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野堪称火箭般的效率,没几天就帮她找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地址。
艺术园区,环境清幽、交通便利、安保周全,除了租金比较贵,完全挑不出毛病。
重点是,位置就在从家到骤雨大厦的必经之路上,男人的私心一览无遗。
工作室已经装修过,也配备了基本的家具,只要简单收拾一下,把东西搬进去就可以了。
舒杳犹豫了不到一个小时,最终觉得自己目前的收入,还算可以负担起这份支出,于是很快签订了合同。
经理走后,舒杳环顾了一圈这小小的房间,突然思绪良多,隐园毕竟是师父的工作室,这里,好像才实实在在是她梦想的开端。
“这里可以放工作桌,然后把沙发搬到靠墙的位置……”
舒杳靠在沉野的肩膀,正规划着工作室的家具分布,手里的手机却突然开始震动,舒杳低头一看,是钱曼青发来的视频邀请。
她按下接听,手机屏幕上,骤然出现了两张笑脸。
钱曼青和奶奶默契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曼青正好来看我,说你今天去看工作室,我就想着打个视频。”奶奶笑眯眯问,“看得怎么样啊?还满意吗?”
舒杳站起身,拿着手机转了一圈,给她们看背景:“挺满意的,已经定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安全最重要,钱都是身外之物,暂时不够的话,让阿野出,反正他的钱都是你的!”
舒杳笑道:“奶奶,钱够的。”
“阿野在你身边吗?”一旁的钱曼青插了一句,“他的伤怎么样了?没事了吧?”
舒杳坐了回去,把沉野的脸也纳入镜头。
沉野还没说话,手机里悠悠传来一道画外音:“妈,都一周了,屁大点伤,还能不好?您说您瞎操心个什么劲。”
是沉炀的声音。
钱曼青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知道弟弟受伤那天,一整晚没睡觉,在那儿又是打电话,又是查资料的。”
“我那是查电竞比赛资讯。”
舒杳憋着笑,和视频里的钱曼青对了个眼神,故意开口:“不是很好,昨天医生说伤口沾了水,有点感染,今天还要去趟医院。”
话音刚落,视频角落里突然窜进来半个人影,钱曼青嫌弃地瞪了沉炀一眼:“你干嘛?”
沉炀满脸无语:“他傻逼吗?这么点伤都能感染?”
舒杳和钱曼青默契地笑了出来。
沉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凑过来指着镜头说了句“近墨者黑”,随即又蹭一下消失在了镜头里。
让舒杳惊讶的,不是沉炀口是心非的表现,而是……他也瘦太多了吧?
距离上次见他,也不过就半年而已啊。
而且他这一瘦,和沉野的外表相似度顿时提高不少。
但她乱七八糟的思绪,很快被钱曼青带了回来,又闲聊了一会儿,舒杳挂断电话,
看向一旁悠哉悠哉看风景的沉野:“我能问个问题吗?”
沉野扫她一眼:“靠健康作息、简单运动(),及营养师。
很好?(),舒杳想,这段时间来,俩人的脑回路越来越一致了。
*
舒杳一直都不是会对一个地方产生所谓留恋心理的人。
不管是南江、辅川还是黎水,对于她来说,好像都只是一个“住过的地方”。
仅此而已。
所以即便在黎水住了这么久,离开时,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失落的情绪。
想着由于筹备展览馆的事情,她偶尔还要回来住住,她只简单带了一个行李箱。
从隐园到停车场,必然会经过付之一炬的黎水古桥。
修复工程上个月已经开始,此刻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虽然不知道修复后的古桥,能有多少以前的味道,但总也算是一件好事。
舒杳站着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古桥失火的那天晚上,本来没有在意,现在想来才觉得有点奇怪。
她的手被他牵着放在口袋里,十指紧扣,舒杳的食指点了点他的手背:“那天晚上,我下车之后,你去了哪儿?为什么比我还晚到昧儿家?”
沉野轻笑一声:“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舒杳虽然已经猜到,但确实有些难以置信:“你坐在车里,看了我一两个小时吗?”
“嗯。”
当时四周一片漆黑,舒杳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车居然没有开走。
她好奇地问:“那你当时在想什么?”
