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卿宫中, 禾枷风夷穿着浅青色的广袖长袍,衣上有墨兰纹样,后背绣着二十八星宿图, 乃是星卿宫的春季宫服。他盘腿坐
坐
这一年间禾枷风夷每次见到贺思慕的时候,她的双目都是全然黑色的。她并不敛身上的鬼气,任那阴森而压迫的气氛
老祖宗真是强。
原本禾枷风夷知道老祖宗丢了鬼王灯, 心中紧张万分还以为她要输了, 结果老祖宗只是丢给他一句看好段舜息, 另外我绝不会输。
结果目前的情况还真是如此, 两边僵持着且晏柯还逐渐式微。晏柯明明拿到了鬼王灯但是却不知为何没有能法力大增威压众鬼, 只能拿着鬼王灯当做旗帜来煽动心性不定的殿主。
“魃鬼殿主和魋鬼殿主近来蠢蠢欲动, 当心丰州和朔州。”贺思慕淡淡地说道。
“又有新战场了老祖宗一边平着鬼界的叛一边还要护着人界, 可真是辛苦。”
禾枷风夷话锋突转,
顿了顿,禾枷风夷放下手, 正色道“话说回来,我上次见他,他身体好像不太好。”
贺思慕眸光动了动,纯黑的眼里沉着看不清的情绪,她站起身来低头看着禾枷风夷,微微一笑说道“看来你还是太闲了,还有功夫操心这些事。”
说罢她也不与禾枷风夷再多说,干脆利落地消失不见了。
禾枷风夷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撑着下巴长长地叹息一声,他连个媒人的名头都没有,可从中撮合的事情做得可真是职责,下次若去南都定要段胥好好招待他。
身后房间的珠帘轻响,紫姬端着药过来,坐
禾枷风夷叹道“紫姬啊,世上再也找不到像老祖宗这样完美的好鬼王了,是吧”
紫姬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禾枷风夷的手指
“以无夙愿的恶鬼之主来制约因深沉欲念而生的恶鬼,以短暂的寿命制约荧惑灾星强大的咒杀之力。这世间所有都被预先心设计,环环相扣以平稳运转。紫姬,你觉得这样好吗”
紫姬秀美的面庞上总是鲜少有表情,她幽深的眼睛眨了眨,道“你也说了,这世界平稳运转。”
禾枷风夷哈哈大笑起来,他突然靠近紫姬,望着她的眼睛慢慢道“所以我们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都只是工具而已你
紫姬面对禾枷风夷的逼视,终于低下眼眸将药推向禾枷风夷,轻声道“喝药。”
禾枷风夷看了她一会儿,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状态。
“你明明知道喝药于我无用,不如早点回去。”
说完这句话,他还是端起药碗一饮而。
上次段胥班师回朝时还是跟
史彪原本是很不想回来的,他一心想着老皇帝被他们忽略的使者和诏令,觉得一旦回南都就等同于要掉脑袋。但是段胥要回来他又劝不住,他念及自己那“我的脑袋还
回来一路上史彪都神经紧张,连沉英都忍不下去常去说些笑话安慰他,但说不了两句史彪便会扯回来。
“我们他娘的都打到胡契王庭眼皮子底下了,就差一鼓作气把上京攻下来灭了那帮小杂种,这个节骨眼上停战还把我们喊回来。丹支求和我们就和啊和什么和,他们还有什么本事”
段胥笑而不语。
经历过一翻战乱洗礼的南都
“皇上刚刚继位年岁又轻,自然想要打败丹支,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只不过他更希望率军灭亡丹支的那个人不是我。”
段胥穿着夜行衣坐
“我爹是杜相一派的,之前支持的是肃王。皇上和肃王闹到血溅金銮殿,他看我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不放心,定不希望我攻破上京添上一笔灭亡丹支的功绩。只是我如今
一年多没见,方先野变得沉郁了些,他低眸摩挲着茶杯,眉头皱着,有些心事重重。他抬眼望向段胥,道“那你还打算回前线么”
段胥笑起来“当然。那些战车、战法还有将士都与我磨合多年,换了别人恐怕效果便大打折扣。”
说罢段胥又指了指北方,道“他以为北边那些胡契人是真心求和我太了解他们了,他们就是战死到最后一个人,也不会轻易投降,这大概只是缓兵之计。”
“就是因为你太独了,先皇和如今的皇上都对你没法放心。”看着段胥脸上的轻松自得,方先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他说道“你
段胥有些诧异地看着方先野,他不太明白方先野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以至于露出迷惑的神情。
方先野自知失言,他揉揉太阳穴,道“你要
段胥笑起来,他靠
方先野只觉得头疼,心烦意乱。
段胥是肆无忌惮的疯子,没人能让他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向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他这样处事的。
他方先野就不可以。
段胥仍然自顾自地说道“我无妻无子,段府除我之外无人入仕,丹支灭了之后只要我消失皇上不就没了心头大患他大概还要装装样子悼念我,优待段府。”
“你还想着以后去找你那恶鬼夫人”
听到方先野这样说,段胥沉默了片刻,笑道“对啊,简直迫不及待。”
桌上的烛火安然地燃烧着,室内光线昏暗。段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的茶碗,转头望向方先野,岔开话题道“你那边怎么样了皇上对纪王一党的态度暧昧,我看清算并不至于连累到你,但是他也不会重用纪王的人。”
皇上
方先野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慢慢来吧。”
上个月里宫中传来消息,赵公公突
所以这道密旨,如果他不说,或许便会
“先野,你今天看起来有些心绪不宁
他望向这个意气风
“段舜息,你就没有想过若有一日我背叛了你,你该如何”
话一出口方先野就有些后悔,而段胥睁大了眼睛,笑意还挂
“背叛便背叛罢,我想从你这里得到的原本也不是忠诚。人总要为自己相信的事情或人付出代价,不是吗”
方先野怔了怔,继而沉默了。
段胥面色严肃起来,他问道“先野,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方先野慢慢地摇了摇头。
段胥还想要说什么,不过他还没说出口便脸色一变,捂着胸口弯下腰去,鲜血毫无预兆地从他的口中涌出,溅
方先野震惊地看着段胥神色如常地以衣袖擦擦嘴角,这人甚至还笑起来,指着这滩血迹对方先野说“完了,你明天要怎么解释你房里凭空多出一滩血”
方先野眉头紧皱,他抓住段胥的袖子严肃道“段舜息,你这是怎么了”
“生了点小病,脏腑时不时出点血,没什么大碍。”段胥轻描淡写地拍拍方先野的胳膊,从椅子上站起来时还略微晃了晃,幸好方先野眼疾手快地把段胥扶住。
“你要怎么回去翻墙吗”方先野问道。
段胥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方先野看着段胥前襟和脸上的血,叹息一声道“亥时了,路上行人不多,也没人盯着我的宅子看,你从偏门走吧。”
段胥不由得笑起来,道“方汲啊方汲,想不到有一天我能走门离开你的宅子。”
十四岁到二十四岁,他们之间的交往都
方先野送段胥从偏门离开方府,这个友人敏捷的身姿消失
他到底还是没有对段胥说出那道密旨的事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能说出来。原因仿佛是关
那名为方先野的漆黑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