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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嘴贱

    接下来几日,温言开始在军中四处走动,年后,军中开始有人陆续回来了。

    她马上就要离开,一定要有东西可汇报才行,沈确的野心很重要,她的官途也很重要。

    既然不给她知道,只能靠自己去发现。

    受了伤的季应祈被安排跟在温言身边,阻止她所有可能的发现。

    他嘴里叼着根干草,躺在干草堆里,温言在马厩中兜转,数着干草堆数量,当她专心在计数时,脚下被绊倒。

    温言推他推不动,气呼呼抓干草扔他,刚才数到哪一堆给忘了。

    闲休的人,报仇一样不停干扰捣乱,温言告诉自己一定要耐心,不然他就得逞了。

    趁着午膳,温言假装回帐,实则半路回去蹲守在马厩里,她要等马匹回来。

    只是躲在干草堆里的她,没有等到军马回来,而是等来发现她半路溜的季应祈,

    “放我下来,我是你上级长官,快点放我下来。”

    季应祈单肩扛着她走,对她还真不能放松警惕。

    “大驸马,天冷路滑,下官为你效劳。”

    送粮来的文官,都没她这么狡猾,知道年后查,还躲着不走。

    故意转了几个圈,温言人倒着,头开始晕起来,女帝没错,这群武官就是得被压文官下,否则,哪里治得住,都不把高于自己品级的长官放在眼里。

    温言晕兮兮的来到了伙房,季应祈给她端来了饭食,面对面一起吃。

    周遭其他坐着的人,也都多少听闻了温言近日的行为,对她也提高了警惕。

    温言瞧大伙盯着她看,一无所获的火气冒出,

    “看什么看,别让本官抓到你们的小辫子。”

    等人都收回目光了,温言对准了季应祈,

    “你没事干吗,整天跟着我游手好闲。”

    “保护大驸马,也是下官职责所在。”

    被顶回来的温言,瞧见他碗中有炸金黄的炸糕,一筷子抢走。

    要留着最后吃的季应祈,心疼极了,也把她的肉条给吃了。

    温言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睡不着,被人监看着能睡着才怪了,季应祈搬了把椅子就坐在旁边打瞌睡。

    温言听他呼吸沉稳后,悄悄滑出被子下床,踮起脚尖从他身边走过,即将越过他,温言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臂挥倒,回到床上。

    反正也睡不着,温言开始向季应祈打听起萧羽蓁的事情,军中人对她应该更为熟悉。

    这是个安全话题,季应祈可以谈,但他不想在帐中谈,免得温言又使坏。

    季应祈带她外出去骑马了,知道她喜欢骑快马,故意超她,温言哪能愿意落后,不停冲。

    军中马的短跑爆发力极强,温言兴奋的挥鞭快骑。

    等她追上他,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季应祈瞧天色,今天又可以很快糊弄过去。

    萧羽蓁的传奇,军中每个人都听说过。

    虽然季应祈和沈确年纪相仿,但他却是早早在军中锻炼了,从不回大都。

    两匹马在白雪之中慢步,季应祈说着自己听到的传闻,毕竟,萧羽蓁掌管的是东北军,只能是听说,无法亲眼所见。

    冰天雪地之中,马儿停下,交谈的两人奇怪,往前看去,地上有个冻僵的人,看衣饰像是附近的镇民。

    温言是打算绕开当没看见,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救人的危险她不想发生。

    季应祈却是下了马,探了那人颈动脉,发现人还活着,便将人压到了马上,叫温言跟着他,一路去往镇上。

    他要救人,温言也不会反对,只要不是她独自救人就行。

    一些女子在半路救回来的人,谁知道是人是畜生。

    到了镇上,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是谁,带路到其家中,通知家人。

    “阿爹,阿爹。”

    一位姑娘从里头跑了出来,身后还有个年老的妇人,看年纪应当是祖母。

    季应祈帮人帮到底,把人一起抬进了屋内,大夫被请来,煮过的姜汁涂抹在冻伤的人身上,帮助他活血。

    温言牵两匹马进小小的院中,系好绳,她就倚靠在柱子上,看着檐下一连串挂起来的冻柿子。

    冬日的暖阳,照在身上就跟披了层纱似的,她瓷白的肌肤,被冻得更白了,像是一块嫩豆腐。

    季应祈出来,看见温言闭着眼在晒太阳,以往一刻也静不下来的人,如今可以安静的等人。

    感觉到被注视,温言睁开眼,

    “可以走了?”

