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柳绵摸着那个楼谪亲手刻的绵字, 爱不释手,眸中碎星点点,全是欢喜之色,

    “楼谪,你怎么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新点子, 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么清晰的镜子, 做大一点, 放到成衣店里肯定能吸引不少人!大家试衣服也能更清楚方便了。”

    “当然有, 到时候先把你的店铺提前摆上, 让你做一下宣传,等我的琉璃店正式开业后让大家都去买好不好。”楼谪双手一伸, 捏着柳绵两侧的脸颊肉摇了摇。

    柳绵眼睛亮了亮, “可以吗!那我不是第一家用上这种镜子的成衣店!”

    届时店里的生意会多火爆可想而知。

    “当然可以了,我的就是你的。”楼谪被柳绵的可爱反应勾的手痒, 忍不住按着柳绵嫩嫩的脸颊肉揉了揉。

    柳绵乖乖的,任其动作。

    沈思月的竹园因为静养的缘故位置远一些, 就是避免府上时不时乱七八糟的事情传进沈思月的耳里。

    府邸里的下人都是柳绵精挑细选的, 就怕风言风语传到沈思月耳里引得沈思月病情严重。

    楼谪跟着柳绵踏入院内, 便被院内排排而立的清竹吸引,沈思月正在竹林旁品茶,“你们来了。”

    沈思月苍白的唇角微微勾着, 柳绵快步过去扶住了沈思月, “爹亲,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早上风还凉呢。”

    “干嘛,哪能一点风都吹不了, 我出来看看竹子,之前大夫不还说,让我多看看风景吗?我今日一来看,才发现这些竹子都长这么高了。”沈思月笑着摸了摸竹子一节一节的杆。

    沈思月已经很久不怎么出门了,看着沈思月的笑容,柳绵眼睛发酸,“好,爹亲想看便看,过几日,我们一起去外面逛逛好吧,爹亲都好久没带我出去玩了。”

    柳绵轻摇沈思月的胳膊,语气微转,亲昵地撒着娇,让跟在一旁的楼谪移不开眼。

    沈思月好笑地捏了捏柳绵的鼻子,“都成亲的人了,还和小孩似的,你让你夫君带着你去玩就好了,我这把老骨头,就不跟着你们凑热闹了,咳咳。”

    “我一辈子都是爹亲的孩子,不嘛,我要跟爹亲一起,我们一起去河边摘莲子!到时候让夫君摘夫君剥,我们就负责吃,赏景好不好。”

    柳绵扶着沈思月边往屋里走,边笑眯眯地说道。

    沈思月都无奈了,拍了拍柳绵的手,笑道:“哪能这样对夫君,这些事下人做就行了,楼谪,绵儿这孩子嘴笨,你别跟他计较。”

    楼谪的心神都被柳绵这从来没见过的一面吸引走了,哪有功夫生气,见沈思月看自己才勉强回过神来,“爹亲哪里的话,绵绵开心就好,他开心我就开心,摘剥莲子而已,他喜欢吃就好。”

    楼谪这话接的自然真诚,沈思月心里更满意了几分,揶揄地凑到柳绵耳边低声笑道:“这傻小子,还真跟你说的一样。”

    柳绵闻言小心翼翼地看了状况外的楼谪一眼,自然知道沈思月指的是他谎称楼谪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事情,耳朵不好意思地红了红。

    进屋后,二人给沈思月一一敬了茶,沈思月笑着给二人封了红包,连道了三个好字,“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我就放心了,柳绵这孩子有的时候犟得很,楼谪你多担待一下,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说着沈思月又戳了下柳绵的额头,把柳绵戳的往后一仰,“你也是大人了,这脾气,该收敛得收敛”

    柳绵瘪嘴捂着额头不高兴地喊道,“爹亲!”

    楼谪接下红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谢谢爹亲,不过绵哥儿很好,想必没什么机会能麻烦爹亲的地方。”

    沈思月一看新婚夫夫如胶似漆的甜蜜氛围便觉得开心,轻咳了两声,“好了,看着你们恩爱就好,早上醒的太早,我要再回去睡个回笼觉了,你们先去忙吧。”

    柳绵把人送到里间,仔仔细细地掖好被子才和楼谪出了竹园。

    “爹亲的病情好像真的有缓解,上次跟你出去回来他胃口也好些了,近些日子的精神头也不错,过两天我们一起去看荷花,带爹亲散散心吧。”

    柳绵拉着楼谪的手自然地说道。

    楼谪弯了弯眼,“好啊,听你的,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去给你父亲敬茶啊?”

    柳绵蹙了蹙眉,“不敬了,早上才见过,怕是去了他也不喝,白受一顿气,我们去做琉璃吧!我还从来没去过民窑呢!”

    民窑热气缭绕的,如今天气炎热,里面一堆大汉衣服都不穿,楼谪不太想柳绵去的,不过看到柳绵这么期待的样子,终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为了方便琉璃的制造,王淳直接包下了一个民窑,此时一脸奇怪地看着楼谪,最后还是没有反驳楼谪的要求,老老实实地进去让那些工人穿上外袍,腾了一片地方出来让楼谪带着夫郎来玩。

    好吧,签了契书的第二日,王淳才从那些看热闹的人里知道这个年轻有为的公子竟然要入赘柳府,顺便听了不少这楼谪的事迹。

    越听,王淳的眉毛皱的越深,但通过几次接触,他感觉楼谪明显不是传言中那个欺男霸女,出卖身体攀富贵的赘婿楼谪。

    可是当时他坐在宾客席中,确确实实看见穿着大红喜袍的人正是楼谪,但契书已成,楼谪也确实做出了玻璃,哪怕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管楼谪的破烂名声,这全透明的琉璃可是能带来实打实的利润的,反正楼谪也是做幕后的,没人会因为他的名声而抵制琉璃,王淳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如今楼谪又要带夫郎来玩,还不让工人裸着半身,这暗戳戳的占有欲,王淳突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觉得他找到了真相,楼谪有琉璃这个万金油,肯定不可能是贪图富贵,那只有是真爱了。

    楼谪肯定是真的很喜欢柳府这个名声也不太好的哥儿,才愿意为爱入赘。

    看着二人相携进门的背影,王淳可惜地摇了摇头,楼谪也是糊涂了,多能干一个男人,却做了赘婿,这种一步不愿意为自己退让的哥儿有什么好娶的,更别提柳绵那名声简直一片狼藉。

    一踏入窑内,一股热气扑来,避过正在忙碌的众人,楼谪拉着柳绵到角落,那里开着一个火炉,火焰熊熊燃烧中。

    之前在这的伙计自然知道是楼谪前两日在这没日没夜做出的琉璃,一看便眼熟地喝到,热情地打招呼道:“嗨,兄弟,你也来上工了,你真是太厉害了,没想到这么神奇的物件给你误打误撞搞出来了。”

    楼谪挥了挥手,没做解释,“嗯,你们忙你们的。”

    柳绵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众人拿着的铁棍上火红的一团物体,轻松地拉出形状,进水一泡,一个全透明的虎形露出全貌。

    “好厉害。”柳绵跟在楼谪身后小心夸赞道,“他们力气好大,轻松得和拉糖人一样。”

    楼谪被柳绵的形容可爱到了,给柳绵拿了个细一些的铁棍,搅了一些玻璃在上面,递给柳绵,“你也试试,小心点,别被烫到。”

    柳绵接过铁柄,放在火炉里烧着却有些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做啊。”

    楼谪包裹住柳绵的手,将人半搂在怀中,低声问道:“你想要个什么样的透明娃娃。”

    楼谪身上的木质香气随着热意喷洒在耳边,柳绵被蒸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要一个…绵羊吧。”

    楼谪轻笑了一声,不亏是好兄弟,心有灵犀。

    楼谪拉着柳绵的手利落地转了起来,柳绵另一只手也被塞了一个铁棍,楼谪拿着给玻璃球塑型,没一会儿,一个巴掌大的火红绵羊露出形状。

    在柳绵惊喜的眼神下,楼谪把着柳绵的手将铁棍放进水盆中,激起翻涌的气泡。

    等到水面平息,巴掌大的透明小羊被楼谪伏身捞起,水淋淋的,在周围火光照耀下发着光,楼谪笑道:“给,你的琉璃小羊。”

    柳绵双手捧着接过这个新奇的玩意儿,一时间分不清是玻璃更亮还是柳绵那双杏眼更亮,“好厉害!”

    柳绵发现遇见楼谪后,自己本来不算差的语言变得越发贫瘠,这三个字几乎都快成为他的口头禅了。

    柳绵学东西很快,将琉璃小羊小心地装到锦囊里,放到胸口后,便学着楼谪用铁棍在火红的窑坑里缠了一圈玻璃,随后放到火炉里慢慢塑型。

    柳绵精致的眉眼间沉静专注,楼谪颇有些好奇地想看看柳绵会鼓捣出个什么来,最后没看出来。

    等待进水浸泡完毕,柳绵便要伏身拿成品,被楼谪眼疾手快地拦下了,“这会儿温度还高,再等等。”

    柳绵乖乖地收回手,眼睛亮亮地看着水桶,一副很期待的模样,楼谪都不好意思自己帮他拿了,陪着他一起等着水温彻底下去,柳绵亲自将成品取了出来。

    一个有尖角,四周平整的扁长东西,楼谪一时卡了壳,这是什么?四不像吗?

    “好厉害。”

    虽然楼谪不懂,但柳绵鼓捣了半天也很不容易的,该夸还是得夸的,楼谪甚至还配合地鼓了鼓掌。

    索性柳绵还真没看出楼谪的敷衍,将湿漉漉的成品拿着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就在楼谪忍不住好奇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柳绵终于依依不舍地把那团成品递给了他,“送给你,琉璃小楼。”

    这么一看,这扁长的东西可不就是个Q版小楼吗!

    楼谪欣喜接过,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想到刚刚柳绵锻造时认真专注的样子,心里喜滋滋的,他就知道,他这个兄弟没白交!

    第32章

    楼谪拿着那个小小的两层酒楼似的玻璃看了又看, 颇为喜欢,他从小到大不缺珠宝名表,像这种玻璃做的物件别人都不好意思往他面前送, 但这个柳绵亲自送给他的琉璃小楼让他意识到友情的珍贵。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东西,因为是柳绵亲自做的所以让他欣喜万分。

    “谢谢你, 我很喜欢。”楼谪珍惜地将琉璃小楼放进锦囊准备塞到胸口中, 正想着回去要穿个绳, 日日系在腰间呢。

    突然冲出一人把楼谪的手一拉, 刺耳的嘲笑声响起,

    “哎呦, 我当是什么宝贝呢,这么个四不像的玩意儿, 你有必要这么宝贝吗?”

    “噢, 忘了,你是个村夫, 肯定没见过琉璃这么新奇的物件吧,碰到我是你的福气了, 这窑是我家的, 这的琉璃也全是我的, 来,今日从我腿间爬过去,我送你一个琉璃虎如何, 这琉璃虎可是限量生产, 要先送往京城的,到时这价值多昂贵不言而喻啊, 你这村夫怕是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

    正是前几日被套麻袋打了一顿,好不容易养好, 来他爹新包的民窑耀武扬威的王牧吉。

    “王牧吉!”柳绵生气地把下巴抬到天上的人用力一推,把楼谪拉到自己身后护着,言辞锐利,

    “上次绿豆汤没喝够是吧,没喝够我给你三文钱,请你去街上商贩那买去,别四处犯贱,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我家还比你家有钱呢怎么没见你从我腿间爬过去?”

    王牧吉反而没生气,盯着柳绵那张带着怒色更显艳丽的小脸,好脾气地笑了笑,

    “绵哥儿,今日不同往日,这琉璃店一开,我家资产日后定是要翻上一翻,到时候你见了我可就得点头哈腰了,听说程逍年程大少爷还为你跳了河,我今一瞧你这伶牙俐齿的样,还真挺带劲。”

    “这村夫有什么好的,还得你倒贴钱带着出来长见识,倒不如跟着我,我们这琉璃可是要送往皇宫的,到时候水涨船高,我还真不一定还瞧得上你呢,你要赶紧把握机会吧。”

    王牧吉说着,还自以为潇洒地捋了下他鬓前那两缕打绺的发丝。

    看来他爹做琉璃的事可真是给他厉害坏了。

    柳绵脸都嫌弃地皱了起来,“那你爹没跟你说这琉璃是谁做出来的吗?”

    王牧吉一顿,他还真不知道,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家未来会很有钱的事实,王牧吉浑然不在意道:“谁做出来的有什么关系,总不会是你那猎户夫婿吧,反正都是给我家打工的人,我不稀得知道。”

    旁边的工人终于小声开了口,“王少,这琉璃还真是楼公子烧制的。”

    听了王牧吉的自信发言后,柳绵看着他的眼神简直是一言难尽,

    “哦,对了,我忘了,你也是个肚中无墨的草包公子,你爹天天忙的没空搭理你吧,也是辛苦王叔叔了,一大把年纪还在外打拼,你这好儿子倒是成日游手好闲。”

    此话一下就戳中了王牧吉的痛处,王牧吉着急跳脚,刚刚学着话本装的风度一下就破功了,

    “柳绵!你别以为你是个哥儿我就不敢对你动手了,我今日可是带了人来的!上次泼我之事还没了断呢,来人,给我打他,把这哥儿的嘴扇烂!听说你爹也被你气到了,放言不再管你,我看看谁还能给你撑腰!来,给我按住他!本少爷亲自来扇这小贱”…蹄子

    “啊!”

