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地宫

    云天泽见两人没事, 他对谢沅翊说道:“殿下,属下先上去再将你们拉上去。”

    谢沅翊点点头, 云天泽便拉着绳索上去。谢沅翊轻轻拍了拍云千雪单薄的后背,她拿出帕子给她擦泪,她宠溺地说道:“千雪,你别哭了。否则损失就大了。”

    “什么损失?”

    “上京城就少了一位美人。翊王府多了一个哭包美人,那也不错。”

    “谁要去翊王府?”云千雪羞恼地瞪了一眼谢沅翊,伸手就去掐谢沅翊。谢沅翊故意让她掐了软肉,趁机将她抱在怀里,“本殿的翊王府,你瞧不上, 你莫不是还想着太子东宫。也是,能做太子妃娘娘的,日后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也比区区翊王妃强上百倍,我是你, 我也选择太子妃。”

    “我怕被淹死在醋缸里。”

    “淹不死你的。”谢沅翊刮了刮对方的鼻子, 在她耳畔说道:“我就怕我那些皇嫂最后被你毒死!”

    “殿下又冤枉臣女了。”

    “这就冤枉你了?你愿意同旁人分享我皇兄的爱。我可不乐意。”

    “我喜欢一个人, 便不会同旁人分享, 哪怕是亲兄弟。劝你别喜欢我,我性子乖张,沉不住气, 还容易惹祸。”

    “那臣女努力努力, 让殿下变得更好。”

    谢沅翊话锋一转,她又说道:“既然如此, 本殿会安排你去见姑姑, 父皇不在, 我的婚事多半就是由雍城姑姑做主。本殿为了你,就要被按上弟抢兄嫂的名声。雍城姑姑为着本殿的名声着想,唉!你就惨咯。”

    “殿下总不能让我一人接受雍城公主的雷霆盛怒吧。”云千雪一转身,她对那位雍城公主还是心存敬畏,连太子都惧怕的人,她有些委屈地说道:“万一,我被雍城公主罚了,最后她还是不同意怎么办?”

    “你放心,本殿自有神机妙算。”谢沅翊故作神秘地说道,“一定不让千雪失望,大不了我俩私奔,话本子上不是说,私奔一年再带回个娃娃,那就”

    “好啊!谢沅翊!!!”云千雪的脸立即羞红了大半,她指了指谢沅翊的心口,她嗔道:“你的神机妙算就是私奔生娃!要生你自己去生,本小姐不伺候!”

    “不伺候便不伺候,本殿负责伺候云小姐,云小姐负责貌美如花,继续做我上京城第一美人。让其他人都羡慕死本殿。”

    “油嘴滑舌,没个正经样子。”

    “太子正经,温润儒雅,你找他去呀。你去做他的太子妃,去做日后的皇后娘娘。”

    云天泽将绳子放下来,他朝下面喊道:“殿下,妹妹你们可以上来了。”

    谢沅翊试了试绳索,很是结实,她对云千雪说道:“千雪,你先上去,我后上去。”

    “好。”云千雪点点头。

    谢沅翊在这个密室里走了一圈,她捡起重伤自己的那支弩箭,她打开火折子,映照着弩箭上面的印记,上面的印记居然被划掉了。

    这印记有迹可循

    这箭头很明显是军用箭头

    她贴着墙壁走了一圈,她将耳朵贴在这里,她似乎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走到最里面的地方,她摸着上面的墙壁,用火折子一照,这墙壁的颜色与旁边的颜色不同,难道这里是一个门?

    有人封住了它?

    那么凤城卫的死,会与之有关吗?

    她用内力凝聚右掌,她贴在石门上。石门被谢沅翊的内力所驱动。可忽然石门不动了,谢沅翊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危险。

    石门后面住着一个怪物

    “殿下,你还在吗?”上面的云千雪低头向下喊道,谢沅翊回道:“我马上上来。”

    谢沅翊被救了上来,而那道石门被打开,一个:////赤////裸////上身,长发披散,他脸上爬满了黑红色纹路的线条,宛如一个恶鬼。

    他来到那具骷髅头面前,他忽然抱住头,刀光剑影,长虹贯日,尸体倒地的声音。他害怕地后退几步,他看着双手,他感觉一阵后怕,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在这座地宫里,他遥想当初他干过一件天怒人怨的事,他有些清醒过来,他喃喃自语道:“我……我杀了凤城卫。”

    “我楚祁怎会杀了她的凤城卫?我杀了她的数百凤城卫。”

    ……

    另一边

    她被云天泽带到一个耳室,谢沅翊环顾四周,被这里的无数黄金给晃瞎了眼,白银黄金,玉石玛瑙,足有百万两的价值。

    而她面前跪着一个人,李府管家,也就是户部侍郎李大人。谢沅翊说道:“李大人,李代桃僵,金蝉脱壳,真是高明。你不去做兵部侍郎,做户部侍郎真是屈才了。”

    李大人沉默不语,他没想到谢沅翊的反应如此之快。他自知犯了死罪,难逃一死。若是背后之人,知道自己出卖他该怎么办?

    谢沅翊开口说道:“李大人,你若是不言语,本殿就救不了你。你不说话,无非是想着家人后半生如何?对,本殿救不了你,但是能救你的家人。”

    “你认为本殿在虚张声势,本殿多年来在皇族不怎么显眼?如今,本殿被封翊王,在大理寺任职,多多少少对于有些事情了解,就比如我知道李大人中了噬精蛊。还有不止李大人一人中了噬精蛊。”

    噬精蛊

    这一词落在李大人耳里,他的身体明显一怔。

    看来有效果

    “噬精蛊以吸取男子阳气为生,专门治愈某些问题,但是这只是提前耗尽你们的命,你知道吗?兵部侍郎已死,本殿在他身上发现了噬精蛊。我猜与大人有关吧,兵部尚书是秋大人,他的身后站着雍城姑姑,你认为雍城公主会如何?”

    “本殿读了读关于谢朝律例,害死朝廷命官,斩立决。”谢沅翊看着金光闪闪的宝物,这些黄白之物,她也免俗不了,她拿起一块金子,“多好的东西,这一块金子就价值千两吧。钱财真是好东西,多数人都喜欢。”

    “贪污银两,按律没收一切财产。”谢沅翊又看着上面刻着官银二字,“若是勾结外族,形同谋逆,满门抄斩。李大人认为呢?”

    “微臣不知道殿下再说什么?”李大人决定咬死不认。

    “是啊,这罪怎么能认呢?那大人不如看看这个。”谢沅翊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欠条,一锭银子,还有一张在兵部侍郎的账本中发现的银票。

    欠条:

    本人李傕,家父户部侍郎向沅榭酒家赊账五十两银子。下次归还,或者店家可向西南道的钱庄取钱。

    “这银子是西南水患赈灾的银子,跟这银票上的标记一模一样。我记得李大人和兵部侍郎大人曾经参与过西南水患赈灾一事。”谢沅翊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张欠条,是本殿拓印的。所以,你就算死不认账,毁了这张欠条无济于事。”

    李大人的心早就如同死灰,看来真是完了。翊王知道的东西很多,远非面上看去如此简单,她是有备而来。

    “翊王殿下饶命,微臣都交代。”李大人决定认命,他假死逃脱,就是为了避免上京城的追杀,结果还是被翊王发现了。

    “那你交代吧。”

    “此事还要从八年前,西南道水灾说起,那时的流寇并不是很猖獗,多半都是一些水匪做成的。我与兵部侍郎,便是当年的赈灾使者。我和他一起见财起意,贪污了五十万两赈灾款。只是短短三日,我们便收到了西南流寇的信,他们知道我们贪污的事情。”

    “我和兵部侍郎便将银子送给西南流寇,我们只是暂时稳住流寇,事后想要去跟秋将军禀告此事。而那时上京城大丧,秋霁将军不在西南道,他随雍城公主第二次远征漠北。我俩带领三万西南军,跟西南流寇打了一仗。他们袭击了西南道大军,将三万西南军尽数杀死。”

    李大人回忆起当年之事,真是他的噩梦,犹如脖子上悬挂着一把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俩那几日夜不能寐,后来流寇主动跟我们讲和,此事就当做是意外。三万西南军修建河堤,被西南洪水给淹死了。”

    “这种胡扯的事情,朝廷事后的钦差竟然也同意这种说辞。等到我们回到上京城的时候,我们才知道雍城公主和青城公主各自就藩,再不管朝堂之事。”

    “也许,西南流寇跟朝廷某位重臣勾结?”谢沅翊分析道。

    “是的,自朔城侯西南大捷,我便更加笃定朝廷中有人跟西南流寇勾结。”李大人神色凝重地说道,这一副认真的模样,让谢沅翊觉得真是不要脸。

    你们贪污赈灾银子

    现在还表现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真是令人恶心

    “雍城,青城两位姑姑各自就藩,为什么?”

    “陛下和雍城公主又吵架了,似乎是因雍城公主私自出兵灭了漠北的事情。”李大人解释道,他又看着谢沅翊身后的云家兄妹,他记得云将军当年就随着雍城公主出征漠北,这兄妹俩没跟谢沅翊说。

    谢沅翊是没看懂李大人的疑惑,她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她记得慕容觅说过这个事情,具体原因不详,漠北几乎血流成河,雍城公主杀疯了。事后雍城公主将她带回上京城,差不多就是作为人质,来制约漠北。

    从好的方面讲开疆拓土,皆大欢喜。从坏的方面讲功高盖主。我父皇那是佛系治国,也没有太大的野心,他是巴不得有人来接手这一摊子的事情,否则会将监国权利直接甩给太子皇兄。

    雍城姑姑真的要做女帝,太子皇兄不是她的对手。谢沅翊猜不透雍城姑姑的想法,她忽然抓住了李大人说的话,父皇和姑姑又吵架?

    “他们经常吵架?”谢沅翊疑惑地问道。

    “没有,在微臣印象里就两次。第一次就是在先帝临终那年,雍城公主和陛下吵了一架,事后先帝便下旨立了陛下为太子。”

    “原因是什么?”谢沅翊好奇那年的吵架,皇爷爷最宠爱雍城姑姑,青城姑姑,也没对她父皇多上心才是。

    “陛下醉酒临幸了一名歌姬,听说是雍城公主府上的。”

    谢沅翊觉得有一丝隐隐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父皇身为皇子,不可能与当时如日中天的雍城姑姑公然为敌。

    这是挑衅

    等等,说句不敬的话,父皇有错在先,皇爷爷为何要包庇父皇,立父皇为太子。

    她忽然转头,将目光对准了云家兄妹,而云天泽来不及反应,脸上露出的那一抹颤意,像是什么秘密被发现,就正好落在谢沅翊眼里。

    而云千雪的表情,只是微微一变,转瞬即逝。她想到的是,只要推算一下,那名歌姬八成便是容妃,容妃和雍城公主之间的关系不简单。

    “之后,你和兵部侍郎跟流寇有没有再联系?”谢沅翊先不管上一代人的爱恨情仇,眼下是要搞清楚西南流寇的事情。朝中重臣勾结西南流寇,让朔城侯赢得西南大捷。这位重臣要做什么?

    “西南流寇有我俩的罪证,所以近些年,他们让我们把每年拨发给西南道的军饷粮草,匀三成给他们。他们要求将这些东西变现银子。”

    “你们怎么运出去的?”

    “兵部侍郎夫人的娘家是管漕运的。”

    “管漕运?江南段家。”

    云天泽神色一凛,江南段家,他说道:“江南段家百十口人早在三年前便被人灭门,除了段家少主逃脱外,无一生还。李大人这怎么解释?”

    “没错,之后便是血月宗进行押送的。”

    “这便是你和兵部侍郎被下了噬精蛊的原因?”

    段家被灭门,出自血月宗的手笔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三年前在天剑山庄为了泄私愤,还是另外的原因

    “三年前的一次押送过程中,血月宗袭击了段家。灭了段家满门,血月宗找到了我,说他们接手这运送的事情,要求兵部派发的军器给他们一半。我和兵部侍郎硬是不答应,他们就给我服用了噬精蛊。”

    “血月宗的人,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我怀疑是丹阳郡主府上的一个面首。”

    第42章

    谢沅翊, 云千雪,云天泽, 黎洛四人立即回到了上京城。此刻,上京四门已经被重新打开。

    而这四人刚入城,他们面前便多了一队人马。为首一人,器宇轩昂,一身轻甲威风凛凛。他跳下马,来到马车面前,他行礼问道:“微臣秋霁见过翊王殿下。”

    听到秋霁的名字,她并不陌生。

    姑姑回来了,她之前不是在万佛寺吗?她思忖雍城姑姑要见自己?

    谢沅翊掀开车帘, 跳下马车。她问道:“不知秋将军所来何事?”

    “属下奉雍城公主的旨意,前来传一道口谕。”秋霁恭敬地说道。

    谢沅翊点点头,可没想到周围一圈子的士兵,百姓。连同马车里的云千雪,云天泽, 黎洛都纷纷跪下听口谕。

    谢沅翊这才感受到何为权势滔天, 尊贵无比。

    一道口谕而已, 竟然比圣旨的作用还大。她忽然有些明白, 她父皇的摆烂生活,以及迫不及待离开皇宫,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谢沅翊走过去, 将云千雪给扶起来, 将对方的手握在手心里。

    跟我站在一起,无需跪拜

    而秋霁对于自己的行为, 微皱眉头, 他说道:“请云小姐跪接口谕。”

    “秋将军, 赶紧说吧,别浪费本殿时间。”谢沅翊不耐烦地催促道。云千雪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谢沅翊好嚣张,太不给你雍城姑姑面子了,果真如你所言性子乖张。

    谢沅翊望着她

    不过是一道口谕而已,若姑姑亲临,本殿自当跪拜

    掌心中传来谢沅翊的温暖,像是严冬中的一抹阳光,温暖着她的心。她想起她的师父神医谷谷主,千雪,若要看对方是否真心,那就看她愿不愿意为你低头,看她愿不愿意为你遮风挡雨。

    秋霁的目光怔怔地落在云千雪脸上,这张恬静完美的脸上,给他一个不失优雅地微笑,微笑中带着一丝拒人千里之外的威严,自带傲气,清冷自持,在人群中一眼便可认出她是特别的一人。

    沉静稳重,倒是与翊王性子相反,两人一张一弛,一动一静,这上京城的风言风语,果然不是空穴来风。她倒是配得上我们家的小殿下。

    他想到了很多年前的往事,都说往事如烟,会随着死亡而消失。但他觉得从来都没有往事如烟,只是往事没有解决,由于不可控的因素,各方筹谋交换,才让往事如烟。

    只要有欲望,有野心,随时随地都可以将这股烟给叫回来,而这股烟随时随地成为燎原大火。否则,哪来的旧事重提,沉冤得雪。

    “还请云小姐跪接口谕。”秋霁重复了一遍,谢沅翊将那块太子令牌拿出来,她对秋霁说道:“秋霁将军,这块太子令牌够不够分量!”

    秋霁的脸,刷一声变沉,他的右手握住了腰上的长剑。

    他家的小殿下一身反骨,明明白白地一身反心,反骨,你是生来跟雍城殿下作对的。

    云千雪有些微皱眉,秋霁既是西南道的镇西将军,又是雍城公主身边的得力干将。太子都要给点面子,寒暄客道几句,做做表面功夫。

    保不齐,便是你日后的忠臣良将,你连这点面子工程都懒得做,岂不是要寒了忠臣的心,你就真不怕雍城公主生气。

    “翊王殿下,雍城公主身份尊贵,又是我等长辈,自然是要跪拜接口谕。”云千雪此言一出,让秋霁的脸色微微好转,还是云小姐知书达理。

    谢沅翊伸手阻止云千雪的动作,她嘴型张了张,她在说:“我的翊王妃,这一生只需跪拜天地君亲师,旁人受不起。”

    听到此言,云千雪微勾唇角,勾出一丝迷人璀璨的笑容。而谢沅翊对着秋霁,话锋一转说道:“本殿记得此太子令牌,是赋予见君跪拜,其他无需跪拜。所以,云小姐无需跪拜。秋将军难道要抗旨吗?”

    好吧!

    谢沅翊的话很明显了,雍城公主不是君,她的身份比不上她的父皇。

    “好。”秋霁气得脸色发白,对于一身反骨的谢沅翊无可奈何,他已经不想在争辩什么,他轻咳一声说道:“翊王谢沅翊,速来雍城公主府,不可拖延。”

    速来?

    这是很紧急。

    “本殿要去一个地方,下午再去姑姑府里。”谢沅翊忙着捉拿血月宗的余孽,她心里思忖着户部侍郎说的神秘面首,在丹阳郡主府,丹阳郡主府之前有春风一度,现在又整出噬精蛊,血月宗。

    会不会是千面圣手,加入了血月宗?

