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
神奈光悄悄打开门。
客厅没有开灯,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其他人应该已经睡了。
他环顾了一圈，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 明明是回家却有种做贼的感觉。
调查员又举起手, 嗅了嗅袖口。
很好, 没有留下其他的味道。
他惬意地躺下, 弹性良好的沙发瞬间包围住了全身。
从回来后, 就已经打扫出了一间苏格兰的房间，所以客厅和沙发再度空闲出来，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压到一只小猫咪。
今天干脆睡沙发好了。
他想着。
也避免吵醒其他人。
“你去哪了？”
冷不丁的, 黑暗中传出一声男人的声音。
“！”
神奈光吓了一跳。
啪的一下，客厅的灯被打开了。
他这才看清, 他居然躺在半透明的幽灵君腿里, 而苏格兰蹲在沙发上，安室透也双手抱胸，靠在茶几旁。
几个人都在盯着他。
“好巧，都没睡啊？”
神奈光面色僵硬地干笑两声。
“有人非要等你。”
松田阵平说。
“说是没有你睡不——”
“饿了吗？晚饭给你留了。”
安室透笑着打断了松田的话。
“甜点有你要的巧克力水果泡芙。”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
吸溜。
迅速被转移注意力的神奈光在心里咽了一口口水。
这是什么，巧克力水果泡芙, 炫一口！
“要！”
于是被围着吃饭了。
“那个……”
神奈光有些食不下咽。
“为什么要看着我？”
居然盯着人吃饭, 调查员觉得你们很没礼貌。
“咪呜。”
蹲在桌子上的苏格兰歪了歪头。
猫语听不懂啦.JPG
“啊，对了。”
神奈光想起了什么，在他的小领结上鼓捣了几下。
“可以了。”
他按了一下上面的宝石。
猝不及防的, 苏格兰在餐桌上变成了诸伏景光。
他还保持着双腿跪坐在桌上，两手撑在身前的那种姿势, 脖子上还绑着一个幼稚可爱的蕾丝蝴蝶结，上挑的猫猫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和疑惑。
对于小猫咪而言正常的坐姿, 放在一个成年男性身上就显得格外能让人生结束。
但诸伏景光不是一般人。
他是一般的猫猫公安卧底。
于是在同期两人欲言又止的表情里，他淡定地从桌上翻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好意思，发生了什么吗？”
脸侧红透了。
神奈光转过头去，不去戳穿小猫咪的谎言，顺便介绍一下领结的作用。
“我问了一下他，那个宝石就是开关……”
他。
安室透挑眉。
自从那个晚上在天台上拒绝后，他就很少能见到他了。
那个所谓的、被称为导师的男人。
“采用猫之力充能模式。”
神奈光没有注意到黑心猫猫的沉思，把锅全部甩到另一个自己的头上。
“平时吸收自然逸散的能量，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主动充能。”
【快给我变！
简介：你是否想让自己的小猫咪变成猫娘？本款猫用变身器能满足您的愿望！诶诶诶客人别走啊，男猫娘也是猫娘不是么？但请注意，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如果您真的对您的猫产生了坏心思，做好措施！
效果一：能收集猫猫自然散发的猫之力
效果二：花费储存的三段猫之力，能让猫变成人形
效果三：可以看看你家的猫是不是又在拆家！】
功能很全面，很适合神奈光这种从来不会对小猫咪起坏心思的正直调查员，也很适合苏格兰这种原本应该是人类的猫猫。
“主动？”
诸伏景光有些疑惑。
他很少会主动运用猫之力，因此也并不知道要怎么主动去将它注入到宝石中。
“大概就是像用猫猫狙那样……”
神奈光比划了两下，起身向前，环绕住诸伏景光的脖子。
“闭眼，对……想象脖子上的宝石就是那把狙。而你是在悬崖边上的小鸟，朝着崖底义无反顾地下坠……”
诸伏景光闭上眼。
另一个人的吐息很明显地打在鼻尖，柔软的掌心扶住身上最脆弱的脖颈。他的脉搏似乎开始失控，起伏变得无比明显。
他有些担心，也感到有些糟糕。
脑海中乱糟糟的，根本无法静下心去想象。
于是他轻轻拿开了那双手。
“抱歉，我有点分心……”
他这么说着。
“这样，抱歉。”
神奈光说，后退了两步，坐回了椅子上。
对哦，苏格兰已经不是那只给亲给抱的小猫咪了。
他现在是一个有着平等人格的成年人，他确实不应该像以往对待苏格兰一样对他。
但苏格兰没有主动告诉他姓氏，他现在也有些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合适。
“苏格兰……君。”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在原来的名字上加上敬语后缀。
“……”
诸伏景光那双澄净的猫眼眨了眨。
空气瞬间变得很安静。
安室透也微微抿起了嘴角。
过去的假名无法使用，现在的真名不能告知。
怎么办，要现编一个新的假名吗？
松田阵平单手插兜，叹了口气。
他理解作为卧底的选择，所以他不会多嘴。
尽管他确实偏向于告知实际情况，尽管他认为他们已经隐瞒的足够多了。
最终，是苏格兰主动打破了这份尴尬。
“如果可以的话，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好了。”
诸伏景光笑了起来。
“就像以前那样——”
尽管几人都知道，不可能再回到以前。
“好的，苏格兰。”
神奈光快速接话，也笑了起来。
“那这个蝴蝶结就当是庆祝苏格兰重获新生的礼物了。”
他站起身，把吃完的盘子和碗筷收起，走向厨房。
“要是练习上有什么问题，可以再问我，或者问他也可以。”
“好，那就拜托了。”
诸伏景光说着，有些忧虑地和安室透对视一眼。
神奈身上，似乎有着其他猫的味道。
还不止一只。
他最近的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对，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天的事，但诸伏景光无能为力。
既然能再度恢复人形，他也不想做拖后腿的那个。也因此，他更不可能放任自己真正成为一只每天只需要开心就好的猫咪，躲在幼驯染和神奈的庇护之下。
或许，zero能安慰好他。
安室透朝他点了点头，跟进了厨房。
第102章 晚安
“神奈。”
安室透走进正在对着水流发呆的猫, 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碗。
“今天的泡芙怎么样”
“啊。”
神奈光如梦初醒，低下头，拿过旁边的碟子继续机械地擦拭：
“很好吃。”
他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谢谢。”
“……”
安室透抿了抿嘴。
他想说, 和他不需要那么客气。
但他最终没说出口。
两人站在两个洗碗池前, 于是就自然地拉开了一小段距离。水声在开放式厨房响起, 谁都没有说话。
“……”
安室透的嘴唇反复开合几次, 但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这对于能说会道的安室而言很不应该, 但他此刻确实深刻感受到言语的苍白。
他明白事情的根源、也知道猫的心结在哪。
但就像一辆失控的列车一般——在拉下加速器的那一刻，一切就已经开始无可避免地朝着最坏的方向滑落。
在苏格兰能可控地变回人类的那一刻起，或者说, 从苏格兰在电车上被神奈光捡走的那时起，就早已奠定了此刻的结局。
不, 更早, 或许能追溯到诸伏景光不知怎么变成猫的三年前，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了。
——将自身献给国家的公安卧底在发现自己死而复生后变成猫，会选择怎么做？
总归不会是真把自己当成只要喵喵叫、被人类圈养的猫。
诸伏景光没有选择回公安，除了复活这件事完全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以外，更是为了他这个幼驯染和神奈。一旦这件事被某些人知道, 还未爬的足够高的他们都会成为个人私欲的羔羊祭品。
于是他姑且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 过上了对于猫咪而言万分幸福的日子。每天都被神奈抱着，连尾巴尖的毛发都被仔细打理过，是一只除了被吸炸毛外完全没有任何烦恼的小猫咪。
但当发现自己可以变回人, 幼驯染仍然潜伏在黑暗里时，他又怎么能继续无动于衷？
当发现自己有能力为自己在意的人提供帮助, 他又怎么甘心继续生活在他人的保护下？
他也确实有走出他人庇护、自身成为一棵繁茂的大树的实力。
神奈光不是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是，对于这一切很不适应。
不能适应原本的苏格兰变成了一个成年男性, 不能适应苏格兰其实完全不需要再依赖他，更是对于如何与现在的诸伏景光相处感到束手无策。
他们都还需要时间和空间去重新磨合。
降谷零把最后一个盘子收进橱柜里，看着猫的侧脸。
他很安静地在擦手里那把已经擦得秃噜了一层皮的银叉，金色的瞳孔看似认真地看着手里的餐具，实则已经失去了焦点完全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呢？
