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错误小心机
采买归来，云依斐和杨谦加入备菜大军，张苗借口晚饭后要教大家手语，独自跑到女生房间去备课。
原本扒蒜的就只安排了她们两个，张苗一跑，就只剩云依斐自己。
索性不是什么累活儿，云依斐便抱着一盆大蒜在桌边慢慢扒。
赵夏路过，看云依斐一个人，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坐在了云依斐对面：“我帮你吧。”
云依斐朝她笑笑：“多谢。”
赵夏没话找话：“你多大了？”
“21。”
赵夏惊讶，“比我还小三岁，能拍出成绩这么好的剧，真是了不起。”
云依斐垂着眼睛扒蒜，“运气好，碰上好的剧组、好的伙伴。”
“是啊，咱们这个行业，运气还是挺重要的。”赵夏叹气，“我运气就不太行，混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名堂，下部戏还不知道在哪呢，只能参加综艺。”
这话说的，在参加人家节目的时候还看不起人家。
云依斐没忍住瞥了眼摄像，又看了眼赵夏，帮她找补了句：“放轻松，好运自然来。咱们这节目就是个好的开始呀，还能交到好朋友。”
赵夏在听说云依斐比她小之后，在她面前就放松了些，将一颗蒜扔进碗里，冷冷地哼了声。
云依斐：“……”
真是带不动。
赵夏一颗蒜磨磨蹭蹭要剥很久，云依斐的碗都快满了，还时不时朝她的碗里扔几个，仍旧是只铺满了个碗底。
云依斐无所谓她偷不偷懒，左右播出去的时候观众的骂声是要她自己承担。
倒是备课归来的张苗，看见赵夏懒洋洋的样子，绵里藏刀：“哎呀，小夏，谢谢你帮我啊。”
她拿起赵夏的碗，松口气说，“还好没剥几个，不然你又在厨房帮厨又帮我扒蒜，也太累了。”
赵夏就是没做厨房的事，才在外面扒蒜偷懒，讪笑道：“没有，顺手就剥了几颗，你回来的话我就进去帮忙了。”
云依斐不太喜欢女孩子间针锋相对的氛围，一直沉默。
赵夏跑开，张苗兴冲冲地对云依斐道：“这一碗够了，走，你跟我回房间，帮我试试课。”
云依斐被她拉到女生宿舍，按在床上。
张苗在她面前站定，喜气洋洋道：“小朋友们，我们要开始上课啦。”
云依斐噗嗤笑出声。
张苗幼教似的摇头晃脑：“第一个词，我们来学：很高兴认识你。”
她两手摊开，在胸前肋骨的高度掌心向上上下波动：“这是开心”，然后两手食指中指，一前一后，指尖相对，“这是认识”，最后指向云依斐：“这是你。”
“连起来就是很高兴认识你啦！”
云依斐跟着连起来做了一遍：“很、高兴、认识、你。”
张苗笑道：“对啦！”
张苗又教了她一些其他短语，比如双手伸拇指，向前弯动两下，是谢谢。
敬个礼，然后伸小指在胸部点几下，是对不起。
两手拇指食指圈成环状，先交叉再放开，是没关系。
还有一些关于酸甜苦辣咸的口味，和餐厅的高频用语手语。
云依斐将每一个动作都认真记在脑中，复习了几遍，状似随意地走到阳台摆弄绣球花。
张苗叫住她，惊奇道：“这就记住了？”
“对啊，挺简单的。”
张苗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旋即笑道：“那就好。”
云依斐默默看着她，见她这就要走，突然开口问：“我试一遍。”
云依斐站在阳台上，对着张苗把所有动作都做了一遍：“对吗？”
“对，学的真好，不愧是学霸。”
张苗高兴地说，“正好，晚上的课不如你来教吧，我有点怯场。而且你好不容易做一次飞行嘉宾，多些镜头是好事。”
云依斐把动作记得很清楚，自然没有异议：“好啊，保证完成任务！”
“真棒！”张苗看了眼时间，“快吃饭了，你先下去，我换个衣服。”
云依斐：“好。”
云依斐一走，张苗脸上的笑容消失，原地冷静了会，挑了一件吊带长裙换上。
然后才揭开被衣服挡住的摄像机，笑语晏晏：“把你们给忘了，真可惜，没拍到我教学的高光时刻。”
晚饭后，张苗拍拍云依斐的肩膀：“今天我要早点回去泡澡，手语提前教给了阿斐，就让她来做你们的老师吧。”
云依斐比了个大拇指接握拳，是手语的“好的”，可可爱爱的配音：“好滴！”
张苗自认布局完美，功成身退，瞥了赵夏一眼，回了楼上女生宿舍。
赵夏神色未变，目光灼灼地看向云依斐：“上课吧！我都等不及了！”
云依斐微笑下显现出几分无奈：“好。”
她提起一口气，学着张苗的样子：“小朋友们，我们要开始上课啦！”
凌孟初十分捧场：“老师好！”
……
第二天一大早，餐厅开始营业。
先来的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带着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父母都没有耳蜗，但小女孩戴着，是家里唯一一个能正常说话的人。
小女孩五六岁，牵着妈妈的手，熟练地找到穿着围裙的云依斐：“姐姐，我们三个人要吃饭。”
云依斐蹲下身，眼神温柔，嗓音亲和，“是宝贝带爸爸妈妈来吃饭的吗？好棒呀，姐姐带你们去个最漂亮的位置好不好？”
“谢谢姐姐！”小女孩牵着云依斐，乖乖跟着云依斐到窗边位置入座。
云依斐昨天张苗教过的手语对女孩的父母说：“很高兴认识你们，请点菜吧。”
然后把菜单账单放到桌面。
一家人考虑点菜的空挡，云依斐又接待了她管理范围内的其他三桌客人。
云依斐怀疑过张苗交给她的手语有问题，本想私下里查一查，但她实在缺觉，昨晚回房稍微收拾一下就睡了，直到今天上工也没机会。
不过顺利帮四桌客人点好菜品，云依斐也没觉出张苗教的手语有什么问题。
她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见孙生白等人还询问了客人合不合胃口，也跟着有样学样，用手语问旁边桌的老夫妻：“味道怎么样？”
没想到人家还真指着一道菜，皱着眉比划：“很淡。”
云依斐确认了一遍：“没有盐？”
老先生似乎没看懂，重新打了一遍手语：“平淡。”
云依斐抱歉地笑笑：“抱歉，我帮您换一份。”
云依斐立刻端着平淡的小凉菜回了后厨，问今天的主厨蒋庭：“客人说这道菜很淡。”
蒋庭手上忙着两道热菜，瞥了眼盘子，“赵夏做的，让她换一份。”
云依斐只好又去找赵夏。
赵夏也还在做另一道餐后甜点，有点惊慌，“没有其他的凉菜了，我帮他们重新调一下料，再送两份甜品吧。”
一向在后厨住持大局的徐成道：“可以。”
于是赵夏重新给凉菜调了个料汁，拌匀后还给云依斐：“好了，跟客人道个歉。”
云依斐拿初一双新筷子，想夹一口尝尝。
赵夏一个箭步冲过来，夺下她的筷子，“你干嘛，你吃了客人还怎么吃？”
云依斐：“……我怕太咸。”
“那你让客人去尝啊！”赵夏声音提高。
云依斐：“……”
云依斐只好把才端给了老先生，示意他再尝尝看。
老先生这次才把菜放进嘴巴，一口就吐露出来，快速打着手语：“怎么还更淡了？！”
云依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微笑着将菜撤下，先跟老夫妻比划道：“对不起。”
然后去找了隔壁桌的小女孩。
张苗一直注意着她，就等乱子闹起来，她再过来解决，见到云依斐比划了对不起，她立马就向这边来了。
谁知她才道，云依斐已经把隔壁桌的小女孩借了过来，“小妹妹，帮姐姐跟这位爷爷用手语说对不起，是我失误上错了菜，这顿饭算我请他们的。”
小女孩转过头，朝着老夫妻两一顿比划。
老先生连连摇头摆手，“不用不用。”
张苗趁机凑上来，“先生，是这道菜有问题吗？”
老先生又道：“淡，太淡了。但不用你们请客。”
这里的“淡”，当然是“咸”的意思。
昨天张苗故意教错云依斐，又暗地里让赵夏配合，闹出这么个乌龙，无非就是想彰显云依斐办事迷糊不靠谱。
张苗已经开始了她的表演，先是将云依斐挡在身后，对老先生用手语快速道歉几次，然后提出补偿。
又把帮云依斐翻译的小女孩送了回去，跟她的父母说会给她们打折。
最后拉着云依斐进了后厨，当着节目其他嘉宾的面说：“昨天在宿舍练习不是还好好的吗……啊！你不会教给所有人的都是错的吧？！”
正巧凌孟初赶过来“保护”云依斐，刚到就被张苗对着做出“咸”的手语：“这是什么意思？”
凌孟初愣愣：“淡了？”
张苗朝云依斐又气又急道：“果真是教错了！昨天你不是说急得很清楚吗？”
赵夏在一旁劝道：“没事的，记错也正常，其他桌的菜都没出问题，就别说依斐了。”
云依斐垂眸，淡声说：“外面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究责没用，大家先做事，送走客人再开会说。”
张苗还想就着这件事耍耍威风，等饭后开会那主导者就不是她，而是徐成或者凌佳恒这两个前辈了。
可云依斐既然说了先解决事情，如果她在纠缠，又显得小家子气。
张苗干脆直接定了云依斐的罪，措词却很体贴：“学三个小时就应用确实挺难的，可能是后来被别的事一打扰，你脑子里就混了。没事，赶紧回去工作吧，大家也散了。”
孟初过来安慰云依斐：“没事的，谁能教一遍就全记住，记错也正常。”
蒋庭也道：“嗯，不是什么大事，给客人免单了就好。”
孙生白挽住云依斐：“走，我陪你接待去。”
云依斐还没说话，众人已经顺着张苗的话把这口锅扣在了云依斐头上。
云依斐一直很淡定。
营业结束，客人都散了，众人吃完员工餐，开始饭后总结例会环节。
云依斐乖乖低头认错：“是我错了，我学的很认真，睡觉的时候都在脑海里演练复习，没想到还是记混了，对不住大家，原本应该是完美的一天的。”
赵夏话里有话地安慰道：“没事啦！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堂堂大学霸犯点小错误，也很可爱呀。”
云依斐低着头，“嗯。”
赵夏压抑着眼中隐晦的得意，朝着张苗挑了下眉。
张苗端起杯子掩饰着上扬的嘴角。
第72章 告辞小珍珠
晚餐后还要收拾餐厅，大家都抢着干活儿，有的去后面洗完，有的算账收拾前台。
云依斐另有打算，趁着众人不注意扭了扭脖子，找了个摄像头只能拍到侧脸的位置，擦桌子擦到一半，毫无预兆地捂住了脸。
她纤细的肩膀微微蜷缩，黑亮的低马尾从一侧肩头滑落，白色的工装衬衫掖进裤腰，被褐色围裙绑出盈盈一握的细腰，显得她越发可怜瘦弱。
云依斐只允许自己悲伤了一小会，很快露出坚毅的小脸，坚持着把桌子擦干净，繁复消毒三次，时不时露出她通红的眼角和盈满泪珠的眼眶。
直至坚持着把工作都做完了，她才回到女生宿舍，在满是花的阳台，落寞而孤独地吹着夜风。
夜深了，屋内的光线漫不经心地倾泄出来，勾勒出云依斐微微颤抖的背。
压抑的抽泣声在小范围散开：“真是笨、笨死了……怎么就能记错了呢……”
哭了约莫十分钟，赶在女生们回房间之前，云依斐坚强地擦干了眼泪，默默洗漱，然后回到床上休息。
芒台的所有综艺都是一
周一录，当周播放的形式。《请好好吃饭》也是，所以周末就会播出云依斐这一期的内容。
云依斐的表演完美落幕，满心期待播出时的效果。趁着在节目里有机会，她饱饱地又睡一大觉，第三天清晨收拾行李跟众人告别。
云依斐容光焕发地回到她的保姆车，刚踏进一只脚，身后传来凌孟初追过来的动静。
“云依斐！等等！”
云依斐动作一顿，叹气，把脚收回，转身：“什么事？”
凌孟初在她面前站定，明明挺大个的男生，在云依斐面前就跟被欺负了似的。
“我也会努力的。”
云依斐没听懂：“啊？”
凌孟初涨红着脸道：“野哥说，他要成为最厉害的演员才能配得上你，我也会努力的，我会超过野哥！成为比他更适合你的人。”
云依斐沉吟后诚恳建议：“……那你努力。”
凌孟初迸发出喜悦之色：“真的？！我努力就有机会吗？”
什么真的假的。
云依斐压根就不在乎他要怎么去跟何向野雄竞，赶紧将他打发走就行。
