她主动将刀刃送到我手上？”
瑛纪双手捧着脸颊，欢喜极了。
“这可是斩杀的最高境界哦。”
五条悟：“……”他得出结论，“你不愧是开了领域的特级咒术师。”
已经疯了。
瑛纪哼了一声，正要开喷五条悟时，突然口袋震动起来。
“啊！哥哥联系我了！”
原来是夏油杰按照光莲上人提供的电话号码，拨通了所谓军火商和罗宾汉的通讯。
电话响了三声，对面接通了，夏油杰直接自报家门：“我是夏油杰。”
“哦哦哦夏油先生！”
对面那个陌生的声音似乎很高兴，“看样子光莲骗子竟没骗我，您居然真的来了！”
夏油杰：“您是……？”
“哦哦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燕巴，手下运送点模具，因为模具的特殊性，偶尔要走夜路，夜路走多了就容易……咳咳，听说万莲法会有一些咒术师门路，我就试着找过去了。”
瑛纪的语气浮夸中透着讨好，五条悟在旁边做了个呕吐的姿势。
夏油杰看了看前方的路口，红灯。
“是吗？可是您找的罗宾汉先生在我国咒术界也非常有名哦，何必再找我这种在校学生？”
“那家伙是听说我联系您，半路找过来的。”瑛纪很不客气地说：“我和您之间的交易不涉及到他。”
夏油杰皱眉，怎么谈个合作这么繁琐，还要转好几层？
“你的交易内容？”
瑛纪：“是关于防弹衣方面的改进和研究，您在哪里？我现在去找您？”
“……烤肉店。”夏油杰看了路边一家烤肉店，随口报了名字。
瑛纪：“您稍等，我很快就到。”
挂了电话，瑛纪对五条悟比了个手势：“成败在此一举，你可要稳住！”
五条悟骄傲地说：“我可是最强！”
二十分钟后，烤肉店，夏油杰正拿着夹子烤肉，就听见门响了一声，两个人走进饭店。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不由得一愣。
打头的那个是个瘦高青年，青年有着一头黑色长发，长发发梢微卷，就这么直接散在脑后，鼻梁上一副墨镜，身上穿着黑色衬衣和咖色小马甲，腰间系着黑色束腰，下面是黑色西装长裤和深咖色皮鞋，兼具社会精英大佬和黑手党的既视感。
他手里提着一个文件袋，见到夏油杰后，未语先笑。
“很高兴认识您，夏油先生，这是我的名片！”
夏油杰接过名片扫了一眼，上面写着某某运输公司总经理燕巴。
他露出社交笑容：“我是夏油杰，这位是……”
名为燕巴的青年身边还站着一个大高个，对方同样一身黑西装，黑色大背头配合着无框眼镜，和燕巴的画风相似，但问题是这大高个直愣愣地盯着夏油杰，似乎在发呆。
五条悟的确有些呆滞。
和之前在法会看到的不同，夏油杰居然将丸子头散了下来，耳朵上多了两个漆黑的耳坠，不仅让他看上去成熟稳重了些，还多了点邪魅的感觉。
他里面穿着黑色僧衣，但在外面又披了一件黄青相间的袈裟。
袈裟以细布分条拼接而成，夏油杰身上这件袈裟分了五条，故称五衣，又叫五条之袈裟。
在意识到夏油杰穿了什么在身上的瞬间，五条悟这个【对咒术界新星】有敌意的罗宾汉是彻底演不下去了！
五条悟曾对瑛纪说，做出选择后，意义才会诞生。
因为这是他亲身经历。
那一年，五条悟选择来咒高上学。
无独有偶，有另一个人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两人的选择共同汇聚起来，形成了五条悟的存在意义。
他怎么对夏油杰产生敌意呢？
不可能啊，做不到的。
瑛纪几乎立刻发现了五条悟的情绪变化，他先是骄傲，我哥哥就是这么好；继而酸溜溜，我哥和五条悟真是挚友啊；最后又非常郁闷。
混蛋五条悟！什么最强？搞笑吧？
这还没开始呢就掉链子！要你何用！？
一瞬间，瑛纪恶向胆边生，直接改了剧本。
他微笑着介绍：“夏油先生，这位就是您的崇拜者罗宾汉，他得知我要来见您，无论如何都要和我一起来，还请见谅。”
五条悟：“……额。”
我崇拜杰？
夏油杰：“……啊？”
罗宾汉崇拜我？
下一秒，最强五条悟接住了瑛纪的剧本，他猛地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没错！我非常崇拜您！”五条悟一脸激动，“最开始听说总监部污蔑我时，我还很惊愕，哪个王八蛋让我背黑锅、毁了我的名声？后来我调查了一番才得知，当时是夏油杰你在京都啊！”
夏油杰猛地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脸皮涨成了猪肝色。
五条悟大声道：“虽然不知道您怎么做到的，但您卷走了加茂家老少爷们的内衣之举，还是令我深深佩服！”
瑛纪愕然，继而肃然起敬，不愧是最强五条悟啊，佩服。
夏油杰立刻破防了，他尖叫：“你闭嘴！那不是我！”
第114章
罗宾汉怎么是这样的人啊！太讨厌、太过分了！
自从萌生了想要建立一个全新的咒术师组织, 倒逼总监部进行改革后，夏油杰就在思考怎么做。
首先他需要钱，但他不能总是从总监部骗钱, 可一不可二，他也拿不出什么实验成果敷衍总监部；其次他需要人手, 可就算成立学习会, 他也只能徐徐图之, 慢慢了解大家的性情和想法, 不可能立刻就拥有可信赖的下属。
最后他还需要一个行动纲领和具体计划，他究竟想要建立一个怎么样的新组织，怎么样倒逼总监部改革, 具体行动步骤一二三四是什么。
如果说最后的计划还需要慢慢摸索, 人手需要细细寻找探查, 那么怎么赚钱就是最急切也是他能立刻开始行动的方向之一。
再说了, 他是特级咒术师, 想多赚点钱, 也不会引起总监部的注意。
这次来见海外军火商，试着谈生意就是夏油杰的尝试之一, 毕竟万莲法会和家里牵扯颇深，他总不能吃窝边草吧。
至于罗宾汉, 则是目前已知的三番四次给总监部难堪，却又成功逍遥法外, 没有被御三家和总监部抓捕的强大诅咒师。
更重要地是，这位罗宾汉除了偷忌库外, 并没有做任何夏油杰认知里不好的事情, 不仅不会像大部分诅咒师那样嗜杀普通人，随意造成混乱, 也没有伤害同为咒术师的同类。
也许这位罗宾汉先生只是性格有些古怪，喜好异于常人的咒术师？
那是否可以拉拢一番，成为自己的盟友甚至是合作者呢？
更重要的是，罗宾汉和五条悟疑似做了交易！连五条悟都和罗宾汉谈事情，而不是直接喊打喊杀，说明罗宾汉的实力与性格不会差到哪里去！
综上所述，夏油杰对此行怀有极大期待。
结果呢？万万没想到，先不说这个军火商燕巴，单说罗宾汉根本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别血口喷人！加茂家的事和我没关系！”夏油杰骤然被扣了一个内衣大盗的名头，又急又气，“那不是你干的吗？整个咒术界都知道！”
哪想到听夏油杰如此说，这位【罗宾汉】先生却一副我懂的表情说：“啊呀好好好，不是你干的，放心吧，我知道你是咒术界的新星，前途无量，是怎么都不会承认这种事的。”
他大咧咧地说：“没关系，我帮你背黑锅，这是我干的，和你没关系！”黑色大背头的年轻人居然还给夏油杰抛了个媚眼，“为我的偶像背锅，我乐意！”
夏油杰：“……”
瑛纪：“……”
夏油杰从未蒙受过如此大冤，甚至见到对方这熟悉的抛媚眼动作都没产生任何联想，只觉得一股怒意从脚底直接冲到天灵盖。
盘子里的烤肉再香，也压不住夏油杰体内蠢蠢欲动的武德，背后有漆黑的缝隙隐隐裂开。
他厉声道：“罗宾汉先生，我非常认真地警告你，如果你再将这件事和我牵扯到一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眼瞅着夏油杰真的要动手了，瑛纪忙不迭给了五条悟一肘子，示意他别再刺激了。
“啊哈哈夏油先生，你别管这个神经病，我是燕巴，我想夜蛾先生和您提过我们的诉求，我们希望您能改进目前现行市面上最流行的防弹衣效果……”
瑛纪连忙拿出一份计划，上面写了现在市面上流行的各种型号防弹衣，还标注了改制效果，增加防护力，减轻重量，应用新材料等等细节。
夏油杰强压怒火，尽力不去看大背头神经病，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这份研究计划上。
他已经决定忘记这个罗宾汉，放弃最初的打算了，但钱还是要赚的！
五条悟瘪瘪嘴，一副很委屈的模样，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杰应该没认出他吧？
夏油杰很快看完了瑛纪递的计划，他指着其中一些条目说：“想要改进可以容纳诅咒的材料，这是不可能的，材料没法大规模制作，哪怕是我也无法采购到足够多的数量。”
咒法材料向来被御三家和总监部垄断，夏油杰常年找藤田先生购买材料，很清楚这其中的水分和深度。
“所以才来找您和夜蛾先生，不管是咒骸还是咒灵，也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瑛纪含蓄地提醒夏油杰，“只要能达到我们要的效果就行。”
夏油杰心中一动，他想到了自己的咒灵操术，市面上也有不少可以操纵咒灵的咒具，他能否研究咒具效果以应用到防弹衣上？在防弹衣上加个咒灵？如果不好限制咒灵效果，再加上咒骸操术呢？
夏油杰迟疑着说：“我得想想，这种研究比较耗费时间……”
“没关系，只要能研究出来，我们等得起，钱也不是问题。”
瑛纪手腕一翻，拿出了一份合同，就想赶紧和夏油杰签字。