降谷零看着他的侧脸，用目光描摹他眉眼的弧度。
——一些满足，或许就是和hiro口中的其他猫有关。一些疲惫，还有一些不知所措。
或许，还有一部分愧疚。出于对苏格兰的愧疚。
所以他被愧疚驱使着，这几天能出门就出门，也不再带上苏格兰或者他，经常独自一人不知在哪、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直到很晚才回家，甚至干脆在外面过夜。
一个人。
安室透原本也并未意识到这些——他平时的工作也不少，工作到两三点是常事，甚至组织有任务时、几天没睡也是正常。
神奈光自己平时也有委托，在之前，他也会带着苏格兰或者松田出去，很迟才回家。回家后，再偷偷钻进床里，然后把他的手搭在腰上，再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
而这时，浅眠的金发侦探就会摸摸他的长发，两人相拥着、继续进入沉睡。
但昨晚——一整晚，他都没有感受到那个毛茸茸的脑袋钻进怀里。
他还以为是猫又带着家里的其他两人出去了——直到早上在沙发上捡到一只睡得很香的猫。
就像现在这样。
傻乎乎的，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睡得四仰八叉，就差一点就会掉下沙发。
“当啷。”
降谷零刻意地、在把勺子放回去时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
果然，在发呆的猫立刻一个激灵，头转向了他这里。
金色的瞳孔里满是茫然，还有点被抓包的不知所措。
更笨了。
降谷零想着。
和那个自称导师的‘人格’完全不一样。
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神奈光下意识地把叉子往身后藏了藏，又立刻意识到这只能表现自己的心虚，就飞快地把它丢进了橱柜里。
“没有想什么哦。”
他这么说着，用眼神偷偷打量安室透的表情。
在外面偷偷养了几只猫能告诉你？
几乎所有的pl都长了几斤反骨，也只有kp才能压得住这群刁民搞事的心。而安室透显然对于自家猫的小心思还不够了解，给了调查员萌混过关的机会。
“这样？”
安室透笑了笑。
“这样！”
团子点头。
他下午思来想去，果然还是很气——小黑脸不让他吸，苏格兰也没得吸了，总不能把松田幽灵强行塞进扫地机器人里让他变。一气之下就提了三只猫离开了宠物店。
一只小暹罗，叫零零，一只海双布偶，叫小光，还有一只黑色德文，起名叫卷卷。
本来想先养在常雨家送的别墅那里的，但中途被莱伊碰瓷了。
那只绿眼睛的黑猫一见到他，就像一片被风吹过的柳叶一样、当场倒在了他的脚边。
长毛的孟买猫眼神冷酷，但行为可一点都不冷酷——他不仅露出了肚皮，还很没节操的叫了两声，声音就像小鸟一样。
神奈光：……？
家人们，被这只猫碰瓷了，他想带我回家.JPG
他尝试走了两步，莱伊竖着毛绒绒的大尾巴，亦步亦趋，眼神紧紧跟着他。
神奈光当场投降。
于是被莱伊带着，他稀里糊涂地带着零零小光和卷卷来到了一间一户建里，又稀里糊涂地整理好了卫生，顺便幸福地吸了一晚上的猫。
直到肚子开始叫，他才发现时间已经很迟了。匆匆忙忙把身上粘着的猫毛处理干净，又喷了点除味剂，急忙赶回了家。
现在看来，调查员不愧是调查员，他的伪装天衣无缝！
团子得意地想。
“那就睡吧。”
降谷零说着，把他拉到了床上。
“晚安。”
神奈光说，在他嘴角啾了一下。
“晚安。”
他回应，搭在猫腰上的手收紧。
就像他会趁他睡着时、逃走一样。
第103章 然而神奈光看穿了一切
莱伊是一只有很多秘密的猫。
他总是突然出现, 又静悄悄地消失。神奈光从未见过他的人形，只猜测大概也和苏格兰认识，却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叫什么名字，又在做什么。
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正如他也不会继续追问苏格兰和安室透的真名一样。
“你最近住这间房间可以吗？”
他征求莱伊的意见。
长毛的黑猫走进卧室巡视了一圈, 矜持地点了点头。
他和莱伊达成了协议——莱伊住在这里, 顺便有空时帮他照看三只幼猫, 但没有直说希望他做什么, 只说不会让他为难, 等到时候就知道了。
神奈光答应了。
反正这间别墅他本来就打算出售——然后和黑脸猫猫商量着再买一间更大的房子，那间公寓住着四个成年男性（尽管有一只不需要睡觉的幽灵）还是有些小了。
刚好，新家可以作为他们的婚房, 他喜欢这样所有人都不用分开的生活。
“咔哒。”
神奈光当着莱伊的面，把卧室的备用钥匙掰断了。
如果真心想要探查隐私, 这并没有什么用。但他希望能借此表明出他对莱伊的态度。
就像家里苏格兰那间卧室一样。苏格兰最近会在里面工作,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大概也是不希望被人打扰的。所以调查员能见到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有时候在吃饭时能看到他眼底的青黑，惯例的猫猫玩耍时间也能发现这朵蒲公英在大把大把地掉毛。
这让调查员很不安。
他好不容易才把苏格兰一点一点喂成漂亮的大胖布偶，每天都精细地打理他的长毛，鱼油、护毛素……才能让布偶一身漂亮浓密的猫毛顺滑有光泽。结果苏格兰不知在忙什么, 短短几周的操劳, 又变回了电车上那只有些憔悴的小猫咪。
但苏格兰显然并不是过于在意外表的猫——或者人，他之前也只是配合调查员的心愿而已。
或者说，之前是苏格兰纵容着他过界、现在是时候回到那条大家都舒服的边界后了。
意识到这件事, 让调查员感到强烈的失控感和挫败感。
他好像不被需要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和莱伊礼貌告别，神奈光走到一楼, 新领回来的三只小猫咪一起蹲在楼梯口，闪亮的猫眼集体注视着他。
“咪呜——”
零零欢快地朝他扑来。
漂亮的小黑脸猫猫——尽管它的紫色眼睛并不下垂、而是上挑的猫眼——性格也非常像某只金发黑皮, 神奈光接住了这只两个手掌大小的猫咪，它亲昵地蹭了蹭黑发侦探的脸颊，嘴里话痨地喵喵叫着。
神奈光的心情瞬间明亮了起来。
小光也蹭了过来，趴在了他的脚边。而卷卷站在几步外看着他，蓝色中泛点青的眸子冷静，是三只里最猫的猫。
调查员一口气把所有猫都抱起来，幸福地把脸埋进猫猫们中间，把每只都吸到炸毛。
三只小猫的性格都不错，特别是小狗咪零零，不仅乐意被吸，还一直舔他的手指，想在他身上留下自己的气味。
这谁顶得住啊！
神奈光被这一套小猫陷阱迷得晕头转向，恨不能就此住在这里。
——虽然说吃代餐不好，但吃代餐管饱啊！
他捏着小暹罗的巧克力爪爪，正想吧唧一口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
“你的猫饿了——你的猫饿了——”
调查员的动作僵住了。
这是他特意给黑心猫猫设置的铃声。
值得一提的是，苏格兰的铃声是“你的猫想被吸了”，在松田仍和苏格兰一起扮演猫格分裂时，他的铃声是“你的猫想拆家了”。
电话还在响，被握住爪爪的小暹罗眼神也逐渐疑惑。
神奈光额角留下一滴冷汗。
吃代餐时正主打电话来，怎么办，在线等，急。
“喂？”
他当机立断，捂住了零零的三瓣嘴，若无其事地接起了电话。
啊，被舔了一口。
“是我。”
那边的青年声音温润，充满特殊的磁性。
神奈光：？
居然不是饿了的安室暹罗，而是想被吸的苏格兰。
“怎么了？”
他试探性地问。
真是奇怪。同样感到很尴尬的苏格兰居然会主动找他，用的还是安室透的电话。
“你晚上会回来吗？”
苏格兰开口。
“……”
神奈光脸色凝重地快速思索。
——这看似是一道很简单的是否题，但实则暗藏玄机！
毕竟，这简直是一个不需要问的问题——他不回去还能去哪？但苏格兰还是问了，而苏格兰是聪明猫……聪明人，所以他这句话的背后一定有其他含义！
神奈光摸了摸零零，大脑飞速运转。
第一重，无疑是试探他背后有没有猫。一旦他回答晚上不回去，苏格兰就有极大把握能确定他在外面有猫——没吸安室暹罗也没吸苏格兰，调查员还没有原地发疯的唯一原因就是背后有猫！
第二重，则更为隐蔽一些。苏格兰用黑心猫猫的手机，这代表着这个电话同样有安室透的授意！更进一步，甚至有可能是在家的三人共同的意见……也就是说，他们背对着他开小会！
第三重，就是家里的猫在隐晦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欢迎——他在家就是苏格兰和安室暹罗两只猫之间的交流障碍物，所以这个问题，也是在暗示他，你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居然还要我亲自问！
调查员细思恐极，抱着零零的手微微颤抖。
苏格兰，不愧是斗猫强者，竟恐怖如斯！
仅仅是一个问题，一不小心，就可能和露出肚皮的猫猫一样、看似在邀请你摸它肚皮，实则手一放上去，就会变成又踢又蹬的捕兽夹子！
好在，这一切，都被机智的调查员看穿了。
他停顿片刻，谨慎回答。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回去。”
滴水不漏的回答，既表达了自己无意当不识趣的障碍物的想法，又表达了自己对家里几只猫的友善，还避开了他背后到底有没有猫这一送命题。
不愧是他.JPG
“……”
电话那头沉默了。
因为这话听起来实在不太对劲。
确实在旁听的安室透：？？？
hiro！你和猫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
诸伏景光：？！
等等，zero你听我解释!