云依斐：“你先努力再说吧，赶不赶得上还不一定呢。赶紧回去录节目。”
“好！”凌孟初开心到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十分听话地回餐厅小院，越走越快，然后跑起来，跑几步还回头，笑容灿烂地跟云依斐挥手。
云依斐敷衍地回了几下，扭身上车。
车门口的座椅不知道被谁调过，挡住了通道。云依斐手伸到椅背后面去调，却在后排看到一条长腿。
长腿往上，赫然就是湛于梁那张笑意冷冽的俊脸。
云依斐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湛于梁在后面驾着腿，讽道：“不来怎么知道你前男友还惦记着你——那你努力～”他学着云依斐的语气，“呵。”
云依斐艰难绕过前排的椅子，坐到湛于梁旁，把包包放到前面去，边道：“醋个什么劲儿，惦记我的人多了，就是这么有魅力，我有什么办法。”
放完包，云依斐一转头，大片的阴影压了下来。
“唔！”
湛于梁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唇舌的温度滚烫，口中气息带着薄荷的冷气。
云依斐被他的气息霸道裹挟，腰间衣摆被掀起，劲瘦有力的手掌钻进来，指根处粗粝的茧子摩挲她的腰，激发阵阵战栗。
云依斐猛地抵住他的肩膀，“等等。”
湛于梁微微喘着气，“不行？”
“关门。”
湛于梁轻笑，身体探到前面按下关门键。
云依斐：“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玫瑰》的后期做完了？”
“整体过了一遍，让下面的人细化就够了。”湛于梁不老实，到处占她便宜。
云依斐不甘示弱，去摸他的胸肌，狠狠抓了两下过瘾，嘴角扬起满意的微笑：“什么时候能播？我可就这一部待播剧。”
“两个月优化，”他顺着她的腿往下。
“一个月过审，”抓住她的脚踝。
“选个给钱最多的平台。”脚踝拉到身后，他肩膀前压。
“空降。”
云依斐的空间被压缩，困囿在湛于梁和座椅之间，动弹不得。
云依斐脸有点红。
这地点……有点太刺激了。
“你准备东西了吗？”她的嗓子发软，眼神闪躲。
湛于梁的话音藏在铺天盖地的吻里，“什么……东西？”
云依斐喘息之间踢他一脚，“你还想直接来啊！”
吻暂停，湛于梁盯着她，眼神变得揶揄，嘴角毫无顾忌地上扬。
云依斐又踢他一脚：“笑个屁，再笑滚。”
湛于梁咬她红到透明的耳朵，声音低哑含糊，“不在这，动静太大——还是，你想试试？”
云依斐……确实有点想试试。
但她怎么可能承认，又给他一脚，“那你走开，有伤风化。”
湛于梁将她的腿架到他的腰后，“再踢，就真让你试试。”
云依斐哼一声，起身整理妆容。
百科和朱朱又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前者的视线在后座的两人身上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云依斐身上，“听说你在节目组里被欺负哭了？”
湛于梁侧头看她：“哭了？”
云依斐无所谓地笑笑：“没有，陪个戏而已。”
百科道：“嗯，不是你挑事就行。我跟节目组打招呼了，让他们剪清楚起因结果。”
云依斐的手被湛于梁抓到掌心把玩，她忍着痒痒：“姐，我下面什么行程？”
百科笑了笑：“湛导有需要当然优先湛导。”
湛于梁可不跟她客气，“我要两天。”
“可以。”百科说：“不过明天晚上有个直播活动是推不了的，就半个小时，你们时间腾出来。”
云依斐听着两人的对话，先是有点儿疑惑——他们是在讨论她吗？为什么没人问她的意见？
随即恼火——他们凭什么不问她的意见？
湛于梁问：“什么直播？”
百科答道：“一个品牌助力活动。”
湛于梁忽然觉得云依斐那边散发出浓浓的怨气，只扫了一眼，就看出这小姑娘心里在琢磨什么，一把伸手将她拦到怀里，将她的感受放在了自己之前：“阿斐怎么想？毕竟是你的时间，你来决定。”
算他识相。
云依斐倏地气顺了，笑着道：“工作重要，直播才半个小时，不碍事。”
百科眼观鼻鼻观心：“好的。”
湛于梁在她耳边柔声低语：“那我干脆这周都跟着你，左右回去也是看他们剪片子。”
“可以啊。”云依斐身心舒坦的时候很好说话，“你高兴就好。”
湛于梁吻了下她的额头，“乖。”
回到酒店，当然是大战一场。
两个多月没亲近，男女都有欲望，都很疯狂，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大战。
只是云依斐毕竟力气小，承受得多，第二天中午醒来的身上青青红红，像被暴打了一顿。
湛于梁压着她还想来，云依斐手脚并用地逃跑，“三十好几了，你哪来这么多力气？！”
湛于梁抓她：“三十二岁怎么就三十好几了？正是有力气的年纪。”
云依斐嘲笑：“三十二？够显老的。我以为你三十五六了呢。”
湛于梁气到发笑：“老子三十二还虚了一岁！”
他抓着她的脚腕将她拖回来，云依斐立刻连连求饶，“不行，我下午要去拍广告啊！”
湛于梁停下：“什么广告？”
云依斐甩了下头发，骄傲：“护发素。”
“那不就露个脑袋。”他压上去。
“要露肩的。”云依斐推开他，“警告你，要是耽误我的工作，你就死定了！”
“……”湛于梁只好放弃，大咧咧地在床上一摊，“下班早点回来，我等你。”
如此这般，云依斐白天上班，晚上和湛于梁厮混玩闹，眨眼间就到了周末。
云依斐白天拍了用来微博营业的写真，一回到酒店就看到湛于梁在用酒店电视看《请好好吃饭》。
云依斐把给他买的零食放茶几上，窝在他怀里一起看。
节目刚好放到张苗把云依斐拉到后厨，当着所有人批斗的情节。
湛于梁歪头：“这女的有点眼熟。”
云依斐看着屏幕里的自己忍辱负重，随口道：“拍《挽梦》的时候你白去剧组学习了，她是剧里的女二号呀。”
“没注意。”
他是没注意，人家张苗却没少在他面前晃。
云依斐严重怀疑，张苗这次针对她，就是因为在《挽梦》剧组时，湛于梁表现得对她更有兴趣。
说白了，都是湛于梁惹得烂桃花。
云依斐甩开他，起身去洗澡。
湛于梁则继续看电视，屏幕上，众人纷纷安慰云依斐。
湛于梁盯着平静解决问题的云依斐，神情放松，翘起二郎腿轻轻晃动。
直到屏幕上的云依斐在角落擦桌子，忽然停下，捂住脸，肩膀
轻轻抽动。
湛于梁轻晃的小腿停了。
只见云依斐一边哭一边用抹布抹桌子，低着头，眼里的小珍珠吧嗒吧嗒地掉。
掉在她正在擦的桌面上，掉一颗她擦一颗，掉两颗擦两颗，最后赌气似的，凶狠地连续来回擦了好几下。
期间孙生白出来问需不需要帮忙，云依斐背着人，说不用。
紧接着就是云依斐孤零零地在阳台上吹夜风，对着没人的地方复习手语的画面。
云依斐实在漂亮，即便是夜晚的摄像机很模糊，依然能在画面的噪点里辨析出她惊人的美貌，像是暗夜诞生的灵物，还散发着悲天悯人的神性。
或许她的眼泪正掉落在花瓣上，引起花瓣的震颤与悲鸣。
第73章 可怜宝宝奖励
云依斐洗完澡出来，裸露的肩膀还冒着热气。
看到正在播放的电视，她嗓音轻快：“果然播了，哈哈！不枉我费尽心机找这么个风水宝地。快开弹幕，看看观众怎么说。”
湛于梁神色深深地没动弹，云依斐自己去开了弹幕。
【可怜宝宝～】
【你可怜她，谁可怜吃了一嘴盐的老先生？】
【有什么可哭的，是她自己记混了味道的手语，还把大家都教错了，也就是幸运，才只出了一桌的事。】
【不是号称学霸吗，就这么几个动作都记不住，搞笑。】
【说她可怜的，祝你身边都是这样不靠谱的同事又喜欢包揽的同事。】
【可是她尊嘟好美～～】
而画面中的云依斐，一遍一遍练习着被她记错的手语，尽管她以后极少的可能性会再用到它。
画面一停，屏幕下方出现进度条，后期制作的卡通鼠标将进度条向前快速拖动，时间线回到前一天晚上。
前一天的云依斐更学完手语，就是在这个阳台上看花。
面对张苗的执意，云依斐叫住她，对她示范了一遍所有的手语动作。
在这个时候，她比划出来的“咸”，就已经是“淡”的手势了。
张苗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对，学的真好，不愧是学霸。正好，晚上不如你来……”
【？？？】
【明明是错的啊！张苗怎么说是对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张苗教错了。】
【靠！我的阿斐宝宝被冤枉了！她竟然还在质疑自己！】
【不好意思，我有事去张苗微博一趟。】
【天杀的！为什么要欺负我这么漂亮可爱善良的宝宝！】
【小珍珠掉一颗抹一颗，呜呜，心疼宝宝】
湛于梁打开微博，搜索了张苗的账号，去她最新的一条下面看评论区。
果然，云依斐的粉丝大军已经到达：
【张苗和赵夏商量好的。】配图：赵夏做菜时单独调的一碗料汁。
【好心机，硬生生把阿斐一个智商超高的学霸逼得怀疑自己。】
【这算是职场霸凌了吧！】
【你好坏啊，你妈妈知道你这么坏吗？】
【赵夏也真逗，平时被张苗欺负，阿斐一来就跟张苗一起欺负阿斐。】
【警惕煤气灯效应！张苗在利用煤气灯效应混淆云依斐的记忆！】
【……】
云依斐凑过来一颗小脑袋，看她的粉丝大军将张苗的评论区冲烂，暖心又惆怅，“虽然被保护的感觉很好，但我还是希望她们不要下场吵架……”
云依斐打算去粉丝群引导一下粉丝，正好湛于梁扯过她手上的毛巾，起身绕到沙发后面给她擦头发，“你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云依斐理直气壮，“她故意欺负人，我凭什么不能故意欺负回去？我早就看见阳台上有摄像头，就是特意站在那给她演示的。”
云依斐压着眉心抬眼，虎视眈眈地抬眼盯着他：“怎么，觉得我太有心机了？”
“没有，做得好。”湛于梁在她湿漉漉的头顶亲了下。
云依斐倏地展现笑颜：“这还差不多。”
湛于梁沉吟片刻，忽然道，“奖励你……一部冲奖的片子吧。”
云依斐猛地站起来，脑袋磕到湛于梁的下巴，倒抽了一口气，捂着脑袋殷切地望着他：“真的？”
湛于梁给她揉脑袋，好笑道：“真的。”
“是哪一部？什么时候开机？”
“北极兔导演的新片《冰雪佳人》，开机可能要两三月后，昨天她问我借摄像组，说女主角还没定。我已经把你的信息发给她了。”
北极兔是位女导演，是电影圈里百亿票房导演里唯一的女性，拥有一大票女粉。
她的女主角往往有很强的独立思想，电影一经上映，电影院就会被女性观众全面占领。
北极兔是她的艺名，真名只有她亲近的人才知道，业内和影迷一般叫她兔子导演。
《冰雪佳人》前世也播了，在新年档一骑绝尘，具体票房云依斐虽然不记得，但当时狠狠打一众男导演的脸，网络上的盛况她记得清清楚楚。
云依斐捧着湛于梁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宝贝儿，太给力了！”
湛于梁扣住她后脑勺，吻她的鼻尖：“这时候才给力？”
“什么时候都给力！”云依斐随口打发一句，抄起手机就要告诉百科这个好消息。
湛于梁抢过手机扔到一边，“明天再报喜也来得及，今天是陪你的最后一天，我们试试更给力的。”
随着云依斐轻快的笑意，两人的身影在柔软的床铺上交叠。
湛于梁小宠物似的陪了云依斐一周，已经是两人团队尽可能协调时间的成果。
他一走，云依斐立刻恢复了到处跑的忙碌生活。
她和百科在保姆车上聚头，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异口同声：
“好消息！”
“好消息！”
两人眼睛又同时一亮：
“你先说！”
“你先说！”
云依斐：“我先说，北极兔导演要拍新电影，湛导向她推荐了我！”
百科：“企鹅台S＋级别的新剧筹备，我帮你争取了女主！”
两人仰天大笑，合击一掌。