然而夏油杰此刻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好少年，他还不确定自己能否研究出来，骗总监部的钱没什么，骗一个无冤无故、态度诚恳请求合作的人，夏油杰良心难安。
于是夏油杰表示，让我先回去考虑一番，等我想好了再说。
瑛纪见夏油杰态度坚决，只能暂时退后一步：“好吧，那我们等您的消息。”
五条悟见瑛纪的事情办完了，又开始叭叭叭：“夏油先生研究咒法，可以和我商量啊，我之前偷了不少总监部的东西，你需要参考吗？你想要那些咒物吗？我可以便宜卖给你，你也不用担心没钱，这边不是有个冤大头吗？”
他似笑非笑，“燕巴先生肯定愿意为你付钱的。”
瑛纪睨了五条悟一眼，爽快地点头：“如果能加快您的研究进度，我愿意为此投资。”
夏油杰十动然拒，他对忌库里的宝贝很感兴趣，可他并不想身上多一个内衣大盗的名头！
再说了，他今天买了这些赃物，回头罗宾汉直接一封检举信塞给总监部告发他怎么办？他有实力可以跑路，他的母亲、奶奶和弟弟怎么办？
夏油杰只当没看到【罗宾汉】，他收起瑛纪给的计划，也不吃烤肉了，只说急着回去想瑛纪的委托，就准备走人。
他不想和这个污蔑他的神经病多说一句话！
五条悟不乐意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抓夏油杰的手腕：“夏油先生？你怎么要走了？我还想和你说说合作的事呢！”
夏油杰手腕没动，倒是一只漆黑的咒灵手死死抓住了五条悟的手腕。
夏油杰怀揣着澎湃的怒意，但又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殊不知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反而让他多了几分难以莫测的气势和威严。
黑发僧人站起身，双手拢在宽大的袖袍下，看都不看五条悟，微笑着对瑛纪说：“燕巴先生，我本人对于您的合作很有兴趣。”
他语气温和，眉眼弯弯，再配合着他那身黑色僧衣，显得格外宝相端庄，“但我希望您能擦亮眼睛，选择合适的合作者，否则我会对您的品性和能力产生怀疑。”
说完，夏油杰轻描淡写地弹了弹袍子，像是拂去上面的灰尘和赃物似的，学着光莲上人那种得道高人的步伐，一副风度翩翩、神仙中人的模样，踱步离开了。
瑛纪和五条悟同时愣住，俩人凑到一起，歪头看着夏油杰离去的背影。
直到烤肉店的大门关上了，两人都久久不能回神。
半晌，五条悟取下眼前的无边平光镜，迟疑着说：“刚才是我看花眼了吗？”
瑛纪也喃喃地说：“没，总觉得我哥他好像……”
嘶，有点蛊哎。
刺啦，炭火的声音唤醒了瑛纪和五条悟，两人看着桌子上还没动过的生肉拼盘以及各色菜品，对视一眼，一个立刻叫老板加菜，另一个拿起夹子兴致勃勃地开吃。
“看样子我哥对你这个罗宾汉的感官糟糕透顶。”
“无所谓，只要他同意与你合作就行，等合作开始后，我再换个身份加入。”
瑛纪一边吃着牛五花，一边随口道：“不用着急换身份，回头咱们各自问问，看我哥到底怎么看燕巴和罗宾汉的，如果他要建立新组织倒逼总监部，那么新组织里必须存在各种各样的人，他不喜欢又如何？只要能用，就得接纳。”
五条悟有些吃惊：“你怎么这么懂？”
瑛纪心累地说：“你以为我很喜欢法会里的光莲和金在庆吗？他们此前给我添了多少麻烦？除了他们俩，你不会以为法会里其他人也都安分守己吧？你想什么呢？”
当初法会里可是吸纳了不少其他宗教团体的骗子人才，之所以没跳到瑛纪面前，纯粹是金在庆和光莲的手段更高而已！
“我知道法会里有佛子狂热分子，还知道里面有诈骗财团，还有借着法会敲诈勒索甚至收买政要的混蛋，更别说贩卖情报、造假团伙、借着法会的人脉倒买倒卖……”
瑛纪如数家珍地说着万莲法会里种种灰色产业，末了他说：“当然我手上抓着虚假保健品和军火生意，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们就是了。”
少年眉目漠然，语气中透着森冷之意，“只要他们别太过分，不碍着我家人，我也懒得管太细，就当养猪了，养肥了可宰，他们还得对我感恩戴德。”
五条悟：“……”
他冷不丁想到了瑛纪口中的挚友，“那个香织……”
“哎，香织是合作者，虽然差一点变成朋友。”瑛纪舔了舔唇，眼睛亮亮的，像是准备狩猎的小猫咪，“正因为我们有着深厚的合作情谊，所以即便变成敌人了，也不能便宜别人，早晚有一天我要吃掉他！”
五条悟嘴角抽了抽，他误以为吃是吞并对方的势力，就没当回事。
“记得叫上我。”五条悟很自然地说：“上次她开领域打我，我下次一定要用领域回敬她一二！”
第115章
夏油杰神情阴郁地回到了万莲法会在釜山的据点。
光莲上人还在房间里埋头奋笔疾书写佛子归来的故事, 据点内只有几个孔时雨聘请的宣传人员。
夏油杰进门时，正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小马甲、手里拿着宣传册子的年轻人，他尴尬地向一个阿婆解释着什么。
随即对方看到夏油杰, 立刻长出一口气，连声道：“阿婆, 我们法会的得道高僧回来了！您有任何疑惑都可以向高僧求解！”
那位阿婆一听, 立刻扭头去看夏油杰。
“哦哦大师您回来了！”
夏油杰怔了怔, 暂时压下心头的怒火, 下意识地扶助扑倒身边的阿婆的胳膊，温和地说：“您有什么事吗？”
“呜呜呜我家善美太可怜了，一定是她造了太多孽才遇到这种事, 这是我全部的钱了, 求求您, 帮我家善美化解业障吧！”
“……额, 您这边请, 慢慢来, 细细和我说一说。”
夏油杰被老太太死死抓着手腕，不好说自己是个西贝货, 真正的大和尚正在编鬼故事，反正他也在法会实习过, 大概知道如何安抚信徒，就引着老太太去隔壁小会客室单独谈。
夏油杰耐心地倾听老太太语无伦次的话语, 仔细分辨了许久，才搞清楚了事情经过。
老太太有一个孙女, 女孩今年十四五岁, 花一样的年纪，奈何女孩的父母离婚后再婚, 各自都不管这个女儿了，像是丢垃圾一样塞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要照顾孙女，还要努力赚钱供女孩读书，自然忽略了女孩的心理、想法和在学校的处境。
不知何时她的孙女变得花枝招展，喜欢逃课，和看起来不正经的人混在一起，让老太太非常难过又焦急。
尤其是前几天，孙女的脸突然被人划开了，鲜血淋漓，不管上药还是请医生诊治都没用，甚至这两天伤口还外翻，看起来更严重了。
“善美还总是尖叫说它来了它来了，还说自己要死了，像是、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似的……”
正好万莲法会在搞活动，声势浩大，老太太见状急病乱投医，跑来求大师了，“一定是善美平时和那些不正经的人胡搞，才遇到这番祸事，大师，求求你帮善美化解业障和煞气吧！”
夏油杰微微蹙眉，听起来像是被咒灵缠上了。
“行，我去你家看看。”
老太太大喜，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光，像是看到了救赎她的佛陀。
她干枯的手从老旧的布袋里掏出了很多皱巴巴的钱，还一个劲地问够不够，全都给你。
夏油杰沉默了几秒，没要，又笑着安抚对方：“先看看情况再说费用的事，再说了，您虔诚的信仰比金钱更贵重。”
他说着光莲上人写的各种宣传术语，“只要心中有佛，佛就会感应到您的善念，就会来到您身边，为您消除业障、祓除邪恶，佛法普照之下，地狱恶鬼也会放下屠刀……”
还别说，夏油杰这幅打扮，配合着他的温言细语，老太太的情绪竟真的慢慢平复下来。
她带着夏油杰去了一个非常狭小的公寓，街道狭窄，电线缠绕成团，楼道边角全是垃圾，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臭味。
夏油杰还没进门，就察觉到四周隐晦的视线。
夏油杰的心情很复杂，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奶奶，当年父亲死亡后，是不是也有这样隐晦地窥伺目光？当时妈妈执意要带着他们离开乡下，不仅想要避开伤心之地，也是为了保护他们兄弟俩？
一瞬间，夏油杰有些茫然。
即便他可以解决伤害女孩的咒灵，可他要如何解决阴冷晦涩的人心？
黑发僧人垂下眼眸，又萌生荒谬可笑之感。
连他自己都在努力挣扎过去的阴影，又哪里来的自信想要拯救他人？
“善美？善美？我回来了！我带来了可以解决问题的大师，你……”
老太太打开门，欢喜地冲了进去。
但夏油杰却觉得不对劲，房间里太安静了，还有……被臭味遮盖的血腥味！
他猛地冲进房间，正看到一个满脸鲜血和划痕的女孩瘫在地上，鲜血淌了一地，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咒力残秽。
“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太太直接跌倒在地，发出刺耳崩溃的尖叫声。
