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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91章 091

    宿醉的头痛加上心灵和身体的三重刺激, 让沈飞天刚亮就睁眼一次。

    在一片朦胧的晨光中,他转头看见一个男人精壮又性感的背部,肩胛骨的线条格外凸出, 不需要看脸他就知道是谁, 几个小时前的记忆瞬间回笼,虽然只睡不到三个小时,但这时候的他醉意全消, 意识是清醒的,只是眼皮有些发沉。

    然而在他挪动双腿时,腿部里侧的皮肤传来一种难以言喻刺痛,好像被烧过的铁棍烫过一般, 让他不得不把两腿的距离拉开。

    感官的刺激让沈飞更加深刻的认识到昨晚发生过什么, 等他抬起手看见被领带勒红的手腕,心中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的爆发了。

    他抄起枕头就往维舟的脊背砸去, 一下两下三下第四下的时候枕头反弹了, 一股力量从正面袭来, 枕头不偏不倚地招呼在他的面颊上。

    随后是维舟的反击,夹杂着阴沉不定的声音:“不识好歹的东西,大早上还没醒酒?”

    沈飞秉持着有仇必报的心态,凭借一股疯劲硬生生把维舟制服在身下, 或许维舟有意谦让他, 还击的动作始终没有用力,更多的是无奈和不耐烦。

    他骑在维舟身上,两只手掐住维舟的脖颈, 狠狠地攥紧两秒, 发现身下的人一点都不慌张,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下去。”维舟皱起眉头, 双手按住男人的腰想坐起来。

    沈飞俯身下来,将人死死压住,他贴近维舟的鼻子,用一贯令人心颤的语气说:“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我的人。”

    维舟面不改色:“这句话我听过太多次,没有任何感觉。”

    “是吗?”沈飞嗤笑,“我现在让你有感觉。”

    说罢,他埋头咬住维舟的喉结,发现腰间的手在缩紧,他知道这是一种警告,不允许他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维舟会真的发火,后果是他无法预料的。

    于是他的嘴唇往下移动,落在锁骨上,带有恶意报复的性质咬两口,直到那里出现几个清晰的齿痕才罢休。

    这时候维舟的呼吸频率稍微乱了阵脚,早晨的时光是过渡期,经不起太长时间的撩拨。

    沈飞同样有感觉,正在考虑要不要像昨晚维舟对他那样还回去,哪成想下一秒就被掀翻,他恍惚间明白一个道理,就算没有酒精作祟,掰腕子也掰不过维舟。

    维舟反客为主,训练有素且驾轻就熟的把人压制到动弹不得,然后他牵住沈飞的手,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早上好,沈总。”

    他的嗓音略微沙哑,散发着迷人的磁性吸引力,让人联想到年份久远的稀有的红酒。

    沈飞说不出拒绝的话,从头到脚都被热浪侵袭,他握住维舟,只觉手心发沉,心跳不由得加快几拍,随后抬起脸低声说:“互相帮助行不行。”

    维舟用行动回答了他的请求,双眼半阖,陷入某种境地的神色是那么的令人心醉。

    完事后,时间来到六点零几分,外面的天色已经透亮。

    沈飞的意识突然被一阵困意环绕,去浴室间上完厕所回来,倒头又睡了。

    隐隐约约听见维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好像是让他别乱走之类的话,他一句都不想听,用被子把脸盖住。

    【忘记吻他了。】

    【我应该亲吻维舟的。】

    沈飞迷迷糊糊地想,处于半醒半睡之间,洁癖让他不热衷于接吻,甚至有点排斥,可是面对维舟的嘴唇,所有的生理障碍全部消失了。

    他想吻他,最好能留下永久的气息。

    【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爱上一个阴晴不定又充满魅力的疯子。】

    就在沈飞闭眼睛胡思乱想之际,穿戴整齐的维舟背着包出门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沈飞第二次睁眼。

    这回头不疼了,但是大腿的皮肤依然火燎燎的难受,有种擦伤的错觉。

    他缓慢地坐起身,撩开身上的薄被子,露出只穿短裤的两条腿,皮肤在泛红,而手腕的痕迹也越来越明显。

    没人敢这么对他,好像是梦一场。

    “真是混蛋。”

    他自顾自的评价,一想到昨晚差点让维舟得逞,他就心有余悸。

    维舟做事认真,不屑于拐弯抹角,有些话绝不是口头说说而已。

    沈飞安静地坐两分钟,开始下床走动。

    当他来到窗边,看一眼外面的景色,再回头巡视房间时,某一瞬间的熟悉感不容忽视地击中他的心脏,令他为之一振,身体不受控制的战栗,随之而来的是更陌生的窒息,一种被悲伤裹挟全身的无助。

    尽管这种感觉非常短暂,可还是引发了他的深思。

    太奇怪了,就好像他来过这里,而且是很多次。

    他努力回忆,确定自己是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他开始仔细观察每一件家具,门口的装饰柜,墙上的壁画,睡过的床,他猜想应该是在类似的房间留宿过,这里简易的装修风格确实是他喜欢的。

    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他像重回故地的旧人细心地抚摸着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他打开抽屉,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衣柜里的衣服也很少,只有那么几件居家服。

    这是一间新房,维舟新买的住宅别墅。

    沈飞逛了一圈后去洗澡,出来时胃里发空。

    他找到手机发消息给维舟,想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维舟让他吃屎。

    他气死了,扔下手机走出房间。

    如果有一天患上脑梗,维舟绝对有一半功劳。

    一楼的餐厅堪比客厅宽敞,开放式,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见餐桌。

    沈飞以为会在餐厅里碰见维舟,想不到是何帆。

    何帆把买来的早餐摆在桌上,扫一眼穿着浴袍的沈飞,目光飞快地从男人的脖颈和手腕上掠过,指着沙发区的一角说:“沈先生,干净的衣服在那里。”

    “谢谢。”

    沈飞的声音清清冷冷,仿佛天生没有温度,他说完便坐在餐椅里,毫不见外地拿过早餐就吃起来。

    他的神色很平常,举止冷淡,符合传闻中的难以接近。

    何帆早就发现一个有意思的迹象,那就是维舟不在场的时候,沈飞就是另一个身份示人,如果维舟在又可以毫无顾忌的发酒疯。

    “他人呢?”沈飞突然问,语气依然是那种不易沟通的调调。

    何帆如实回道:“维舟去剧组了,沈先生想去哪里,我送你。”

    沈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拿着汤匙思考几秒,神情晦暗不明:“他去A市的影视基地吗?”

    “对,昨晚会面的地方。”

    “是最大的影视基地吗?”

    何帆有些意外的挑眉,想不到沈飞还有心情闲聊,于是接话道:“国内最大的影视基地在鄂萍,A市是近几年后建成的,属于星时代的产业,沈先生是星时代的股东,应该清楚才对。”

    “我真不知道,”沈飞吃口东西,慢慢地咀嚼,“星时代的负责人是廖霆骁。”

    “嗯,沈总要回公司吗?”何帆停顿一下,思绪忽然一转,“或许你先跟沈鸿报平安,他很担心你。”

    说话间,何帆瞄一眼沈飞有些发紫的手腕,那绝对是受过‘蹂躏’的标志。

    沈鸿的担心不无道理,接人的时候他保证沈飞毫发无损,看来失信了。

    沈飞倒是一脸无所谓,语气轻巧道:“你通知他吧,不放心就拍个照片。”

    何帆点下头,又问一遍:“你去哪里,我送你。”

    沈飞抬起眸子说:“去找维舟。”——

    接到何帆打来的电话时,维舟正在演员化妆间做造型。

    他身边只有一个男造型师,正在处理他锁骨上的齿痕,抹了厚厚一层遮瑕液。

    “狗咬的。”

    只要有人问,他就这么回答,信不信无关紧要。

    好在这个剧组的人不算八卦,都是新人,比较容易对付。

    手机铃一响,维舟就请造型师出去了。

    “他一个大忙人,来这里做什么。”维舟当即皱起眉头,只觉得荒唐。

    何帆说:“探班。”

    “别让他来,”维舟压低了声音,“我不想让别人看见他。”

    “我明白,可是”何帆回头瞅一眼坐在车里的沈飞,“我好像劝不动他,要不打晕?”

    “”维舟冷着脸纠结片刻,随后无声叹息,“来了之后别乱走,你给他换身衣服。”

    “好,一会见。”

    何帆挂断电话,转头对车里的男人说:“沈先生,你不能露脸。”

    闻言,沈飞嘲讽地勾起唇角:“他就这么不想跟我沾上关系?”

    “他是想避免麻烦。”

    “想不到去我自己的地盘,我还要包装一下。”

    沈飞冷笑连连,思索片刻,最终点头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

    车子驶进影视基地的大门,穿过一幢幢仿古建筑物,停在一栋五层楼的门脸前面。

    何帆送给沈飞一个工作证,嘱咐他稍等一会,然后先下车走向拍摄现场。

    白天和黑夜不一样,昨晚寂寥无人的地方,今天热闹非凡,各种群演和工作人员来来往往,显得车子都有点碍事。

    乖乖听话就不是沈飞了,他打开车门,破天荒的有兴致想逛一圈。

    如果不是何帆告诉他,他都不知道这个区域属于自己。

    沈飞没有追随何帆的方向,而是转过身朝人更多的地方走去,刚才路过古装拍摄现场时他就想停下来看看了。

    经过何帆的精心修饰,现在的沈飞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手,他戴着黑色的渔夫帽和黑色的口罩以及黑色的墨镜,有点像紫外线过敏的人。

    他跟在几个像场务的人身后,来到一组拍摄现场,看见几个浓妆艳抹的男人和女人穿着仙气飘飘的白色古装,手持长剑,正在和动作指导沟通。

    在这之前,沈飞没见过把妆容粉饰的如此浓艳的男人,镜头里和现实中有一定的差距,只要不切近景和脸部特写,脸色还算自然,可现实中真的不忍直视。

    维舟也是演员,可沈飞从没发现维舟的脸上抹过粉,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好多导演喜欢维舟的长相,就连女朋友被撬走的廖霆骁都说维舟是天生的大屏幕演员。

    “古装片真的没什么意思。”

    沈飞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立马引来身边人的注意力。

    大家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墨镜下的眼睛漠然而深沉,完全不在乎自己会得罪人。

    “看什么,我说的不对吗?”沈飞的脑袋从这一边转到另一边,颇有威慑力地扫视周围的人。

    “说的有道理,古装剧拍多了确实有点乏味。”

    一个带有笑意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沈飞转过身,瞥到一张有点面熟的脸。

    高鼻梁,薄嘴唇,声音富有磁性,眼睛是温柔无害的。

    “沈总,真的是你。”

    只看背影,傅伯勋还不敢肯定这就是沈飞,直到亲耳听见声音。

    沈飞显然对他的印象不深,将墨镜稍稍往下移一点,露出一双熠熠生辉的双眸。

    “沈总,你不记得我了吧,我叫傅伯勋,之前在S市的慈善会见过面。”傅伯勋发现有些人已经朝这边靠拢,赶忙做个手势,“我们换一个地方聊聊,这里人多。”

    沈飞正好想离开,率先迈开步子动起来,只是没往傅伯勋建议的方向走,而是自顾自地往何帆的私家车走去。

    傅伯勋只好跟在他身边,有些好奇地问:“沈总怎么会来这里。”

    沈飞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不冷不热地回道:“追星。”

    “追星?”傅伯勋的眼里闪过惊讶,随即笑容加深,“追谁。”

    “维舟。”

    话落,沈飞驻足。

    他找到了维舟所在的剧组,工作人员手里拿的场记牌写的是《足迹的回声》,由几十个人围成一个大圈,正在拍摄女主的戏份,这里是B组,另一组重要的戏份在室内。

    “好巧,我也是来见维舟。”傅伯勋同样戴着帽子和口罩,说话时压了压帽檐。

    这句话引起了沈飞的注意力,他把脸转过脸,语气低沉几分:“你认识他?”

    傅伯勋笑道:“之前在录音室见过,他配音海豚。”

    “他还会配音?”沈飞的眸子瞬间放亮,不过被墨镜挡住,“他什么都会”

    “是的,很全能。”傅伯勋眼里出现赞赏的神色,很快表情微变,试探性地说:“沈总是维舟的朋友吗?”

    “朋友”沈飞琢磨这两个字,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忽然扯了扯挂在胸口的工作牌,“我要去里面看看,你去吗?”

    傅伯勋欣然答应:“一起。”

    法庭审判现场——

    由精心设计的灯光和布景所勾勒出的庄严画面,公正与公平的信念在空气中凝聚,与周围环境相得益彰。

    本剧赵寅生的扮演者站在原告席上,前面有一片公共辩护区域,座位上的几个人翻看各种文件和资料。

    扮演冯大状的中年男演员义正言辞地说着台词,口齿清晰流利,迎来许多赞赏的目光。

    不一会儿,张岩扮演的酒吧老板上场了,坐在证人席的位子上,他入戏极快,上来就噼里啪啦一顿讲台词,说话像打机关枪,可惜到后半段时嘴瓢了,出现滑稽的一幕,整个剧组的人都被逗笑了,除了站在原告席的赵寅生。

    张岩夸张的表演形成一种戏剧性效果,这部影片的整体风格紧凑而严肃,绝不能半路跑题。

    柯灵导演不得不喊停,一边笑一边用手比划着,看来她要亲自示范。

    张岩赶忙提高嗓音说:“不好意思导演,说快了!”

    柯灵从监视器面前离开,来到张岩跟前,代替了对方的位置,开始表演自己想要的效果。

    嘈杂的现场中,沈飞的目光精准地锁住维舟,与此同时,他觉得维舟也在看他,即便是这身装扮也能认出来。

    他微微侧脸,对身边的傅伯勋说:“那就是维舟。”

    第092章 092

    维舟知道沈飞会来。

    在他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人群里,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断定那是沈飞。

    然而只是匆匆一瞥他就移开视线,目光重回到导演和张岩身上。

    一个小时前, 维舟集中所有注意力, 将一切的感知全部投入到拍戏中。

    不止是他,整个A组的人员都把精力献给了电影——

    影片以法庭审判为故事主体,有了推理作家专业人士的帮助, 剧本保留电影的明白晓畅和细节刻画,剧情结构的细密安排、叙事线索的清晰逻辑,具备所有特点。

    故事发生在一个夏日的夜晚,年轻女孩从十二层楼的高度坠落, 她的死状相当惨烈, 双眼未能闭合,整个身体血肉模糊。

    救护车感到现场, 经过几分钟的无效抢救, 正式宣告女孩气绝身亡。

    慌乱的人流和医护人员的走动, 破坏了第一现场。

    警方初步判断女孩是跳楼自杀,有路人声称听见女孩坠楼前的叫喊声。

    当天夜里,警方传唤了女孩跳楼所在的公寓的房主,一个年轻的男子, 据调查刚刚从M国回到海港市一个月。

    这名男子叫赵寅生, 年龄二十五岁,相貌端正,举止斯文, 半年前就拿到双硕士学位, 妥妥的学霸,前途一片光明, 出身在富裕家庭,父母都是海港市的知名人物,从小生活条件优越。

    再来看看死者,那位跳楼的女孩,名叫齐岚岚,二十二岁,样貌姣好,初中文凭,十六岁从老家来到海港打工,死亡之前从事的职业多半是夜场,不同于短时间的性工作者,齐岚岚的性质更加倾向于网络流行的称呼‘糖宝’,类似于长期包养。

    两个身份悬殊的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警方以此开始做调查。

    现阶段还不能确定女孩的死因,传唤赵寅生属于走流程的初步问话。

    赵寅生第一次见到警察时,神情慌张惊恐,市受到惊吓的表现,没多久就变得满脸落寞哀伤。

    他一身酒气,衣衫褴褛,但可以独自行走。

    警察问他和女孩的关系,他说:“我要见律师。”