百科继续道：“本来帮你争取的是一部现代职场剧，班底不错，但题材不容易爆。没想到这部S＋定的许知寒忽然不演了，我赶紧托人把这剧截了过来。还好你有《挽梦》，前两天的综艺又上了热搜，不然真够呛。”
云依斐兴致勃勃：“什么时候开机？”
“下个月，就在你参加完金兰花颁奖。”
云依斐的笑容忽然一僵，“下个月……拍多久？”
“怎么也要三四个月吧。”百科看她脸色不对，“怎么了？”
云依斐欲哭无泪，“档期撞了。兔子导演的电影说是两三个月之后开机。”
百科沉默片刻，推了推眼镜，对云依斐邪魅一笑，“你信不信我？”
“当然信。”云依斐萎靡，“但你还能让人家一部S＋两个月内拍完吗？”
百科握住云依斐的手，“你能不能做到在全身心拍戏后，快速进入另一个角色，无缝进组？”
若是以前，云依斐还真得掂量掂量这个问题的答案。
可她在《玫瑰与杀手》剧组经历了一年湛于梁的魔鬼训练。
虽说末尾的时候为了快点杀青，出戏练习懈怠了一段时间，但云依斐觉得自己的进步已经很大了。
“我愿意尽力尝试。”
百科眼镜反光：“我信你演戏的实力，你信我整合资源的能力，这就足够。咱们两个一起，拿下这两单大的！”
云依斐被她的气势带动，热血沸腾：“好！”
*
“三色堇”颁奖典礼。
云依斐上次参加同类别的颁奖典礼，还是因为和堇棠一起演的双女主《双生花》。
《双生花》让她得了个提名，今年的《挽梦》是云依斐身价继续提升的关键。
前世《挽梦》连提名都没有，是因为她又做了次蝴蝶翅膀，《挽梦》才成为爆剧。
所以到底最后能取得什么成就，云依斐自己也在期待中。
百科为她准备的裙子，是一条定位年轻女性的轻奢品牌定制。
抹胸蓬蓬短裙，略暗的蓝紫配色，流光溢彩。蓬蓬裙后面有两条像鱼尾一样的光洁绸缎，垂到到脚后跟，搭配同色系的绸缎绑带芭蕾舞鞋，露出她比例完美的双腿。
短裙在这种颁奖晚会较少出现，因为体量不够，容易显得不够正式。
但这条裙子因为色系较深，如星空一般深邃迷人，弥补了一些体量上的
差距，更符合云依斐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云依斐乌黑浓密的黑长直头发是她很有辨识度的特色之一，被造型师稍稍卷出了弧度，精心调整好每一缕发丝的细节，做出了一个很有毛流感的“随意”的散发发型。
妆容则画了小烟熏，既没有与她的美貌喧宾夺主，又突出了暗夜的气质。
她像是天地孕育出的暗夜精灵，有一种原始的生命力。
朱朱看见她的时候下巴都快掉了，结结巴巴道：“以、以前……真是委屈你了。”
云依斐对着镜子转了个圈，快要被自己迷晕了，“我滴个老天奶……我也！太漂亮了吧！快拍下来，发给湛于梁，馋死他！”
湛于梁是混电影圈的，虽然不知道上次的金兰花电视剧奖为什么请他，但这次三色堇没有他。
虽然以他的咖位硬要来也能来，但如果只是看看女朋友的美色，那太没必要。
这次红毯跟上一次其实也就差了一年多，但云依斐体验上差距很大。
首先就体现在她的出场顺序上。
以前云依斐是靠前出场，是为后面的大咖们做铺垫的角色。
而现在她的出场顺序往后延，后面仅有大花和一线流量。
百科说，是因为她现在还太年轻了，仅仅在拍戏领域深耕，没戏播就没活跃度，如果能多上综艺圈圈粉，商业价值很快就能到达一线位置。
但云依斐对自己进度挺满意，她每年都有戏播，脚踏实地一点一点攀登，再快的话满难免惹人红眼。
云依斐此次提名是《挽梦》，所以走红毯还是和杨谦一起。
闪光灯咔嚓咔嚓在眼前闪动，她眼前一片白光，双眼几乎失明。
努力坚持十几秒，最后还是忍不住侧过头躲到了杨谦背后，闭眼缓缓两秒。
这一举动引起记者和粉丝们宠溺的笑声，甚至有人在起哄，“好美好美！”
云依斐本来还有点害羞，一听见有人夸她，立刻回头大大方方转了个圈，做了个谢幕的动作。
这下现场的欢呼声更高，云依斐的笑容也更明媚生动。
第74章 有约获奖
红毯走到末端，主持连续问了她三四个问题，还提到了湛于梁跟云依斐合作的新剧。
湛于梁新戏的保密工作，为了帮云依斐盖热搜提前告破，但剧情方面还是不能剧透，云依斐随口糊弄了过去。
主持人略显失望，可时间有限，只好放云依斐离开。
接下来就是到内场换衣服候场。
云依斐的第二套礼服也很漂亮，一身贵气的裹身纯白拖地长裙。
她换装换得很急，怕自己耽误了内场的活动。
但其实后面的顶流大咖们走红毯都分配了更多的时间，所以云依斐换完衣服之后还是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
文欣慢悠悠地走进来，云依斐眉眼清亮，欢喜地跟她招手。
没想到文欣竟直接朝着云依斐走了过来。
云依斐旁边还空着，文欣直接坐下，打量了云依斐片刻，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算你没长残。”
这句话从文欣嘴里出来，相当于在夸云依斐漂亮。
云依斐笑弯了眉眼，露出颊边浅浅的梨涡，夹出甜腻的嗓音，“谢谢文欣姐姐～”
文欣恶寒，抖了抖胳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叫姐可以，姐姐就算了——别对我撒娇。”
云依斐嘿嘿笑。
文欣道：“晚上有没有空？”
云依斐受宠若惊：“你要约我？”
“对。”文欣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眉宇间忽然升起点儿躁意，“有没有？没有就算了。”
明明发起邀约的是她，她却好像一副施舍的样子。
云依斐打量着她的表情，故作苦恼地说：“但是我的经纪人要让我早点回去。”
文欣何曾被拒绝过，又羞又恼：“爱去不去，你可别后悔。”
云依斐逗她，“我总要听经纪人的话呀。”
“未成年就在酒桌上跟人玩行酒令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听话。”文欣哼了一声道，“爱去不去。”
她扭头就要走。
云依斐赶紧拉住她，讨好地笑笑：“姐姐请我吃饭，什么时候都有时间。”
文欣好哄得很，满意地抱住胳膊，“这还差不多，那待会儿散场你可得等着我。”
“行。”
文欣都进场了，后面只剩几个老前辈，她们说完话也都依次进入，很快颁奖典礼开始。
最佳女主角是倒数第二个奖项，云依斐看着一波又一波人上去领奖，终于等到了大屏幕上开始放《挽梦》的宣传片。
这片子播出后云依斐还没看过，这会儿在大荧幕上闪现她的脸，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那段时间。
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还是何向野。
其实今天何向野也在，跟她在同一排的另外一个尽头，中间隔着七八个人，云依斐能感受到偶尔他传递过来的视线。
和《挽梦》对打的另外三部剧，女主角不是跟文欣同级别的顶流，就是有底蕴的老戏骨。
随着她们的电视剧片段播出，云依斐认出这些剧全是在她大事年表上有名有姓的爆剧。
心凉了。
《挽梦》播得有多好，其实云依斐没有实感。
但前世这些剧其他剧播得有多好，后劲儿有多足，却是云依斐前世切身体验过的。
里面甚至有两部，称得上是演员的养老剧，含金量非同一般。
她应该是没戏了。
云依斐没报希望，也不会多失望，捉摸着待会跟文欣吃饭怎么逗她。
就在走神的空挡——“获得第三十二届‘三色堇’最佳女主角的是——云依斐！”
周围响起热烈的掌声，云依斐如同瓜田里的猹，震惊又懵逼地抬头。
她旁边坐着的是比她年龄大一些的姐姐，过来抱抱她，在她耳边小声笑道：“愣着干嘛，上去领奖呀。”
云依斐终于反应过来，扬起营业微笑。
实际上心脏突突突地跟机关枪似的。
光从观众席走到台上这么几十米的距离，她腿软了两次，差点跪在地上。
颁奖嘉宾是堇棠，她看出云依斐的无所适从，走到台前向她伸出手。
堇棠和云依斐出演《双生花》的cp粉不少，堇棠这一伸手，后排粉丝的尖叫声刹那间盖过了颁奖的BGM。
云依斐被堇棠牵到话筒前，领下第一个属于她的奖杯，背领奖词的嗓音已经有些哽咽。
情是真情实感，词是百科给她准备好背的。
背完颁奖词，云依斐已是满脸泪痕。
堇棠用指腹帮她擦泪，底下又是一阵尖叫惊呼。
云依斐回到座位后还有点儿发蒙——她这就成了视后了？
三色堇视后……是她？
文欣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只在云依斐脸上巡了一圈，便转了回去。
颁奖典礼结束后，百科和朱朱喜气洋洋的接她上了车，一一给她拥抱：“恭喜恭喜！”
“谢谢。”云依斐抱着奖杯不想撒手。
百科摸摸她的头，“对了，湛导刚才打了电话，说要过来接你。”
云依斐错愕：“我约了文欣一起吃饭！”
“文欣啊……”百科想了想，“文欣还是很值得结交的，不过就不要让她和湛导见面了，你去跟她吃饭，等湛导到了我叫他等等。”
“好。”云依斐应了声，换上便服，脸上的妆容也都卸了，去赴文欣的约。
文欣把吃饭地点约在了一家超高层建筑顶楼的私人会所，隐蔽性极强，门外还守着两个黑西装的保镖。
云依斐还纳闷怎么吃个饭还需要保镖，一进门就看见闻时穆坐在沙发上。
他双手放在腹前，脑袋已经躺到椅背上睡着，身体却坐得笔直。
文欣看着他的睡颜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朝云依斐在唇前竖起食指。
云依斐给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悄无声息地跟着文欣绕到沙发里面的茶桌落座。
茶桌靠着落地窗，窗外是京市的百米高空，高空的雾气让其他高层建筑内透出来的灯光变得模糊发散，像是置身暗流涌动的深海。
房间内落针可闻，只能听见闻时穆有节奏的呼吸声。
文欣叫人送来了一些好入口的食物，跟云依斐填饱了肚子，才对着云依斐指了指闻时穆。
云依斐大骇，用口型确认：“你让我去叫他？”
文欣点头。
云依斐连连摆手：“不成！我不敢。”
闻时穆虽然年纪比她还小几岁，但那股浑然天成的清贵气质相当唬人。
云依斐上次跟他分开的时候还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也不知这人有没有计较……
文欣却不肯放过她，执意道：“你去你去，我懒得看见他。”
云依斐撇嘴摇头，怂怂地道：“不要了吧，不合适。”
两人争执不断，虽然有意压抑着嗓音，但叽叽喳喳地小动静有时更刺耳。
闻时穆忽然动了，扭了扭脑袋，过了几秒才转过头。
他的视线先落在了云依斐身上，然后看向文欣，没说话，又看回云依斐身上，“云小姐，你好。”
云依斐还没来得及回答，文欣不耐烦道：“要睡觉回家睡去，让我在这里白等着你，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吗？”
闻时穆握拳挡住唇，咳了两声，“你也可以不来。”
文欣提高嗓音：“要不是你让我把云依斐约过来，你以为我愿意见到你？！”
嗯嗯嗯？
是闻时穆约她？
云依斐抿住唇，不由自主看向闻时穆。
闻时穆和她对上视线，清清淡淡地颔首：“好久不见。”
云依斐装模作样道：“您好，闻先生。”
闻时穆走过来，在文欣身边落座。
文欣臭着脸给他倒水，又臭着脸把茶杯推到他那边。
闻时穆毫不犹豫把茶杯的水倒了，自己重新续上一杯，对云依斐道：“请您来是有工作想邀请云小姐加入。”
云依斐万万没想到文欣和闻时穆之间是这个相处模式，捺住心惊，“我……”
文欣盯着他的动作咬牙切齿，“爱喝不喝！姑奶奶还不伺候了！”
她猛地站起来，椅子被她向后一掀，砰地倒在地上。
闻时穆嫌弃地斜乜她一眼，一个字都没说，光是眼神就要让文欣爆炸：“再看？！挖你眼睛！”