    秋霁瞪大了眼睛,刚才很过分了,现在这个更加过分,他脑子被停顿了十五秒,看清楚谢沅翊认真的脸。对方没有说笑,也没有商量的口气,只是给你打一声招呼。

    这简直就是不把雍城公主放在眼里。

    她,谢沅翊是不是疯了,她怎么可以跟自己的大靠山作对,硬碰硬,谁给你的勇气。

    众人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太狂野了,太目中无人

    你这性子简直是不要不要的,上京城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够让你死多少回了

    秋霁深吸一口气,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一身反骨

    秋霁也算是看着谢沅翊从小长大,未出生之时,先帝赐名。因预言之事,她出生在冷宫长乐宫里,贴了非死不得出的贴条,除了没见过陛下。从小就被雍城公主护着,青城公主宠着,昭仪娘娘疼着。

    谢朝百年传承,冷宫关过多少皇子妃子。

    就这位天生反骨的殿下,从小就不怕事,自记事起似乎觉得冷宫无趣,就在旁边边上开了一道门。

    美其名曰:正门不走,狗洞不钻,我走小门。

    平日无聊了,偶尔打扮成小太监,她就跑去昭仪宫里练字下棋,顺便和年龄相差不大的青城公主两人一起在昭仪宫里捉迷藏,爬树摸鸟。

    “殿下,我先去丹阳郡主府。您还是去见一见雍城公主,您与雍城公主多年未见,不该失了礼数。”云千雪柔柔的话,落在谢沅翊心间。

    “好,本殿去雍城公主府,你要小心。”谢沅翊对云千雪关怀地说道,她对秋霁说道:“我谢氏皇族最重礼数,之前姑姑未曾召见,本殿就没去讨饶。想来是我这晚辈失了礼数,今日便补上。”

    秋霁:

    礼数,你还真知道有这玩意,您这觉悟是故意的吧!

    雍城公主府

    谢沅翊坐着马车来到了上京城最有权势的府邸,雍城公主府。她随着秋霁进入这座公主府,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来到这里。

    而她看到有一人身着紫金色长袍就在站在假山之上的亭子里,遗世独立,尊贵无双,孤寂苍茫,仿佛下一刻便要羽化登仙。她仰望着那人的尊荣,仰望着所有人无法企及的煊赫高度。

    紫金色长袍转身,她的凤眸与她平视,罕见地没人说话。谢沅翊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知道她是谁。

    谢沅翊从假山上的台阶拾级而上,终于来到了紫金色长袍人的面前。她发现这里居然有一株长势极好的红色蔷薇花,母妃钟爱的花怎会在这里?

    谢沅翊想到对方是雍城姑姑,谢璇臻。她将眸光从红色蔷薇花中挪开,雍城同样就眸光落在那株红色蔷薇花上,她说道:“故人所赠,聊表追思。”

    简简单单八个字

    雍城姑姑与我母妃的关系还真不简单

    谢沅翊点点头,在记忆里姑姑还是跟之前一样,似乎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还是如炙阳般耀眼夺目,风华绝代。她站在此高地,像是将天下全部踏足在脚下。她的那抹紫金色身影,好似是天上那颗最耀眼的紫微星,众星拱月。

    她忽然想着她那英明无双,盛世明君的皇爷爷,为何看不到雍城姑姑的功绩,二度北伐,令漠北闻风丧胆,开拓疆土几百里。创建紫衣使,令江湖臣服多年。他放着雍城姑姑天之娇女,无双之才,不立为皇太女。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皇爷爷不会重男轻女,更不会轻信谣言,否则我和母妃早就死了。

    她等着雍城姑姑先开口,她把自己叫过来绝对有事情。

    半晌之后

    “伤了?”雍城公主极为平静地说道,她将手落在她的肩上,然后身后的宫人端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瓶精美的伤药,“这是宫里的伤药,等会你自己带回去。”

    “谢谢姑姑。”谢沅翊拘谨地说道。

    “还是跟以前一样。”雍城公主笑了笑,柔和温暖,“在太子身边多年,怎得没学会你太子皇兄那一套。”

    哪一套?

    满嘴画饼?心思深沉?

    “外面冷,我们去殿内说话。”

    谢沅翊踏入雍城公主府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里。雍城公主的态度很重要,她虽然宠爱谢沅翊,但是太子之位,是她当年同意给太子的。

    谢沅翊原本以为雍城公主会说一些朝堂之上的事情,还斥责她刚才的无礼,又或者说一些江湖上的事情,她在江城的事情。谁知她就说了些家长里短的话,活脱脱就是长辈关爱晚辈。

    她准备要说一说,她跟云千雪的事情,先要试探一下雍城姑姑的态度。雍城姑姑同意最好,不同意她早就准备好后招。当然,所谓的私奔生娃,不过是玩笑而已。

    “翊儿,听说最近你在追查千面圣手的事情?”

    对于雍城姑姑突然提起的千面圣手,谢沅翊的脸色微微一变,她拿着的茶杯有些微烫。雍城公主说道:“千面圣手早在多年前便死了。”

    谢沅翊:

    这是一个什么情况?他死了,那又是谁在上京城兴风作浪。

    “现在,在捣乱的是千面圣手收的徒弟。他是血月宗左护法,当然,本殿知道血月宗的人这些年都潜伏在你身边。”

    谢沅翊:

    这些门派想要做什么?之前血月宗的人说要助我做太子,姑姑知道这一点,那就说明我在江城,宁城的事情,她都知道我身边留了眼线。

    谢沅翊的脸色微微泛起一层薄汗,她身边有姑姑的眼线,那会是谁?她面上仍旧淡然,她说道:“多谢姑姑告知,翊儿豁然开朗。”

    “翊儿,你既然豁然开朗,为何就看不穿本殿对你的心。本殿想要扶你坐上至尊之位,可你却一次又一次伤本殿的心。就如那并蒂雪莲,可以治你断脉之躯。你就算不想承本殿的情,那借花献佛送与你父皇,不好吗?”

    谢沅翊:

    姑姑,我冤枉啊!我想的呀,我怎么不想,结果那并蒂雪莲被毁了

    “这个不论,我谢氏皇族重孝道,你的心却如此阴冷。沈昭仪虽不是你亲生母妃,你也喊过一声昭仪母妃,沈母妃。沈昭仪此生只有你一子,而沈太傅沈家,乃朝中文臣之首,算你半个外公。”

    “谢沅翊!而你在做什么,你跟太子妃传出的风言风语。太子妃云千雪,是沈太傅的嫡亲外孙女。沈家注重门风,你这弟抢兄嫂的名声,若非你昭仪母妃为你周旋,为你说情,你就该被御史台说死了。”

    姑姑真的生气了,都喊我名字了!

    “姑姑,我错了。”

    “嗯。”

    “我还犯了一个错,犯了一个所有皇子都会犯的错。”

    雍城公主凤眸扫了扫谢沅翊,她淡然地说道:“你搞清楚状况,你不是皇子,不是男儿身,你怎么会犯错?”

    姑姑竟然知道我的身份?

    惨咯!真是惨咯!

    “你不会想娶云千雪吧。”雍城公主一眼看穿谢沅翊的小九九。此刻,陷入了莫名的寂静之中。

    谢沅翊:

    “倒也不是不可以。”

    “啊!!!”谢沅翊被突如其来的反转给搞的一脸懵逼,雍城公主缓缓地喝了一口水,“本殿对你想来有求必应,只不过,这种事情,需要两情相悦才可以。你下次带她过来,本殿问问她的想法。”

    “多谢姑姑成全。”谢沅翊嘴上感谢着,心里却涌起了一丝不妙的念头。

    第43章

    雍城公主府

    青城公主从门帘后面走了出来, 手里拿着那一面孔雀扇,她看着谢沅翊远去的背影, 她埋怨地道:“皇姐,你怎么能答应这种无理的事情?朝堂上的老顽固最注重名声,这弟抢兄嫂一事,御史台绝对要闹翻天。”

    雍城公主平静地听完青城公主的话,将紫砂壶里的水倒在茶杯里,白气氤氲。她气定神闲地说道:“我说了要让她去问问云小姐,选择权在云小姐手里,若她不答应,这事就怪不了我了。”

    听着雍城公主笃定的话, 青城公主便知此事毫无悬念,云千雪最后会拒绝翊儿,可怜她这小侄,一场欢喜要落空。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替谢沅翊开口说道:“云千雪我瞧着不是爱慕虚荣的人, 翊儿所言便是两人有情。皇姐不如暗中帮一把, 有情人终成眷属。”

    雍城公主微眯凤眸, 她放下手里的茶杯, “她从小有多少事是听我们的,让她认沈昭仪为母妃,让沈家百年世家做她母族, 无人敢指摘她的身世。她偏偏不听, 硬是与太子偶遇,太子带她出冷宫。让她在江城好好待着, 偏要跑去宁城开酒肆。我让老黎国公将并蒂雪莲给她, 她还直接扔在火里。”

    听着雍城公主数落着谢沅翊的种种恶行, 青城公主唇角有些僵硬,她跟谢沅翊年岁相差不大,自是明白谢沅翊的无声抗衡。

    那会儿她刚失去母妃,受了些许刺激,发起高烧,一直守在长乐宫。沈昭仪为了照顾她,公然违逆圣旨将她带到昭仪宫,等她醒来母妃尸首被草草掩埋。她没见着她母妃最后一面,能不对我们有些怨恨。

    她忽然说道:“皇姐,有些事情你为何不直接跟她说?”

    “说什么?”雍城公主看着桌上的天下全境图,她的指尖敲打着桌面,凤眸中映着血染长阶,漫天肃杀,耳畔回响着寒风凛冽,刺骨的冷意浸透全身,令人瑟瑟发抖。

    半晌之后

    她将天下全境图给慢慢收起来,她说道:“告诉她,自她母妃生下她那一刻起,她那争强好胜,野心昭昭的嫡亲舅舅便存了希冀。”

    雍城公主的手停顿了,天下全境图,只剩下北边还未全部收起。那座蔚为壮观的城池,就在图卷上,那座城池的四个字,醒目又让她厌恶,“扶立翊儿为太子,他做摄政王。本殿会让他的春秋大梦,烟消云散。”

    青城公主:

    有这种心存僭越之心的亲舅舅在,又有拎不清状况且八杆子打不着,兴风作浪的母族亲戚,诸如朔城侯,慕容凉这种不安分的人。

    “那他的女儿如何处置?皇姐,你是不是该告诉翊儿,她有一个亲表妹,与她多年相识不相认。”

    “那个孩子确实懂道理,之前作风有点疯癫,这些年与翊儿做到相识不相认,也能在关键时刻站对位置。不枉我将她带回来。”

    “我听说丹阳将面首遣散了不少,她打算清心寡欲,跟她王兄一样。定北王兄成天想着修道成仙。”青城公主再次扇了扇自己的孔雀扇。

    “丹阳?”雍城公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青城,丹阳算是你的堂姐。除却对翊儿的敌意外,其他还算过得去。我们的皇兄和定北王兄一样,不管自家儿子,偏是我们这些做妹妹的操心侄子的事情。”

    “雍城殿下,丹阳郡主府出事了。”

    丹阳郡主府

    一个身形修长,面容清俊的人,正在丹阳郡主的寝殿之中。他给丹阳郡主按摩,十分懂得这按摩之道,让丹阳郡主紧绷的身子,慢慢放轻松下来。

    丹阳郡主挥了挥手,令房中多余的丫鬟退下。丹阳郡主示意对方,让他给自己按摩腿部,对方很是熟练。丹阳郡主闭着眼睛,她说道:“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

    “想念郡主了。”对方乖顺地回答道。

    “这小嘴真甜,来,吃一个葡萄。”丹阳郡主心里一阵愉悦,她将一颗葡萄送进对方的嘴里,“唉!也就你可以宽慰宽慰本郡主的心了。”

    “其他人?”对方心里狐疑,丹阳郡主府一下子少了十来个面首。

    “雍城公主回来了,本郡主惹不起她,当然要夹着尾巴做人。”丹阳郡主莞尔一笑,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声音娇媚地说道:“所有面首里,唯有你才最得本郡主的心。你这没名没分,跟在我身边做我的神秘面首,不觉得亏吗?”

    “只要郡主需要属下,属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神秘面首露出一抹笑容,他又很殷勤地端了一杯茶,递给丹阳郡主说道:“此乃小人调制的美容养颜茶,还请郡主品鉴。”

    “好。”丹阳郡主接过茶之时,忽然一阵烫手,茶水直接洒在对方的手腕上。丹阳郡主连忙帮他把袖子给卷起来。

    一个青色纹身,就突兀地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看到那个纹身,丹阳郡主眼里划过一丝疑惑。她脸上依旧温和,看不出任何变化。她说道:“本郡主乏了,今日你先回去吧。”

    “之前郡主答应,给我一个恩典,不知还算不算数?”神秘面首问道,丹阳郡主心里警觉,她说道:“算数,只要不是太难的事情,金银财宝,你随便说。”

    “我希望郡主能将我师父的遗骸告诉我,我想找个地方埋葬师父。”神秘面首一脸恳切地说道。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丹阳郡主心里那方恐惧逐渐变大,她仍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

    “郡主,我师父是千面圣手。之前被你们囚禁。”

    “哈哈哈,那你呢?你为何欺骗本郡主,你用的是千诛散却谎称是春风一度。你师父要杀谢沅翊我理解,母债子还。那你凭什么害死谢沅翊?”

    “谢沅翊不死,天下不宁。”

    “呵!我谢氏皇族的家事,轮得着你来指手画脚吗?”丹阳郡主嗤笑一声,“这句话奉送给你,你师父不死,天下不宁。”

    “郡主好胆识,就不怕青城公主来问罪?她可是一向与你不对付。”

    “哈哈哈!寻常亲姐妹都有拌嘴几句,何况我们堂姐妹。”丹阳郡主是一点都不接茬,反而将这些事情,以姐妹矛盾为由,反驳神秘面首,“我顶多就是一个失察之罪,一顿面壁思过,禁足郡主府,罚俸禄而已。”

    “来人!”

    一群郡主府亲卫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们挥着刀剑,指向神秘面首。神秘面首冷眼看着这一切,“郡主,真要与我为敌?”

    “郡主莫要后悔某日。今日之仇,我血月宗记下了。他日便要郡主府,定北王府全体陪葬。”

    “我今日来拜访丹阳郡主。”云千雪来到丹阳郡主府前对管家说道,管家想起之前的事情,他说道:“我家郡主身体不适,还请云小姐改日拜访。”

    “我乃神医谷弟子,既然郡主不适,我可以为郡主把把脉。”云千雪温和且坚决地说道,管家又说道:“那我去跟郡主说说。”

    管家退出大厅,心里琢磨着是真的禀告,还是过一会儿在打发她走。云千雪见管家走了以后,她便出了大厅。她上次来的时候,就觉得此处不对劲。

    上次的时候,这里是一口大缸。谢沅翊为此还用冷水缓解体内的春风一度,上京城的气候不至于让这口水缸如此寒冷。

    这口水缸附近都是刚翻新的花草,而这些花草颜色渐黄,渐白。

    莫非是草里有毒?

    云千雪谨慎地戴上一双防毒白纱手套,她拔出腰间的软剑,将这里清除一片干净。她看到一口枯井上,枯井井沿上布满了不少可怕的纹路,斑驳不堪。

    毒,剧毒

    云千雪服下一颗避毒丸,她点燃一堆荒草扔了下去,看到下面荒草的火不熄不灭。那就是下面空气充足,她一个纵身翻下枯井里。她走过长长的甬道,里面散发着恶臭,看来有人死在这里。

    她微皱眉,忍着胃里一阵又一阵上涌的反酸。

    她发现枯井下居然是一座废弃的地牢,踩在地牢中的水潭上,有些软趴趴的动物尸身。这让云千雪越发确定,定是她师叔千面圣手养殖毒物的地方。

    她终于到了尽头,一具全身白骨的骷髅坐在角落里。云千雪走进一看,看到此人的双脚脚经被人挑断。

    他就是千面圣手,被人囚禁此处,还被人挑断经脉。

    算是作恶多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难道是丹阳郡主做的。

    看这具尸体的白骨化,起码也有七八年了。云千雪看到一张堆满灰尘的桌子上,摆着一本手札。她吹掉了上面的灰尘,她翻着枯黄的页面。

    太康二十年,我与雍城公主潜入漠北,我偷取了漠北的千诛散,情蛊。只要能击退漠北铁骑,雍城公主许诺我成为紫衣使

    太康二十一年,慕容凝那贱人和亲,我因千诛散害死漠北铁骑,那贱人要求雍城公主诛杀我。我被天下诛杀。

    太康二十二年,我给贱人下了一种蛊毒,并且成功了,我在上京城重臣的安排下,躲避追杀。我还得知她被关在冷宫里。自作孽不可活,老天开眼。

    元和二年三月初八,我给万佛寺的贵人把脉,贵人已身怀六甲。我还在万佛寺发现了师兄的踪迹。

    元和三年,贵人生产产下一名女婴,贵人却对我动了杀机。我只好对外宣称是男婴,我看到慕容凝也在,贵人似乎认识她。她让我放火烧了那间禅房,我从此亡命天涯,我被血月宗宗主庇护,我收了左护法为弟子。

    元和十年,我被血月宗宗主出卖,被那重臣找到,并且挑断了脚经,毒哑了喉咙。

    云千雪抖了抖这本手札,从上面又掉出一根还愿签。

    还愿签:元和二年三月初八,慕容凝

    万佛寺

    万佛寺是上京城最大的佛寺,香火鼎盛,是上京城达官显贵,以及皇室宗亲最常光顾的一家佛寺。听着暮鼓钟声,给烦躁的心思添上一丝宁静。

    谢沅翊原本不信这些,她从雍城公主府出来,就有些心神不宁。她便来到了此处,既然万佛寺受众人追捧,必定有它过人之处。

    “咚咚咚”

    谢沅翊从签筒里摇出了一根签

    她看着签文: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支签不是什么好签,谢沅翊正想重新求一支签。万佛寺的方丈突然出现,他对谢沅翊行礼道:“拜见翊王殿下。”

    谢沅翊看着对方的服饰,她说道:“方丈好。”

    “不知翊王殿下来到万佛寺,是来拜祭凤城公主的。”方丈说道。

    “凤城姑姑?”谢沅翊眨了眨眼睛,方丈一看谢沅翊不明就里,他笑了笑说道:“是我搞错了,看翊王有些烦躁,不知为何而来?”