    脏字未吐完,带着万钧之力的巴掌先落在了自己脸上,已经忍着气很久的楼谪把一直按住自己的柳绵拉至身后,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立刻形成。

    “王牧吉,你嘴巴放干净点,不会说话我不介意帮你把下巴卸了,我不介意我欺男霸女的名声再坏一重,就不知道你在不在意你没有下巴了。”

    楼谪一手捏着王牧吉的下巴,眼神狠厉,王牧吉毫不怀疑他如果有丝毫犹豫,下一秒下巴就会被这铁钳一样的大掌捏碎,

    “别别别,大哥,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楼公子,楼公子,对不起,我真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只用跟我道歉吗?”楼谪手上微微收紧。

    王牧吉吃痛地五官扭曲,余光看到被楼谪护在身后的人,连忙求饶:“哎哎哎,柳公子,柳公子,我嘴贱,我再也不敢了,让你夫君饶了我吧,柳公子,我真的错了,我不能没有下巴啊!”

    柳绵惊讶地张嘴看着被扇得嘴角溢血,一直哀嚎的王牧吉,唇瓣张合了一下,小心地拉着楼谪低声说:

    “你快松手吧,你不是和王家有合作吗?你这么打他儿子真的可以吗?我没事的,让他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他骂我我也骂回去了,没吃亏,他现在这样怎么办啊,要不跟王老板说他是自己撞到了?我给你作证。”

    “这是怎么了!”

    楼谪松手的同时,王淳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在窑内响起,被松开的王牧吉连滚带爬地窜去王淳身后,指着楼谪他们喊道:“爹,刚刚那个村夫扇我巴掌!还扬言要卸了我的下巴,爹!你快给我报仇,让人把那个村夫带着…”

    王牧吉刚想骂小贱人,下巴就传来一阵刺痛,看着楼谪漆黑的双眸后怕地改了称呼,“带着他夫郎,一起拖出去打一顿!痛死我了爹。”

    王牧吉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下巴扯着嗓子喊道。

    王淳眉头紧蹙,他儿子什么德行他自然清楚,没好气地喝道:“你闭嘴,天天惹事,前两天才在外面挨顿打还不够,好不容易好了又给我惹是生非,你,来给我说说刚刚是怎么回事。”

    王淳随便指了一个在场的工人问道,这里做工的人都凭力气技术干活,脑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王淳一问,便把刚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了一遍。

    柳绵不由得紧张地拉紧了楼谪的胳膊,楼谪态度倒挺无所谓的,还有闲心轻拍柳绵的手背,“没事。”

    就凭他现在掌握的东西,到哪都是他挑合作对象的份,哪能轮到合作对象挑他,合作吹了便吹了,总不能为了这点事委屈了柳绵。

    而且楼谪相信自己挑人的眼光,他向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果然听了整件事的经过后,王淳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生气地看着王牧吉,“你这家伙,老子辛苦挣钱,你尽耀武扬威去了!”

    王淳说着就抬起了手,本来准备给王牧吉扇个对称,可是王牧吉令半张脸实在凄惨,毕竟是亲儿子,王淳还是转道落在了王牧吉的后背上,沉重的拍背声响起,王淳拧着王牧吉的耳朵,走到楼谪跟前:

    “快给楼公子和柳公子道歉,你一天到晚的口无遮拦!楼公子,实在抱歉,我整日都在矿场待着,牧吉他给他娘惯坏了,哎,也是该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今日打的好。”

    王牧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爹!我回去就跟娘说!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儿子,你竟然能说得出这种话!”

    “没有,王老板,我刚也是冲动了,这些就给令郎当医药费。”楼谪拿出一个钱袋,就要递给王淳。

    王淳连忙推拒:“没事没事,能理解,要是有人这么说牧吉他娘我也会生气的,这小子确实该打。”

    言罢,王淳还狠狠地瞪了一直叫唤的王牧吉一眼,王牧吉瞬间安静下来。

    “王老板还是收下吧,刚刚确实下手有些重了,你快带令郎去医馆看看吧,下次别这样就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楼谪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好,楼公子说的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这小子。”王淳带着王牧吉离开了。

    “夫君,你也太厉害了吧,你跟王老板不是合作关系吗?怎么感觉他好像有些怕你。”柳绵很聪明,自然能看出来王淳是顾及着什么才不敢发难,不然王牧吉再混蛋也是他亲儿子,王淳哪能一点面子不给他留啊。

    楼谪刮了下柳绵高挺的鼻梁,笑道:“怎么这么聪明,什么都知道。”

    柳绵不自觉眨眼蹙鼻子,“所以不是合作关系?”

    “是合作,不过王淳只占了一成利,他自然有所顾虑,虽然他知道了玻璃的制法,可玻璃衍生出来的功能用法等等他却是不清楚的,自己钻研哪有捡别人现成的来的快啊。”楼谪解释道。

    柳绵很快就捕捉到楼谪的言下之意,“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啊?夫君。”

    柳绵早就好奇很久了,越相处越能发现楼谪的不同,而且楼谪也没有刻意藏着掖着的意思,柳绵再迟钝也能发现不对,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问出来。

    楼谪用平面铁饼压着玻璃,漫不经心地回复道:“别人告诉我的,不过他们不在这个世上了。”

    “抱歉。”柳绵低声道,他调查过,自然知道楼谪是孤子,他以为楼谪说的是逝去的父母,因此不敢再多追问,怕提到楼谪的伤心事。

    “没事,不是要镜子吗?我们今天直接在这做几个好了,等会儿直接送到你的店里,你有几家成衣店啊?”楼谪问道。

    “三家。”

    楼谪惊讶地侧眸,“喔,夫郎这么厉害呢。”

    柳绵耳根不好意思地红了红,小声道:“我的就是你的。”

    清晨楼谪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柳绵不觉得吃亏,反而心里挺高兴地给楼谪说着店里的规模。

    第33章

    楼谪看着柳绵通红的耳根心里软乎乎的, 抽出手揉了一把柳绵的脑袋,笑道:“那我们就做六面镜子,六六大顺好不好, 每个铺子放两个。”

    柳绵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辛苦夫君了。”

    “不辛苦, 总说我辛苦干嘛, 你夫君非常能干, 这些都是小事情。”楼谪鼓了鼓脸, 三两下就压出了一个镜面, 放进水池里一泡,一大块透明玻璃就显形了。

    楼谪将玻璃切割规整, 倒上银液, 没一会儿,就将一旁一脸期待的柳绵照了出来, 柳绵抿唇,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退, “这么清楚的镜子这么简单就能做出来了?太厉害了。”

    “嗯, 在送到师傅那里镶嵌个框, 明日就给你送到店里。”

    楼谪又如法炮制出了几个,然后交给工人们,大家早在第一面镜子制成时就已经围观上来了, “楼公子, 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这镜子我们到时候也要生产吗?”

    “自然, 这就是琉璃镜,到时候和各种琉璃工艺品一样, 先送往京城,王老板会给你们说的,这几面先打好,明天送去我夫郎的成衣铺中。”楼谪叮嘱道。

    “好的,楼公子,您的夫郎真漂亮,和您很般配。”有工人心直口快,直接夸赞起来了。

    楼谪长臂一伸,哥俩好地将柳绵揽住,大方笑道:“有眼光。”

    在外人面前维持恩爱形象,这也是契约的要求。

    柳绵浅笑着道谢,“你们辛苦,明日去我店中买成衣布料什么的给你们打折。”

    “喔,柳郎君大气,多谢柳郎君。”

    工人们一片欢声笑语目送二人离开。

    这么一晃,天色已经不早了,楼谪又去看了看店里的情况,生意依旧好得让齐玉忍不住骂他这个甩手掌柜,但看到柳绵后却立刻换了幅嘴脸,笑盈盈地给柳绵封了个红包。

    “昨日宴席玉姐已经送过红包了,这我还如何要的?玉姐万万不可。”柳绵连忙摆了摆手,躲在楼谪身后推拒道。

    齐玉蹙了蹙眉,佯装生气道:“绵哥儿,我和楼谪投缘,我拿他当弟弟看,你这可就是见外了!”

    “昨日送的是礼金,今日这才是姐姐对你们小两口的祝福,过来拿着。”

    楼谪也没想到这出,看到齐玉就想到他在现实的姐姐,楼安然那么大方,不给柳绵送一座岛怕是都不罢休。

    这种在异世还有人拿自己当亲人的感觉也挺好,让楼谪心中一暖,“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好拒绝,绵绵害羞,我代他收下,谢…”谢姐姐。

    齐玉手一扬,避开了楼谪的手,凤眼一瞪,“你小子,我包给我弟媳的,你拿像什么样。”

    言罢,齐玉又从袖中抽出另一个红包,放到楼谪的手上,“这才是给你的,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

    “来,绵崽儿,这小子要是欺负你,给姐姐说,姐姐帮你收拾他。”齐玉伸手拉过懵懵的柳绵,把红包强硬地放到柳绵手上,“拿着,不拿我生气了。”

    柳绵只好收下,甜甜地笑了一下:“那柳绵就谢谢姐姐了。”

    三人又一起吃了饭,唠了些家常,回去的路上柳绵挽着楼谪笑着说,

    “玉姐也是一个爽朗的奇女子,这整个安陵县,就她一家女掌柜,现在也做的有模有样,就手上这两家酒楼,别人都拍马不及了,她也是苦尽甘来了。”

    “对了,她的夫婿呢。”柳绵突然想到。

    “传消息回来有一段时间了,怕是不日便该回县了。”楼谪道。

    “真好啊,到时候玉姐就是举人夫人了!真威风。”柳绵笑意盈盈地说道。

    “是啊,中举还挺不容易的。”楼谪突然想起现代学的范进中举的典故,嘁嘘道,“你知道玉姐的夫婿人怎么样吗?”

    柳绵摇了摇头,“不太清楚,玉姐成亲有几年了,也是她一直在支持相公科考,玉姐家境还算殷实,不过听说夫婿家境贫寒,玉姐家里都不想过多资助,想让夫婿下场干活做工,但玉姐坚持让夫婿读书。

    也挺难的,那会儿她的酒楼事业也困难重重,夫婿又只知读书,家里全靠她一人撑着,还好他考上了,玉姐现在不过三十年华,事业有成,夫婿也前途似锦,未来都是好日子了!”

    柳绵真诚地替齐玉高兴。

    然而楼谪却越听心中越觉得离谱,不过可能古代科举就是讲个专心致志,做不得他事?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楼谪不好评价,只希望不是最坏的结果就好。

    二人踏进府门,一进院中就是柳成那张黑脸,又配上了张妍穿着粉衣坐在另一边笑着喊住他们的场景,假装看不见失败,柳绵只得和楼谪顿住脚步,老老实实过去给二人问安。

    “父亲,二夫人。”

    楼谪也跟着柳绵喊了一声,“岳父,二夫人。”

    柳绵走在前面,前脚刚落定,柳成长袖一挥,茶杯连杯带水向他袭去。

    楼谪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杯子,也没成功阻止里面茶水和叶子溅到柳绵身上。

    “啪。”

    楼谪沉着脸将茶杯扔了回去,砸在桌脚四分五裂,“岳父,你这是干嘛,什么事动这么大的怒气。”

    柳成也知道楼谪这坏名声,一时还真对这欺男霸女的赘婿有些犯怵,一旁的张妍更是被吓的惊叫了一声,“你们没长眼睛吗?!这村夫要打人了!你们还不把人抓住!”

    “我看谁敢动他。”

    柳绵一手拉着楼谪,一手淡定地将脸上沾的茶叶和水渍抹去,抬起杏眸冷淡道:“父亲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跟夫君先走了。”

    柳绵前几日还在众人面前惩治了一批下人,一时间下人们被骇的还真不敢动作,主要是老爷也没发声啊,二夫人再受宠,那也是妾,也没柳绵这个嫡长子位置高啊,四周的仆人躁动了一下,心照不宣地冷静下来决定听候柳成的号令。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柳成颤着手,捡起一块溅到自己身上的白瓷碎片,“你找的破烂村夫,敢冲老子扔杯!你去问问!哪家的哥婿敢这样做!毫无礼仪!毫无尊卑!你们有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吗?!”

    “今日敬酒都敢不来主院,你们是真要造反啊!”柳成生气地拍案,“柳绵,你也是,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太久不教训你,还蹬鼻子上脸,搞不清这个家谁做主了是吧!来人,把这两个不孝子给我抓起来!一人打五十大板!”