    两名做调查的警官相互使眼色,其中一人道:“这只是例行讯问,你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赵寅生神情恍惚道:“我不知道,我好困。”

    讯问无果,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警方只能放人离开。

    案发第二天,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自杀引起的悲剧时,警方再一次带走了赵寅生,并非普通的讯问,而是以嫌疑人的身份配合调查。

    规定的48小时扣留期间,赵寅生见到了海港市最有名的冯大状。

    经过几次沟通,赵寅生坚持自己无罪。

    根据警方现有的线索,已知情况是:死者和赵寅生是男女关系,更大的可能是皮|肉关系,两人在酒吧相识,女孩跳楼之前与赵寅生相处最少三个小时之久,赵寅生有大量饮酒的情况,女孩的尸检报告还没有出来。

    距离释放嫌疑人还有两个小时,冯大状又一次见到赵寅生。

    赵寅生一直三缄其口,好不容易开口了,只会说“不是我”或“我没有”这样的话。

    两个小时后,赵寅生走出警署。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他刚走出几米远,很快又被负责调查案件的警官以涉嫌谋杀的罪名逮捕。

    第三次回到审讯室,不同于之前的待遇,警方在态度上有所改变。

    经过法医鉴定,案发当天下午女孩吃了一碗煲仔饭,依照胃中食物消化的程度推断,死亡时间在晚上六点到七点之间,由此断定,女孩在跳楼之前就已气绝身亡,而在死者的后脑发现有重物击打的痕迹。

    自杀事件转变为谋杀。

    本案最大嫌疑人赵寅生是最后一个接触死者,并且在死者身上提取到男人的DNA,经过检测证实属于赵寅生,两人之前有过亲密行为。

    很快,检方对赵寅生以二级谋杀罪进行起诉。

    事发几天后赵寅生第一次站在法庭的被告席上,这时候的他依然保持缄默,神色落寞忧伤,似乎沉浸在失去爱人的悲伤情绪里,不过检方认为他是在伪装,以此来博取陪审员的同情。

    面对一大堆不利的证据和证词,被告人依旧不肯开口认罪,他经常低着头,有时候还会表现出一脸茫然。

    当检方拿出目前最有利的证据时,赵寅生的表情终于有所波动,只是非常短暂。

    目前掌握的线索是:死者身上和体内都有被告的DNA,但私密部位并没有发现撕裂的迹象,表明两人是自愿发生关系,击打被害女孩头部的凶器暂时没找到,调取监控发现,女孩是下午三点进入公寓,晚上九点零几分坠楼,期间没有出去过,也没有可疑人员进来。

    由于案发第一天检方的疏忽,并没有彻底排查公寓,导致现在不确定凶器是从未出现过还是已被凶手销毁藏匿。

    冯大状尽管掌握的线索不多,但诡辩能力超群,硬生生压了检方一头,为被告争取喘息的时间。

    第一次的庭审陪审员的判决未能达到一致,法官宣告无效。

    此时,坐在旁听席的受害者家属,也就是女孩的父亲,露出无比愤恨又悲伤的表情,而他身边还有一个人,一脸高深莫测的男记者,短头发,戴眼镜,无论听到什么都喜怒不形于色。

    男记者抬起手,做了一个假意照相的举动,对着被告席的赵寅生象征性地用手罩住。

    两人的目光相遇,赵寅生看着男记者,面无表情,几秒钟后才移开视线。

    男记者不由得微微皱眉,认为这种反应不该出现在被告身上

    第一次庭审的戏份一共有四十六个镜头,拍到下午三点收工。

    柯灵组织A组的工作人员前往下一个拍摄地点,庭审现场开始人流攒动,演员们一个接一个地到监视器前看回放。

    此时,沈飞还沉浸在方才目睹的拍摄过程中。

    这是他第一次看现场拍戏,说实话,相对于节奏紧凑的电影来说,幕后的工作真是漫长又拖沓,有些场景不尽人意还要多次重复,不过演员的表演非常吸引人,至少他的目光被维舟牢牢锁住,一刻也没有离开。

    不止是他,身边的傅伯勋也是如此。

    导演喊“卡”后,傅伯勋仿佛自言自语般在沈飞耳边说句:“维舟是要拿奖的。”

    “什么意思?”沈飞大概明白,可能是出于虚荣心就是想展开聊聊,“拿什么奖,你觉得他很不错?”

    傅伯勋的目光追随现场的演员,略一沉吟道:“是,这位女导演很擅长镜头语言,通过对声音、构图和镜头画面的节奏处理,为演员创造出一种细腻的内心描写,可不是所有演员都能驾驭这种表演模式,尤其是年轻的新生代演员,但维舟非常配合,演技入木三分,适合近景特写,就凭他刚才的几个近距离的微表情,我有预感这个人物会非常出彩。”

    沈飞的唇角不易察觉地翘起来:“哦你觉得被告是无辜的吗?”

    “我觉得是,”傅伯勋的语气偏向于肯定,“他很无辜,符合那种在迷惘状态下的不知所措又不擅长表达情感的蒙冤者,我认为他不是真正的凶手,你认为呢?”

    沈飞抬了一下脸上的墨镜,似笑非笑的样子:“我觉得他就是,藏得很深的变态杀人狂。”

    闻言,傅伯勋意外的失笑:“太夸张了吧,沈总,我怎么感觉有点私人恩怨呢?”

    沈飞勾唇不语,身上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恰在此时,正在监视器前的维舟往这边瞥一眼,视线落在沈飞的脸上,很快又移开。

    沈飞稍微扬起下巴,转头看向身边的傅伯勋,冷不丁想起一个问题,问道:“你也是演员吗?”

    傅伯勋显然一愣。

    出道至今一直小火,现阶段是正当红,已经很久没有人当面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问的人是沈飞,那就不奇怪了,一个对国内娱乐圈不是很了解的隐藏大佬。

    傅伯勋友善地笑了笑:“我是。”

    “作为同行,你认为维舟属于什么级别的演员,”沈飞的所有话题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似乎很热衷和别人讨论,“实话实说,我想知道。”

    看出来了,他确实是来追星的。

    傅伯勋下意识朝维舟的方向看去,发现维舟在认真地看回放,一边看一边跟身边的其他几位演员讨论着什么。

    “我羡慕的天赋型,他的表演没有痕迹,非常难得,网上流行一句话,不像是演的,我认为说的就是他。”傅伯勋抛开杂念和私人情绪,将心里话如实说出,脸上露出羡慕和憧憬的神色,“有陆晓宸在,可我看的是他。”

    “天赋是一方面,他的努力也不能忽视,”沈飞知道维舟不喜欢到处宣传,可不妨碍他分享给别人,“他每饰演一个角色,都会花时间去钻研、体验,他在生活中体验的经历和感受有力地支援了他的艺术创造。”

    “沈总似乎很了解维舟,看来你们的关系很好。”傅伯勋看不见沈飞的眼睛,但能察觉出男人每一句话里藏着另一层深意。

    沈飞本来挺高兴的,莫名其妙的警觉起来。

    差点忘了,维舟是招GAY体质,而眼前这个薄嘴唇的男人有一半的嫌疑。

    忽然的沉默让傅伯勋不得不把目光从维舟身上移开,转头看着身旁的沈飞,感觉一股冷意在周身蔓延开来。

    沈飞的不悦很隐晦,自带一股压迫力,墨镜下的那双眸微眯,就这么无声地站在原地半晌,随后转身离开。

    傅伯勋很想跟上去问一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可是沈飞的背影已经给出冷酷的拒绝,应该没几个人敢在这种时候追上去刨根问底。

    庭审现场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离开,监视器前的导演和演员们也相继消失。

    十分钟后,傅伯勋在一间演员休息室见到维舟。

    后者已经脱下戏服换回自己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发短信。

    “稍等,我处理点私事。”维舟礼貌地对傅伯勋点下头,然后指了指对面的空位,邀请对方落座。

    “你先忙。”

    说完,傅伯勋坐了下来。

    维舟神色如常,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应付着沈飞发来的信息。

    沈飞:【什么时候结束。】

    维舟:【你来干什么,没时候。】

    沈飞:【从早上一直拍到现在,你不饿吗?想吃什么,我来准备。】

    维舟:【帆哥已经安排好了,你别乱走,我让他去找你。】

    沈飞:【我在你眼里好像小朋友,你是担心我迷路吗?】

    维舟:【别废话,帆哥会找你。】

    沈飞:【我要你亲自来找我。】

    维舟:【不然?】

    沈飞:【他找不到我。】

    维舟;【多余跟你废话。】

    典型的行动上俯首帖耳,欲望驱使的胆大妄为。

    沈飞很难学乖,变乖也就不是他了

    维舟把沈飞从聊天对话里移除,然后给何帆发了一条信息:【找到他,带到隔壁的休息室,你们先吃饭,不用等我。】

    发送成功后,维舟把手机放下,抬头迎上傅伯勋笑盈盈的目光。

    傅伯勋已经摘掉帽子和眼睛,露出完整的俊脸,打量维舟的同时开口道:“维舟,想跟你聊聊贺笙导演。”

    第093章 093

    “实话说,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坚持推荐我参演贺笙导演的新电影呢?”

    说话的同时,傅伯勋有礼貌地接过维舟递来的热咖啡。

    里面特意加一块糖, 冲淡了苦味。

    维舟粲然一笑, 给出一个标准的答案:“我和贺导是朋友,读过原剧本后机缘巧合在SCB公司见过你,当时就觉得你很符合故事的主人公, 所以才推给贺笙,至于我为什么执着,可能是被贺笙感染了吧,他就是一个特别执着的人。”

    傅伯勋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只能听信这番话。

    他面带浅笑, 若有所思道:“贺导的性格确实直爽又执拗,蛮有个性, 虽然没见过本人, 可我有点喜欢他了。”

    这不奇怪, 将来还会是很好的朋友。

    “是贺导跟你说的吗?”维舟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他直接告诉你是我推荐你的?”

    “他在电话里讲的,”傅伯勋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仰头笑起来, “他说他心中的最佳人选是你, 可你却坚持推荐我,他不得不找我的经纪人谈谈。”

    毫无情商可言的做事风格,确实是贺笙的专属特长, 直言不讳, 不屑于拐弯抹角。

    维舟的神色更加无奈

    “他对待电影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他只能这样替好友挽回一点情面。

    傅伯勋大度地说:“没关系,阿谀奉承的话我听太多了。”

    维舟轻点下头, 起身走到储物柜前面,打开柜门找到自己的双肩包,拿出一本复印了约莫几十张的剧本。

    他把剧本交给傅伯勋,封面上印着《失地》两个字。

    傅伯勋忙不迭翻开看一眼,笑着说:“本来约贺导见面,可惜他去鄂萍了,他说你这里有原剧本,正好我想见见你,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怎么会,你太客气了。”

    “哦对了,维舟,你今天的表演很棒,我完全沉浸在里面。”

    “谢谢。”

    临走之前,傅伯勋的脚步迟疑,脸上忽然流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很想打听有关沈飞的情况,想问问维舟和沈飞之间熟不熟悉,可沈飞那样的人物实在难以高攀,说错话会引来不必要的误会,思来想去,还是没有问出口。

    维舟把人送到一楼大厅,目送傅伯勋上了保姆车,看了眼腕表,然后打通了何帆的电话

    沈飞一直在等维舟来找自己。

    他想,类似赌徒的心态偶尔会调剂一下身心健康,就算来的人不是维舟,也在情理之中,他享受的是等待的过程。

    放在以前,他是不会允许自己陷入这种境地,将时间浪费在无所事事的徘徊中,同时饿着肚子,这是孩子才会有的幼稚心态,甚至有点异想天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飞自问自答,认为跟昨晚发生的事有关。

    在他观赏维舟拍戏的时候,他的目光总能落在维舟的手指上,一想到那根手指曾侵犯过不该侵犯的地方,他心里就火大,身体也跟着起火,被一个小五岁的男人压在身底下动弹不得,被迫做出难以启齿的举动,他心里始终别扭着,总想办法要找回面子。

    由于维舟软硬不吃的性格,他找面子的唯一途径就是‘等待’,虽然他明知道维舟不会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瞧瞧!他听见谁的声音了!想不到打脸来的这么快。

    是维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重。

    沈飞循着声音的起源地望去,仿照沙漠古城的土黄色围墙后面走出来一个身材高挑、气质极佳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长相或许不算出众,但身上那股悠然自得气息极为特别,总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沈飞打量几眼,别开脸目视前方,强压住激动的情绪,表现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他身处城门楼的最高处,找一个无人又背光的角落坐下,摘掉口罩露出半张脸,欣赏着城底下不同的拍摄景色,下面的人流密密麻麻,时而发出哄笑或叫喊。

    半个小时前,何帆来找过他,他不动,对方拿他也没办法。

    现在维舟来了,他还是不想动弹。

    “哑巴了?”维舟向前几步,停在离男人两米远的位置,“不说话,我就走了。”

    “过来坐。”沈飞终于开口,拍了拍一旁的空位,那里特别干净,显然是被人精心擦拭过。

    维舟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逐渐变冷:“我不想坐,如果你饿了,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如果不饿,你就继续晒太阳。”

    “维舟。”

    沈飞察觉维舟真的要离开,赶忙出声阻拦。

    维舟转头看他:“还有事?”

    “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沈飞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商讨国家大事的风范。

    维舟轻微蹙眉,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就在维舟靠近的一瞬间,沈飞瞅准时机,用闪电般的速度握住维舟的手腕,然后攥紧,生怕人长翅膀飞了。

    “他找你做什么。”沈飞没头没脑地问一句,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不平和的因素。

    维舟只觉莫名其妙:“你指的是谁。”

    沈飞努力回忆那个人的名字,可惜没想起来:“同行,嘴唇很薄的那个男人。”

    “什么嘴唇很薄,”维舟想甩开男人的手,“松开,别在这里闹。”

    沈飞不松手,墨镜下的双眸溢出挑衅的神色,别有深意的拖长尾音:“哦你怕被人看见,对吗?”

    “对,我怕别人看见我在揍你,”维舟微微扬起嘴角,但那称不上是微笑,“这种事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只要他想,他真的敢。】

    沈飞冷哼一声,松手了。

    经过这么一闹,维舟顺势在男人身边坐下,神情莫测地眺望远方,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沈飞心里惦记着那个走进维舟休息室的男人,越想越不放心。

    维舟奇怪地睨着他:“什么问题,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的同行,找你的人。”沈飞停顿一下,改变口风,“我只是好奇,演员之间会探讨什么。”

    维舟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谁,不自觉地笑了:“只是好奇?”

    沈飞将墨镜从脸上扒拉下来,挑起眉毛说:“不然呢?你不会以为还有别的事吧。”

    “我没这么以为,”维舟低眸一瞬,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你今天的表现有点奇怪,特别像一只极力引起主人注意的宠物狗,为什么?难不成是昨晚受刺激了?”

    “你才是宠物。”

    沈飞深吸口气,脸色逐渐变沉。

    维舟轻笑:“你说的人叫傅伯勋,找我是谈工作,我推荐他参演朋友的电影,贺笙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我想他们会合作的很愉快。”

    “就是为了这个来找你?”

    “他可能有点好奇心,想知道我为什么极力推荐他,顺便想了解贺笙导演的一些情况。”

    说到这里,维舟有意停顿语气,转眸看向沈飞,眼里闪过一道锐光:“我看见你们在一起,你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沈飞自认为说的是实话,“碰巧而已。”

    “你和他一起上过热搜,竟然不记得。”

    “热搜是什么?”