闻时穆扶起椅子：“呵呵。”
文欣怒气冲冲地盯着闻时穆，闻时穆冷冷清清地瞪回去，双方不甘示弱。
云依斐幻视半空中噼里啪啦火花四射。
文欣败下阵来，拎起包包，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往外走。
闻时穆：“拦住她。”
门口俩保镖立刻挡住门口，脸上很抱歉，动作一分都不让：“大小姐，您多陪陪少爷吧。”
“陪他？把我气死谁负责？”文欣骂道。
保镖还要说什么，闻时穆一记眼刀飞过去，两人顿时噤声。
云依斐却根据保镖的反应咂摸出点儿味儿来。
不过没来得及细细反应，闻时穆就对她道：“云小姐的老家是在梓沃市的月儿寨？”
他的嗓音清润矜持，有富贵人家养出来的从容不破，很有质感。
云依斐精神一振：“对，你怎么知道？”
“当抢劫犯之前当然要调查清楚受害者的姓名。”文欣左右也逃不掉，包包一扔，冷笑着坐回来。
云依斐疑惑不解：“什么抢劫？”
闻时穆拿起刀叉，夹起桌上云依斐和文欣的剩菜，淡声补充：“她的用词不当，是拆迁。”
文欣生气道：“你把人家老家那么山清水秀的地方占了，就给两个破钱，问过人家愿不愿意吗？”
云依斐：“……”
她还是挺愿意的。
何止是她，月儿寨应该不会有人不愿意。
拆迁诶！
落到村民头上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哇！怎么会不愿意？！
这时候拆迁的话，应该就是要建造前世那个苗寨景区了。
第75章 历史性会晤老男人
没想到这项目竟然是闻时穆的活儿。
闻时穆无视文欣，“我想请人给景区拍宣传片，你是月儿寨出来的，是比较合适的人选，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能为家乡的发展做点儿贡献，我高兴还来不及。”云依斐喜道。
文欣急道：“那可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让他拆了以后可再也见不到了！”
云依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位大小姐解释，在真金白银面前，区区乡愁不算什么。
而且她记得前世苗寨建设完以后，景区工作人员都优先聘请当地人，帮助很多在外务工的年轻人回乡发展，村里老人小孩幸福感提升一大截。
文欣看云依斐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算了！真是对牛弹琴！我不听了！”
文欣跑去闻时穆之前睡觉的沙发上，大咧咧一趟，塞上耳机。
姐弟俩之间终于消停，云依斐松了口气，打探起关于拍摄宣传片的事。
地点肯定是在月儿寨了，时长也就两三天，具体安排在什么时候还要另外决定。
云依斐疑惑的地方在于，以闻时穆的身份，拍摄宣传片这种小事不该亲自经手才对。
就算他偶然知道了她是月儿寨出来的，想让她来拍，那也应该是让手下的人联系百科，而不是通过文欣直接把她约出来。
云依斐瞥了眼沙发上文欣翘起来的腿。
难道是闻时穆想见文欣却没有借口，拿她来当由头？
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姐弟俩的傲娇属性还真是一脉相承。
闻时穆继续用剩菜填肚子，夹起一块咕咾肉放到嘴里。
云依斐脑袋有点发飘——那盘咕咾**欣没动过，完完全全是她的剩菜。
“听说你和九星娱乐签了高额对赌协议？”
云依斐喉咙滚了滚，“是。”
“怎么不去拍电影，票房更好赚吧。”
“电影圈子门槛高一些，我还在努力中。”
闻时穆像是知道了什么新鲜事，放下筷子看向云依斐：“电影圈子不好进？”
“相比电视剧，是难一些。”
他瞥了眼文欣：“那她是因为这个不演电影的？”
云依斐：“不知道。不过以文欣姐的粉丝体量，应该有人找她拍电影才对，可能是她有自己的考虑吧。”
闻时穆若有所思。
云依斐如坐针毡，想找借口开溜——湛于梁还在等着她呢。
会所包间的门被推开，一位漂亮的低丸子头西装裙女生进来，站在门口轻声道：“闻总，到时间休息了。”
闻时穆看都没看她一眼，“你下班吧，我还有事。”
漂亮女生道：“那我还是等您一起，我在外面等您。”
云依斐眼尖地看见闻时穆的手攥了起来。
文欣忽然从沙发上做起来，暴躁道：“没看见我在睡觉吗？想下班就下班，不想下班随便你等不等，出去！”
漂亮女生浑身一颤，眼圈立刻红了。
文欣在她之前发作：“还不滚？想让我把你扔出去？”
女生眼泪倏地落下，快速朝着闻时穆鞠躬：“闻总，那我先走了。”
房门再次关上，文欣没好气地抱怨：“神经病。”
复又躺下了。
闻时穆的拳头松了，往嘴里送了块咕咾肉，咽下后，毫无预兆道：“你不是说跟我姐关系不好吗？”
云依斐立刻紧张：“啊……这个，文欣姐跟谁关系都很好的……”
闻时穆轻蔑一笑，“就她？”
“呃……”云依斐看了眼文欣的方向，见她戴着耳机，微微放心，小声道：“其实文欣姐人真的很好，看着刺多，其实内心柔软，超可爱的刺猬型姐姐。”
闻时穆意外：“你是这么看她的？”
“对啊，”云依斐露出浅浅的梨涡，因为不想让文欣听到她的彩虹屁，特地朝闻时穆倾身过去，“你要是想哄她，夸她两句试试，保证有意料之外的效果。”
闻时穆骤然眼神闪躲：“谁想哄她了？我可没有。”
云依斐差点笑出声，“闻总……”
闻时穆蹙眉盯着窗外：“嗯？”
“您也可爱。”
闻时
穆脸蓦地一红，弹簧似的弹起来，椅子被他打直的双腿挤倒，与方才文欣的反应如出一辙。
文欣吓了一跳，回头，小嘴儿淬了毒似的：“发什么疯？”
闻时穆尴尬地握拳在嘴边咳了咳，扶起椅子，“没事。”
文欣走过来拉住云依斐：“说完正事儿了吧，那就散会。”
大门打开，云依斐被拉着走了两步，见到刚才请求下班的西装女生哭哭啼啼地站在门外。
文欣忽然停住，没有回头，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警告闻时穆：“别什么都跟你爸学。”
闻时穆默然。
电梯按键上的鲜红数字快速下降，文欣脸色阴沉，一时无言。
云依斐直觉现在不是问她问题的好时机，保持缄默，一直到电梯停在了地下车库。
电梯门一开，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男人，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
文欣脸上的阴雨连绵蓦地拨云见日，饶有兴致的看了看两人，又回头看看云依斐，幸灾乐祸地舒畅道：“祝你好运。我先走了哦，拜拜！”
细高跟的哒哒声在宽阔的地下停车场散开，越来越远，徒留云依斐一人面对噩梦般的场面。
何向野和湛于梁同时向云依斐看过来，虽二人之间没有互动，但能明显感知到他们的气势在半空厮杀压制。
云依斐头皮一阵阵发麻。
何向野还穿着颁奖典礼内场的白色西服，头发有些杂乱，原本少年气的五官此时弥漫着一股忧郁，见到云依斐的时候牵强地扯起嘴角。
湛于梁则是一身机车皮衣，斜靠在黑色雅马哈车身，指尖猩红的一点明明灭灭，脚边散落一地烟头。
云依斐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人也不催她，就这么等着她做选择。
云依斐宁愿现在有个人不要这么尊重她，拉着她就走，也不至于让她自己面对这样进退两难的地步。
云依斐沉默了会儿，最终还是对湛于梁道，“你先去外面等着我吧。”
湛于梁浑身气势骤然一松，轻松地挑眉，长腿跨上机车，一给油就飞了出去。
何向野只能苦笑，“阿斐，你跟他……是怎么个关系？”
云依斐自己都不知道她跟湛于梁算是什么关系。
说是男女朋友吧，两人从来没正经说过一句“在一起”；
说是潜规则吧，湛于梁唯一给她提供的便利也只是把她的资料发给兔子导演而已，能不能进《冰雪佳人》也还是得看北极兔的判断；
说是炮友最合适，但两人又能明显感知到他们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
无所谓了，反正湛于梁的身份地位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很香的，人目前来看也算是对她的胃口，执着于确认关系太幼稚。
她的沉默让何向野神色动容，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臂，“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能给你所有你想要的资源，你会还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何向野已经做好了被甩开、被骂不要脸的准备——云依斐向来是一个活在当下和未来的人，这样的“如果”，她根本不会接受。
但他没想到，云依斐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轻声道：“演戏会让你觉得难过吗？”
何向野一顿。
云依斐叹息着放开他，“如果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更不要用我来当做努力的借口，我压力很大——难道有一天你真的红了，我就必须要跟你和好吗？”
何向野哑然：“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在我看来就是这个意思。”云依斐半垂着眼皮，看似淡漠，实则内心很不得劲。
她喜欢过他，了解过他。
他喜欢高空运动，喜欢自由，演戏对他来说是天赋是兴趣，但从来不是他的执着所在。
以往那个温柔幽默、气质温暖的少年，因为她而钻牛角尖，朝错误的方向努力，她心底很不好受。
“如果你喜欢演戏，那无缝进组，朝着星光顶层努力，我只会为你鼓掌欢呼。但你是为了其他人，无论这个其他人是谁，你弄丢了你最宝贵的东西。”
“是我的错，我欠你一个正式的告别。”云依斐望着他透亮的眼睛，认真诚恳的说：“何向野，我喜欢其他人了，你去走你自己的路吧。”
何向野怔怔。
云依斐转身，咬着嘴唇，快速朝着湛于梁的方向追过去。
电梯门开启，闻时穆走了出来，路过到何向野面前时微不可查地慢了一秒，很快经过。
湛于梁在停车场的另一头等着她，见云依斐一路小跑过来，将唇边刚抽一半的烟丢到地上，脚尖捻灭，朝她张开双臂抱过来。
云依斐就毫不留情地推开，“好重的烟味，臭死了。”
湛于梁轻笑，半强迫地将她拉回来，扣在怀里，“真不让人省心。”
云依斐挣扎无果放弃，“我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湛于梁握住云依斐的右手，“是不是这只手？”
云依斐给了他一拳：“你偷看！”
看到了她握何向野的手，那有没有听到她跟何向野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呢？
湛于梁将她的拳头拉到唇边亲了亲，“对啊，我不要脸嘛，偷看很正常。”
云依斐被他无赖搞得没办法，等了等，湛于梁却没再说别的话。
她故作感慨道：“毕竟真心喜欢过，看他这么一直钻牛角尖我也不好受，当然要尽早说——”
湛于梁捞起摩托上的头盔，不由分说扣在她的脑袋上。
外界的声音传进来，有点遥远，只听湛于梁没好气道：“闭嘴吧，你想气死我吗？”
第76章 动作戏武力值
云依斐想笑，身后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引擎爆鸣音，星光色的低矮跑车化作一道残影，从她和湛于梁的身边一闪而过。