    怎么可以什么都没表示就让救命恩人离开,季应祈和温言被盛情留下来吃饭。

    被救的人,是镇上的猎户,何善。

    他的女儿何夏,是镇上学堂的女夫子,还有一母,身体硬朗,照料着家中。

    四方的木桌上,温言和季应祈坐在一张长凳上。

    小户人家的真挚感谢,全部体现在热腾腾的饭食上,摆满了一整桌,

    “恩人,也没什么好招待的,请别客气。”

    何善要给季应祈倒酒,被他止住,然后接过给温言倒上,温言尝了一口,烧辣的她眯眼嘶嘶。

    季应祈本就是开朗爱笑的人,见她如此,爽朗笑出了声,

    “这是烈烧刀,就你那猫尿酒量,这一杯够你喝了。”

    温言其实不想喝了,但看这朴实人家,也不好意思浪费,一口给闷了下去,哪知何善见她如此豪爽,还以为她喜酒,又热情给倒上了。

    季应祈笑得幸灾乐祸,自己盛了羊肉汤,呼呼喝下,何母的厨艺,非常好。

    他一连喝了两碗。

    季应祈在这里待的久,和何家人聊家常,也是聊得来,温言两杯烈烧刀下肚,虽然表面看不出异样,但她反应已经开始变迟钝。

    何夏被他的见识广折服,夸他学识渊博,是否读了许多书,温言突兀笑了出来,季应祈哪里是个读书人,以前他是他们一群人的大哥。

    “哎哎哎,祈哥,松手。”

    季应祈拽着温言的辫子往后拉,温言双手去挠他。

    等重新拿筷吃饭,何夏又问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她对季应祈除了感激,还有好感。

    “我娘子。”

    季应祈一手搂紧她的肩,他的婚事,已经被预定好了,身边还有人监督,不再合适有姑娘来找他。

    温言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也没出声。

    反正外头的身份都是自己给的,胡说八道也无所谓,省去些麻烦罢了。

    吃饭的期间,外头大雪又开始下落,老天要留人,也没办法。

    何夏及时止住了好感,不再蔓延,她把自己的卧房让给了温言和季祈,她去祖母房那里。

    暖烘烘的炕床,温言霸道占了位置,卷了被子一下子睡着了,那两杯酒让她出现后劲头晕。

    季应祈脱了衣,把油灯熄灭,外头看不见里头情况。

    何夏在祖母房中不安的睡不着,祖母很肯定的说温言和季应祈不是夫妻,现在她人不在房中,出去了还未回来。

    温言迷迷糊糊的感觉被亲,困倦昏沉的身体被捞起。

    无意识的哼吟,寂静的黑夜里,听得清楚。

    门房有响动,何夏立即起身,

    “祖母,这么晚你去哪里了。”

    何母拍了拍身上的雪,掩饰道,

    “去厨房锁柜子,大冬天的耗子,鼻子灵的很。”

    “祖母,你快上床来,我给你暖暖。”

    “哎,好孩子。”

    等何母上了床,何夏捂她冰冷的手,何母怜爱的看着她,

    “孩子,你也不小了,该考虑自己的婚姻事了,那隔壁木匠如何,我看着挺老实。”

    人老看走眼了,外头可真冷。

    何夏想到隔壁那个呆子木匠,就不是很乐意,

    “再说吧,不着急。”

    何母叹气,再这么耽搁下去,都要成老姑娘了。

    隔天早晨,温言不想在外人面前发火丢人,一直忍着。

    何家人送两人到门口,期间一直想把谢礼给他们,季应祈拒绝了。

    温言试了好几次,都上不去马,黑着脸打算牵马走,季应祈一脸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托她上马。

    温言不等他还在和何家人告别,甩鞭子直接走了。

    驾马离开了镇,温言不知道路,只好停下来,她在心里列出踩过的坑,不仅是不能和陌生人走,也不能和熟人走。

    季应祈上前带路,脸上没了之前常挂的笑意,两人一路沉默的骑行在雪地之中。

    前头有段冰面路,马蹄容易打滑,两人下马牵绳走。

    温言盯着脚下走,冷不丁被他扯过去,脚一勾倒下,被按在了雪地里。

    心中怒火再也抑制不住,温言使劲打他。

    双手被按压住,嫩软的唇被含咬,温言狠狠咬他,被更凶狠的咬回来。

    “以前天天跟在后面叫祈哥,求着我教你马球,你就这么回报我!”

    “谁叫你和国公府小侯爷定下了婚约,不远离你,等着被陆北那个疯子收拾啊!”

    小侯爷陆北,大都顶顶有名的人,神童,温言还在玩堆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破格读国子监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季应祈入了她的眼,火速订下了婚约。

    季应祈跑西北来,是想躲她,耗着时间。

    “那你和大皇子好上,有没有想过我,不知道我和他关系好啊!”

    “谁叫你一声不吭跑了,他看我心情不好就一直陪着我,好上不是很正常,再说,他又不知道。”

    “你移情别恋,太过分了!”