    “装糊涂。”维舟忍不住伸手去捏沈飞的鼻子,使劲拽了一下,“只要提到你不喜欢的话题,总是说忘记,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沈飞根本没心思仔细听维舟说的话,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只捏过自己鼻子的手上。

    这是恋人或相识已久的好友才会有的亲昵举动,而且是那样的自然,就好像这种事经常在他们之间发生。

    沈飞确定刚才是第一次。

    他愣住,下意识地问:“你在干嘛。”

    维舟的表情罕见的僵硬几秒,随后恢复如初,眼睛看向别处,眼底仅存的一点温暖消失殆尽,他默然不语。

    “你今天也很奇怪,”沈飞怀疑的半眯起眼眸,看人的目光充满咄咄逼人的刺探,“你是在戏中,还是把我当成别人了。”

    “我猜你一定很饿。”维舟堪称霸道的转移话题,显然不想继续探讨下去。

    沈飞冷笑:“你踏马说对了,我快饿死了。”

    “咱俩果然没办法和谐相处。”

    “怪谁?”

    “你。”

    “典型的倒打一耙。”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入休息室。

    屋子不大,只有一排沙发和茶几,还有两个收纳柜。

    何帆已经吃过午饭,见他们进来,自动让出房间。

    地方虽然不算宽敞,但可以通风。

    维舟把窗户打开,对面是废弃的烂尾楼,很少会有人出现,这也是何帆选定这间房的原因。

    进来后,沈飞把帽子和墨镜全部摘掉,放在茶几上,然后把防晒外套脱了。

    维舟递给他一瓶冰水,免得他中暑。

    等何帆将新订的午饭套餐送达后,维舟把房门反锁。

    正在喝水的沈飞立刻警觉起来,腰板挺直,开始脑补两人动手后自己有多少胜算。

    “你紧张什么。”维舟轻微勾唇,笑意带有嘲讽,“我不会把你怎么样,放松一点。”

    “你太高看自己,我不认为我该紧张。”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沈飞的背部靠在沙发上,左腿叠在右腿,摆出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维舟逐渐靠近,在旁边的空位坐下。

    一时间,两人的身体距离很近。

    双方的气息在空中悄悄地交换着,产生一种微妙的磁场碰撞。

    维舟将午餐从保温盒里拿出来,依次摆好,然后抽出餐具,发现沈飞不为所动,他抬眸瞥一眼:“要我喂你吗,少爷。”

    沈飞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你少跟我阴阳怪气。”

    “不吃算了。”

    “吃,为什么不吃。”

    俩人都不吃主食,各自把米饭拨到一边,只吃焗烤虾和蔬菜。

    难得的静谧时光,屋子里只有轻微咀嚼的声响,可惜维持不到十分钟。

    “你的腿还疼吗?”维舟冷不丁问,用稀疏平常的冷淡调子,有意让人放下戒心。

    沈飞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这里。”

    维舟空出一只手,掌心落在对方的大腿肌肉上,“我想知道,你现在疼不疼。”

    第094章 094

    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秒钟, 但足以让沈飞浑身战栗。

    他用餐的动作停下来,缓慢而克制地看向维舟,不断变幻的脸色十分精彩。

    维舟的眸光闪动, 随意往下睃一眼, 有些惊讶:“这就有感觉了?你真敏感。”

    “换我试试,我想知道你多有定力。”沈飞本来就没什么食欲,这下彻底没了。

    食欲不振, 可别的欲望很强烈。

    沈飞快速擦干净手,琢磨怎么惩罚维舟。

    维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不慌不忙道:“你等我吃完。”

    “还想着吃?刚才在城楼门就该给你点颜色瞧瞧。”

    沈飞豁出去了,新仇加上旧恨, 他一脚踢开茶几, 随后欺身而上。

    有一句话维舟说的非常正确,他俩确实没办法长时间的和谐相处, 互殴都快成家常便饭了。

    在沈飞扑过来的前一秒, 维舟刚好把餐叉放下, 不然非扎穿沈飞的腰不可。

    狭窄的沙发上,两个男人玩起叠罗汉的游戏,导致沙发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

    沈飞聪明的使用格斗技巧箍住维舟的手腕,很想把它们反剪在背部彻底控制, 可惜努力半天都没得逞。

    “滚下去, ”维舟语气略沉,不耐烦的发出警告,“你醉酒我不跟你计较, 清醒的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

    “呵”沈飞完全不在乎, “我太惯着你了,维舟。”

    这句话仿佛戳中维舟的肺管子, 他的脸就像暴风雨前的天空一样,布满阴霾,发出的声音也冷飕飕的,“你错了,是我太惯着你。”

    暗含深意的一句话,沈飞敏锐的察觉到了,未等他想好措辞反驳,忽然就被维舟抬起的肘部击中下颌。

    下巴的酸痛让他短暂的闭上双眼,随之而来的是鼻梁失去知觉的麻木。

    维舟的拳头不偏不倚地击中沈飞的正脸,力道掌握的恰到好处,不会使鼻梁骨折,该疼的还是会疼。

    沈飞捂着鼻子想从沙发上站起来与维舟拉开距离,可是已经晚了。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位置调换,由于沙发实在窄小,维舟和沈飞不可避免地滚到地板上,身体夹在沙发和茶几的空隙中,熟悉的姿势,惊人的压迫力。

    维舟恍然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不过很快被下面不老实的男人打断思绪。

    沈飞的鼻子依旧处于酸麻的状态,翕动两下却逼出了生理眼泪,眼尾开始泛红,整张脸因为不适皱在一起。

    “你来真的”沈飞气愤又不可思议,“看出来了,你是想我毁容,每次都打脸。”

    男人眼眶泛红的模样不常见。

    维舟认为这是一种可爱又讨喜的反应。

    若是上辈子他会心疼,这辈子只想狠狠地欺负,最好能把眼泪从那双摄人心魄的眸子里逼出来,那种情景光是想想都令人热血沸腾。

    维舟极力隐忍着暴动因子,凑近一点说:“你在乎吗?”

    沈飞眨巴两下眼睛,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忽然扣住维舟的后脑往下压,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吻住了维舟的嘴唇。

    早上的遗憾终于填补了。

    沈飞似乎找到自己为什么来影视基地的原因,一种接吻的执念促使他来找人,他想亲吻维舟,弥补心灵上的空缺。

    从早晨的第二次睁眼,沈飞发现维舟不在房间里时,一种类似愧疚又惶恐的心情在他心里漾起,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他:【去找维舟,抱住他,抓紧他,别让他从你的生命中消失】

    沈飞解释不清楚声音的来源,还有那陌生的感觉,他把这一切归咎于对维舟的喜爱。

    他们之间有种感应,是注定相遇的两个人终于在某个时间点交会了。

    胡思乱想之际,维舟开始回应沈飞的吻,撬开他的牙齿将舌尖探了进去。

    这个吻应该是他们有史以来最‘和平’的吻,最起码没见血。

    “维舟”沈飞趁换气的空隙暂时逃脱维舟的压制,眼神有些迷惘,眼尾的皮肤呈现玫瑰色,他深深地注视维舟的眼睛,心里泛起一股难言的异样,“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怎么了?”维舟询问的有些敷衍,注意力还在男人的双唇上。

    沈飞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口,如果说“我内心有一个声音”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可能会招来维舟看神经病的眼神。

    “我想看你的腿,有没有受伤。”

    一片旖旎的气氛中,维舟毫无预兆的把焦点转移到别处。

    “没什么好看的。”沈飞立刻做出防备的姿态,尽管这种反应实在称不上汉子,但似乎已经成为习惯,他一只手去推维舟的手臂,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腰带。

    很明显,维舟又想羞辱他,明知道他在支帐篷。

    “沈总,你这种反应”维舟揶揄道,“好像我在调戏你一样。”

    “”

    沈飞暗暗吸口气,强压住回怼的冲动,用商量的口吻说:“你先起来,我不喜欢躺在地板上,不知道被多少人踩过。”

    “好,听你的。”

    维舟利落地抬起上半身,可压制沈飞的念头一点没减,他几乎是在起身的一瞬间就捉住沈飞的衣服领子,另一只手拖住对方的腰,就像拎麻袋似的把人从地板拖回沙发里。

    沈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好歹是一个受过格斗训练的男人。

    当他撞上维舟那黑海一般的眼眸时,似乎找到了答案。

    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恐惧呢?

    “别分神,只看一眼,不会把你怎么样。”

    维舟的声音低得很有情调,语气突然变得十分严峻,像一名医生要检查患者的伤势那样正经。

    沈飞快速考量一下此时的局面,有了前几次积累的经验,他认为不该在这种时候拒绝维舟,不然后果可以想象,又酸又麻的鼻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于是他识趣地放松身体,不再试图作无谓的挣扎。

    这么听话,难得。

    维舟奖励似的摸了摸沈飞的耳朵,然后是脸颊和下颌,直到那一片的皮肤敏感地变了颜色。

    接下来,令人神经绷紧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到沈飞的耳朵里,他感到腿部一片凉意,心中既抗拒又期待,还有点不知名的忐忑。

    “咱俩这算什么炮友试用期吗?”沈飞把脸转向休息室的门口,幻想着如果有人在此时闯进来,维舟会有什么反应。

    会不会当着别人的面报复他,或者是报复那个闯进来的人。

    一切都乱了,这种时刻他还有闲心想这些不靠谱的事。

    维舟仔细地观察视野里的景色,那模样好像在研究菜谱:“我对送上门来的肉,还是一块上等肉,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拒绝的,你也一样,对不对?”

    “有道理。”沈飞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才会点头认同。

    维舟不易察觉地勾唇,目光落在男人常年不见光的位置,语气十分冷静:“我怎么不记得你是敏感皮肤,碰几下就留痕迹。”

    沈飞羞愤的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你那种力度,要不换我试试?我保证你更敏感。”

    维舟置若罔闻,评价道:“很精神。”

    沈飞沉吟:“滚别玩。”

    傍晚六点多,日落之际,天空渐染橙黄。

    沈鸿终于接到自己的老板。

    私家车停在古城楼的后侧,这里没人。

    沈飞上了车,坐在后座,鼻子尖还是红的,下颌处有一块不明显的淤青,最令人奇怪的是他的整体状态,与平时的他相当违和。

    “沈总,现在走吗?”沈鸿回过头问。

    沈飞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慢半拍的回道:“等等。”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鸿怀疑老板是不是被下迷魂药了。

    沈飞把车窗降下一点缝隙,冲着外面招招手:“维舟。”

    维舟走过来,俯身看着车里面的人。

    沈飞的眉宇间染上一丝古怪,脸上的肌肉稍微松弛了些:“你最近都在这里拍戏吗?”

    维舟看穿他的心思,直言道:“别再来这里找我。”

    “你说的不算,”衣衫完整的沈飞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气度,“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维舟凉凉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会影响我拍戏。”

    “真的?”

    沈飞竟然露出欣喜的神色。

    看见维舟点头确认,沈飞抬起下巴不怀好意地说:“太好了,明天我还来。”

    “你可以试试。”

    维舟找准时机把手探进车窗里,精准地捏住沈飞的下巴,不轻不重的剐了一下。

    沈飞:“”

    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他看一眼沈鸿,快速衡量到底是被捏脸丢人还是下车干架更丢人。

    他选择不动声色,对维舟抛下一句“你等着’,然后迅速关上车窗。

    沈鸿启动引擎,将车子驶离影视基地——

    沈飞说“明天还来”这句话当然是开玩笑,普通的成年人每天都有忙不完的琐事,何况是沈飞这样一个一心向钱看的商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维舟没有被打扰,完全沉浸在拍戏中。

    他饰演的赵寅生是一个处在焦虑隐忍中的人,这种人物鲜明的性格影响到了他本人,近些天他的情绪都不算高亢,以至于施万渝担心他患上抑郁症。

    当然,这也是他和导演想要的效果。

    第N场戏,是维舟和扮演辩护律师的演员的对手戏。

    熟悉的问询室,摄像头和录音全部关闭。

    在得知检方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后,赵寅生终于开口说话了。

    面对冯大状的咄咄逼人,他显得有些无辜,但不得不说出实话:“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很害怕警方找我麻烦,我也解释不清楚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做,我把她从楼上扔下去,好让人以为她是自杀。”

    冯大状:“在这之前呢?”

    赵寅生:“我不记得,可我没有杀她,我不会那么做。”

    冯大状:“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赵寅生:“因为我爱她。”

    冯大状陷入了沉默,估摸这番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

    爱?

    可能吗?

    先不说两人社会地位的悬殊,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发现她出事,第一时间不该叫救护车吗?

    冯大状审视着眼前的委托人,只从表情上看,赵寅生确实沉浸在悲伤和恐慌的情绪里。

    “你要把案发当天的所有细节都告诉我,只要你能想起来,你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说过什么,我统统都要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有力的给你辩护。”

    哪成想,赵寅生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张口闭口都是“我没有杀人”,其他的一概不提。

    冯大状耐着性子开导他,可惜效果不理想。

    律师的职责是调查清楚真相,为委托人争取最大权益。

    赵寅生给出的线索很少,结合警方调查的结果,冯大状只能往‘破坏现场证据’和‘非法处理尸体’的罪责方向努力。

    必须得承认,尽管诸多线索对赵寅生不利,可律师的直觉让他倾向于相信眼前的年轻人。

    等律师离开,赵寅生微微抬起眸子,一脸漠然地盯着墙壁。

    整起案件调查至今,现阶段困扰警方的是:杀人动机,两种可能概率最高,情杀或利益纠纷。经过专业人士的检测,并未在受害者和嫌疑人的手机或电脑等通讯设备搜到类似勒索的信息,但嫌疑人每周都会往死者的银行户头转入一万美金。

    酒吧老板的证言:“这属于情人之间的一种互动好吧,应该是包养费,齐岚岚是高级公关,很挑人的,在我的店里只负责推销酒品拿小费,至于他们私下里怎么相处我不清楚,我可不是皮条客。”

    “维舟,我这边结束了。”

    张岩推开演员休息室的门,果然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维舟坐在沙发的正中央,茶几摆着一堆稿纸,右手边放着记事本,正一边搜索信息一边记录着什么。

    他匆匆抬眸看一眼,很快又低头忙碌,说:“先别走,晚上一起吃饭。”

    “正有此意。”张岩笑嘻嘻地凑过来,扒拉开沙发上碍事的背包,一屁股坐在维舟旁边,探头探脑地说:“偶尔拍几次戏也挺有意思的,但是下次我可不想再演什么老板或暴发户了。”

    维舟笑道:“那你想演什么,医生?律师?”

    “更没谱,”张岩耸了下肩膀,眼睛瞄到维舟的手机显示器,忽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语气变得有点夸张,“财神爷你还记得吗?”

    维舟反应三秒才明白他说的是谁,心不在焉地点头:“嗯,矮头山项目的负责人,我记得。”

    “人长得帅,不服不行,”张岩感慨道,“他之前就上过热搜,这回又被那个当红男星带上热搜,叫叫傅伯勋吧,我老婆很喜欢,他俩又被人拍到,好像也是在片场,真够搞笑的,听说有记者去制药集团总部堵沈飞,这也就是长得好,如果长成我这样,倒贴钱记者都不会来。”

    维舟有些意外:“后来怎么解决了?”

    “什么怎么解决。”

    “不是有记者去堵人吗?”

    张岩咧嘴笑,两只手摊开:“嗐,那可是沈飞,这种事儿很快就被压下去了,再有狗仔去骚扰他,狗仔头子都得让他送进去改造。”

    沈飞能干得出来,也有这个实力。

    维舟没再多言,目光重回到记事本上,可注意力显然被分散了些。

    他犹犹豫豫地下笔,干脆合上记事本,呼出口气说:“走,去吃饭。”

    张岩和他一同站起身,顺便把双肩包递给他,看见背包上挂着的假霏霏,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你跟庞项伟熟吗?”