第104章 蛋奶布丁
飞速回家了。
虽然不知道家里的猫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但神奈光有些担心，冲了个澡，急急忙忙回到了公寓。
离开前，他没忘记摸了摸蹲在门口的三只猫的脑壳。
“我回来——”
调查员谨慎地闭上了嘴。
家里的空气有些不太对劲。
松田阵平不在, 大概又出去转悠了。苏格兰和安室透都待在桌子旁, 面带微笑, 身上还围着围裙。但空气中仿佛有火花星子迸溅, 差点烧焦他的头发。
神奈光：……？
难道这俩人吵架了？
那他更不能参与到其中了。
家里的两只猫打架, 饲主强行插手、当然可以一手一只分开打架的猫，然后世界恢复和平……就是可能处理伤口时的叫声有点大。
于是他坐到了离俩人最远的椅子上，以防误伤, 顺便等着两人先开口。
“……”
安室透先看了他一眼，主动挪了位置, 坐到了他的左手边。
“……”
苏格兰紧随其后, 端着两盘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坐到他的右手边。
被夹在中间的团子：这美好的痛苦.JPG
和猫猫贴贴很开心，和打架中的猫猫贴贴很害怕，想逃。
安室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用左手扣住了他的左手, 两枚戒指重叠在了一起。
神奈光：和黑脸猫猫贴贴, 心情+1、+1……
“你饿了吗？”
苏格兰假装没看到两人的手，声音温柔。
“……”
神奈光很想回答他，如果有需要, 他可以饿。
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
“有一些。”
莱伊会做饭, 但只会土豆炖牛肉，里面还可能飘着几根黑色的猫毛。他自己做完都沉默了, 于是两人只能订外卖。他回来的点恰好离饭点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确实有点饿。
“那，要尝一下蛋奶布丁吗？”
苏格兰说，把两个盘子推到了他的面前，“刚做好的。”
他说的是实话。
“做了一些改进，应该会符合你的口味。”
他说着，把猫爪勺子插到了右边那份布丁上，又把那盘布丁朝神奈光面前推了一点。
安室透握住他的手更紧了一点。
神奈光：……？
无功不受禄，苏格兰你突然这样我好害怕。
“都是给我的？”
“对，我们已经吃过了。”
神奈光放下了一些心。
他仔细盯着苏格兰的眼睛，想在那片纯粹的湛蓝色里找出异常的蛛丝马迹——但他最终只在里面发现了满满的诚恳和温柔。
他又转头看了看安室透，安室透朝他笑了笑，手握得更紧了。
神奈光：（思）
神奈光：（恍然大悟）
他懂了！这是苏格兰的友谊礼物！是在委婉地表达作为朋友之间的感谢！
至于黑脸猫猫为什么看起来也这么在意……
神奈光舀起一勺布丁，送入口中。
如苏格兰所说，布丁的味道确实与以往有了微妙的区别——但都很好吃。奶香气中混合着蜂蜜的甜蜜瞬间融化在口中，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沉浸在这份幸福中。
——嘿嘿，明明以前是安室透的朋友，现在苏格兰做了两份的布丁，却没他的份！
你的朋友很好，但现在是我的了.JPG
当然，他不至于真让眼巴巴看着的黑心猫猫就这么看着。
神奈光大方地推过去左边那份布丁，“一起吃。”
安室透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表现出释怀——正相反，他的心情似乎还变差了一点。
金发黑皮男人的笑容有些许勉强：“都是给你的。”
“有两份，我也吃不完。”
神奈光安慰他。
别介意，苏格兰是大家的，他的友情也是大家的！
阴晴不定的黑心猫猫的脸似乎更黑了，“你吃就——”
神奈光趁着他开口，眼疾手快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口布丁。
安室透含着那把他用过的勺子，把布丁吃了下去。紫灰色的眼睛闭合，再睁开，脸上迅速由阴转晴。
黑发侦探叹为观止。
这变脸速度，不愧是心比脸黑的黑心猫。
而且两人的关系比他想象中要好——仅仅是一勺苏格兰亲制布丁就能安抚好他，也难怪会吃他的醋。
但现在他要享用苏格兰给他的友情证明了。
神奈光抽回勺子——没抽动。
他半月眼盯着安室透。
安室透叼住了他的勺子边缘，声音带笑：“我喂你吃？”
神奈光顺势放开了勺子，“如果你也一起吃的话。”
“当然。”
安室透笑意更盛，看了一眼恢复面无表情的幼驯染。
诸伏景光：……
有些微妙的不甘心。
于是，安室透和神奈光一人一勺，很快分食了两盘布丁。
刚好的分量，一人吃太多，三人太少，两人刚刚好。
“谢谢你，布丁很好吃！”
神奈光靠在安室透肩膀上，快乐地和苏格兰道谢。
“不用谢。”
诸伏景光微笑着收起盘子，看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这两盘布丁，哪盘更合胃口一些？”
“或者有什么意见——我下次可以改进。”
“诶？”
神奈光一愣。
他就顾着吃了，没有太注意这个问题。
之前就知道苏格兰厨艺很好，所以也没细想——但仔细回忆一下的话……
“果然还是左边那盘更好吃诶。”
他回答。
“味道不知为何，让我有些怀念……当然，右边的也很好吃！”
神奈光安慰苏格兰，“两个都很棒！我都很喜欢！”
嘿嘿，多夸几句，还怕下次苏格兰不投喂嘴甜的团子？
不愧是他.JPG
没想到苏格兰听完他的努力夸夸后，情绪反而微妙地低落下来了。
这个有着上挑猫眼的男人有些苦涩地笑了笑，端着盘子，转身进入厨房：
“其实，左边那盘，是安室做的。”
松田突然提起了神奈最近的情绪不太对劲，安室透当仁不让地打算去和猫谈谈，但最近终于能恢复成人的诸伏景光也想和他聊聊，两人都不想有另一个人在场。
于是，怀抱着微妙的心情，就先后顺序，两人设下了一场赌局——让不知情的猫来选择自己的饲主。
“……诶？”
神奈光一呆。
“是我做的，不可以吗？”
安室透把手指一一和他相扣。
深肤色的皮肤扣在白皙的手间，紫宝石中的金丝熠熠生辉。
他抬眼，那片紫灰色里溢满他自己也未发觉的占有欲。
“是你选择我的。”
他说，在猫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
调查员看着他的金发，可耻地发现自己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眼眶也有些发酸。
明明是个骗子……明明是个连真名都不愿意告诉他的金发骗子！
但也是一只会因为他的选择而感到不安的漂亮猫猫。难怪在他推开左边布丁时他会难受，在他选择投喂时，会开心。
或许，如果暹罗过于胆小的话……
团子有些犹豫。
他先迈出那一步，也不是不行？
第105章 这是什么？猫肚皮，摸一下！
决定尝试摸一摸暹罗的肚皮了。
神奈光有些谨慎, 还有些担忧。
他不确定这只城府很深的黑心猫猫会给出什么反应，但——
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
那是他的猫诶，应该没问题吧。
安室透也抿了抿唇。
真到要开口时、他反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了……思绪在脑海中转悠了几圈，合适的言辞也不过是一些平常的客套关怀。
——毕竟, 他其实知道那层隔阂从何而来。
虽然不确定神奈到底知道多少, 但应该对他的身份、以及和hiro之间的关系有所察觉。
但除非猫自己猜出来, 降谷零绝不能率先自报家门——他还在组织卧底, 主动告知真实身份以及和过去亲友的联系, 是失格中的失格。
尽管相信神奈，但这关乎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是他、是班长，是hiro, 以及背后的零组以及身为警察的责任感都在告诉他，绝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或者上报上司, 由上司下决定, 说不定还能达成合作。
降谷零想。
——这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人类的劣根性在于急功近利。
他太清楚这个国家已经从上到下散发出一股陈旧的腐朽味，甚至，组织的力量渗透了警视厅和政界的高层。
就连他也不能保证，不会被来自身后的匕首背叛。
在各界势力关系尚且不明朗的情况下就贸然上报，势单力薄的神奈只会被目光短浅的上层反复试探、最后敲骨吸髓——他相信黑田上司的为人, 但在超凡的诱惑面前, 能保住神奈的只有他自己。
其实，从瞒下关于神奈的消息时，就已经算失格了。
紫灰色的眸子有些失神。
他应该是一双毫无保留的眼睛, 毫无隐瞒的嘴。他应该服从上级命令，全力完成身为公安的职责。
身为卧底, 本就游走于两方之间，得不到完全的信任。一旦隐瞒的事情被发现, 他只会受到更严密的审查。
但他还是隐瞒了。
为一个认识仅不到两个月、踩入蜂蜜陷阱的猫猫。
因为他问过自己——
降谷零，你到底在守护什么？
是某些人的私欲，是日本的国民，还是心中的大义？
“那个……”
猫的话打断了他的失神。
安室透从毛线团一般的思绪中惊醒，脸上习惯性地挂上阳光的笑容：“怎么了？”