    “你可别乱说,我们两还没来得及发展过,顶天了就是好朋友。”

    “放屁,你说要嫁给老子的。”

    “那时候才多大,你还说要在我生辰放兔子烟花,放了个屁。”

    “不是跑得急,不然要被抓回去。”

    “那你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温言的那个马球圈子,是季应祈带她进入的,她的好马术,也是他教的。

    她的善歌能舞,也是受他影响。

    年少的时候,都有这么一个对自己产生很大影响的人,但那是过去。

    温言和季应祈相互瞪着,怎么着,她已经是大驸马了,有权有势,不再是以前那个他说什么都信的好姑娘。

    “你快点回去,看见你就眼睛疼。”

    “你还有脸说,我打死你,禽兽,趁我醉酒欺负我。”

    “那我哪里能忍得住,怪你自己睡得香。”

    哼,居然说他命不好。

    温言就是手疼也要打他,嘴太贱。

    突然,有沙沙的踩雪声,温言被季应祈拖到了雪堆后,他戳出一个雪洞来察看。

    刚才两人是躺倒在雪地,脚印可以消失。

    这个僻静地,就是好天气也很少人经过,更何况现在还有积雪。

    两匹马在不远处吃雪,不时甩尾。

    第36章 不想负责

    两只眼睛靠在一起,透着雪洞,看到了一头黑熊,它似乎是寻着马尿味而来。

    两匹马没有系绳,见到熊,撒蹄跑了。

    近九尺高的黑熊,在四处转望,在送粮的路上,温言就听老兵说过,熊的智慧很高,它不仅会故意站在人背后轻拍诱人转过去,还会在夜里学人一样敲门。

    若是不幸遇到背后有熊,千万不能转头,否则会被咬喉咙,因为熊并不习惯两脚直立,可以拉住它的手臂,将它过肩摔。

    黑熊停留了许久,冰冻天里,除了刚下的马尿,闻不到其他活物气味。

    黑熊走了,季应祈和温言还是一动不动躲着,熊,有杀回马枪的习惯。

    果然,一会儿后,黑熊又回来了,它绕了好几圈,还是什么也没发现,才真正离开了。

    温言的嘴巴,被季应祈牢牢捂着,身体也几乎在他臂怀里,又过了一会儿,没有熊再出现,他们两个才站起来。

    季应祈身上没有带剑,正面对上这么头大熊,很危险,自然能避就避。

    杀熊英雄,不是谁都想当。

    温言要走的身体,又被拉了过去,

    “又怎么了?”?

    “我们得去通知镇上的人。”

    这里,距离镇上并不远。

    吊儿郎当的人,其实有一颗负责的善心。

    能怎么办 ,温言又不认识路,马儿也跑了,只能和他往回走,幸运的是,走路可以抄近路,过一座桥就能省去很多时间。

    摇晃的吊桥,温言走的提心吊胆,季应祈拉着她的手,走在前头。

    桥下是雪覆盖,但未结冰的湍急溪流。

    “祈哥,你慢点,我腿软。”

    温言踩着他的脚印走,长长的吊桥,摇晃的让她心慌。

    季应祈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用力握紧她的手,

    “别怕。”

    手上传来牢固的力量,温言专心跟在他后面,不去想桥下的冰水。

    不认识其他人,他们两个去了何家。

    有熊出没的消息,由何善去通知了,这可是个重要的消息,若是夜里没有防备,熊来家中,可能会遇害。

    以前,就有过几起恶熊吃人事件。

    温言的双脚侵泡在了热水中,季应祈在给她揉筋活血,否则要生冻疮。

    不比他常年锻炼,温言懒动,身骨不经冻。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双脚在季应祈的手中,敏感痒。

    “当然不是对你白好。”

    不正经的笑出现,温言要伸回自己的脚,

    “臭流氓。”

    “你想哪里去了,哈哈哈哈哈。”

    季应祈要她去加烧热水,热水不够。

    他想好好洗个澡,在军中热水澡太奢侈,在这里享受下恩人待遇。

    重新穿上靴袜的温言,去了后厨,何母想帮忙,温言让她去休息,让一个老人家提水辛劳,她也不做这种事。

    等她提了一桶热水进房,一勺勺加进去,季应祈趴在浴桶边问她,

    “你怎么不生气了,以前让你跑个腿都要发火。”

    温言没回,她卷了袖子,问他要不要洗发,

    “你突然这么好,我有点不习惯。”

    “要不要。”

    “要。”

    温言在他背后给他洗发,有一条从他眉骨间划到发鬓里的一条伤疤,背后的伤痕,更是交错有许多,

    “你现在就有这么多伤,以后老了肯定不中用。”

    闭着眼的季应祈哼笑,不吭声。

    温言的指腹给他按头,

    “你和你家里关系还是那样吗?”

