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还是雪山的样子,除了刚在小女孩那里捡到的雕像,其他的三个在探查村落的时候我就有意识的注意它们,四座雕像复原好了三座,只剩下一座。
狂热的信徒满雪山地追逐着我们,天空中的裂缝依旧存在,黑暗从裂缝中渗出,发光的绿眼睛冰冷俯视着我们。
召唤不出黑影,这里对它有天然的压制。
最终躲进了山洞里,停下来时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四肢已经被使用到快废掉的程度。
但我不能停,还在拼凑着最后碎片。
黑发教主闭着眼睛,血痕像泪水一样被他擦掉,我专注着自己的事,听到他叹息声,“看来不能收服。”
语气充满了遗憾。
我很心累,问他来这里的原因:“大叔,你想干什么。”
“啊。”
他笑得云淡风轻。
“只是想试着收服一下这里的东西而已。”
我:“……”
就算只是碎片的投影,那也不是能收服的精灵宝可梦。
人类只要知道祂们,不是变异就是疯。
我走过去抓住男人的脸,面团一样扯一下,揪一下,再揉揉。
“……你在干什么。”
“在检查你有没有偷偷变异。”我义正言辞。
“没有。”男人拍动物一样拍了下我的脑袋。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东西。”
男人做出回忆的神色,“有一本书,上面记录着这里发生的事,还有一些奇怪的法阵,那些猴子们看完就疯了。”
“在奇怪我为什么没事?”
“我本就处于疯狂下。”
我:知道了,他的san值高。
“正好知道了那个谁从矢神村出来,就想着过去看一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惊喜。”
“那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男人心不在焉的回答:“魔法书里有你的名字,想抓就抓了。”
我贫瘠的大脑暂时思考不出来为什么书里会有我的名字,只觉得他真的是很任性啊,有点生气了。
夏油杰抓住我的手放下来,我撇了撇嘴想要抽回手继续复原雕像,但抽不回。
我疑惑的看他。
“大叔?”
黑发教主像在思考些什么,又像在发呆,嘴角下垂,“为什么要救我。”
我为什么要救你。
“在这种情况下说肉麻的话,你觉得合适吗。”
“合适,快说。”
黑发教主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催促道。
“手擅自动起来。”实话说,那一瞬间很难搞明白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可能是你还没有在我面前坏到透顶。”
我这样说。
“什么?”
“……我不理解。”
要说的话很多,最终涌出舌尖的话只有一句“我不理解”。
或许以后的自己会知道,现在的我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执着的去找到一个一言不合就放话要杀人的男人。
黑发教主没有说话,他下垂的睫羽和抿紧的嘴唇,看上去冰冷的犹如雕刻的人般。
他忽然叹了口气。
“没想到。”男人的语气杂糅着无奈和抱怨,“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果然还是太小了啊。”
有股微妙的被认同感,他用着饱含笑意,哄孩子似的温柔嗓音,
“那你认为这是对的事吗。”
“虽然你很怪,但……是的。”
我话音落下。
“……”他偏头长久的注视着我,半晌,唇角扬起一个笑容,“那就不需要理解。
“现在的真咲快点变强吧。”
黑发教主漫不经心地说。
“快变强提升自己的价值,这样才不会轻易的死去。”
我面无表情。
“我要生气了。”
“嗯,快点。”
啊这个人真的是又恶毒又嚣张。
“你也挺一般的。”我说。
“嗯。”他撑着下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如果抬头看会怎么样。”黑发教主冷不丁的问我。
“就是会变成那个白裙小女孩的样子。”
“那个怪物?永恒的生命和无穷的力量,听起来不错。”
“但你会变得很丑。”
“那算了。”
山洞恢复安静,我继续复原着雕像,最后一座雕像修复好,封印会重新启动。
最高级别的分解重构无时无刻都在消耗着我的寿命,能量构筑着生命,极速的消耗拉扯着心脏,疼痛和灼热感随之袭来。
我有些苦中作乐,现在就像是月底大花特花不敢查余额的人,一旦知道说不定会动摇。
不行。
再这样下去还没修复到一半我就会死。
我决定用充电宝。
“怎么停下了。”
我闻言瞪了他一眼。
“没有能量了。”
男人做出聆听的姿态。
“就是说,没有咒力支撑我复原雕像,我们要完蛋了。”
“哦,那要怎么办啊。”这种时候了,对方的脸上还挂着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补魔。”
“……”
我十分平静,似乎没有注意到诡异的寂静,说道:“看过fate,就是那个补魔,没有咒力支撑我会死。”
“我死了,你也会死。”
好的一点在于系统刚刚通知,天上的那个只是碎片的投影,这里幸运的成为了折叠空间,世界不会毁灭,但待得这个雪山会。
他还是没说话,而我在想要怎么吸才不费力气。
“如果手机有信号就好了。”
“……有的话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在山洞里十分清晰的响起。
“摇人。”
“摇谁?”