    众人应声而动,院子里的仆人楼谪护着柳绵三两下就解决了。

    在看到楼谪表现出来的惊人武艺后,坐在高位的柳成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还好,他没有因为太生气而亲自动手,不然照楼谪这个力度,这个姿势,这摔一下他尾椎骨都得断了。

    在柳成的呼唤下,侍卫队也迅速赶来,事实证明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众人一涌上来楼谪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最后楼谪成功被侍卫长常乐按住,缓过劲来转身就是把常乐一摔,看的柳成脸皮都抖了抖,这厮,如此可怕!

    最后四五个人合力才把楼谪彻底按住,被猛摔了一下的常乐努力保持表情不崩坏,走到柳绵面前,低头道:“少爷,抱歉。”

    轻轻松松就把轻飘飘的柳绵制住,柳成露出畅意的笑容,“一个人能打又如何,村夫就是村夫,没有能力,没有地位,一拳难敌四手啊,不是护着绵儿护得紧吗,来,让我们绵少爷先挨打好了。”

    柳绵整个人被按到长凳上,一掌宽的板子被两位侍卫一人一边拿着。

    “少爷!”闻风赶来的安禾被常乐拦住,撕心裂肺的喊着。

    柳成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柳绵,你看看,大家都在担心你呢,可是大家都没办法啊,能怎么办呢?这家我才是一家之主,只有我说的话才算数,明白了吗?

    放心吧,我可是你亲爹,不会打死你的,只是让你们认清自己的地位,你是我儿子,你娶进门的赘婿也该低服做小,再在我面前没大没小的就不止五十大板这么简单了。”

    “动手吧。”

    人高的大板落下,攒出力气的楼谪就是往前一扑,落下后就感觉不对,原是刚刚不知道安禾什么时候冲破了常乐的阻拦,先扑到了柳绵身上。

    楼谪嫌弃地把安禾拎开,“细胳膊细腿的,你凑什么热闹,我的夫郎我自己会保护好的。”

    安禾眼睛都红红的,“那怎么还会弄成这样!少爷上次挨了板子,现在每次阴雨天都还会腰痛,你吃干饭的吗!长这么一身肉,一点用都没有!”

    “我哪知道你们府上人这么多,是我顾虑不周,早知道岳父心眼这么小刚刚就该把杯子砸他脸上的。”楼谪嘀咕道。

    “你还砸,你还砸!你能不能不要为你一时之气害了我家少爷啊!”安禾崩溃地流下两行泪。

    趴在凳上的柳绵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哎,有种带小孩的心累感,“好了,别吵了,本来这顿打就逃不过的,说到底还是我牵连了楼谪。”

    柳绵和楼谪一样,一进门看到满园仆人和侍卫的架势就知道逃不过这一劫,柳成本就没打算善了,这是柳绵执意纳赘婿的下场,只是本来通过柳绵劝说可以免过的楼谪却因为此次动手而无法逃过。

    “你也是冲动了,夫君。”柳绵叹了口气道。

    一人被点了一句的二人低头老老实实做鹌鹑,打手也被如今的情况搞得无措地看向柳成。

    “好,好一个主仆情深,好一个伉俪情深,都这么想挨打那就三个一起打!”柳成恶狠狠地说道。

    很快三个长凳被摆上,六个侍卫就位,五六个人又上前欲压制楼谪,楼谪突从袖中取出一纸,轻轻一展,冷声道:

    “大胆,堂上何人敢对县令府当差的人动用私刑。”

    楼谪态度从容自然,板下脸来冷肃公正的气场从内而外地散发出来,骇的几位侍卫又是面面相觑。

    “县令府?当差?”柳成嗤笑一声,“醒醒吧,你就是光林村人喊人骂的烂赌鬼一位,别做白日梦了,县府是你这种人一辈子都进不去的地方。”

    柳成颇有兴致道:“你可知安陵县县令是谁?便敢乱用起名头,明日便将你告上衙门,今日挨完五十大板,明日再去挨三十大板可好?哈哈哈,真是好笑,妍儿,你说好不好笑。”

    早在柳绵被按下那一刻,一直在心里偷笑的张妍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真好笑啊,成郎,没想到这村夫不仅穷且爱赌,欺男霸女,竟是还患有癔症!绵哥儿也是,不听成郎的安排,是图什么呢?县里哪个老爷的府上不比这村夫强啊,固执己见,倔到最后也是害了自己罢了,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哪有害孩子的啊。”

    张妍掩面抹泪。

    “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妍儿不必为他伤怀,一切都是他自找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来,常乐,把楼谪手里的纸拿给我看看,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夫怎么假造文书的。”

    常乐将楼谪手里的纸抽走,恭敬的双手奉上。

    “明安三十六年间,卯年六月十五日,哈哈哈这是找的哪家抄书先生,字倒是写得规整,鉴安陵县光林村人楼谪,天资聪慧,善耕于农间,哈哈哈天资聪慧,你也是好意思,是真让人笑掉大牙了,特聘为县府谋士,为百姓农耕之事出力,每月还有分例呢,我看看,五两银子,嚯,这么多呢,你这个村夫倒是会想。”

    柳成拿着纸张边看边笑,直到看到最后林永安的落款盖章后,柳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张妍正捂嘴轻笑,还想听点更有趣的呢,就这么戛然而止了,不仅催促道:

    “成郎,还有什么啊,太搞笑了,这是村夫臆想书吗?当真有趣。”

    柳成在安陵县做布料生意做这么大自然少不了和上层人物打交道,偶尔也会以安陵县的名义出售特色布匹绸缎,自然见过林永安的字迹和私印。

    在这种重要的事情上柳成的记性不会差,抛开偏见,这纸上的字越看越像林永安的,尤其是那最后的落款和私印,柳成还记得那日他还曾夸过林永安的字周正,为人也公正廉洁呢!

    柳成惊犹未定地看了看一脸坦然,将柳绵扶起来,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揉着柳绵的腰低声厮磨着什么,这么这么粗鄙,不知廉耻的村夫怎么会被聘为谋士?!

    第34章

    楼谪将趴在凳上的柳绵拉起来, 侍卫们拿不定主意,一时也没有阻止,楼谪揽住人, 一手自然地揉了揉柳绵腰,低声问道:“你还会腰疼?怎么没跟我说, 刚刚没伤到吧。”

    “没什么事, 你一直护着我呢, 哪能伤到, 安禾惯会大惊小怪, 你和林县令是怎么回事啊?”

    温暖的大掌搁置腰间, 力度适中的揉着,揉得柳绵腿发软耳根发红, 不自在地伸手按住后腰的大手, 让楼谪别再胡乱动作。

    杏眸一瞪,眼波流转, 水蒙蒙的,看着可怜巴巴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楼谪心中一跳, 这幅快哭的表情, 楼谪揉了揉柳绵的头,柔声道:“刚刚吓到了?没事的,聘书是真的, 我会种水稻, 林县令让我帮忙提高粮食产量,过两天刚好带你去田里看看, 不怕。”

    柳绵不自在地摇头避过楼谪的手,“我没怕。”

    大厅广众之下, 大家都看着呢,楼谪把他抱那么紧干嘛,柳绵敛眸往后退了退,楼谪看着柳绵浓密卷翘的睫毛,下意识又跟着紧了紧手,轻声哄到:“好好好你没怕。”

    柳绵总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好面子,一说他害怕又不好意思了,楼谪都懂,楼谪是善解人意哥。

    柳绵有些恼了,拍了拍楼谪放在他后腰的手,低声道:“松手啊。”

    柳绵的腰可细,搂着和没有似的,松开还有点怅然若失,楼谪无意识地摩挲了下指尖,看到安禾连忙拉回柳绵,一双眼睛瞪圆,跟防狼似的看着自己楼谪就来气。

    安禾着急地摸了摸柳绵的衣服,“没事吧,少爷,没伤到吧。”

    楼谪一把又给柳绵拉了回来,黑眸微眯,“我夫郎,不许摸。”

    “我担心我家少爷安危都不行!你以为你谁啊。”安禾眼睛一瞪,小声对着楼谪输出,一看又是要吵起来的架势。

    柳绵捂着耳朵退开了些,“行行行了,我是自己的,咱们谁也别挨着谁。”

    楼谪和安禾同时对视一眼,冷哼一声别开了头,不约而同地又向走开的柳绵小迈一步蹭了过去。

    夹在两人中间的柳绵见两人终于消停下来,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柳成已经跑去把自己之前递给林永河的申请文书翻出来对比字迹了,还真是一模一样,柳成惊讶地瞪大了眼,还是心有不甘地问了一句:“你敢找人伪造县令字迹?”

    楼谪耸了耸肩,“岳父大人若是不信,找人查一下就是了,林大人给我安排的两个衙役兄弟也在光林村落脚,你问问便知。”

    “你既然是县府谋士,为何还要入我府为赘婿?”柳成拧眉不解道。

    楼谪的解释信口张来,态度坦荡自然:“我仰慕绵哥儿良久,见之欣喜万分,莫提入赘何妨,绵哥儿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给他摘来。”

    安禾听着楼谪这么真诚自然的话,眼睛都睁大了,小声地凑到柳绵耳边嘀咕道:“公子,你可莫信了这家伙的花言巧语,什么摘星星摘月亮,都是话本里坏男人骗人的话术。”

    柳绵正盯着楼谪流畅坚毅的侧脸出神呢,听到安禾的话后,没什么表情的收回了视线,轻声道:“你不用这么防他的,他不喜欢哥儿。”

    淡淡的语气里有股儿说不出的意味,安禾没听出来,只不可置信地凑在柳绵耳边微微提高了音量:

    “他跟你说他不喜欢哥儿?他就是这么骗你?你看看他那哪像不喜欢哥儿的样子?刚还对你搂搂抱抱的,他这就是降低你的警惕心!占你便宜呢少爷!你可醒醒吧。”

    柳绵心里微动,又想起楼谪上次退半步的动作,和各种不带呷昵坦荡大方的接触,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你还小,你不懂。”

    要是楼谪真这么有心眼就好了,可惜这几日相处下来,这家伙明显在感情方面有些缺心眼。

    “我怎么不懂!”安禾鼓了鼓脸,伸手就要挽上柳绵,给柳绵耳提面令一遍注意一点,楼谪这小子心思肯定不单纯,莫被骗了。

    说完话的楼谪眼疾手快先把柳绵扯了过来,不高兴地看着安禾,“你干嘛,趁我不注意就要扯我夫郎!”

    柳绵被拽得一跌,撞进楼谪结实的怀里,被好闻的木质香扑了一脸,晕头转向地抬眸看着楼谪气鼓鼓的样子也是奇了怪了,这楼谪到底什么意思。

    安禾看着就要把柳绵扯回来,然后楼谪护着人,身形又高大,安禾还真碰不到人,给安禾气坏了:“少爷!你看他这样!这没鬼就怪了!”

    早知道还不如去书院随便捞个穷酸书生呢,这柳绵落在楼谪手里,他打都打不过!

    “什么鬼?”楼谪奇怪地看着柳绵和安禾。

    柳绵拍了拍楼谪的胸口,“没什么,安禾胡言乱语呢,行了,别闹,把我放开。”

    楼谪听话地松了手,又警惕地看了安禾一眼,气得安禾都想翻白眼了。

    “你就算是县令的人,那也是心甘情愿入了我府,那就该有些规矩,你看看,你才进来第一天,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传出去也不好听啊,早晨敬茶也没来,这我如何不生气。”柳成拍了拍桌,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岳父大人哪里的话,我入赘是真心爱慕柳绵,你早晨说和柳绵断绝父子关系,我们哪还能赶着上去给你骂啊,闹的大家都不开心,我也是才见柳府家教,竟是对亲生孩子非打即骂的,我心疼绵绵,我也生气啊。

    不过您是长辈,我们再气也就是点口舌之争,连茶杯我都不敢向您那样直冲人面门的砸,说五十大板就五十大板,比林大人都威风,我改明儿闲谈时,就跟林大人聊聊这事,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啊,我这个村夫是见不得这么大的阵仗。”

    柳成唇角一抽,古代事事得讲名声,尤其他这种白手起家的商贾,在安陵县里做事,就得和县令打好关系,林永河也是个笑面虎,前几日那么大个赌坊找几个由头就抄了,柳成不得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水平。

    “贤婿哪里的话,我也是气急了,这不是没打吗?绵儿也好生生地在这,没伤一根汗毛,本就是吓唬一下你们,既然进门了那就是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行。

    我也是天天一堆烦心事堆得性急了许多,但绵儿可是我的孩子,安陵县哪家商人不说我对他好,他名下可分了三间商铺,哪家哥儿有这待遇,这种家长里短的小事就没必要在林大人面前现眼了吧,都是说着玩的,哪能真让你们新婚的小两口挨板子啊。”

    柳成乐呵呵地笑道,浑然不见之前盛气凌人的模样,他生意能做起来,本就是个能屈能伸,圆滑至极的人,说起瞎话来也自如得很,完全不需要打草稿。

    至于到底是真是假,在场人心里都清楚,只是没人会戳破柳成,还是那句话,如今在柳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再生气,楼谪也不能硬揪这此事不放,能面子上过得去,平安度过就行。

    “父亲,我已经成亲了,也到了年纪,理应可以分家了。”柳绵不卑不亢地出声道。

    “成郎!”听到分家,二夫人有些急了,柳立业是她的儿子,也颇受柳成喜爱,这家产就该全部由柳立业继承才是,哪能便宜了这哥儿!