    维舟很快回道:“不熟。”

    张岩用手戳了戳他的胳膊,耳语道:“他跟我打听你,有些话问的挺直接,好像是对你有意思。”

    维舟的眼神变冷,语气如常:“不用理他。”

    “我想也是,他那人太滑了。”

    张岩停顿一下,刻意强调:“比我还滑。”

    第095章 095

    今晚的原计划是朋友们之间的一次小聚会, 不过在事情没有发生前,一切都存在变数。

    维舟和张岩刚走进影视基地的停车场,他们就碰见开车来找人的李玫, 车后座载着刚剪完毛的霏霏。

    由于施万渝和刘欣然双双出差, 霏霏临时被李玫接到家里照顾。

    霏霏这个可怜的毛孩子,认得干爹干妈越来越多了。

    李玫把车子停在过道上,没有熄火, 降下车窗说:“维舟,赶巧了,有新安排。”

    后面的霏霏扒着车窗,确定没有认错主人, 开始“哼哼唧唧”的叫起来, 尾巴摇的快上天,急的直打转。

    维舟走到车跟前, 打开后车门, 霏霏猛地朝他扑过来。

    他一边抱着狗亲一边问什么新安排。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魏昕也在附近拍戏,参演了一部跳蚤影业投资的悬疑网剧,魏景钧过来探侄子的班,得知维舟新剧组的制片方是尚娱, 顺理成章地临时组个饭局, 希望维舟和李玫都能赏脸。

    如无意外,没人会拒绝。

    李玫一口答应,稍微准备一下便带着霏霏来找维舟, 打算一同过去

    晚上八点多, 三人一狗开着两部车子来到A市天桥下的私人娱乐会所。

    魏景钧的地盘。

    之前维舟来过两次,每次都是为了贺笙。

    应邀参加饭局的人不少, 除了魏昕和魏景钧,还有尚娱的艺人,以及《足迹的回声》的制片人和几位投资人,当然也少不了柯灵导演。

    这些人在魏景钧面前难免会拘谨,尤其是导演和尚娱制片人,可能没预料到老大会来。

    魏景钧亲自出来迎客,在会所大门前就和维舟碰面,饶有兴致地跟霏霏玩了一会儿,夸赞霏霏聪明又可爱。

    “像它的主人。”魏景钧对维舟粲然一笑,然后不嫌麻烦地把霏霏抱起来,不停地摸着狗头和耳朵,看样子是非常喜欢小动物。

    维舟好奇道:“魏总也养狗吗?”

    “没时间,”魏景钧遗憾地摇摇头,“一直想养,害怕照顾的不到位。”

    “是的,狗狗就跟小孩子一样,需要有人陪伴。”

    “你把霏霏照顾的很好。”

    “真要谢谢我的朋友们。”

    两人闲聊着,等李玫和张岩把车停好后,一行人走进会所,魏景钧依然抱着霏霏。

    用餐包间很大,结构类似豪华套房,外厅的休闲区域有两排长沙发,边上有实木茶台,包间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分散,尚娱的艺人坐在沙发上闲聊,足迹回声的剧组在喝茶,两拨不熟悉的人中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

    魏景钧带人进来时,这些人全都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汇集到门口。

    客套又拘谨地做完介绍,十几个人来到包间最里侧,围着几乎占据整个小厅的餐桌落座。

    让维舟比较意外的是,庞项伟也在场。

    对方看见他似乎也有点惊讶,毕竟魏景钧连陆晓宸都没有邀请,整个剧组的演员里只有维舟一人。

    “我们今晚能聚在一起真的不易,各位艺术家都是忙人,谢谢赏脸。”

    魏景钧说完开场白,就让助理从副主位开始倒酒。

    气氛依旧紧张,好几个人都不敢大喘气。

    因为魏景钧是属于外表斯文可亲,做事却很决绝的人,没人敢得罪。

    维舟不由自主的又想到另一个男人。

    等不及他往深了想,腿边突然传来一阵沉重,他低眸一看,是霏霏趴在了他的脚上,正抬着脸眼巴巴地望着他。

    他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弯下腰,低声说:“乖乖的,别乱跑。”

    “我让他们给霏霏也准备一点吃的,”魏景钧笑着说,“过来霏霏,长得可真漂亮。”

    霏霏扭捏了一下,绕过椅子,磨磨蹭蹭的过去了。

    魏景钧往自己的汤碗里倒入纯净水,喂给霏霏喝,旁边的人立马献殷勤地想要帮忙,都被他用手臂挡住了。

    霏霏伸出舌头,“吧啦吧啦”地喝着,整间屋子里只有她的心思最单纯,也是最没有压力的。

    喝完之后,霏霏很快回到维舟身边,趴在他腿边哪也不去。

    魏景钧将用过的汤碗递给服务生,看着维舟露出笑意:“她好像有点无聊,要不要找人带她出去玩。”

    维舟不放心,扫一眼眯着眼睛的霏霏,说:“不麻烦了,就让她在这里睡吧,她不会捣乱的。”

    “别误会,”魏景钧摊开手,脸上的笑意加深,“随便捣乱,没关系的。”

    他对他很特别,没有刻意掩饰,在场的人都能察觉到。

    有的人认为魏景钧是在讨好维舟,开始往背景方面猜测,而同类型敏感的人,会从中闻出其他味道。

    庞项伟就是一个,另一个是李玫。

    李玫看人非常准,早就察觉出端倪,从下车的那一刻开始,她看见魏景钧亲自出来接人就觉得不对劲,经过短暂的接触,她知道对方组局的目的是奔着维舟来的。

    她暗暗观察魏景钧的表情,还有维舟的反应,摸出手机,不动声色的给维舟发送一条信息:【魏景钧对你有意思,什么情况。】

    维舟看到信息,一边安慰霏霏一边回复:【没什么情况,问题不大。】

    李玫:【小心点,周围还有别人。】

    维舟:【知道,没事。】

    接下来,由李玫打开话匣子,牵头活跃气氛。

    不愧是王牌经纪人,混迹各种场合多年,应付这些人小菜一碟,几句话轻松带起节奏,大家的注意力很快被她转移,开始围绕着柯灵导演的新电影,对电影艺术展开聊天。

    有些人几杯酒下肚,变得大胆起来,拿着酒杯开始敬酒。

    餐桌上又出现了常见的应酬的画面,一大半的人离开自己的座位,绕着圈的你敬我或我敬你,抛弃了桌上琳琅满目的山珍海味。

    杯盏之间,酒杯轻碰发出悦耳的响声,众人脸色各异,似乎都藏着属于自己的小心思。

    魏昕也不例外,趁着大家热络的相互敬酒,他溜到维舟身边,神秘兮兮地问:“师哥,只有你和玫姐吗?”

    维舟笑了,抬起下巴指向张岩的方向,“还有你岩哥。”

    “呃那”魏昕咬着下唇,“那谁没来吗?”

    “谁,你在找谁。”

    “渝哥。”

    维舟睨着魏昕的侧颜,似笑非笑道:“小狮子去鄂萍找贺笙了。”

    魏昕张张嘴,欲言又止:“好吧,没事了。”

    “傻瓜。”维舟忍不住拍了一下魏昕的额头,忽然脸色一变,带有同情的放低声音:“魏昕,有些人并不适合交往,在没有确认是不是志同道合的人,最好别让自己陷进去。”

    这番话不知魏昕听进去几分,低着头略微沉吟,然后抓住了维舟的胳膊,任性又随意地摇着,“师哥,咱俩剧组离得这么近,你允许我探班吧,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

    看来是没听进去。

    维舟轻轻地叹口气,禁不住男孩子撒娇,心软的点头:“随时,但是别耽误自己的工作。”

    魏昕开心地保证:“不会的!谢谢师哥。”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魏昕乐颠颠的走了,跑到魏景钧身边,同样拉着叔叔的胳膊低声说着什么,只见魏景钧无奈又溺宠地笑了笑。

    维舟的目光在屋子里环顾一圈,发现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于是把牵引绳套在霏霏的脖子上,想去外面吹吹风。

    他喝了几杯高度酒,吃的东西比较少,这会儿胃有点发空。

    他领着霏霏来到会所大厅,找到一位迎宾小姐,礼貌地要了一瓶未开封的苏打水,还有两片柠檬。

    迎宾小姐帮他把柠檬切成小片,放进水瓶里,有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用杯子。

    维舟笑笑不语,没有解释。

    片刻后,他跟霏霏一起走出会所,站在桥下吹着夜风。

    他将一瓶苏打水全部喝进肚子,正在考虑要不要带霏霏在附近跑一圈,然而不经意的一瞥,令他的身体短暂的僵在原地,一时忘了思考。

    一个女人忽然出现在视野里,她从一辆黑色轿车下来,穿着裹身裙,五官秀丽有着古典美,化着淡妆,高跟鞋踩在水泥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迈着优雅的步伐不疾不徐地走进会所。

    她的背影使维舟陷入了沉重的回忆,尽管他只见过她两三次,却足以让他牢记在心。

    维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沈飞未来的‘结婚对象’,他很想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他还是产生一种生理性的眩晕,不可避免的重新体验一番死亡的过程。

    他记起了得知爱人要结婚的消息时的心情,那种坠入谷底,失望透顶的感觉,导致他面向深渊最关键的一环。

    这时候,霏霏想上厕所,扒着维舟的腿叫了一声。

    维舟慢慢地回过神,发觉自己全身冰凉,尤其是双手,他低眸打量霏霏可爱的脸蛋,思绪一点点回归,后知后觉地想起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好像是廖霆骁,他们一起有说有笑的进了会所。

    “那边有草地。”维舟一张嘴,感觉喉咙发涩。

    他牵着霏霏往前走,径直来到路边的花坛。

    霏霏猛地钻进去,躲在草丛里,急不可耐地解决生理需求。

    维舟转头看向会所那低调的门脸,回忆方才所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星时代和尚娱是死对头,廖霆骁怎么会来。

    李玫,因为李玫

    维舟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可他清楚知道自己的思维有点混乱,即便此时的他面无表情。

    不一会儿,他牵着霏霏慢悠悠地往回走,很快又停住脚步。

    花坛的正前方,一个更加意想不到的身影立在那里。

    从身高和身形上看,无疑是个成年男人。

    对方往前一步,借着晦暗的灯光看清楚了维舟的脸,语含惊讶道:“维舟,真的是你。”

    【他总是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维舟的脑子里下意识闪过这句话,他害怕内心潜藏的魔鬼占据理智,几乎是没有犹豫,他拽住霏霏的牵引绳,一脸冷漠地从男人身边越过,仿佛没看见对方一样。

    自始至终都不发一言。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完全不在常理之中,如果不是近距离看清楚他的五官,男人都要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走到会所的门口,维舟摸出手机,一边抱起霏霏一边打通何帆的电话:“来接我,要快。”

    “地址。”

    “天桥会所。”

    结束通话,维舟抱着霏霏走进会馆,没有回到用餐的包房,而是进入一间没人的棋牌室,迎宾帮他把灯打开,送来两瓶苏打水和几碟水果,然后就退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的瘆人,就连霏霏都没有发出动静。

    维舟坐在椅子里,盯着洁白的墙壁,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寂静被一声手机提示音打破,他低眸扫一眼,看见沈飞的头像闪了闪,消息弹出:【出来,我的车在门口。】

    维舟面无情绪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沈飞又发来一条:【要我进去找你吗?】

    约莫两分钟后,手机铃声响起。

    维舟任由它响着,依旧没有反应。

    他不接电话,沈飞只好接着发消息:

    【你到底怎么回事?】

    【廖霆骁来接他的女朋友,正好路过,我没想到会碰见你,还好是沈鸿发现了你。】

    【维舟,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维舟沉吟半晌,忽然拿起手机回拨,电话接通后,他冷漠地问:“你想说什么。”

    沈飞的语气夹杂不悦:“你的眼睛没问题,对吧?”

    “没问题,5.0飞行员的眼睛。”

    “为什么无视我。”

    “真奇怪,你竟然还没有习惯。”

    “你少跟我废话,你直接挑明,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维舟思索一颇为认真道:“沈飞,有没有想过不做继承人。”

    “你说什么?”沈飞掩盖不住的诧异,神色变得古怪。

    维舟的声音低的宛若耳语:“你曾经说过,一个人最怕陷入执念,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你也在做同样的事。”

    “我没说过,”沈飞非常肯定,声音里好像掺了冰碴子,“所以,你又把我当成谁了?”

    “没有谁,只有你。”

    维舟感到酒精在发挥作用,有些累了想挂电话。

    沈飞抿紧唇,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肃穆:“做不做继承人这件事由我决定,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维舟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发出很轻的嗤笑:“果然不能对你抱太多希望。”

    沈飞蹙眉:“你现在出来,或者我进去找你。”

    “有必要吗?”维舟说,“见面就是打架,你信不信。”

    “我信,我就是想跟你打架。”

    “神经病,我不想,揍你都觉得浪费力气。”

    “呵,你压着我的时候不嫌浪费了?”

    “你也就这点用处。”

    “维舟!有本事你”

    维舟在沈飞吐脏字之前就把电话挂了。

    语言输出一阵后,身上凝聚的那股冷意稍微褪去些,可心里头阵阵发热,甚至有点发痒。

    维舟的眼底掀澜,某种黑暗的东西一点点在瞳孔会合,神秘的钥匙又打开了禁锢魔鬼的箱子,他真的很想走出去见沈飞,将人狠狠地拖下车揍一顿,然后扛着人回到私人领地,一个谁也进不去的地方。

    在那里只有他和沈飞,他很有可能让沈飞体验一次死亡的快感,也有可能做别的事情。

    正想着,棋牌室的门被人推开。

    来人加剧了维舟心里的黑暗因素,那是一张瘦脸,扎着小马尾,五官不丑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讨人喜欢。

    不,应该是不讨维舟喜欢。

    毕竟有一部分观众很爱看这个人的脱口秀节目,就算说错话也会为他洗白。

    庞项伟进来后立马关上门,双手插在裤兜里,低头瞅瞅睡意朦胧的霏霏,再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维舟,笑着开口:“师弟,一个人在这里不无聊吗?”

    “还好。”维舟的背部往后靠,莫名的有种懒惰的气息。

    庞项伟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他,决定不绕弯子,具有十足把握地说:“我知道,咱们是同一种人,其实在这个圈子里很常见,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弟,我关注你很久了,要不要加入我的俱乐部。”

    维舟看上去没什么反应:“什么俱乐部。”

    庞项伟压低嗓音,难掩兴奋地介绍道:“当然是为志同道合的朋友们提供的社交平台,天王都是我的会员。”

    维舟大概明白了。

    怪不得很多明星不敢得罪庞项伟,想必是利用这个俱乐部抓住了那些人的把柄。

    “我还是不太明白。”维舟拿起手机随意地摆弄着,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庞项伟凑近一点说:“师弟,别装糊涂,有空一起玩玩,师哥不介意陪你一起玩,你要是出去找很麻烦的,保不准会遇到什么坏人。”

    维舟放下手机,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嘴角掀起冷笑:“我没空陪你玩。”

    话落,维舟站起身,握住霏霏的牵引绳想离开。

    庞项伟在圈里一直很吃香,突然被一个不算出名的男演员拒绝,心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他立马站起身堵在门口,眼底闪过一丝恶意,咬着牙但不敢太大声地说:“维舟,你敢说你不是GAY吗?敢说你喜欢女人?敢不敢承认你是同性恋。”

    莫名的,维舟的脑海里骤然浮现另一个男人的五官,如此的清晰,可能永远都无法抹去。他借着身高的优势用眼尾扫视庞项伟瘦长的脸,语气冷漠又不屑:“我想操的人不是你,所以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苍天在上,这是维舟能说出来的话吗?