    谢沅翊挠了挠头,她想到了云千雪,她有些惆怅,有些惴惴不安。她说道:“方丈不如看看我的签。”

    方丈看到了那支签,他问道:“翊王殿下,想要求什么?”

    “姻缘。”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殿下的姻缘,这两年不顺,最好以仕途为主。”

    “那我的仕途如何?”

    “殿下的仕途,天机不可泄露。”方丈一边说,一边的眼睛落在那功德箱上。

    谢沅翊:

    这老秃驴真会做生意

    谢沅翊从袖子里拿出一袋金子直接扔了进去,方丈喜笑颜开道:“殿下是有大智慧的人,佛祖会保佑殿下。殿下的命贵不可言,定能飞黄腾达。”

    “骗子!”

    方丈很是神秘地又开口一句,“容妃娘娘曾在这里许下的愿望都可以实现。翊王殿下,可以去那颗树下找。”

    许愿树下

    “咚!”

    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的背突然撞在一起。两人回头,都退后一步,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谢恪!”

    “慕容觅!”

    “你要逃!”

    “你也要逃!”

    “谁要逃?”两人异口同声,两人忽然又说道:“不许学我说话!听见没有!”

    慕容觅看着谢恪肩上的包袱,她恶狠狠地说道:“谢恪,你不在户部好好当差,你要逃跑。呵!我要去告诉雍城公主。”

    “好啊!”谢恪不屑地看了看她背上的包袱,他说道:“我也要去告状,你逃跑的罪过比我大多了。你的逃跑就是对六哥的背叛!”

    “你是她的堂弟,定北王世子,在这个时候逃跑,就是对谢氏皇族的背叛。”

    “慕容觅,你少来吓唬我。你跟六哥什么关系?比我可亲多了,你走一个试试看。我看雍城姑姑不把你抓回来。”谢恪嚣张地说道。

    慕容觅脸色忽然一变,安静地闭上嘴巴。

    谢恪以为慕容觅怕了,他得理不饶人地说道:“知道怕了,放心,本世子宽宏大量,不会跟你一个女子一般见识。”

    慕容觅瞪着他,真是想狠狠扇他一耳光。

    “哎哟!觅郡主生气了,生气了也那么好看。”谢恪笑眯眯地说道,“看在你那么漂亮的份上,我不会告诉六哥。”

    慕容觅继续眨眼睛,频率还很高。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六哥。你和六哥是嫡亲表”谢恪止住话头,“慕容觅,你眼睛怎么了?要不要去看大夫,这眼睛跳。”

    谢恪在某一刻明白了什么,他一回头,就看见谢沅翊站在他身后

    谢恪有种想死的冲动,他怎么可以说出来

    惨了!

    雍城姑姑,青城姑姑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六叔,你也来求姻缘。”谢恪决定装傻。

    谢沅翊冷冷地问道:“我和觅郡主是嫡亲表什么?”

    第44章

    谢沅翊冷冷地问道:“我和觅郡主是嫡亲表什么?”

    谢恪吓得退后几步, 脸瞬间煞白,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水布满, 他直接撞在了许愿树下,正巧一块许愿牌直接砸在他头上。他捂着额头,他揉了揉头道:“六哥,我头疼。咳咳咳,我要回去喝药。”

    “装,装,接着装呀!”谢沅翊心道,你玩我剩下的把戏,这些招数我都玩厌了。

    “我真的好疼, 我心口闷,咳咳咳。”谢恪在一块帕子上咳出了一滩血。

    “”

    慕容觅的脸色同样不好看,谢恪如果不说,谢六就会让她来说。

    自己死还是谢恪死

    果然让谢恪死,谢恪当炮灰。

    她一直都没有想错, 谢恪跟谢沅翊一样都是天生的戏子。那块帕子明显就是谢恪专门演戏演病入膏肓的道具。

    “谁丢了一锭黄金!”慕容觅直接扔出了一锭金子, 谢恪瞬间来足精神, 他叫嚣道:“我丢的, 我丢的。”

    那锭黄金被谢沅翊捡起来,她看着谢恪,冷笑一声道:“头疼, 看到金子就不疼了。你喉咙也就不咳血了。”

    谢恪瞬间无语, 垂下脑袋,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声音由于发自内心的害怕而产生了颤音, 他说道:“六, 六哥我,,我,胡言乱语的。”

    “嗯?”谢沅翊看着他,盯得他心里发怵,“胡言乱语,这里可是万佛寺,祖宗都看着你这胡言乱语,小心天打雷劈。”

    谢恪:“”

    天打雷劈,谢恪似乎又看到天空中云层中那紫色的雷电闪烁

    这是祖宗给的暗示,难道我后半辈子真的要指着我这六哥活着,我知道跟着六哥有七成的胜率。要是雍城姑姑知道了我说的,我就惨了

    我还没等到六哥飞黄腾达之日,我就要提前被送走

    “说!”

    “那六哥发个誓,举头三尺有神明,说护我周全,保我一生荣华富贵。若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把你的金库劈没了,你横死当场,得不到所爱,死后没人烧纸钱,下辈子投胎是穷人。”

    谢沅翊:

    这就是迷信的下场,句句不离钱,我是你六哥,犯不着那么咒我吧

    谢沅翊点点头,举起右手,斜睨谢恪,脸上写满了嫌弃说道:“皇天后土,我谢朝翊王发誓,这一生护好谢恪,保他荣华富贵。若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把我的金库劈没了,横死当场,得不到所爱,死后没人烧纸钱,下辈子投胎是穷人。”

    “六哥,你听完以后不能过河拆桥。”

    “好。”

    “你不能告诉雍城姑姑。”

    “好。”谢沅翊点头同意了

    “也不能告诉青城姑姑。”谢恪补充一句。

    “行。”谢沅翊微皱眉,这下总该行了吧。

    “还有,也不能告诉沈昭仪。”谢恪数了数谢沅翊身边位高权重的后台,还差一个似乎,他又补充道:“还有”

    谢沅翊:

    还有,这小子想啥呢!

    谢恪想了想,陛下不在,那就不算他。他的话就在嗓子眼里,他急忙咽回去,他不死心地又做了一次挣扎,他劝说道:“六哥,你还是跟我一起逃吧。我们和觅郡主一起离开上京城,等风头过去了,我们再回来,一切费用我出了。你把云千雪拐走,生米煮成熟饭”

    “谢恪!你没完了是吧!”

    “我和觅郡主是为你好,我俩真把你当亲哥,亲哥知道吗?你不识好人心。”谢恪声音比谢沅翊更大,在此刻又拉慕容觅下水,他转头又对慕容觅揶揄道,“是不是觅郡主?”

    慕容觅急忙摇头,急忙撇清关系道:“翊王殿下,这跟我没关系。”

    “叫我什么?”

    “翊……翊王殿……殿下。”慕容觅磕磕绊绊地说道。

    “呵!”谢沅翊冷瞅一眼慕容觅,慕容觅直接躲到谢恪身后,推了一把谢恪,她说道:“世子,别扯没用的!你没看到殿下脸色不好看。”

    谢恪心道,是你让她不高兴,你还来说我

    谢沅翊神色淡淡,脸色微冷。

    谢恪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道:“觅郡主,你还不跟我六哥相认吗?”

    慕容觅:“……”

    这谢恪果然在这里等着我

    “也罢!既然觅郡主不愿开口,那我来说吧。”谢恪装出一副体贴慕容觅,又无奈的模样,淡淡的眸光扫了一眼慕容觅,透着一股坏笑,奸计得逞的贱样。

    慕容觅,我跑不了,你也休想跑。

    “你跟觅郡主是嫡亲表兄妹,你母妃是漠北公主慕容凝,也是漠北圣女。漠北王慕容晔是你亲舅舅,老漠北王是你外公。慕容凉,朔城侯都是漠北将领。”

    “就这些?”

    “是。”谢恪点点头,“六哥,你就不要怪罪觅郡主这些年,她其实不好过。”

    不好过?

    慕容觅你还会不好过,想着去江城抓我的那个人,不是你吗?

    慕容觅顿时感觉脊背发凉,想想谢沅翊在江城给她的印象,她带着哭腔说道:“翊王……翊王殿下,我,我当时并不清楚。”

    这话慕容觅没有乱说

    说实话谢沅翊跟慕容觅除了血缘,还真没有像的地方,只能说谢氏皇族基因传承强大,掩盖了谢沅翊一半的漠北血统。

    给慕容觅十个胆子,她都不敢认。

    “哭什么哭?”谢沅翊语气冷冷地说道,她的手轻轻一摆,万佛寺周遭的桃花树,桃花花瓣落在慕容觅的脸上,“叫表哥!”

    “表……表……”

    谢沅翊语气冷冷地说道:“哭有用吗?叫表哥!这里能救你的人,只有我。”

    她生气的是慕容觅不肯相认她理解。两人相识也有四年,她连暗示的勇气都没有。今日还忙着跑路,真是一个熊孩子。

    谢恪只觉得空气气压很低,他努力降低存在感,可谢沅翊的眸光如同剑影般袭来,他硬着头皮,且声音微小,不服气地嘟囔道:“是陛下,还有雍城姑姑不允许说的。我细胳膊细腿的,我能不听他们的吗?又不是我瞒着你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

    谢沅翊/慕容觅:

    谢恪又碎碎念道:“本来就是,你跟漠北王族没有一点像的地方,就是纯纯我谢家人。如果朝堂老古板敢多说一句,直接拿刀砍死他们。”

    “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的身世?我母妃如何死的?”

    谢恪跟慕容觅眼神交涉了一下,两人哀叹一声,这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要命。

    夺命连环题

    要是真说了,我们俩还能有活路,雍城姑姑

    雍城公主会不会掐死我俩。

    觅郡主,怎么办?我的百万家产还没花完!

    世子,你好歹是个男人,怎么办?你快想个办法!我不想死!

    那就不说,耍无赖

    不说?耍无赖?

    你确定你这堂兄不会现在掐死我俩

    搞清楚!

    她是我堂堂兄,你是她亲表妹

    你们谢朝不是有一句,堂亲堂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表亲表亲死了姨娘断了亲。我跟她的姨娘很早就夭折了

    “说!”谢沅翊缓缓吐出一个字,“谢恪你来。”

    慕容觅一脸坏笑,我表哥当然向着我,你好好发挥

    “大概是八年前的除夕夜,漠北王慕容晔袭击了雍城,拖住了雍城姑姑回宫的脚步。恰逢朔城侯回京述职,慕容凉也在上京城,他们发动了叛变,控制禁军,想要带走你。”

    “他们先是杀进太极殿,全靠其他雍城卫的守护,之后把我们谢氏皇族在太极殿围困了两天两夜,苦苦等待救援。”

    “而慕容凉令手下唱起漠北凯旋之歌,在外面不断恐吓我们。”

    谢恪的声音变得发颤,似乎说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发出沉重的呼吸声。遥远的记忆被打开,对那时的他产生了一定影响,他尾音发颤,双手摩擦着他的胳膊。

    他说道:“慕容凉,他,他让手下专挑我们皇族各府的心腹婢女,进行///凌////辱///。那朔城侯他用剧毒残杀折磨我们各府亲卫,我们在里面听着亲卫婢女的哀嚎。”

    谢沅翊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忒狠了。凌//辱//心腹婢女,虐///杀///亲卫。

    “我,我我这些年为什么没有亲卫?我怕看到亲卫就重现那一年的噩梦,我的两个亲卫就是全身腐烂,身体被分割。”谢恪吼了一声道:“我怎么就不恨他们?我不恨吗?我恨死他们了!我恨死姓慕容的。”

    那一声吼叫,惊得许愿树乱坠,一块接着一块的许愿牌掉落在地,像是下了一场木质雨。

    “咚咚咚。”

    许愿牌落在地上,上面大多数写着,平安喜乐,幸福快乐。

    谢恪深呼吸一口气,平息了内心的恐惧,他继续讲述着当日他的所见所闻,他尴尬地说道:“六哥,觅郡主,我没恨你俩的意思。刚才情绪上来了止不住。”

    “我后来听见了雍城姑姑到了,救了我们所有人。我当时害怕得晕过去了。等我醒了以后,六哥你也知道是什么情况。”

    “最后,五哥的生母皇贵妃母族参与此事,黎国公长子,就黎洛郡主的大伯黎弑天,禁军统领被罚了。还有很多人受到牵连,漠北就被雍城姑姑灭了一次。我们被勒令不能说你的身世。”

    “至于,朔城侯为什么还活着,这就要问雍城姑姑了。”

    “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谢沅翊盯着谢恪,谢恪这小子鸡贼,他喜欢行商赚钱,那编瞎话的能力,可就不一般。

    谢恪说的跟云天泽版本差不多,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到底少了什么?

    谢恪顶着压力,他破罐破摔地说道:“当时,我还比六哥小两岁。能记住的事情很有限,事情有些颠三倒四,缺少逻辑,那也正常。六哥你要不然去问雍城姑姑。”

    所有事情往雍城姑姑身上推准没错

    “那我母妃在漠北是怎么样的?”谢沅翊问的是慕容觅。

    慕容觅吓了一跳,她直觉告诉自己。谢恪这小子,估计避重就轻,实话都是实话 感觉少了些许什么。

    “凝姑姑在漠北惊才绝艳,我父王比不上她。听说第一次漠北大战的时候,有凝姑姑在,让雍城公主吃了不少暗亏。所以才有了他们偷窃千诛散的事情。”

    我母妃那么厉害

    谢沅翊微勾唇角,忽然看到这两人的包袱,她问道:“那你俩为什么要逃?”

    这组队逃跑二人组

    冤种表妹,爱钱堂弟。

    问得真好

    为什么要逃跑?

    谢恪/慕容觅心里的答案,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是上京城。

    “离开或许是一种更好的选择。”谢恪说道,“六哥,我会将户部的账重新再理一遍。算作是离别赠礼。”

    谢沅翊坐在许愿树下,她的手轻轻拂过落叶,她对慕容觅下逐客令道:“觅郡主,我有事跟谢恪说,你先回漠北王府。你别想着逃,否则雍城姑姑会不高兴的。”

    慕容觅一脸黑线的走了。

    “谢恪,逃,能逃去哪里?”谢沅翊平静地问道,“但凡想要逃离的,都是有秘密的。”

    谢恪没想到谢沅翊能洞穿他的心思,他的心微微一沉,他褪去了刚才的吊儿郎当,换上了一副深沉冷静的模样。

    他看着天际那抹夕阳红色,他认真地说道:“上京非你我久留地,你我终有一日要离开。”

    “离开?!”谢沅翊深思着。

    谢恪从包袱里拿出几张地契,“六哥,这是我之前以你名义购买的。你如今封王,此地契价格翻了好几倍。我果断出手,多余的钱,我在宁城为你购置一座宅院,几家铺子。”

    “谢恪,你真懂。”

    “这是上京城,翊王再会。”

    谢沅翊抬眸看着许愿树下的许多木牌,母妃会将许愿牌放在哪里?

    她忽然余光瞄到一块金光闪闪,她伸手摘下来,就见上面娟秀的字体写着:信女凝祈愿,愿吾儿与雪儿,携手一生,享盛世繁华,踏四季山河。

    落款日子:元和三年三月初八

    母妃,你究竟有多少秘密?

    你是漠北公主,也是漠北圣女,惊才绝艳。与雍城姑姑不相上下,你能轻易出冷宫,为何还要在冷宫待着?

    最后,自尽而死

    丹阳郡主府

    云千雪简单收拾了一下千面圣手留下的东西,那本手札被她带走了。

    她从枯井里出来,结果就看见郡主府的侍卫就在围攻一个人。郡主府的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眼见着对方就要去杀丹阳郡主。

    云千雪果断出手,长剑甩出一道剑气将对方逼退。血月宗左护法似乎认识云千雪,他落在不远处,他说道:“原来是你。”

    云千雪有些疑惑,对方居然认识自己。丹阳郡主解惑道:“云小姐,此人是千面圣手的徒弟,血月宗左护法。是他用千诛散想要害死谢沅翊,春风一度也是他给我的。”

    左护法笑了笑,阴森森地说道:“郡主,我们好歹有些情分在,你就那么出卖我?”

    “出卖?呵!你想要杀谢沅翊嫁祸给我,你可想过情分。”丹阳郡主丝毫不惧。

    “左护法,由我来会会你。”七杀从暗处出现,两人从屋檐开始打斗。

    丹阳郡主对云千雪说道:“云小姐,本郡主想要给你换一样东西。”

    莫非是手札?

    “不知郡主想要什么?”

    “我知道你从枯井里找出一本手札,我用千面圣手的蛊毒手札来换。”丹阳郡主从袖中拿出一本手札。

    此物便是血月宗左护法,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却被丹阳郡主拿来给云千雪。

    “我不知道郡主在说什么?”云千雪直觉认为自己的手札更重要。

    “这本蛊毒手札记载了些许隐秘。或许,对你云小姐有用。”丹阳郡主意味深长地说道,“本郡主在上京城只求一份安宁,不想介入乱七八糟的纷争。”

    丹阳郡主府外

    一辆马车停在外面,风吹起车帘,一身淡紫色锦袍少年就在马车耐心等候。她看到浅色衣裙的女子,正从里面走出来。

    “千雪。”谢沅翊呼唤一句

    云千雪看到谢沅翊,眉眼温柔,她唤了一声,“殿下,你怎么来了?”

    谢沅翊将云千雪扶上马车,两人坐在马车里。谢沅翊将云千雪搂在怀里,突然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殿下,你怎么了?”

    “千雪,我想问你,我母妃有一双凤凰玉簪。凤簪在我这里,凰簪是不是在你这里?”