    柳成也蹙了蹙眉,“胡闹,你个哥儿分什么家,你硬纳赘婿之事,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有…你还敢提分家之事?!思月那么温柔体贴的一个哥儿,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利益熏心的哥儿!”

    “做人不能太贪得无厌了!”柳成拍桌道。

    柳绵蹙了蹙眉,“父亲,你现在想起来我爹亲温柔体贴了,那他温柔体贴一辈子得到自己应有的回报了吗?这柳家基业,我爹亲付出的不比你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离开柳家,但我爹亲不行。”

    “胡闹!这么多年竹园的人参灵芝,普通人家都吃不起的珍贵药材是供给谁的?我待你爹亲不薄!吃穿也从未短缺过你们,你如何有脸说出这般无情无义之言!”柳成指着柳绵就要发作,看了一眼在旁的楼谪,长袖一摆。

    “你年幼无知,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此事莫要再提,好好在府上当你的少爷公子有何不可,你现在在安陵县谁不道你一句威风,这都是得益于你老子我!”柳成大声喝到,然后快步离开了院中,张妍也小跑跟上,边走边给柳成顺气。

    老远还听见张妍温柔体贴的安慰声,“莫气莫气,老爷,气坏了身体才是不值当,过两天立业就要从书院回来了,让他给你作诗好吧,哎呀,现在孩子都有自己的想法,绵哥儿从小就标新立异的,我都习惯了,是是是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老爷都走了还围在这干嘛!”安禾呵斥,一群人轰轰烈烈地来,又轰轰烈烈地散去。

    楼谪拉上柳绵攥紧发白的拳头,一根一根仔细掰开,轻轻地揉了揉,将人抱在怀里,大掌温柔地顺了顺柳绵的长发,感受到怀里人忍不住地轻颤,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沉闷。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半晌,柳绵埋在楼谪颈间,低声传来的话语发闷。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楼谪强硬地将人捏着下巴抬起脸来,白皙的脸颊上满是泪痕,鼻头眼眶绯红,浓密的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

    柳绵挣扎着不想被看到如此狼狈模样,然而却完全挣不开楼谪带着薄茧的大掌,只得眼皮微敛,看向别处,为自己保留体面。

    “看我。”楼谪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带着些冷厉。

    和平日里总是轻柔的语调不同,柳绵下意识就抬眸看向了楼谪,又被楼谪面无表情的凶相吓了一跳。

    整个人像是掉进水里刚被捞起来的小鹿一般楚楚可怜。

    “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你这么聪明,已经很明白我的意思了。”楼谪冷声说道。

    柳绵的眼皮微跳,什么意思?该不会?

    “你别这么可怜巴巴地看我,我现在非常生气,我掏心掏肝地对你,你却完全没把我当兄弟看,还拿我当外人呢?!什么看你笑话!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柳绵!”

    楼谪真的有些生气,所以手上不自觉有些有力,柳绵的下巴被迫又被抬高了些,如玫瑰花般娇艳欲滴的红唇近在咫尺。

    楼谪粗粝的大拇指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不自觉想到,好红,还有点湿湿的,刚刚肯定偷偷哭着咬嘴唇了。

    “哎哎哎!兄弟就兄弟,你好好说话,这是干嘛啊,少爷都被你弄疼了!”好不容易把人全赶走的安禾回头一看都快亲上的两人就是一惊,连忙上前把两人分开。

    安禾看着柳绵下巴上被捏出来的红印就心疼,刚准备上手戳戳问柳绵疼不疼呢,下一秒就被拉开了,安禾竟然都有一种果然不出所料的感觉了。

    “你看看,给我家少爷捏的!没轻没重的!”被一把提溜开的安禾没好气地呵道。

    柳绵此时顶着那张刚哭完的小脸再加上下巴上暧昧的红痕,看着确实是有些凄惨,但柳绵内心一点情绪都没了,什么高兴的,不高兴的,激动的,伤心的,通通消散了,他感觉自己此时心态无欲无求得都可以原地出家了。

    楼谪也有些委屈,小声嘀咕道:“我也没用什么力气啊,怎么这么娇气啊。”

    一碰就红了,楼谪也不是故意的啊。

    “你个老大粗,走走走,一边去!我给少爷上点药总行吧?”安禾没好气地拿出药膏来。

    楼谪本来都顺从地退到一边了,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么可怜巴巴的柳绵,被安禾抬着下巴,边涂药边吹气,乖乖任其摆弄的样子。

    “不行!我弄伤的我来涂!”楼谪喊道。

    “你下手没轻没重的,等会儿给少爷搞得更红了,别凑热闹了这位兄台。”然而安禾的拒绝没有用处,药膏咻一下就被楼谪抢走了,

    “我会轻点的,昨天给他涂腿就涂的挺好,是吧,夫郎。”楼谪黑亮的眸子一弯,笑盈盈地想讨柳绵的夸奖。

    “什么!你给少爷涂腿!谁让你涂的!”安禾气道,他昨日只以为楼谪是说说而已,这种事少爷肯定会自己做啊,哪成想真是楼谪亲手涂的。

    “我的夫郎!我涂个药还不成了?!”

    “那是假的!”

    “那柳绵也是我的好兄弟!”

    又要吵起来了,柳绵心烦地将两个人推了出去,“行了,我自己涂。”

    “你看,你这么吵,把绵绵都惹生气了!”楼谪不高兴地看着被关上的房门。

    第35章

    “我?明明是你太聒噪了, 惹得少爷心烦!”安禾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道,“喂!你干嘛!”

    楼谪撑开房侧的窗户,手一撑, 轻松翻进屋内,对着大惊小怪的安禾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你该干嘛干嘛去, 我去哄哄他。”

    “少爷那么通透一个人哪需要你哄!你快出来, 别吵到他了!”

    安禾无语地看着被迅速合上的窗口。

    此时柳绵正整个人大字型瘫在床上, 眼神放空地盯着房梁。

    看到楼谪翻进来也没什么意外, 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发呆。

    “我就知道你自己肯定不会擦药, 还好我翻进来了。”楼谪二话不说地把瘫在床上的柳绵一把提溜起来,一副我就猜到了的模样。

    “没事, 一会儿就好了, 不必管它。”只是一点红印罢了,连小伤都算不上, 不知道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当回事,柳绵慢慢移动着想把自己埋进锦被中继续自己的放空事业。

    拧开药膏, 楼谪不由分说地抬起柳绵的下巴, 眉目认真地给柳绵下巴上的红痕上了些药, 全程小心翼翼,生怕给柳绵二次伤害了,涂完后还对着柳绵白嫩的下巴轻轻吹了吹。

    “你这皮肤真是娇气得紧, 可是得仔细一点, 我刚刚也不是故意的,你不会真生气了吧。”楼谪靠近柳绵, 眨了眨他那双黑亮的大眼睛。

    还挺可爱的,柳绵刚死的心现在又蠢蠢欲动了, 烦人。

    柳绵不高兴地伸手一把按住了楼谪靠过来的俊脸,将人推远了一些。

    “没有的事,今天累了一天了,早点洗洗睡吧,我喊安禾叫水。”柳绵站了起来,往外走道。

    只留楼谪对着空气中残留的浅淡玉兰花香发愣,不得不说,柳绵真的好香,感觉被子都染上味道了,柳绵说没事应该就是没事吧?楼谪挠了挠头。

    热水很快就送上来了,柳绵沐浴时楼谪非常自觉地出了房间,在外面发了会儿呆,干脆在柳府夜跑锻炼身体起来。

    柳府还是很大的,大大小小有不少院子,四处都是青瓦的房子,还有绿植,假山,池塘,一个柳府的建造成本都比光林村所有的土屋茅草屋加起来要多多了。

    楼谪边跑边感叹道,今晚风景还不错,弯月悬空,湖水幽幽,一位身穿白衣的人正在湖边站着。

    给楼谪吓了一跳,凑近一看,发现那人有脚,心才放了下来,准备再跑远时,湖边那人转过身来。

    楼谪停下脚步,不太高兴地看着那人:“是你。”

    齐玉那日查了药粉回来便是面色凝重,大夫说是能摄人心神的药,用多了是能让人意识涣散的,让身体对情事上瘾,离不开人,到时就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浑浑噩噩的,人是会废掉的,是禁药,用不得的。

    得知了此事后,楼谪立马将那包药粉处理了,同时心下大怒,柳绵要是成那样,楼谪不敢想象自己回做出什么事来,还好,是他来了,如果当初他拒绝了柳绵,柳绵后来选的人被收买成功了的话……

    当时楼谪都不敢深想,握在手里的茶杯嘭一下就捏碎了,吓了齐玉一跳。

    这也是楼谪又开琉璃店的原因,第一时间让王淳将成品送往京城,而非直接开始售卖等待琉璃火遍大江南北后,再引起京城的注意,那样太慢了,他得尽快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才能保护好自己想保护的人。

    “好巧楼公子,我们又见面了。”柳宁微微点头,语气从容淡定,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这是柳绵同父异母的弟弟,那日柳宁离开后,楼谪就找人查到了他的身份,没想到小县城里的商贾人家内院竟然都如此污糟。

    楼谪没将这件事讲给柳绵听,左右柳绵也清楚他那些姨娘们弟弟妹妹们都不怀好意,自己心有提防。这种事再讲给柳绵听,平白污了他的耳朵。

    “不巧,我是你哥夫。”楼谪扔下这句话就转身要走,不欲搭理这黑心的弟弟。

    “听闻楼公子今日为护我哥哥与父亲大吵了一架?楼公子和哥哥情深意切真是羡煞旁人,这不得谢谢我的药吗?要是没我的药,你能让哥哥那么烈的一个哥儿乖乖听话吗?楼公子,你与我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柳宁边缓缓说着,边一步一步朝楼谪走近。

    今日听说了楼谪竟然与县府有关时,柳宁快气死了,没想到柳绵的命那么好,随便抛绣球找的穷酸猎户竟然也是个金元宝。

    不过还好,听清扫的人说那新房的药膏用空了大半,没想到柳绵那一等一清高的哥儿竟然这么能折腾,表里不一,勾人的本领大得很呢。

    那仆人嘲讽的话语在柳宁脑海响起,柳宁勾起自信的笑容,这哪是柳绵勾人啊,肯定是楼谪下了那药,装的道貌岸然又如何,用了他的药,那可就是在他手上留了把柄。

    柳宁笑道:“听说昨夜合欢膏都快被用空了,看来楼公子昨日挺满意的,我哥哥伺候人的本事还不错吧,我这还有些药,只要你乖乖按我说的做,这些药也送给你,保准给你一个乖乖听话,百依百顺的柳绵。”

    合欢膏?名字这么明显的意味,楼谪醒悟了,难怪昨天柳绵看这药膏的眼神怪怪的,没想到这么阴差阳错的误会了。

    柳宁手里竟然还有这害人的药,与其等着那药留在他手里流于他手,突生意外,不如自己顺水推舟将药全部拿过来毁掉,免得再害人。

    “这药可是不好得,宁少爷是从哪来的啊?”楼谪缓和了下表情,态度自然地问道。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不然以你给柳府少爷下药的事,足以让你引以为傲的县令谋士的身份毁掉。”柳宁自以为拿到楼谪的把柄,暗自提醒道。

    楼谪忙做出慌乱的表情,学着今天晚上柳成说话的样子,“你这哥儿!胡闹!”

    柳宁晚上不在场,还真没看出来不对,以为楼谪是真的慌了,心下更是觉得十拿九稳了,招了招手,让楼谪凑近一些。

    楼谪适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说:“这周围没人,宁少爷有事直接说就好,需要我做什么?”