云依斐没看到车里是谁，但那特别的颜色唤醒了她遥远的记忆。
湛于梁跨上机车，把云依斐拽上雅马哈，让她环住自己的腰，“要出发了。”
又一声发动机的怒吼，云依斐被惯性掀得向后一仰，她下意识搂紧湛于梁的腰，顷刻间向前嗑在了湛于梁头盔上。
湛于梁家是北四环的别墅区，一幢一幢的别墅花园看得云依斐眼花缭乱，发出羡慕的惊呼：“这里的房子要多少钱呀？”
“九位数。”
云依斐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见鬼了似的甩甩手，“那算了，还是先完成对赌协议再说吧。”
两人一起呆了两天后，云依斐就按约定进了百科为她挑的剧组《末日女同学》。
《末日女同学》由一个爆红末世小说改编，时代背景发生在未来，当时各种天灾人祸接连不断，动植物变异，全世界的政体崩溃，人类需要为自己的生存付出极大的努力。
这种题材在国外有很多电影跟电视剧，但在内娱电视剧领域是第一次尝试。
原著ip的粉丝群很庞大，前世一经播出就获得了很大的反响，成为划时代爆剧之一。
当时出演女主角的是个从隔壁国女团归国发展的女爱豆。
按理说女爱豆的身体素质已经比其他演员要好很多，但是那个演员在出演过女主角后，因为身体旧伤复发，竟然从此退出了演艺圈。
《末日女同学》也成为了那个演员的退圈之作。
火得一塌糊涂，后续的红利却给不到女演员，云依斐现在想起来都为她可惜。
同时也是提醒云依斐的警钟，她必须要注意身体能力承受，可不能走那位演员的老路。
电视剧的导演也是熟人——于灿灿。
熟人好说话，经过协调后，
湛于梁决定跟组陪她。
这次的拍摄方式跟以往大不一样。
以往都是跑全国各地去各种实景拍摄，再不济也有横店搭出来的宫宇楼阁，可以让导演们搬来搬去找合适的布景。
但这一次，几乎四分之三的场景都会在绿幕大棚里面完成。
前世《末日女同学》是火在了题材上，其剧情也相对简单：末世降临，女学生方如从学校赶回家，路上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面对人性的考验，方如始终保持少年人该有的赤诚心境，最终成功和家人团聚。
拍摄的难点有二，一是主角们大量的动作戏，二是后期制作。
除了男女主角团，其他的配角导演都选用了有武术基础的人，而男女主角一共安排了三位武术指导。
云依斐进剧组的第一场戏，是她和男主角热恋期，共同努力击退植物，然后相拥而吻的画面。
吻戏不是重点，于灿灿安排了借位，很快就过掉了，动作戏才是重中之重。
武术指导给云依斐设计的动作需要整个身体腾空，转体两周后，再踢到绿色的海绵上。
开拍前，于灿灿对云依斐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感觉不适立刻停下，千万不要勉强，动作可以重新设计，但是若是身体出了问题，拍摄进度就要耽误了。”
湛于梁倒是没说什么。
他们当导演的都知道拍动作戏有风险，只要保护措施跟上，基本不会出大问题，而一些磕磕碰碰的小伤，就算是再小心也在所难免。
云依斐最后跟武术指导确认：“空中转身，只要踢在海绵上就可以了是吧，需不需要踢在特定的地方？”
武术指导笑道：“能踢到就不错了。”
按理说，动作片进组前都应该有一段时间的体能训练期，剧组里的其他人都按部就班的来训练，只有云依斐，临开机了才进组。
别说是踢在海绵上，能完成空中转体两周就不错了。
云依斐绑威亚，一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看向空中，计算着待会要完成动作的路线。
拍摄正式开始。
云依斐被威亚拉上半空，调整着身体平衡，两手极有力量感地朝两侧划开，身体由直立变得倾斜，紧接着，她面部表情突然坚毅，眼神凛然，如有杀意，扭动胯部带动，利落地在空中转体两周，精准而有力地踢在绿色海绵上。
现场彻底安静，于灿灿连“卡”都忘了喊。
还是湛于梁喊了声“卡”，唤醒威亚老师的吃惊，将云依斐放了下来。
云依斐一下来就要去看监视器：“怎么样？要调整哪里吗？”
监视器上，她的动作敏捷且极具力量美感，手臂纤细却有清晰的肌肉线条，每一个动作细节都让她看起来像个末日女战士。
于灿灿喜出望外：“牛！太牛了！”
于灿灿跟云依斐拍过戏，知道她的动作戏还可以，但没想到这种高难度动作她竟然可以一次完成——还是没有参加集体训练的结果。
云依斐看完回放，心安不少。
武术指导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演员有基础，那他们或许可以玩点花活儿？
百科跟剧组方协调过，把云依斐的戏份集中拍摄。
而云依斐要做的，是尽可能快而精地拍过每一场，这样才能赶上《冰雪佳人》的档期。
云依斐和九星娱乐的对赌协议在圈里不是秘密，又有湛于梁这层关系，于灿灿很乐意卖她这个面子。
但再怎么快都是女主角，戏份的体量在这摆着，顶多比整个剧组杀青快一个星期，其余的时间差，就要由百科来操作了。
云依斐拍摄期间，百科一刻都没有闲着。
先是动用关系，让《冰雪佳人》的备案拖延了一阵子，还用她先生那边的关系投资了这部电影，以此为由头又拖了时间。
除去《冰雪佳人》的相关事务，她还要时刻打理云依斐商务品牌的接洽。
自从云依斐的暗夜精灵裙在红毯上出圈，有不少轻奢高奢找上门，百科不仅要亲自过目筛选，还要梳理跟云依斐抢这些商务的对家关系。
真真是忙得脚不沾地。
是以在接到云依斐进医院电话时，百科第一反应是：老天奶，她终于可以歇歇了。
百科用最快的速度赶往医院，心里头计算着：武打戏进医院可能是骨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云依斐六十天应该就能下床了吧？去《冰雪佳人》剧组应该来得及，《冰雪佳人》没什么动作戏，腿断了也能拍……
她已经想到了最差的情况，没想到见到云依斐时，人家在医院病床上蜷缩着身体呼呼大睡。
云依斐睡颜恬淡，嘴角有着轻松的笑意，像是在做美梦。
湛导倒是眼下青了一片，姿势别扭地坐在床边支着脑袋看手机，听见百科进来的动静，掀起眼皮看她，用眼神告诉她别搞大动静。
百科蹑手蹑脚地进了病房，绕着云依斐的床环视了一圈，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却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人哪里有病的样子。
湛于梁道：“别看了，她没事。”
百科松了口气，瘫倒在私人病房的沙发上：“没病跑什么医院，吓人。”
湛于梁抬起一条夹着夹板的腿：“病的是我。”
百科：“……”
百科搓手讪笑：“不好意思啊湛导，您看也没给您带点儿水果……阿斐一定是累坏了，才睡了您的……”
“我让她睡的，她太累了。”湛于梁微微压着嗓音道：“兔子那边我可以帮忙协调一些时间，你别让她进度挤得这么满。”
满不满哪里是百科能说得算的事，两人那九个亿的对赌协议就横在天灵盖上头，云依斐现在不挤时间，那三年后就再也没有自己的时间了。
百科只敢腹诽，面上笑着应道：“好，我会跟阿斐说说的。”
湛于梁重新低头看手机，百科盯着卧床的云依斐，拿起手机拍了个照片，拍完还不满意，连续调整了好几个角度，才道：“湛导，既然她没事，那我就先去忙别的事了。”
湛于梁眼皮都没抬，“嗯”了声。
百科是经纪人，她的任务是让云依斐涨粉，粉丝多了才有经济价值，有经济价值片酬才会越来越高，工作才会越来越多。
她会用尽一切方法完成目的，包括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言。
当天晚上，【云依斐累进医院】的热搜登顶，紧随其后的还有【新晋视后文武戏双绝】【云依斐好飒一女的】。
热搜词条内，有云依斐躺在病床上熟睡的照片，有云依斐在片场高难度打戏一次通过的镜头，还有以前她拍的戏的高光片段。
【卧槽！！这是人类能做出来的动作吗？】
【我有朋友是威亚组的，说云依斐第一次上威亚就是这样的效果。】
【谁还记得她在苗乡里的哭戏，当时就觉得惊艳，没想到武戏也这么牛批！】
【诶嘿嘿嘿，她生病还生的挺好看的嘞～～】
【原著党只能说累成狗太正常了，原著里每章都有打戏，想象不到要怎么拍出来。】
【内娱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题材，期待期待！！】
【云依斐拍完这部戏就可以是刀马旦了吧！这么小年纪的刀马旦，内娱独一份。】
【欢迎大家收看12月9号开播的《玫瑰与杀手》哦！湛导大作，阿斐在里面也有不少动作戏！】
【……】
云依斐的微博热闹了整个晚上，涨粉数量
迎来一波高峰，甚至比她获得三色堇视后那天晚上涨得还要疯狂。
而这一切，云依斐都不知道。
第77章 正常营销枯藤老树昏鸦
她是在湛于梁怀里醒来的，懵懵懂懂才睁开眼，就对上湛于梁松弛温情的眼神。
“你……”她的嗓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腿怎么样了，还疼吗？”
湛于梁抵着她的额头，“疼。”
云依斐担忧道：“这可怎么办啊，你年龄这么大了，恢复肯定很慢，耽误工作怎么办？”
湛于梁气笑了，捏住她的鼻子：“我才三十二，怎么就年龄大了？”
“我才二十二，跟我比，你怎么就不算年龄大了？”她把他的手扒拉开，“老牛吃嫩草，不要脸。”
湛于梁呼吸顷刻粗重，“对你要什么脸……过来。”
云依斐仗着他走不了路，松开他翻身起床，两步就拉开了距离。
她伸了个懒腰，穿上外套：“睡得真好啊，看来今天也能元气满满的工作呢！湛导，您就在医院歇着吧！”
湛于梁哀怨：“小没良心，我可是为你受伤的。”
云依斐走向门口，闻言回头：“你不愿意？”
“……愿意。”他苦笑。
云依斐勾起唇，回到病床边亲了下他的额头，“好好休息，我下班再来看你。”
湛于梁骨折确实是为了救云依斐。
《末日女同学》是个主角们都有异能的片子，方如的异能是最普通的身体强化，她日常打斗都是在半空中旋转跳跃。
昨天威亚出了点问题，云依斐飞到一半，右半边的绳子突然松了，她整个人失衡，从片场左边荡到片场右边，悠了几圈不见停。
湛于梁实在心急，自己架了梯子去接她，谁承想人是接住了，但梯子没稳住，两人一起倒了下来。
片场地面铺满了厚海绵，按理说摔下来不会有事，偏偏湛导的腿长，跟梯子打架，这才被梯子砸了腿，送到医院。
确实是为了云依斐才受的伤，云依斐感激不尽，决定在这几天晚上都道医院来陪他睡觉。
虽然她有这样的决心，然而湛于梁的工作也忙。既然没办法在剧组贴身陪同，他便飞回海市忙工作去了。
云依斐无休拍了三个月戏，身上的青青紫紫还未褪下又被折磨出新的，一层叠一层，触目惊心。
百科让她发一些受伤的照片卖惨，既能固粉，还能帮剧组做宣传。
云依斐虽然不太愿意，但是连着于灿灿也来跟她说需要这样的宣传手段，她也就发了。
一上微博，云依斐才发现百科之前在网络上搞的小动作，火气登时冒了出来。
她找到百科，翻到那张病床图，“病得又不是我，你怎么能骗人呢？”
百科这段时间也在高强度工作，面对云依斐的质问，她显得不甚在意：“你不累吗？你没进医院吗？那累进医院怎么算骗人了，我又没说你病到了医院。”
“这就是骗人。”
百科看向云依斐，后者的面色一本正经，是真心的在为那些被欺骗的粉丝计较，心里叹息。
果然还是个孩子。
百科：“这只是正常的营销手段，就算你不做，圈里总会有人这么做，那喜欢敬业又心软的那一批粉丝不就被其他人吸引走了吗，你总得跟人家竞争啊！”
云依斐握紧手机：“喜欢我的人可以因为我的脸、我的作品、我的性格，但唯独不应该因为一个谎言。”
百科沉默片刻，痛快道：“行，那我以后不做这种事了。”
