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集团前方五百米有家高档餐厅,走出电梯时,傅承焰打破沉默问江一眠的意见,他没有说话,只乖顺地点了点头。
夜风温和,两人出了一楼大厅,并肩行在街边。
前世傅承焰推着江一眠在庄园里散步时,他曾想过如果自己没有失去双腿,和傅承焰一起散步会是什么感觉,但那时候的他也只是随便想想,并未在意。
如今真正和傅承焰并肩行走,江一眠才知道这种感觉原来如此满足。
他真的好希望这条街道没有尽头,他们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即使知道身旁的人此刻并不爱自己,甚至可能正想着要如何玩弄自己。
可他见过傅承焰的真心,在没有任何回应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五年时光里,他对自己呵护备至始终如一。
这就够了。
这一世,他也可以在没有回应的日子里去爱傅承焰,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甚至终其一生。
很可惜,这条街还没走到一半,江一眠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一眠,公司还有记者吗?”电话里秦卫国的声音有些疲惫。
“没有了,老爷。”
“那你现在回来一趟。”
“好。”
挂了电话后,江一眠正要说明情况,傅承焰却先开了口,“要回秦家吗?”
江一眠点头。
“稍等,我送你。”傅承焰抛下这句话就一边打电话一边朝街旁的西点店走去。
他先点了一份焦糖冻芝士蛋糕,回头看了一眼乖乖等在原地的江一眠,又将蛋糕换成了现烤的拿破仑酥。
等他回来时,车子已经停在了路边。
傅承焰将装了拿破仑酥的手提袋递给江一眠,然后利落地替他拉开后座车门,“上车。”
江一眠坐上了车,他觉得这种时候没必要客气了,傅承焰如今与自己的接触都符合常理,自己的表现应该也不会让他生疑。
就这样和他待一会儿,就好。
不得不承认,江一眠此刻为自己的私心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他实在是太想傅承焰了,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他的一切态度和行为必须符合常理,经得起推敲和质疑,在傅承焰放下防备献出真心的那一刻,他才能让傅承焰感受到爱意。
在此之前的这个过程,是漫长、酸楚且无比煎熬的。对江一眠来说,在这难熬的日子里,不动声色地靠近傅承焰一点点,就足够他甜好一阵子了。
傅承焰上来后,车子启动。
江一眠裹了裹身上的黑风衣,往角落里挪了挪。
“你冷?”傅承焰问。
江一眠点点头,“有点。”
傅承焰赶紧让司机关冷气开窗。
“还冷吗?”傅承焰拿起手边的西装外套,正要给人披上。
“不冷了。”江一眠婉拒。
将将碰到肩膀的外套不甘心地收了回去,江一眠再次道谢,然后垂下眼眸。
夜色里车子飞速行驶,车内陷入寂静。
江一眠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看傅承焰被黑色西裤包裹的长腿,高档布料下的腿部肌肉线条流畅,强劲有力。即使前世两人在床上无比亲密,此刻看见曾被自己抚过无数次的这双腿,江一眠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幸好车内灯光较暗,不然他很难保证不会被傅承焰一直投过来的灼灼目光给盯得现出原形。
江一眠脑子里的桃色画面不断涌现,傅承焰自然不知道这个看上去温柔安静的小美人此刻在想些什么。他只觉得,江一眠是真的很漂亮,以前那些俗物跟他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傅承焰向来没什么耐心,不论是事业还是感情,他都有绝对的自信和掌控力。
特别是在情场上,他从来不用心,只需勾勾手指,就有无数人蜂拥而至。
但目前这个规规矩矩坐在身旁的小美人,倒是勾起了他追人的兴致。
一步一步把猎物诱到自己的领地,这个过程应该很有趣吧?待到享用的时候,也定然会更美味。
傅承焰勾唇,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菩萨,有生之年竟也能生出耐心这种东西了。
“怎么不吃?”他问江一眠。
闻声,江一眠这才发现纸质的手提袋已经被自己攥得皱了。
“不喜欢甜食?”傅承焰又问。
“喜欢的。”江一眠说,“只是不习惯在车上吃东西。”
傅承焰拿过江一眠手中的袋子,“这是我的车,不是秦霄的,没那么多规矩。”他慢条斯理地打开,取出一块拿破仑酥递给他,“吃吧,趁热。”
江一眠看着他手上的酥,没接,“会掉渣的。”
“没事。”傅承焰递到他嘴边,笑眼弯弯,“我会清理。”
眼看都快碰到嘴唇了,江一眠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轻轻咬了一口。
酥脆的酥皮,绵软顺滑的卡仕达酱,层叠交错,口感丰富。
很好吃。
江一眠享受地眯了眯眼,又咬了一口。
酥皮碎屑掉到了他的黑风衣上,傅承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过来,一点一点地替他拿掉碎屑。
“谢谢。”江一眠嘴里包着东西,声音含糊。
傅承焰笑笑,饶有兴味地看他,“其实我很好奇,江管家吃什么都不会发出声音,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傅承焰前世也问过。
江一眠停止咀嚼,默了两秒后,淡淡地说了句,“克制。”
作为一名优秀的管家,江一眠永远是优雅得体的。在秦家的那些年,礼仪和规矩一日不可废。即使是在为秦霄出生入死的时候,鲜血满身他也一声不吭,连倒下的姿态他都不允许自己显得狼狈。
所以他前世只狼狈过一次,就是傅承焰抱他回家的那个雨夜。
后来成了傅夫人,傅承焰老在他面前吊儿郎当地说什么,别那么讲究,人活着首先得自己痛快。
残肢反复感染的时候,傅承焰又会说,痛就喊出来,不用忍着。
江一眠一口一口地吃着手里香甜的酥,他突然发现,自己两世都在克制。前世为了魔鬼,这世为了爱人。
看来,自己注定做不到傅承焰说的那样,痛快地活着了。
等他吃完一块,傅承焰又给他递了一块。
江一眠摆了摆手,“不要了,我吃饱了。”
傅承焰将拿破仑酥重新放回手提袋里,然后拿出方巾要替江一眠擦嘴。
江一眠连忙接过,“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等他把自己收拾干净,车子也已经停到了秦家别墅外。
江一眠握着手中的方巾,对傅承焰说,“这个,我洗了还你。”
傅承焰笑着点了点头。
江一眠再次道谢,下车。
车门关上,他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傅承焰的声音,“什么时候能再见你?”
江一眠回头,傅承焰又补了句,“我是说方巾,什么时候还我?”
他没想到傅承焰这么较真,只能往快了说,“明天,我会抽空送到傅先生的公司。”
傅氏企业百层地标建筑,燕城无人不知。主动提出送过去,应该也不会显得突兀吧?江一眠想,何况自己又没说会亲自送到他手上,到时候送到一楼大厅就好,免得误会。
“好,我等你。”傅承焰笑意浓浓。
路灯柔和的光晕里,江一眠攥着手提袋,朝他微微点头,然后进了别墅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