    柳宁干脆自己走近了些,自顾自小声说着,面露狠意,听得楼谪眉毛不自觉绞在一起,心中也是怒火中烧。

    “这不妥吧?毕竟柳绵是柳老爷的嫡长子?若我打他,那柳老爷肯定会不高兴的啊。”楼谪道。

    “你想多了,我爹不喜欢他得紧,你不打死他就行,你按我说的做就是了,狠狠地折磨他,让他别再惦记府里的财产,把你伺候好才是最重要的,楼公子,你说是吧。”

    柳宁暧昧地笑了笑,“到时候我看到他身上的伤了,该给你的自然会给你,倔驴脾气哪有乖顺的哥儿好玩啊,最好把柳绵那张脸弄破相,我把剩下全部的药都给你,你想如何就如何。”

    “哦?是吗?”楼谪也笑了起来。

    ……

    “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柳绵边擦着头发,边问道。

    “夜跑去了,锻炼身体,府里还挺大的,下次也带你跑跑,你身体太差了。”楼谪说道,自然地准备接过柳绵手上的毛巾给柳绵擦头发。

    “去去去,一边去,一身臭汗,快去沐浴去,等会儿下人们都要睡了,谁给你换热水。”柳绵没好气地打开了楼谪的手。

    柳绵看到楼谪进了屏风后,才失神地放下了手上的毛巾,他闻到了,楼谪身上有脂粉香,浓得都快把楼谪本身的木质香盖过去了,楼谪刚刚去干嘛了不言而喻。

    柳绵看了眼放在楼谪亲手打的琉璃镜前的蓝色风信子,那日带回来后柳绵日日精心养着,今日的花瓣也有些枯萎了。

    楼谪是个正常男人,他不喜欢哥儿自然要用自己的方法解决生理需求,楼谪只是来帮忙的,他已经做得很好了,柳绵,你不要要求太多。

    柳绵敛眸抬起手,继续擦拭着他的头发。

    楼谪洗澡很快,没两下就穿着亵衣散着头发大大咧咧地走出来了,黑发上的水珠落在古铜色的健壮胸肌上,滚了一圈才落入楼谪敞着的领口。

    楼谪拿了个毛巾擦头发,他是硬发质,没一会儿就跟干了一样,放下毛巾时,柳绵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擦着头发,没有吹风机的日子就是这样,柳绵头发又长又多,不知道得擦到什么时候。

    楼谪走了过去,伏身凑过去,贱兮兮地说道:“洗干净了少爷,来闻闻我香不香,好了,擦半天了,你都没劲了,我来给你擦。”

    楼谪抽过柳绵手里的毛巾,将乌黑顺滑的黑发一包,认真仔细地擦了起来,可比擦他自己的头发专注耐心多了。

    柳绵正想着刚刚的那一幕,没在楼谪身上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痕迹,楼谪这一伏身没怎么管的上衣大敞,令人脸红心跳的身材在柳绵眼前一览无余,大块的肌肉因为姿势的原因微微隆起,甚至还有若隐若现的人鱼线。

    柳绵忙转移开视线。

    低着头,脸烧的绯红,晕晕乎乎的脑袋里还在想好像身上确实没有什么痕迹,啊啊啊,柳绵别再想了!他身上的脂粉味是真的,他肯定去见别人了!可能没做到那一步,但他也不喜欢你!你别想了!

    柳绵心里的小人一脸严肃地挥着戒尺,而柳绵却整个人红得和煮熟的虾似的,都都都怪楼谪!不守男德!衣服都不好好穿!

    柳绵心里乱七八糟的,认真给柳绵擦头发的楼谪浑然没有自觉,看着柳绵整个人连带后脖颈都泛起了粉色都还以为柳绵是热的呢,想着明日弄几块硝石放房间里才是。

    第36章

    次日清晨,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柳宁晕在假山后面被晨起清扫的仆人发现时,柳府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柳绵看着柳宁满脸伤痕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

    “怎么搞成这样了?他是得罪谁了啊, 有点好笑。”

    柳绵贴着楼谪小声嘀咕道。

    柳宁面色一阵青紫,昨日楼谪明明态度好好的, 谁知楼谪最后笑了一下后, 竟然直接把他拉到假山后痛打了一顿!

    柳宁这下真是哑巴吃黄连, 最后还是咬牙说自己是走夜路没看清楚不小心摔的。

    高座上一大早被喊醒的柳成没好气地看着柳宁, “你这…也罢, 你不愿说便罢了, 让你娘多给你买些药好好养养吧,一个哥儿, 怎么摔成这样, 怎么这样不小心。”

    张妍还拉着柳宁抹泪,摸一下轻吸一口气, “到底怎么回事啊,宁儿, 你跟娘讲, 别怕, 爹娘都给你做主。”

    柳宁下意识看了一眼柳绵那边,张妍一下就捕捉到了,忽然哭了起来:“绵哥儿,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小娘, 但你也不能拿宁儿出气啊,他从小都尊重你, 爱护你这个哥哥,你看看, 宁儿被打成这样,以后该怎么见人啊!”

    柳成也看向一旁的柳绵,眉毛拧起,沉声问道:“真的是你找人打你弟弟的?”

    又来了,真是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柳绵没什么表情地回复道:“二夫人,先不说我对您可没有意见,就算有,我找人打柳宁干嘛?他又没得罪我,退一万步来讲,我又不是傻子,我找人打宁弟也不可能就在府上啊?”

    “对啊,宁弟都说他是自己摔的了,二老可莫冤枉了我夫郎。”楼谪道。

    昨晚本来楼谪确实对柳宁的提议心动了一下,他想要把柳宁手里的药全部拿过来毁掉好安心,但一听柳宁说要看柳绵身上的伤才行,楼谪就知道这事没戏了。

    哪怕是做戏,楼谪也不想把柳绵弄得惨兮兮的,这就和他本身要保护柳绵的目的背道而驰了,而且听昨日柳宁话中的意思,楼谪更倾向于他是在空手套白狼。

    毕竟那药可以让人彻底废掉,如果柳宁手上真的还有的话肯定会趁热打铁通通拿给楼谪,让柳绵再无翻身的机会。

    楼谪本就忍着气听他讲了半晌的话,想通之后直接就给人揍了一顿,哪怕猜错了,他日后在柳绵吃食方面仔细一些就是了,这么好揍人的机会可不多,于是就有了如今这一幕。

    最后这事果然因为柳宁坚持自己是不小心摔的不了了之,散场时连柳绵都信了,“摔一下摔得这么惨也是不容易,以后走路可得小心一点。”

    “遭报应了吧,人丑天收拾。”安禾幸灾乐祸道。

    楼谪美美深藏功与名。

    三人本来今日准备租个马车去光林村看看的,结果大门还没迈出,又被柳成喊了回去。

    程家派人来请柳绵。

    正巧柳家一大家子都在,连柳宁也带了个斗笠遮住脸,一起跟着去了程府,主要是想看看柳绵热闹,程家和柳绵之前扇巴掌泼水的家庭可不一样,程逍年为了柳绵投湖,程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终于来了,柳宁和二夫人相视一笑。

    一行人跟着着急忙慌的小厮来到程府,程府的装修比起柳府要风雅简约得多,乍一看还真拿不准这安陵县中谁家的地位更高。

    不过看到柳成对着一脸板正的程老爷程青山下意识微躬的样子,就一目了然了。

    “程老爷,听了这消息我们也是悲痛万分啊,不知令郎如今情况如何了?”柳成道。

    程青山没什么好脸色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声道:“谁是柳绵。”

    柳成忙把柳绵推了出来,“这,鄙人的不肖子,这门亲事当时我就不同意,他私自做主的,我也是被架上高台后才不得不同意的,他这家伙,从小就有主意得很,我也拿他没办法啊。”

    “不过令郎的事情实在令人痛心,这次事情程老爷想怎么处理,我都尽全力配合,不用看我的面子。”

    很柳成这幅狗腿样子一比,柳绵身上那股儿临危不惧,清冷镇定的气质一下就让人眼前一亮,更遑论再配上柳绵那张挑着父母优点长的脸。

    程青山面色缓和了一下,又重重地冷哼了一声:“就是你?两年前拒绝了逍年的提亲?倒是有两分姿色,难怪把我儿迷得团团转,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我程家能纳你进门,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是柳绵不才,配不上程公子。”柳绵敛眸道。

    程青山没接话,语气强硬道:“你,把你那什么劳子赘婿赶紧退了,我儿如今昏迷不醒,你有责任,挑个良辰吉日抬进我家,给我儿冲喜,我看明日就很合适。”

    程青山这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而且上位者冷硬的命令。

    柳绵猛地抬眼,完全没想到程家老爷如此蛮不讲理。

    楼谪上前站到柳绵出声道:“程老爷可是在开玩笑,我和夫郎昨日才成的婚,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天底下哪有这样强词夺理之事,令郎投湖是自己的选择,再不济也该管府中院人看管不严,与我夫郎有何关系!”

    “闭嘴,这里哪有你这村夫说话的份!”程青山眼似利刃对楼谪扫了过去。

    程府的下人不用吩咐便快速地上前按住了楼谪。

    一个照面,楼谪就发现了程府的下人训练有加,可比柳府那些花拳绣腿的侍卫厉害多了,两个人抵不住楼谪,不用多说便很快就又上来了三人,五人强行把楼谪按住,用黑布塞上了嘴。

    楼谪见势不对,也没有硬要打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

    “程老爷,你这是干嘛!我夫君可是县府的人!”柳绵有些着急,想故技重施。

    不过程青山和柳成可不一样,好暇以待地调整了下坐姿,微微挑了一下眉,颇有意思地看向柳成:“噢?你这赘婿和县府还有关系?”

    柳成擦了擦冷汗,一时真拿不准程青山是什么意思,只得如实回复:“是的,楼谪是林大人的谋士,我也是昨日才知道。”

    “噢,那你还挺有本事。”程青山笑着看向柳绵,“找个谋士当赘婿可不容易,难怪把我儿子迷得为你投湖了。”

    柳绵没有接话,“还请程老爷放开我夫君,您这样行事传出去可不好听。”

    程青山朗声笑了两下,“人人都道柳府绵哥儿伶牙俐齿,果然不错,竟然威胁到我头上来了?你看看,今日这事有谁会说出去?”

    “是你会说吗?还是你会说?”程青山问了周围侍从,又问了面前的柳成。

    “自然不会,今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下人们异口同声的说着。

    柳成也忙表明态度,“当然不会了,程老爷大可放心。”

    “父亲!”柳绵真是对他这个爹失望透顶。

    “林永和也不过一个七品小官,他亲自来我都不一定给他面子,更何况一个小小谋士?你若还想要这村夫安稳活着,便老老实实听我安排。”

    “早知逍年这般痴迷于你,前两年我就该直接上柳府下聘将你抬进府中,不然哪来这些事情,我可怜的儿啊,自古深情多辜负,还是太单纯了。”

    程青山感叹道,程逍年虽然不是他唯一的儿子还有点小问题,但他也挺看重他的,两年前程逍年说要娶一个县商的孩子,还是个哥儿,程青山是看不上眼的,但纳个侍倒也无所谓,程青山没有特别阻止也没有支持,全随程逍年自己玩去了。

    后来程逍年被拒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程府隐于此处,那哥儿八成眼界太窄,又瞧不上程逍年心智残缺,程青山还笑这哥儿日后肯定要后悔,岂知程逍年这般执着,如今投了湖也是始料不及,不过纵使确实有他的问题在,程青山也不会承认的,他只需要直接解决问题就好了。

    对程府的背景,柳成只在各种酒桌来往,和别人的传言里,西拼八凑有个大概的轮廓,只知道很不一般,却没想到程老爷连一县之主的林永河都不放在眼里,心下一惊的同时又十分庆幸自己一早就表了态。

    而站在后面来看热闹的张妍和柳宁牙齿都快咬碎了,真没想到,本来以为柳绵来是吃苦的,没想到程老爷竟然还要为程逍年娶柳绵进门,哪怕是妾,以程府连县老爷都不放在眼里的身份,柳绵那也是水涨船高啊!这小子的命怎么这么好!

    柳宁快要气死了,还好带着斗笠,否则他那张鼻青脸肿又扭曲的脸肯定要吓到人的。

    “不让我夫君安稳地活着?程老爷好大的本事,草菅人命之事说的如此顺口,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是不把林县令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明安的律法放在眼里?!”

    柳绵语气平静但有力道。

    程青山微微侧眸,“难怪你爹说管不住你,是读过几年书吧。”

    “哎是的,鄙人文化不高,就想孩子们多读些书,不仅是他,我家的孩子到了年龄都会送去私塾读上几年,我那二儿子立业,学业成绩很好,在筹备科考了。”柳成见空插针地说道。

    “不错,读书好啊,但真正能读进心里的人少,你这明显是用了心的,说话处处是套子,可惜了,是个哥儿,公平向来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我不杀这村夫,但让他生不如死却让人找不到把柄确实轻轻松松,这你又该怎么办呢?”程青山道。

    柳绵没说话,握紧发颤的拳头可以看出他的不平静。

    程青山拍了拍手,

    “来人,把这村夫先打上二十大板,让我们来看看柳公子的态度好了。”

    楼谪被强硬地按上长凳时,嘴里的黑布被扯下了,他知道,他们是想听自己求饶的话语,让柳绵心软,楼谪咬紧了腮帮子,是他顾虑不周,没想到这么快就先接触到了权利的灰色地带,而他还没来得及成长。

    楼谪苦中作乐地想着,罢了,反正不打死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还没体验过被打板子呢,感受一下也没关系,反正他皮厚。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这位…谋士先生,或者你也可以劝劝你的夫郎,你如今所受完全是无妄之灾,只要柳绵愿意嫁进我家,你还可以回去当你光鲜亮丽的谋士。”程青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楼谪开口道。

    楼谪看着柳绵青筋毕露的白皙手背,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家伙,回去又要给他涂药了。

    第37章

    被五个人强硬按住的楼谪尝试了一下挣动被两人压住的大臂无果后, 抬起头看着面前高高在上用余光看人的程青山。

    见二人迟迟不开口,两边的大板高高抬起。

    电光火石间楼谪想到了或许能逃过一劫的办法。

    “程大人,我会医术!我可以救程公子!”