“摇个最强过来。”
“……悟吗。”
我转念一想,放弃了。
“不过还是算了,就算是最强也只是人类。”
“……为什么你会知道五条老师。”
“这不是重点吧。”
系统没有危机感,实时念着男主的话,各方男主使出十八般武艺试图教会我什么是霸王硬上弓。
我让他们滚,一天到晚有使不完的牛劲。
果然还是用风绳把他先绑起来,这样想着,扎着丸子头的男人坐直身体,伸手将我举起来,他的身材看起来就很高大,身体弯着,肌肉紧绷能撑起并不小的上衣,虽然闭着眼,但我能感受到他在看我。
碎发落在脸上,他忽然间勾起嘴角放下我,下巴搭在我的颈窝,落在腰间的手臂有力。
“……你要做什么。”
“我想想,是这样吗。”下巴被捏起,脸被亲了一下,他口吻像是在点评大白菜的好坏,“还不错。”
“等——”
手掌按住了后脑勺,后颈的皮肤微微发凉,我脸上的表情是什么不清楚,但这个混蛋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人渣。”
他摊手状似无奈,“是你说的。”
“不错,咒力多起来了,你的身体有点意思。”
我毛了:“谁告诉你补魔要亲脸的,小心我告你啊。”
“不是吗。”他支着下巴露出无辜的表情,在我愈发不善的目光下哈哈笑出声。
“你挺厉害的。”
“不要说这么让人误会的话。”
“放心吧,我还是看过fate的。”
头被拍了下,男人脸上的笑容消散,在我的注视下,手捏住了我的脸,咒力源源不断汇入体内,系统的电子音也及时报数。
一个高到可怕的数字。
多出的咒力被我用来修复雕像,碎片在眼前重组构筑,全神贯注着摒弃干扰的一切因素。
光芒重新恢复在雕像中,我心脏一痛半跪在地上,雕像咕噜咕噜滚落,重新变得灰扑扑,毫无光泽。
“……不行。”我艰难道。
“雕像缺了一角。”祂本就该苏醒。
“这里是折叠空间,能跑出去,只要我们快一点。”
要快到哪种程度才能跑出祂的注视,我拉住夏油杰的手冲出山洞,眼前的一幕和进来时迥异不同。
你见过红色的雪山吗。
天空慢慢地被撕裂,从天空中落下一片比黑暗还要黑暗的黑暗,像长着长长的卷须的变形虫,自上而下的流淌下来,庞大的躯体肉眼可见的下压。
如同末日。
前方还有挡路的狂信徒,但他们还没有说话,就被突兀出现的咒灵撕碎了身体。
黑发教主闭着眼偏了下头,“虽然损失很大,但我也不是弱到什么都做不了。”
他眼眶流下的血过渡成黑色,唇瓣越来越苍白,身体也开始晃,天空中的东西在影响他。倒下的狂信徒的尸体有多少,数不清,头顶的东西什么时候彻底淹没,不能去看。
死路了吗。
我停下无畏的脚步,撑住他的身体把血抹在他的脸上,黑发教主抓住我的手阻止我突然的动作,发出无意义的气音,“怎么,不继续了吗。”
“真奇怪。”我声音轻不可闻。
“我还不想死。”
在死亡边缘,突然能够共鸣电影中主角强烈的求生意志。
不能死在这里。
“夏油先生。”
我捧住他的脸,注视着男人睁开的,全黑眼白的双眼,这只是冰山一角,是能够看到没有意义的绝境,只要是人类,就无法抵抗。
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利用到,我是不会放弃的,哪怕没有结果,结局注定是绝望。
“一起活下去吧。”
我说。
【宿主,你想要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奇迹吗,做点奇迹该做的事情。」
之前系统说过,我的身体是锚点,脑海里突兀涌出了疯狂的想法,我看着被取代的黑夜,一阵狂风在周身旋转,耳边是充斥着憎恶的声音。
“请帮帮我。”
抬头仰望着天空,看见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注视着我,如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自山顶传来,呼啸的雪块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我握紧了交握的手,对着繁星说道。
“拜托了,「爸爸」。”
——空白,声音,感官,连着自身的存在也一一消逝,
世界的一切都是空白,我半跪在地上手掌挡住半边脸,看到了无穷的光辉。
都结束了。
我站起来,摇摇晃晃向着光辉处走去,视界模糊不清,很奇妙的感觉,似是无尽的垂怜落在身上,身体轻盈有如一只蝴蝶。
祂在说什么。
我脑海空空的,慢半拍的眨着眼,伸出手想要触碰,却看到了无尽连绵的雪山和蔚蓝的天空。
身体缓慢溢出着血液,我抬起手,入眼是红色,黑发教主收回望着天空的目光,用十分晦涩又微妙的眼神看着我。
他低下头,我却下意识捂住脸,用眼神询问。
男人点了下我的腹部,“我的咒力已经都在这里了。”
“……”
“真好。”
“嗯?”
“我是说……”我看着天空,戳了下正俯视着我的男人的脸颊,笑了,“真漂亮啊。”
“我果然很喜欢这个世界。”
“哈——”黑发男人愣了下,随即是无法压抑,畅快的笑声,从那双狭长眼眸流露出来的神情让我本能的感到寒毛直竖。
“大叔,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有点可爱啊。”
他凑近说,唇边是古怪的笑意。
“像怪物一样,可爱过头了。”
“……”无聊,好烦。
“要来我这边吗。”
“我拒绝,好恶心。”
“这样说也太过分了。”
男人的肩膀上弹出一只咒灵,注意到我看过来的目光,他的心情好到不行,“果然能看到了啊。”
手指点了下我的额头,我睁圆了眼,不受控制的困意席卷着大脑。
“睡一觉吧,辛苦了。”
我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大脑却始终处理着多出来的杂乱信息,很多很多,过去,现在,未来,各种信息装载着大脑能承受的极限,无数的人影在眼前一一掠过。
过于浓重的情感充斥着心脏,我困难的呼吸着,蓦地一双手很轻的拍着我的背,偏头靠着布料,恍惚地想。
好像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