    庞项伟的表情因为惊讶变得愚钝,双腿不自觉地往后退,为维舟让出道来。

    缓过神来时,维舟已经牵着霏霏出去了。

    第096章 096

    九月末的A市, 简直是一个巨大的蒸笼,一丝风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热浪。

    每年夏季, 沈飞都会因为闷热的天气陷入一种困境。

    他最近严重失眠, 需要服用适量的助眠药才能入睡,但睡得并不踏实,头脑总是混沌一片。

    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应酬, 让他一连吞三片药,倒头就睡。

    这天下午,他需要搭乘私人飞机前往S市出差,顺便散散心, 很久没去射击馆玩玩了。

    一想起实弹射击游戏他就不可避免地想到维舟, 心里汇集万般滋味,却说不出个一二三。

    他和维舟之间的感觉太复杂, 剪不断理还乱。

    规模庞大的飞机坪上, 太阳炙烤大地, 一架硕大的私人飞机停在正中央,后机身仓库的门打开,正往里运送一辆黑色商务车。

    沈鸿习惯性开这部车子,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反正老板有这个实力, 可以满足他这个小要求。

    刚睡醒的沈飞站在后边看着忙碌的工作人员,双手放在西裤的口袋里,鼻梁架着挡光的墨镜, 嘴唇微抿, 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严肃的事。

    北面忽然吹来一阵热风,微微吹鼓了他身上的藕荷色衬衫, 他不适地皱起鼻子。

    不一会儿,沈鸿走到他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话,提到廖霆骁和一个明星。

    沈飞脑子还在建设中,只听了大概。

    好像是廖霆骁认识的一个明星,急着去S市参加什么开机仪式,希望能搭乘他的私人飞机。

    秉持着助人为乐的心态,沈飞懒洋洋又有点不耐烦的点头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飞机准备起飞。

    这时候的沈飞坐在机舱里,意识已经完全清醒,整个人恢复了往日的精神面貌,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峻姿态。他的手边放着威士忌和精致的水果餐点,桌上是超薄笔记本,显示器播放着有关股市动荡的财经新闻,右手边是一本书,他正拿起来翻看,用来打发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

    与此同时,廖霆骁口中要搭逆风机的朋友被沈鸿带到舱室,是一个五官英俊、有些面熟的男人。

    沈飞抬眸扫一眼对方。

    对方低眸回视他,嘴边漾起浅浅的笑意。

    “沈总,谢谢你帮忙。”男人开口,声音要比外表更具有男子气概,举止从容不迫,与人相处沉着冷静。

    【原来是他。】

    沈飞微一点头,认出了这个人,托维舟的福,他还记得男人的名字。

    “你叫傅伯勋,对吗?”他还是要确认一下,“你认识维舟,希望我没有记错。”

    傅伯勋礼貌又温和:“是的,沈总记得我,这次麻烦你了。”

    沈飞别开视线:“不客气,顺路而已。”

    沈鸿邀请傅伯勋坐在过道另一边的按摩椅里,等人安稳落座,沈鸿就去另一个舱室。

    沈飞刚把维舟的样貌从脑海中抹去,因为身边男人的突然出现,他又克制不住地想起维舟。

    他手里拿着书,盯着出神,好半天都没翻页。

    傅伯勋察觉出他的异样,犹豫着侧过身体,考虑要不要主动搭话。

    不成想,沈飞破天荒地打破了沉默,转过脸来说:“你认识廖霆骁?”

    傅伯勋点头:“我和廖总认识好多年了,我刚出道就有幸认识他,他很关照新人。”

    “这么说你是星时代的艺人?”

    “并不是,我是男团出道,签约SCB公司,不过团队很快解散,我也全身心投入到演艺事业中。”

    沈飞露出了然的表情,眼神有些游离,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个话题上,他看一眼窗外,再重看向傅伯勋,用很自然又随意地口吻说:“你和维舟认识多久了。”

    人物话题跳的太快,傅伯勋难免微怔:“不是特别熟悉,作为演员我非常欣赏他,他是青年演员里我认为最出类拔萃的一位。”

    闻言,沈飞莞尔,轻微耸下肩膀,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沈总,你对维舟好像很感兴趣。”傅伯勋嘴边的笑容加深,语气十分友善,掺杂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我和你一样,欣赏他演员的身份,”沈飞似笑非笑道,“忘了吗?我去片场追星。”

    “我以为沈总是在开玩笑。”

    “我去追星,很奇怪吗?”

    傅伯勋思考着失笑道:“说实话,是有点奇怪。”

    从见到沈飞的第一眼,傅伯勋就知道这个男人是高不可攀的,也可以说是一种内在的气质留给别人的刻板印象,他从他眼睛里看出一种无限的、难以捉摸的、难以想象的崇高性。

    这种人不需要特意介绍身世背景,就知道非等闲之辈。

    沈飞收敛神色,低眸注视手里的书,再一次忆起维舟的五官。

    他想起那晚在天桥下和维舟偶然的相遇,他没能抓住他,这是一次遗憾,令他心烦又懊悔,此时再回想维舟当时的表情,心头感到一阵神秘的颤动,他不自觉地蠕动嘴唇:“什么是爱,这就是吗,稍微不注意就会想起来”

    “您说什么?”傅伯勋倾身向前,隐约听见“爱”这个字眼,心跳随之加快,立马被勾起兴趣。

    沈飞慢吞吞地抬起眼眸,俊美的脸庞闪过一抹好奇之色,他将双手放到桌上,十指交叠,两个拇指一会合拢,一会分开,这样的动作维持了一阵子后,他开口道:“你是演员,你知道演员很会伪装,如果爱一个人,你觉得有多大把握不让人察觉。”

    傅伯勋深感意外,没想到沈飞会跟他聊起这方面。

    他停顿片刻,按照演员的思维回道:“分人,有些人在镜头前特别会演,但现实中不一定可以做到,片场和生活的氛围不一样。”

    “嗯,或许。”沈飞稍显冷淡地点头。

    傅伯勋观察他的脸色,迟疑了一下问:“沈总有喜欢的人吗?有些好奇,你竟然也会关注这个话题。”

    “有,确实喜欢。”沈飞连眼睛都不眨,马上给出回答,“不知道有多深,总觉得太复杂让人头疼,太难了。”

    比争家产都难!

    他觉得卫家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没有维舟一个人难搞。

    傅伯勋露出理解的笑,只是笑容里夹杂了其他因素,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是什么让你觉得很难?”

    沈飞没有回答,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已经超出理所应当的范围。

    回味一番方才的对话,他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会和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聊感情问题,可能是听见对方说“我和维舟不熟”才让他放下偏见和戒心,他原本不是很喜欢傅伯勋,随便聊两句发现人还不错。

    最重要的是对方和维舟不熟,不是那种关系,对他来说没有威胁。

    他面上没有回答敏感的问题,但心里禁不住思索。

    为什么觉得难

    因为维舟想上他,而他不想?

    沈飞仔细审视一下自己的心态,得出一个更靠谱的结论。

    每当他抱住维舟与之亲近时,不是没想过让步,他有那么一次差点点头同意,可转念一想,如果真的让维舟得逞了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维舟不爱他,会不会把他当成抹布似的用过一次就丢掉,尝过味道就不再感兴趣,男人都有这个劣根性,他也是男人,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他以后还能再见到维舟吗?

    “沈总,你怎么了?”

    傅伯勋发现沈飞出神的很厉害,眼底溢出点不可思议的落寞。

    沈飞很快恢复如初,漠然着一张脸说:“没什么,想起一些事。”

    傅伯勋识趣的岔开话题:“刚刚提到廖总,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吗?”

    “小时候就认识,”沈飞翻着书页,有意要结束谈话,“他对影视艺术感兴趣,我不行,没那个天分。”

    傅伯勋笑道:“沈总太谦虚了,我知道您有投资星时代。”

    “哦,是有这回事。”

    “说起星时代,下周在A市举办的金禾电影节您会出席吗?”

    沈飞丝毫不感兴趣:“我去做什么,我又不是艺人。”

    傅伯勋略显尴尬地点头:“也对,沈总那么忙,不过维舟应该会去,他入围了最佳男配的提名。”

    沈飞翻书的手一顿,倏然抬起头,看似不经意地问:“你说什么时候?”

    果然是粉丝。

    傅伯勋没往歪了想,笑着说:“下周,金禾奖在国内挺重要的,只要受邀的艺人都会去。”

    沈飞的目光重回到书上,满不在乎的样子:“再说吧。”

    “沈总,我能留一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可以。”——

    参加金禾奖颁奖典礼之前,维舟要在两天内拍完三场戏,几十个镜头。

    第一场戏是庭审现场,本片的第三次庭审。

    赵寅生又一次站在被告席,依旧坚持自己无罪。

    辩护律师据理力争,以检方证据不足要求当庭释放被告人。

    法官驳回。

    辩护律师并不气馁,早就想好了对策,传唤几位证人,死者身边交往频繁的朋友,从他们的证词中了解到死者与被告之间的关系。

    一位在酒吧工作的调酒师证明道:“赵寅生是一个很低调的人,对谁都很和气,他很尊重齐岚岚,他们的关系不像朋友也不像男女朋友,更像是知己。”

    另一位女证人说:“齐岚岚多次在私底下夸赞赵寅生,他从来没有瞧不起齐岚岚的工作性质,好几次都主动帮忙解决经济上的困扰,说他把她杀了,反正我不信。”

    最后一位证人说:“齐岚岚性格冲动,爱慕虚荣,常爱幻想,跟本地的帮派有过接触,搞不好就是被那些人害死的。”

    由于检方没有掌握一锤定音的关键证据,本案的钝器凶器和杀人动机,还有监控录像的疏忽漏洞,冯大状咬紧这几条关键线索不放,经过有力的辩护,终于为赵寅生争取到喘息的机会。

    第三次庭审的结果是:法官将保释金提高到一百万,允许赵寅生保释。

    女孩的案子真的变成了一只多足的怪兽

    第二场戏相对来说容易很多,一条就过了。

    只有几个镜头,赵寅生保释出狱,被一大堆记者围住,他不发一言,对着镜头无话可说,最后被保安护着坐进一辆轿车。

    第三场戏是在颁奖典礼的前一天拍摄,也是维舟最重视的一场戏。

    他和陆晓宸期待已久的对手戏。

    在这部影片中,他和陆晓宸的对手戏非常少,他俩的角色占比差不多,但负责的板块不同,陆晓宸饰演的记者游走在法庭外,努力追寻真相,维舟的戏份多是在庭审现场或他与律师的周旋,再者就是和女主的对手戏。

    这一回,画风忽转。

    赵寅生的形象不再是默不作声的蒙冤者,保释出来的他,摇身一变成了年轻有为的精英。

    他的头发不再凌乱,他的衣服再也找不出一点污渍。

    他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西装革履,发型一丝不苟,脸上平添几分笑意,只不过不明显。

    男记者来自一家时而谦卑温顺时而大胆的传媒公司,经过多番努力,凭借一股死不要脸的精神,终于见到了赵寅生本人。

    就在赵氏集团总经理的办公室,一间宽阔气派又明亮的大办公间。

    案发这么久,赵寅生第一次显露出本性的冰山一角。

    他很绅士的坐在沙发上,用最上等的茶接待男记者,他偶尔低着头,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他这么做时不仅很有礼貌,还透着和蔼可亲。

    男记者毫不客气地喝着茗茶,砸吧砸吧嘴,笑着说:“赵先生,我都要认不出你来了。”

    “不管怎么样,生活还要继续。”赵寅生面色不改,轻声说:“你找我有事吗?”

    男记者:“哈,别紧张,就是采访你几句。”

    赵寅生:“请问。”

    男记者:“赵先生声称自己是被冤枉的,可是人死在你的地盘,如果不是你,你觉得会是谁呢?”

    赵寅生:“这个问题太难了,要交给警察去办理,不过按照我的猜测,应该是入室抢劫或者仇杀,那时候我醉的很厉害,歹徒可能没把我放在眼里。”

    男记者忽然露出很苦恼又疑惑的表情:”其实呢,从案发的第二天,我就开始跟踪这个案子,我比警察还快一步拿到了呃一些人的口供,可是他们在法庭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我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呢?“

    “说来听听。”

    赵寅生的嘴唇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是那种觉得自己的宠物很聪明的笑容

    “维舟!”

    陆晓宸快走几步,截住了正要进入电梯的维舟。

    维舟快速用手挡住电梯的门,一手习惯性地提了提肩上的背包,镇静自若地问:“陆老师,还有事吗?”

    “我写的人物传记,里面有采访内容,柯灵导演看过了,她觉得不错,你也看看。”陆晓宸把一个记事本递过去,因为还有戏份要拍,神色有点急切,“刚才忘记拿给你了,差点让你跑掉。”

    维舟欣喜地接过本子放进包里,“谢谢陆老师,我一定看。”

    “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金禾见,”陆晓宸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我看好你,张旭演的那么棒。”

    维舟笑着摆摆手:“借你吉言。”

    片刻后,维舟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库。

    这座商厦人少,停场车的车也寥寥无几。

    电梯正前方的空位只有两辆车,一辆黑色奥迪,另一辆是改装过的SUV,两辆车中间空出很宽的距离。

    维舟认出自己的SUV,何帆从车子里下来,指了指不远处的奥迪。

    很明显,有人找他。

    奥迪车驾驶位的车门被打开,一个穿正装的高大男人从车里下来,只看身形就知道是沈鸿。

    维舟抬脚走过去,快要接近车子时,沈鸿有意地挡在他面前。

    “我就站在这里,哪也不去。”沈鸿抬起下巴,毫不掩饰眼里的戒备之色。

    维舟勾唇浅笑,带点调侃的意味说:“我要是想动他,你真的拦不住。”

    说完,维舟从容不迫地越过沈鸿,两步就走到奥迪车后面。

    沈鸿刚要发作,一只手突然有力地压住他的肩膀,他不悦地转过头,毫无意外地看见了何帆。

    何帆说:“他不会的。”

    沈鸿无语地眯起眼睛,很不客气地拨开对方的手,沉声道:“你和他,我都不信。”

    第097章 097

    “大忙人, 你不是在S市吗?”

    “又不是横跨太平洋,想回来随时。”

    沈飞是不会告诉维舟,自己回来是因为一时冲动, 实在是难以忍受‘相思’之苦, 当然这思念里掺杂了点别的因素,比如令人气恼的自尊心在作祟,还有一点深沉忧郁的心理障碍。

    前前后后他在维舟手里栽了那么多次跟头, 总想着找机会还回来,他不认为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

    “沈飞,这辆车的外面能看见里面吗?”维舟用一种稀疏平常甚至冷淡的声音问,说话时眼睛瞄向窗外, 瞥见不远处的沈鸿和何帆。

    那两个‘管家婆’正在闲聊着什么, 交谈并不频繁,有一句没一句的, 何帆在抽烟, 沈鸿站在SUV的车头, 双手插兜站得笔直,偶尔往奥迪车这边扫一眼,看样子很不放心。

    维舟对此微微一笑,不等沈飞回答问题, 他就发现了遮阳帘的存在, 于是找到升降按钮,轻轻一按,黑色的帘子悄无声息地挡住外面所有的光, 在沈飞怪异又警惕的注视下, 他又慢条斯理地拉上前面的帘子。

    就这样,后车座四面都是帘子, 一瞬间就把空间缩小。

    维舟开启车顶的照明灯,那灯是暗红色的,像一只哭过的眼睛。

    “你这是什么意思。”沈飞侧过肩膀,意味深长地观察维舟的表情,一点也不慌。

    “我不喜欢被人监视,”维舟语调冷淡地说,“沈总,你专门来这里堵我,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我的时间很宝贵。”

    “呵”沈飞笑了,可能是气笑的,总之笑容带点嘲讽和冷意,“维舟,我之前就说过,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谈谈。”

    维舟将随身携带的双肩包往两人中间的空位一放,对男人的故意嘲讽视若无睹:“直接说事儿,我着急回家遛狗。”

    沈飞危险地半眯起眼眸,嗓音愈发低沉:“好,那我直说。”

    说之前要有一点准备,省的大动肝火,沈飞坐直身子,眼睛看向前面,一只手轻抚领带,再开口时换了副严峻的腔调:“我今天是想让你知道,我沈飞不会做任何人的替身。”

    “?”维舟面带犹疑之色,“你能把话再说的明白一点吗?”