    云千雪心里微微一愣,难道谢沅翊知道了。

    “看!”谢沅翊将那许愿牌递给云千雪,她温柔如水般看着云千雪,“千雪,我母妃当初许的愿望。我真心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45章

    马车

    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这一句话扣动了云千雪的心弦, 谢沅翊不等她开口,又缓缓地说道:“雍城姑姑说, 只要你愿意,后面的事情,她会去解决。”

    云千雪:

    雍城公主那么容易松口

    谢沅翊没等到答复,她又开口说道:“三天后,我会邀请很多人来恭贺王府落成之喜。到时候,雍城姑姑会过来。你告诉她,你愿意就好。”

    “好,我会告诉雍城公主我的选择。”云千雪温柔地说道,“那殿下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谢沅翊满口答应, 脸上春风得意,少年意气风发。莫说一个要求,就算是十个百个她都会答应。

    “殿下,我想请叶师妹,给你进行一次把脉。”云千雪深情地看着谢沅翊, 那双熠熠生辉的凤眸, 她将头靠在谢沅翊的怀里, 她道:“我的医术比不上我师妹。”

    【太康二十二年, 我给你贱人下了一种蛊毒,并且成功了】

    千面圣手,用毒天下无双

    毒或许通过母体分娩侵害了谢沅翊的身体, 否则, 雍城公主不会不管她的断脉之伤,定会想方设法治好。

    谢沅翊微微皱眉, 刚才那股子兴奋劲消失了一大半。她神色淡淡, 叶灵芝的医术深得叶神医的真传, 她又是现任紫衣使,她定能看出我身上的伤势如何?

    就算她不告诉姑姑,若是告诉千雪怎么办?

    她的手从云千雪身上挪开,她脸色微沉,对云千雪语气不变,却透着一股子固执强硬道:“我很好,不需要叶姑娘费心来一趟。”

    云千雪看到谢沅翊脸色微变,更加笃定心里的想法,她顺着谢沅翊说道:“若是你不希望我师妹来,那我带你去找我的师父,好不好?”

    “不好。”谢沅翊的脸直接拒绝。

    云千雪略带委屈地说道:“我只想了解一下我喜欢的人情况而已。殿下,连这点安心都不给我吗?连点信任都不给我吗?”

    她越发笃定,谢沅翊就是心虚,在掩藏什么。

    谢沅翊一阵沉默,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

    云千雪转身坐到谢沅翊对面,她撩开车帘,她左手托腮看着外面,就是不理谢沅翊。上京城的繁华街区,络绎不绝的人流,各处叫卖叫好声不绝于耳。

    谢沅翊想起刚才的话,似乎不妥。

    自己越拒绝,千雪会越来劲,搞不好真要被她看出来。她怎么突然想起问我的伤势,难道丹阳郡主府她遇到了什么事情?

    “此事不是不可以商量。”谢沅翊退了一步,她蹑手蹑脚坐到云千雪身边,小心地将脸贴到对方脸上,陪她一起看窗外的风光。云千雪推了推谢沅翊,这人真是无赖,放开自己的是她,现在又要黏上来。

    “殿下还是不要商量了。”云千雪一点面子都不给谢沅翊。

    “要商量的要商量的。”谢沅翊连忙说道,她轻声哄着云千雪,“刚才是我语气不善,千雪你就大人大量。”

    云千雪:

    “不要生气,我知道千雪是为我好。”

    “千雪,千雪,雪儿,雪儿”

    “烦人!”

    “那你理理我好不好?”

    忽然,一阵骚动,马车出现震动。云千雪朝后面摔去,谢沅翊将云千雪抱住。她自己的背撞到了马车壁上。云千雪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她的心跳得越发快。

    谢沅翊低垂着眸子,瞟过自己的脉,透过白皙的皮肤,看着皮肤包裹的鲜血以及那青色的脉络,就在这薄薄一层的白壁之中。

    她对驾马车的云天泽,比了一个6,云天泽真不枉他在江湖上待那么久。

    他绝对是故意的,嗯!

    但我就是喜欢,神助攻,有这种做护卫,赚翻了

    “殿下,马车似乎被卡了。容我去看看。”云天泽在马车外说道。

    “嗯。”

    “殿下快放开我。”

    “不放。”谢沅翊强势地说道,“不如,你亲我一下。礼尚往来。”

    “无赖。”云千雪娇嗔道。

    “那我委屈自己亲你一下也可以。”谢沅翊坏笑着说道,在云千雪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犹如羽毛般柔软。云千雪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让谢沅翊心生怜爱,她说道:“我的王府刚刚落成,你陪我去看看。”

    “嗯。”

    她趁机抬价道:“那你今天陪我,住在翊王府。”

    “嗯?”云千雪嘴巴快过脑子,她又摇头说道:“不行。”

    “你答应了,我就让叶姑娘来瞧瞧。”谢沅翊继续讨价还价道。

    听听这无赖的话,我好心为你着想。

    你还坐地起价,瞧瞧这副模样,哪有点皇子气度。

    “哼!”云千雪傲娇了,她捏了捏谢沅翊的脸说道:“殿下,既是如此,那我还是在考虑考虑,这关系着我一生的幸福。”

    “你这一生的幸福,全系在我这里。”谢沅翊瞪她一眼,“你若是不同意,就是对不起我母妃。”

    “关你母妃什么事情?”

    “给你。”谢沅翊将许愿牌递给云千雪,有些吃醋地说道:“我母妃是帮我和你一起许愿。你都不知道,我母妃从小就告诉我,让我对拿着凰簪的你,一心一意。凰簪什么时候给我?”

    “我看你表现。”

    “我表现不好吗?”谢沅翊趁机抓云千雪的痒痒,云千雪连连后退。谢沅翊不放过这机会,云千雪急忙讨饶道:“殿下,你表现很好,很好,放过我。”

    “好,放过你。”

    云千雪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

    “丹阳郡主府,你找到了什么线索?”谢沅翊开门见山地问道,云千雪诚实地说道:“我师叔千面圣手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他有一个徒弟,是血月宗左护法。他跟我承认是他在东宫用千诛散害你。”

    雍城姑姑,诚不欺我

    所以,不难猜出在江城东宫别院,断我经脉的便是他

    血月宗,血月宗

    “我出去一下。”谢沅翊说道,云天泽伸出手,让她搭着自己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她对云天泽说道:“你和千雪去旁边的茶馆等我一会儿。”

    “是。”云天泽说道。

    长安街

    谢沅翊走到长安街最繁华的地方,此处的榛子乃是上京城一绝。

    一个穿着朴素衣服的人,与谢沅翊侧面对视一眼,将一张纸交给谢沅翊。

    谢沅翊打开一看

    安城已有数千朔城兵马

    漠北王分了一部分兵马,绕道雍城

    “请公子示下?”

    谢沅翊淡漠疏离的眸子下压抑着一丝凶狠,她说道:“雪山宗弟子已经到了安城,你暗中配合就好。将这些人困在安城。”

    “是。”

    “我要买的东西呢?”

    “这是公子要的榛子糕点,这上京城最好的榛子店铺,我们已经买下来了。王府里的一切都已经做好了。”

    “好。”

    这人还将一支药膏递给谢沅翊,“这是,防止公子榛子过敏的药膏。请公子务必小心。”

    茶馆

    “三哥。”云千雪从马车出来,云天泽说了谢沅翊交代的事情,兄妹二人就坐到了一旁的茶馆等着谢沅翊。

    “怎么了?”

    “三哥,我觉得你这些年变了。”

    “哪里变了?”云天泽拿起茶杯,清澈的水映着他凉薄的瞳色。

    云千雪放下水杯,看着面容冷峻的云天泽,她回忆道:“以前,三哥心高气傲,从不喜欢这些朝堂争斗,更向往逍遥自在的生活。”

    的确他是变了

    变得跟以前不一样,变得急功近利,变得患得患失,变得早已不是那快意恩仇的少侠。所作所为全部是为了谢沅翊的利益。

    他的初心,从未改过

    “以前,三哥对我宠爱有加。知道我只喜欢喝五分热茶,而不是七分热茶。”云千雪看着面前的茶水,升起一层白白的雾气,掩盖了她幽深静谧的凤眸。

    “时间久了,我还真记错了。”云天泽回忆着过往,有些事情,不是不记得了。

    只不过,我已经不把你放在心上了。

    所以,没有必要而已

    “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大哥没有断殿下的脉,是血月宗左护法。”云千雪说道,而云天泽的脸色并未感到诧异,他平静地说道:“哦。”

    她的三哥早就知道此事

    “你是不是早知道大哥是冤枉的。”

    “不是。”云天泽扯开话题说道:“你我龙凤双胞胎,自然是有些心灵感应。”

    真是无赖

    就跟谢沅翊一样

    云千雪正色道:“看来大哥嘴里的疯话是真的,与殿下有莫大关联。所以,三哥你才打着为殿下报仇的幌子,三番五次想要让大哥死。”

    “咔嚓。”

    云天泽手里的杯子碎了,热气腾腾的茶水溅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无奈地笑了笑,她这聪慧的妹妹,看事情一看就透。

    还是阅历不够

    大哥口中的疯话,他确信太子信了,深信不疑,这疯话的杀伤力够强。

    导致翊王的封王建府,迟了整整两年,靠着雍城公主的回归才给。被封了一个清闲职位,大理寺少卿。

    云天泽说道:“每个人都有承担责任的一天。妹妹,你若想着跟翊王殿下长长久久,恩爱情长,儿女双全。爹爹娘亲享受天伦之乐,和和美美。我们云家荣华一生,那就当没这种大哥。”

    “你们在聊什么?”谢沅翊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三个精致的盒子。云天泽将位置留给谢沅翊。

    “你猜猜我买了什么?”谢沅翊坏笑道。

    “我不知道。”

    “这是榛子酥,榛子糕,榛子桂花酪。我把新出的榛子点心都给你买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谢沅翊神秘莫测地问道。

    云千雪看着她那笑得灿烂且坏坏的模样,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谢沅翊趁机坐在云千雪身边,一手搂住她曼妙的身姿,在她耳畔低声呢喃说道:“只要你吃了,我晚上绝对不做禽兽,必定离你远远的。我可不要过敏。”

    云千雪:

    “你是不是觉得本殿把你骗到翊王府里,让你羊入狼口,然后晚上就”谢沅翊直接偏头下嘴吻住云千雪的樱唇,另一只手爬上云千雪的侧脸,将她更好地掌握在手里

    她吮吸着云千雪的美好,两人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了好几次的拉丝。

    云千雪也就一瞬间的惊讶,她的凤眸中弥漫起浓浓的迷雾,正在慢慢地消失,那谷欠被剥离出来,她单手扼住谢沅翊的下颚,将自己的脸贴上去,更投入这个吻。

    反正都吻了,面子里子终归要赢一次。

    看着她那渐渐升起炽热霸道的占有谷欠,谢沅翊一阵欣喜若狂,她此刻却将唇移开。

    而云千雪还没吻够,凤眸中那小小不满,羞恼地瞪着她,还踩了踩罪魁祸首的脚。谢沅翊早就料到,让云千雪扑了空。

    她坏笑道:“我们回家吧。众目睽睽之下,很有伤风化。明天御史台要参我咯,都怪你!”

    “好,怪我!”云千雪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露出一抹惊艳中带着一丝媚态,媚态下掩藏着一丝难以停止的谷欠色。

    她低头直接在谢沅翊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一丝鲜血渗出。她笑着在谢沅翊的耳垂边,轻轻吹气道:“明天上京城会流传翊王殿下强吻民女,反被咬出血。让你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谈资!”谢沅翊站起来,直接将云千雪腾空抱起来,不屑地说道:“我觉得那个谈资顶多谈三天,这一点都不符合本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流俊俏,举世无双的本质。”

    “呸!自恋!”

    “我再给加些料进去,谁家的姑娘上了翊王的马车,在翊王府待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嗯!”谢沅翊唇角上扬,不用说三天三夜够让人遐思,“这种谈资,足够才配得上本殿的身份。”

    “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哦!本殿王妃的倾世容颜,怎可被旁人看到,不如戴上面纱吧。”谢沅翊从一旁变出面纱,遮在云千雪的脸上,她唇角扬起一抹邪笑,透过面纱,在她的唇上狠狠一咬,“一报还一报。”

    “唔轻点,轻点疼。”谢沅翊感受到胳膊麻了,还伴随着酸胀疼。一根针插在她的某处穴位上。

    云千雪笑着,双手轻轻抚摸着谢沅翊无暇的脸,她轻声细语,却无限霸气地说道:“殿下可要记住了,不要得罪神医谷,否则我让你这疼那疼。我是当场要把仇给报了的。”

    “疼”谢沅翊的眼泪都流下来了,“知道了。”

    “把我抱回马车,我再给你解了。”

    上京城外

    一座孤庙

    “朔城侯,你终于来了。”一个带着黑斗篷的人说道。

    朔城侯全副武装地站在孤庙门口,“本侯孤注一掷,你说你会助六殿下登上皇帝宝座。本侯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让你赢得了平叛流寇之事,也让你的兵马平安来到安城。距离上京城不过百里之路。也是我从中斡旋,从八年前的事情全身而退。”黑斗篷的人说道。

    “本侯没想到上京城内的大人却有如此神通。每年用大量金银养活了流寇,你怎么不给流寇配备好点的军备?”

    “兵部是雍城那女人的看门狗。”黑斗篷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放心,我给你准备了一些易容///面///具,还有衣服,让你和你的亲卫穿上这些混进城里。到时候里应外合,漠北大军在破了朔城,直接攻下雍城,挥军南下即可。”

    “你有什么要求?”朔城侯问道。

    “到时候,侯爷就知道了。”

    第46章

    翊王府

    谢沅翊, 云千雪便来到了翊王府。翊王府三个大字闪闪发光,门口的两只石狮子雄伟壮观, 谢沅翊对云千雪说道:“你先把眼睛蒙上。”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天机不可泄露。”谢沅翊神秘向着云千雪眨了眨眼,云千雪笑了笑说道:“好,那我就等着你的惊喜。”

    谢沅翊将一块锦帕绑在云千雪的眼睛上,那股熟悉的雪松木的香气,她微勾唇角,她握着云千雪的手,让她与自己并排行走。

    她说道:“前面有九级台阶,你要小心。”

    “现在下台阶。”

    “跟我朝右走,这里是鹅软石铺成的小路。”

    “殿下, 我闻到了兰花的香气,你的王府里种了兰花。”

    云千雪的嗅觉真是灵敏,谢沅翊轻哼了一声,有些埋怨道:“原本就是要给你惊喜的,你都不体谅下我一下。我先带你去看其他惊喜。”

    “你的王府还有其他惊喜?”

    “这是我和你的王府, 不是我一个人的。”谢沅翊强调道, “你只能称我们的, 不要我的, 我的。”

    云千雪轻轻笑了笑,她虽然蒙着眼,但也可以想象到谢沅翊的模样。她转身双手落在谢沅翊的脸上, 指尖摩挲着谢沅翊的面容, 勾勒出她的完美容颜,“嗯, 乖!”

    “千雪你是仙子, 还是妖精?”谢沅翊痴痴地问道, 她感觉到脸上的丝丝电流。

    “我啊,白天是万人的仙子。勾得你这翊王神魂颠倒。”云千雪如水般的嗓音轻轻呢喃道。

    “那我就该把你藏起来,白天做我一人的仙子,晚上做我一人的妖精。”谢沅翊沙哑着嗓音,重重的呼吸声传来,她每次都受不了云千雪的挑拨。云千雪似乎有一种魅力,将她困在这里。

    “殿下,不是要带我去看惊喜,走吧。”

    “现在跟在我身后,低头,这里有假山。”

    大概走了一刻钟

    两人来到了一处书房,谢沅翊推开门,里面是四排书架。她为她取下脸上的面纱,她指了指第一排,“这是我从各地搜罗来的古谱琴曲,筝曲,埙曲。”

    她又介绍道:“第二排,便是我多年搜罗的酒谱。第三排是各类医术,草药,可惜没有搜罗到制作蛊毒的书籍。第四排,是一些杂书奇谈。”

    云千雪静静地听着谢沅翊的介绍,她走过去拿过一本筝曲,竟是一本孤本。谢沅翊不打扰她,云千雪被这里的古籍孤本给吸引,她一边翻阅,一边仔细看。

    这本孤本记载的筝曲,就是她寻找多年的曲子。谢沅翊给她的惊喜还真不少。

    谢沅翊双手抱胸,打开窗户,她走到了窗户外。迎着那光影斑驳的角度,欣赏着云千雪的侧脸。她忽然觉得这张脸好美,好美,像极了脑海中转瞬即逝的某一张脸,她的瞳孔一缩。

    她又看了一眼

    她心里否定那荒唐可笑至极的念头

    “殿下,这是您要的东西。”七杀将一个长长的木盒子交给谢沅翊。谢沅翊掂了掂,有那么一点沉。

    自古就是礼重情义重

    礼轻情意重,只能骗骗小孩子和一群犯花痴且恋爱脑的人

    七杀有些舍不得地说道:“殿下,这是你最喜欢的宝贝。你上次不是说要送给你师父吗?作为你欠他的拜师礼。”

    “师父的拜师礼,我早就想好了。下次见面,我送给他一个徒弟媳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有着落了,后半辈子有人陪了,了却师父的一桩心事,他会高兴。”

    “殿下,你可真是你师父的好徒弟,对得起不染吗?”七杀听着谢沅翊这副贱贱算计的狗脸,连她师父都算计进去,真是枉费她师父为她的一片心意,还糟蹋她师父送她的名剑不染。

    名剑不染,不染尘埃,不染鲜血

    此剑通透明亮,超凡脱俗

    谢沅翊回忆着,他的音律无双,以声杀人,以幻惑人。但他的剑法很美很美,模糊之中,她隐约记得,师父起剑,扫落一株桃花枝,落剑桃花漫天,那身影若隐若现。春来桃花盛开,夏风渐息,秋来桃花枯萎,冬至白雪扬扬,像是经历了一年四季。

    多好看的剑术,平生一剑,惊叹余生

    可她就是有点反骨,最后选择酿酒,轻功,让她师父郁闷了不少年。

    “送给千雪的,要送最好的。”

    “万一云小姐问起来,这东西哪来的?您要胡说八道一通。”

    “咚!”谢沅翊拍了一下七杀的后脑勺,“这个主意不错,我到时候就胡说八道。你给我作证就好。”

    “我的好殿下,您真是不怕事大,看热闹还放把火的。唉,殿下您可别玩脱了。”七杀很是无奈地说道,“若是陛下知道,他让你给的拜师礼被你私吞了。你就不怕他事后找你算账。”

    “本殿才不怕。”

    “嘘!父皇送的东西,一定要保密,保密,保密,嘘嘘嘘嘘!”