    “你也看见我帐中情况了,家徒四壁。”

    季家想把他卖给国公府,他偏不如他们意,要靠自己闯。

    国公府陆家,与周家,谢家,萧家,并列四大家。

    “看你这样,我原谅你了。”

    季应祈不愿出卖自己,宁愿以卵击石。

    “哼,我不原谅你。”

    “呵呵,不原谅就不原谅,反正我现在是大驸马,你能耐我何。”

    没开始就结束,又不能怪她。

    季应祈睨她,心想,等着。

    何夏下学堂回来的时候,看到沐浴过的季应祈散着发坐在椅上晒太阳,温言在他腿上,两人在玩翻花绳。

    何夏笑着摇头,祖母还说他们两个不是,明明就是打闹的玩伴夫妻。

    这世间,成为夫妻的,有多种多样的类型,不存在哪种最好,只要合适都好。

    看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何夏很烦恼,她没有强烈的喜欢过谁,也没有被谁强烈喜欢过。

    平平淡淡到现在,看到温言和季应祈两人有说不完的话,生出了些羡慕,开始想自己的人生大事。

    有个人陪伴,挺好的。

    在听闻熊出现后,隔壁的木匠敲响了何家门。

    见到季应祈开门,他怔住了,正心中思乱的时候,温言在他背后,

    “让让,不进去别堵门啊。”

    “抱歉抱歉。”

    李正让开,温言进去就被季应祈勾住了脖子,

    “你去哪里了?”

    “听到外头有卖芝麻糖,去买糖啊。”

    “下次不许自己一个人出去。”

    “你管我。”

    “我不止管你,还要吃你糖。”

    两人抢糖,完全把门口的李正给忘了,还是何夏见他们在门口停留,奇怪就走了过来。

    李正见到何夏,说话结结巴巴,在吃芝麻糖的温言和季应祈看着他,李正更紧张了。

    “进来吧,你这样说我也不是很懂。”

    李正红着脸进门来了。

    在几人的围观下,李正给何家的大门,做了一道暗锁,木门柱上开了一个孔,装下可拨动的木棍,在门栓上凿出一道卡槽。

    通过手指在孔中拨动,可以锁住了大门。

    这个沉默的木匠,听闻有熊出现,就想着为心上人多一道安全,只要不开门,熊也很难进来。

    温言坐在季应祈的肩上,伸手比划了下高度,她建议在墙头再竖些尖锐物,那头熊很聪明,可能会翻墙。

    李正见季应祈载着温言跳来跳去,那颗乱想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可能只是客人。

    两家的墙头,放上了钉钯。

    当夜,温言正嫌季应祈身上热睡不着,伸出手想冻他的时候,听到了外头敲锣声。

    不急不缓,一下,又一下,然而,没有任何话音出现。

    静悄悄的夜里,这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温言咻的手伸进去,钻进了季应祈的怀里,

    “祈哥,你听见没。”

    “听见了,你的手往哪儿放呢,坏掉怎么办。”

    “我手冷,这里暖。”

    季应祈抓住滑凉手,放在胸口给她暖,吐槽道,

    “这熊成精了,这都会。”

    “你说,会不会出事。”

    “都提醒过了,不开门就无事,等明日熊的踪迹出现,官府就会出兵围捕。”

    另一间房中,何夏,何母都醒着无法入睡,这诡异的锣声,实在让人心中不安。

    等锣声远去,何母想去看一看,被何夏按住,哪里也不准去。

    谁知道会不会就站在门外。

    一道尖叫声划破了夜里的宁静,紧接着有凄厉的哭声响起,有胆大的开门出去瞧了,胆小的依旧躲在家中。

    温言叹气,季应祈已经穿戴好了,他给温言掖好被子,让她别出去。

    门外,何善叫住他,套了件外衣也赶紧出门去看情况。

    那熊被赶来的人群火把,吓得乱蹿,翻墙进了民居,尖叫声此起彼伏,家家户户开始亮灯。

    温言穿好了衣,出门见到何夏把家中灯全部拿了出来点亮,熊可能怕火。

    温言帮她一起点,心中也有了不安。

    人群声越来越近,外头火光簇亮,何夏手指着一团黑影,惊叫了出来,温言顺着她的手指,也尖叫。

    只见那黑熊不知何时,站在了木柴粮仓中的房梁上,那张黑黢黢的脸,露出了笑容。

    温言和何夏吓得瘫软,隔壁李正听到动静,拿了一柄斧子翻墙过来,见到那在诡异笑的黑熊,心中有些害怕,但手握斧子,站在了两个弱女子前。

    那黑熊窝在梁上,不停笑,何夏突然想起来,不见祖母,她大声呼喊起来,

    “阿麽——阿麽——”