夏油杰的手紧紧握成拳，他立刻强行将老太太扶出房门外，下意识地想要联系辅助监督，可等他拿出电话，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釜山。
他一瞬间有些懵逼。
如果没有辅助监督帮忙，他要怎么和当地警方接洽，要怎么设立安全线，让周围的人远离咒灵徘徊区域，他要如何追踪咒灵？
“啧，该死的！”
他这是怎么了，被咒高养成废物了吗？他以前没上咒高时不照样可以祓除咒灵？
夏油杰飞速联系光莲上人，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
光莲上人被打扰编故事，还有些不高兴。
“人死了就报警呗，找我做什么？”
“……你不来安抚一下信徒吗？”
“她又没什么钱，而且让她信仰我佛的孙女死了，也许她的儿子很快就接走她了，哪里还需要我们？”
光莲上人冷酷地说：“至于咒灵……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等级很高，你收了可以提升实力，如果只是三四级的咒灵，放着不管也无所谓啦，又没钱赚，你干嘛做白工？”
说完，光莲上人直接挂了电话。
夏油杰：“……”
呵，他竟忘记了，光莲是个骗子啊！就算买了庙子上岸了，这厮依旧是个骗子，他居然指望骗子发善心，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夏油杰闭了闭眼，心思急转，几秒后，他拨通了军火商燕巴的电话。
瑛纪还在烤肉店和五条悟抢牛里脊吃，骤然接到夏油杰的电话，心中一惊，随即大喜：“我哥来电话了！难道他答应合作了！这么快？！”
瑛纪给五条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通了电话：“夏油先生？您想好……额？什么？有咒灵？！”
夏油杰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急迫和紧张，他不疾不徐地说：“是啊，看咒力残秽最少是一级，我对此有点兴趣，不知道您能否帮忙打听一下消息？”
作为一个国外军火商，在釜山怎么说也有点本地势力吧？
瑛纪爽快地说：“没问题，您等消息吧。”
他哥运气不错啊，出门谈生意都能碰到宝可梦，既然哥哥想要，那作为弟弟当然要帮哥哥啦！
挂了电话，瑛纪快速联系了孔时雨，将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孔时雨立刻表示没问题，他可以联系过去的刑警同僚寻找相关信息。
这期间五条悟一直耷拉着脑袋不吭声，瑛纪瞟了五条悟一眼，警惕地说：“你想干什么？难不成想去围观？”
也对，一个崇拜夏油杰的狂热粉，听说夏油杰要调服咒灵，肯定会去现场打卡？
五条悟却说：“你知道吗？总监部在釜山是有办事处的。”
瑛纪一愣。
“每年国外会向总监部发送咒术师调用请求，请国内的咒术师出国处理实力强悍的一级、特级咒灵。”
五条悟突发奇想，“你觉得……我去釜山总监部办事处泼粪怎么样？”
瑛纪：“……啊？”
他瞳孔地震，整个人都不好了。
慢了好几秒，瑛纪才理解了五条悟的意思，他语气艰难地说：“我哥会恨死罗宾汉的。”
五条悟耿直地说：“又不是他干的，哪怕总监部怀疑他也没办法啊！”
瑛纪万分不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转移总监部视线？给我哥添麻烦？”
五条悟诚恳地表示：“我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总监部，有时候甚至想直接将所有人都杀了，可我又不能那么做，你懂吧？我也是咒术师啊，就不能让我发泄一下心里的烦躁吗？”
顿了顿，五条悟还越说越有理了，“总监部很清楚，不管是内衣大盗还是京都咒高失窃，这些事都不是罗宾汉干的，而是故意推给他当黑锅，那真正的罗宾汉知道了，肯定会有点反应啊！如果一直沉默，难道不更可疑吗？”
真正的罗宾汉·瑛纪：“……”
他拿着筷子夹肉的手微微有点抖。
“你直接毁掉办事处不就行了？”
“那多没意思啊，就一个门面房，办事处的人甚至不会上报，只会说是黑（）帮火拼被牵连了。”
瑛纪见劝不动，他索性道：“那燕巴和罗宾汉彻底闹崩了，我不希望军火商燕巴变成你的泼粪同伙。”
他好不容易捏了个新马甲啊！
五条悟大手一挥：“你就说忙着给杰找情报，早早和我分开了。”
瑛纪连烤肉都吃不下了，他飞速起身：“那我回去了，再见。”
说完，瑛纪忙不迭跑了，仿佛后面有恶犬伤人。
五条悟满不在乎：“去吧去吧，你们夏油兄弟就是太好面子……靠！”
五条悟突然反应过来了，不管是夏油杰还是夏油瑛纪，这俩混蛋是不是没付饭钱？
瑛纪完全不想知道五条悟的行动计划，而他也很相信自己兄长夏油杰祓除咒灵的实力，所以瑛纪连夜窜回了东京。
回到熟悉的万莲法会本部，瑛纪竟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只是他刚安心了三分钟，就接到了九十九由基的电话。
她开口第一句就是：“天啊！希云！你去釜山泼粪啦？！”
瑛纪直接破了大防！
“都说了不是我啊！！上次和这次都不是我！都是别人干的啊！”
九十九由基的声音竟有些失望：“哦，不是你啊，那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瑛纪毫不犹豫地否认：“我不知道！我只干过最初一票！剩下的全都不是我！！”
“啧，我还想谢谢他的。”
九十九由基由衷感谢那个闹出大新闻的人，“我偷偷见了天元一面，总监部知道了，一直在找我的麻烦。”
只要罗宾汉搞总监部，那就是她九十九由基的好朋友！
瑛纪：“……”
第116章
九十九由基最近有点烦。
她曾是星浆体候选, 只不过因为体质不是最佳的，又有术式，还开了领域, 成为特级咒术师，才得以挣脱这个身份的禁锢。
前些日子她从瑛纪这里得到了一种全新的、不可思议的延续天元存活的方式, 九十九由基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作为星浆体, 她能听到天元体内那些已经融合的灵魂声音, 那些已经逝去的人发出的呢喃之声, 像是诅咒一样缠绕在九十九由基耳边。
天元什么都听不见，而九十九由基一点都不想告诉天元自己听到了什么。
只要天元不知道，那么每次天元见到九十九由基, 就像是在遭到无数星浆体的诅咒一样：你的存活是建立在我们的死亡之上。
可是现在不同了, 有一种全新的、可以让天元自己给自己打补丁, 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但九十九由基没想到比起自己给自己打补丁, 天元更想知道九十九由基是从谁那得知的方法。
“因为我知道一个家伙, 他最擅长将咒灵、咒术师变成咒物, 你不会被他骗了吧？”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而且就算你找到了全新的道路, 也暂时来不及了，据我所知变成咒物再复生, 最少也要花费一年时间，而我的同化……马上要开始了。”
天元摇头, 在空性结界中，一位虚拟出来的女性穿着松散的浴衣, 姿容懒散中透着淡漠, “同化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稳定期，等下次再需要星浆体时, 也许那时你已经逝去了。”
时间是最冷酷最公平的咒，除了寥寥几人，谁都躲不过死亡。
九十九由基感受到了巨大的愤怒，暴戾的情绪过后是无奈和茫然，是啊，这次星浆体融合后，最少百年内天元的状态会很稳定，总监部不愿意也没必要冒险。
九十九由基离开后，天元纠结许久，还是给总监部发了一条消息，希望彻查一下九十九由基的朋友圈。
天元当然知道羂索的存在，她的结界遍布全国，羂索暗中撬她的结界墙角，她当然能察觉到，但是……
她的术式是不死，虽然依靠着星浆体维持着自身【人类】的形态，可漫长的时间过去，她也会忍不住思考，若是继续进化下去，若是按照术式来选择未来，她会变成什么样呢？
会变成咒灵？还是会变成全新的存在？
天元决定将选择权交出去，让这个时代的人来做决定。
如果最终星浆体来到她面前，她会继续与星浆体融合，但如果星浆体最终没有进入薨星宫……那也许她应该让停滞无数年的时间向前走了。
九十九由基自然不知道天元的决定，但总监部接到天元的传讯后，立刻全方位盯控九十九由基，快给她烦死了。
而羂索也通过自己在总监部的内线，接到了相关消息，他忍不住思考起来。
此前羂索一直担心大神官希云和五条悟有关系，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暗中搅动咒术界风云的人是九十九由基？
这女人可是特级咒术师啊！
尤其临近天元和星浆体融合的时间，九十九由基竟回国了，难不成是天元告诉了九十九由基一些事情，九十九由基才突然掀翻了加茂家？
思考良久，羂索暗中发力，于是九十九由基暂时在国内待不下去了。
她联系瑛纪，“我必须马上出国，情报资料会邮件给你，拜托了，请务必将她带出来。”
瑛纪满口答应了，这是之前就谈好的事，而且釜山分会已经建好了，正好将人塞过去。