    “太太太太子殿下!”七杀指了指谢沅翊的身后,谢沅翊一回头没有看到太子,她踢了踢七杀说道:“你撒谎不会撒一个好的,太子皇兄怎么会来?”

    “真的,殿下我没骗你。骗谁都不能骗你这小祖宗!”

    谢沅翊回头一看,没有看到太子的影子,她瞪了七杀一眼,埋怨道:“连你家殿下的玩笑都瞎开,滚!守大门去!”

    “云天泽在大门口。”

    “我的王府就一个大门吗?他守前门,你就不能守后门。”谢沅翊整理了一下衣服,抱起盒子,对七杀说道:“本殿如何?是不是让人一见倾心?”

    “嗯!殿下丰神俊朗,哪个姑娘不会拜服在殿下的面前。”

    谢沅翊很受用地说道:“听起来很假,很肤浅,但是很受用。千雪才不是肤浅的人。”

    七杀:

    我还是去守我的后门,不要打扰殿下的好事

    书房

    “千雪,送给你。”谢沅翊抱着一个木盒子递给云千雪,云千雪看着长长的盒子,“这是?”

    “打开看看。”

    云千雪打开盒子,一把上好的古筝,通体玉质,用天蚕丝做琴弦,她轻轻拨动琴弦,如涓涓细流,流淌山间,婉转低沉的古筝妙音,如靡靡之音,似细雨打芭蕉,水珠滴落。

    “真好听,我的古筝算是找到一个好主人。”谢沅翊奉承道,云千雪脸颊涌起一缕红晕,她低头看到古筝的名字。

    月息古筝

    这一把古筝,原是燕南帝珍爱之物,后来燕南国破,此古筝下落不明。

    “你哪来的?”云千雪问道。

    “哪来的?当然是我寻来的。”谢沅翊编起胡话来,“我有一天醒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手腕上缠着红线,他将这把古筝放在我面前。他说送给有缘人。”

    “那老头子是不是白胡长须,脸泛红光,左手姻缘簿,右手拄著拐杖。”

    “对。”

    “他说自己是月老星君。”

    “不愧是我的王妃,果然冰雪聪慧。月老星君都已经注定我们的缘分,他告诉我,我的缘分就在冬天”

    “谢沅翊,你真是口无遮拦。谁是你的王妃?”

    谢沅翊小声嘀咕道:“以后是了,你收了我的月息古筝,还收了我的凤簪。那是我父皇母妃给的东西你敢退回他们的东西吗?”

    “嗯?你说什么?”

    王府是青城姑姑讨来的,翊王这个王位雍城姑姑给的。

    为了搞定你,我是费钱费人

    “我们去看看下一个惊喜。”谢沅翊转移话题,将纱布继续给云千雪蒙上。

    谢沅翊拉着云千雪,云千雪感受到耳畔一阵清风拂面,透着淡淡的花香,一种熟悉的香。脸颊上似有轻柔的精灵飘过,丝滑柔顺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那种清香越来越浓,甜而不腻,淡而不郁,她感受到那种软,滑在周身弥漫。

    两人停了下来,谢沅翊解开云千雪脸上带着的面纱,她微微伸手挡住迎来的阳光。

    她的凤眸里一片粉红色的桃花,桃花树下是一片淡紫色的兰花,轻风吹拂,粉色的桃花瓣犹如雪花般落满人间,风力飘着桃花的淡淡花香,也有兰花独特的清香。

    谢沅翊将两种植物融合在整个王府里,使这片园林多了些许不一样的元素,优雅高贵,知性魅力。

    两种颜色,一粉一紫,犹如踏入这里的主人。

    她们一个喜欢桃花,一个喜欢兰花。一个穿着淡紫色锦袍,一个穿着粉色云裙。

    “千雪,我低头可以看你的兰花。我所见兰花,皆为你优雅高洁的品格。你抬头可以看我的桃花,我的桃花运全是你。我和你之间,我永远会为你低头,而你只需要抬头。”

    这短短四句话,让她的心微微颤抖,紧接着跳动越来越快。她找到了,她找了那个愿意为她低头的人。

    谢沅翊给她的惊喜

    无论是什么,她都欢喜,这一刻她无比确认

    谢沅翊有些撇撇嘴说道:“给了惊喜都不给我一点奖励,我心情都没了。”

    云千雪实在太喜欢谢沅翊这种感觉了,她踮起脚在她耳畔说道:“沅翊,我愿意。”

    我愿意!

    这句话犹如惊雷响彻在谢沅翊的耳边,她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说什么?”

    “我只说一遍,你没听到算了。”

    夜色降临

    “咚!咚!咚!”

    盛大的烟花在上京城上空绽放,一朵接着一朵窜上了那浩瀚无垠的天际,把天际立刻被装饰得格外耀眼,绚烂多彩,无数形状各异的流苏,花瓣,蝴蝶,如雨般纷纷坠落。比太子放的烟花,有过之而无不及,璀璨而又迷离

    谢沅翊搂着云千雪靠在翊王府中的一颗桃花树下,“漂亮吗?喜欢吗?”

    “嗯。”

    “比太子皇兄给你的如”如何

    这话还未脱出口,云千雪顺势搂住谢沅翊的脖子,两人在如此美好的烟花下忘情接吻。

    这一吻,吻到那盛大浩瀚的烟花渐渐消失。

    在夜色之中,她越来越浓的占有谷欠,才可以无限爆发,她被谢沅翊吻到窒息,吻到带出了哭腔。

    “千雪,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如今怕是疯了,疯了,从未如今日这般想要你好好吻我,继续吻我不要停”云千雪那好看的眉宇间泛着蛊惑的媚态,双靥绯红娇艳,霸道诱惑的话语加上旖旎的身躯,顿时让谢沅翊的胸口洋溢着一种叫做动情的滋味。

    迷乱旖旎的夜晚,青丝交缠,静谧梦幻

    谢沅翊躺在云千雪的怀里,她将自己的发带给扯了下来,墨色柔软的发丝散乱,本就阴柔莫测的脸,更显得雌雄莫辩,她邪魅一笑,将两人的手腕缠绕在一起,如同她们的命运从此之后,相互交缠。

    云千雪沉迷其中,喃喃道:“殿下,你真是好看。比我好看太多了,看到你,我才相信祸国殃民,烽火戏诸侯。”

    “若我们以后,只有我们?”谢沅翊谨慎地试探道。

    云千雪心底划过一丝警惕,只有我们?看着她光滑的皮肤,迷人的憨态,脸上还残留着旖旎的霓光,真是令人怜爱。

    她神色依旧,淡淡一笑道:“我喜欢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翊王谢沅翊,不管她之前如何,身世如何?甚至是男子或是……女子……你只是你”

    云千雪说“女子”二字时

    加重语气强调,眼眸紧紧锁住谢沅翊的神情。

    “若我是”谢沅翊动情地脱口而出,她立即戛然而止,止住话头,她在做什么,她要自爆一切吗?

    谢沅翊莫名惶恐、诧异,惊慌失措的神情交相变换,怔怔呆住,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想着千雪在做什么,是知道了什么?

    “殿下,今日的惊喜,我真的很喜欢,发自肺腑的喜欢。”云千雪语气一转,唇角似笑非笑,她的双手捂住谢沅翊的眼眸上,带着沉溺的语气,抚平了她起伏不断的内心,将刚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她温柔地说道:“殿下,你先休息一会儿。”

    “好。”

    谢沅翊觉得自己深陷一泓深潭,永远都游不出来了。这似乎与她回京的原定计划,出现了偏离,越来越远了。

    云千雪无意之中的闯入,乱了她的心

    她陷入混沌不清的意识之中,似醒似睡

    或许,预言会成真

    母妃的孩子,会将谢氏皇族屠戮殆尽

    云千雪将谢沅翊哄睡以后,她拉开袖子,白皙无瑕的藕臂上,那颗黑痣上有一根红线,延伸了1/3的距离。

    看来情蛊发作的时间不远了

    丹阳郡主给的那本手札

    上面记载了情蛊一旦被激活,情蛊会开始在手臂上演化成一颗痣,中蛊者用情至深,痣就会长出一条红线,用情越深,红线会越长。一旦红线过半,必须心爱之人日日陪伴。中情蛊的人,会越来越疯癫。

    如同昔年的慕容凝,让她生生世世不能与所爱在一起,日日遭受情蛊复发之痛,让谢沅翊遭受她母妃的疯癫

    云千雪有过目不忘之能,她将那本手札扔进了火盆里。

    幽幽火光吞噬着上面邪恶的文字,恶毒的诅咒,千面圣手落到被人挑断经脉,毒哑喉咙,最后死在那座地牢里。

    某个雅致的房间里

    火光跃动,一点火星落在一张手札上,吞噬着上面的文字。丹阳郡主用手札交换了云千雪手里的手札。

    她看着上面的文字,火光将那行元和三年初八完全给吞噬干净。

    “禀告郡主,地牢全部烧干净。”

    “下去领赏吧。”

    丹阳郡主笑了笑,如释重负般自言自语地说道:“秘密就该被人带进地狱。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们了。”

    丹阳郡主走到院子里,看着天边那绚烂多姿的烟花,她感叹道:“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这是谁家公子在求爱?愿她心想事成,来人啊!”

    “郡主何事?”一个侍卫上前行礼道。

    “抬起头来。”丹阳郡主命令道。

    侍卫抬头,一张好看且白净的脸,丹阳郡主轻轻摸着这张脸,她继续问道:“你会舞剑吗?都给本郡主舞剑,本郡主今日高兴。”

    雍城公主府

    雍城公主在假山之上的亭子,她拿起新买来的北斗七星盏,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烟花盛况,浩瀚绚丽,堪称一绝。

    “唐门的火器,竟被小殿下拿来当烟火放博云小姐一笑。”秋霁有些微微抽嘴,遥想他曾想唐门借火器对付流寇。

    唐门门主曾言:门中火器多有用处,没有多余的借给秋霁将军。

    这叫做没有多余的

    一场接一场,一簇接一簇,真的就跟糖豆一样,不要钱似的,人比人气死人。明显就是唐门不想借给自己,他们早就背靠他家小殿下。

    “羡慕了,唐门不把火药卖给你。偏要给翊儿当玩具。”雍城公主喝了一口酒,赞叹道:“滑而不腻,甜而不腻,不愧是翊儿。”

    “我们的小殿下,真是处处给人惊喜。”秋霁酸酸地说道,雍城殿下对谢沅翊的爱,十分隐晦。就他家小殿下一身反骨。

    唉!

    就说这酒,北斗七星盏,殿下挂在嘴上说小殿下不务正业,殿下还不是每次都去买了。她说一点都不好喝,每次心情好的时候就喝。

    “秋霁,这场烟花盛会让本殿想起了一个故人。”雍城公主有感而发,她摇了摇杯中的酒水,酒水绚烂多彩,“少年人的爱情,就该这样的炽热,勇敢,少年气多一些。”

    远处

    “太子,不如成全她们。”青城公主对身边的太子说道。

    “咳咳咳。”太子轻咳几声,帕子上染着鲜血,他眼底一片死寂,他说道:“姑姑,我只要听千雪,她亲口说她要与我退婚,他要嫁给翊儿。”

    “你这又何必自取其辱?”青城公主十拿九稳地说道,谁能忍受自己戴绿帽,太子还真是不死心。

    “孤所做之事,所谋算之事,皆为谢家,为我谢氏皇族的千秋万代。”太子坚毅的眸光,无坚不摧,谁都不能毁了谢家。

    “咳咳咳!”太子的身子实在薄弱,脸色苍白,好似比之前更加差了。他印堂泛着灰色,薄唇毫无血色。他站在风里,忍不住喉咙处的腥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青城公主愣了一下,她叹息一声,拿了一件披风给他说道:“你还真是固执。”

    太子无奈地笑了笑,擦了擦唇边的鲜血,“我跟姑姑打个赌,若是雪儿下次来太子府,亲口来退婚,孤一年之后下旨翊儿为皇太弟。若是没有,姑姑就不要耗费心思,尤其是这个时候。”

    “你是怕预言之事成真?”青城公主思忖了一会儿。

    “姑姑明鉴。”太子深吸了一口气,闷热的肺部,灌入一口冷风,异常刺骨。他说道:“常言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47章

    翊王府

    谢沅翊还在沉睡之中, 她忽然做了一个梦,在梦境里她遇见了她的母妃。

    一身红衣明媚, 张扬无忌的慕容凝,赤足站在长乐宫内,她笑容灿烂如花。她看到了谢沅翊,双手变斗掬起水,水朝天一洒,她说道:“这叫做天女散花。”

    谢沅翊被掬了一脸水,她很是无奈,擦了擦脸说道:“母妃,你把鞋子穿好。地上太冷了, 脚要生疮的。”

    谢沅翊蹲在地上,将她的玉足擦干净,又将一只鞋子给慕容凝套上。慕容凝满足地笑了笑,像是一只狐狸说道:“翊儿,你那么体贴母妃, 可比某些偷了母妃心的人好太多了。”

    “我是母妃的男人。”

    “哦?”慕容凝听到如此新奇的言论, 好奇地问道:“那你会什么?”

    “我会永远爱你。”

    “那你不会什么?”慕容凝好久没逗一逗谢沅翊。心想着你一个十岁小孩子, 也不知道谁教的, 真的是会永远爱我,爱我……

    “我不会离开母妃。”谢沅翊理直气壮地说道,十岁少年纯真无邪的话, 堪比十级甜言蜜语, 让慕容凝的脸瞬间飞霞布满,她微微移开眸光, 她第一次被孩子弄得有些羞耻。

    这种话竟然能说出口, 真的既满足又那么那啥, 她低头捧起她的脸,掐了掐她的脸,一副坏笑地说道:“哟!小小年纪就能说情话,再过个五六年,上京城的世家小姐会为你疯狂,为你打得头破血流。母妃一想到那个情景……”

    看着慕容凝嘴角微扬,弧度越来越明显,诠释了什么叫做看热闹不嫌事大,添油加醋的气势。谢沅翊不用猜,都想得到她母妃脑海中描述着几个世家小姐,打架的模样。

    谢沅翊有些生气,但总不能揍对方,腮帮子气鼓鼓地说道:“母妃!你又说什么胡话!”

    “你不开心吗?还腮帮子鼓鼓的!让母妃捏一捏。”慕容凝将谢沅翊抱在自己的膝上,坐在秋千上凑近她,慕容凝长长的睫羽扫在谢沅翊的脸上,她滔滔不绝地说道:“你昭仪母妃沈婉,长得好看,文采斐然,可是上京城的才女……”

    “还不是进宫做了昭仪,也没见着父皇多喜欢她。”

    “是皇帝眼瞎好色又没用,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逛的过来吗?我都比他清楚宫里有哪些人?”慕容凝很自豪地说道,“你有一个优点跟你皇帝爹一样,怕我怕得要死。他那是一根手指都不敢碰我。”

    “母妃,你不要说父皇的坏话。父皇一点都不好色,你看我就没有七八九十弟弟妹妹。”谢沅翊天真地说道,她认为好色,就等于孩子多。

    “呵!那是因为你母妃的存在,他敢吗?给他俩胆都不敢。你以后要一心一意对一个人,找一个才貌双全的人。敢跟你皇帝爹一个德行,试试看!”

    谢沅翊嘟了嘟嘴巴,偏头不看慕容凝,她嘀咕道:“我才不会,要找就找母妃。”

    “翊儿,脸红了,脸红了。是不是被母妃这样的绝色佳人给迷住了。”

    “没有。”

    “母妃是年老珠黄了,色衰爱弛?婉儿没教过你,儿不嫌母丑,犬不怨主贫。你学到哪里去了?”慕容凝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想当初,母妃的追求者可绕……”

    “可绕上京城一圈,母妃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听说,第一美人换人了。我晚上吃年夜饭,我要跟她一起坐,让她喂我吃饭,你都没喂过我。”谢沅翊看着慕容凝略带僵硬的脸,说这话太伤母妃心了,“在我心里,我的母妃是最美的。我要看看她长得多美?敢霸占母妃的名号。”

    “这身新衣服谁做的?那么好看。”慕容凝转移话题问道,“婉儿做的?”

    “嗯。昭仪母妃说,除夕夜就要穿新衣服。”

    “那你跟婉儿说谢谢吗?”