沉野低头看向她,身后的夕阳为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色,而面前的男人,站在金色的光亮里,表情却有些暗淡。
“在想——”
“如果有一天,你工作结束,我能光明正大地陪你回家就好了,而不用像那天一样,像一个偷窥者。”
这话说得委屈极了。
舒杳隐约品出一丝茶味,不冷不热地睨他一眼:“你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沉野右手的车钥匙在他食指上转了一圈,稳稳落在掌心,额前的碎发,被微风轻轻吹动,他唇角轻扬,意气风发如十七八岁的少年。
“以后下班,我去接你。”
*
沉野还真是说到做到。
入驻新工作室的第一天,舒杳一下楼,就看到他的车停在了楼下。
入冬,天色黑得早,路边早早亮起了路灯。
四周偶尔才有一两个人经过,看到靠在车门上的颀长身影,都忍不住回头看一眼。
沉野却旁若无人,目光落在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舒杳脚步轻快地跑过去,他也闻声抬头,帮她开好了车门。
车门隔绝了室外的寒冷,舒杳的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看着他微微发红的手:“你在车里等不就行了?你手都冻红了。”
“嗯。”沉野把手机放在旁边的扶手盒上,理所当然地
()将手伸了过去,“帮我暖暖。”
“……”
舒杳无奈握住他的双手,轻轻搓揉:“这样够吗?”
“太慢了。”沉野不太满意,撑着副驾驶座的边缘,半个身子探了过来。
舒杳本能地往后一缩,靠在车门和座椅之间的三角地带。
沉野的右手抚在她后脑,隔开了坚硬冰冷的车窗,随即毫无犹豫地吻了下来。
虽然园区人少,天又黑,但不代表外面不会有人经过细看,舒杳脸颊发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沉野却不慌不忙,双唇慢慢摩挲着,就像是在品味一颗糖果,先浅尝外面的酸甜糖衣,再一口咬碎,舌尖慢慢舔舐,不给任何反抗的余地。
结束的时候,舒杳的脸红了个透彻,后背溢出些微薄汗。
沉野把她鬓侧的头发梳理至耳后,指尖摸到一丝湿润,他笑了笑:“现在暖了。”
“……”
舒杳决定和他冷战五分钟。
但不过四分出头的时候,沉野的手机响了一声,舒杳定睛一看,是徐昭礼发来的消息。
沉野骨节分明的双手握着方向盘,熟练拐弯,沉着冷静的姿态,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眉头一皱:“帮我看一眼又是什么屁话。”
舒杳在心里撤回了一条“沉着冷静”的评价,拿起手机问:“你手机密码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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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926。”
她的昵称+生日。
舒杳心头涌过一阵难言的悸动,解锁手机查看消息。
“他说晚上有事,酒吧就拜托你了。”舒杳好奇地问,“他最近怎么老有事?”
沉野说:“他老婆怀孕了。”
“啊。”舒杳点头表示理解,“那你晚上又会很晚回来吗?”
沉野:“应该。”
舒杳犹豫片刻:“不然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是不喜欢这种嘈杂的地方?”沉野轻声安抚,“我尽量早点回。”
“不是。”舒杳的语气宛如说今早吃了三明治一般平淡,不像暧昧话,而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上次发现,确实会想你。”
沉野突然刹车,右手臂本能地挡在她面前,避免了她往前冲。
他无奈地偏过头,笑:“下次说这种话,别在大马路上,危险。”
舒杳“哦”了一声,很快就发现他把车调了头,那是去“再遇”的方向。
到的时候时间还早,酒吧里人不算多,舒杳坐在专用包厢里,安安静静地窝在沙发一角和赵恬恬聊天。
沉野躺在她大腿上,翻着一本书,这段时间来,他的阅读书目已经从《花丝镶嵌基础》进化到了《花丝镶嵌进阶学习手册》。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的音乐声愈发震耳,门突然被人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俩人同时偏头看去,一个看起来和沉野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带着醉意,笑眯眯地拿着酒杯走来,身
形微微晃动。
“沉哥!好久不见(),我就看着像是你!他站在茶几对面(),朝沉野伸出酒杯。
沉野坐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杯子,轻轻相碰,淡然地喝了一大口,心里却想着,迟早有一天要把这门上的玻璃卸了。
男人看他杯子里的透明液体骤然减了大半,抬手比了个赞:“沉哥果然好酒量!”
舒杳:“……”
如果矿泉水也算酒的话,她也可以千杯不倒。
对面的男人像是这才注意到她,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带着些大舌头,磕磕绊绊道:“这就是嫂子吧?还是和上次在寻、寻餐厅见到的时候一样漂亮……嗯?就是怎么漂亮得不太一样了?”