云依斐一时结舌，“真的？”
“真的啊，”百科耸肩道：“你不喜欢就算了。不过你拍打戏的一身淤青总可以卖卖惨吧，这又不是骗人。”
“可以……”云依斐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人家不痛不痒，她自己还给陷了进去。
从百科的房间出来，朱朱在外面等着她，给她披上厚外套，“百科姐最近也挺累的，你们俩一根绳上的蚂蚱，多互相体谅。”
云依斐微微蹙眉，“我刚才语气是不是太冲了？”
朱朱点头：“有点儿。”
云依斐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太累了，脾气也管不好——但她骗人总归是不对，以后再有这种事你帮我拦着她。”
“好。亲近的人才会发脾气呢，不拥有心理负担。”朱朱从兜里掏出一瓶药油，“我妈给我寄来的，说对淤血很有用，我晚上给你揉揉看。”
“帮我谢谢阿姨。”
“你给我发那么多奖金，我妈可喜欢你了。”朱朱笑道：“还有一周这部戏杀青，去冰雪剧组，得准备一些厚衣服吧，用不用回京拿一趟？”
云依斐的央戏毕业典礼都没去参加，只是让朱朱回去一趟，给她租了个房子，把行李都搬了过去，如今厚衣服都在出租房里。
云依斐道：“没时间回去，直接买新的吧。”
两人的房间是对门，她们在中间停下，云依斐没有进屋的动作，朱朱就等着她。
云依斐沉吟片刻，拉起朱朱的手：“等对赌协议结束，我就开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到时候让你单独带艺人。”
朱朱猝不及防：“依斐，我……”
“我知道你在毛海利手下的时候就想自己带艺人，是被我耽误了，现在又有对赌协议……”云依斐抱了她一下，“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朱朱眼睛红了，“能当你的助理，我也很幸运。”
一个星期后，《末日女同学》杀青。
原本跟《冰雪佳人》撞上的档期，在多方用力调整协助的情况下，中间竟空出来空出来三天。
这三天也不闲着，云依斐要参加《玫瑰与杀手》的发布会。
见面会的服装是品牌方提供的新款长裙，与《玫瑰与杀手》女主角伶伶特色的露背装很像，背后的开衩很深，稍微一动就会走光。
百科和朱朱一起帮她贴防走光贴固定，百科抱怨：“亏我这么努力，结果给你的还不是女主。”
云依斐抬着胳膊，“也正常，哪有电视剧跨界电影的演员，上来就是演女主的。”
“怎么没有，多着呢！”百科道，“你都跟湛导这么久了，他连个电影女主角都没给你，真是……”
云依斐到觉得挺好，上来就演女主压力太大，用个重要配角来过度刚好。
她打断她，“还好不是女主角，兔子导演粉丝那么多，万一这部票房垮了，全得赖我身上。”
《冰雪佳人》是个警察抓罪犯的剧，女主角是正义方的警察，云依斐饰演的是被抓的罪犯。
罪犯确实戏份确实比警察少，但仅从电影所讲述的故事来讲，罪犯绝对是除了警察之下的第二主角。
云依斐第一次拍电影，就能拿到这样的角色，已经很不错了，她很知足。
朱朱跟着附和：“是呀，第一次拍电影，当配角挺好的，试试水嘛。再说，湛导刚拍完《玫瑰与杀手》，哪里能这么快又要筹备新电影。”
百科的最后一下格外用力：“就知道为他说话——心疼男人，迟早有你们吃亏的。”
云依斐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确定没有走光的地方，“湛于梁跟我说过，筹备一个电影最少要三年，以他那精益求精的性子，再开拍估计早着呢。”
那时候她可不一定还在他身边，现在能有个进电影圈的由头就不错了。
见面会直播现场，掌声如雷动。
导演湛于梁、制片人秦颂、编剧安可以及剧组的演员们一次入场。
云依斐跟在江乐身后，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介绍自己。
主持人第一个采访湛于梁：“湛导很久没有参加过类似的活动了。”
“嗯。第一次拍电视剧，全程跟着放心些。”湛于梁说。
“看来湛导这一次很上心呀……”
声音在耳边渐渐遥远，云依斐望着下面一片粉海出了神。
她头一回如此直观地意识到：她是真的火了。
云依斐的应援色是樱花粉，江乐的应援色是黄色，湛于梁也有粉丝团，应援色是蓝色。
如今场中的粉色一骑绝尘，黄色和蓝色加起来都盖不过粉色的光芒。
耀眼的灯牌让整个场子都充斥着少女心，台上剧组的脸都被照射得白里透红，粉色星海间着祝她活动顺利的横幅，以及有趣的马屁——
“扶摇直上九万里，阿斐
妹妹了不起”
“古藤老树昏鸦，阿斐跟我回家”
“花花世界迷人眼，阿斐妹妹最耀眼”
云依斐看得是心潮澎湃，恨不得当场就下去跟这些粉丝一起吃饭喝酒拍拍照！
粉丝数量上压倒性的优势，固然有江乐粉丝佛系、湛于梁粉丝大部分只支持票房的缘故，但为了云依斐长途跋涉而来的粉丝却是实打实的。
除了线下参加的粉丝，身后的大屏幕还实时滚动着线上观看的粉丝的弹幕。
弹幕上则是三家粉丝分庭抗礼了，湛于梁的粉丝隐隐压过一些。
也正常，毕竟是top级别的导演，长得又帅，粉丝跟一般的一线明星都有的拼。
主持人cue到云依斐的时候，她还在认真读那些小横幅上的字，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主持人微笑着重复了一遍，“跟湛导合作怎么样？”
云依斐回忆起拍《玫瑰与杀手》那段日子，打了个冷颤，“噩梦。”
【啊哈哈哈！湛导的魔鬼剧组重现！】
【他们还好，湛导以前一个电影，男主角差点被他折磨得退圈。】
【但是这样说也太不给湛导面子了。】
【家妻年纪尚小，口无遮拦，湛导的粉丝多担待。】
【湛导那是什么表情？宠溺？我没看错吧？】
主持人也是一愣，尴尬地看了眼湛于梁，大脑都快转冒烟了，给她打圆场：“呵、呵呵，湛导拍戏是出了名的严格，阿斐还年轻，以后就知道这样子的导演难找啊！肯定把你最美的样子都拍出来了！”
湛于梁似笑非笑地侧头看她。
云依斐如芒在背，胳膊肘不动声色地怼了他一下，湛于梁才悠悠将视线转回前方。
第78章 这个cp他卖定了做游戏业余
将每个人都采访了一遍，下一环节是大家一起做游戏。游戏有肢体接触，分组肯定是按照剧中的cp来。
以湛于梁的身价，没参加过这种接地气的娱乐粉丝的环节。
但剧组其他人做游戏，单单让他在旁边看着也不好，是以湛于梁还是要加入。
云依斐和江乐一组，湛于梁这种老家伙被分配给了制片人。
游戏是两人背靠背夹气球，主持人讲解比赛规则，工作人员将道具搬上来。
云依斐穿的露背裙不合适，按百科提前跟江乐团队沟通好的炒cp方案，江乐要在这个时候将外套脱下，给云依斐披上，俩人再相视一笑。
江乐正打算这么做，衣服脱到一半，转头见湛于梁摸了一把云依斐的裸露出来的肩膀头，低声细语地问：“冷不冷？”
云依斐极其自然：“不冷啊。”
湛于梁道：“你这衣服准备得不对。”
云依斐朝着江乐示意了一下，“穿他的。”
“穿他的干嘛，穿我的。”湛于梁将深灰色西服外套脱下，给云依斐披上，自己只剩个黑衬衫。
黑衬衫西裤，微长的头发束在脑后，五官冷冽锋利，眉眼冷漠淡然。
偏偏动作和缓，神色温柔。
下面的粉丝一阵低呼，江乐默默把衣服穿回，大屏幕上的弹幕飞速滚动。
【哈哈哈哈！江乐哈哈！！尴尬不！】
【湛导好绅士啊好帅好帅！！斯文败类prprpr！】
【湛导真的，试试自己演戏吧，比那几个顶流娘炮都有味儿！】
【湛导跟阿斐挺熟的啊。】
【你们都觉得湛导帅，只有我在可怜江乐拉不到老婆的手。】
主持人不知道后面的小动作，还以为她们觉得游戏规则有趣，笑道：“看出大家很期待了，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背靠背夹爆三个气球，低头转十圈，双方面对面鼓掌五次，用时少的组获胜。
江乐眯眯眼，腹诽：衣服没赶上，游戏总不会被干扰了吧。
今天这个cp，他非卖不可！
经纪人已经告诉他，游戏时转圈就算没转晕也得装作很晕，跟云依斐面对面击掌的时候要亲昵一些，最好抓着手不放，或者抱一抱。
云依斐和江乐站到一起，背靠背挽着手，中间夹着气球。
主持人站在他们身边，手里拿着另一个，随时准备放进去：“预备！！开始！”
两人开始用力撞背后的气球，气球打得气不足，撞好几次都被弹了回来，云依斐灵机一动，下一次撞击侧过了点儿身体，把气球挤爆。
“砰”得一声爆炸响，即便是有心理准备，云依斐还是被吓了一跳。
另一对cp里的男的已经在帮女的捂耳朵了，江乐心下一急，使劲搂着云依斐的手臂，超大力地连续挤爆两个气球，紧接着松开手去转圈。
云依斐感觉后背被大力击打，摇晃两下跟着转，下面的粉丝帮她数着圈数。
数到十，云依斐才抬起头，就见江乐奔着她扑了过来。
云依斐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躲，但想起百科对她的叮嘱，又急急忍住，张开手朝江乐拍去。
一下没拍到，错开了。
两下也没拍中，两人的肩膀撞在一起。
第三下成功击掌，江乐的头朝着云依斐的脑门撞过来。
云依斐惊：靠！来真的？
江乐：配合一下啦～
两人在剧组共同被折磨出来的革命友谊还在，眼神稍一交互就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云依斐闭上眼，任他撞过来。
一只手掌陡然在两人脑袋中间出现，云依斐磕到软乎乎的肉垫，被一触即分地抚摸了下。
湛于梁冷漠脸：“小心点。”
江乐：“……”
【等等！】
【好像……】
【你们有没有觉得……】
【磕c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啊喂！！】
云依斐趁机把剩下两次击掌完成，主持人的计时停止，其他组上场。
云依斐一转身，就看见弹幕上的虎狼之词，到抽一口冷气，忙站到湛于梁旁边的位置。
她面带微笑，模糊的字眼从她一动不动的营业微笑里挤出来：“离我远点别捣乱啊，百科姐给我下了任务的。”
湛于梁冷呵了声，“我的戏用不上这些歪门邪道。”
云依斐无语：“您不用，演员们用，歇着吧您。”
她说完就绕回江乐身边，湛于梁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云依斐对着江乐言笑晏晏，看着同伴们的游戏笑得直弯腰，两颗脑袋凑到一起，亲近得仿佛一张纸都插不进去。
第一个游戏的胜利者是姮言那组，奖励获胜者可以道下面跟粉丝互动，发一些小礼物。
姮言回来后跟云依斐说：“你可得努力啊，那么多你的粉丝嗷嗷待哺呢！”
云依斐看了眼下面的粉海：“我一定会嬴的。”
粉丝们用欢呼来回应她。
第二个游戏是你划我猜。
这游戏的本质就是为了让粉丝们感受到演员之间的火花，去磕cp也好、友情也好，拉足他们对《玫瑰与杀手》的期待。
剧组的演员默契十足，基本上能猜出个七七八八，轮到江乐和云依斐的时候，主持人手上的题板都没剩几张了，“奇了！你们剧都拍完半年多了，怎么还这么有默契！”
姮言苦笑：“我们可是一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湛于梁挑眉，“我的剧组是地狱？”
姮言：“没没没，哪儿能呢，您是再生父母。”
哄堂大笑。
云依斐的第一个词是啤酒。她做出握杯子的动作，指了指手，然后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一饮而尽。
江乐：“酒！”
云依斐猛点头，想了想，加了个开启易拉罐的动作，还配音“呲——”
“啤酒！”
主持人：“对！下一题！”
题板：媚眼如丝