    “说了,我说谢谢昭仪母妃。”谢沅翊似乎想到什么,她说道:“青城姑姑说,雍城姑姑不能及时回来了。除夕夜,上京城会放烟火,我们在太极殿吃完年夜饭,她就带我去看烟花。”

    “看!”谢沅翊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她骄傲得意地说道:“青城姑姑给的,给了我六千六百六十两。其他皇兄,她说就给一百两。母妃,你给我保管。”

    “青城皇妹,那么宠溺你。”慕容凝温柔地笑了笑,拿过谢沅翊的红包,显然平时没少干,“那你以后住在昭仪宫好不好?婉儿会照顾你,青城皇妹会和你”

    “母妃,你不要我了吗?就算你毒发犯病了,我不会离开你的。你若是难受,就咬翊儿的手腕吧。”谢沅翊将手腕递到慕容凝面前,慕容凝握住谢沅翊的白皙手腕,低头就要咬去,谢沅翊没有感受到疼痛,反而是温热的碰触。

    “说那么煽情,母妃都要被你感动死了,你说怎么办?那么善良,那么容易上当,母妃都不想让你出去被人骗财骗色!”慕容凝抬头看着她,忽然话锋一转,她骂道:“母妃什么时候告诉你,母妃中毒了!”

    “???”

    “谢沅翊,你给老娘听好了,你为了旁人伤害你的身体,敢做这种损己不利己的事情,老娘我打死你。”慕容凝敲谢沅翊脑袋,谢沅翊撒腿就跑。

    慕容凝还在后面追着,继续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老娘的毒早几年就好了,小兔崽子你再给我跑一个试试看。”

    “殿下,殿下”

    耳畔出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谢沅翊从梦里醒来,她最后被母妃骂而醒来,她有些恍惚,“怎么了?”

    谢沅翊坐在桃花树下,一手按在自己的额头,她晃了晃抬头。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用手挡了一下,回味着刚才做的梦。

    她怎么梦到了八年前除夕夜的早晨?

    当时她还小,有些事情记不清了。

    无缘无故做了这个梦,难道是母妃在天有灵,给我托梦?

    七杀说道:“刚才朝会结束,说漠北大军有一半绕道朔城,直奔雍城。雍城公主就要率军去雍城。西南道流寇在骚扰西南道,秋霁将军前往西南道。”

    谢沅翊没说话

    七杀脸色微变,他试探地说道:“殿下,殿下……是不是……漠北大军……”将我们埋在朔城的人都杀了。

    谢沅翊听出了七杀的弦外之音,她说道:“放心吧,本殿可是一件奇货,待价而沽。”

    “是。”

    “让段公子先回去,他替我运烟花的事情,这个情我记下了。”谢沅翊吩咐一声,她又回味着刚才的话,“你刚才说,秋霁将军也要走。”

    “是。”

    不对!

    我怎么觉得这种情况有些眼熟?似曾相识过、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支走雍城姑姑,秋霁将军,直接降低了上京城的防守。

    户部侍郎,兵部侍郎身中噬精蛊之前所干的勾当,这两人背后一定跟朝里重臣勾结在一起。这个重臣跟朔城侯定有来往。

    血月宗宗主早就知道这个事情,就移花接木,先灭了帮助他们运货的段家,真不巧段家公子被我救了。紧接着,他们成为运货商。

    所以,流寇处得到了户部侍郎变出来的银子。血月宗得到了兵部侍郎变出来的武器。

    御林军,禁军,巡防营,九门提督,总共是五万人。若是那位重臣之后给我们来一场内讧怎么办?

    我问问姑姑,她的打算怎么样?

    我见招拆招

    “千雪呢?”谢沅翊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云小姐,一早上便出了王府。”

    “我要去找姑姑,若是千雪回来了,跟她说一声我去雍城姑姑那边了。”

    东宫

    太子回到东宫,刚喝了一碗药,他看着满桌的奏折,拿起一本又开始处理起来。他回想着朝堂上的事情,流寇袭来,漠北大军绕道雍城,朔城侯目前不知所踪。

    而雍城姑姑,秋霁将军即将离开上京城。

    这不就是八年前的场景重现,八年前雍城姑姑原本是要回来,被漠北大军拖住了几日,而秋霁将军,云将军都离开上京城。

    “来人,备车雍城公主府。”

    谢熙进来禀告道:“太子,云小姐来了。”

    “快快有请。”

    云千雪来到东宫,阔别两月再次见到太子,她行礼道:“太子安好。”

    太子温和儒雅,他问道:“千雪,你找孤什么事情?”

    “太子,曾经跟我说过,我若有所求,你都会答应。”

    太子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背后,心里略微紧张。她不会是要退婚吧。但他一言九鼎,不会食言,他声音平静地说道:“是,孤一言九鼎,你想要什么?”

    “想问太子对翊王如何打算?”云千雪问出这个盘旋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太子对于这个问题倒是不意外,他收敛笑容,一副认真的模样,“千雪,你不该僭越的。”

    “只是想知道。”云千雪并不隐瞒自己的要求,她有种自信太子不会隐瞒她任何事情,一定会告诉她。

    “听真话,还是假话。”太子很直接地问道。

    “真话。”

    “孤命不久矣,多则一年,少则再撑半年。孤尽量撑到一年后,然后孤会赐婚给你和她。”太子补充一句道,“皇位孤不会给她的。我会留给你和她的孩子。”

    什么叫做皇位不留给她?

    直接给她俩的孩子?

    “太子,是因为我,你才对她诸多不满吗?”云千雪继续问道,太子看着她,眼底被吹开的淡淡阴郁阴影越来越浓,他承认道:“对!有些东西孤给了,她可以拿。但是,孤不给,她这辈子休想拿到。”

    太子想到昨日,简直是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他略带薄怒道:“你是我的太子妃,你在她的王府过夜之时,想过孤吗?”

    “太子,还记得我们当初说过的话吗?我跟你从未有过儿女私情,合作而已。”云千雪反驳道,她的凤眸中有着一丝厌恶之情。

    “云千雪,我告诉你,你从今日起你待在孤的东宫。”

    “太子,我想走你拦得住我吗?”

    “哈哈哈!”太子哈哈一笑,看透云千雪的心思,他道:“对,孤拦不住你。可是,你中了情蛊。你跟翊儿在一起时间越长,就不怕情蛊发作。你不怕伤害翊儿,那你自便。”

    云千雪:……

    她竟没想到太子会知道这个事情

    “那么容妃娘娘?”

    听到容妃,太子眸光有一瞬间的柔和,像是花开瞬息,但是也在一瞬之间消失,“也不妨告诉你,容妃娘娘的死,与情蛊无关。她的情蛊早就解开了。”

    “孤知道你的目的,你不是跟孤来退婚的,你是为她来求权势的。”

    “你就不怕雍城公主知道?”

    “千雪,桌上的奏折你去批一下。孤现在不能操劳,需要静养撑到一年以后。你就当做为你日后的孩子做点功课吧。”太子指了指桌上的奏折,他儒雅地笑了笑,“孤有办法治好你的情蛊。”

    “太子,你对容妃娘娘还真是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呵!孤亲手杀了四个弟弟,唯独留下翊儿,还将皇位留给她的孩子。孤哪里对不起容妃了。”太子眉梢尽是疯狂地说道:“孤不限制你的自由,每日辰时来东宫,亥时离开东宫。谢照,你每日护送云小姐。”

    “云小姐请吧。”

    第48章

    雍城公主府

    谢沅翊和太子同时到, 谢沅翊掀开车帘走了下来,她对太子行礼道:“给太子皇兄请安。”

    太子连招呼都没打冷冷地越过她, 直接进了雍城公主府。谢沅翊一脸雾水,他怎么不高兴,她走到谢熙身边,她打听道:“谢熙,你跟我说说我皇兄大早上的,怎么了?谁那么不长眼惹到他了?”

    怎么了?还不是被你气的!

    谢熙无奈地笑了笑,“许是昨晚没睡好,也不知是谁放了一夜的烟花。惊扰了太子殿下的休息。”

    “确实,我觉得是很烦。也不知道谁在求爱?放俩时辰就好了, 偏要扰人美梦!呵!”谢沅翊嘴角微扬,三分讥笑,三分得意,四分玩味。她可不怕谢熙在暗示自己,她直接继续这个话题, 她又认真地问道, “你觉得昨晚的烟花好看吗?”

    “挺好看的”谢熙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这辈子谁都不服, 就服这位真是不嫌事大, 昨天的烟花整座上京城的人都看到了,谢熙没见过那么嚣张的,放了整整一宿, 你凭借一己之力, 让热闹的上京城愣是安静了一上午。

    太子殿下一晚上没睡觉,没有太多的人知道, 这场烟花是翊王为云千雪求爱而放的。否则, 太子殿下的脸是在全上京城的面前丢尽了。

    “我也觉得很好看, 唯美动人,就是不知道便宜哪家姑娘了?我若是那姑娘,一定会被这份烟花盛会打动的。”谢沅翊天真的模样,她拿着折扇在唉声叹气地说道:“可惜了,没人愿意为本殿放一次。”

    七杀在一旁听得瞠目结舌,他家殿下这胆子过了一夜都会指桑骂槐太子了,记着太子只给云千雪放烟花。

    殿下,要不要那么刺激?什么时候那么狂野?

    不是,殿下一直都很狂妄。只是回了上京城以后,收敛了不少。

    谢熙:

    你怎么还不进去,我都不想跟你在聊天了

    “我说谢熙,平日里都是谢照跟着我太子皇兄的,他人呢?”谢沅翊压根就没想着进去,还在跟谢熙聊天。

    “在府里。”

    “在府里。”谢沅翊重复了一句,她的折扇忽然“啪”一声合拢,她狭长的眸子遮住她眼底的一丝凌厉,“那千雪是不是在东宫?被禁足在东宫。”

    声音不大,落在谢熙耳里宛如一声巨响

    这还是他认识的翊王吗?她是如何发现的?

    谢熙有短暂的失语,谢沅翊却笑了笑,笑而不语。刚才,她在太子皇兄身上闻到了一丝桃花和雪松木的混合香。不就是千雪吗?

    谢熙的沉默足以说明,千雪此刻就在东宫,她为何要去东宫?她不需要去做这些,我会解决这些事情。

    谢沅翊一边向公主府内走,一边对身后的七杀说道:“我和太子皇兄,这一世的兄弟情估计是要没了。”

    七杀:

    您还真知道没了,以后这上京城不是您的家咯

    “我算算时间,估计有人将我告到太子那边。说翊王殿下嚣张跋扈,知法犯法,纵人抢劫///火///药///,她就该被废黜,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在干什么?简直是皇族之耻。”谢沅翊脸上甚是嚣张,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对自己的定位太清晰,丝毫不觉得如此骂自己,有什么不妥。

    七杀记得姓唐的,压根就没将///火///药///卖给殿下,那///火///药///哪来的?

    昨天的烟花很好看,验证了这批///火///药///材质很好,若是被有心人用来///暴///乱///太适合了

    “我让段家少主替我打劫的,也是我让人去报官的!”谢沅翊挑了挑眉,她坏笑着眼底浮现着一抹浅浅的杀意,她说道:“这叫做借花献佛,引蛇出洞。你就等着吧。等着跟朔城侯勾结的来杀我吧。”

    “是。”

    “唉!这年头,出来混上京的,迟早是要还的。你说说这世道,我这等吃皇粮混日子的天真皇子,都要跟别人玩心眼。天理不公,天理难容。”

    玩心眼

    七杀笑笑不说话

    “瞧瞧,父皇多明智,甩手跑路,留下一个烂摊子勉励我等。”谢沅翊无聊地把玩着手里的折扇,感慨一句,“上京非我久留地,我回沅榭卖酒去。”

    听着谢沅翊的感慨,多愁善感,感慨万分。

    他家殿下,不去做戏子,真是浪费天赋。

    “你猜姑姑会说什么?”谢沅翊很认真地问道。

    “会劝两位殿下和好如初。”

    “你太小看我姑姑了。”谢沅翊不屑地说,“你知道什么关系最牢靠吗?第三,血缘缔结,第二,婚姻缔结,第一,利益缔结。”

    七杀真觉得她家殿下越来越有皇子风范,除却跟云千雪在一起的时候,就跟个二傻子一样。他问道:“莫非是大敌当前,劝两位殿下勿要兄弟阋墙。”

    “呵!格局打开,皇位才是最终目的。这些叛乱微不足道,算个什么!”谢沅翊很透彻地分析道,“姑姑会强调一点,我父皇只是出去了,并非是龙驭宾天。父皇才四十多可以随时随地再生一个皇子。”

    七杀还是太小看谢氏皇族的斗争

    皇位只有一个,她家殿下和太子都不想便宜外人。他们在面上相互和谐,有这个前提在,雍城公主离开,也不需要太担心两人会反目。

    “殿下果然睿智。”

    “谬赞了,谬赞了。”谢沅翊谦虚地说道。

    不过,我很好奇

    母妃说父皇瞎眼好色没用,有她在父皇不会再生弟弟妹妹。可我母妃仙逝多年,我也没见着父皇开枝散叶

    父皇登基十八年

    我是父皇登基后出生的唯一的孩子

    书房

    谢沅翊慢吞吞地走进了雍城公主府的书房,雍城公主正在等着他俩。两人先给雍城公主请安问好,雍城公主示意两人坐下。

    雍城公主冷飕飕地瞥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动作太慢了,让她和太子好等。太子眼神冷漠,丝毫没有看她。

    雍城公主放下手里的茶杯,“人齐了,那本殿就不再客套了。”

    “谨遵姑姑教诲。”谢沅翊和太子齐声说道。

    “翎儿,翊儿,本殿明日就要出发雍城。上京城就留给你们了。本殿点了点禁军,御林军,巡防营,九门提督一共五万人,具体这五万人如何用?你们看着办。”雍城公主直接地说道。

    禁军五千,御林军两万五

    这些无非是官宦子弟,一群无用的少爷兵,顶不了太多用处

    “雍城十七卫,本殿留给太子。”

    “多谢姑姑。”太子说道,太子心知雍城十七卫,是雍城公主替谢沅翊给自己赔罪的,让自己别跟她计较昨晚的事情。也免不了雍城十七卫来监视自己的。

    “太子,翊儿是你父皇和容妃的孩子。也是谢氏皇族和慕容王族的唯一血脉。这一点无人可更改。容妃对你有恩,还望太子莫忘了。”雍城公主她提点道,她的凤眸看着太子,凌冽的眸光,泛着金属的冷光。

    太子那阴骘泛红的双眸,染上一层厚厚的阴影。他呼吸微微急促,一下子捏紧拳头,千雪的事情,他就是要计较,他怎么可以不计较。他早上对千雪说的,将皇位传给她和谢沅翊的孩子,他是深思熟虑的。

    六成是因千雪的关系,另外四成则是谢沅翊自身

    他是越发看不懂谢沅翊,本以为她是一泓清泉,可那清泉下是数不清的暗礁黑洞

    他昨日批阅的奏折

    有一本便是关于漕运抢劫的,就跟谢沅翊有关。曾经名震漕运的段家少主,段家后来被灭门,只剩下段家少主,居然光明正大地愿意来干这种抢劫的勾当。

    若非他真的没有时间,再撑个两三年

    他不介意去父留子

    他逼退眼眸中的阴影,面上温和地说道:“孤不会忘记恩情,翊儿是孤唯一的亲弟弟,是父皇和容妃的孩子。”

    谢沅翊捧着杯子

    这两人的回答略有意思,莫名有一种一问一答具有双关性。哦!原来母妃对他有恩,有恩也不见得他把千雪给我

    谢沅翊刚想做个鬼脸讽刺一下太子,便被雍城姑姑一眼瞪了回去,“翊儿,太子是嫡亦是长。眼下大敌当前,兄弟齐心,方能其利断金。”

    “是,翊儿明白。”

    “你们的父皇只是出去云游了,终有一日他还要回来。”

    东宫书房

    云千雪看了二十本奏折,又参考了之前太子的奏折。她勉强批了十多本,一个上午就过去了。她还是佩服太子,多年来如一日,能将五六十本奏折给批好。

    就拿最后一本来说,事关漕运抢劫。

    漕运来了一条户部运送时令水果的船,然后就发生了抢劫的事情,抢劫者便是主管漕运的江南段家少主。而这时令水果船暗藏///火///药///,这段少主高调地抢了///火///药///,将这群人狠狠地揍了一顿,第一时间去了翊王府。由于翊王身份尊贵,微臣觉得事有蹊跷,还请示下。

    这本奏折谁写的?

    大理寺卿,谢六口中的赵胖子写的

    谢照送来最新的奏折,就一本还是谢恪大早上写的。

    大概是户部的时令水果船被抢劫,他估算出夹带///火///药///数目为一百斤,他找到被抢劫的九十斤,可惜段家少主逃了。之后又发生差点被抢的事情,还连累漠北觅郡主,幸得大理寺卿赵大人相帮,无奈便宜行事。请太子彻查剩下的去向。

    什么叫做发生差点被抢,还连累漠北觅郡主,无奈便宜行事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段少主把///火///药///交给谢恪,慕容觅,这俩人帮谢沅翊放烟花的时候,同时想要引出///火///药///的真正主人,那人没得逞。谢恪最后把九十斤的火药都给放没了,才出现了昨晚的盛况,放了一整夜。

    她伸了伸懒腰,她打算在东宫散散步。

    她来到一座凉亭处,凉亭处有一只鹦鹉,鹦鹉花枝招展,看到云千雪,“云小姐,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来,吃一颗瓜子。”云千雪将一颗瓜子喂到鹦鹉嘴里,鹦鹉更加卖力了,它在笼子上嘚瑟地说道:“云小姐,九天仙女,倾国倾城。”

    “谁教你的?嘴巴那么甜。”

    “礼尚往来,礼尚往来。”鹦鹉从它的小房子里,叼出了一张纸条,将纸条放在云千雪手里。云千雪发现这是一张被烧过的纸,内容大半烧没了,她隐约看到

    雪山安城

    上面有一个标志。

    一轮血色弯月,弯月被一把剑贯穿

    这个标志

    看着有点眼熟

    云千雪看着那鹦鹉,问道:“哪来的?”