神奈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黑脸猫猫刚刚的表情好可怕，总感觉在想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但明明说要谈谈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声不吭，但调查员有想说的。
“你对居住的地方有偏好吗？”
他选择从一个安全的话题开始。
这个话题即可以延伸到他们未来的住址，也可以稍微探究一下过往——每个人的童年都会在行为模式以及个人爱好上烙印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直接问安室透、或者说降谷零的过去，肯定得不到正面的回答吧。
“嗯……并没有什么偏好，如果非要说的话，安静一些就好。”
安室透笑着皱眉：“我不是很喜欢太过于热闹的地方呢。”
因为处理痕迹需要多花很多功夫。
“你呢？”
“我的话——”
神奈光停顿两秒，“哪里都可以吧。”
“只要没有海，没有教堂就好。最好还能养猫。”
“海和教堂？”
安室透挑眉。
“啊，因为以前在教堂有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啦。”
神奈光说。
其实那是上个世界的事了。
但反正这张卡的经历只有含糊的“远离人群流浪”，那中间加上一段经历也没什么，不用担心被打盹的世界意识发现不对劲。
“所以很讨厌教堂的氛围，也很讨厌钟声。”
“那海呢？”
安室透语气轻快地开了个玩笑：“是因为那只章鱼长相实在过火吗？”
不是的。
从那盘鱿鱼须就开始有明显的PTSD发作，时间应该在那之前。
“因为很讨厌那些黏糊糊的玩意，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调查员做了一个章鱼抱脸的手势，两只手抱住了黑脸猫猫的娃娃脸：“总感觉会就像这样……紧紧地贴在脸上，怎么扒拉也扯不下来。”
这家伙的脸还真是……骨相优越，皮相也令人嫉妒。明明都29岁的人了，皮肤却和高中生一样光滑。
他扯了扯安室透的脸颊，成功收获一只变形的下垂眼猫猫：“就像这样。”
“怎么样？讨厌吧。”
“如果是你的话——”
安室透蹭了蹭他留下疤痕的手心，眼前恍惚闪过那把匕首。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神奈光已经知道他的回答。
——喜欢。
这个人……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如蜂蜜般甜蜜而诱人的魅力诶。
神奈光没忍住，凑上前，和他的脸贴在一起。
“我说完了，那透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吗？”
讨厌的东西——
红色和针织帽。
安室透差点脱口而出。
他又迅速想起来，hiro现在还活着——他决定少恨赤井一秒。
那他还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呢……黑麦威士忌，还有罪犯。
降谷零讨厌的东西很多，他甚至还会挑食，特别偏爱芹菜。但安室透几乎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他是“什么都没有的透明”。
“讨厌的东西，我没有想出来哦。”
安室透有些抱歉地笑了笑。
“抱歉，从有记忆开始，我就没有特别讨厌过什么。”
“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不喜欢红色吧。”
“……”
神奈光沉默地看着他，突然也笑了：“是这样啊，透真好养活。”
失败了。
调查员有些沮丧。
但团子是有韧性的麻薯团子——他决定再伸出试探的小触手，刺挠刺挠这只黑心猫猫的小黑爪。
“那，透有想过我们以后的婚礼要怎么举行吗？”
有想过他们会举行婚礼吗？
“……”
想过。
从准备戒指的那一天就在考虑。
还想让班长、娜塔莉和松田参加，hiro当两人的伴郎。
但安室透的交友圈并不包括身为警察的伊达航，波本的‘朋友’更不适合介绍给猫。
也就是说，如果要举行的话，只有松田和hiro能来，hiro甚至还不能以人类的身体出现。剩下的大概只有阿梓小姐和毛利师傅一家合适邀请，有认识的其他人，但怎么都算不上亲友。
于是偌大的会场只有寥寥几个人，他甚至还没法给出合适的理由。怎么想，猫都要当场泪洒胸口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他的上衣着想，安室透也不能想过。
“这个……”
他有些为难地笑了笑，摸摸猫的长发：“会不会有些太早了？”
——是有些太急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也不过是在一个多月前。
“……”
读懂了他的潜台词的团子更沮丧了。
黑脸猫猫收回了被刺挠的黑爪爪，并表示他们还没到可以捏爪垫的关系。
但没关系——他们认识的时间确实不长，对彼此的了解也有些浮于表面，现在就谈未来是有些过早了。
安室透发觉了他的情绪。
有些糟糕。
明明是因为他情绪不太对劲才想着谈谈的，但谈完似乎更糟糕了。
“苏格兰托我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他选择转移话题。
“他说，他变成人类后回忆起了以前的一些技能，特别是在驾驶和狙击上。他或许以前特别擅长这部分。”
这是hiro决定坦诚的一部分。
他说，反正他也是个死人了。除非亲自出现在组织成员面前，否则大部分人都不会相信他还活着。
‘不如多相信他一点吧。’
他的幼驯染这么说。
“他很乐意帮你。”
“苏格兰……”
神奈光感动地吸了吸鼻子。
虽然不是以前那只躺平任吸的猫猫了，苏格兰还是能给他猫肚皮一般的温暖！
第106章 三年前
“你居然会来找我, 稀客。”
戴着针织帽的男人丢来一罐冰咖啡：“我就不问你是怎么找到这的了……等等，别抽烟，他嗅觉灵敏得很。”
他揉了揉鼻子，突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 肯定是波本在背后骂他。
“……没想到你现在也对烟味过敏？”
诸伏景光看了他一眼, 把手里的烟掐灭。
“不, 并不是过敏的事。”
赤井秀一摸了摸鼻子, 头顶上的猫耳抖了抖。
他的猫耳和猫尾尚且还在, 他也不介意，就在诸伏景光眼前大大咧咧地显露出来，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诸伏景光也没有介意——他拨开了挡住他路的猫尾, 也靠在了栏杆上：“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拜托我帮忙照顾他的三只猫, 仅此而已。”
赤井秀一摊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诸伏景光转头, 对上他祖母绿的双眼。
——还是如三年前一样，这个男人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他也一样。
他本是该死在三年前天台上的那个幽灵，但他现在还活着。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一定要知道真相的话。”
赤井秀一叹气，“我只能告诉你, 拼图的全貌我也未能窥视。”
“……”
诸伏景光沉默片刻。
他不认为莱伊会说谎。这个男人强大, 冷酷，有着一颗如钢铁般坚硬的心脏。
但不说谎不代表不隐瞒。
“请告诉我你所知道的部分。”
他说。
“……给我根烟。”
赤井秀一接过诸伏景光手里的烟，带着他走上了别墅的最顶层。
风会带走烟味, 也会带走这段不为人知的交谈。
————
三年前，天台上。
急促的上楼声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一段急促的枪声。
“嘭——”
来人终于到达了天台, 扶着铁栏杆，喘息急促。
“你来晚了——”
莱伊转过身。
等等，这谁？
他沉默了。
来人并非是他所料想中的组织成员，而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他留着黑色的短发，全身都穿着黑衣。和组织的风格很像，但赤井秀一一眼就辨认出他并非那群乌鸦的一员。
因为他的眼睛。
比月光还要耀眼的金眸，身上也没有组织成员特有的味道。
不是组织成员，但也不像是误入的普通人。
赤井秀一警惕瞬间拉满。
他举起左轮，瞄准，嘴里冷淡地警告：“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这就是我该来的地方。”
男人反驳，就像没看到赤井秀一一样，径直朝着死去的苏格兰走去。
赤井秀一没有犹豫，朝男人的右肩开枪。
被躲开了。
这很难相信。尽管从理论上来说，人类确实有躲开子弹的可能，但当这枚子弹来自FBI精英潜入搜查官时，这个可能性就被压缩地极小。
但这个机会被男人敏锐地抓住了。
并且就在这短短几秒，男人已经冲到了苏格兰的尸体面前，俯下身，去摸他的脉搏。
“那只是一具没有身份的幽灵而已。”
赤井秀一警告。
如果没有必要，他不想误伤死去的苏格兰。这个男人本不该死在这里，但既然他已经死了，他并不想对他的身体动手。
“啊——来晚了。”
金瞳男人苦恼地挠了挠头。
“我为了你在路上吃了十几张罚单诶——居然还是来晚了！你要怎么赔我？！”
“不对，应该是我要怎么和他说啊……”
赤井秀一：“……”