    然而携风而下的大板已经落下, 同时楼谪身上也多出了一层重量,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楼谪一下挣脱了压制着他的大汉们, 连忙回身抱住了柳绵。

    “你真是笨蛋, 你怎么想的, 你这小身板逞什么能, 我打一下又不会死。”

    柳绵小脸惨白, 嘴唇咬得发白,他刚刚扑过来的姿势不对, 板子直接打腰上了, 为了表明自己可以,柳绵还佯装生气地瞪了楼谪一眼, 嘴硬道:“你才是笨蛋,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而已!”

    然而那张漂亮的小脸毫无血色, 白得吓人。

    楼谪直接将人拦腰抱起, 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别说话了,脸都白成什么样了,笨死了, 演技好差。”

    那几个下人面面相觑了一下, 还准备再抓住楼谪,程青山抬了抬手, “你能救我儿?”

    “有把握吗?”程青山问道。

    有个屁的把握,楼谪就学过点基本急救知识, 其他医术都一窍不通。

    但楼谪却抱着柳绵一脸镇静地说,“程老爷让我看看程少爷如今的情况便知。”

    “快把我放下来,这么多人呢,就挨了一板子而已,我站得住。”柳绵轻声说着,同时还微微挣扎试图自己跳下来,不小心扯到腰身,忍不住龇牙咧嘴了一下。

    “别乱动。”楼谪的语气不太好,抱着人看向程青山,“我夫郎现在需要休息,麻烦程大人找府医给我夫郎看一下,我现在跟您去看程公子,让我看看说不上十成把握,但绝对比冲喜来的把握大。”

    程青山被楼谪刺了一下也没生气,倒是看着楼谪这幅十拿九稳的样子心里有几分相信了,“行,如果你没办法的话,那你就老老实实跟柳绵和离,按我的方法来。”

    程青山也只是想让儿子醒过来,如果楼谪有办法自然好,如果没有的话,柳绵受着伤抬进来也不好看,因此很大度地就让喊府医来看了。

    楼谪将柳绵小心翼翼地放到客房,柳绵担忧地凑在楼谪耳边,“你真的会医术吗?能行吗?”

    “放心吧,你夫君会的多着呢。”楼谪把柳绵安置好,让安禾在旁边看着,才放心离开。

    楼谪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程逍年,面色正常,呼吸平稳,看着就和睡着了一样。

    楼谪学着古装剧里的大夫,一脸淡定地掐了掐程逍年的人中,又看了看程逍年的口鼻,又装模作样地来了一套心脏复苏。

    事实证明,程府的大夫抢救非常及时,程逍年溺水的相关症状过了一天基本都消完了,反正就凭楼谪的水平是看不出来任何问题。

    程青山一直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

    “麻烦给我准备一套银针。”楼谪一手把着程逍年的脉搏,语气淡淡地要求着。

    在下人去拿银针的时候,楼谪装作不在意地问了一句,“之前的大夫是怎么说的。”

    一直守在程逍年身边,抹眼泪的程夫人立刻就回答了,“昨天逍年被发现的及时,没伤到根,大夫们说逍年迟迟不醒是因为心病,所以夫君才会想要冲喜来试一试的,您看呢?我儿还能不能醒来啊。”

    “当然可以,令郎的身体状况挺好,我等会儿给他施针再看看情况。”楼谪安抚道,同时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大夫们都说身体没问题就行,那醒来是迟早的事情,他现在只需要小施缓兵之计即可。

    “二老不要太心急,这才一天而已,想必大夫们也跟你们说过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程大人太着急了些,再怎么说都该等上三日再看结果啊,哪有才昏迷一天就要棒打鸳鸯的道理。”

    楼谪挑着几个脂肪厚的地方缓慢扎了几针,动作像模像样,在场的人一时也没看出不对,程夫人听了也抹了抹泪,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我们逍年从小跟别人有点不一样,谁能知道会闹成这样,楼公子能救就好,只要逍年醒了,我们绝不再为难你们。”

    楼谪眼疾手快地在府医进来前将胡乱扎的银针收了回来,淡定地说道:“已经没事了,三日之内,程公子必定能醒。”

    府医惊疑不定地看了楼谪一眼,敢在程老爷面前打包票,那定是本事不凡。

    其实程青山这般着急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些大夫们都说没事没事,却都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个准确能醒来的日期。

    如今楼谪一说,程青山都有些另眼相看了,“当真?”

    楼谪将银针袋包好,冷淡地点了点头,将银针包还给下人,肯定道:“当真。”

    “我夫郎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后续有什么问题,来柳府找我便是,程大人本事滔天,我是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的。”

    楼谪不卑不亢的恭维了两句,其实心里没谱得很,他说个三天之期纯属拖延时间,他哪里会看病啊,只能希望京城收到琉璃的嘉赏能快点下来,三天后若是程逍年还没醒,他也能有些底气对抗程青山。

    “柳公子是外伤,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已经开了药了。”府医回复道。

    楼谪道了声谢,便要跨出房门,程青山狐疑地喊住了他,“你不是通医术吗?为何还要问府医你夫郎的情况?”

    “我只是对这种情况有了解,之前在村中也有不少小孩溺过水,有些经验而已,并非精通医术,我夫郎受伤自然是问了大夫才安心啊。”楼谪信口张来。

    程青山半信半疑地看着楼谪出了房门,冷声道:“你最好保佑我儿三天内能醒来。”

    楼谪脚步没停,快步到了客房,柳绵此时正趴在床上满目忧心:“安禾,你就让我去看看吧,或者你去帮我看一眼?”

    柳绵想起身,就被安禾一把按住,“不行,姑爷让我看好你。”

    柳绵气得脸鼓鼓的,“现在就姑爷姑爷了!平时没见你这么听他话!”

    安禾不动如山,又把要起来的柳绵一把按住了,柳绵趴在床上无力捶床,安禾忍不住说道:

    “少爷这次太冲动了,姑爷都生气了,你再爬起来,小心姑爷以后都不理你了,你身体本就弱,你让我上去挡那一下都好过你自己去,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看你挨一板子就不行了。”

    “安禾!”柳绵恼羞成怒了,“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少爷,凡事都该以自己为第一位,这是您教给我的,就姑爷那身板,挨这一板子也能活蹦乱跳,我不知道您在挡什么,您今日也是犯蠢了。”安禾一针见血道。

    柳绵泄了气,不太高兴地哦了一声,然后语气弱弱地说了一句,“我只是不想牵连到他,程青山说的没错,这对他来说本来就是无妄之灾。”

    “那干脆和离好了,天天不要牵连到我不要牵连到我的。”楼谪快步进来,玄衣翻飞,带着些怒意地说道。

    “上药了吗?”楼谪看向安禾。

    “还没来得及,少爷一直闹腾。”安禾道。

    楼谪伸出手,安禾不情不愿地把药膏放到楼谪手上,“你轻点,少爷怕疼。”

    “我知道,你出去吧。”楼谪在柳绵腿旁的空位上坐下。

    “我为什么要出去?我要在这看着,还能帮帮忙呢。”安禾拒绝道。

    “你在这不方便。”楼谪打开府医给的药油,头都不抬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少爷从小到大受的伤都是我给他上的药。”安禾实话实说道。

    楼谪莫名有些心烦,每次安禾一说这种从小到大的事情,楼谪心里就有股不爽感,他知道自己是占有欲作祟,但安禾在旁边看着,楼谪怎么都动不了掀开柳绵衣服的手,他就是不想让安禾看。

    “那是以前。”楼谪抬眸看向安禾,也不让步。

    “安禾,你出去吧,我跟楼公子有话说,别让外人靠近。”柳绵出声道。

    安禾咬了咬腮帮子,最后还是听了柳绵的话,出了客房,并关好门守在门口。

    楼谪不再说话,小心地将柳绵的衣袍卷起,露出那截细腰,白皙的皮肤衬得那一掌宽的青紫板印格外吓人。

    红黄的药油倒在其上,有些不听话地流入腰窝。

    楼谪小心地用干燥的大掌阻止药油到处乱流,生怕碰到柳绵的伤口。

    柳绵抱着枕头闷闷地出声道:“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如果你不愿意合作了我也可以理解,我们…就和离吧。”

    沉着脸擦药的楼谪都要气笑了,默不吭声地给柳绵缠好纱布,起身走到柳绵床前,一手撑床,伏身看他。

    许是因为疼,柳绵那张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整张脸就嘴唇被咬得艳红,还有红肿的杏眼含着水,泪珠大颗滚落。

    柳绵不想被看到这样丢人的模样,把脸埋进枕头里,有些心累道:“是我顾虑不周,没想到才成亲两日,会发生这么多事。”

    “和离后你怎么办?进程府冲喜?给程逍年当小侍?那你爹亲呢?他不会生气吗?”楼谪顺手捋了下柳绵顺滑柔软的马尾,语气听不出情绪地问道。

    “我有办法,你不必管我,你回去好好当你的谋士吧,这段时间抱歉了。”

    柳绵声音闷闷地说着。

    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害了楼谪,人生从来都不是轨道,而是旷野,很多事都没办法按照既定计划走,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意外,他这样霉运缠身的人就不要再连累别人好了。

    第38章

    楼谪转过柳绵的脸, 温柔地给他擦了擦眼泪:“怎么哭成这样,疼了怎么不跟我说,尽会让我心疼你是吧。”

    “是我刚刚说错话了, 都答应你了要跟你一起,你老把我往外推是怎么一回事啊, 什么牵连, 拖累的话我不爱听, 下次你别再说了。”

    柳绵眼睫微颤, 一颗晶莹的泪珠落在楼谪的手心。

    楼谪手心微烫, 轻柔地抹了一下柳绵通红的眼尾, 也不知道怎么会有男人生的这么漂亮,安静落泪的样子就让人心里发软, 一哭起来什么气都泄了, 根本不忍心责怪他一点。

    “别多想了,说好了要等你爹亲病好了再和离的, 我不会半途而废的,有问题我们一起面对就是了, 走, 我们回家。”

    楼谪避过柳绵的腰身, 把人转过来,小心地横抱起来,语气有些无奈:“你也就占了长相的便宜, 一言不合就撒娇, 哭包,搁别人这么说话, 我理都不理他了。”

    突然凌空而起,一直被人以犟脾气从小说到大的柳绵下意识攥紧了楼谪领口的衣服, 同时不高兴地辩解道:“我没撒娇,我也不是哭包。”

    “又撒娇。”楼谪腾不出手捏柳绵,干脆用头轻抵了一下柳绵的脑袋以示不满。

    有点太亲密了,柳绵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却只是得到了一个点到为止的碰撞,柳绵红着脸又带着些遗憾地将脸埋进楼谪结实温暖的怀里,小声道:“我明明就没有。”

    “好好好,你没有。”

    这语气,又软又甜的,仿佛夹着糖心一样,还我明明就没有,楼谪体贴地不再戳穿柳绵,将人稳稳地抱在怀里出了门。

    楼谪身上总是有股神奇的力量,三言两语就可以把他内心的阴霾驱散,让人安定下来,楼谪怎么这样好,柳绵觉得自己越来越不知足了,无声地攥紧了手中紧握的布料。

    安禾看着楼谪抱着柳绵出来,“姑爷,我来吧,你也辛苦。”

    楼谪抱着人目不斜视地避过安禾的手,“你都抱得动我还抱不动了?走吧,备轿回府。”

    “程老爷愿意放我们走了?程逍年真被你治好了?”安禾好奇道。

    “嗯,程少爷没什么问题。”三人出了程府,在门口大马车里等待的柳成三人刚刚自然是跟着观看了楼谪“看病”的全过程。

    不过他们也不懂医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只以为楼谪这村夫不仅是谋士,还治得了程逍年,一时谁也不敢再讽刺楼谪了。

    甚至先行出府的三人都没直接离开,而是在门外等了半天楼谪,柳成一见楼谪就拍了拍楼谪的肩膀,开怀笑道,

    “没想到贤婿这么能干,不仅得县令赏识,还有一手妙手回春之术啊,晚上我们爷俩好好喝上一杯,妍儿把我珍藏的那壶酒开坛。”

    楼谪低头问柳绵,“夫郎,我晚上能去喝一点吗?”

    这幅耙耳朵的样子。

    柳成笑容一僵,又朗声一笑,“好啊,看到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我们绵儿可不会束着人都不让喝酒的,他从小最懂事了。”

    柳绵本来被抱着走了一路就不好意思,此时却一脸淡定地看了一眼柳成,他知道楼谪是在给他撑场子,让他们这些人知道他楼谪是为柳绵而来的。

    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语气清冷,“去吧,别喝太多了就行。”

    柳成乐着合手,“好好好,我这个做岳父的当然有分寸了,我跟贤婿也是有缘,妍儿晚上让厨房多备几道硬菜,今晚我跟贤婿不醉不归哈哈哈!”

    张妍的脸上温柔地笑着应下,回府后室内一阵破砸声,柳宁就更生气了,他万万没想到,柳绵随便找的夫婿竟然这么有本事,一张青紫的脸气得扭曲。

    早知如此,之前柳绵成亲之事他怎么都得搅黄了,当时柳成的态度严厉不同意,甚至准备把柳绵绑起来关在家里,还是他和他娘从中劝的呢!

    他们本来以为柳绵找个村夫定会受尽苦楚,谁能知道这后续完全不受控制啊!?