    沈飞暗暗吸口气,缓慢地转过脸,眼里已经布满可怕的阴霾:“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个人,我不管他是谁,也没兴趣知道,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把他忘干净。”

    维舟快速消化这番话,不自觉的被逗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有人?”

    “我不是傻子,”沈飞的脸色更凝重,“何况你上次亲口承认,确实有这么个人。”

    “哦我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维舟垂眸思索,感到混乱地捏了捏眉心,“有时候我的记忆会混淆,你可能理解不了,我想很少有人能理解,不过没关系,你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听懂了。”

    “既然听懂了,你表个态。”沈飞摆出老板等待下属汇报工作进展的姿态,自然反应地抬起下颌,确实具备一定的威慑力。

    换一个人或许会变得如履薄冰,可维舟并不感冒,将人上下打量一番说:“你认为我把你当替身?”

    沈飞语气郑重:“是。”

    维舟嗤笑:“你不知道替身也是有门槛的吗?”

    “你少废话,”沈飞庆幸自己浑身冰冷才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不然他可能会失态,“这是真的吗?所以我说的都是对的,你真的把我当成某个傻逼的替身才跟我交朋友?”

    维舟脸上的表情慢慢收敛,很快变得漠然又深不可测:“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样。”

    沈飞悄悄地攥紧拳头,声音沉到不能再沉:“如你所愿,我们不会再见面。”

    说完,他有些紧张的心跳加快,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捏紧,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反复做出这样的动作,擅长隐藏情绪的他表面上让人很难察出端倪。

    他在赌,想知道自己在维舟心里到底有没有一席之地。

    维舟深深地看他一眼,故意给压力的保持沉默,随后满不在乎的开口:“你吓唬谁呢。”

    “”沈飞的胸脯肉眼可见地起伏两下,他是用了很强的意志力才没去掐维舟的脖子。

    这家伙果然软硬不吃,面对他的威胁一点都不慌。

    维舟看穿他的心思,随意扒拉两下额头的碎发,说:“沈总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现在就走?”

    “你回来!”沈飞没克制住,终究是放任自己的双手去拽维舟的脖领子,抓的非常用力,直接把人拽到眼前,“说清楚是不是真的,说句实话,我想知道。”

    看得出来,沈飞真的动怒了,怒火中夹杂一丝难过。

    维舟握住了男人的手腕,拇指清楚地感受到那手背上凸起的青筋,他的睫毛微微扇动两下,语气比刚才缓和几分:“我没把你当成任何人,你就是你,而且没怎么变过。”

    闻言,沈飞只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说不上是开心还是怀疑,应该是半信半疑。

    依照维舟的性子是不屑于说谎的,可是沈飞又很难忽视自己的直觉。

    “你让我怎么相信?”沈飞抓着维舟衣服的两只手稍微松点力,说明他已经开始相信。

    维舟略一沉吟:“信不信随你,我只说实话。”

    沈飞像电影里慢镜头那样缓缓放下两只手,随即身子往后靠,目光转向车顶,瓮声瓮气道:“可是你对我交个底,你对我有兴趣吗?哪怕只有一点点。”

    维舟十分冷静地点头:“当然,我想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飞瞪圆美眸,咬着后牙说:“你对我只有这方面的兴趣?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思。”

    “你不理解?”维舟露出单纯的诧异神色,“你不照镜子吗?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欠|干的极品?”

    沈飞不爱脸红,从小到大脸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自从遇见维舟,不管是生气还是羞耻,他已经打破原来的纪录。

    此时此刻,他敢保证,他的脸一定跟番茄的颜色有一拼,脸皮正在阵阵往外散热气。

    “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沈飞庆幸车里的灯光暗,不至于让他的脸看上去太反常,他用一种懒惰又轻薄的语调反驳,“反倒是你,我觉得你很适合躺平,有没有想过不努力了,做我的情人,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什么是情人?”

    “很容易理解,陪睡的。”

    语言攻击谁都会,意料之中的沉默在周围散开。

    维舟确实看不出沈飞的脸色有多红,但可以用另一种方式验证他此刻的状态。

    眨眼的一瞬间,维舟忽然发起突袭,精准而有力地用手臂圈住沈飞的脖子,然后往下压,将男人的脸对准自己的腹部,随后用另一只手去控制沈飞的手腕,举止干脆利落,大拇指轻易地按住对方的手掌心。

    很热,有点烫手。

    掌心的热度证明男人的心跳很快,情绪十分高涨。

    维舟唇角勾笑,瞳孔的颜色逐渐变深。

    沈飞被维舟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懵,缓过神来时发现自己的掌心被维舟控制,心里不由大吃一惊。

    每次激动、气氛或害羞时,他的手心会比平时热两倍,这个小秘密只有自己知道,他没跟任何人透露过,维舟是怎么知道的?

    “沈总,我夸你是极品”维舟俯身低头,嘴唇贴近沈飞的耳畔,“你不好意思了?”

    “你放手,混蛋,每次都偷袭。”沈飞想缩回自己的手,可是努力一下没得逞。

    维舟不仅不放手,反而加重力道,把人牢牢控制在自己的胸前,他用一种不高不低、不咸不淡的调子说:“我对你确实有兴趣,因为你是沈飞,星时代的掌权者,只要你想,在娱乐圈会很有话语权,对我来说具有一定的挑战性,这些理由够不够?”

    沈飞轻轻喘口气,调整一下呼吸频率,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狼狈,“除了这些,能不能说一样跟身份不沾边的。”

    “之前说过了,”维舟把头压的更低,用气音说话,“凭你一脸禁欲的样子就很欠收拾。”

    “胡扯。”沈飞张嘴无声说两个脏字,闭着眼睛平复两秒,睁开眼睛又道:“你想做完了呢?”

    “不知道,”维舟语气颇为认真,“没想那么远,你想要的答案,可能睡过之后才有结果。”

    “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沈飞想把脸抬起来,这样近距离和维舟接触,发热的不止是手心和脸蛋,别的地方也再躁动。

    维舟空出一只手,轻拍男人的脸颊,忽然放松身体往后靠,但手中的力道始终没减弱,他歪着头说:“今天我就不当回人,戏里戏外都一样,正好你也在,让我开心就放了你。”

    “你说什么唔”

    沈飞的鼻子发酸,后脑被维舟的手死死地往下一按,感觉整个人都动弹不了了。

    直到维舟那骨节分明的手在眼前不慌不忙地晃荡了一阵后,沈飞才理解‘开心’是什么意思。

    “维舟,你怎么敢的。”沈飞脸上的热度刚褪下去一点,很快又翻倍的回来了。

    他的脸热腾腾的,眼前的东西更热情。

    “不需要我教你吧,”维舟用教师一般正经的口吻说,“当心,敢使坏,我不介意直接来。”

    “松开。”沈飞粗鲁地甩开维舟的牵制,双手终于重获自由,随后他感受到维舟的那只手轻轻落在脊背上,他倍感压力地滚动喉结,头往下低了低,“你今天的回答我比较满意,算是奖励。”

    “你总会给自己找理由,”维舟轻笑,搭在男人背部的手安抚性地拍一下,语气中难掩兴奋和期待,“沈飞,乖一点,我可不想招来围观的人。”

    “滚”沈飞低声咒骂,忍不住想象真的有人围过来的场面,神色不由一紧,“车门上锁了吗?”

    维舟立时锁上车门,还悄悄地把帘子扒开一条缝隙,隐约看见沈鸿的身影。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维舟希望车外面的人再近一点。

    这种想法一旦诞生就再也挥之不去,维舟感到浑身战栗,不再给沈飞做思想准备的时间,他不耐烦的扣住男人的后脑稍微用力,修长的手指安抚似的摆弄对方的耳朵,就这么把人的嘴给堵上了。

    维舟感到舒适,不由得轻轻闭上双眼。

    不过很快他便睁开,思绪格外的清醒,车厢里的某些细微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使他眼底掀澜,目光落在了黑色双肩包上,还有挂着的假霏霏。

    他伸出手去拿自己的包,胸口碰到了沈飞的头发。

    沈飞差点噎死:“你他妈”

    “别动,”维舟哑着嗓子说,“我拿东西。”

    “你又想呃干什么。”

    沈飞觉得脖子发酸,想直起腰却被制止了。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连想都很少想。他好多个‘第一次’都给维舟了,真是不可思议。

    维舟从包里拿出陆晓晨给的记事本,腰背放松地靠在座椅上,有条不紊地翻开两页,找到陆晓宸添加的一些采访记录。

    他一手拿着记事本,一手搭在沈飞的头发上,认真地读起纸上的内容:“第一人称写的,真不错。首先找到的是女孩合租的室友,比死者大几岁,同样在酒吧做促销员,室友口中的受害者,工作时性格开朗,私下里比较内敛,每周都会定时给父亲打电话报平安,不止一次说过,攒够钱会回老家做美容生意。”

    【他可真会玩!】

    沈飞被维舟的恶趣味搞得心神不宁,身心越来越亢奋,特别想反抗。

    维舟将本子翻过一页,睿智而冷静地接着说:“死者和赵寅生之间的关系,可以确定的是,齐岚岚只把赵寅生当成‘顾客’,说他很大方,但某些时候给人的感觉很阴郁,尽管他对齐岚岚很客气,可是齐岚岚似乎很怕他,多次提到只要赚够一个月就离开。”

    沈飞为了喘口气,插嘴道:“赵寅生是谁”

    “你做你的,别偷懒。”维舟低头扫一眼,难得露出温柔的神色,“你听我说就好,是我拍戏的内容。”

    沈飞壮胆子分析:“变态对吧,怪不得你唔”

    “不关你的事,”维舟有些不乐意,清了清嗓子继续阅读,“下一位是女孩的父亲,记者了解到,女孩过着双重人生,在她父亲的眼里,她是一个性格谦虚又努力上进的女孩,在大城市给一位老板当助理,工作比较体面,每个月都会往家里汇钱,她的父亲得知真相后根本不敢相信。”

    “喂”沈飞稍稍抬起脸,嘴唇异常红润,“你什么时候结束?”

    维舟把脑袋歪向左侧,晃了晃手里的记事本,一本正经道:“大概还有十几页。”

    沈飞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去死吧。”

    第098章 098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沈鸿猛地一回头, 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何帆,想从对方那里找到认同感。

    “什么?”何帆刚好吸完一支烟,掐灭烟头, 冷静的像冰柱一般, “他们在谈话,发出声音很正常。”

    “不对,我听到了死字。”沈鸿一脸笃定, 边说话边往后退,然后快速转身,急于想去确定老板的人身安全。

    何帆脸色变沉,眸中闪过不耐烦, 他快步追上沈鸿, 一手落在对方的肩膀,说:“你太敏感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 维舟不会把沈总怎么样的。”

    “我的职责是确保沈总的安全, 每时每刻。”沈鸿一耸肩,轻松甩开男人的手。

    何帆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有没有想过,他们在交流的时候,也许你的老板最怕有人去打扰, 你的冒失会给他造成困扰, 惹他不快,是你该做的吗?”

    沈鸿当然想过,正因如此, 他才允许维舟接近沈飞。

    那是沈飞的命令, 也是沈飞的意愿。

    他作为下属,一个备受信任的保镖, 必须服从。

    “我需要确定,他现在完好无损。”沈鸿有意让步,但坚守底线。

    何帆意味深长地问:“你说的完好无损,是指哪方面?”

    沈鸿下意识脱口而出:“当然是身体你什么意思?”

    “我不拦你,你现在去,”何帆朝奥迪车的方向抬了抬下颌,“我很乐意观赏你被数落的场面。”

    沈鸿对他的讽刺不以为意,心里急于确定沈飞的安全,迈着大步像奥迪车走去。

    不过在离车子不到两米远的位置,他忽然顿住脚步。

    车里的帘子被人拉开一道缝隙,沈鸿定睛一看,先是看见沈飞那双动人心魄的眸子,随后沈飞做了一个叫人离开的手势。

    还能打手势,说明人没事。

    沈鸿悬着的心落下,按照指示离开车子,走回到原来的位置

    车厢里的真实情况是——

    沈飞羞耻又气恼,快要被这种感觉憋死了,在他发现外面有影子接近时,他就知道是自己那尽职尽责的保镖,赶忙用胳臂挡住维舟的东西,要是晚发现几秒,保不准就被沈鸿看见。

    “我可不想开除一个忠心耿耿的得力干将。”沈飞压低声音控诉,“收起你的东西,我觉得可以了。”

    维舟不为所动,还在纠结刚才的话题:“真的要我去死?”

    沈飞咬住下唇:“是。”

    “可以考虑,但不是现在。”维舟语气蛮认真的,并没有依照沈飞的意愿去做,而是将手里的记事本翻过一页。

    现在只要那纸张摩挲的细微声响传到沈飞的耳朵里,他就感到脊骨酥麻,不受控制的掌心发热。

    大概以后再听见有人翻书或拿出类似的记事本,沈飞想到的都是这一刻的画面。

    偏偏他又是那么爱看书的一个人

    想到这里,沈飞想报复性咬一口,再三犹豫终究没敢,但是用一点小伎俩让维舟皱起眉头,他带点威胁地说:“维舟,我劝你见好就收。”

    维舟漠然道:“我知道你不敢。”

    “你最好别激将我,后果会很严重。”

    “我拭目以待。”

    沈飞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语言攻击对维舟已经免疫了,再难听的话传到维舟的耳朵里也只是重拳打在棉花的效果。

    这不太符合维舟的性格,按照常理来说早该挥舞拳头大打出手。

    难道跟维舟现在扮演的角色有关?

    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之前就从别人口中听说,最近维舟被角色影响,行事风格有些变化,人也变得有点忧郁。

    “你演赵寅生?刚刚提到的那个人?”沈飞好奇地问,“他到底是不是凶手,我想知道。”

    维舟低下眸子,认真打量一番两人此时的姿势,沉默几秒后才说话,语气是不符合当下场景的严肃:“你打算晾我多久。”

    “换手,行吗?”沈飞有点难堪的举起右手,真是一副活久见的模样,“我最近失眠,头疼”

    “你头疼跟我有什么关系,”维舟毫不客气的截断,“我不太理解你的逻辑。”

    沈飞深吸口气,抬起脸,暗红灯光下他的脸被晕染的像粉红色桃子,“呼吸不畅,头会更疼!还要我说得再明白一点吗?”