云依斐快速扫了一眼，她便摇曳生姿地走到江乐面前，一手扶住他的肩头，斜椅在他身侧，莹莹水光的眼睛含情脉脉的扬起，睫毛如蝴蝶羽翼颤动。
她望着他，眼中如同一片星海，波光潋滟，眸底的温柔缱绻径自散漫到眼角，柔情似水。
江乐浑身的肌肉
都绷直了，脖子僵硬，只敢眼珠子转动，叽里咕噜，不敢正眼看她，“勾引？”
【哈哈哈！偷感好重！】
【你在干什么！她都这样了，赶紧攻略回去啊！】
【老天爷，能不能让他俩莫名其妙亲一个。】
云依斐摇摇头，沉吟几秒。
媚眼如丝还是很难演的，有很多类似的词可以混淆，勾引啊、诱惑啊，含情脉脉之类，都差不多。
她比出了个“4”，指指自己的眼睛，放软眼神，娇媚地抛了个媚眼过去。
“呃……”江乐心脏乱跳，脖子上涌起血色，耳朵也跟着发烫，“狐狸精？”
云依斐急了，“四个字！”
“哦哦！”
云依斐继续朝他眨眼，眼看着倒计时快到了，江乐还没有头绪，她准备一个字一个字的比划——
一只熟悉的手掌再次强势插进俩人之间。
左边推一下，推开江乐；右边勾一下，勾住云依斐的下巴，牵到自己身前亲了一口。
场馆里一时间分外安静，只剩游戏轻快的背景音乐响动，这是一首轻松愉悦的英文歌，年轻女孩活泼欢快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场馆上空回荡。
粉丝开始尖叫：
激动的：“啊啊啊啊！！”
崩溃的：“阿斐！”
吃惊的：“湛导！！！”
咽气儿的：“江乐……”
弹幕疯狂滚动：
【草草草草草草】
【等等，我是眼花了吗？是湛于梁亲的云依斐，不是江乐？】
【还真莫名其妙亲了一个……不是！老天爷是不糊涂了？愿望调剂也不用调剂得这么邪门吧？】
【我就说！湛导十年老粉，一看他就不对劲！】
【云朵姐姐们，你们还在吗？你们的阿斐妹妹被老男人拱啦哈哈哈哈】
云依斐也反应过来了，猛地推开湛于梁，捂着嘴巴错愕道：“疯了吧？”
湛于梁面无表情：“你不是要炒cp吗？跟我炒也行。”
“你有毒吧。”云依斐崩溃了，恶狠狠的说：“发疯也得挑挑时候啊！”
湛于梁极其嚣张，搂过云依斐的肩膀，众目睽睽之下，又亲了一口，“亲我自己女朋友有什么不行？”
这句话他可没避着话筒，声音经由音频线传导打音响，也传导到直播间。
云依斐：“……”
完了，彻底完了，没救了。
关键时刻，还得靠主持人救场，“哇！！让我们恭喜湛导和阿斐有情人钟情眷属！这么说，这部戏也是两人的定情之作喽？”
“是。”湛于梁大大方方道，“去看剧就知道了，我把她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玫瑰与杀手》，是盛宴。”
主持人的耳机里已经传来了一干幕后人员的尖锐爆鸣音，“快快快！引导湛于梁澄清，剧组不会因为他的个人感情下降剧集质量！”
主持人坚守着岗位：“湛导的实力是我们有目共睹的。那您在拍摄过程中，会因此对各位演员有感情色彩上的偏颇吗？”
“不会，我是专业的。”
现场的粉丝：“嘘～～～”
【刚才受不了阿斐和江乐亲近的是谁啊？！】
【确诊了，大醋缸。】
湛于梁瞥见弹幕，淡定地补充：“当导演专业，做游戏业余。”
活动结束五分钟，【湛于梁公布恋情】【湛于梁云依斐因戏生情】【《玫瑰与杀手》是盛宴】等相关词条冲上热搜。
直播被录下来，网友们反复观看，将湛于梁吃醋的细节扒得干干净净，一个眼神、一个指尖的动作，都被无限放大，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怪不得云依斐敢说湛导的剧组是噩梦，有恃无恐啊】
【挤气球，你们看湛导的眼神！看啊！】
【哈哈哈笑死，江乐拼命卖，云依斐拼命配合，湛导拼命拆台。】
【江乐：家人们谁懂啊！卖个cp怎么就这么难啊！】
【这好像是湛导第一个公开的女朋友吧？】
【俩人相差10岁，云依斐安得什么心思看不出来？】
【云依斐可以，这就傍上大佬了，牛！】
【姐们儿开个班，我花钱听】
【有些人嘴巴放干净点，游戏环节都看出来了，是湛于梁忍不住公开的，阿斐根本没想蹭他热度。】
【楼上好天真，蹭热度算什么，后面的交易才是重点。】
第79章 转型机会缪斯
活动后台，百科已经在云依斐耳边叽叽喳喳念叨了很久，久到云依斐的思维都停滞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百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的人设是国民妹妹、是根正苗红好市民、是高素质学霸！这下好了，人设全崩了！现在你就是潜规则、卖身换资源！”
朱朱从外面进来，“百科姐，剧组和江乐那边让您过去调整营销方案。”
“知道了，这就去。”百科推了下反光的眼镜，愤愤道：“好好掂量掂量要怎么才能挽回你的声誉吧！再不济，跟湛于梁多要几个资源回血。”
云依斐默不作声地低着头。
待百科走后，朱朱靠过来，轻声安慰：“没那么严重。跟湛导官宣也好，湛导跟你的定情之作能让观众的视角更集中在你身上，就是有点儿对不起江乐了……让湛导赔他一个资源呗。”
云依斐头如斗大：“百科姐说我人设崩了，这才是严重的。”
“正好趁机转型。”朱朱帮忙分析，“‘妹妹’‘学霸’这样的年轻化称呼，早些舍弃不是坏事。你是很抗剧的，只要有你参演的剧，热度最低都是小火，这样又有实力又有流量的演员，狭隘的人设对你只会是桎梏。”
云依斐笑容牵强：哪里是因为她抗剧，只是因为她有重生的大事年表，什么火演什么，而不是演什么火什么。
朱朱继续道：“如果是我，已经会让你着手转型了。《玫瑰与杀手》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以前你的角色都相对正面，伶伶则是亦正亦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恶女，正好搭配你的从学生党转向社会工作者的身份，受众更多，也更迎合社会女性独立思想的风口。”
云依斐的自怨自艾逐渐演变成对朱朱的钦佩：“真是我耽误你了，你该去当经纪人才对。”
朱朱羞涩地笑笑：“拙见、拙见。”
“一点儿都不拙，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云依斐微微蹙眉，“只是这机会来的不太合适。现在有对赌协议压着，并不是转型的好时机。”
“好不好另说，但时机确实是来了，不如加以利用。”朱朱沉吟一会：“至于对赌协议，要完成至少三年内要播出两部现象级爆剧，挺难的。既然是赌，赌一赌转型也不是不行吧？”
确实需要至少两部现象级爆剧，云依斐对此已经有计划。
其一是开创新赛道的《末日女同学》——她现在已经拍完了，后期估计比较久，明年年底估计能播。
即将开拍的《冰雪佳人》前世也挺火的，但她签的是片酬约，拿了片酬票房如何跟她关系不大。
明年确实有一个同样是现象级爆剧的电视剧开拍，是个迷雾类，但女主是文欣，云依斐不想跟她抢角色——以文欣的背景，她也抢不过。
除此以外，明年后年好像就没什么大爆款了……倒是有一两部电影，但是是战争题材和现实事件改编，云依斐就算靠湛于梁的关系能挤进去，恐怕除了片酬也得不到加成。
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依斐目前的安排是前两年拼命拍戏，尽可能多拍将有潜力的戏，最后一年用来灵活机动。
如果差得多，那她就得动动歪门邪道的心思了。
如果差得不多，那多接综艺和商务，尽可能压榨自己，也能拼一拼。
现象级爆剧太难得，云依斐在对赌协议的当口能遇到《末日女同学》已经算幸运，在想要拍出一个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
百科二十多分钟就回来了，听朱朱讲完转型的看法，深思熟虑后展颜一笑：“对赌协议本来就是在赌，赌得再大一点
儿也没什么。我再打个电话，跟团队说一声，晚上一起回公司开会。”
云依斐笑了下：“好。”
“不过湛导这边的营销方案还是要在调整一下，我去和剧组方说。”百科急急忙忙出门，没两秒又从门缝探出半个身，“朱朱跟我一起吧。”
朱朱喜形于色，看向云依斐，后者拍拍她的手，“快去，加油！”
朱朱重重点了下头，小跑着追上百科。
湛于梁和上升期的小花公开恋情，不仅让剧组和云依斐的团队猝不及防，网友们更是猝不及防。
潜规则、卖身上位、傍大佬、心机深沉……等等，这些在和何向野在一起是就已经锻造出现过的标签，很可能会又一次贴在她身上。
云依斐认为这些远远称不上潜规则。
她接下的每一个资源都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内，没有辜负过任何机会。
在她看来，这充其量算是借势，跟卖身求荣差得远了。
可就算是一个凤凰男，如果老丈人给的每一个机会他都抓住，能完美完成任务，那所有人只会说他出身低微但能力强，说他走捷径却精明能干。
怎么这种事一放在女性身上，就没有后面的转折词了呢？更何况她比凤凰男好多了，她没有害人，也没有骗人。
云依斐摩挲着手机，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迟疑着打开微博。
热搜第一却不是她想象中的字眼。
NO.1【湛导的缪斯】爆
云依斐心下一惊，点进去后看到了湛于梁在三分钟前发的微博：
【湛于梁：是我的爱人。@云依斐】
下面的一条大热门评论：【把钱色交易说得这么文艺，不愧是艺术家。】
湛于梁回复道：【没有人会不爱自己的缪斯，她是我的灵感来源。】还配了一张图片。
他画的漫画分镜：沙漠，越野车，爬满一整个沙丘的异形怪兽。头戴猫耳发饰穿着可爱格子短裙的少女，抱着和她人一样大的机关枪恣意畅快的扫射。
少女有一头标志性的黑长直，任谁看都能看出来就是云依斐。
于是这条回复就上了热搜。
湛于梁亲自下场，告诉所有人云依斐是他的爱人，是他的缪斯——如果有一天她出演了他的电影，那一定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而是因为那部电影的灵感来源就是她本人。
云依斐定定地看着那张漫画。
湛于梁出现在门口，云依斐都不用抬眼，远远地就闻到他身上呛人的烟味。
他的头发很乱，一看就被蹂躏过了，望着云依斐的视线有些愧疚，“抱歉，我今天冲动了。”
云依斐没说话。
湛于梁竟站在门口有些不敢进，自嘲地笑笑：“我也没想到我都三十多的人了，还能因为吃醋做出这么冲动的事。给你团队带来了不少麻烦，我可以补偿。”
冲动，每个人都有冲动的时候，云依斐同样。
但云依斐永远只会在“仅涉及她自己”的地方冲动，不会让她的冲动影响到其他人。
无论是和毛海利签约，还是签下巨额的对赌协议，影响的都只有她自己。
但湛于梁的冲动却深深地波及到了她，无论这之后能不能解决，有没有补偿，都已经说明了湛于梁内心深处的认知。
云依斐轻声问：“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湛于梁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她是认真了。
他走进房间关上门，坐在她对面。这期间，他快速思考着云依斐想听到的是什么。
待坐定，湛于梁吐了口气，握上云依斐的手。
云依斐没有挣脱，但视线冰冷，让湛于梁不自觉得想后退，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少见地敛去了一身不着调的痞气，正色道：“你是一个很认真、很有灵气的演员。”
“这样啊……”云依斐表情淡漠，语气柔和，“那你觉得演员是什么？”