这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总之不能让你就这么待在这……”
他嘴里嘀嘀咕咕着，一把把苏格兰扛了起来，于是那些血就从胸口流下、染湿了两人。
“毕竟你是他的——”
赤井秀一没能听到后面的话。
因为他正打算开枪时，后颈突然一痛。
他晕了过去。
————
“后面的事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
诸伏景光微笑着打断他。
你指望一个死人知道什么呢。
“好吧，你不知道。”
赤井秀一从善如流，“波本随后带走了昏倒的我，那栋楼很快就被炸毁在一片火灾中，随后组织开启了大清洗。”
“在那场清洗中，波及到了几乎所有人——然后大清洗莫名其妙停止了。”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琴酒和那些更高层的成员才知道。”
所以他认为迟则生变，选择了收网——但由于卡迈尔的失误，无功而返。
“之后的三年，我再也没见过你。”
赤井秀一继续说。
“我以为你死了，那个男人是你背后的人，他想带你回去安葬。”
“直到前段时间——”
“他是谁？”
他直白地问。
“……你心里也有所猜测。”
诸伏景光说，“但他和现在长得并不一样，对么？”
否则赤井秀一也不用特意找他确认。
“……”
赤井秀一可疑地沉默了。
诸伏景光：……？
这反应怎么有些奇怪？
“他长得很丑？”
诸伏景光试探性地问。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又摇头。
“他性格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赤井秀一沉痛地点头。
“他那个时候，不仅长相非常刺眼，还穿着一套jk制服！”
穿着格裙的、奇丑无比的男人肩上扛着一具尸体，当晚东京市就出现了‘被社会霸凌死去的中年大叔的怨念带着生前的尸体复仇’这样奇奇怪怪的传闻。
如果不是那双眼睛太过独特，他完全不可能与之联系起来。
“……”
诸伏景光也沉默了。
很难想象，毕竟以神奈现在的脸，哪怕穿上小裙子也只会被是认为长相中性的漂亮女孩，怎么可能被误认为中年大叔。
“有没有一种可能……”
诸伏景光有些艰难地说：“你认错了？”
或许这俩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是恰好有相同颜色的眼睛而已。
“不。”
赤井秀一斩钉截铁地否定，“如果你见过他——”
“如果你见过那双眼睛，你就能和我一样确定，那绝对就是他，不可能是别人。”
“……”
诸伏景光抿了抿唇。
是像那位六眼一样特殊的眼睛吗……
“你看起来不太相信。”
赤井秀一扔给他一份报纸：
“这算是威士忌组的友情附赠，记得别给波本看。”
尽管他们都知道，诸伏景光回去就会告诉自己的幼驯染。
“多谢。”
诸伏景光无奈地笑了笑，打开报纸。
报纸的日期是在七年前，是关于一起爆炸案的新闻。
日期，是十一月七日。
诸伏景光眼神一凝。
这是他们最早殉职的同期，萩原研二的牺牲日。
他翻开报纸，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用黑色水性笔圈起来的、狗皮膏药一般的小贴图：
《市民举报，案发前有人形大蜘蛛潜入大厦——炸/弹犯竟也需要如此身手？！》
诸伏景光：……
他艰难地看向赤井秀一的眼睛：“这个人形……潜入大厦的人？”
“也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赤井秀一叼着烟，看向一旁充满艺术美感的空气。
“四年前的监控早就销毁了，我可是问了不少人。”
也幸亏大伙都对那双眼睛、或许还有人形大蜘蛛印象深刻……总之有个热心大姐告诉他，尽管小伙精神不太正常，但那双金色的眼睛可好看了。
“再早的记录也有。”
赤井秀一哗地抖出一叠报纸，小心地不让烟灰落在上方。
“不过——”
他笑了笑。
“这些可不是无偿的，你打算用什么来换呢？”
————
等诸伏景光回到家，两人似乎已经谈完了，又恢复了往日黏黏糊糊的状态，正你一口我一口地相互投喂。
苏格兰：……
或许他来的不是时候。
“啊，苏格兰！”
神奈光伸手和他打招呼。
“神奈。”
诸伏景光温和地回应，坐到了两人的对面，不动声色地打量那双金色的眼睛。
确实如赤井所说，是只要见过的就绝对不会认错的金瞳。
神奈，到底和他的死而复生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有些失神地想着。
“啊，掉了！”
神奈光痛心疾首地吹了吹掉落在桌上的一块曲奇，“糟糕……碎屑掉在桌上了，要不透你先转过去，让我舔一下桌子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两人的交谈还在继续，曲奇的香味蔓延，但诸伏景光却一个激灵，被遗忘在角落的回忆突然涌上心头。
——气味，非常熟悉的气味。
在哪里闻到的气味——熟悉，又令人安心。在黑暗中，很熟悉，非常熟悉，以至于他一闻到这种气味，就几乎放下了警戒。
——是在哪里呢？
狭小的角落，不断摇晃的地板，橙色的灯光不断在他的眼前闪过。
白色，橙色交织着涂满了整片漆黑的画布，最终定格在一双朝他伸出的手。
和一双金色的双眸。
“！”
他突然想起来了。
那是在电车上遇到神奈时，在他身上嗅到的气息！
后来看到了zero，他还以为是神奈身上沾染到了幼驯染的气息，所以他才会觉得熟悉和安心——但如果并非如此呢？
他又为什么会对他身上的气息感到诡异的熟悉？
就像投入母亲的怀抱、父亲坚实可靠的臂膀，也感觉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只想懒洋洋地睡一觉，一切烦忧都远去了，什么都不用思考，什么都不用想。
诸伏景光看向神奈光，仿佛看到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渊。
在三年前的那个晚上，甚至更早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07章 谈话
过去仍然被蒙蔽在黑暗里, 但现在沐浴在光明之下。
——至少，那些远方的阴云还未来得及遮蔽这片苍穹，只有足够敏锐的人才能嗅到空气中逐渐增加的水汽。
“所以。”
诸伏景光说，“zero, 我需要你告诉我, 三年前的那天晚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降谷零抿唇, “hiro, 莱伊那家伙……”
“他尝试过救我。”
诸伏景光声音温和，“在扣动扳机前，他直说了他的真名和卧底身份。”
在当时的诸伏景光不敢确认莱伊话里的真假, 也不敢赌上其他人的性命。
但时隔三年、在赤井秀一早已叛逃的今天，他的真诚无可否认——他没有说谎, 在那时, 他确实是想救下苏格兰的。
“……好吧。”
降谷零叹气。
“在当时——”
————
“吱——”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谁？！
波本一个急转弯，才没撞上那辆从拐角突然窜出来的自行车。
自行车上的人一身黑衣，甚至没对他说一句抱歉，脚一蹬，就飞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波本：……
如果是平时, 他不介意教一教这个不守交规的家伙一点规矩。但现在他一秒都不能浪费。
但他还是来晚了。
或许是因为那辆自行车、或许不是……总之他来晚了。
诸伏景光已经死了。
“等等, 你亲眼看见了我的……”
诸伏景光打断了他的话。
“对，接下来，你的……也是我处理的。”
降谷零的声音很平静。
但诸伏景光能听出幼驯染心里的波澜。
不仅亲眼目睹了相伴十几年的挚友的死亡, 还要亲手处理遗体……
“辛苦了，zero。”
诸伏景光拍了拍幼驯染坚实的肩膀。
他在当时就已经听到了zero的脚步声, 大概也能预料到之后的一切……但对于降谷零来说，还是过于残忍了。
“我在当时并没有见到其他人。”
降谷零笑了笑, 反握住了幼驯染的手。
不管当时有多么痛苦，hiro现在都好好活着，不是么？
“这就与莱伊的说辞冲突了。”
诸伏景光摸摸光洁的下巴，恍然发现原本的胡茬早就被剃掉了。
在赤井秀一的回忆中，在波本到达天台之前，应该有个疑似神奈的人先到才对，并且还带走了死去的苏格兰。
但当时的诸伏景光只听到了降谷零的脚步声，在降谷零的记忆里，苏格兰也留在原地，甚至他还亲手处理了。
“你怀疑他说谎？不，既然他愿意开口——”
降谷零皱眉。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赤井那个男人，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记忆是有可能出错的。”
诸伏景光接下幼驯染的话。
“三年前的记忆在如何深刻，都会在情绪的滤镜下被歪曲变形……”
“也有可能是误导。”
降谷零分析。
“他之后晕过去了，也就是说，后面的一切都只是推测。”
“他并没有亲眼见到你被带走，事实上，是我带走了你。”
“等等。”
降谷零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zero？”
“他没有晕倒。”
降谷零说。
“……什么？”
诸伏景光上挑的猫猫眼不由自主地睁大。