    回房后,柳绵把房门关好,才表情严肃地看着楼谪,“你真把程逍年治好了?”

    上次楼谪不认识合欢膏的事柳绵都还记得,这水平怎么可能懂医术啊,更别提程逍年昏迷程青山肯定请遍名医的情况,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楼谪还能治好?

    “哎哎哎,你躺好,你受着伤呢!腰不疼了是吧。”楼谪喊道,一个倒水的功夫,柳绵就擅自下了床,真是让人不省心。

    楼谪又把人抱回床上,让人老老实实地趴着,“不许乱动!”

    柳绵又想爬起来的动作一顿,“本来就没什么事,你太大惊小怪了,才挨了一板子而已,哪有那么娇气。”

    “你还说你还说,你也就是看不到你腰上的伤,那么大块,嘴比石头都硬,不疼刚刚在程府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是谁啊。”楼谪没好气地给柳绵塞了一杯水。

    本来就不是疼哭的!柳绵气鼓鼓地瞪了一眼不解风情的楼谪一眼,他明明是因为楼谪要跟他和离才哭的!真是块木头!

    见柳绵趴着乖乖地喝了水后,楼谪才开口道,“我乱猜的,但大夫们都说没事,但按常理说程逍年三天内应该能醒的,程老爷真是太着急了。”

    柳绵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环视一周,压低了声音惊道:“楼谪,你胆子真大,程青山连县令都不放在眼里,你还敢骗他!”

    楼谪好笑地捏了捏柳绵的脸,“你发现没,每次你一生气就喜欢喊我楼公子,一着急就喜欢喊我全名,平时就爱喊我夫君。”

    柳绵没好气地拍开了楼谪的手,“别扯东扯西的,讲正事呢!”

    “哎哎哎,别生气,别下床,你小心点腰,有什么跟我说,我去拿。”

    柳绵推开楼谪,下了床,从床底拉出一个木箱,往楼谪怀里一塞,

    “你赶紧逃吧,你胆子也是真的大,你以为程老爷说让你生不如死是吓唬人的啊?他们这种人,无声无息弄死一个人的法子多了去了,别在安陵待着了。”

    楼谪低头打开,一盒亮闪闪的金银珠宝闪瞎眼,底下还压着厚厚一沓一百两的银钞,“嚯,夫郎,你这么有钱。”

    楼谪震惊的时候,柳绵已经在给楼谪收拾包裹了,楼谪好笑地按住柳绵,“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柳绵给楼谪叠着衣服头也不抬地往包裹里放,“不是我不相信你,以防万一,我怕程逍年三日后没醒来,你这么厉害,搭在这事上实在是太亏了,你先去别处躲躲吧,程逍年醒来后再回来也无妨。”

    “那要是他真醒不来呢?”楼谪再次把柳绵抱起来,放倒在床上,“你别折腾了,等会儿腰疼了。”

    “他醒不来我就和安禾带着爹亲跑路,这是路引,文书,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这是几年前我父亲差点把我打了个半死之后准备的,不过最近有所缓解,我本来准备拿回点柳家资产的,那毕竟有我爹亲的心血的,这样爹亲也能开心一些,是我太贪心了,爹亲其实看到我开心就有好很多了,我们去别的县过自己的小日子也很好,你不用担心我,说不定到时候安稳下来,我还会去找你。”

    柳绵拧不过楼谪,干脆趴着给楼谪点着东西,越说楼谪越是心惊,柳绵远不像外表那般软弱可欺,他一直都在努力地活着,想带着安禾和爹亲好好在这世道里安稳有尊严地活着。

    他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怎么能算得上贪心,楼谪心疼地摸了摸柳绵的头发,“其实你可以先分家出去,然后自己开铺子,冲击柳家布业,到时候柳家布业不行了,在将其买下。”

    就是商战收购法,柳绵如今的身份确实不受律法条例的保护,哪怕再努力再厉害,也分不到什么实业,顶多分些钱财,最多挣一两个铺子就顶天了,但可以曲线救国。

    这柳绵倒是没想到,眼睛亮了一瞬,想了一下可行性,然后又冷静下来,“这些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事情是要活下来。”

    “现在重要的事是你好好养伤,别到时候跑路都拖后腿。”楼谪一把按住又要扑腾的柳绵。

    柳绵生气地鼓了鼓脸,“楼谪!你怎么一点都不重视!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说着,柳绵扑腾得更厉害了,然后扯到了腰,不可抑制地轻抽了一口气。

    楼谪连忙收回手,小心给柳绵揉着,“真没事,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全县城的大夫吗?大家都说没事了,说不定今晚程逍年就醒了呢,你别乱动了。”

    “那今晚如果没有动静,那你就听我的,先躲躲。”柳绵坚持道。

    “不用,三天后估计皇上的嘉赏都下来了,虽然不一定有什么实在东西,但我好歹也算是在圣上眼前露出面的人了,琉璃还算新奇,说不准圣上会不会时不时想起我,到时候我出事了,万一圣上一问,结果发现和程府有关,你说会怎么样?再气不过,程青山最多给我点不痛不痒的刁难,程府再厉害也不能大过圣上吧?”

    这毕竟是一个皇权至上的社会,“而且程府现在能在这县城中待着,指不定跟京城有什么龃龉呢,程青山又那么自信的样子,估计是个被逐放的皇亲?应该也不能跳的太厉害吧。”

    楼谪凭借自己囫囵读过被他姐塞的大大小小几十本小说经验大概猜着。

    第39章

    柳绵忧心蹙起的黛眉慢慢松开, 听着楼谪慢条斯理的分析,越听越有道理。

    这分析能力,何时都能泰然处之的态度, 柳绵不自觉地拉住楼谪的手,心理承受能力都是在逆境里锻炼出来的, 楼谪如今对事事游刃有余的本事都是这么多年吃了许多苦换来的。

    柳绵抿唇, 想到那家黑心的李氏一家, 真感觉楼谪太心软了, 柳绵眸中闪过一丝狠意。

    完全不知道柳绵已经脑补一出小可怜大戏的楼谪乖乖任牵, 他们培养了数天, 这些亲昵的小动作早就熟悉成自然了,楼谪顺手捏了捏好兄弟软软滑滑的手心。

    “不用!我自己吃就行!”柳绵脸通红地看着端着饭碗的楼谪。

    “我只是腰被打了一板子, 不是手断了, 你让我起来,我自己能吃饭!”柳绵撑着枕头就想起来。

    被楼谪空着的另一只手轻松按下, “你别折腾了,大夫都说了要静养静养, 你乖乖的, 能不用腰就不用, 腰这么重要的地方,可不能留下后遗症了,我在这呢, 你有什么好逞能的, 喂你吃饭不就是动动手的事,兄弟又不嫌你丢人。”

    “你不还要去跟我爹喝酒吗?你快去吧, 我自己吃就行。”柳绵推拒。

    “喂饱你后再去也是一样的,耽误不了什么功夫, 快点,啊,张嘴。”

    楼谪态度强硬地将拌着虾仁的米饭怼到柳绵的唇边,柳绵只得张嘴接下。

    红润的软舌无意识地先抵上了白瓷勺,然后才将勺子含住,把饭咽下。

    “你对别人也这么好吗?就这样喂饭,抱来抱去的。”

    柳绵脸颊微鼓,趴在枕头上,边嚼碎饭菜,边漫不经心地问道,抬眸就撞进楼谪漆黑的黑眸里,莫名令人有些后脖颈发凉,柳绵不自觉地微缩了下脖子。

    柳绵可能都没发现,他吃个东西和小猫似的,还先伸舌头试探一下,楼谪停顿了一下,继续挖了一勺饭菜凑到柳绵嘴边,开始思考柳绵的问题。

    对别的兄弟怎么样?想到现代那几个一个比一个糙,脸皮一个比一个厚的家伙,喂他们吃饭?把他们抱来抱去?楼谪一阵恶寒,还是请护工来得方便。

    “嗯?”

    又吃了一口饭的柳绵脸颊鼓鼓,睁着圆亮圆亮的杏眼,看到楼谪莫名打了个寒颤,双手撑着下巴发出疑问的语气。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当然跟别人不一样了。”楼谪理所当然道,见柳绵咽下饭菜,又仔细地挖了一勺大小刚好的小饭团,刚好足够柳绵一口吃掉。

    柳绵顿了顿,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楼谪小时候那么艰难,八成身边没什么朋友,结果现在好不容易交个自己,楼谪一心一意把他当好兄弟看,自己却心怀鬼胎,所图不轨。

    柳绵都不好意思再看楼谪那双坦然的眼睛,心虚地收回视线。

    楼谪盛的饭菜又多又满,柳绵吃了一半就实在吃不下了,把头侧到另一边,只给楼谪留一个圆圆的后脑勺,用动作表示拒绝投喂。

    “不吃了,真的吃饱了。”柳绵努力咀嚼着,语气模糊道,嘴里还有楼谪刚塞的一大口饭没咽下去呢。

    “你吃的太少了,这怎么长身体。”楼谪意犹未尽地收回手,他也是头一次给人喂饭,还挺好玩的。

    将手里剩下的半碗饭三两口扒完,楼谪去喊人收拾了碗筷,回头叮嘱道:“我去找岳父了,你好好在床上躺着别乱动噢。”

    柳绵抱着枕头乖乖点头,“嗯,你少喝点,喝不了就别管我父亲了,他也就是见风使舵,你现在厉害,他也不敢怎么样你。”

    柳绵点头的时候额前的碎发微晃,仿佛扫在人心上,扫得人心痒痒,看到这么乖又漂亮贴心的柳绵,楼谪忽然恶趣味上头,又靠近床边,伏身凑到柳绵耳朵旁,低声问道:

    “要不要我先抱你去上个茅房?不然你等会儿一个人也不方便。”

    刹那间,柳绵脸颊爆红,恼羞成怒地抽出手中一直抱着的枕头,对着楼谪一砸,“你快滚啊,我又不是不能自己走路!是你非要抱我!”

    看着楼谪嬉皮笑脸地出去带上门后,柳绵把自己的脸埋进枕头里,烦人,他好像真的没救了,受点小伤被楼谪当成残废照顾都生不起来气,反而还心里会升起隐秘的甜意。

    柳绵无助地咬住下唇,抓紧枕头,爱情,真是恐怖如斯。

    楼谪和柳成的酒宴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互相恭维的话,顺便楼谪又信口编了些话应对柳成的试探。

    楼谪不爱喝酒,他在现代也没喝过几次酒,就算出去玩喝的也都是些度数低的酒精饮料之类的,如今乍一来古代,对着纯酿的粮食酒也有些拿不下,不过还好,粮食酒的度数也就十度左右,楼谪还不至于喝得晕头转向。

    楼谪头隐隐发蒙时,就及时叫了停。

    柳成看着楼谪那样大乐,拍拍手,穿着单薄轻纱的女子哥儿开始在堂中起舞奏乐。

    “贤婿确实不胜酒力啊!男人不能喝酒可不行,贤婿缓缓,看看歌舞,等会儿咱爷俩再开上一坛!”

    柳成一招手,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子就笑盈盈地凑到了柳成怀里,十分熟练地给柳成酒杯倒酒,又语气甜腻地喂着柳成,和柳成调笑。

    柳成随手一指,“你,去给伺候你们姑爷喝点。”

    那女子笑盈盈地应下,身姿摇曳地走向楼谪,楼谪只是头有些发蒙,人还是很清醒的,当即就蹙紧了眉毛,“不必了,我喝不了了。”

    那女子当即掩面轻笑,手里的轻纱轻轻一挥,“姑爷,哪有男人能说自己不行的啊,来,再喝两杯,奴家喂你。”

    说着,女子就要顺势贴上楼谪,楼谪骤然起立,避开了那女子的触碰,他是真没想到,还有亲爹给自己儿子夫君拉皮条的。

    “岳父大人,我要回去照顾绵绵了,就不奉陪了。”楼谪面色微沉道。

    楼谪博古通今,给柳成面子的时候,聊的还算尽兴,此时柳成已经有些上头了,站起来哥俩好的揽住楼谪的肩膀,

    “我那儿子,确实脾气不好,不过今晚之事你不说我不说有谁能知道呢!爹把你当自己人,男人嘛,自己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你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和我当年一样,你得试试才知道,这女人的滋味跟哥儿就是不一样啊,你要喜欢哥儿,那那那,那几个也是,床上功夫绝对比我那犟脾气的儿子好,就是没绵儿长得好,不过那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包你满意啊。”

    “今晚这顿酒喝得我心里舒畅,爹必须得好好款待你这个贤婿,好啊,真好,既得县令赏识,还医得了程家公子,了不得,咱们今晚就一笑泯恩仇!之前是爹有的地方做的不妥当,这几个人就送你房里当爹赔罪了!”