    没有人回应,她失声痛哭了起来,以为祖母遭遇了不测。

    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糟,当何母手拿弓,背着一袋羽箭出来时,何夏打了个哭嗝,

    何母从背后拿出羽箭,将弓拉满对准了黑熊,何善的一身打猎本事,还是她教的。

    “夏夏,开门,是爹。”

    听到拍门声,何夏去开门,人群拿着火把进来了,见到那黑熊站在横梁上咧嘴笑,都一阵头皮发麻,这是成精成妖了。

    何母的箭,并没有射歪,相反还很准,但是这熊竟然用爪子拍掉了。

    季应祈要走李正手里的斧子,又从何母手里拿了弓箭,只见他先将斧子飞甩过去,又紧接着连射两箭。

    熊不接斧子要躲开,又被后两箭吓不稳从梁上摔了下来,见他站起来就要攻击人,一根铁链甩到了他身上,胆大的几个镇民拿铁耙,镰刀,斧子去砍。

    黑熊不敌人多,季应祈手中的铁链,制住了他的双肢,连续捅了它许久,直到死透透。

    温言站在远处,看着人群中,神情坚毅又冷漠的季应祈,他继何家恩人后,又成为了镇上的恩人,若是没有他的提醒,这熊恐怕会伤害许多镇民。

    今晚遇害的人家,并没有开门,是这熊翻墙进去,啃噬了一屋三人,血淋淋的肠子被拖了出来。

    这一晚,镇民们兴奋的回了家,去除了一害,那头死去的熊,先留在何家,明日再分。

    季应祈洗净手后进屋,看到温言坐在暖炕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神,吓傻啦。”

    季应祈的手在她眼前晃,温言拍开他的手,自己卷了被子,离他远远的。

    “怎么啦,你在生气。”

    季应祈凑过去,连被带人一起抱住,不让她动,

    “你放开。”

    “你不说就不放。”

    “无赖。”

    “大小姐啊,求求你快点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了,嗯?”

    “少来这一套,你要是再晚来一些,我都进熊肚子里了。”

    “那人家的命也是命,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反正我不重要,你走开。”

    “天地良心,我可是跑过来的。”

    温言挣扎的不想进他怀里,无奈这人力气大,箍紧了她。

    隔天,除熊功劳最大的季应祈先挑选,他要了整张熊皮和一个熊掌,别人觉得他要少了,想让他再多要些,他只说够了。

    昨夜出力杀熊的人都分到了东西,何善要了熊腿,何母要了熊胆。

    何母在院中帮季应祈鞣制熊皮,温言在一旁围观学习,何母操着方言在和温言交谈,她在夸温言眼光好,选了个好男人,问他们成亲多久了,有孩子没一些家常事。

    温言胡说八道,说他们有个三岁的孩子在家中,她和季应祈来这里看望驻军在这里的亲人。

    季应祈从外头回来,温言塞给他一个拨浪鼓,说是何母送的。

    何母朝他们两个用方言说留那么小的孩子在家罪过,这个是送给他们孩子的礼物。

    手中的拨浪鼓,是何母亲手做的,原本是想给何夏留的,但她迟迟没着落,都用不到。

    黑色的木柄上,刻了平安的符文,两张鼓面是牛皮制的,铜钉整齐围了两圈。

    两根线垂挂的有两颗重量不同的小珠球,控制好手劲,可让珠多弹,这个拨浪鼓弹出来的声音有好几种。

    季应祈向何母道谢,赠送拨浪鼓,有祝平安康乐之意。

    何母笑着让他们再多生几个,父母长得这么好看,以后孩子们肯定也都好看。

    “话可不能这么说,又不是猪,一个顶天了。”

    温言觉得这种多子多福的朴实想法,很有必要反驳,在何母笑呵呵的目光下,季应祈勾着温言的脖子走了,不让她再胡说八道下去。

    两人去了外头街上,温言围着脸,季应祈带她去了一户刚生下好几只狗崽的人家里。

    两人怀里各抱了一只未睁眼的小奶狗,土黄的毛色,一只肚子上有白毛,一只肚子上是黑毛。

    温言给取名金鱼银鱼。

    已经出来了三日,他们得回去了。

    没有马,两人只能走回去,季应祈背后背了一个大包裹,胸前背了两只在睡的狗崽。

    温言手里一根树拐,在冬日暖阳下,和季应祈徒步走回去。

    白雪皑皑的景色中,两道移动的身影,在追逐打闹,季应祈在前头等,温言在后头喘气,拿着树拐一步一步追上,他笑她像个老阿婆。

    看到军营营帐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才靠近,季应祈让温言扔掉树拐,双手举高走近去。

    高墙上,有弓兵手对准着他们,温言照做了。

    来到墙下,季应祈吼嗓子亮明身份,门才打开。

    在他们进入不久,身后的门又打开了,一列骑兵奔进来,随行的人大声喊,

    “快喊军医来,宋将军受伤了!”