“我说，他没有晕倒。”
降谷零语气肯定：“他不仅没有晕倒，还拿着左轮，手上染着血，告诉我——‘你来迟了’。”
顺便还嘲讽了他几句。
也就是当时降谷零的心思全在诸伏景光身上，否则两人当场就会打起来。
不过就算打起来，也没有第二个苏格兰会拦在中间劝架了。
两人面面相觑。
事情似乎完全乱套了。
在赤井的眼里，似乎和这对幼驯染看到的事实完全不一样——奇怪的、突然出现的金瞳男人，晕倒的莱伊，以及消失的脚步声。仿佛都指向了一个原因——
“他当晚没有食用、或者注射什么禁品吧？”
降谷零冷笑一声。
“毕竟是美国人——”
“zero。”
诸伏景光无奈地打断了降谷零。
“赤井不是那样的人。”
“嘁，FBI。”
降谷零转过头去。
讨论无法继续进展下去——在可能时间的冲刷、以及很可能有神秘学介入的情况下，继续在回忆中寻找真相只是徒劳。唯一真实的只有过去留下的痕迹。
这也是诸伏景光接下来打算做的事。
他要亲手找回自己，和神奈的过去。
“这个假身份……”
诸伏景光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降谷零明知故问。
“……”
诸伏景光看着驾照上‘古谷光’这个名字，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虽然确实不会被认出来，但其中的私心也太明显了吧！神奈知道了绝对要闹的！！
那一刻，苏格兰又回想起了，被两人夹在中间争夺冠姓权的恐惧。
————
“古谷光？”
神奈光语气古怪。
“对，以后我就用这个名字了。”
苏格兰心下有些忐忑，表面平静地说。
应该没问题……神奈并不知道zero过去的姓氏，对这个同音的假名应该不会有什么反应才对。
“这样。”
黑发侦探轻笑了一声，“挺好听的。”
很平静，并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
苏格兰放心了。
有这个名，神奈也不可能撺掇他改姓——否则两人就完全重名了，家里的神奈光查重率飙升至200%，ChatGPT看了都只能说一声这论文我没法改。
“那么，苏格兰想和我谈什么呢？”
被喊来的调查员情绪看起来很稳定。
至少诸伏景光没从他的脸上看出其他东西来。
“你知道，还有其他人的眼睛颜色也是金色的吗？”
诸伏景光问。
“唔……”
神奈光没有追究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思索几秒：
“七十亿人诶……以人类的物种多样性，肯定有吧。”
“但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
他说完，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苏格兰，意思是你继续问。
“……”
苏格兰闭眼，又很快睁开。
该问吗？
赤井的话有很大概率是真的。这件事就算与神奈光无关，也一定与他背后的DBA有关。但以神奈这幅一无所知的样子……想要知道，就不得不唤醒导师？
那个对神奈有未知企图的人格、或者灵魂？
“说起来，是该找个时间拜访星野家了。”
他提起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他们现在应该已经休整好了，现在过去也算不上打扰。”
“我打算今天下午去的。”
神奈光端起面前的一杯红茶。
既然主动邀请谈话，苏格兰自然不会就让两人干谈——他精心准备了一桌的小甜点和泡好的花茶，全部都是按神奈的口味来的，看起来就像一次家庭茶会。
“这几天会在外面住吗？”
“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神奈光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
苏格兰有些无力。
自从察觉到他的疏远以后，尽管表面不显，但神奈就一直保持着这种微妙的态度——把自己当暂时寄居在他和zero的家里的客人，就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随时准备带着自己的窝逃跑。
不，不仅仅于此，或许他和zero之间无形的默契也是促使这一切的原因……
但他无能为力。
他不可能再变回那个每天只需要快乐就好的小猫咪，他现在除了恢复猫之力必要的时间，能保持人形，就不会变回猫。
他仍然会在每天抽出一定的时间以猫的外表与神奈互动——zero也默许了这点。因为神奈对于他不再是苏格兰的事情接受度极低，低到了他们会担忧他精神状态的程度，他需要时间和空间脱敏。
神奈自己大概也察觉到了这点，所以才会把那三只猫养在其他地方……还特意选了和他们很像的猫。虽然赤井没有告诉他猫们的名字，但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诸伏景光想着，看着黑发侦探很快就把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又礼貌地道谢，把餐具洗干净。
“……”
他无奈地把剩下的话咽入腹中。
这实在不是适合谈话的氛围，还是另选时间吧。
第108章 猫猫猫猫猫
调查员活着哪有不疯的！
疯狂, 彻底疯狂！
神奈光独自一人坐在公园里，开始抓着黑鸦大哭。
【他选择和黑脸猫猫姓！】
【人家以前认识，还是能为对方牺牲性命的关系。】
【虽然我也没想控制苏格兰的姓……但他居然愿意和透姓！】
【人家以前认识，还是能为对方牺牲性命的关系。而且那只是个假名而已, 甚至不是同一个汉字！】
【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
团子抽抽搭搭地把眼泪全抹在了黑鸦身上, 嚎啕大哭。
【这个家不能呆了！迟早这家会全姓降谷的呜呜呜……黑心猫猫黑透了心, 温水煮神奈的大计将成, 再呆下去, 连我也有改姓之忧啊！】
【我不要改名降谷光呜呜呜……】
【不行，我今晚就带着松田走！】
【……】
黑鸦生无可恋地被淹没在泪水里。
它也想哭了。
呜，苦露西。
【有人来了。】
神奈光瞬间冷静下来, 放开黑鸦，注视着一旁非常有猫德的草坪。
嗯, 这块草, 它真猫啊！
“啊拉。”
金发女士自来熟地坐在了他的身边，笑着挽了挽金色的大波浪：“这次没有带上次的……”
她停顿片刻：“苏格兰和爱尔兰？”
不行，好怪。
两瓶已经打碎的威士忌名称按在两只猫上很怪，把一只非常波本的猫叫做爱尔兰就更怪了。
“……”
神奈光盯着她臂弯那只懒洋洋的白猫。
猫咪发现了他的眼神，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森绿色的眼睛闭上了。
【她有猫！】
团子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又开始决堤。
【我本来也有猫的！】
【不, 那本来就是个人，你把人家当猫对待了一个多月，他没找你算账已经算他大度了。】
黑鸦吐槽。
苏格兰还真是好脾气。
不过, 大概也有一部分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变回人的摆烂心态吧……因为无法变成人，肉眼可见的要以猫身生活一辈子, 于是就真入戏了。
不过现在梦醒了。
也是，既善解人意, 又乖巧懂事，甚至连洗澡都不会挣扎的、其他猫看了得直呼假猫的小猫咪，怎么可能存在嘛。
【……】
调查员沉默了。
【喂，我只是随便说说的。】
黑鸦反而慌了。
【你别太在意……我现在就把道具收回来，你也会有猫！】
【不，不用。】
调查员拒绝了。
【我只是感觉，非常对不起苏格兰。】
愧疚感再次一涌而上。
原本对猫做的事情、放到苏格兰一个成年男性身上，瞬间就变了味。
很愧疚，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苏格兰。
做错了事，很糟糕。
他想要补偿，所以打算回答苏格兰所有问题。但苏格兰也只是问了几个就没问了。
应该是怕透露出不该给他知道的信息吧。
团子更沮丧了，圆滚滚的麻薯漏了气，蔫蔫地黏在地上。
【别这样……你还有一只猫不是吗？】
黑鸦绞尽kp汁，终于想出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看，安室透不也能变成猫么……】
它说着说着，自己沉默了。
如果说苏格兰处于猫德学院优秀学生的顶端，那安室暹罗就是另一个极端。
他对于自己的猫形态被摸极其抗拒，明明以前都那么主动，果然是到手了就不会珍惜的男人的劣根性吗……
讲到安室透，调查员的心情更糟糕了。
【别说他了……】
他之前没细想，最近开始重新思考和苏格兰之间的关系后才发现，安室透对于他俩关系的态度，其实一直都很暧昧不明。
明明知道猫猫的身体里是故友的灵魂，但却没怎么阻止过神奈光和苏格兰之间的互动，也似乎从未在调查员面前表现出一点点的嫉妒。
简直就像，他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一样。因此朋友与另一个朋友关系好，也不是什么需要妒忌的事情。
【果然，是因为毫不在意吧。】
神奈光得出结论。
因为不在意，因为本意就不是喜欢，所以觉得只要不影响达到目的，其他的细枝末节就完全无所谓。
和苏格兰亲近，无所谓。过去隐瞒了什么，无所谓。
只要提供的情报真实，只要调查员仍然在他的掌控中，其余什么都好。
可能仅有的一点在意，是担心调查员伤害到苏格兰，他过去的挚友。