    “沈总,做事要讲究技巧,我给你学习的机会,你可不能半途而废。”

    维舟很短促地笑了那么一下,笑不达眼底,令人联想到毒舌的信子,让人无法逃脱那股寒意。

    沈飞盯着他瞧几秒,眼睛里的情绪暗流涌动,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爆发。

    维舟不以为然的别开视线,目光重回到记事本上的内容,一只手从沈飞的头发上挪开,一点点往下,落在男人的脖颈,然后稍微用力往下压,“继续,不然时间会更久。”

    “拿开你的手。”沈飞的语调极为冰冷,但接下来的举动非常受欢迎。

    维舟受用的睫毛微颤,心安理得地继续享受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快感,他不会忽略沈飞带给他的感觉,同时也不会忘记陆晓宸的嘱托,他被记事本上的文字深深吸引。

    方才他念的那一段基本是原剧本的内容,接下来的几页内容是陆晓宸以记者的内心视角写下对赵寅生的评估。

    首先是家庭背景,父母在教育方面的严苛和打压。

    然后是从赵寅生留学时期的同学那里了解到,有关被告一些未公开的小秘密。

    “A同学清楚记得,赵寅生在校期间参加过免疫学研究,有虐待小动物的倾向,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退出实验班。”

    维舟停顿一下,将这个重点记在心里。

    对此,他按照角色的思维想出比较合理的回答:“正因为实验的残忍,我才会退出,如果凭借这点认定我有虐待倾向,那么每一个参加过实验的学生都可以成为怀疑的对象。”

    他怕忘记,决定先记下来,于是在包里找到自己的记事本,不慌不忙地把整段话都写下来。

    “还有一位B同学,他和赵寅生接触的次数不多,他对赵寅生的印象是斯文有礼,但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总觉得赵寅生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嘶”

    维舟轻微抽口气,感觉有点酸疼,他低眸往下看。

    沈飞竟然笑了:“你好认真。”

    或许是男人的笑容刺激了维舟,他脸色瞬变,有些粗鲁地按住沈飞的后颈,嗓音沙哑又阴沉:“不准停。”

    “承认你自己是变态。”沈飞提出要求,现在已经不抗拒讨好维舟,反而期待维舟能多几次露出沉浸的表情,这会令人感到满足。

    维舟思考着点头:“我承认。”

    “说出来。”

    “我是变态。”

    沈飞似乎被取悦了,红润的嘴唇微抿,一只手还住维舟的腰,贴心地帮忙按摩。

    维舟没有制止,视线回到记事本上,用那种充满韵味的嗓音说:“赵寅生父母眼中的他,品学兼优,终于培养成一位他们认为合格的继承人。这部分描写的比较少,记者大概能猜到赵寅生从小生活的环境,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长大,养成什么性格,这或许可以成为案件的突破点”

    类似的记者独白还有很长很长的段落,维舟保持平稳的调子一字不落地读下去。

    这种情况持续了多久没人知道。

    沈飞不得不这么想:【他一定是太认真了,认真到忘记释放。】

    “维舟”

    就在沈飞快要放弃时,维舟终于放下手里的记事本。

    他捏紧沈飞的后颈狠狠地来了几下,导致沈飞的脖子一阵痉挛,由于呼吸不畅而红了眼圈。

    微妙的沉寂持续好一阵子

    沈飞终于从腰酸背痛的姿势中解脱,他慢慢地坐正身体,手指摸着唇角,赶忙去拿纸巾,“你是不是有障碍?现在满意了?”

    维舟整理自己的衣服,严谨地评价:“还好。”

    障碍绝对没有,不尽兴确实是真的,维舟在过程中竟然产生一种烦躁和性急,某种情愫一直压抑着,长久的无法释放出来,这种心理引起的情况他也控制不了。

    沈飞只要呼吸都是维舟的味道,恨不得去强吻维舟。

    “转过脸来我看看,”维舟捏住男人的下颌掰到自己这边,他刚才最后几次下手挺狠的,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受伤,他的手指轻抚那柔软的唇瓣,“还行,没见血。”

    灯光下,沈飞的五官显得尤其立体,面颊冷白,嘴唇红肿,耳朵也是红色的,他看上去异常俊美,要比平时性感百倍。

    维舟仔细端详着,啧了一声:“就凭这张脸,也不能轻易放过你。”

    沈飞忽然握住了维舟的手腕,眼神带着锐利的试探:“听好,没有下次。”

    “哦”维舟故作回忆的模样,尾音拖得特别悠长,“嗯没记错的话,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沈飞冷哼,一转头甩开维舟的手,所有不满都凝聚在目光之中,“上次你在电话里讲,要我考虑让出继承人的位子,这话是你说的吗?”

    维舟直接问:“你考虑的怎么样。”

    “我根本不会考虑这种可能,”沈飞语气决绝,提起这件事仿佛换了一个人,脸上完全不见一点柔情蜜意,“如果是别人对我讲这种话,他会付出一定的代价,维舟,我喜欢你,但在某些事上有底线。”

    “你的底线就是卫家?”

    “是,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该多问。”

    闻言,维舟默然地把脸转向车窗,按动遮阳帘,露出外面灰蒙蒙的景色。

    他知道沈飞的心思,要的不是钱,而是一口气。

    沈飞挣钱的路子很多,认真说起来制药集团排不到前面,多年前在机缘巧合下,沈飞有远见地入股一家M国石油开发公司,在很多事情上他都表现出卓越的判断力和惊人的预见力,不出所望,远在大西洋的钻井平台每年获得的利润说出来惊掉下巴,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

    就是利用这些惊人的数字,沈飞在短短几年内投资了很多产业,涉及到各行各业,现阶段,他已经不需要多动脑子就能赚到很多钱。

    是什么支撑他不停的跟卫家人周旋,维舟认为是一种执念。

    “有一个人曾对我说过,人最怕陷入一种执念,像是被心魔缠住,”维舟说话间把车窗降下来一点,好让车里的空气流通,“沈飞,你现在做的事何尝不是一种执念呢?”

    沈飞有些意外地看一眼维舟,眸光微闪,沉思着开口:“我应该没跟你讲过我的母亲,可以说是为了她。”

    维舟有些无奈地扯动嘴角:“你的意思是,你的外公重男轻女?”

    “不是,他谁也不重视,他只在乎他一手创立的制药集团,连子女都比不了,在这个家里谁能壮大集团的实力,谁就是他最疼爱的晚辈。”沈飞的面容和语气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冷,“我要的不是他的爱,如果我母亲还在,她一定会坐上那个位子。”

    维舟沉默下来,低眸盯着自己的指尖出神,奇怪的是,这些话在他心里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沈飞往他跟前凑近一点,谨慎的眼神好像在测量海洋的深度:“你为什么无缘无故跟我提卫家,有什么意义吗?”

    维舟抬起眸子,声调淡然却饱含深意:“你以后会知道的。”

    沈飞皱起眉头,刚要往深了一步追问,车厢里骤然传出“嗡嗡”的震动声。

    维舟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一眼来电显示,接起来说:“玫姐。”

    李玫问他,明天几点到金禾典礼现场。

    维舟翻开自己的记事本,上面有备注,“我要跟范元捷导演先碰面,时间会早一点。”

    李玫说:“我明天要照顾新人,等活动结束我们再联系。”

    维舟答应一声,挂了电话。

    他合上记事本,转头撞上沈飞略带刺探的目光。

    沈飞瞄一眼他的手机,有点意兴阑珊道:“明天去参加金禾奖?”

    维舟点头:“你要去吗?”

    沈飞收回目光坐正身子,傲慢地整理领带,看上去像一辈子从来没有卑躬屈膝过,他尽可能放松地说:“不,我很忙。”

    第099章 099

    庄重而热闹的氛围中, 金禾奖颁奖典礼如约而至。

    作为国内电影界最有含金量的奖项之一,无疑是一个盛大的聚会,几乎汇集了影视圈所有的名流大咖。

    红毯宛如一条鲜亮的红丝带, 细腻的纹理给人带来尊贵之感, 两侧的灯光璀璨夺目,各家媒体记者蜂拥而至,挤在人群前面, 用镜头捕捉那些走在红毯上的明星。

    维舟应邀跟《307大劫案》的导演和主演坐一辆商务车,这辆车里的人在圈内地位稳扎稳打,不需要搞一些小动作当压轴嘉宾,车子按照顺序直接停在红毯入口。

    商务车的门自动开启, 维舟最先下车, 然后是冯荆沧和费沐,最后是范元捷以及本部电影的制片人。

    他们应该是赶在最先一波走红毯的电影人, 范元捷导演的意思是早点进现场找位置, 以免被记者堵在场馆门前, 那样会耽误很多时间。

    红毯有很长的一段,每隔几米远就有迎宾指路,如果哪位演员或导演走快或走慢了,还会有工作人员上来提醒。

    听说走红毯是有技巧, 有些明星专门靠红毯出圈。

    显然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在维舟的队伍里, 可能是心急,307的导演和演员们的步伐出奇的快,过程中有两次被工作人员拦住, 要求他们面向媒体和粉丝拍照。

    好不容易走完红毯, 他们来到了签名区,专门主持金禾奖的主持人等他们很久了。

    维舟作为队伍里的晚辈, 自然而然的被几位前辈推到前面去应付难搞的主持人,当他按照提示在主背板签完自己的名字时,一回头发现导演和主演已经溜走了,只有迫不及待想提问的主持人。

    费沐还朝他招招手,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维舟忽然想起来,李玫要跟费沐谈签约的事,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机会。

    来不及细想,八面玲珑的主持人赶时间似的已经向他抛出第一个问题。

    他面向媒体和群众,在镜头中游刃有余地回答问题。

    今天的他难得穿一身正装,黑蓝色的剪裁西装,没戴领带或领结,西装里面是比较百搭的圆领T恤,他看上去清爽而文静。

    维舟现在的形象比较符合正在拍摄的人物,与他之前饰演的张旭警官有一定差距,不管是发型还是气质,导致一些认识他的观众要等主持人念出名字才敢确认。

    因为后面还有一大堆明星要接待,主持人并没有提出太多问题来刁难维舟,采访到最后,主持人提出一个喜闻乐见、大家都爱听的问题:“维舟,参演307是你第一次和冯荆沧老师合作,那么以后还有机会再看见你们同框吗?”

    维舟十分平静地说:“要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

    主持人微微一笑,笑容有点神秘:“大家都很关心你和冯荆沧老师的师徒关系,荧幕上相处的非常愉快,但是结局可惜,那么你们私下里的关系如何呢?有没有再续师徒情缘呢?”

    维舟很认真的回道:“我和冯荆沧老师只是合作关系。”

    谁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对待敏感的问题,女主持人表情失控一秒,赶忙用笑容化解尴尬:“好的,希望维舟今晚能获得属于自己的荣耀,非常感谢你接受采访。”

    话音落,维舟顺着主持人的手势走下采访台。

    他每天忙于拍戏,没时间上网看娱乐圈的八卦,当然不知道有很多网友在磕他和冯荆沧的师徒CP,热度一直有,现在还能看见剪辑过的短视频,主持人原本是想借这个话题活跃气氛,想不到维舟回答的如此耿直。

    入行有十年,维舟当然清楚在镜头前如何谨言慎行,就算他知道师徒CP的事,他也不会改变说辞,未来有怎样的变故谁也无法预料,说不定他这回的‘耿直’在今后可以救他一命。

    接受完采访,维舟走入通往场馆的通道,入口处有几十个走后门的粉丝挤在安全栏两侧。

    有人认出他,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维舟,好帅啊,加油。”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性,那语气好像才发现维舟有帅的迹象。

    维舟脚步匆匆,可还是转头回应一声:“谢谢。”

    另一个男性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竟然有这么高”——

    颁奖典礼开幕之前,部分艺人三三两两的散在各处互相寒暄。

    维舟特意找到《光降》剧组的队伍,看见了贺笙和施万渝,还有主演笑莺,以及正式加入到团队中的傅伯勋。

    从施万渝口中得知,贺笙的新电影已经在S市开机,男主角的人选确定是傅伯勋。

    对此,维舟表示祝贺。

    贺笙气死了,搂住他的脖子耳语道:“如你所愿了。”

    维舟像拿到偶像签名的粉丝那样开心:“我很期待贺导的新作,喂!可以放手了,衣服是借的。”

    贺笙冷哼,放开了他。

    转眼间,维舟和笑莺拥抱在一起。

    “莺姐,好久不见,一直想对你说,钢笔非常好用。”

    笑莺睁着水灵灵的眼睛问:“听说你参演了柯灵导演的新戏?”

    维舟眸中闪过惊喜:“你认识她?”

    “多亏你,”笑莺露出春天般温暖笑容,“她找过我饰演《足迹回声》的女主,可惜我的档期错不开,不过我对她印象很深,下次吧,有机会合作。”

    维舟点头道:“是,柯灵导演很有才华。”

    不知是谁在嘈杂的场合中唤了一声维舟的名字,笑莺往他后面指了指。

    维舟回过头,眯起眼眸认真搜寻,记起了声音的主人是307的制片人。

    他跟贺笙和笑莺道别,然后快步回到范元捷的身边。

    约莫两个小时后,所有受邀的艺人几乎都在标志名字的座位落座。

    维舟跟范元捷并排坐,旁边是费沐和冯荆沧,前面和后面的人维舟都不熟悉,不过能跟范元捷挨着坐的人肯定不一般。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一男一女两位著名主持人上台讲话。

    维舟的注意力比较分散,既没有错过主持人的讲话稿,也没有错过身边的窃窃私语。

    后面有几人在谈论贺笙,他隐约听见几句。

    他们在预测《光降》会不会拿奖,满口夸赞贺笙的能力。

    维舟心里蛮高兴,将那些夸词默默记下来,打算日后说给贺笙听。

    颁奖典礼如预期那样一环扣一环,在主持人的控场下有序进行。

    【最佳原创电影音乐】获奖者是xxx

    【最佳原创电影歌曲】获奖作曲及主唱xxx

    【最佳动作设计】获得者xxx

    【最佳剪接】获得者xxx

    【最佳编剧】获得者xxx

    【最佳视觉效果】——

    为这个奖项颁奖的人是陆晓宸,他停顿一下,一字一顿地念出电影的名字:“贺笙导演,光降。”

    如维舟预期的那样,贺笙果然拿到了这个奖项。

    他看见贺笙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心的要命,鼓掌的力度要高于前面所有的奖项。

    费沐怼怼他的胳膊,低笑道:“好像你拿奖了一样。”

    维舟边鼓掌边说:“那是贺笙。”

    贺笙荣获的奖项不止如此,《光降》或许无缘了最佳电影奖,但包揽了其他两项大奖,最佳摄影和最佳美术指导。

    评委送给贺笙的赞美词:“他那高尚的情操,独创的风格,丰富的热情,优秀的技巧,还有那美丽的梦想,足以说明展开了他伟大的前途。”

    贺笙一张万年无波动的脸,站在舞台中央,获奖感言不算短,但几乎没有提自己,而是感谢他去世的师父:

    “没有我师父,就没有今天的贺笙。他的独特既表现于他在电影中表达出的文化思想,也表现于他对电影艺术的独特理解和在电影艺术手段上的独特探索,他终其一生也没有泯灭对电影艺术的孜孜追求,始终保持着不灭的创造力,是他给我创新的欲望。”

    活落,贺笙微微鞠躬。

    他刚要离开话筒,忽然想起来最重要的话还没讲,赶忙补充道:“谢谢我的团队,谢谢支持我的观众,谢谢金禾奖的评委,谢谢维舟,希望他下次不要再拒绝我了。”

    维舟:“”

    这下好了,大屏幕提前出现了他的脸。

    在一片笑声和掌声中,贺笙走下舞台。

    接下来是几位歌手的表演时间,歌舞结束,便是今晚最重要的时刻。

    颁奖典礼进入到后半场,上台颁奖或领奖的嘉宾越来越重量级。

    【最佳新人演员】获得者xxx

    【最佳女配角】获得者xxx

    【最佳男配角】获得者——

    马上揭晓。

    维舟看见自己和其他三位男演员的镜头出现在大屏幕上,随后负责颁奖的某位女影后缓慢地念出一个名字:“维、舟。”

    尽管不是第一次获得这个奖项,可他还是打心底觉得开心,有一种慰藉的情绪在心里漾开,让他感到久违的温暖。

    费沐拍着他的手臂,露出和他刚才一样高兴的笑容:“快去快去!”