“行，后续的事情由孔时雨接手，他是我的暗线，你别泄露他的身份。”
瑛纪将分会的情况和孔时雨的资料发过去，并很快接到了星浆体天内理子的基本情况。
天内理子，今年十四岁，她的体质是诸多星浆体候选中最合适的，没有术式和咒力，看资料就是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子。
“没有居住地址？”
“查不到，只知道在女校上学，但东京女校太多啦，我没时间一家家探查。”
“有名字就行。”
名字可以直接指向本人，瑛纪只希望全国叫天内理子这个名字的人少一点，以及总监部没有对这个名字设置诅咒转移，“具体融合日期呢？”
实在不行，赶在融合前几天守在薨星宫门口劫人呗。
“应该是四月底，具体哪一天还要看占卜。”
九十九由基烦躁地撩起发丝，“还有我的消息不一定准确，总监部可能知道我想做什么，也许会给我故意透露虚假消息来误导我。”
瑛纪唔了一声，记下这件事：“没关系，薨星宫就在咒高脚下，我找人帮忙盯着。”
五条悟的六眼正好派上用场。
“对了，瑛纪，你之前说将咒术师变成咒物这个技术，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对不对？”
“是啊，怎么了？”
九十九由基迟疑了几秒，还是将天元告诉她的话转述给瑛纪：“听天元话里的意思，他们俩似乎认识，以前天元没这么做，是不是这项技术有什么缺陷？”
瑛纪怔了怔，继而又觉得顺理成章，虎杖香织活了千余年，天元有着不死术式，也可以活很久，他们当然认识啊！
“因为他之前没见到我。”
瑛纪理所当然地说：“他找到我后改进了技术，不过……”顿了顿，瑛纪有些苦恼，“他最近可能对我有些意见，明明我上次还帮了他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打电话不算！他只有见到虎杖香织本人，才能判断出对方的基本状态。
“你们上次见面时，你做了什么？”
“他被人追杀，而我想趁火打劫？”
九十九由基哭笑不得：“你小子别真的被诅咒师那套腌入味啊！既然是朋友了，就好好相处啊！”
瑛纪哂笑，九十九由基不当诅咒师，怎么知道诅咒师的风采？
“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能活这么久吗？我要是不警醒点，早变成他的收藏品了，与其等他对我动手，不如我先下手为强。”
九十九由基卡顿了几秒，细细想来，竟觉得瑛纪的思路没毛病。
“可如果你先下手了，还怎么掌握他的技术？”
“哦，我当然会先掏空他再动手。”
“那我只能期待并祝福你成功了。”
九十九由基挂了电话，转而联系孔时雨：“喂？我是九十九由基，希云桑应该和你提过我，哦，在釜山吗？我现在过去。”
九十九由基前往釜山参观万莲法会据点，和孔时雨商讨之后怎么安排天内理子偷渡离开，然而她并不知道抵达釜山意味着另一件事。
——罗宾汉给总监部驻釜山办事处泼粪后，九十九由基就去了釜山！！
总监部得到消息后，立刻如获至宝，并连夜找人进行占卜，成功得到了一个占卜成果：九十九由基果然和罗宾汉有关系！！
于是等干完坏事的五条悟开开心心围观了夏油杰抓了一只特级咒灵裂口女后，快乐回国，才从五条女管家那得知了总监部最新结论：罗宾汉和九十九由基有关！
五条悟：“……”
啊这，啊这。
一时间，饶是五条悟也在其中干了坏事，也无法理解总监部的脑回路了。
“假的吧？为什么总监部会想起来调查她？偷高专和京都的忌库，还偷了加茂家的东西，她图什么啊？”
总监部认为九十九由基偷咒高忌库，是在为闯入薨星宫做准备，那天忌库失窃只是幌子，她找来的罗宾汉早已摸清了薨星宫的路线！
……虽然过程离谱，但结论倒是真的，瑛纪的确掌握了薨星宫外部的结界情况。
由于星浆体是总监部的高度机密，哪怕是御三家也拿不到九十九由基过去的信息，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纠葛。
五条女管家摇头：“总之，总监部给出的信息是九十九由基，不过加茂那边坚定认为这件事和夏油杰有关，因为釜山办事处出事那天，夏油杰的咒力残秽疑似出现在釜山某片街区。”
听到这句话，五条悟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戏谑而狡黠。
“等等，杰不是在家吗？怎么跑去釜山了？是不是被人当替死鬼啦？”
五条女管家也点头：“是啊，您放寒假后和他回家玩，就算夏油杰去了釜山，您也不会同意，肯定会跟着一起去的。”
说到这里，女管家突然问五条悟：“您没去釜山，对吧？”
“没有！我当然没去！”五条悟笑嘻嘻地说：“不过我可以现在去看看情况。”
女管家：“您还是别掺和了，您之前不是说要翻看以前六眼的资料吗？我前些天回家里将所有关于六眼的资料都带到东京来了，您可以慢慢看。”
“哦哦我要看的。”
让他查一查，除了当初和十种影法术同归于尽的六眼外，另外的六眼都是怎么死的。
不过在翻书之前，他得先联系一下夏油杰。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被接通了。
夏油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喂？悟？”
“杰！你这个偷跑的家伙，太过分了！”五条悟先发制人，“我听家里人说，你去釜山祓除咒灵了？！你居然不带我一起去！！”
夏油杰闭了闭眼，他尽量轻松地说：“没有，你想多了，我跟着光莲进行法会活动，照顾老奶奶，安抚暴躁的爸爸和冷漠的妈妈，我……我没有祓除什么咒灵，我只是收拢信徒而已。”
他有些担心五条悟听出什么，就笑着说：“你不是回家处理五条事务了吗？别被人忽悠了，我好着呢，啊，光莲叫我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说完，不等五条悟再开口，夏油杰就断了联系。
海风吹过他耳边的发丝，夏油杰站在船头，看着此起彼伏的海浪，沉默不语。
第117章
夏油杰比五条悟要晚两天回国。
回到家时, 家里竟没人，连大黑狗都不在。
客厅圆桌上还放着奶奶平时织毛衣的针线，地上散落着小惠的玩具, 旁边衣架上挂着母亲的风衣，窗边红白双色的锦鲤吐出一个泡泡, 金色竖瞳似乎在盯着他看。
有如此生活气息的家, 只是因生活其中的人不见了, 一切都显得阴冷晦涩, 仿佛有什么东西消失了似的。
夏油杰怔怔地站在门厅，恍惚间耳边萦绕起了女人咄咄逼人想要将女儿的死扣在他头上要赔偿的话语，又想到男人咆哮着说什么给他添麻烦了害他请假被老板骂了, 最后是老太太啜泣的哭声……
突然背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夏油杰这才回神。
“哥哥？你回来了？”
明明只是几天没见, 夏油杰却有种很久都没见到弟弟的错觉。
他回身看弟弟瑛纪, 少年穿着运动服, 背后背着一个长条包裹, 里面应该放的是竹剑，他似乎刚从剑道场回来。
瑛纪有些惊异地看着面前的夏油杰。
之前在釜山时瑛纪就有种感觉, 他的兄长在某些地方变了，似乎变得更深沉内敛了, 但都没有现在看到的变化大。
夏油杰竟将黑色僧衣和袈裟穿回了家，他散着半长发, 耳朵上戴着耳坠，气息沉郁冰冷, 仿佛佛堂上被无数青烟笼罩的雕像, 不带有一丝情绪，却又蕴含着浓烈强大的、宛如沸腾岩浆的感情。
“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瑛纪随手将用来伪装的剑道包挂在玄关, 踢了鞋，哒哒跑到夏油杰身边，直接抱住了哥哥，“幸好妈妈和奶奶都不在，若让她们看到哥哥这样子，肯定会担心的问东问西哦。”
瑛纪的体温泛着淡淡暖意，只有碰触到这股温暖，夏油杰才陡然意识到自己全身冰冷。
他不由自主地抱住了瑛纪，整个人都轻松舒缓下来。
“……遇到了一点事。”
“咦？和五条悟吵架了吗？”
夏油杰一愣，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学期结束不回家的理由是去五条家玩。
他顿觉尴尬，顾右而言他：“妈妈和奶奶去哪里了？”
“妈妈去遛狗顺便大采购了，奶奶带着小惠去打疫苗，你送回家的狗熊玩偶跟着一起去了，不过它被奶奶塞进婴儿车里假装道具。”
瑛纪下意识地抚摸着夏油杰的后背，“妈妈过年时在法会加班，当时光莲许诺说妈妈可以将新年假期挪到二三月份，现在三月份你我都放寒假了，妈妈想趁机带着全家人出去旅行。”
夏油杰没说话，他放开瑛纪，但反手握住了弟弟的手。
瑛纪没注意夏油杰的动作，而是推着夏油杰回房间：“你赶紧换衣服，还有将耳坠取下来，妈妈会骂你的哦，优等生上学不能打耳洞！”
夏油杰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妈妈打算去哪里旅行？”
“因为还要带着小惠，不能去太远或者太偏僻的地方，所以初步预计是去伊豆转一转，看看什么大室山啦、海滨公园之类的，还可以去热海泡泉……”
瑛纪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屁股坐在夏油杰的床榻上。