但这个捉摸不定的金发男人有的时候又仿佛捧着一颗真心——在那个下着大雪的冬夜，还有他手上明显是精心准备的戒指。
【kp。】
团子看向戒指上璀璨的闪光。
【不要告诉别人。】
因为这个想法实在太过于懦弱。
调查员是坚强的调查员，调查员是能把异常挡在普通人的生活之外的强者，而不是连自己感情生活都处理地一团糟的弱者。
【其实我有想过，如果在电车上，不是我第一个去抱起苏格兰就好了。】
他捂住了眼睛。虽然团子没有眼睛。
如果是安室透第一个抱起了苏格兰，他大概也不会对苏格兰有着如此深重的执念，也不至于在后来一度模糊了苏格兰的身份，最终一错再错，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或者，如果我错过了那班电车，从未遇到过他就好了。】
————
“又出去了。”
安室透用力擦洗着手中那个和他上辈子有仇的苹果。
“他最近不是天天出去。”
松田阵平叼着根牙签，双手抱胸。
“你们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啊。”
他只不过是去寻找线索了一段时间，这个临时组成的家庭气氛就变得十分僵硬。
墨镜下鸦青色的眼睛环视了一圈。
嗯，hiro旦那不是那种会和人起争执的人……他的性格虽然也有深藏的执着，但很少会直接地与人争得面红耳赤，他的爆发更为委婉沉默。
“所以果然是你吧。”
松田阵平吐槽。
怎么想也只有金发大老师这个更别扭的家伙会……等等，但金毛混蛋在神奈面前不都是一副好脾气的安室透模样吗？
松田阵平陷入沉思。
松田阵平恍然大悟。
排除了不可能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难道罪魁祸首其实是他？！
难道他，松田阵平，才是这个家不和谐的因素？！
“不，这件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诸伏景光笑容温和。
但松田阵平背后一阵发冷。
于是他决定让hiro旦那的幼驯染来面对黑化状态的诸伏景光。
“咔嚓。”
苹果被徒手掰断了。
“苹果酱会哭泣的。”
诸伏景光笑着说。
“所以，”
他打趣地看向幼驯染，“他既然喜欢猫，你自己为什么不直接上？”
明明神奈对安室透的猫耳猫尾非常感兴趣，但zero却几乎从来不愿意变成暹罗猫撒娇。
嗯，也能理解，29岁成年男性的自尊心嘛。
诸伏景光很明白安室透的感受。
之前以为要一辈子变成猫也就算了，但现在一旦建立了身为‘人’的边界，想要在他人怀里咪咪撒娇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他俩现在都交换戒指了，关系应该算很稳固了吧……应该能算恋人之间的小情趣？并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
降谷零没说话，用力啃了一口苹果，耳尖可疑地红了。
“……”
诸伏景光看他的样子，一秒之后明白了什么，耳朵也红了。
“喂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松田阵平表示不满。
“咳。”
诸伏景光轻咳一声，“等松田你有恋人，你就知道了。”
猫的尾巴和耳朵，都非常敏感。甚至有的猫咪会因为被揉捏尾巴根部失/禁……以神奈那个娴熟的吸猫手法，他懂zero为什么不愿意了。
松田阵平看了诸伏景光一眼，又看了降谷零一眼，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啪。”
苹果核被投进垃圾桶中，降谷零活动指关节，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好久没打一架了，松田！”
第109章 犹疑（上）
并没有打成。
尽管两位当事人都很怀念拳头击打在对方脸上的触感——诸伏景光这么说着, 但降谷零并没有和幽灵斗殴的能力。
最终两个幼稚的大人相对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似乎再看一眼就会视网膜损伤。
“我先出去了。”
松田阵平硬邦邦地扔下一句话，转身飘出了公寓。
“……”
降谷零僵硬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zero, 你想说什么？”
诸伏景光表情无奈。
在同期好友面前, 还是和以前的降谷一样……也就是松田阵平在萩原去世后成长了很多, 否则这种拐弯抹角想要独处的暗示肯定会被这个直性子的家伙忽略过去。
“……hiro。”
降谷零有些别扭地喊自家幼驯染的名字。
“嗨嗨。”
诸伏景光像哄小孩一样应他, 湛蓝色的双眼里满是笑意。
“hiro！”
降谷零听出了幼驯染哄孩子般的语气, 瞬间坐直了身子，紫灰色的眸子聚焦到好友的猫猫眼上。
诸伏景光回以包容的微笑。
“……”
降谷零泄气地向后一倒，放任自己陷进诸伏景光旁边柔软的沙发里。
“hiro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抱怨。
“zero也没变。”
诸伏景光熟练地给幼驯染顺毛。
“就连别扭这一点, 都是一模一样呢。”
就像以前一样，明明很喜欢那辆白色的马自达, 在他调侃时也会嘴硬地说什么‘这么花里胡哨的车我才不喜欢’这种可爱的话。
“哈？我才没有闹别扭！”
紫灰色的下垂眼不可置信地睁大。
“明明是hiro……”
两人对视了两秒, 降谷零率先转过头去。
果然，自家幼驯染是个白切黑吧！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诸伏景光也不在意幼驯染在他面前独有的幼稚。
不如说，自从同期好友一个接一个去世后，降谷零已经很久没能这么放松过了。
但现在的问题并不止于此。真正需要顺毛的, 是另一个受惊的猫团子。
“坦白？还是继续就这么下去？”
“……”
降谷零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没有说话。
两人都知道，在卧底的保密协议限制下，在不上报上级的情况下, 坦白几乎绝无可能。
或许可以等神奈自己推理出来他的身份——只要不主动告知、也不主动承认，这种并不算违规。
但遗憾的是, 神奈光对于他的隐私保持着相当的边际感，就算他出去几天, 只要声称是为了委托，就不会过多追问。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那简直是最有分寸的朋友。不用担心秘密被揭露，也不用担心隐私泄露。
但如果作为恋人，那就有些太有分寸了。
“或者干脆点——”
诸伏景光用手掌在空中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笑容冷酷，“直接这样，怎么样？”
“hiro你——！”
降谷零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大。
不行！这种方法绝对不行！
就算两人之后会分道扬镳，他也没想过要直接对猫动手！
然而在下一秒，他看到了好友眼底的戏谑。
“……”
金发公安郁闷地把枕头闷到脸上。
啧，被摆了一道。
“啊，我只是说你俩分手而已。”
诸伏景光眼睛弯起。
他大概能确认神奈在这个别扭家伙心里的位置了。
“怎么？你难道想绑他绑一辈子？”
“反正也只是为了情报而已，干脆把他发展为协助人吧。”
协助人对于公安的地位非常特殊。前阵子，甚至有位检察官因为以为自己协助人被公安逼死、而设计让卫星炸毁警视厅大楼。
虽然诸伏景光直到现在也不能理解，明明是警察厅公安警察干的事，这位日下部检察官为什么要报复无辜的警视厅大楼。
“……那也不行。”
枕头下的声音闷闷的。
“花费了大把功夫才和他建立起基础的信任关系……如果让他发现被隐瞒，之前的一切不就白费了吗？”
在日本，公安的名声非常糟糕，不少国民甚至会直呼他们为走狗，视他们如敌寇。
而且神奈并不是具有强烈正义感的类型……至少目前来看，安室透并没有发现他对警察或者执行正义有着特别的偏好。
哪怕在案发现场被当成嫌疑人，猫最优先的反应也只是避免自己身上的违禁品被发现，而不是主动找出真相，抓住凶手。
并且，一旦被发现公安的身份，之前的所有行为都会蒙上一层强烈而黑暗的目的性——一切亲密都将被推翻，一切朦胧的好感会如泡沫般破灭。
或许神奈会因为对他的好感之下答应协助，但两人的关系很大概率也只能止步于此，他将再无机会走进内心的更深处。
那还不如分手呢。
至少，安室透分的手，关他降谷零什么事？
降谷零闭上眼。
如果那双金色的瞳孔以陌生而冷漠的情绪看着他……
“你越界了。”
幼驯染平静的声音惊醒了降谷零。
我越界了？
“你越界了。”
诸伏景光强硬地挪开他脸上的枕头，紧紧盯着那双因为下垂而越发无辜的紫灰色眼眸：
“zero，你越界了。”
“……”
降谷零的嘴唇嗫嚅两下，却发现无可反驳。
他确实越界了。
作为精通honey trap的波本，他不该对榨干目标身上的情报价值后、再抽身离开如此犹豫；作为以国家为恋人的公安警察，他不该对猫身上的情报有所隐瞒，而应该最大化利用好这份感情、为自身谋取利益。
但他做了不该做的事。
在看着猫窝在他怀里的睡颜时，在他埋在他胸口时，他产生了不该有的满足与在意。
所以诸伏景光说他越界了。
“如果作为你的同僚。”