他满脸酒意,乐呵呵问:“嫂、嫂子最近走温柔淑女风了是吧?”
舒杳眨眨眼,看向沉野平静地问:“你还有其他老婆啊?”
“……”沉野也没明白。
即便酒劲上头,这一来男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转身正想溜,就被沉野一手揪住了后领:“怎么回事儿?”
“啊?”男人一脸懵,求饶似的,“我、我不知道啊,我听我前女友说的,你老婆不是封大小姐吗?”

他和封云挽什么时候有的这种传言?
景延知道了不会想杀了他吗?
沉野眉头紧锁:“你前女友谁?”
“陈珧。”
“……”
沉野没听过这名字,但舒杳却懂了。
她起身拍拍沉野的手臂:“我知道怎么回事儿,让他走吧。”
“谢谢嫂子,谢谢嫂子。”男人见势不妙,尴尬笑笑,立马端着酒杯遁了。
“你知道?”
“陈珧,是我高三同班同学,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也在。”舒杳无语地笑了,“还不都是你自己惹的,非要在聚会上说什么同级不用班,你走了之后,他们就猜你老婆是封小姐,估计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出这种谣言了。”
“……”沉野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舒杳扫了眼屏幕:“你干嘛?”
沉野:“发朋友圈。”
舒杳猜到了他的意图,但不知道他具体会发什么,于是偷偷把手机拿了出来。
一刷新,手机屏幕上就跳出了沉野刚发的朋友圈,配图是翻开的结婚照。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
文案简单粗暴:【谁再给我安错老婆试试。】
*
深夜,舒杳侧躺在床上再次点开了微信,屏幕下端果不其然又出现了小红点提醒。
自打刚才,她被沉野用眼神强迫,在他那条官宣朋友圈下留了个爱心以示支持之后,但凡有共同好友点赞或留言,她这儿都会收到提醒。
偏偏她在这方面又有点强迫症,看到之后就必须点掉。
舒杳点进去看了眼,底下有不少人的评论:
徐昭
()礼:【已经把这条朋友圈印成传单,准备在酒吧分发!】
钱曼青:【妈呀!我儿媳妇可太美了!旁边那个也是个男的。】
舒美如:【长长久久。】
周景淮:【明天不太想看到你,请假一天。】
而最新评论,是一个她完全不知道是谁的共同好友。
大河向东流:【恭喜啊!】
这是?
舒杳点开这人的头像,朋友圈三天可见,一点信息都没有。
应该是自打加了好友就没聊过的老同学,或者是行业内点头之交吧,舒杳一向不是在意这些的人,想不起来,也就算了。
她转头开始思考起,自己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但结婚证他都发过了,她再发也没什么意思。
翻了会儿相册,关于沉野的照片不多,舒杳一眼就看到了之前拍的那张,他和小饼干蹲在保安亭下避雨的照片。
舒杳几乎没有犹豫就把它发到了朋友圈里,配文只有两个emoji表情:[狗][狗]
发完不多时,就有人点赞评论了。
几乎还是那几个。
舒美如:【长长久久】
钱曼青:【妈呀!小饼干好可爱!旁边那个也是个男的。】
徐昭礼:【恭喜你终于看透了他的本质!】
赵恬恬:【靠!朋友圈最不可能撒狗粮的人也沦陷了!】
舒杳被评论逗笑,连沉野掀开被角躺了上来都没发觉。
他很自然地把她搂进怀里,视线在扫过她的手机屏幕时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很利索地把手机抽出放在一旁。
身躯覆下,他亲了亲她的唇:“偷拍我?”
“不行吗?“舒杳挪了挪身子,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故意逗他,“两只小狗排排蹲,多稀奇啊。”
沉野的吻从唇角,慢慢下移,经过下巴、脖颈,最后落在她锁骨处。
一小块软肉,被他用牙齿轻轻磨了一下。
还以为他要咬她,舒杳本能地往后缩,却被他按住后背阻了动作。
他的头埋在她脖颈处,细碎的头发贴着舒杳的耳朵,痒痒的。
不知道他在干嘛,却隐约感觉到吮吸的力度,等他退开,舒杳低头一看,锁骨下多了一个淡淡的红印。
她笑着推他:“你干嘛?”
沉野抬起头,双眸漆黑如墨,带着得逞的笑意。
“小狗,占、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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