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老师又猜中了。”陆诀坏坏地笑了一声,“可学生明明都没出声呢。”
沈恙实在气愤,眸中充斥着愠意,咬牙怒斥:“滚。”
“不滚。”陆诀死皮赖脸地凑上去回。
沈恙挣扎了一下被紧扣的手腕,显然是无用的挣扎,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诀早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连这身蛮力都长进了不少。
两人挣扎间反倒把房间的灯打开了,沈恙怒瞪着他,继续骂:“你又发哪门子疯?”
陆诀脸上露出狡黠的痞笑,挑着长长的睫毛眨眼,只露出了一颗锋利的犬牙。
因为服兵役,他像金毛犬那样的一头松软的头发也剪成了寸头,他大概也是刚洗完澡,身上有皂香,如今他的身形已经足够将沈恙完全笼罩住了。
“老师今日认可了学生的体能,是吗?”陆诀是揣着目的来的,即便沈恙身上的香气勾得他心猿意马的,他也不会有半分僭越。
沈恙烦躁,不知道陆诀又是哪根神经抽了,便拧眉反问:“怎么?来讨奖励呢?”
他只是随口一问。
“老师猜对了!”陆诀笑嘻嘻地回应,“您说只要得了您的认可就会有奖赏。”
“那你白日里不向我讨要?”沈恙觉得他不可理喻,他的脑回路也可能真的有问题,竟然是为了这点小事,甚至还专门上楼来堵自己。
陆诀就笑,他膝盖往上顶了一些,听见上将闷哼了一声,沈恙气自己动弹不得,便低下头在陆诀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接着陆诀就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声。
“老师,你知道的,寻常的奖赏学生一定是瞧不上的。”陆诀顿了顿,沈恙咬得有些疼了,他便发出了“嘶”的一声,可嘴角还是濯着笑,“学生现在来找您讨奖赏,您该知道学生想要什么的。”
沈恙松开了嘴,隔着白衬衫,沈恙似乎都尝出了铁锈味儿,他自己双唇也变得红润了起来。
“我说过,蓝星想要我的人多了去了,你想要我的话,滚去排着吧。”鬼知道陆诀是想要什么,沈恙没好气道。
陆诀委屈般的撅了一下唇角,然后纠正说:“您不是物件,不要做奖赏。学生也不是要您,除了这个您再想想?”
沈恙怔了一下。
“其实无论您给学生什么奖赏,学生都会很开心的。”陆诀继续补充说。
他心里倒是也打了一个算盘,他只要沈恙的一个奖励,却又不说想要什么,将主动权给了沈恙,所以纠结的反而是沈恙,反正怎么样陆诀都不会亏。
前提是沈恙的那个奖赏作数的话。
沈恙敛眸,沉默了一阵,然后薄唇微启:“明天的射击训练,你要是能赢过我,你就来我这里讨奖励。”
比射击能力的话,这些人之中未必有人能及陆诀的能力,但是如果和沈恙比的话,那就不好说了,在蓝星,沈恙的枪术如果认作第二,那第一一定无人认领。
陆诀听罢,就用撒娇一般的语气说:“老师坏死了,学生既然是您教出来的,又怎么比得过您?”
