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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等太平
赤军 / 著 投票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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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5年六月,刘秀
所以裴该拿刘邦举例,裴通当即反驳,说:“昔光武践祚之日,更始尚
裴该辩驳道:“光武与更始本有宿怨,更始杀其兄刘縯……”
裴通道:“倘若司马家诸藩不乱,则逸民叔父与尊兄安得罹难?此与杀父、杀兄之仇何异啊?”
裴该摇头道:“岂可相提并论?况且更始为刘,光武亦刘,彼自家人之事罢了……”
裴通笑道:“正为自家人之事,才有诸藩肇乱,乃至胡羯祸国,岂可不引以为鉴哪?况且阿兄常教导我等说,民最重而社稷次之,天下非为一家之产业,人君以是最轻,不可肆意妄为,而当从天命,顺人心……”
裴该苦笑道:“卿这是以我之矛,反刺我之盾了。”随即正色道:“羯贼未灭,天下未定,若为亿兆黎庶考虑,岂可想望其他?觊觎非分,必至乱事再起,此非我之所愿也。”
裴通伸出手来,一边
“人但有土地
裴该听了这话,不禁悚然而惊。
就听裴通继续说道:“唯羯贼未灭之时,阿兄归洛而执政,方便运筹,以兼并祖氏——若待彼先灭羯,则不可制矣!且待洛阳、长安,彻底融为一体,复兵指襄国,殄灭羯氛,乃可以中原之力,威压江南。即便如此,以弟忖度,平南终须一战,况乎使祖氏坐大,与建康而为吴、蜀之依存乎?
“弟略识阿兄之意,阿兄常云:‘兄弟阋于强而外御其侮。’然如今外侮已不足为患,即便阿兄尚存仁心,恐怕兄弟未必同然。阋墙之战,只
裴该垂首捻须,沉吟不语。
他原本的想法,当然是等灭掉了石勒再说,到时候是以权臣之姿与司马氏共天下,还是更进一步,可以因应形势变化,再作筹谋。主要是后世抗战的教训太深刻了,倘若两党可以早早携手对日,倘若花生米
所以
然而裴通今日的分析,却也头头是道啊。如今裴、祖尚可以配合无间,是因为外敌
“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口号很响亮,可惜也只能是口号罢了。尤其
裴该的理想很美好,然而现实却太残酷——不能执著于美好理想的,是庸人;不能认清现实本质的,是愚夫。
那么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裴该真的厌恶这个时代,这个愚昧的、松散的封建时代!只是身
最终,他只是徐徐地说道:“祖士稚方于荥阳御羯,胜算颇大,一旦羯势退去,不但难以复来,且祖士稚可以趁胜而进,直取襄国。当是时也,我若于其后掣肘,岂是丈夫所为?”
裴通答道:“正因如此,阿兄才更当顺天应人啊。”
裴该一皱眉头:“此言何意?”
裴通解释道:“如弟先前所言,若使祖氏灭羯而得河北,则中原两分之势不可避免。阿兄可掣肘之,使其不能立功,反致丧败,然后东归洛阳,其余烬,与羯贼继战,则功归阿兄,祖氏无能为也……”
裴该面色一沉,正待辩驳,裴通却难得强硬地一摆手,阻止他开口,然后继续说道:“然而阿兄光风霁月,不肯为此宵小之行,则欲使灭羯后中原顺利一统,不再分裂,唯有顺天应人。司马氏威望已堕,不可复振,势不能止天下之三分;倘若易以阿兄,有灭胡之威势,得天下之人望,复强兵
“唯此,始能使天下早归静谧,而士卒少殁于阵上,百姓少填于沟壑。阿兄,太平是杀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
裴该蹙眉道:“祖氏岂肯为我之臣?!”
裴通道:“祖公方战于荥阳,倘若阿兄从后掣肘,则彼必不肯为臣。然若顺天应人,祖氏或可说也。”
裴该摇头道:“此事却难,却难……”开什么玩笑,又想篡夺晋政,又想让祖逖拱手称臣,世上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啊?即便祖士稚跟我似的,也对司马家皇权不大感冒,他如今名位、实力只差我一步,哪儿那么容易拜伏
裴通反问道:“阿兄昔
你得先拿定主意,我们才好帮你筹划,否则就只能干等着我所说的分裂局面之形成啦!
裴该继续沉吟,良久,方才淡淡一笑,问道:“行之适才所言,莫不是文冀叔父所教?”你有几把刷子,我心里很清楚,这么一大套话,条理清晰,逻辑自洽,把握天下大势如反掌观文,你是不大可能说得出来的——是不是裴嶷教你的?