    范元捷也拍了一下他的手,低声说句:“多说几句获奖感言。”

    这恐怕做不到。

    维舟露出无奈的表情。

    片刻后,他在掌声中站在舞台中央,接过前辈影后递来的奖杯,他拿出自己的老三样,感谢范元捷,感谢评委,感谢观众。

    他表现得相当淡定,不见一丝窃喜或慌张,有种天生不受影响的稳重自持。

    最后他回应了贺笙:“刚刚贺笙导演说我拒绝他,并没有,我非常期待能和贺笙导演合作。”

    语毕,维舟对台下的嘉宾鞠躬。

    最佳男配和最佳女配公布后,重量级的最佳电影登场。

    毫无意外,是范元捷收获了这个奖项,《307大劫案》无论是拍摄技巧还是商业性都具备拿奖的资格。

    备受瞩目的最佳男演员和最佳女演员,金禾奖新一届的影帝和影后,几乎是没有悬念地像影评人和网友预测的那样,落在了冯荆沧和笑莺的头上。

    两人的表演确实精湛,赋予了角色生命,再加上这一届的竞争不是特别激烈,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晚上十点多,持续了将近一天的颁奖典礼终于结束。

    维舟和其他获奖演员拍照留影,先跟最佳女配,然后是307剧组的导演和主演,这一环节消耗半个小时。

    他不慌不忙地走流程,马上又受邀到采访区接受提问,本想拒绝,可是李玫飞过来一个严肃的眼神,让他不得不去应付那些难缠的媒体。

    很快,他被一圈镜头和话筒包围。

    大多数的记者都在问他获得最佳男配的感言,还有他和范元捷导演什么时候再合作。

    今天他和307剧组的人一起走红毯,之前传言他和剧组不和的谣言不攻自破,这些记者抓住这个点一连抛出好多问题。

    维舟简短又明确地依次回答:“我很荣幸能和范导合作,他的成就有目共睹,在表演上他帮助我很多,他是我的导师。”

    “大家想知道您和冯荆沧老师什么时候能再合作,很多人关心这个问题。”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维舟的回答不变:“要看有没有合适的剧本。”

    有些媒体记者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闹哄哄的揪着这个提问不放。

    维舟选择无视,转头看向自己的左侧。

    他发现这边异常的安静,安静的有点不太对劲。

    只因在人群里随意一瞥,维舟的目光便定格在一位记者身上,他漫不经心低地打量几眼后,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这位记者身材高挑出众,一身黑衣,戴着渔夫帽和墨镜,嘴唇也被口罩遮住,这种场合下竟然比明星还注意隐私,那只举着话筒的手也不太自然,很明显是刚入行的新人,站在记者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维舟心里发笑,不禁好奇,为什么才注意到这个人,明明这么突兀。

    他侧过身体,面向这位深藏不露的记者,轻声说:“星时代记者吗?你有问题要问吗?”

    话筒上的LOGO是星时代媒体,这位记者显然是星时代的人。

    记者抬起墨镜脸,闷咳一声,悠悠开了口:“你和贺笙是什么关系。”

    咦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莫名的,男记者一说话,旁边的其他媒体忽然安静下来,齐齐地看向他,不知道是对他的提问感兴趣,还是对他这个新人感兴趣。

    维舟神色正经地回道:“我是贺笙导演的粉丝,非常期待能和他二次合作。”

    男记者口罩下的嘴唇轻撇,面上不动声色:“恭喜维舟获得最佳男配奖,你是贺笙导演的粉丝,我是你的粉丝,有什么话想对粉丝说的吗?”

    “祝福每一位看过我电影的人,”维舟低眸浅笑,很快收起笑容抬眸,“希望观众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我的作品上,我会继续努力为大家带来更好的荧幕形象,谢谢。”

    此话一出,采访结束。

    维舟脱离媒体的包围,快速走入演员通道。

    灯光变暗,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他的步伐稳重而矫健,按照约定时间,他该去隔壁的酒店和李玫会合。

    就在他拐进另一个长廊前,衣摆忽然被人拽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见戴帽子和墨镜的男记者隔着围栏快速按动相机的快门按钮,抓拍了一张他的近身照。

    “获奖了,想要什么奖励?”男记者缓缓放下相机,尽管整张脸都被挡住,但维舟知道他在笑,“赏脸一起吃夜宵吗?”

    “星时代的大记者,应该很忙才对,”维舟看眼腕表,富有磁性的声音很适合在空旷的过道里响起,“不好意思,我这边有约,你去采访其他演员吧,等我会饿肚子。”

    男记者把手放在耳畔,做个打电话的手势:“别忘了看手机。”

    维舟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很快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

    男记者将口罩扒拉到下巴颏,站在原地没动,低头翻看相机里的照片,里面只有一个人。

    “最佳男配,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他帅。”

    第100章 100

    金禾奖颁奖典礼场馆和威斯汀大酒店只隔一条街, 在这群星荟萃的特殊的一天,酒店几乎被各大演艺公司和媒体包围,到处可见的粉丝群和狗仔队。

    维舟在机缘巧合下搭乘傅伯勋的保姆车, 从场馆侧门饶了一圈直接进入酒店的负二层停车场。

    他和李玫约好在酒店的宴会厅见面, 听说贺笙和施万渝都在,于是他问傅伯勋要不要一起上楼。

    傅伯勋拿出自己的手机,边翻通讯录边说:“维舟, 我先回朋友电话,等会再上去。”

    “OK,谢谢你。”

    维舟跟对方道别,然后下了车。

    他挑选的员工通道很隐蔽,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 几乎是很顺利地来到宴会厅和李玫会合。

    李玫身边是费沐,意料之中, 他们正在谈签约的事宜。

    让维舟比较意外的是, 他会在这里看见魏景钧。

    得知他和贺笙获奖, 魏景钧专门从外省赶回A市,虽然错过了颁奖典礼的现场,但是正好赶在活动结束。

    魏景钧作为尚娱的老大,理所当然地组织一场私人聚会, 名义上是为贺笙和维舟庆祝。

    从现场的氛围看, 来参加聚会的人基本是电影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尚娱的几个天王巨星都在,负责审核的主管乔哥也来捧场, 还有几位资深的投资人外加一位重量级大导演。

    维舟身上的礼服不知怎么惹到李玫了, 李玫见他二话不说,逼着他去换衣服, 事先准备了一套崭新的手工裁剪西装,黑颜色,很有质感,搭配的深灰暗纹领带,诠释了什么是低调奢华感。

    李玫的眼光向来值得信赖,换上新礼服,维舟看上去比在典礼现场还要俊朗几分,平添一丝成熟感。

    他从休息室出来,碰到了一个人。

    不知是借了哪位大神的光,庞项伟竟然也来了。

    两人是在宴会厅的洗手间相遇,目光相撞,神色各异。

    整个五层都被尚娱包场,为了防止有不良媒体介入,宴会厅的入口不得闲人进出,就像某些电影里演的那样,有十几个健壮的保镖在门口巡视,以防意外发生,如此严格的把控下,能出现在这里的人都是凭借专属邀请函。

    “恭喜,师弟,”庞项伟冲维舟点头示意,态度非常友好,他走到和维舟并排的洗手池,微微弯腰打开了水龙头,“上次的事一直想跟你道歉,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维舟专注地洗手,低着眼眸说:“上次什么事。”

    庞项伟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压低嗓子:“就是在天桥会所,当时我喝多了。”

    “我没放在心上。”维舟关闭水龙头,找到一次性湿毛巾擦手。

    他的声音平和而疏远,眼神充满内敛的锐利,显然不想做过多的纠缠。

    庞项伟却装着别的心思,朝他凑近,声音压的更低:“我说邀请你加入俱乐部是认真的,你刚刚看见魏总身边的天王了,有多少人想跟他扯上关系,没错,他也是俱乐部的一员,今晚正好有兴致,要不要加入,一起玩玩?”

    维舟缓慢地转过脸,面无表情道:“怎么个玩法。”

    “师弟,你真会装糊涂,”庞项伟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有点贱兮兮的,“当然是男人之间的玩法,像这样”

    就在那爪子即将碰到维舟的后腰时,他灵敏地侧身,眸中的狠戾转瞬即逝,抢先一步握住了庞项伟那不老实的手腕,用力朝上掰,一瞬间,庞项伟的额头便浮出细小的汗珠。

    “唔呃”庞项伟是用很强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失态的叫出声。

    在这种场合,任何一点声音都会变得极为敏感。

    “自然反应。”维舟冷冷地说完便放手,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的天经地义。

    庞项伟很想发火,但自知理亏,只能忍着痛露出假笑:“好吧,师弟可真保守,刚进圈的人都这样,我很理解。”

    “我对玩玩没什么兴趣,你继续在这里玩,我就不打扰了。”

    维舟拿着湿巾擦了擦刚刚碰过对方的手,随后扔掉,转身离开。

    当他的手推开洗手间的门时,后面传来庞项伟发闷的声音:“考虑一下,我等你,今晚就有好菜,好东西就是要分享。”

    维舟不为所动,利落地关上门,走出去几步后,他由内而发地锁紧眉头。

    这回见面,虽然只有短暂的交谈,但他又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像他们第一次在片场见面时的感觉。

    庞项伟的一举一动在他看来仿佛预示着什么,就像一场随时会降临的灾难。

    他将这一丝异样保存在心头,以备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研究。

    不消多时,他和李玫等人聚在宴会厅最气派的包厢里。

    令人欣慰的是庞项伟没有资格进来,屋里的人都是尚娱的高层。

    魏景钧坐主位,旁边是乔哥,还有几位投资人。

    按照年龄区分,维舟和魏昕是包间里最年轻的晚辈。

    宴席上的灯光熠熠生辉,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料理香气。

    除此之外,还有精美的装饰和华丽的音乐。

    魏景钧一如既往地提起第一杯酒,刚要开口说话,包间的门被服务生敲响,随后进来一个人。

    是姗姗来迟的傅伯勋。

    贺笙赶忙招招手,让人坐到自己旁边的空位,专门留出来的位子。

    傅伯勋对着大佬们一一点头,说句“魏总好”和“乔哥好”之后便迅速落座。

    小插曲过去,魏景钧执起酒杯继续讲话。

    包厢里回荡着魏景钧那具有亲和力的声音,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莫名的,傅伯勋忍不住朝维舟看去,不由得回想起刚刚在停场车发生的一幕。

    半个小时前。

    在维舟上楼之后,傅伯勋和助理留在保姆车里打电话。

    他跟家里的亲人报平安,闲聊一些家常话,后来又跟关系比较好的同学通电话。确定外面没有狗仔蹲守,助理提醒他尽快上楼赴约,听说魏景钧和乔哥都在,绝对不能迟到,免得被误以为耍大牌。

    就算真的要耍,也不能傻到跟这两个人耍。

    在助理的催促下,傅伯勋匆匆结束通话,稍微整理一下仪容便下车。

    恰在此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从容不迫的径直走到保姆车跟前。

    助理以为是私生饭之类的人,吓一跳,自然反应地伸手去拦。

    男人神色自若地扫一眼横在眼前的胳膊,毫不在意,慢悠悠扯下口罩,然后摘掉墨镜,露出一张有能力让助理看呆了的俊脸。

    他越过助理看向后面的傅伯勋,沉声开口:“傅伯勋。”

    “沈总?”傅伯勋赶忙把助理扯回到身边,满眼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绝对是意外惊喜,“您怎么会在这里。”

    沈飞把墨镜卡在领口处,整理了一下头上的渔夫帽,语气悠然:“来找人,你能带我进入宴会厅吗?”

    傅伯勋感到奇怪地笑了笑:“我没太理解您的意思。”

    沈飞沉默一瞬说:“没什么,不方便我也不会为难你。”

    “其实您想进去,大可以直接走进去,你可是”

    沈飞。

    应该没人会拒绝。

    傅伯勋实在想不通沈飞的用意,明明可以走正门,为什么要找偏门。

    “他不太想让别人看见我”沈飞低声自语,音量只有自己能听到,他露出思考的神色沉吟片刻,退而求其次道:“不如这样,你带我到五层。”

    傅伯勋笑着点头:“没问题。”

    就这样,两人乘电梯一起上五楼,然后在休息区分手。

    沈飞全程没说出想要找的人的名字,可傅伯勋一进入包间,下意识的就朝维舟看去。

    应该不会,沈飞说过只是粉丝,纯粹的欣赏而已。

    欣赏维舟的人那么多,傅伯勋就是其中之一,他没办法把那两个人联想到一起,或许他自己都没发觉,其实是不愿意那么想。

    殊不知,就在傅伯勋刚落座没多久,维舟的私人手机便收到几条消息。

    第一杯酒下肚,已经有人提起第二杯,不过维舟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低头查看了信息。

    沈飞总共发来三条:

    【在哪里?】

    【什么时候结束。】

    【我就在外面,这里有一个休息区,沙发蛮舒服的。】

    维舟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屋子里的人,打字回复:【别等我,会很晚,你该干嘛干嘛去,大忙人。】

    沈飞秒回:【房间号,我要洗澡。】

    维舟:【神经病?】

    沈飞:【身上很臭,你不懂。】

    维舟淡定抬起头,手指在桌下戳了戳李玫的大腿,等人朝自己看过来时,他耳语道:“楼上有房间吗?”

    李玫点头,小声说:“有,魏总留的。”

    维舟会心一笑,低头回复信息:【1206套房,门没锁,别进错屋。】

    消息发送成功后,维舟跟随大家的节奏举起第二杯酒,一饮而尽

    另一边。

    沈飞来到酒店十二层,很轻松地找到维舟的房间。

    门果然没锁,一推就开了。

    走廊里格外的安静,似乎这一层都没人,这也让沈飞放松了警惕。

    难得沈鸿没有跟在身边,竟然有一种重获自由的轻松感。

    这种奇异的感觉让沈飞发笑,他进入房间,在客厅里看见了维舟的背包和换下来的礼服,奖杯竟然也在,他拿起来瞧瞧,露出意味不明的笑,随即放回原位。

    接下来,他用十五分钟的时间洗澡,找干净的衣服。

    幸亏李玫体贴,猜到应酬会很晚,不仅准备了西装,还配备了舒适的睡衣。

    沈飞顺手拿来穿上,意外的很合身。

    他坐在床上,拿手机给维舟发信息:【还要多久?】

    维舟回道:【刚开始,你洗完就离开。】

    沈飞向来叛逆,离开是不可能离开的。

    他把手机扔在一边,放轻松地躺在床上,视野里是形状诡异的天花板。

    近期他一直失眠,中午吃了安眠药,可惜没什么效果,整个下午都很精神,现在躺在维舟的床上,安眠药似乎有了作用,他的意识被一阵猛烈又安详的困意侵袭,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

    他想,或许睁开眼睛就能看见维舟。

    怀揣着这样的‘梦想’,沈飞顺利进入到睡眠中,他的思绪结合了海浪的节拍,仿佛置身于大海,像抽了大烟似的昏昏沉沉,陷入茫然、一无所知的幻想境界。

    之所以联想到大烟,是因为他在睡梦中闻到了烟味。

    真奇怪,印象中维舟是不吸烟的。

    沈飞想睁开眼睛看看周围的情况,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可能是安眠药的缘故,再加上是夜里休息时间,他懒洋洋的眼眸只睁开一条缝隙,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坐在靠窗的单人椅里,鼻尖的烟味越来越浓。

    其实就在沈飞入睡的十分钟后,一个不速之客走了进来。

    庞项伟原本是想等维舟回来聊聊一起玩的事儿,有天王的加入想必维舟会动心,他用这张王牌劝服很多人。

    令人无比意外的是,表面十分正经的维舟,房间里竟然藏个人。

    卧室的大床上,一个穿着短袖短裤的男人侧躺,身上没盖东西,一双长腿特别吸引人眼球。

    庞项伟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径直走到床边,微微俯身,低头观察着熟睡的人。

    男人只露出半张脸,但足以勾起庞项伟的兴趣。

    他伸手捏住男人的下巴,轻轻地朝自己的方向掰过来,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但没有太声张,而是安静又认真地注视好半晌。

    随后他用另一只手去拨弄男人额头的碎发,好更清楚地观察这张脸。

    “怪不得”庞项伟喃喃道,“他会拒绝。”

    一种兴奋掺杂着不悦的情绪在庞项伟的心里翻腾,他想起在洗手间时被维舟狠狠教训的场景,再看看眼皮子底下的这张脸,不由得冷笑出声,他放开了男人的下颌,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地从兜里摸出手机,一边点开相机一边打量熟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