沈恙当然不管这个,他不以为然地说:“你没听说过‘青出于蓝胜于蓝’么?老师相信你有那个实力的。”
相不相信那都是嘴上的屁话,反正上将是打算让这个奖赏不作数的。
“作数么?”陆诀怎么不知道沈恙打的什么主意呢,可他愿意纵着沈恙的坏心思。
沈恙面不改色地撒谎:“自然。”
陆诀便松开了沈恙的手,只是松开手的瞬间,陆诀脸上便迎来了凛冽的风,接着就是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啪。”
“这一巴掌,是你刚刚对我大不敬应得的。”沈恙揉了揉发麻的掌和微红的手腕,声音清冽又淡薄,没有一丝的起伏。
沈恙湿润的长发只搭在肩的一侧的,所以左边衬衣已经被水渍浸染,贴在身上,细看的话,上将便和没穿衣物是差不多的。
陆诀的脸上很快就浮起了一个巴掌印,少年皮肤偏白,这一个巴掌就很显眼。
“是,老师您罚得对,不如您换只手再打学生一巴掌吧,毕竟学生明天还要大不敬一回的。”陆诀说着,竟还主动往前凑了一些。
沈恙:……
他掀起凉薄的眸瞥了他一眼。
“除非明日你射击比赛赢了我,否则你再不经允许来这里,我一定杀了你。”沈恙觉得烦心,便错开陆诀走到了书桌边,那里躺着一个吹风机。
如果是和沈恙比的话,陆诀自然是没有一点胜算的,就算沈恙右手受了伤,他仅靠左手也能拿下第一。
陆诀也不觉得自己能靠正常的法子赢得胜利。
沈恙用毛巾擦了擦发丝上的水渍,就打算拿起桌上的吹风机将头发吹干,陆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先一步拿起吹风机,诚挚道:“学生帮您吧。”
就只是吹个头发,沈恙吃不了亏,况且在家的时候,沈恙大多时候是被伺候的那一个,陆诀既然愿意,那就随他吧。
他不说话,坐到了椅子上,便是默许了。
“这个精英连的人是从第一批服役兵里面选出来的,我记得是要训练长达三个月的,你才刚从图莱星回来不久,是怎么混进来的?”沈恙今天看见陆诀的第一眼的时候就有这样的疑惑了。
陆诀嘻嘻一笑,上将湿润的长发握在手心,他的心都要飞起来了,“学生沾了您的光,走的后门。”
“嘁。”沈恙闭上了眼,陆诀吹得很用心,上将脸上很难得的露出了惬意舒适的神情,随即缓声道:“把走后门进来的人塞到我手下来训练,谅是给他们几百个胆子也不敢。”
上将这种自信的气魄真真是与生俱来,陆诀光是看着就觉得喉咙发干。
他垂下眉睫,看着手里柔顺的青丝,眸色不觉温柔了几个度,“骗不过您。”
“学生在图莱星那边立了功,是将军们的意思。”陆诀如实相告。
如果是这样的话倒也说得通了,陆诀是军校在读的,军校和其他普通大学也有一些差别,比如他们的大学是要读六年的,第四年的时候就可以随军队去前线征战了。
陆诀凭着是沈恙唯一的学生这一层身份自然也得了不少的好处与照拂,唯独这个二星级的少将是自己丢了半条命得到的。
他既是有这个实力,便不必再花费时间和新兵一起训练了。
“老师,您头发又长了。”陆诀垂着眸子,有些贪念地将沈恙的长发捻在手心,他这样说,说明他以前也给沈恙吹过头发。
沈恙‘嗯’了一声,掀开眼皮看着散在肩侧的长发,的确长得有些碍事了。
“不过长长了也很好看。”陆诀关掉了吹风机,用指缝把沈恙的头发顺了一下,生起了想捻一缕头发闻一下的欲望,沐浴露的清香萦绕在鼻尖,怎么也散不开。
沈恙不知道陆诀此刻在想什么,他将长发拨到了前面来,头也不抬地下了逐客令:“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现在也是部队要熄灯的点了,部队有部队的纪律,熄灯以后所有人都要上床睡觉,不得肆意外出。
陆诀也不便再多停留了,他留恋般地看了沈恙一眼,便挪不开眼了。
上将面前的书桌上开着台灯,暖色的灯光打在沈恙的侧脸,羽睫又密又翘,面部线条十分流畅,暖光照着,长发也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莫名地多了几分神性。
不过沈恙本身就和救世神一样,当年陆诀在尸海血河之中,本是奄奄一息,很难存活,是沈恙逆光而站,冲他伸出了救赎的手,将他捞出了深渊。