夏油杰脱掉僧衣，换了居家的毛衣和长裤，又将头发扎起来，收起了耳坠，他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很陌生。
“怎么了？起痘痘了？”
“……没有。”
夏油杰有点想笑，也的确笑出来了：“我又调服了一只特级咒灵。”
“真的？特级？”
瑛纪有些惊喜，没想到釜山那只咒灵是特级啊！
“给我，我帮你改一下口味。”
“……我已经吃了。”
“啊？怎么突然想吃哔——”
瑛纪的话没说完就被夏油杰捂住嘴了。
夏油杰哭笑不得：“别这么说，出门在外遇到咒灵，肯定是直接调服，哪可能每次都等你处理好再吃？”
“你去京都和五条悟一起玩，为什么不能带回来等我处理？遇到什么麻烦了？”
“……额，倒也不是，我只是想快点提升实力。”
瑛纪一副了然之色：“哦，是因为五条悟学会反转术式，而哥哥还不会，感受到压力了？”
夏油杰诧异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学会后立刻给我打电话炫耀了啊！”
瑛纪趁机询问夏油杰的研究状况，“哥哥呢？你有学会吗？或者有研究思路吗？五条悟都学会了，哥哥可不能被落下了啊！”
夏油杰被瑛纪带歪思路，下意识地说：“我想试着融一个掌握反转术式的咒灵，比如将咒具和咒灵融合……”
他详细讲述了捏咒灵和咒物的设想，并询问瑛纪，“你觉得如何？”
如五条悟那样，瑛纪也很惊喜，他只想着哥哥体质特殊可能无法将咒力转为正向，却忘记了夏油杰是咒灵操使，为什么不能在咒灵上下功夫呢？
“好主意啊！哥哥有试过和咒灵融合吗？”
瑛纪还兴致勃勃提新思路，“哥哥是人，具备强烈的生命力，而咒灵是死去的诅咒，二者融合时，哥哥的生命力会被咒灵吞噬，无限转化为咒力，哥哥为什么不体验一下，再试着逆推这个过程呢？”
别人这么做容易变成咒物或者怪物，可夏油杰能控制进程，最后一刻发动术式控制咒灵啊！
“对哦，这个方法更便利快捷！”
夏油杰也很高兴，紧接着脸色有些僵硬。
他吞噬咒灵的过程，难道不就是被诅咒侵蚀的过程吗？以前他每次都尽可能快速吞咽下去，不去回想那股恶心的滋味，难道他现在要仔细品味、回味并想办法复刻吗？
只是对上瑛纪佩服又亮亮的眼神，夏油杰心中又油然生出一股暖意和力量。
就算普通人不值得，就算那些弱者很作呕，可还有更多的、值得他保护的人在。
最起码在弟弟眼中，他这个哥哥的背影应该还不赖吧。
“哥哥不开心吗？”
夏油杰这么想着，突然听到瑛纪如此问，他一愣，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瑛纪歪头，他跳下床，拉着哥哥一起坐在床上。
“我们是兄弟啊，哥哥不开心，我当然能感觉到。”
夏油杰被拉到柔软的床榻上，感受着弟弟的体温，本来敷衍的话语莫名说不出口了，他鬼使神差地开口。
“瑛纪，你为什么要调服咒灵？”
“为了保护哥哥、奶奶和妈妈。”
夏油杰停顿了几秒，又问：“如果遇到需要帮助、被咒灵困扰的人，你会帮忙吗？”
瑛纪老实地说：“如果向我求助了，价格也不错，我会帮忙的。”
夏油杰觉得这个回答有些不对，什么叫价格也不错？
“如果没能救回来，你会懊恼吗？”
“……啊？我退钱不就行了？”
夏油杰觉得更不对了，他狐疑地盯着弟弟：“你只想到退钱？”
瑛纪也有些不解：“那怎么办？又不是我害死受害人的，那是咒灵的错啊！”
夏油杰下意识地说：“可如果家属依旧认为是你的问题……”
瑛纪：“那就走法律程序起诉我呗，当然我会请律师的。”
夏油杰呆滞地看着瑛纪，喃喃地说：“你怎么这么了解追责的流程？”
瑛纪小心翼翼地说：“哥，你忘记啦？光莲他虽然洗白上岸了，可早年还是骗了不少钱的，总会时不时冒出一二受害者家属来找他的麻烦……”
“怎么说呢？虽然我支持光莲去吃牢饭，但说不好他进去后会不会龙场悟道，出来后骗人的功力更上一层楼，再说了他现在也算走上正道了……”
最起码光莲现在不忽悠普通人了，转头去骗政客富豪以及走私军火头子的钱，“他就算不干好事，也有总监部兜底，不过总会有历史遗留问题找上门。”
“一般这种情况，光莲会拿钱让人闭嘴，如果对方三番四次来要钱，光莲就会拿着当初捐款人的账本和对方去法庭对峙，手法比以前正规了不少，算是好事吧。”
瑛纪想了想，试探着问夏油杰：“哥哥祓除咒灵，被人怨恨了吗？”
夏油杰长出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又钻牛角尖了：“我只是觉得，好心帮忙不仅不被理解，反而还要承受怨恨，实在太难过了。”
瑛纪静静盯着夏油杰，冷不丁说：“那么哥哥觉得怀揣恶意上门，再留下鲜血和尸体，哪一个更令您难过？”
“瑛纪！”
夏油杰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他呼吸紧促，眼前仿佛出现了幻觉，那是父亲的头颅在飞？不，父亲是被诅咒师带走的，他只是失踪了，他……
瑛纪垂眸，淡淡道：“反正不会比这个更差，不是吗？”
“他们还能对您表达怨恨，真不错。”瑛纪别开脸，不让夏油杰看到他漠然冰冷的表情，“我们只能躲在被子里哭。”
哥哥好心帮忙还被人责难，真是找死！
决定了，一会就找孔时雨问问具体情况，他不会让那些令哥哥难过的人好过！
夏油杰可不知道自己弟弟在琢磨着可怕的事，他闭了闭眼，颓然道：“抱歉，我只是……”
他揽住瑛纪的肩膀，“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
“不，我很高兴您和我说这些，他们让您不开心，那您以后就不要再去救人了。”
“……但总会遇到的吧？遇到当年如你我那样躲在被子里哭的、希望得到救助的人。”
夏油杰剖析着自己的内心，突然笑了。
“抱歉，瑛纪。”他又一次道歉，只是这次他终于品味出了自己内心的渴望，“我救助他人，不仅想要得到感谢和认可，更是在救助当年的我。”
夏油杰喃喃地说：“只是我比较贪心，更做不到视而不见，我不仅想要救助我自己，还想要救出更多的人，所以才……”
才会在救助失败后，产生难以抑制的沮丧、茫然和不理解，明明他行的是好事，为什么会被那样对待？
他猛地抬手，拍了拍脸颊，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那些人值不值得，和他有什么关系？拯救与否取决于自己的心，他想那么做，就做了。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如此而已。
“我做我想做的事，其他人的想法与我无关。”
夏油杰如此说着，身上那层阴冷晦涩的气息消失，再度变得温润沉稳，甚至有了几分通透感。
瑛纪不由自主微笑起来，在他眼中，夏油杰体内那缠绕沸腾的灰黑色诅咒缓缓落下，被遮蔽的灵魂重新泛起明亮光泽。
“与您无关，但与我有关。”瑛纪拉长语调，笑吟吟的，“让哥哥不开心的人都该下地狱，接受红莲业火的焚烧！”
夏油杰脑袋上缓缓冒出个问号，等等，从刚才就觉得不对了。
他的弟弟，是不是哪里长歪了？
第118章
瑛纪向来报仇不过夜。
他立刻给孔时雨发了个短信。
很快对方传来了六个点, 但还是表示没问题。
夏油杰并不知道弟弟背着自己不干好事，他只是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咒术研究，似乎突然对家庭生活产生了极大兴趣, 开始将注意力全部投放在了家里。
正好放寒假了，夏油律子张罗着全家去伊豆旅游, 夏油杰作为家里的长男, 自然肩负了拎包、安排出行交通、与外人沟通和预订酒店、景点等各种工作。
他还分出两个咒灵, 一个用来盯着小惠, 一个盯着瑛纪。
对于可以和哥哥出去玩这件事，瑛纪自然是开心的，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油杰的细微变化。
夏油杰更加仔细观察妈妈和奶奶, 甚至很快掌握了小惠的日常习惯和小动作, 并且时不时地盯着瑛纪若有所思。
瑛纪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等全家坐船来到伊豆海岸, 入住了自带温泉的酒店后, 瑛纪甚至无意间听到了夏油杰和夏油律子在聊他的学业问题。
“瑛纪明年就上初中了, 妈妈有考虑过瑛纪上什么学校吗？”
“杰怎么看？”
“我希望瑛纪上升学率和偏差值高的私立初中, 但不知道瑛纪的学习成绩如何。”
“老师都说瑛纪学的不错，偏差值也还好啦。”
“这样吗？妈妈忙于工作, 最近我没什么事，我回头去学校找老师打听一下瑛纪的学习情况吧, 反正我们学校也经常鼓励大家多和人交流沟通，毕竟未来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信徒……”
“啊呀杰真是长大了, 好啊，法会最近貌似开了海外分会, 听会长的意思, 希望我们这些干部轮班去海外主管业务，我还在头疼如果不得不出差, 家里要怎么办呢。”
夏油杰将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妈妈，您放心工作，家里的事情交给我吧。”