    喊声的人是沈确的亲兵,他们下马后,沈确把他马背上的宋颜抱起匆匆去帐中,神色十分的紧张。

    “别想太多,这种事,是会比较常发生。”

    季应祈开口和温言解释,一起杀敌,难免受伤,

    “是你想太多了,我什么都没想,快走吧,金鱼银鱼饿了。”

    “你要回我帐啊,话先说好,我可不负责的。”

    “这话该我说,我不会对你负责。”

    第37章 鬼话连篇

    温言让季应祈先养着她的小狗,等她离开再带走。

    两人都避而不谈为什么不让沈确知道,没有谁再比对方更合适,可是,他们不能。

    等温言离开,就画上有缘无份的句号。

    寒酥担忧的看着温言,回来后,就在她帐中流泪,问发生何事也不说,温言在恨自己,为什么不相信他。

    寒酥去外头收集了一盆干净雪,然后又复杂的看着温言,她先是拿雪洗脸,接着又把脸埋进了雪里,感受着这里的冬日常态化洗脸。

    看着温言在自虐,寒酥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心中很不好受,她看起来很难过。

    一连几日没见到沈确,温言也没有问,寒酥看到他在宋颜帐中。

    她没有时间可再浪费,想要找到蛛丝马迹,知道这里的情况。

    躲在马厩,躲在伙房,躲在器房,溜进粮仓,还想偷看账册。

    季应祈拿她没办法,只好带她去外头遛转。

    好几日的艳阳,雪都融化了,覆盖在雪地下的春草不知觉中已经长成了。

    马蹄撒欢子在奔跑,温言敞开了双臂,迎风露出笑容,温度升高,温言也不再穿着厚重的皮袍。

    今日,她穿了一条高腰织金马面裙,上身短袄紧裹,头上戴了一串鲜艳珠链发饰。

    他们遇到了一场辽人牧民的婚礼,广袤的草坪上,有许多欢快的人,琴声悠扬。

    温言和季应祈在一颗歪枣树下,吃着酸枣,望向远处的热闹。

    季应祈看到新娘坐着系花彩的牛车来,吐出嘴里的酸枣核,身子一歪,枕靠在了温言的肩上。

    “老子这辈子都娶不到新娘了。”

    “那你重新去投胎吧。”

    “那倒也不必。”

    “矫情。”

    季应祈嫌她肩膀硌的疼,又歪倒枕在了她的腿上,朝天看着白云飞鸟。

    温言双手往后撑,也仰头望去,蓝净的天空,惬意而宁静。

    季应祈给她唱了首当地的情歌,歌词大胆露骨,温言笑不停。

    两人的马抬头看他们一眼,又低头去吃草。

    阳光照在两人的脸上,笑容都大咧咧露着,远远望去,像是一对恋人在树下约会。

    伪装成辽人偷偷来吃席的童羡,提前溜走,一不小心看到了熟悉的脸。

    她吃惊,不得了了,老大和大驸马。

    但若是她被发现溜出来吃席,也不得了,赶紧走。

    打个牙祭,居然看到了不该看的。

    童羡使劲甩脑,想把看到季应祈和温言在枣树下亲的画面去除,她明明最近都没干坏事啊。

    当夜,消化不良的童羡去求见了季应祈,苦口婆心劝他回头是岸,没想到听见他说是露水情缘。

    童羡看着他怀抱两只奶狗,神情柔和的不像是个年少有为的大将军,倒像是个慈父。

    若不是送温言离开那天,看到她怀里鼓出一团,有只毛茸茸小耳朵露出,童羡都要信了季应祈的鬼话。

    露水情缘养个屁的狗子,还一人一只。

    温言跟着回大都的军队离开,其他人都带兵出战了,只有童羡奉命来护送她一段路。

    被童羡若有似无的目光看着胸口,温言知道她发现了,索性不闷狗,把金鱼掏出来抱在怀里。

    童羡看到土土的黄狗脖子里,挂着一根金链子,眼抽了好几次,她老大的那条狗脖子里,有条银链子。

    都什么品味,土狗更土了。

    童羡是跟着季应祈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是他派系里的人。

    两只狗的事,她自然会保密。

    温言离开,脑中想的都是该如何向女帝汇报,腹中一直在打稿。

    见到了季应祈,她把沈确给忘记了,还有其他所有人,也都记不起来。

    宋颜为救沈确受了重伤,沈确一直在她那边,温言都没有过问,她给忘了。

    就是离开没见到沈确,她心下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忙嘛,很正常。

    温言把自己带来的很多用品都给了季应祈,给他家徒四壁的帐子填满,他坚持了,而她没有。

    温言不停打着腹稿,他们已经结束了,不能再想。

    战胜归来,沈确发现温言已经离开,没有留下一句话,失落下去找季应祈。

    来到他帐中,看到温言的东西全在这里,沈确纳闷问怎么回事,

    “老子那张黑熊皮子被她拿走了!”