    “小姐,我没有在你房间找到你的那块面具。”梅芍走到凉亭跟云千雪说道,那张面具是谢沅翊那日在神医谷带的,质地优良的银色透明面具

    云千雪眼皮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

    云府

    “殿下到了,我们进去吧。”云天泽说道。

    两人进了云府,就见着一只八哥飞了过来,见到谢沅翊,急忙表现自己,“殿下万福金安,寿比南山,风流俊朗。”

    “真乖。”谢沅翊心情不错。

    “这是我打算送给殿下解闷的,管会说好话。”

    那八哥见到云天泽,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开口骂街道:“呸!小畜生,挨千刀的小畜生回来作甚?惹祸精,惹祸精,丧门星!”

    “你还送给我?”

    云天泽瞪了一眼八哥:“”

    有你我真是会谢

    “小畜生,你瞅什么瞅,等着挨揍吧!小畜生没毛,没毛的小崽子!”

    就在此刻,云府校场上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哀嚎声。哀嚎声此起彼伏,谢沅翊一脸疑惑,她问道:“谁要挨揍?”

    “贵人来了。小畜生,小畜生,抽得小畜生没毛。”

    云天泽懂了,他的姨母沈昭仪来了。沈姨母来了,多半都是自己闯祸了。沈姨母背后称自己是惹祸精,他数了数自己的近况,没惹祸呀。

    “翊王殿下,昭仪娘娘在府里等你。”云府总管恭敬地说道。谢沅翊看到云府管家身后带着几个侍卫。

    “翊王殿下请。”

    谢沅翊:

    我怎么感觉有股鸿门宴?不会真被八哥说对了,云天泽惹祸了?

    目送谢沅翊去大厅,云府总管的脸一沉,“奉夫人的命令,将三公子吊起来,先抽十鞭子。”

    云天泽:“???”

    八哥更加起劲了,叫嚣道:“抽死小畜生,抽死他!”

    云府大厅

    一袭华服宫装的沈昭仪,沈婉。沈婉对身旁的云夫人说道:“此番劳烦姐姐帮忙了。”

    “妹妹,亏你向两位公主求情。这挨千刀的孽子简直是无法无天,竟然让翊王殿下吃那种苦头,这个事情我一定会严肃处理。”云夫人秉公执法地说道,“翊王殿下过敏受了几日的苦头。”

    “七天。”

    “那就抽他七天鞭子。”

    “姐姐,真抽天泽七天鞭子。那谁来保护翊儿?其他人全部给本宫杖毙吧。”沈昭仪眼神犀利,云夫人当然知道自家妹妹的意思,“这个自然。”

    谢沅翊因榛子粉过敏的事情,鲜少人知。

    而她的好大儿,挨千刀的云天泽在府里将此事传遍。万一,哪日谢沅翊因榛子粉遭了暗算,云家就不是死几个奴才,而是全府陪葬。

    云夫人越想越觉得

    “昭仪母妃。”谢沅翊走入大厅,云夫人连忙说道:“见过翊王。”

    云夫人随即找了一个借口,出了大厅。

    谢沅翊开口问安道:“昭仪母妃,你怎么来云府了?”

    沈昭仪点点头,坦然地说道:“来处理一下私事,天泽害你过敏,又让云府的人知道你因榛子粉过敏。此事我觉得不妥。”

    “哦,便有劳昭仪母妃了。云天泽已经向我认错了,小惩大诫即可。”

    沈昭仪好奇地看着谢沅翊,“翊儿,你怎么来云府了?千雪,怎么没跟你一起?”

    “我来取个东西。”谢沅翊说道。

    “翊儿,你要取什么东西?”沈昭仪问道。

    谢沅翊微微抿唇,但还是开口说道:“一张银色透明的半脸面具,上面有一轮弯月的标志。”

    第49章

    两天后

    上京城迎来两件大事, 第一,雍城公主离京。第二, 翊王府的主人终于住进了翊王府。上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去府上恭贺。

    翊王府

    谢沅翊坐在书房前,她两日前将云府千雪的房间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愣是没有找到面具,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她问道:“谁把我的银色透明半脸面具拿走?”

    “殿下别急,不如等会云小姐来了,您问问。”七杀安慰着谢沅翊,可他知道那块面具对自家很重要, 就如同太子令牌的重要性。

    太子令牌,谢沅翊早就还回去了。

    “她是不是坐太子车来的?”谢沅翊脸色微冷,不等七杀回答,她嘀咕道:“云天泽说,辰时出门, 亥时回家。我昨天去见她, 还给我吃了一次闭门羹。说什么身体不适, 早早睡下了。”

    七杀连忙转移话题道:“殿下, 陛下刚刚给您捎了一个口信过来。”

    听到父皇二字,谢沅翊眼睛一亮,然后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嫌弃, 她道:“哦!我那好父皇说什么了?缺钱还是缺酒?要钱找户部, 缺酒我没有,这个老酒鬼!”

    七杀哭笑不得, 他脸色严肃地说道:“陛下说, 北斗七星盏很好喝。如果, 你再不回去酿酒,就帮你把沅榭卖了。”

    “你知道太子为啥那么坏?”

    “他嫉妒殿下。”

    “呵!他继承了父皇的坏,坏到骨子里的坏,我继承了父皇的好。”谢沅翊忿忿地说道,“拿来给我看看,我那好父皇喝我的酒,还敢卖我的酒肆。”

    纸条:

    翊儿,你在宁城酒肆的酒酿得甚好,朕赐你酒仙称号。儿啊!爹爹的好宝贝儿,快快回来,给爹爹酿酒喝。另外,地窖藏得珍品,爹爹已经喝完了。下次,爹爹再到你的酒肆喝不到,就要帮你把沅榭卖了。

    “差不多了,我该出去迎客了。”

    马车里

    “千雪,你还在生我的气?”太子垂眸看着坐在对面的云千雪,马车内那淡淡的龙涎香,却让云千雪有股窒息的感觉。

    她喉间微微有些发涩,她玉手撩起车帘,不回答太子,沉默应对。

    太子翻着一本画本说道:“听说,昨日她来找你了。你做得很好,欲擒故纵。让我这亲弟弟,尝尝得不到的滋味。”

    云千雪:

    “我是为你好,也是为她好。”太子语气温和依旧,“昨日正好是你情蛊发作期,你莫非想要她看到你有多狼狈的模样,面色潮红,身体扭曲,如此丑陋模样。”

    云千雪回过头,清冷孤傲的面容,爬上一丝愠怒。太子笑了笑,忽略她脸上的愠色,调戏道:“千雪你不负第一美人的称号,你看看你生气的样子,也是如此动人。”

    “我曾见过世间真绝色,不负此生走一遭。我见过宫苑深处绽放的不败蔷薇。”太子将画本合拢,微笑着提醒道:“你最好别动怒,情蛊这种东西最忌动情动怒。今日,翊儿是主人。你总不想打她的脸,让她成为一个笑话。”

    “我的事你少管!”云千雪抬头看着太子苍白,双眸充斥着血丝的俊容,她淡淡地讥嘲道,“你也少说话,少要想歪心思。慕容凉的寒冰掌是直接伤了你的心脉,少思静养,才能再见世间真绝色。”

    “我若多活几年,恐怕谢沅翊要恨死我了。”

    “那你别被她气死就好,她给我放了一宿的烟花盛况,确实比你好看。”云千雪还真能勾起太子不好的回忆,谢沅翊攀比烟花的事情,何况是太子。

    果然,听着太子沉重地鼻音,她媚人的语气,洋洋洒洒地说道:“我这骨子里天生慕强,你亲弟弟年轻又体贴,我怎能不爱慕她。”

    “咳咳咳。”太子轻声咳嗽,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妖冶而绚丽。

    云千雪勾唇笑着道:“你动怒的话,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我不动怒,我对你永远都不会生气的。即便,我知道你心悦谢沅翊,你现在是我的太子妃,不是她的。”

    云千雪刚才的笑容黯淡下去,太子笑了笑,又说着事实道:“我俩才是最适合。我俩坐在一起,你不动情,我不动怒。”

    云千雪:……

    太子直接坐到云千雪身边,“换了翊儿坐面前,你动情,我动怒……一下子折损两条人命,这种祸害留着做什么?”

    “谢翎,我当真看不出你是如此恶毒。”云千雪清冷的面容出现了一丝厌恶,“你曾告诉我,你坐上太子之位,便不会发生兄弟相残。你这伪善君子做不下去了?”

    “呵!我伪善,我那兄弟就是好人,天生反骨。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她藏得深着呢!”太子看了看白皙分明,且带着病态的手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薄唇微勾,似冷似洌,自信满满地说道:“我都想好,后代皇帝如何评价我这太子,那便是兄友弟恭,殚精竭虑,挽救谢朝的中兴太子。”

    “疯子!你是疯了!”

    “吃药吧。”

    云千雪随手将太子伸过来的手打掉,太子手里的那瓶药掉落在马车外。太子微皱眉道:“云千雪,你别不知好歹,那是缓解情蛊的药。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

    “我就算是疼死,我也不吃。”云千雪很有骨气地说道,她一使用内力,马车内的瓶瓶罐罐都悬浮在半空之中。

    而谢照从外面进来,一指点在云千雪的穴道上,一抹青色的痕迹在云千雪眼前闪过。谢照对太子说道:“太子殿下,刚才属下僭越了。”

    “出去。”

    “千雪,孤最后问你一遍,你吃不吃这药?”

    “不吃。”云千雪拒绝道。

    “不吃是吗?你这性子真是跟”太子自觉失言,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的耐心一降再降,他握住云千雪的手腕,“若是你不服用的话,孤嘴对嘴喂你。你一定会强烈反抗,我们的嘴唇上就会留下痕迹。你说谢沅翊看到了,她会怎么想?”

    “你就要花些心思哄哄她,她的性子不外乎需要你那样的安抚,你这有动情动怒,你这身子吃得消吗?嗯?”

    云千雪的脸微微一变,眼圈莫名地红了一圈,她急促的呼吸声。她最后妥协道:“好,我吃。”

    太子不急着将药给她,又起了一个话题说道:“这宴会结束,你跟孤回东宫,接着批奏折。有些地方,仍旧不足……”

    “吁!”一声急促的马蹄声,太子撩开车帘,就见着他们的面前有一块巨石挡道。谢照谢熙合力用内力催开巨石,而巨石的后面是七杀,同样用内力拖住他们。

    一阵风吹过马车内

    云千雪被一个温柔的怀抱抱着很快回到了翊王府的桃花林。云千雪抱着谢沅翊,谢沅翊靠在一棵桃花树下,一只手搂住云千雪,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嗯~~”云千雪轻声应了一声,声音中充满着委屈,尾音上调更令谢沅翊怜爱。云千雪捶了锤谢沅翊的胸口,“怪你,都怪你。”

    “好,怪我,怪我。”谢沅翊捧着她的脸,拿出锦帕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她轻声哄着,温柔抚着,她问道:“谢翎欺负你了。”

    云千雪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而谢沅翊眼底闪着一抹冷厉,她拉着云千雪的手,将她带到一处石桌前,上面放着一杯兰花果茶。她递给云千雪说道:“千雪,你先喝点茶。”

    云千雪优雅地喝了一口,味道甜而不腻。她靠在谢沅翊的肩头,谢沅翊耐着性子哄着她,让她在自己身上发泄着情绪。

    云千雪捏了捏谢沅翊的脸,又趁机咬了咬她的脖子,谢沅翊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额头,她假装发怒道:“你怎么还开口咬人,世家小姐,上京第一美人,知书达理,都是骗人的!”

    “他们还说你天真无邪,胸无点墨,除了一张好皮囊,一无是处。”云千雪回怼道。

    “那我是这样的吗?嗯?”谢沅翊凑近云千雪,在她脸上微微一啄。云千雪脸颊绯红,轻哼一声,“我倒小瞧了你,他们少说了几点,偷香窃玉,浪荡公子。”

    “你昨天怎么不见我?”

    “昨天我身体不适,就早早歇下了。梅芍没和你说?这小丫头越发放肆了。”

    “你身体不适?”谢沅翊嘟囔一声,云千雪听着她的语气,心里微微一怔。就怕谢沅翊看出什么端倪,毕竟情蛊对她而言,并不陌生。

    “这样,怪不得,医者难自医。我让云天泽把千心草送到你家里。”

    “殿下,你还有多少好东西,我神医谷可只有一株。”云千雪没想到谢沅翊那么大方,千心草可是治疗内伤的好东西,也可以延缓太子寒冰掌复发的时间。

    “这东西不是很普遍吗?”谢沅翊有些狐疑地看着云千雪,看着云千雪的凤眸,“以后我带你去看看我的东篱。”

    东篱药庐,里面种植千百种草药。

    “那送我好不好?”云千雪温柔如水,“你想想看,东篱种着不少好药材,我可以医治不少人。殿□□恤万民,博一个好名声。我是殿下的,这东篱只不过由我保管,说到底还是殿下的。”

    云千雪算帐也不赖,哄得谢沅翊心花怒放,谢沅翊说道:“让我想想。”

    七杀一旁听着,他很想说殿下,你还没娶到手,你的好东西就送了不少。

    你先是那块面具弄丢了,又把东篱送人了,你,你,你……全部都是因这位云小姐。我的好殿下,你可别在霍霍自个了。

    “我那块面具,你是不是帮我收起来了?”谢沅翊没有忘记那块面具的事,云千雪微微一怔,她看着谢沅翊,“什么面具?”

    谢沅翊脸微微泛红,她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就,就,就是我们在神医谷那样的时候,我,我带的那块。”

    神医谷那样的时候

    云千雪脸色微变,嗔了一眼谢沅翊,“你这色痞,你当时怎么欺负我的?你那时候没想负责,哦!自己的东西丢了,你还有脸赖我!”

    谢沅翊:……

    比青城姑姑的脸变得还快

    “怎么?不说话了!知道自己错了!”云千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

    她心里想着,别让她知道是我弄丢的。那块面具到底去了哪里?

    我把我的千雪阁翻遍了,就是没有

    七杀:……

    算了,殿下你别问了,反正你就等着受罚

    谢沅翊抿了抿唇,她这才想起要说的事情,“我明天要去安城?”

    “安城?怎么了?”云千雪敏锐地问道。她想到了那张被焚烧的纸。

    上面写着安城,雪山两个词

    雪山,是不是指雪山宗?

    “我怀疑安城发生兵变了。”谢沅翊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雪山宗的弟子,跟云天泽失去了联系。我要去看看。”

    “你武功没有,危险!”云千雪脱口而出道,谢沅翊轻轻地笑了笑,眸光纯粹犹如琉璃,她缓缓地说道:“危险,哪里不危险?”

    “你这自信跟太子一样,盲目自信。”云千雪吐槽道,“还真不把命当做命。”

    “我会好好地回来的。等我解了安城之危,除掉朝中的奸细。我就带你去一处好地方。”

    “雍城公主会允许吗?”

    “我会跟姑姑去说的,一切由我。”

    七杀现身说道:“殿下,云小姐,王府的贵客来得差不多了。该去前厅会客了。”

    翊王府会客厅

    “翊儿。”青城公主最先到翊王府,她身后还有一位熟人,正是沈昭仪,沈婉。

    “见过青城姑姑,昭仪母妃。”谢沅翊行礼道,她有点狐疑地问道:“昭仪母妃,你怎么来了?”

    按规矩后妃出宫,一年一次。

    “我们等会要去一趟万佛寺,为你雍城姑姑祈福,为谢朝祈福。”沈婉说道。

    “哦!万佛寺?我上次听主持说,凤城姑姑的冥诞就要到了。”谢沅翊无意中说起这一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青城公主和沈昭仪的脸色微微一变,就连后面进来的丹阳郡主,差点来了一个趔趄。

    青城公主趁机回头,呵斥丹阳郡主道:“丹阳,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能不能改改。这一脸没梳洗的样子,晚上是不是跟你的面首,秉烛夜谈了。也不知,今日日子的重要性。”

    丹阳郡主冷哼一声,“青城说话客气些,你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怎知这其中滋味。”

    青城公主冷笑一声,“呵!跟本殿谈名声,我这名声也好过你的名声。”

    谢沅翊/谢恪:……

    就你俩的名声,别二哥笑话大哥

    青城刁蛮任性,怼天怼地怼人,怼怼怼

    丹阳风流郡主,风花雪月

    “姑姑。”谢沅翊喊了一声。

    “姑姑。”谢恪也喊了一声。

    “姑姑说话,你俩插什么嘴!!!那么没眼力劲,靠边站着!!!”青城/丹阳同时训斥自家亲侄。

    “姑姑,先喝口水。”谢沅翊连忙将自家姑姑送到宴桌前,递上一杯茶。

    “恪儿,瞧瞧翊王就是比你懂。”丹阳郡主看着给自己扇风的谢恪,“人家是知道姑姑口渴。”

    “翊儿,你瞧瞧世子年岁比你小一点,是真会照顾自家姑姑。”青城公主撇了一眼谢沅翊,似乎在说谢沅翊没给自己扇风。

    “哈哈哈,青城皇妹,丹阳皇妹,你们两位大人有大量就不要折腾小辈了。”一声熟悉豪爽的声音传来。

    “父王。”

    听谢恪的称呼,来人是他的父王。

    众人眼里出现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他是定北王,是谢恪的父王。多年来不在上京城,在城外弄了一个道观,成天梦想着长生不老。

    “微臣给翊王贺喜。”定北王说道。

    “皇叔安好。”谢沅翊说道。

    “六侄儿,皇叔掐指一算,你这福缘深厚。哈哈哈哈,皇叔可要沾沾喜气。”定北王笑着说道,“看六侄儿面带喜气,这是又有喜事。”

    “皇叔请。”

    “太子到。”门外传来一声唱喏

    太子来到会客厅,他上来劈头盖脸地问道:“翊儿,千雪人呢?”