    楼谪冷淡地把脸上的胳膊拿开,避过凑上来的莺莺燕燕,“不用了,您留着自己享受吧。”

    言罢,楼谪就扬长而去了。

    打开门,房里的烛火还亮着,柳绵乖乖趴在床上脸朝着他的方向侧压着睡着了。

    因为姿势的原因白嫩的脸颊肉被压了起来,红润的唇瓣微张露出一点贝齿和舌尖,气息均匀的呼吸着,楼谪心里的烦闷看到这样的柳绵一下就消散了,轻轻地伸手戳了下柳绵那侧被压起来的嫩肉,心里替柳绵觉得难过。

    柳成完全没有个父亲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把柳绵当孩子看,没利可图就动辄打骂,有利可图就直接用塞人的方式示好,完全没有考虑过柳绵的处境与意见。

    乌黑浓密的长睫微颤,柳绵轻哼着蹭了蹭脸下的枕头,不自觉蹙了蹙鼻子,声音绵哑朦胧道:“回来了夫君,唔,好臭,沐浴了再上床,别把床染臭了。”

    楼谪好笑地捏了捏柳绵的脸,“小没良心的。”

    不过楼谪还是听了柳绵的话,老老实实地去洗了个澡,吹灭了烛火,香喷喷地上床,避开了柳绵的腰,小心地环抱住了香香软软的人。

    柳绵迷迷糊糊地往楼谪身上爬了一下,上半身压在楼谪半裸的胸口上闻着熟悉的干净木质香,心满意足地用侧脸蹭了蹭继续睡觉。

    滑嫩温凉的触感贴在暖和的结实胸肌上,还有呼吸时不时喷洒在胸口,让肌肤发烫。

    楼谪呼吸一滞,拿身上就这么睡着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小心地调整了下姿势,让柳绵可以更舒服地趴在他胸口上睡觉。

    真是,不仅吃饭的时候像小猫,睡觉的时候也像,乱蹭就算了还要趴在人身上。

    楼谪无奈地给新晋的小喵咪兄弟当会自动发热的猫窝。

    刚刚强压下去的酒意彻底发挥作用,楼谪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又是不出所料地一大早就被安禾喊醒了,为什么说不出所料呢,因为这几天都这样,正在任劳任怨给迷糊柳绵套衣服的楼谪已经习以为常了。

    “今天又怎么了?”楼谪打开门,没好气地说道。

    “程家,程家又来人,在喊你去堂中呢!”安禾喘着气道。

    楼谪挑了挑眉,“这么快?程逍年还真的昨晚上醒了?”

    安禾瞪圆了眼,“你怎么知道?”

    “那就是了,醒了是好事,又来找我干嘛,烦人,耽误人睡觉。”楼谪随手抓了把粗硬的长发,拿起铜盆和牙刷洗漱。

    “少爷呢?怎么还没起床?”安禾奇怪地往里间探了探头。

    “起了,我让他趴着别动,你赶紧传膳吧,别饿着他了,我去正堂了。”楼谪用发带把长发随手绑起,边往外走边嘱咐道。

    第40章

    楼谪踏进院中时, 便见柳成一脸热情地伸臂揽他,身上还有浓郁的脂粉味,想必刚从温柔乡出来, 楼谪不着痕迹地躲过了柳成。

    语气淡淡地点头问候道,“父亲早好。”

    “好好好, 贤婿来了, 快快快, 这是程二公子。”柳成笑得像朵花似的, 眼尾褶子一层一层。

    “程公子, 幸会。”楼谪看向一旁坐着身穿一身深蓝色锦服的沉稳少年。

    “幸会。”

    程逍林表情冷淡地点头示好, 露出身旁的礼箱,开口道:“我兄长昨日便醒了, 楼公子医术不凡, 家父令我略备薄礼以示谢意,昨日有所冒犯, 十分抱歉。”

    “无事,程老爷客气。”楼谪谦虚道, 在柳成期待的眼神下, 面不改色地对下人道:“抬到绵绵的兰院中吧。”

    柳绵可是实实在在地挨了一板子, 哪能一点补偿都不要,柳成这渣爹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白日梦,楼谪扔了都不可能孝敬他。

    柳成的笑容果不其然地一僵, 心里不住地暗骂, 果然是村夫,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程府的下人很快就把礼箱抬走了, 柳成垂涎了半晌的金银珠宝消失在眼前,也不是缺这箱东西, 主要是楼谪的态度让人不满,果然,柳绵这个不听话的儿子找的夫君也不会让他顺心,柳成摆了摆袖冷哼一声离开了主院。

    程逍林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最近风头正盛的赘婿,不骄不躁,气质内敛沉稳,相貌也出奇的俊朗完全不像一个村夫,难怪昨天能毫发无损地从程府出去。

    “你跟柳绵挺般配。”程逍林突然出声道。

    两年前程逍年抬着礼箱到柳绵的成衣店提亲之时他也在,当时他虽然瞧不上他这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大哥,但也是想着以程家财力应该没有哥儿会拒绝才是。

    那时柳绵一身青衣绑着粉色襻袖听到吵闹声从成衣店的库房出来时,程逍林就知道柳绵为什么会把他那完全不通情爱之事的傻哥哥迷得团团转了。

    柳绵那张不施粉黛的脸清新脱俗,明艳到极点,哪怕曾在京城见过不少美人的程逍林都愣神了一瞬,更别说他那个脑子缺根弦的傻哥哥了。

    程逍林对哥儿不感兴趣,但他今日都记得那日成衣店前,阳光细碎照耀下的漂亮哥儿面对重礼目不斜视,不卑不亢地拒绝了程逍年的求娶。

    “给你做小侍?”柳绵嗤笑一声,“我哪怕终生不嫁,穷困潦倒都不会给人做小侍的,程公子请回吧,莫耽误我店里生意。”

    他爹亲劳苦大半辈子,作为柳成费心巴拉娶来的正妻,都没什么好结果,更遑论给人做小侍了,哪怕程府富贵,当小侍的日子可能不会差,柳绵也不愿意。

    程逍年焦躁地来回踱步,抓了抓头发,“你为什么不愿意!能做我家的小侍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情急之下,程逍年竟然又出口道:“你不愿意做小侍…那我娶你为妻好不好?”

    “胡闹,哥!父亲不会同意的!”程逍林连忙出声阻止程逍年乱说话。

    程逍年焦急地抓住程逍林,指着柳绵嚷道:“林弟!我要他,我就要他!林弟,我就要他!”

    那会儿程逍年比现在还木讷无理取闹一些,程逍林只得开口劝说柳绵,“柳公子是哪里不满意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可以补上,你看,我哥确实是心仪你许久。”

    柳绵神情淡淡地摇了摇头,语气清冷:“程公子,你误会了,我没有嫁人的打算,如果非要成亲,我或许也会招赘,我和程府并不相配,就不高攀了。”

    他说着高攀,实则没有对他们任何人露出过谄媚之色,倒像是没看上他们程府一般,给程逍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样心气高的哥儿不是没有,就是少而且结局都不是很好,虽然最后程逍林把程逍年劝走了,没多为难柳绵,但当时程逍林对柳绵的话也是嗤之以鼻的,觉得柳绵不知天高地厚,日后迟早要被世俗压弯硬直的脊梁。

    不过两年后的今天再来看,柳绵的坚持好像并不是没有意义,这不就等到了一个有本事还心甘情愿入赘的夫婿,程逍林看着楼谪浑身气度,与京城中公子都不遑多让,听说还是县府谋士,自然不会把那些恶霸赌徒的传言套在面前人身上。

    程逍林将袖中的东西递给楼谪,“听说他昨日挨了一板子,这是上好的金疮膏,哥儿身上还是不要留疤的好。”

    可以说,比起那箱示好的金银,如今这瓶药膏才是真的送到楼谪心上,毕竟柳绵才是昨日之罚的受害者,却完全没有人在乎。

    楼谪将药膏收下,眼里多了几分笑意:“程公子有心了。”

    “没事,还得劳烦你再跟我去一趟府里,我哥醒来后有些不对劲。”程逍林道。

    “没请大夫看看?”楼谪蹙眉,“我并不精通医术,昨日也只是误打误撞罢了。”

    程逍林想到程逍年如今的状态,表情有些微妙,“请了,大夫们都说您妙手回春,治好了我哥的癔症,我哥之前跟别人有些不一样,这次醒来,仿佛换了个人,整个人都清醒沉稳多了。”

    “府中大夫们都等着找你讨教呢。”

    毕竟他哥从小到大看了不少名医都没办法,昨日却在楼谪诊治一番后神奇地恢复神智了。

    楼谪是真没想到会如此之巧,他就说这谢礼的分量有些太厚重了,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他昨天只是随便扎的几针,甚至因为害怕出错,还专门找的脂肪厚的地方浅浅地扎了几针,程逍年能恢复神智,那绝对跟他的诊治没关系啊。

    不过楼谪也没办法这么直截了当地跟程逍林解释,只得跟着程逍林去了程府一趟。

    楼谪去到程府,见到花园里的程逍年时,就知道为什么程逍林说他哥和换了一个人似的。

    今日的程逍年没有穿花枝招展的绫罗绸缎,只一身黑金玄袍,在树荫下孤身站着,目光沉静深邃,周身气质冷清高贵,和往日的程逍年判若两人,也让楼谪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妇人说程家大郎生得好了,之前疯疯癫癫的看不出来,如今倒是能看出来了。

    差异大到楼谪这种跟程逍年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来,更别提程府上上下下了。

    “母亲,我哥怎么了?”程逍林问了一下身旁在远远观望,满目忧心的程夫人。

    “他说他想一个人静静,看看风景。”程夫人也摸不着头脑,看到楼谪来后就是一喜,“楼神医,快帮我儿再看看,这突然恢复神智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

    楼谪有些汗流浃背了,“程夫人过誉了,我哪是什么神医,我看程公子这样子,应是受了刺激,自己恢复了,有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跟我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是程公子自己福缘深厚。”

    “好,楼小子,说得好!”这番话正巧让过来的程青山听见,立刻合掌笑道。

    和程夫人忧思顾虑满脸不同,程青山对于他儿子终于正常了十分高兴,如今听楼谪说他儿子是福缘深厚,一下更高兴了,开怀地拍了拍楼谪的肩膀,“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这时候,在花园里发呆的人被这里的吵闹声吸引,转过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只一眼,让楼谪有些汗毛竖立,楼谪忽然有种诡谲的感觉席上心头,有没有可能,程逍年真的换了一个人,就像他一样。

    后来程府的大夫们又来请教楼谪,楼谪避之不及,只得又把那套是程逍年自己福缘深厚的话术重复了一遍。

    最后才被放走,程夫人又不放心地让楼谪再看看程逍年身体有没有别的问题,索性别的大夫都说没有,楼谪直接就借鉴了。

    把着程逍年的脉,楼谪看着这个格外冷漠的程逍年心里发毛,“身体没问题,就是程少爷躺了一天两夜需要滋养一下,这两天饮食注意一些就好,程少爷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记忆有没有什么问题?”

    程逍年那双颜色略浅地眸子漫不经心地落在楼谪身上,微微转动了一下,才语气冷漠地开口道:“没有。”

    “那就没事了,我就先行告退了。”

    管他换没换人呢,反正跟他没关系,楼谪现在就想回去找柳绵,快到午饭时间,早上自己没喂他,也不知道吃的怎么样,中午可不能再错过了。

    “好,逍林,你去送送楼谪,又麻烦人家跑一趟了。”程青山和蔼道。

    程逍林应下,回去的途中又突然开口道:

    “楼公子,我哥真的没问题吗?他今日都没提到过柳绵,要知道他可是为了柳公子投的湖,怎么会这么快就没感觉了呢?我今早问他时,他还厌恶地蹙了蹙眉,说柳绵不过是一个见识浅薄的低俗哥儿,有什么好惦记的,这简直不可思议。”

    哦吼,意外之喜,程逍年醒来后要是一直缠着要娶柳绵,指不定他那眼高于顶的老爹又得出尔反尔呢,楼谪还在想对策呢,没想到程逍年已经自己想通了。

    哪怕楼谪心里也觉得程逍年八成是换了个芯子,那他也是万万不能往外说的啊,抿了抿唇,高深莫测道:“许是经历生死后看开了呢,还有,他可不是为了我夫郎投湖,程公子别讲这种令人误会的话。”

    至于这个程逍年说柳绵坏话的事,楼谪就不计较了,反正柳绵有多好他自己心里清楚,柳绵太招人喜欢了,就私心藏起来一点好了。

    二人一出府门,就见柳府的马车停在门前,安禾在车门前坐着,正百无聊赖之时看到楼谪出来立马挥了挥手:“姑爷!”

    车门被骨节分明的五指掀开,纤细白皙的关节处微粉,这手楼谪最近经常把玩,自是非常熟悉。

    果然,车的门帘掀开,露出里面笑意浅浅的俊俏小公子,“夫君。”

    楼谪忙快步过去,“你怎么来了,还受着伤呢,又胡闹,一点都不听话!”楼谪不太高兴。

    “哪有那么娇气,都躺一天了,已经不疼了,你别大惊小怪,我来接你回家不高兴吗?”

    柳绵伸出手就要拉楼谪上车,这才注意到楼谪身后的程逍林,“程公子好。”

    程逍林打趣地看着楼谪柳绵这幅新婚夫夫蜜里调油的样子,这样的柳绵哪还有半分往日牙尖嘴利,冷漠待人的样子,“看来楼公子不用我送了,有夫郎的人就是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