    季应祈咬牙切齿,那可是上上等的皮子。

    沈确笑出声,两人的强盗作风,很相似,既然是交换,他也没再过问。

    季应祈的肩上,趴着只奶狗,脖子里还有根银链子,沈确好奇看着,

    “我儿子银鱼,来,打个招呼。”

    季应祈挥着狗爪,沈确被他话呛到茶水,不会是在这里太久,脑子给待坏了吧。

    军中是有变态,但养狗儿子头一次见。

    沈确向季应祈说苦闷,说温言不在乎他,心里只有女帝和朝廷事,那么多天没有说上话,她都不找他,也不问他宋颜的事,还不等他回来就离开了。

    “那你不也没找她,你和宋颜到底怎么回事。”

    季应祈把奶狗抱到怀里,手指捋背毛。

    沈确沉默了一会儿,说只是感动宋颜为他挡刀,季应祈嗤笑出来,在沈确不解的目光中,他说道,

    “大皇子,又不是没人替你挡过刀,怎么就她特别了,你还抱着她急跑。”

    大家都是男人,心里怎么想的,能不明白吗。

    沈确抿紧了唇,季应祈这话透着意思,温言应当也看到了,

    “所以,温言误会了,才冷淡吗。”

    “是误会吗?”

    沈确不悦的看着季应祈,后者嬉皮笑,又去摸他狗儿子。

    “你们三天不在军营,去做什么了。”

    “去做除害英雄了呀,不然哪里来的熊皮。”

    “听守兵说,你们是走来的?”

    “你才想起来问,走了整整一天。”

    “温言没抱怨?”

    “大皇子啊,宋颜确实可以,但不代表其他人吃不了苦。”

    “你怎么回事,和你说话怎么这么没劲。”

    “那你去找宋颜,和她说话有劲。”

    “谁招你了,阴阳怪气。”

    沈确站起来,随处走动看看,发现温言把自己的所有物品都给了他,大到箱子椅子衣架子,小到笔墨纸砚。

    就是被裘软枕,也全部在这里,连她的茶具盆器也有。

    走着走着视线往下,看到脚下地毯,他无语,怪不得替她说话,原来是被收买了。

    这帐子,比他那里还暖。

    沈确是个有风度的人,做不出要还的事情来,见他抱着狗不撒手,还贴贴脸,觉得他不正常了,撩帐子赶紧走。

    季应祈环顾自己的帐子,笑容浮现,

    “崽崽,来看看你娘还给我们留了什么东西。”

    多个箱子打开,改过尺寸的好料子里衣和外衣,有件女子裘衣改良过,做成了件上衣褂子,上头有别致的盘扣,每颗扣都是金扣,急用时可以扯下。

    许多的巾帕,浴巾,沐浴用品,就是软鞋,也有好几双,看得出来,是新赶制的。

    和送给他的绒线衣都一个针法,只会单面绣缝。

    箱子里还有许多的茶叶,吃食,在最底下,藏着一个小盒,里头放了好几样值钱首饰。

    真是个傻瓜。

    始终不接受国公府送来物资的季应祈,抱着奶狗一起上了软床,馨香的味道,让他有了好眠。

    温言手上的那只镯子,她拿下放在了盒中,傅明庭说的没错,她只能靠她自己。

    温言变了,不,应该是成长了,她不再期待谁会爱她入骨,而是把目光彻底放在朝堂上。

    只要她站得够高,自然会有爱她的人。

    回到大都,温言被召见,急匆匆去见女帝,等她从皇宫出来,已经是夜里。

    “先生,我回来了。”

    傅明庭转头去看院门口,温言站在那里,目光沉静,夜色里,她的疲惫,很明显。

    站起来的傅明庭,朝她笑道,

    “累了吧,先去休息,明日再说。”

    温言摇头,与他一起进书房。

    温言说了许许多多,西北,女帝,宋颜,以及,她即将出使燕国。

    傅明庭看到她喝茶的手腕上,没了手镯。

    温言不见姜伯渔,问他,

    “先生,伯渔呢?”