“……所以我哥到底怎么回事？”瑛纪偷偷联系五条悟，“他怎么突然盯着我？是不是你露馅了？”
五条悟的关注重点不在于瑛纪被夏油杰盯梢，而是……
“你们一家居然跑伊豆旅游了？不叫我？！”
瑛纪不可思议：“我家旅游，叫你做什么？”
五条悟：“我可是你大哥夏油悟啊！”
瑛纪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五条悟的搞怪：“我哥在釜山调服了特级咒灵，我还以为是好事，但貌似遇到了不长眼的白眼狼，你知道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压根就没去过釜山，更不知道为什么九十九由基也随后去了釜山。”五条悟慢条斯理地说：“瑛纪，我不问那女人和你是否有关系，但最近总监部在怀疑她，觉得她是传说中的罗宾汉。”
虽然放了寒假，可是五条悟依旧非常忙碌，他要研究咒法，要处理五条家在东京的事务，还得时时刻刻关注着总监部的动向，否则哪里等瑛纪打电话啊，五条悟早早就会加入夏油旅行团，跟着一起跑伊豆玩了。
瑛纪听后先是一愣，继而没忍住，直接爆笑出声。
哈！让九十九由基污蔑他，风水轮流转，黑锅落她头上了！她活该！
瑛纪假惺惺地说：“天啊，她是传说中的罗宾汉？内衣大盗？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五条悟也唏嘘不已：“就是，谁能想到那女人会朝总监部办事处泼粪呢？太恶心了。”
瑛纪又是好笑又是无语：“也亏你下得去手。”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找了个垃圾回收站，直接大范围倾倒过去罢了。”
五条悟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吗？用这玩意儿其实有讲究哦，那些清净、纯澈和强效防护的咒具非常忌讳沾染这些污秽之物，若是不慎沾染上了，防护效力会大幅度下降，而一些特殊的、要求加强负面诅咒效力的咒法反而需要大量污秽之物富集起来，形成类似浴场的范围仪式……”
“材料有好有坏，咒灵是人类负面情绪诞生之物，若是没能力搜集咒灵发动仪式，那就只能找点污秽的黄白之物替代，反正那玩意儿的本质和咒灵一样，都是被人类抛弃的无用废弃品……”
五条悟居然现场给瑛纪上了一堂如何就地取材，使用低级、中级和高级材料布置咒法仪式的小课堂。
瑛纪听得又是纠结又是郁闷，他情感上不想听，可理智告诉他，这些知识很重要还特别实用，他最好听一听。
“你有实力干掉诅咒师，能将他们废物利用，不过那些真正没有门路、水平太烂的诅咒师只能这样寻找咒法材料……”
五条悟反而提醒瑛纪，“你可以不用这些手法，但必须知道并掌握，甚至将之延伸出独属于你的咒法和仪式，这是身为强者应该做到的事。”
瑛纪听后心中一凛。
禅院甚尔的内衣大盗名头虽然听起来可笑，但效果非常实用，禅院甚尔无法设置出虎杖香织那种高超精妙的转移咒法，却能用低等而有效的手段转移加茂家族的追踪和调查。
五条悟的举止看似儿戏，但也暗中遵循着咒法规律，或者说家族出身的咒术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自带咒法规则，真正将咒术融入到了生活里。
正因为咒法已经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他们可以老练自然地面对魔幻的世界，有着强大的心理素质和战斗素养，而这是瑛纪以及夏油杰这样的咒术师所欠缺的东西。
“你说的对，是我疏忽了。”
瑛纪意识到问题后，立刻纠正了心态。
“遇到任何事情，首先要想一想是否和咒法有关系，如何用诅咒规则和咒法视野来解读。”
五条悟笑了笑，他提问：“那你觉得杰为什么盯着你？”
两个咒术师，一个咒术师突然盯着另一个，那还能有什么理由？
“哥哥怀疑我被诅咒了。”瑛纪叹息着，“甚至担心我有生命危险。”
五条悟吹了个口哨：“这是好事嘛，杰也该睁开他那小眼睛，看看自己弟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瑛纪沉吟片刻，如此说：“我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五条悟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哥哥在釜山调服咒灵，受害者家属认为是哥哥的错，哥哥好心帮忙却遭到诬陷，虽然他脱身回来了，但心情很差劲。”
瑛纪自言自语，“哥哥被人诅咒了，那我作为弟弟，只好诅咒回去了。”
五条悟嘶了一声：“你要报复回去？那可是违规的哦。”
瑛纪撇撇嘴：“放心吧，我哥是个好人，我当然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弟弟。”
于是没两天，夏油杰就接到了孔时雨发来的邮件。
当时他们一家人正在大室山脚下等着坐缆车，瑛纪将小惠放在肩膀上，踮着脚尖看前面的大室山，夏油杰趁机飞速读邮件。
之前死亡的女孩父母没有做到父母的责任，将孩子丢给老人，也没给抚养费，是严重失职，被儿童福利局告上了法庭，那对父母要面临数月甚至一年的监禁和关押。
本来这种情况可以私下处理，比如让老人出具谅解书啦，再比如女孩毕竟已经死了，马后炮一样的处罚是没有意义的。
但瑛纪有钱啊！有些事不上称没有四两重，真的有人开始较真了，那一千斤都顶不住，于是曾经叫嚣着女儿死了要找夏油杰赔钱的夫妻全都喜提牢饭。
孔时雨将目前的情况和未来可能得到的结果告诉了夏油杰，并按照瑛纪的意思，备注了这都是瑛纪私下里干的好事。
夏油杰听后倒吸一口冷气，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前面正在和小惠指着山上的缆车说跟我念这是缆车的瑛纪，有些茫然、有些懵逼、有些感动的同时，还有些……理所当然。
是啊，这是他的弟弟，早早踏入社会、在光莲和法会当佛子的弟弟，他弟弟瑛纪早已不是他印象里的乖孩子了。
瑛纪早就拥有特级咒灵，按照现行的咒术界评定规则，瑛纪也算是特级咒术师，只是夏油杰以前一直觉得瑛纪只是用特级咒灵护身而已，现在想来……瑛纪是不是还私下里做了别的什么？
比如，为什么瑛纪能指使光莲善后，而他此前让光莲帮忙安抚受害者家属都不行？
这个问题浮现在脑海的瞬间，答案随之而出。
因为光莲是瑛纪的脑残粉啊！
下一秒，夏油杰突然觉得浑身发冷，继而心头火热起来。
但他根本顾不上体内极致的力量变化，满脑子想的都是最近发生的事。
如果光莲上人自始至终都听从瑛纪的命令，是瑛纪的脑残粉，那他找光莲上人学习建立新组织的事……还有海外军火的事……
为什么金在庆突然邀请夜蛾老师参与什么研究，为什么军火商的研究邀请会落在自己手里……
答案早就在眼前，只是他一直视而不见罢了。
夏油杰胡乱对孔时雨说了一句多谢，他挂了电话，大踏步走到瑛纪身边。
瑛纪放下小惠，正要扭头招呼哥哥，马上轮到他们上缆车了，下一秒猝不及防下竟被夏油杰抱住了。
“……哥哥？”
“瑛纪，抱歉，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
瑛纪怔了怔，心情好极了，他回抱住哥哥，小声说：“哥哥不用对我说抱歉，永远都不用，我们是兄弟嘛。”
夏油杰轻声问：“为什么不和我说法会的事？”
瑛纪重复：“我们是兄弟嘛。”
夏油杰的动作顿了顿，苦笑不已。
他放开瑛纪，细细描摹着弟弟的眉眼。
是啊，在他想要独自解决一切时，他的弟弟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他们是兄弟嘛。
“那么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约定什么？以后要互相坦白吗？”
夏油杰摇摇头：“有些话说出口的瞬间，会变成诅咒，所以……”
“我们约定好了，你做什么都好，但不要让自己受伤，要好好活着，好不好？”
瑛纪的呼吸微窒。
他想过哥哥知道他偷偷做了很多事情后会有什么反应，也许是生气，也许是愤怒，也许会强行要求他老实上学，不要再涉入到咒术界里的事情中来。
可是他没想到，夏油杰唯一的要求，竟是如此单纯的、简单的、甚至卑微的祈求。
——我的弟弟啊，不要受伤，要好好的，要活着。
一瞬间，瑛纪仿佛被巨大情感淹没，那澎湃炙热的情绪像是岩浆，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瑛纪有些哽咽，眼角湿润，紧紧握住了哥哥的手。
“那我要更贪心些，我不仅希望哥哥好好的，还希望哥哥能幸福。”
夏油杰笑了，眉目舒展开来，如莲花盛开，清雅出尘。
他郑重道：“好，我们都会幸福的。”
第119章
夏油杰一旦做出决定, 行动速度迅捷如雷霆，立刻转变了态度。
他联系光莲上人时不再避讳瑛纪，甚至会将军火商燕巴交给他的计划给瑛纪看。
瑛纪的心情很微妙, 自己写的计划又回到自己手上，这这这……