裴通反问道:“阿兄但思小弟之言,有理无理,至于谁人所教,很重要么?”
裴该不禁长叹一声,说:“世事本难两全,以卿等的谋划,但凡越雷池一步,恐怕我将为万世所唾骂……”
裴通劝慰道:“阿兄未免顾虑太多了。昔崔杼弑其君,遗臭万年;田成子弑其君,不但成就了田齐,而且千载之下,谁还记得其事啊?陆贾云:‘汤武逆而以取顺守之,文武并用,长久之术也。’谁云商汤不德而周武无道?若以天下论之,与祖氏之盟,不过小节罢了。”
裴该摆手道:“并非小节。沮兵、害贤、纵敌、误国,怎么能算是小节呢?而若大节有亏,岂能服天下人之心,成就万世功业?”
裴通笑道:“阿兄不过担心,只有背弃与祖氏之盟,掣肘之而使其丧败,始能成自身之事罢了,别无良谋。然而一人计短,众人计长,但将此言警告文冀叔父等,使其非到万不得已,不出此下策,以害阿兄之仁,以损阿兄之望,自然无虑。至于因此还如何把握时机,化家为国,自有彼等筹措,阿兄全当不知。若其越雷池一步……”
顿了一顿,压低声音说道:“昔史狐责赵盾,云:‘子为正卿,入谏不听,出亡不远,君弑,反不讨贼,则志同。’若赵盾明正赵穿之罪,则史狐尚有何言啊?还敢书‘晋赵盾弑其君夷皋’于史么?近
他的意思是,倘若有人悖逆了你的本意,有损你的名声,那你就宰掉他呗,只要心肠够狠,下手够快,对自身就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裴该瞥了裴通一眼,徐徐说道:“但愿卿等,不要迫我残害至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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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该已经把话跟裴通说得很清楚了,既透露了自己的心意,也明确了自家的底线。他当然不可能以预谋不轨之罪,把裴嶷等人全都给抓起来——估计那就得把关中行台七成以上将吏全部清除掉——其势既成,也拦不住彼等冀图非分,甚至于肆意妄为。但希望自己的警告,可以划一条清楚的红线,麾下将吏,慎勿逾线,否则的话——
估计自己到时候也只能狠下心来,如裴通所说,杀亲眷以止谤了。
裴该雅不愿诿过于人,但倘若部下所行,真的危害到了国事,那么罪有应得,加以惩处也是理所当然章的。好比说,倘若花生米真的没有弃守东北之意,则张少帅之所为,就理当餐那项上一刀。那么花生米为啥不杀张某呢?正如司马昭不杀贾充一般,上有所欲,而下从之,这个责任还真不好推啊——花生米若下毒手,估计张少帅立刻就会把电报给亮出来,不必等半个多世纪后再解密档案了。
裴该决定快赶回长安,去明确地警告裴嶷等人——裴通未必会把自己今晚所言,密报给裴嶷知道,因为他终究是裴粹之子,而裴公演就算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份智慧,即便想越线,也嫌腿脚太短了一些……
裴该此番离开晋阳南归,主要是因为石勒主力已至荥阳,乐平、上党之羯纯取守势,情势已经很分明了。裴该的大本营终究
然而途中连续接到来自长安的禀报,先说有叛胡啸聚太白山麓,继而又言甄随出战而败,等裴该抵近渭汭之时,复得裴嶷书,弹劾商部掾路德……因而裴该返回长安后,召见裴嶷,第一句话就是:
“叔父急望我归乎?”
几千人的叛胡,于一县或者不小,对于整个长安行台而言,癣疥之祸罢了,陶侃自能决断;甄随只率六百人出战而败,不至于导致叛胡势大难制吧?至于路德有罪,裴嶷身为长史,统领十二部,你就不会自己处理吗?桩桩件件,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偏要急巴巴地遣使北上,通报自己知道,则裴嶷之意,不问可知矣——
他就是担心洛中局势变幻无常,生恐一旦有了好机会,裴该却远
裴嶷也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瞒不过裴该,就老实回答道:“明公身系国家安危,如今贼
裴该冷冷地问他:“天下能有何变?叔父希望天下如何变化?”
裴嶷这回却不肯正面作答了,只是说:“不管天下如何变化,唯明公
裴该的问话被堵了回来,只得转而言他:“路陆修之罪,可查实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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