演员还能是什么，就是演戏的啊。
但湛于梁知道这不是云依斐想要的，于是他沉默。
云依斐理解他的沉默，平静问：“是表达故事的工具，是取悦粉丝的商品，还是资本家赚钱的筹码？”
湛于梁手心紧了紧，嗓子像是几天没喝水似的有些干哑，“无所谓。但你是我的女朋友。”
云依斐忽的轻笑一声，“你公开的时候可不像把我当女朋友，到像是随意告诉大家，你有了个新玩意儿。”
湛于梁厉声驳斥：“我没有。”
云依斐盯着他：“没人在乎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只会看他们想看到的。今天就是这么表现，还想让他们用好的想法想我？”
湛于梁张了张口，半点反驳不出来。
他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逼得说不出话，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湛于梁自嘲地笑了笑，低下头，表情忽然有种认命的衰败，“你说得对，无论如何，都是我的错。”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云依斐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感觉差不多了，突然开口：“那漫画分镜画的是什么？”
“一个属于你的故事。”湛于梁抬头，眼中的珍爱做不得假，“为缪斯创作的故事。”
“什么时候能拍？”
湛于梁：“两年吧，我不想将就。”
“女主角会是我吗？”
湛于梁墨黑的瞳仁里溢出点儿光亮，“当然，只可能是你。”
云依斐摸上他紧致的腰腹肌肉，食指中指衔住一层皮，用力一掐。
湛于梁低吼一声，却没躲开。
云依斐视线柔软了些：“你保证，无论我们之间发生任何事，这个电影的女主角，只能是我。”
“我保证，当然保证。”湛于梁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用力的抱住她，“我们之间不会有事的。”
别说云依斐要一个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女主，就算是要他以后所有电影的女主，他都能一口答应下来。
云依斐满意了，回抱住他，摸摸他的头。
第80章 为什么洗白凭什么不能黑着
和湛于梁公开的好处显而易见。
圈内人向来会见风使舵，他们意识到云依斐对湛于梁来说不是玩玩而已，递到云依斐这里的电影剧本急剧增多，质量也比之前上了一个档次。
选本的事情暂时归百科负责。
云依斐清空情绪，认认真真揣摩《冰雪佳人》中她饰演的女罪犯。
云依斐的人物小传个人特色明显，她不仅写角色的生平和心理，还会将角色没有被电影提及的人生尽补全，要合乎逻辑，要尽可能多。
再加一些符合人设可爱的小动作小爱好，角色会更立体。
电视剧的人物小传好写一些，毕竟篇幅长，对人物的刻画缓慢而具体，有很多事件可以体现角色的立体度。
电影则不同，旨在用最少的镜头语言，刻画出最满复杂的角色性格。
镜头语言是导演的活儿，云依斐要做的是根据情节填满角色。
但电影剧本太短了，情节有限，意味着可能性很多。云依斐琢磨出三版小传，每一版都一万多字，每一版都不太满意。
两天后，云依斐被送进《冰雪佳人》剧组。
其他人的单独戏份已经拍完，剩下的每一场戏都有罪犯黄小姐，云依斐一刻不得闲。
杀人案发生，警方追查到黄小姐身上，但黄小姐有不在场证明。
黄小姐和女主角警官一见如故，为帮忙查案，成为警察的眼线帮忙抓人。
查出来的却是黄小姐丈夫贩毒，和杀人案没有关系。
丈夫被抓，案情陷入僵局。
直到又一场吸毒过量导致死亡案件发生。
铺天盖地的大雪掩饰了所有的犯罪痕迹。
外面的环境没得可查，警方将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室内的搜查上，检查细致程度比以前细致多倍，终于在洗手间角落，检测出来了一点羊绒纤维。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和黄小姐有过接触的女主角警察想到了黄小姐——黄小姐有一件会掉毛的羊绒大衣。
以上，是云依斐集中拍摄
的主要情节。
拍完这些已经过了两个月，整个剧组换场地，继续拍摄黄小姐的洗白戏份。
要想给一个女人洗白，不用多有新意，简单的情节足以让女性观众共情——家暴。
黄小姐受尽苦难，终于忍不住，策划杀人案栽赃丈夫，以获得自由。
却在丈夫被抓后，被丈夫的上线逼着吸了毒，不得已接手贩毒暗线，成为了以前她自己最恨的那种人。
如果这样拍出来，黄小姐不仅洗白，还成为了一个令人唏嘘的悲剧角色。
可就是这一段，云依斐怎么演怎么不得劲。
连续被“卡”了三次，兔子导演叹了口气：“要不休息休息？你前面进度挺快的，歇半天也没事。”
云依斐很抱歉地点了点头，坐在片场角落，低头掏出手机。
剧组众人因为意外的假期欣喜，兔子导演却没动，在监视器前反复看了几遍云依斐的表演，终于看出了点问题。
她来到云依斐身边坐下。
云依斐正翻看着手机里的人物小传，苦恼道：“抱歉，可能是前面的强度有点高，现在入戏有些难。”
照云依斐以前那种以情入戏的演法，其实强度越高她入戏越顺利。
因为压根就不用出戏，演戏时只要释放就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但在湛于梁的剧组，她学会了方法派的表演方式，并根据自身情况，调整出最适合她的情绪与理智的平衡点。
她的演技更上一层楼，心理的负担却变重了。
演戏不再是完全的是释放，还要在释放情绪的同时，维持属于自我的理智。
这太难了，要控制情绪、要控制理智、要两者平衡……如果不是云依斐天赋异禀精力旺盛，恐怕演一天要歇三天。
即便如此，在连续拍摄两个月后，云依斐还是感觉到有些疲惫。
……或许不仅仅是疲惫。
“我不觉得你是累了。”兔子导演深深地看着她：“你是在质疑我吗？你觉得我在曲解她？”
她以为云依斐会诚惶诚恐，谁知云依斐却如获知音，兴奋点头：“好像是诶！！”
“……”有被冒犯到。
知道云依斐没有恶意，她问：“为什么？你觉得黄小姐不应该洗白？”
“也不是……”云依斐坐着的地方脚底下是土地，她随手捡了个草枝子，在土上漫无目的地画圈圈，“就是觉得内地的影视对女性的刻画有些单一。”
“愿闻其详。”
云依斐偏头看了看她，见兔子导演神色认真沉静，不由得坦白道：
“我以前也演过反派，玄母珠灵、伶伶还有挽梦女主后期……所有的角色都在告诉观众，女主角的黑化是有原因的，她们都是可怜的人，只是被逼才会成为反派。”
兔子导演转而去盯着她画的圆，“这样不对吗？反派总要有个原因去做坏事吧。”
“是这样没错，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云依斐的圆圈暂停，用草枝子戳地面。
“金钱、地位、名声、权利……可以为一个人带来享受人生的所有好处，获得这些东西的欲望，被称为野心。如果一个男人有野心，你会怎么想？”
兔子导演头脑中似乎闪过一丝亮光，但她没能抓住：“很正常，追名逐利，男人的天性嘛。”
云依斐顿了顿，幽幽道：“但如果是一个女人不管不顾、不择手段、就算失去所有也要向上爬，你会觉得她是为什么？别思考，第一反应。”
兔子导演：“呃……她以前经历过不好的事情……？”
云依斐抢答：“要么就是原生家庭重男轻女、要么就是感情生活受挫被渣男辜负、亦或者是家庭条件不好导致的拜金……似乎总要有些苦难，才会导致她们生出野心。”
“这太狭隘了。”
云依斐不自觉掰断了草枝子，像是对兔子导演倾诉，又像是在问一个不存在的人：“凭什么女性只有经历了苦难才能催生出欲望，人家就天生想当人上人不行吗？”
比如云依斐自己。
她上辈子只受过学习的苦，这辈子连学习的苦都没吃过。
但她就是想当大明星，就是想万众瞩目，就是想成为所有故事里的女主角。
她就是想既要、又要、还要！
她就是贪心，就是想拥有世界上一切好东西。
她不偷不抢，一颗野心明媚又直白。
这是错的吗？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影视剧里很少、甚至从来没有这样的角色？
云依斐眉心的愁苦都快实质化成一团乌云，忿忿地把草枝子摔在地上，“搞得我都觉得有野心是一件羞耻的事了。”
电视上不播这样的女性，大家会对这类女性接受度很低。
那万一有一天，她的粉丝看到了她的真面目，岂不是要离她而去？
云依斐郁闷极了。
“隐性的规训？”兔子导演盯着被折成三道弯的草枝子，喃喃：“无意识的规训……”
云依斐没听清，抬眼看她：“什么？”
兔子导演沉默片刻，眼中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亮：“我明白了，你说的有道理！”
云依斐却开始怀疑自己，“好像不对，我说得是我自己，不是黄小姐。”
云依斐被下降的业务能力气得冷笑，“我竟然因为自己对未来的担心而入不了戏……”
兔子导演：“不不不！是剧本的问题！”
云依斐：“不不不！是我的问题！”
“不，黄小姐的悲剧色彩确实刻板！”
“不，是我带入我自己太多了，黄小姐不是我，怪我没有认可她的故事线。”
两人推来推去，忽然停住，看着对方，噗嗤一笑。
兔子导演：“干嘛啊，我又没怪你。”
云依斐讪讪，确实没怪她。
可前世《冰雪佳人》里黄小姐的悲惨经历获得了不少网友的讨论，要是这辈子兔子导演突然改了角色，讨论度很可能就没有了。
就算云依斐拿的只是固定片酬，她还是希望这部电影的票房能更好，所以没必要改角色冒险。
兔子导演却道：“女警官代表了女性正面的向上的生命力，是我想塑造的核心人物。
而黄小姐作为十几岁就跟着贩毒者的女性，她在成长中见识过金钱、见识过权利、见识过世界的黑暗面。
有这样眼界的她，费劲杀了个人，还成功嫁祸给以前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这样牛逼的事迹，她的欲望膨胀才正常啊！”
云依斐皱眉：“可是如果她不是被逼得变成一个纯粹的坏人，那这个角色会不会显得很片面呢？”
现在的观众都很聪明的，她们不喜欢工具化、刻板化的角色。
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应该拥有独立的人格和复杂的人性。
兔子导演却道：“这就需要我和编辑重新商量电影中的表现手法了，只要方法得当，这次的改动一定可以为黄小姐添彩！
她激动极了，云依斐毫无预兆，脑袋就被搂了过去，额头被撞上，听见“mua”的一声，兔子导演给了她一个坚硬实在的香吻：“湛于梁说得没错，阿斐，你可真是个宝贝！我这就去找编剧！”
云依斐想要阻止：“诶！”
兔子导演已经跑了出去。
她只好收回尔康手，从担忧以后脱粉，变成了担忧《冰雪佳人》还能不能播的像前世一样好。
兔子导演效率可太高了，凌晨就在群里发了要重新拍摄的场次，其中云依斐的最多，原本的杀青时间要向后顺延半个月。
毕竟是突发事件，多拍这些天的片酬还是要给的。
意外之喜是，在百科和兔子导演的协商下，这半个月的片酬按票房分成来给。
也就是说如果《冰雪佳人》票房跟前世一样，那云依斐至少可以多分两千万。
看起来跟九亿比起来不值一提，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更何况两千万这种肥腿。
云依斐只能用十成十的认真来回报兔子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