    “什么?太子皇兄你在说什么?”谢沅翊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太子看着谢氏皇族的人到了差不多,他只能耐下心里的不畅快,“你看到你的皇嫂没有?”

    “没有。”

    “没有,你别信口雌黄!”太子语气不善地问道,“她是你皇嫂,你将她带去哪里了?”

    “太子,你这是在质问翊儿?再审犯人!”青城公主憋不住了,直接站起来回怼道,“有什么话不要在这里乱讲,还有你口中的云千雪,还没嫁给你。你不要平白诬了人清白。”

    “青城姑姑,你就那么向着谢沅翊。千雪早上跟我一起来的,就在翊王府附近不见了。”

    “太子未免武断了吧。”沈昭仪连忙帮着谢沅翊,“翊儿从小就对你恭顺有加,大家有目共睹。上京城至今流传着,太子宠爱幼弟。不然,陛下不会将翊儿托付给你。你这般言辞,是说陛下有眼无珠。”

    沈昭仪不愧才思敏捷

    太子太着急了,一时间失了分寸,因着云千雪没有服下缓解情蛊的丹药

    若此刻发作,只会破坏他的计划。他跟谢沅翊就会提前撕破脸皮,他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解释解释。又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

    “老朽,多年未出府。又见着少年人的争风吃醋,哈哈哈。”一个年逾古稀的花白老头子,捋着长长的胡须,老态龙钟地进来。

    “爹爹。”沈昭仪说道。

    “见过沈太傅。”

    “见过沈太傅。”

    在这里的谢氏皇族齐刷刷地恭敬称呼道,沈太傅三朝元老,在朝臣心中威望甚高。诸如雍城公主,谢帝,定北王都是他的学生。

    至于太子,青城公主,丹阳郡主年纪差不多的,是他的徒孙。

    “老臣见过各位殿下。”沈太傅说道,他将身后的云千雪拉出来,打趣道:“千雪,你还真是受欢迎,人未到,传说却无处不在。”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

    云千雪出来,被自家外公如此打趣,她脸色泛红说道:“给各位殿下请安。”

    太子盯着云千雪的脸,似乎在思考这脸红,是因为跟谢沅翊亲密留下的,还是被沈太傅的话给害臊到的。

    第50章

    半个时辰后

    宴会开始

    众人起身高举酒杯说道:“恭祝翊王殿下乔迁之喜。”

    “感谢各位, 各位尽兴,不醉不归。”谢沅翊说着客套话, 她的眸子扫过各处,就见着云千雪就坐在太子身边。

    定北王来到太子和云千雪面前。定北王拿起他们桌上的酒,“老臣上次没来恭贺,这一回就借着翊王的光,给太子,云小姐贺喜。”

    “皇叔客气了。”

    云千雪和太子都喝了一杯酒。

    因着刚刚的小插曲,各位大臣都略有耳闻,太子和翊王略有不睦。没想到,雍城公主前脚刚走, 后脚太子和谢沅翊就不睦。

    看来这积怨已久。

    当然,这种兄弟不睦的传闻早在江城狩猎一事之后,太子受伤归来,便在太子党内部流言四起。最初太子还压制,之后也就不管了。

    青城公主就坐在谢沅翊的右手边, 她轻声咳嗽, 示意谢沅翊的目光别太明显, 让人抓着把柄, 她道:“翊儿,来日方长。”

    忽然,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 “圣旨到。”

    进来的是太监总管应玄公公, 谢沅翊对他有印象,当时在凤栖宫里。就是他给青城姑姑讲了来龙去脉, 他摸了摸拂尘, 对众人说道:“我奉陛下旨意, 前来传旨。各位殿下,以及大人请接口谕吧。”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刷刷地跪了一地人

    “第一道口谕,昭仪沈婉,温顺恭敬,曾抚养翊王,今晋为贵妃,协助皇后同理后宫。翊王从小失恃,将翊王过继到贵妃名下。”

    沈婉被莫名其妙砸中了一个贵妃的头衔,她心里略感诧异,但是面不改色,跪拜道:“臣妾谢主隆恩。”

    众人对沈家又有了新的定位,沈家原本没有皇子傍身,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皇子,这一下子,沈家可就发达了。

    有第一道口谕,便有第二道口谕。

    “第二道口谕,翊王谢沅翊已到婚配之龄,婚事由她自己决定。无论是何身份,是何家世,只愿你欢喜,只此一人相伴终身。”

    “儿臣叩谢父皇。”

    而应玄公公走到谢沅翊面前,他说道:“翊王殿下,陛下还说,莫让你母妃的遗憾,在你身上重现。愿你往后,海阔天空,任你自由。”

    莫让你母妃的遗憾,在你身上重现。

    父皇,你真是我的好父皇。你怎么不直接开口赐婚,我要包办婚姻

    愿我往后,海阔天空,任你自由。

    你不就是缺酒喝,其他的酒不能喝,就非要喝我的,我那是兴趣,那是爱好。

    远在宁城

    沅榭酒肆

    谢帝坐在酒肆,他看着空荡荡的酒坛子,“我的儿啊!这回爹爹够意思吧,爹爹吸取了你母妃的事情,就给你自由婚姻。”

    一旁的小厮说道:“客官,我家小老板说了概不赊账。”

    谢帝一拍桌子,“我是你家老板她爹,你家老板”

    “老小子,你既然是老板她爹,保护费给一下”

    谢帝直接打了他们一顿,打得对方哭爹喊娘,他看着满屋子狼藉,谢帝擦了擦手,满意地小厮说道:“算算多少钱?”

    “一百两。”小厮说道,心里想着我已经听从小老板要求,翻了五倍。

    “妈的!”谢帝怒了。

    小厮:

    莫非我乱喊价被发现

    “怪不得,这小兔崽子做生意那么差,一口价五百两。一分也不少。”

    “好的,大老板。”

    不愧是我家小老板她爹

    上京城

    翊王府

    两道口谕之后,场上人的神色都微微一变。这还不明显,陛下,这是给翊王殿下重新找了一个母族,沈家百官文臣之首。

    沈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翊王殿下的势力得到了增长。既有雍城公主等势力相助,又得到沈家文臣相助

    他们眼神都变了,他们有些去谢沅翊那敬酒,有些去沈太傅那桌敬酒。

    定北王拿着一壶酒来到谢沅翊面前,他说道:“六侄儿,以后要好好为你皇兄效力。你跟恪儿年岁一样,可要相互帮衬。”

    “皇叔,这是自然。”谢沅翊将定北王递来的酒水一饮而尽,定北王哈哈大笑道:“六侄儿,好酒量。跟你父皇一样,这喝酒的气势一模一样,我谢家好男儿。”

    “皇叔谬赞了。”谢沅翊有些尴尬,好家伙,她喜欢酿酒,父皇爱喝酒。

    “恪儿还不快过来,给你六哥敬酒。”定北王催促一声。

    谢恪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定北王皱眉说道:“你这孩子默磨磨蹭蹭的,连酒杯都没倒满。”

    定北王刚要给谢恪满上,谢恪自己拿起谢沅翊面前的酒壶倒在杯子上,他对谢沅翊说道:“六哥,恭喜你。你随意。”

    “世子随意。”谢沅翊嘴上说着,而谢恪喝完以后,直接就走了。把他父王晾在一旁,定北王脸色难看,他说道:“这小兔崽子真是不懂规矩,六侄儿不要怪罪。”

    谢沅翊觉得面前的俩父子有些古怪,说不出来的古怪。她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她跟谢恪相处的时间,谢恪从未回过定北王府。

    还有,她这才注意到谢恪是跟丹阳郡主坐在一起的。定北王身旁的桌子空荡荡的。

    谢恪回到丹阳郡主身边,看着丹阳郡主游刃有余跟所谓的蓝颜知己,一杯接着一杯,妥妥一社牛,丹阳郡主爽朗地说道:“敬各位大人。”

    丹阳郡主喝完以后,将酒杯倒了过来,已表示自己喝完了。

    “下官敬郡主。郡主果然是美艳动人。”溜须拍马丹阳郡主的蓝颜知己,那不得可劲喝,可劲造,总不能比一个女人差吧。

    “本郡主就预祝大人,飞黄腾达。”

    “哟!世子来了,我们敬世子一杯。”

    打发走了这一批人,丹阳郡主并不上前去跟谢沅翊敬酒,只是坐下来欣赏着歌舞。

    谢恪问道:“刚才,敬酒的似乎是巡防营和九门提督的大人。”

    “很有眼光。”丹阳郡主看着主位上的一波又一波人,感慨道:“瞧瞧!真是利益现人心,一群小人嘴脸。”

    “姑姑,换做是你,你怎么做?”谢恪问道。

    “当然,跟他们一样。傻子才不觊觎翊王妃的位置,上京城的贵女估计都想把云千雪吃了吧,僧多粥少,她还一人占俩。”丹阳郡主抬眸看着云淡风轻的云千雪,轻蔑地说道:“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姑姑精辟!”

    丹阳郡主又看向谢沅翊,笑着说道:“我现在瞧着谢沅翊,那真是闪闪发光,令我痴迷。”

    “姑姑你别犯花痴。”谢恪无奈地说道。

    “我是风流风流,可不是痴情呆傻,更不是痴心妄想。这种香饽饽给我,我都不要。”

    太子听完那两道口谕,他一连喝了几杯酒以后,而他瞥见云千雪,一脸悠闲自在,凤眸中的霞光灿烂,唇角的柔情蜜意。她似乎很久没对自己笑过了,这种发自内心的笑。

    一股怒气,嫉妒,不甘从沉在他的心底缓缓地升起来。

    那份怨怼,父皇,父皇,还有姑姑,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咚!”酒杯被太子拍在桌子上,云千雪转过头来,看着透明的液体沿着桌面滴落在太子的衣服上,她讥嘲一声道:“少喝点,别喝死了!”

    “放心,不会喝死的。你都好久没对我笑了,以前你很爱笑的。”太子有些微醺,他侧头看着云千雪道:“算你有良心。”

    云千雪眼底满是嘲讽,她只会关心谢沅翊,其他人她才不关心。她眉梢上扬,她说道:“每天那么多奏折要看,有些地方自然要问你。万一毁了这万里河山,就对不起我和沅翊的孩子。”

    “你”太子被她的话给堵了,说到底,云千雪是半点情都不会领受的。

    她看奏折,留在东宫

    她只是在为她和谢沅翊的孩子做努力

    “太子,我还认不全这朝中大臣,你要不要跟我说一说,我好留心点。”云千雪给太子露出一抹浅笑。

    “那我就跟你说说各家的莺莺燕燕,这也事关朝中局势。”太子也不妨气一气她,他心情忽然明媚,他的余光撇见谢沅翊的眸光,两人暗暗交汇,激荡出一丝电流火花。

    云千雪没注意到这一点,很是不屑地说道:“就那些人,你都看不上,何况是沅翊。”

    太子动了动身子,靠在云千雪耳畔,邪魅地说道:“父皇说了娶一人,可没说不能养外室。连你这样的美人都慕强,何况是旁的女子。”

    云千雪推了推太子,奈何太子虽然病重,但是力气不小,云千雪只能做到与他相隔一掌之远,她厌恶的表情淋漓尽致,那身上的酒气让她作呕,“走开,臭死了!”

    “不走。”太子侧头看着云千雪,挑衅地说道:“我就要看看谁会第一个上去招惹她。让你知道你的魅力不够。”

    “不会有人不知好歹!”

    “试试就知道了。”

    她冷哼道:“我慕强,她慕色。天下谁比得上我的美?见过世间最美的景,在她眼里又能容得下谁?”

    “好!云千雪你晚上情蛊发作,你别来求我。我是不会给你药的。让我好好欣赏欣赏,你的孤傲!”

    “奉陪到底。”

    太子和云千雪正在竭尽全力,歇斯底里,互相嘲笑对方,不亦说乎。

    谢沅翊周围吵吵闹闹,压根就听不见这两人到底说什么,只能看着两人的动作越来越亲密,几乎是靠在一起。

    太子不会欺负她吧!

    不行,我要去看看,谢沅翊正要行动。

    “歌舞起。”青城公主开口说道。

    她瞪了一眼谢沅翊,大庭广众之下,不要惹麻烦。

    “姑姑!我”

    “翊儿,母妃让你云姨母(云夫人),把千雪接回家。让你俩相见。”沈婉开口说道。

    歌声乐声在殿内响起,丝丝音律,婉转悠扬。众人的兴致被点燃起来,到了高潮,相互敬酒,相互寒暄。

    太子身后的护卫谢熙就在他耳边说道:“太子殿下,安城出事了。”

    太子瞳孔一变,这引来云千雪的瞩目。

    太子转头看向云千雪。而云千雪的面色潮红,她正在按压着太阳穴。太子见她不舒服,他温和地说道:“我有事情,需要离开一会儿。切勿多饮酒。”

    “嗯。”云千雪敷衍道。

    “先喝口水。”太子递了一杯水过去,云千雪直接拒绝道:“我自己会倒。”

    “别跟谢沅翊多接触。刚才你跟她见面我不生气,好不好?”太子对云千雪向来嘴硬心软,将缓解的药递给过去。

    云千雪不理他

    “我错了行不行?千雪,我错了。”太子服软中焦急,有点绝望地说道:“你还是将药服下,你跟我置气没事,别跟你身体过不去。这情蛊毒性多强,你心里比我清楚”

    “不劳你操心。”云千雪不耐烦地说道。

    她此刻感到腹部一股燥热在上涌,她心里暗忖,她喝下的酒跟太子是一样的。她的思虑还未继续,便被四肢传来的酸麻折磨。她头上的冷汗慢慢渗出来。

    太子看着云千雪固执的样子,他仍旧忧心忡忡,事态紧急,可安城的事情不小。他只好说道:“我马上就过来,就几盏茶的功夫,我们等会就回东宫。”

    “你好烦!”云千雪瞪了一眼太子,而她看到谢沅翊面前多了一抹红色身影,红色身影拿着自己的酒倒给了她。

    她俩絮絮叨叨再说些什么。

    她的脑子疼得厉害

    谢沅翊面前的人是谁?谢沅翊还喝她的酒,她是不是忘了我跟她说过的?

    歌姬魅惑的声线影响着她的听觉,舞姬纤长的身姿,优美的舞蹈,竟然挡住了她的视线。谢沅翊的身影消失了,她的耳畔隐约传来笑声,讥嘲声

    赶紧结束

    快给我结束

    她眼前一片妖魔鬼怪,她头疼欲裂,空气中的谷欠之气,在一步又一步侵蚀着她的大脑。她的视线一片红色,所有人的都是红色。隐约的疼痛逐步爬上来,开始蔓延到心跳的位置。

    情蛊发作了

    对,五感会慢慢失去感觉

    “千雪,千雪”太子的声音传来,犹如魔音让她愈加反感,她不想看见太子。她愤然起身,竟然桌子上的酒壶酒杯落地。

    也就邻桌的几个人看到,又碍于太子在不该说什么。太子拦住云千雪,握住她的玉腕,强硬地说道:“你不能起来坐好。”

    云千雪脸上带着一抹优雅从容的笑,却让太子感到心疼,她冷冰冰地说道:“放手。”

    “现在不是你发疯的时候!”太子低吼道。

    疯!直接刺激着云千雪微弱的理智

    她理智一直压着自己,她知道太子说的没错。可她心里的难受愈发扩大,她快不认识这宫殿,揉着太阳穴,这首舞曲就要结束了。暧昧不清的曲子,令她踉跄脚步,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终于等到舞姬离开。

    谢沅翊竟然跟那个红衣美人走了

    她们要去做什么,她的心微微抽痛起来

    解药,谢沅翊是她的解药

    她中了她的毒,谢沅翊是解药,她心里的声音扩大,在她身体每个角落回荡,巨大的不安再次袭来,牢牢攥紧她的心脏。

    “不许走。”

    不许,不许

    可她偏不,她偏要逆风而行

    云千雪逆反心思上头,拿着一杯酒直接走向谢沅翊的座位。太子再次拦住她,“你去她哪里做甚?”

    “我去敬酒沈贵妃,我亲姨母你有意见吗?”

    “你别拿沈贵妃做幌子,你就是要去敬酒谢沅翊!”太子见着她喝酒,就没压制住自己的脾气,夺过云千雪手里的酒,“够了!你跟孤回东宫。你这辈子休想跟她在一起!!!”

    你这辈子休想跟她在一起!!!

    这也许是压垮云千雪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啪!”

    这一声暴喝,连同一记耳光,伴随着乐曲舞曲到了高潮。太子被云千雪打了,脸上的痛楚让他默然放开了手。

    只见,云千雪眼眶真红了,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竟然一时间忘记去拦住云千雪,而那一排排舞姬正在翩翩起舞,遮住了刚才的那一幕。

    而在众人的细微低呼中,她看到熟悉的淡紫色长袍,她与她的紧紧相扣,她落在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云千雪抬起凤眸,对上那双略带惊恐的眼神,她伸手就像最初捂住她的眼睛一样。而谢沅翊抓住她的手,她的眼眸冷如寒霜,甩下一句,“不想被废,就别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