“盯着我做什么?还不走?”陆诀直白的目光过于热忱,并不容易忽视,沈恙微微撅眉看过去。
陆诀倒是也不掩饰,他眼睛定定地看着沈恙,认真说:“老师好看,总忍不住多看。”
沈恙烦躁地舒了一口气,又骂:“滚出去。”
声音清冽冰冷,掺杂着丝丝愠怒的味道,是真就要生气了。
陆诀这才乖乖退出去,临走还小心翼翼地带上了门。
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吧嗒’声,沈恙才起身来,他心里烦躁得很,总之只要和陆诀沾上边的事都让他心烦,他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手腕,觉得那一巴掌还不够,应该再踹陆诀两脚才能解气。
——
陆诀是赶在熄灯前几分钟回到宿舍的。
他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的,显然心情是不错的,唇尾上扬,看起来像是得了什么夸奖的金毛犬一样。
不过他的室友们却注意到了陆诀其他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脸上肿浮的巴掌印,还有肩处的一团血渍。
“我去,陆诀你这是做什么去了?”问话的室友叫陈震,他是自来熟,最先和所有人搭上话。
陆诀微微笑,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肩上的血渍,倘若这血渍不在衣裳上晕染开,那这个牙印一定很明显。
“没做什么。”他轻描淡写地想将这事翻篇过去。
“那那那那,那你这个……”陈震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又指了指自己的肩,小心翼翼说:“还有这个……”
“啊,这些吗?不碍事的,是意外。”陆诀温笑着,眼睛弯得和弦月一样。
“兄弟,被欺负了不要忍着啊!我们做军人的,虽然不惹事,但是也不怕事,再说了我们的教官可是沈恙上将啊!谁敢欺负你?!”陈震走过来搂了搂陆诀的肩膀说。
陆诀其实是不太爱交什么朋友的,但是他从来不打笑脸人,面对陈震的关心,他说:“那是当然,谁都欺负不了我的。”
“那就对了,不过……”陈震半眯起眼睛往陆诀肩上的那团血渍瞅过去,“你这个衣裳上面怎么有这么个奇怪的痕迹……”
怕被陈震看出来,陆诀侧身避开了他要凑近的脑袋,催促:“要熄灯了,再不上床睡觉,小心被查房的教官捉住。”
眼下离熄灯仅剩两分钟了,经陆诀这么一提醒,陈震也反应了过来,他手忙脚乱地把脚边的盆端起来,嘴里叨叨:“对对对,睡觉睡觉,上床上床。”
陆诀这才不紧不慢地收拾好自己,赶在熄灯的最后时刻上了床。
——
翌日晨,凉风袭袭。
沈恙今日安排的射击比赛规则其实很简单,就是抽签比赛,赢到最后的那位再和自己比赛,倘若赢过了他,那自然是有奖赏的。
毫无悬念,甚至是在沈恙的意料之中,陆诀成为了这群人中的胜者,他赢得并不轻松,好几次都是险胜,毕竟在这里的人,又怎么会过于普通呢?
比赛便来到了最后的关节,和沈恙比试。
“教官,您手下留情呀。”陆诀和沈恙并排站着,中间间隔了四五米的距离,他笑嘻嘻地对沈恙说。
沈恙看着他,用一种极其官方的语术回:“比不过没关系的,你能赢过他们就说明你很厉害了。”
真是冷漠得像两人从来就不认识一样。
“沈教官,我们可以换一种比赛方式么?”沈恙要和他演不认识的戏码,陆诀自然会奉陪着。
沈恙心里升起一抹十分不好的预感,但是他对自己的枪术一向自信,并不觉得陆诀可以玩出什么花样来,便颔首答应:“你说来听听。”
“我们比在规定时间内,谁射中的靶心次数多,谁就胜利怎么样?”少年不羁的笑自是惹眼。
听起来沈恙似乎并不会吃亏。
“可以。”只浅略地思考了一下,沈恙就点头答应了。
陆诀便笑,小狗袒露着纯良干净的眼,眼稍压着一抹自信在其中,可沈恙不知道,在他点头的时候,他就已经掉进了陆诀为他编织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