诸伏景光停顿片刻，“我会告诉你，这违背了卧底准则——不少前辈就因为在卧底期间对他人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而暴露身份。”
“所以，回头是岸啊波本。”
他调侃了幼驯染一句。
“……”
降谷零抿紧嘴唇。
诸伏景光的话一针见血。
只能说，不愧是他的幼驯染。就连降谷零自己都未注意到的时候，hiro就已经发现了角落里那棵偷偷发芽的幼苗……他一向如此敏锐。
那么，如果听hiro的，现在回头——
“但如果作为和你从小玩到大的幼驯染，作为一个普通人。”
诸伏景光话锋一转。
“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正如你希望我也能得到幸福那样。”
在得知诸伏景光打算重新作为他的协助人活动时，降谷零是强烈反对的。
并非是不相信幼驯染的能力……只是在苏格兰叛徒身份暴露、甚至他在警方的身份被认定死亡的情况下，还要帮助他完成任务，风险实在是太高了。
都已经因为卧底牺牲了一条命了，就算猫有九条命，也该够了吧。
有时候，会产生这样的私心。
毕竟，选择潜入黑暗的重要原因之一，不就是希望背后那群闹腾的家伙能平安快乐地生活在阳光下么？
诸伏景光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hiro说，他也有这份私心。
“并且。”
诸伏景光目光微微偏移。
“其实，我也希望神奈能不要再受伤了。”
不希望那个如此诚挚祈祷他能幸福的人会继续悲伤……发自内心地这么想着。
出于公安的利益，必须从他身上获得情报。但如果作为朋友，诸伏景光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任务机器。
作为同样潜入黑暗、手染鲜血的卧底，他有自己行事的一套原则，在心里也为朋友们保留了一份特有的柔软。
“zero。”
他说。
“如果你不打算直接断开这份情绪的话，直接去和他表达你的在意吧。”
“当然，如果你选择断干净，把他当成一个单纯的任务目标的话，我也不反对。”
“只是，到那个时候。”
上挑的猫眼微微眯起，里面满是温和的笑意。
“我可能就会选择偏帮一点了。”
“毕竟，那个已经炸了两台面包机的笨蛋，绝对斗不过我们零组的公安精英，组织里的莫里亚蒂、波本大人的。”
“一边倒的战斗，未免太过不公平了哦。”
第110章 犹疑（中）
“你没事吧？”
贝尔摩德心下一跳。
对面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猫, 稳定外表下的内在突然就崩溃了一般……
她沉思片刻。
不应该啊。
这是波本的情人，又不是琴酒的情人。
“没事。”
神奈光回答。
他还不至于在一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面前展露自己的失态。
“只是看到您怀里的猫，不禁想起了我自己的猫……”
“原来如此。”
贝尔摩德轻笑，摸了摸白猫的脊背。
白猫眯了眯眼, 突然跳到了神奈光的怀里。
“诶？”
调查员手忙脚乱地接住猫。
软软的长毛, 触感柔软。白猫毫不客气地踩着他的腿, 把自己盘起来, 占据了好大一块地盘。
被挤下去的黑鸦骂骂咧咧了几声。
“看起来它很喜欢你。”
贝尔摩德有些惊奇。
虽然只是为了调侃琴酒才起了这个名字……但这只猫的个性确实和某位TK非常相似, 几乎很少会这么主动地表现出对某个人的喜欢。
“我一向很吸猫。”
神奈光轻声说。
例如新收养的零卷光三只，只要他在家，就经常会被它们三只当做人形猫薄荷, 没走两步就会碰瓷倒下、翻起柔软的肚皮。
他很喜欢猫，猫也很喜欢他。
除了家里的那两只。
风过, 旁边女性浅金色的卷发拂动, 她身上的香水味——也可能是其他味道很自然地被调查员察觉到了。
神秘，而优雅。
就像安室透那头如月光般浅淡的金发一般，也像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紫灰色眸子，这家伙总是用一副开朗阳光的笑容，掩盖背后所有深沉的心思。
他似乎从未看明白过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突然, 他就很想问旁边的温亚德女士——想从他同事的口中得知.关于他更多的事。
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别再用私家侦探这个理由糊弄他, 想知道他和苏格兰的过去是怎样的，想知道他，假面下更真实的性格。
于是他就问了, 没有顾虑太多。
“透，是个什么样的人？”
金发女士精心涂好唇釉的唇瓣微微张开, 一边的眉毛上挑，右手挽了挽耳边的发丝。
她不禁去思考神奈光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斟酌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回答。
在她面前，波本对于这个暴露在他眼前的情人态度颇为冷淡，也并没有过多的提起过。在她打听时，也颇为不耐，没聊两句就会敷衍着转移话题，让等着听波本八卦的基安蒂和科恩颇为失望。
并且，神奈光直接称呼波本的名字，也就是说，起码在他看来，两人的关系也已经颇为亲近。这个问题看似也没什么不正常——但这是在贝尔摩德面前。
如果波本但凡多上那么一两分在意，他也会告知神奈光、组织里千面魔女的危险性，告诫柔弱的小情人远离组织成员，至少也会暗示一下，避免他不小心激怒了哪瓶酒。
这也代表着波本的庇护。
看在波本的面子上，只要没过界，性命无忧。但多少会吃点苦头。
——波本似乎并没有告知他的情人关于他的事。
甚至，这个小可怜都不知道他的代号。
贝尔摩德看向神奈光的眼神里充满怜悯。
又是一个被阴晴不定的波本看上的玩物。
那么，他就没资格知道太多。
“他啊……”
金发女士插在兜里的手发出去一条短信，嘴角勾起。
“是一个很认真的侦探，各方面都很擅长，洞察力和观察力卓绝，性格也很好，上次一起完成委托，合作很愉快。”
【波本，一个阴晴不定的混蛋。确实是个没有短板的六边形情报贩子，但城府很深，性格超烂。合作勉强算愉快，但被抓住把柄的感觉很糟糕，希望没有下次。】
“……”
神奈光抿唇。
他当然不会相信见面不多的温亚德会说实话，所以他选择了贿赂kp、请求鉴（开）定（挂）。
【让我听听
简介：你们在聊什么好东西？让我听听！让我听听！不让我听的话——我就问问神奇海螺呢？
通过一个幸运和聆听鉴定，让神奇海螺告诉你ta的心思！
消耗：san1/1d6，至阴生物的骨血一份，需要提前三分钟准备，每天仅限一次。
】
在献祭了黑鸦三根尾羽后，黑鸦含泪传递海螺里温亚德的心声。
阴晴不定、没有短板，城府很深，性格超烂……
想起他起手魅惑，反手诱骗，没认识几天就强行把团子拐回家，刚想反驳的神奈光沉默了。
好像、黑心猫猫就是这么黑心……
但是。
【波本？情报贩子？】
团子沉思两秒。
团子想通了什么。
团子感到惊恐。
【波本？！】
哪个波本？
被他冒领代号的那个吗？！
————
“贝尔摩德的短信。”
降谷零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又有任务了？”
诸伏景光问。
“这个倒没有……”
降谷零皱着眉，“她发了一张照片。”
“这不是上次的公园吗？”
诸伏景光发现了什么，脸色猛地严肃起来，“糟了，神奈……”
“他没事。”
波本快速编辑信息，嘴里说着，“既然贝尔摩德发了这条信息，他就不会有事。”
千面魔女虽然爱玩，但不是会随意挑衅的性格。特别是她也有在意的人，于是她就变得软弱。
世界上从来只有无牵无挂的人最为可怕。
“而且，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多担心她一点。”
波本吐槽。
居然敢调戏那只是不是人都很模糊的猫……她怕不是嫌boss过得太舒坦，想给组织找点敌人玩玩。
别的不说，常雨一族虽然低调，但毕竟也是有特殊能力的异种……组织目前虽然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存在，但影响力远远不足，在那些非人类面前确实乏力。
否则boss应该早就找到返老还童的方法了，也不至于派他们几次前往人鱼岛寻找任何有可能的蛛丝马迹。
诸伏景光想了想，猫猫眼弯了起来。
“zero，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是来招揽神奈进组织的呢？”
“她想都别想！！”
波本大声炸毛。
那是他的猫！戒指都换了的！才不可能让他为了组织去杀人放火！
“是是是。”
诸伏景光熟练地给幼驯染顺毛，又问，“那万一他查到你波本的身份怎么办？”
波本的身份在地下世界并不算绝密、神奈光如果去调查，确实有可能知道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情报专家。
“应该不会吧……”
降谷零明显也没什么底气，语气弱了下去。
“他很有边界感的。”
他只能相信，神奈是一只有边界感的好猫。
“如果真被发现了——”
波本的表情狰狞了一瞬。
“就灭口？”
诸伏景光很顺滑地接了一句。
“hiro！”
降谷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幼驯染。
是什么让你脑海里只有灭口的，是一个多月被吸炸毛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