看着希望他提出一些意见和看法的夏油杰, 瑛纪差点没忍住直接爆料说自己就是燕巴, 但考虑到罗宾汉那已经没法见人的名声, 瑛纪还是强行压下了坦白的冲动。
主要是太丢人了啊！
不管是承认自己和罗宾汉关系匪浅, 还是爆料五条悟才是罗宾汉，好像都会给自己老哥形成暴击性伤害。
不过能和哥哥一起搞研究还是很开心的。
瑛纪和夏油杰时不时脑袋凑到一起讨论咒法的画面，自然落在了夏油律子和夏油奶奶眼中, 夏油律子看到两个儿子关系和谐, 还是很高兴的。
“我还担心杰去上寄宿学校后, 和弟弟感情淡下来, 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夏油律子如此对夏油奶奶说。
夏油奶奶牵着小惠的手, 慢吞吞地说：“男孩子嘛, 总是打打闹闹的，今天闹矛盾, 明天就会和好，你虽然是妈妈, 但也不要干涉孩子们的交流，让他们兄弟自己解决。”
夏油律子嗯了一声, 又有些忧虑地看小惠。
小惠继承了父亲优秀的身体天赋，再加上此前他母亲照料的非常好, 在经过了熟悉的人（父母）不见了后的低迷和恐慌期后, 现在小孩已经和普通孩子没什么区别了，他恢复了小孩的活泼和闹腾, 精力充沛，对一切都有强烈的好奇心。
“杰和瑛纪都知道小惠是抱养回来的，年龄差距又这么大，以后小惠还要仰仗两个哥哥过日子，若是他们不喜欢小惠……”
“你啊，就是想太多了，小惠才多大？我看杰带小惠像是在带儿子，你与其操心以后，不如想想海外分会的事。”
夏油奶奶冷静地将胡思乱想的夏油律子带回到工作上，“三个孩子的大学费用很贵的，你赚得钱够吗？”
卷啊！不是说大家都在努力都要卷吗？别想孩子们的事了，好好想想怎么卷职场怎么赚钱吧！
夏油律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啊，三个孩子的大学学费……说起来，小惠的父母出事故去世了，有赔偿金吗？他长大后的学费应该可以从赔偿金出吧？”
倒不是她盯着赔偿金，只是她一个单亲妈妈，要带三个孩子，能节省一些当然更好啦！
夏油奶奶心说还赔偿金呢，现在全家三个小子才是真正的隐形富豪！
老太太单独有张卡，里面全是瑛纪和夏油杰定期打入的钱，每次老太太去银行看余额，都会被上面数不清的0弄得眼花缭乱。
同时夏油奶奶是真的很担心，两个孙子到底在干什么？就算搞电信诈骗也没可能赚这么多啊！
可、可能咒术师这个职业是比电信诈骗更赚钱的行业吧。
老太太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她言不由衷地敷衍夏油律子：“放心吧，小惠父母的确留了一笔钱，我回头问问那边的律师，咨询一下取用的手续。”
夏油律子听后松了口气，她看着稳稳地站在夏油奶奶身边，仰着小脑袋看她的小惠，不由自主地笑了。
虽然孩子还小，但能看出小孩有着漂亮的丹凤眼，皮肤白皙，头发微微炸开，眉目精致。
夏油律子想到孩子的父母已经看不到孩子长大了，不由自主地叮嘱：“要好好长大哦，小惠。”
小惠咯咯笑，伸着爪子去抓夏油律子的手。
夏油律子握住小小的手，恍惚间想起两个儿子小时候的样子，再看看现在的杰和瑛纪，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心酸和感慨。
“起风了。”夏油奶奶拍了拍夏油律子的肩膀，将小惠塞进婴儿车里，“叫上那俩说悄悄话的兄弟，回旅店了。”
虽然夏油律子和夏油奶奶私下里窃窃私语，但夏油杰放了咒灵在奶奶和妈妈身边，自然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夏油杰神色有些凝重：“家里没钱了？”
瑛纪正在低头看手机备忘录，他刚才和夏油杰讨论如何设置咒物和咒灵融合并反转，还记录了一些细节和灵感。
“怎么可能？！”瑛纪随口回答，“我会定期将赚来的钱分出一部分交给奶奶存着。”
夏油杰点头：“我也将高专的任务金分了一部分给奶奶。”
瑛纪这才回神：“而且小惠的父母会定期打生活费……”
夏油杰的脚步一顿：“嗯？小惠的父母？”不是说父母都没了吗？
瑛纪心里咯噔一下，哦吼，他说漏嘴了！
但下一秒他又镇定了，老哥不是说他做什么都可以吗？
他侧脸看哥哥，瞪圆了眼睛，一脸无辜。
夏油杰意味深长地看着弟弟，轻轻呵了一声：“是你安排光莲，让他将小惠塞给我的？”
瑛纪尽可能装可怜：“小惠的情况就和光莲说的一样，他妈妈……被诅咒了，他爸爸奔走于寻找治疗方法的路上，根本顾不上小惠，所以……”
夏油杰沉默了几秒：“能治吗？”
瑛纪客观地说：“能治，但非常麻烦，哥哥还记得我们之前做的关于咒灵性质转化的研究？”
夏油杰想起来了，这是他们去年玩闹一样搞的研究项目。
“你有成果了？”
“嗯，本来进度没那么快，可是小惠的爸爸找到我，希望我加快研究，毕竟小惠的妈妈已经半只脚踏入冥府了。”
瑛纪含糊着说：“所以我努力研究开发出了转化咒法，正在慢慢帮小惠的妈妈调养身体，他妈妈是普通人，几乎没有任何诅咒耐性，需要花费很长时间……”
夏油杰微微蹙眉，他很想问一句小惠的爸爸怎么找上瑛纪的，可是迟疑了两秒又放过了这个问题，反正弟弟没受伤，他也喜欢搞研究，研究怎么救人终归不是一件坏事嘛。
“要我帮忙吗？”
“……哥哥还是先研究反转术式吧。”
瑛纪一句话干掉了夏油杰。
夏油杰不忿地说：“我已经有思路了，而且光莲介绍的单子也有眉目了，等春天开学我去找夜蛾老师，再攻破几个技术难关，就可以应用了。”
瑛纪心说那时候五条悟也许已经学会领域展开了。
“光莲介绍的业务不重要，哥哥还是先掌握反转术式，否则我不放心。”
瑛纪直直地看着夏油杰，“哥哥希望我好好的，我也希望哥哥不要受伤。”
顿了顿，瑛纪又不怀好意地说：“夏天我会去京都帮歌姬姐姐掌握反转术式，若是等歌姬姐姐也学会、而哥哥依旧不会，那可就……”
夏油杰面色微变，如果说五条悟是最强，有家族底蕴支撑，人又聪明，比他快一步掌握反转术式是可以接受的事，那连他心中的弱者庵歌姬都掌握了，而他还不会，那就真的太丢人了！简直是被庵歌姬的巴掌啪啪啪打在脸上啊！
一瞬间，夏油杰萌生出了回家闭关研究反转术式的冲动。
一定、一定要比庵歌姬快一步掌握反转术式！他才是正牌哥哥！野生哥哥五条悟已经掌握了，他不能再比野生的姐姐差！
伊豆家庭旅行完美结束。
夏油杰和瑛纪说开了部分事情，不仅加深了兄弟感情，也让夏油杰重新调整了心理预期，以至于哪怕半夜上厕所，却看到瑛纪坐在客厅里拿着电话骂人，夏油杰也能很淡定地接受这一幕，并顺手给瑛纪倒杯水了。
“怎么了？”
“手下犯蠢，贪心不足，拿着我做出的东西搞什么价高者得，被人抢了！”
瑛纪的手几乎要在手机键盘上按出残影了，他绷着小脸给夏油杰解释，同时飞速给孔时雨发短信，让孔时雨给法会内部搞出这波傻逼操作的人都挂个国际通缉。
“再有下次，我直接撕了他们的皮写通缉令！”
夏油杰坐在弟弟身边，安抚般摸了摸瑛纪的头：“不生气，这种不听话的手下留着做什么？”
瑛纪深呼吸，吐出胸中郁气，烦躁地说：“诅咒师大部分都没脑子，一不留神就会被诅咒侵蚀成为疯子，他们好歹有点脑子，我是说虽然会惹事，但不会踩我的雷点……”
夏油杰微笑着，揉弟弟的手劲加重了几分，他重复道：“嗯？诅咒师？你招募了很多诅咒师？”
瑛纪理所当然地说：“是啊，若是不能用了，废掉就行，要是招点普通人或者有良心的人，我怎么开他们？”
夏油杰的手顺着瑛纪的脑袋来到耳朵上，他稍微用力拧了一下，告诫一样说：“诅咒师都不是善茬儿，你小心点，别大意了。”
他此前也考虑过收拢诅咒师团体，但由于没自信彻底拿捏那些诅咒师，还要天天上学，只能暂时放弃了。
真是万万没想到，弟弟瑛纪倒是先他一步下手了。
瑛纪立刻收了戾气，乖巧地说：“放心吧哥哥，都是光莲在联系，和我没关系。”
若是以前，夏油杰可能会相信这种鬼话，但现在嘛……
“对了，光莲之前说希望你回去当佛子，我看你能拿捏住他，所以你想回去就回去吧。”
瑛纪冷笑道：“开什么玩笑？他想什么我就要做什么？他怎么不上天和卫星肩并肩呢？他居然还敢和哥哥说这事？”
少年面色突兀平静下来，“他作为负责法会总体事务的管理人，下面出了这么大纰漏，必须罚他！”
是时候让金在庆金财务上来当一阵子老大了！
夏油杰看着瑛纪平静的脸庞，若有所思：“瑛纪，你也知道，我一直想建立一个组织，如今我手上有启动资金，也有后续的资金来源和合作项目，现在需要一个熟悉黑市业务的人帮忙搭建组织框架。”
他问策瑛纪，“你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吗？”
第120章
瑛纪细细思考起来。
说起来他六岁入行, 到现在快六年了，也认识了各色各样的诅咒师，大部分成了他的研究材料, 少部分成了合作者。
剩下的都被瑛纪分在了日抛或者月抛的范畴中，比如虎杖香织和几个黑心中介人是年抛。
但要说从其中找出靠谱的人推荐给夏油杰……
“哥哥有什么需求吗？说实话, 找诅咒师下委托很简单, 但想要彻底收服一个诅咒师为自己所用, 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远超想象。”
瑛纪迟疑了几秒道：“哥哥与其找下属, 不如先找合作者。”
