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走进村子,村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平静的,对外来人没有好奇心的眼神,和刚才不一样。
观察着其他不对劲的地方,我看向四周,忽然一个小女孩闯进视野,她穿着白色的裙子,上面还有简陋的补丁,抱着雕像走,她的腿脚看起来不太好,有点跛,被路过的村民撞了下狼狈摔在地上,手里紧紧抱着雕像,而那个撞人的村民只是看了一眼,漠然的离开。
“没事吧。”我半蹲下抱起她,很轻,骨头硌人。
小女孩摇了摇头,张嘴伸手指了下自己的喉咙,发出啊呀的声音。
“……吃不吃巧克力。”我从兜里拿出巧克力,为了补充能量,我装了一兜的糖和巧克力。
她嗅了嗅,眼睛一亮。
我拨开糖纸给她塞进嘴里,小女孩长长的袖子抬起捂住嘴,腮帮子鼓鼓的,我看向她手里被布包裹,只能看到底座的雕像,指了下用自己平生最温柔的声音说道:“我能看看这个吗。”
小女孩歪着头,蓦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绝对的欣喜和无法言说的狂热,一个小女孩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我敛下内心的复杂,伸出手,那座雕像落在我的手心,底座冰凉,我余光向旁边一瞥,村民的目光齐刷刷定格在我的身上,更准确来说,是那座雕像。
不想遭受这种诡异眼神,我随便找了个房子与房子之间的空隙,抱着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女孩,掀起布去看雕像的样子。
一只散发着绿光的眼睛,眼睛边缘上生长出许许多多的触手。
握着雕像的底座,恍惚间那些触手仿佛活了过来,一点一点的缠绕住我的手指,胳膊……
我重新盖住白布。
“这个东西能卖给我吗。”
小女孩眨着眼睛,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死心,“真的不可以吗,一百万。”
摇头。
“一千万呢。”
还是摇头。
看来是买不到了,我也没有继续谎报数字,打听其他的事情,哪有人像我调查事情不问村民去问哑女的。
小女孩比划着手语,眼睛怯生生望着我。
“……我没有生气,真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这座雕塑给我的感觉很不好,虽然我是真的很想抢了就跑。
“你们这里有没有斧头,锤子之类的东西,我可以买。”
话音落下,小女孩点了点头,拉着我的手,怀里抱着雕像大步走,我跟着她的步伐,来到一间屋子,应该是专门囤放武器的,看了一圈我拿起瞧着锋利的斧头挥了挥,将口袋里掏出的钱放到桌子上,弯下腰轻声说。
“谢谢,我还有点事,这些给你,你可以一个人回家吗。”
小女孩的眼神黯淡下来,她手背在后面踢了踢小石头,点了下头握着我给她的糖,迈着脚步离开。
我则拎着斧头,观察周围没人,聆听着风带给我的信息,翻过高墙,避开村民的路线,面前的门上了锁,我深吸了口气,抓起斧头一下又一下,砍断门锁。
风接住掉落的门,我走进去翻找着里面架子上摆放的东西,找到了一个黑色的木盒。
打开它,果然看到了和小女孩手里一样,形状诡异可怖的雕像。
用布包包裹住我收起它,拾起地上的斧头,沉默盯着地上破烂不堪的门,快速扭过头装作看不见……这是必要的损坏,应该?
*
基本走完大部分村子,扔掉斧头,还去水龙头洗了下手,我重新回到村子的大门入口,人少了些,一个素色的身影蹲在门口数着石子,是那个小女孩。
她是一直在这里等吗。
我刻意走的有声音,小女孩扭头,顿时高兴的举起手扑过来,我也很配合的抱起她转圈圈。
感谢系统,要是以前的我估计只能做到抱起来的动作。
“我要回去了,你有没有看到除我之外其他的人?”
小女孩弯弯眼睛,忽然她脸色变了,左顾右看后拉住我的衣服使劲摇头,伸出手比划着。
衣服被猛的拉扯,我也不可能站着不动,顺从地随着她的力向左退了几步,风雪劈头盖脸地扑过来,我单手抱住小女孩,将吹过来的风抽空,抬头一看。
“大叔。”
我心情甚至毫无波澜道:“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罪魁祸首笑得道貌岸然,拇指抹掉脸颊边的血液。
“我讨厌猴子。”
“听话一点,乖乖臣服于我”
我怀疑他在含沙射影。
站在屋顶的黑发教主抱臂,丸子头不知道怎么被扯下来,黑发凌乱散开,怪性.感的。我虽然看不见他扔过来了什么东西,但是看得见他脚下踩着正吐血的村民。
我们两个,一个破坏村里的财物,一个打村里的人,是恶霸吗,是恶霸吧……不能再想了,再想罪恶感都能淹没我了。
后面跟过来的四人组迎风凌乱,学生妹张大嘴说着:“……我好像看到了超人。”
男生们:“好辣。”
你们不对劲。
我皱眉,一般来说不应该是隐藏在暗处不动声色的收集情报,但眼前这个笑起来空气都仿佛扭曲的男人,他是推土机吧。
小女孩拉了下我的袖子,比划着手语,我并不懂手语,半蹲下来与她平视,她眨了下浅色的眼睛,笑出梨涡,贴近亲了下我的脸。
我摸着脸颊,小女孩松开手蹦蹦跳跳着,她跑远了几步,转身对我挥手,比划着动作。
我也挥了下手。
腿蹲得好麻。
“她的声音很清澈。”我看着远去的背影,冷不丁地说。
“那是一个哑女,不是不会说话?”利落跳下来的夏油杰朝我走来,扯下手腕的皮筋绑起散落的黑发,一手提起全身被黑色斗篷包围,兜帽遮掩着整张脸的村民。
“比手语的动作很漂亮,那不就是她的声音吗。”
“……”
半晌没有声音,我觉得奇怪抬起头,发现黑发教主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安静注视着我。
“大叔?”