夏油杰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出了此前在釜山见过的罗宾汉。
他浑身一个激灵：“不，我不要合作者！”
瑛纪不理解：“为什么？哥哥的选择范围比我广，比如哥哥就可以找之前的学长学姐们搭伙, 据我所知, 并非所有咒术高专的学生毕业后都会当咒术师, 其中一部分去了窗组织, 还有些人当了自由咒术师。”
夏油杰松了口气, 吓死他了。
“……我想做的事比较危险, 会站在总监部的对立面，不适合将熟悉的人牵扯进来。”
“哦我懂了, 卖人时不方便、抹不开面子是吧？”
瑛纪深以为然，否则他何必养着这么多黑心鬼？不就是图卖人时心安理得吗？
他报出了三个电话号码。
“这是地下黑市中介人的电话, 哥如果你要找人干活，可以直接花钱委托他们, 效果不好说，成功的话姑且付个款, 失败的话就当无事发生, 他们死了也没关系。”
夏油杰的心情很复杂，他记下号码后问瑛纪：“谁告诉你这些的？”
瑛纪眨眨眼：“光莲！”
一时间, 夏油杰竟有些怜悯光莲了，总觉得瑛纪干坏事都扯着光莲当借口。
“对了，那你肯定知道诅咒师一歧希云吧？”
一歧希云是万莲法会供奉的诅咒师，瑛纪既然可以拿捏光莲上人，必然知道一歧希云这个人。
“哦，我知道，他……额，他大部分时间都沉迷研究，不怎么露面，和总监部关系融洽，法会内部业务都是他通过私人关系找来的。”
瑛纪眼珠子转了转，没有说自己就是一歧希云。
主要是一歧希云这个身份和虎杖香织关系匪浅，偏生虎杖香织似乎对夏油杰很感兴趣，虎杖香织咒法精深，若是她通过咒法从夏油杰这边察觉到瑛纪的真实身份就麻烦了。
“哥哥不用在意他，他是条咸鱼，只会做感兴趣的事。”
瑛纪努力给自己说好话。
夏油杰仔细回忆上次见面时的细节，缓缓道：“上次我和悟去见了他一面，他貌似不想与我们有太多牵扯。”
他晃了晃手机，“我若联系你给的中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吗？比如要伪装身份？还是要准备好钱？”
瑛纪手把手教老哥：“先起个假名，再找金在庆要个可以洗钱的账户，就能联系对方了。”
顿了顿，他又说：“如果哥哥担心账户牵累到法会，可以先用这个账户在黑市上买假身份，连续跳几个线，洗几个身份后再联系中介更安全些。”
其实黑吃黑一个相关从业者，用对方的全套资料最保险，但瑛纪觉得哥哥这么好的人，大概率下不去手，就说了最简单的方法。
“假名啊……你的假名是什么？”
夏油杰好奇地问瑛纪。
瑛纪急中生智：“我是按照诅咒师通缉名录顺次取名的，反正中介知道我是假的，他们不在意我们到底是谁，给钱就行。”
夏油杰了然，他打开黑市网络，顺着通缉令第一名的名字看去……
罗宾汉。
夏油杰陷入了沉默：“……”
此刻夏油杰尚且不知道五条悟在釜山用罗宾汉的名字做了什么，但秉承着自己被那个黑色大背头恶心了，那就恶心回去，于是夏油杰决定伪装罗宾汉联系中介。
瑛纪没问夏油杰起了什么假名，他觉得哥哥如此贴心地不追问，那作为弟弟，他也要给哥哥留足个人空间，哥哥想说了他就听，不说的话就当不知道呗。
恰好禅院甚尔算着日子，开始催瑛纪进行第二阶段治疗了，瑛纪就和夏油杰打了个招呼，说要去研究转化咒法，转头天天去万莲寺别院给禅院甚尔的老婆制定全新的治疗方案了。
偏生夏油杰也需要抽空去面试各个送上门的诅咒师，忙得没空管弟弟做什么，反正弟弟是给人看病的，应该没什么危险，也就没管那么多。
兄弟俩虽然各忙各的，但终究说开了一些事情，互相有了默契，偶尔夏油律子询问兄弟中的一个，另一个去哪里做什么时，不管是夏油杰还是瑛纪都会主动打圆场。
夏油奶奶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一时竟非常欣慰。
虽然不知道兄弟俩什么时候和好的，但他们终于知道联手了！
为此夏油奶奶还试探着问夏油杰：“杰啊，你妈妈问小惠父母留下的赔偿金……”
夏油杰下意识地回答：“啊？瑛纪不是准备好了吗？”
夏油奶奶笑着点头：“好好好，你知道了啊？你和瑛纪是咒术师，我和你妈妈没法帮忙，你们兄弟俩可要互帮互助啊！”
夏油杰尴尬极了，一想到自己此前什么都不知道，还努力忽悠奶奶，想必当时在奶奶眼里，自己的表现一定可笑极了，就止不住脚趾抠地，恨不得立刻抠出一个咒高来。
“奶奶！您才是！居然帮助瑛纪骗我！”
“……那没办法，他打入卡里的钱比你给的多。”
老太太戏谑地说：“杰，要努力赚钱啊，你才是家里的长男。”
夏油杰狼狈逃窜，越发努力研究反转术式的同时着手建立自己的新组织。
瑛纪埋头制定医疗方案，很快到了惊蛰之日。
整个万莲寺别院都刻满了符文，为了以防万一，瑛纪甚至将自己留在家里的锦鲤也端过来了。
他手里的三个特级咒灵全部放出维持阵法输出，再加上他自己，正好站在四圣四象位，禅院甚尔站在阵法外，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空气中的咒力在他眼中形成一个个涡流，被阵法聚拢在一起，形成了一团混沌的巨大云团，笼罩在别院内，而他老婆葵生就在云团的核心处。
不知何时，起风了，细细的风吹入了这团混沌咒力云团中，紧接着天地色变，头顶飘来了厚厚的黑色乌云，几乎遮蔽了一切光亮。
黑暗很快笼罩了一切，仿佛黎明前的黑夜，气压骤然降低，空气中的生机被压抑到了极限，下一秒，天边泛起了恐怖的惊雷之声。
轰隆——
漆黑的云团中，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白光亮的发紫，像是撕开黑暗的利刃，又像是张牙舞爪降临于世间的雷兽，愤怒咆哮着、嘶吼着，向世间宣告着它的到来。
伴随着这可怕的、足以惊醒一切的雷鸣声，无数沉眠的生物缓缓醒来，心脏开始跳动，或者主动、或者被动地与雷鸣声达成共鸣，最后汇合在一起，奏响了生命之歌。
疾风劲雨扑面而来，雨水从天而降，恩泽万物，漆黑混沌的咒力在这样天地变化中，突兀凝固了一瞬，在转化咒法的加持下，竟逐渐向着绝对正向的力量转变！
浓郁的咒力化为澎湃的生命力，随着天地雷声泛起丝丝波澜，继而带动了葵生的身体机能、心脏脉搏和残存的生机，让她的身体和周围的生命力产生了共鸣。
禅院甚尔死死地看着这一幕，缠绕在葵生身上的各种器械发出了滴滴的声音，上面的数值在飞速变化着，短时间数值跳动引发了器械的警报声。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咒法结束后，葵生的身体是否能稳定下来！
葵生的身体太差了，虽然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若将空气里所有正向的生命力塞进去，必然会造成虚不受补，继而爆开的情况。
好在瑛纪早有准备，他拿出自己的黑玉笏板，将之扔到了半空。
咒力需要凭依物，黑玉笏板是瑛纪使用次数最多的咒具，早已被瑛纪里里外外解析透彻了，甚至可以随时编织咒物特性。
此刻瑛纪脑海里闪过夏油杰最近做的咒物和咒灵、碾碎咒灵再融合、将咒灵反转过来等各项研究……他抬手掐术式。
领域展开·万物造化门！
领域之中，瑛纪可以自由调配正负咒力，他将多余的咒力全部塞进黑玉笏板中，骨玉特制的笏板化为粉尘，转而凝聚成了纯白色的笔，笔尖一点寒芒，散发着恐怖的力量。
禅院甚尔同样处于领域之中，他几乎全身毛骨悚然，甚至本能地想快速跑路，可最终他还是牢牢站在原地，死死地看着病房里的女子。
当乌云散去，瑛纪收了领域，三个特级咒灵气息越发自然轻灵，甚至已经很难用咒灵来形容了，而被咒力笼罩的核心，葵生的情况也发成了根本性变化。
她的身体各项机能被激活了，从被诅咒侵蚀、半只脚踏入死亡的状态，奇迹般地恢复成了重病但能调养的状态。
瑛纪细致检查了一番后松了口气。
“活了。”他用肯定的语气对禅院甚尔说：“不用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了，也不用搜集大量咒物了，只要按照正常重病患者慢慢调养就行。”
咒法治疗成功，瑛纪也很高兴，他还调侃禅院甚尔，“你现在最该学的是营养学，好好琢磨怎么给你老婆做营养餐吧。”
禅院甚尔呆呆地看着葵生，女子脸上多了一抹红晕，气息也变得绵长稳定。
他突然失去了全身力气，跪倒在病床旁，死死地抓着她的手。
瑛纪见状转身离开。
“谢了。”背后传来禅院甚尔沙哑的声音，“以后请多指教。”
瑛纪笑吟吟的，心情极好。
“彼此，也请你多多指教啦。”
很好，他终于有一个真正靠谱可信的搭档了。
尽管这个搭档有很多麻烦，但禅院甚尔自己有能力搞定麻烦，甚至还会自己捞好处，瑛纪越想越觉得这笔买卖很值。
只是等他回家，他接到了金在庆紧急联络。
自从瑛纪削了光莲上人，金在庆上位后，财务先生非常活跃，还特别积极工作，生怕被撸下去。
金在庆：“天啊老板你听说了吗？那个传说中的罗宾汉通过好几个中介向全黑市发布了招募令！他说总监部不做人，欺压所有使用咒术的人，他要号召大家站起来，汇聚在罗宾汉的旗帜之下，反抗总监部的剥削，建立全新的咒术组织！”
瑛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