他叹了口气。
“不像人类,畏光,身上有咒灵的残秽。”黑发教主拎着他晃了晃。
苍白无色的皮肤,和黝黑的眼眶,最重要的是,他没有眼睛,像虾一样勾着背,神神叨叨的念着连续的,陌生的语言,忽地抬头,直勾勾盯着我,他尖叫着,又发出笑声。
“这位小姐。”
他用轻柔的声音说。
“我希望能跟你讲一下我们的天父和救主。”
他的脖子突兀肿起,仿佛身体里寄存着活物,我看到青蛙的后腿贴着薄薄的皮肤,迫不及待的要钻出似的。
“……停下,我不听。”
我下意识开口,村民宛如濒死的喘气频率渐渐正常,他还在笑,笑声刺耳,黑发教主提起他的领子,掐住脖子一拳砸中脸。
村民晕倒,我却没有感到安心,抓住夏油杰的手臂,望着天空对他说:“夏油先生,你想要做什么。”
“如果你是来探查菖蒲失明的原因,我来做就行,”
我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加重。
“……这里是雪山,说不定会发生雪崩,夏油先生还是快点离开比较好。”
已经知道菖蒲怎么恢复了,很神奇,一踏进这个村庄,杂乱的信息和嘹亮的合奏乐就告知了我,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不是,我否认。
只是毫不在意,如同蜉蝣无法撼动大树,就像夏油先生一样,实力的深浅,再怎么强也是人类。
【夏油杰,特级诅咒师,相关情报正在调查中——】
「系统的b格呢,就不能让我一下子全知道吗。」
【全知的是神,系统只是程序,根据现有信息进行推演,这个世界流通关于夏油杰的相关信息很少,系统需要时间。】
「准了,你快点。」
我回过神来,对比我们之间的差距,得出了打不过的结论。
男人没有说话,短暂的凝视着我,不带轻蔑和厌恶意味,仿佛要看穿我身上的秘密。
“不要。”他倏地一笑,悠哉回答。
“……”
还有没有更恶毒的词汇来形容他了,真想报警啊,好心提醒还不听。
“你好讨厌。”
“这是在撒娇吗。”
好想揍他啊。
“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对劲。”
“没有。”
“真的吗,我看到了,你拿着斧头在砍门吧。”夏油杰掏出手机晃了晃,“我有拍下来哦,不错的表情,是在致敬闪灵里面的杰克?”
“……这是证据吗。”
我紧紧盯着手机里面的自己,不对,应该已经可以称为被告了。
“如果要坐牢也是大叔你,你绑架了我。”
夏油杰:“……”
“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黑发教主难得没有扬起虚假的笑容,而是用一种研究另一个生物的眼神看着我。
“我这是从正常人的角度出发,没事你拍什么照片,快删掉。”
“我还不至于用这个威胁你。”
“我不信。你这人坏坏的,刘海怪怪的,然后眼睛也小小的。”
“……”
黑发教主抬起手抵住自己的下唇,笑得杀气四溢,“撕烂你的嘴哦。”
“不信。”
挑衅完他,我半蹲下来摸索着村民的身体,沿着领口的纽扣,粗暴的撕掉村民的衣服。
果然,只有脸还是人类的脸,但下半身已经完全是怪物的身体了,那是要孵化的卵吧,还在跳动。
我的后领被抓住,黑发教主拎小动物一样把我往后面一放,“看这么专注不怕恶心吗。”
“还行。”我语焉不详地回,更恶心的都在梦里见过。
“夏油先生有看出不对劲的地方吗。”
“都一样。”
“嗯?”
“都不是人。”黑发教主抓起村民的头发,随便找了个沟扔下去,越来越像杀人抛尸的变态杀人犯了。
“同样也不是咒灵,受□□?不像。”他摸着下巴思考着。
又是我听不懂的名词。
看到我一头雾水,夏油杰反而更讶异,“他没教你这些常识吗。”
“我只是普通人。”
“操控波粒二象性的普通人,自信一点,你比猴子要更有价值。”
啊,说到这个。
“我召唤不出来波粒二象性。”
黑发教主的脸色有了变化,他张了张口下要说话,倏地转头看向远方,声音冷下来,“留在外面的咒灵死了。”
果然有实力的人都会留个后手。
我很淡定指着沟里动着肢体,不自然僵直抬头直勾勾盯着我们的村民,“这还看不出来吗,这里明显问题很大啊,按照恐怖片的套路,你现在应该跑了,否则说不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菖蒲怎么想的,跑来这里玩。
大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