    傅明庭告诉了她一个坏消息,姜伯渔自年后就一直没有回来,他派人去他的师门,却发现都是尸体,不见姜伯渔踪迹。

    经调查,发现是大内高手所为。

    傅明庭猜测,可能和李容华有关。

    温言叹息,救人惹来灭门,不知是否值得。

    “用过晚膳了吗?”

    “没有,回来就去见女帝了。”

    “给你准备了夜宵。”

    “先生,还是你最好。”

    傅明庭陪温言一起用了些,见她困倦,就问她以后会由他来叫醒她,有没有意见。

    温言摇头,说没有。

    傅明庭笑了,

    “快去睡吧。”

    不管前日多晚睡,后一日都要早起去站早朝。

    傅明庭叫醒温言的方式,是拿一根挠痒的搔杖挠她,温言扭来扭去笑醒,瞌睡全跑光。

    由于温言自己净面穿衣,动作快了不少,有时间两人一起用早膳。

    傅明庭看她吃得多又急,问她是不是吃了苦。

    温言点头,

    “那里没什么能吃的,羊肉倒是鲜美,没一点腥味。”

    “你的东西哪里去了,去前装了许多。”

    “留给一个朋友了,他的帐子居然漏风,太可怜了。”

    “什么朋友?”

    “小侯爷陆北的未婚夫。”

    “你们关系很好?”

    “以前都一起打马球,关系不差。”

    “少和陆北扯上关系,这是个疯子。”

    “知道,远离。”

    才恢复第一天当差,温言就被堆积的公事留在户部加夜差。

    黑乎乎的街道上,户部这边还亮着灯,有晚下差的司衣卫经过,好奇看了一眼。

    温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等她惊醒过来,已经是深夜了,外头马车恐怕已经等了她许久。

    夜色里,只有零星几盏灯笼亮着,温言快步走向朱雀门。

    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温言见到他,快步变成了快跑,

    “先生,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

    “我不小心睡着了。”

    “嗯,走吧。”

    温言在夜里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先生。”

    “我也这么觉得。”

    “你该谦虚下的。”

    “实至名归,不需要谦虚。”

    温言拉着他的手臂,

    “快走快走,我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有家特别好吃的馄饨铺。”

    “来接你,还得破费,可真有你的。”

    “难得的嘛,走啦走啦。”

    两人的影子逐渐远去,这个时间还没有回去的人,依旧有。

    苏沉在镇府司皱眉看着信,温言带回来的侍卫,消失得很蹊跷。

    据线人报,姜伯渔离开大都后,被几名黑衣人追杀,跟踪发现,他被围杀至悬崖边,中箭掉落,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苏沉喝了口热茶,把信放一边,又打开另一份卷词。

    上头是大内侍卫的来报,原本可以活捉到救出庄穆凝等的几人,但是有暗箭射来,他们被射中,当场毙命。

    苏沉的案面上,远不止这两件事,他一直是最晚离开的,没有任何的时间去做其他事。

    没有个人生活的他,被女帝器重,许多秘事,全由他交办,他的上司江岫白也不知。

    第38章 偏爱

    温言的小狗,受到了全府侍女的团宠,不是什么名贵犬种,她们都有种亲切感。

    金鱼不是在这个漂亮侍女怀里睡觉,就是在那个温柔侍女的手上吃东西。

    傅明庭问温言从哪里弄来的土狗,温言说是从路上捡的。

    西北犬,但不是有名的犬种,是普通的家犬,傅明庭也没有疑她,金鱼实在普通了些,长相也不是特别好看。

    温言给它戴的金链子,每每见到,他都觉得伤眼。

    等看到府中侍女争相给金鱼做狗衣穿上,他只能眼不见为净,狗有皮毛,穿什么衣。

    他给金鱼戏取了另一个名字,宝玉,指它在女人堆里受宠。

    今日是休沐日,温言睡上了一个懒觉,金鱼为了躲侍女给他扎辫子,逃到了温言的床上,伸舌头舔温言。

    温言受不了它的口水,懒觉睡不下去,只好睁开眼,等看到金鱼脸上红红的胭脂水粉狗脸,她哇的惊到了。

    在园中作画的傅明庭,看到温言披散着发,抱着被涂了大花脸的狗出来,差点手抖毁了画。

    这狗脸,不堪入目。

    温言气势汹汹的去找侍女们算账了,怎么可以把她的大将军弄成花姑娘。

    西北,童羡收到了一车甘蔗,正纳闷谁对她这么好,季应祈抱着狗过来,说把甘蔗寄存在她那里。

    他提前收到了信。

    童羡心想放在她那里,就是她的了,当天,两人就在季应祈的帐子里啃甘蔗。

    甜过头了,又喝上一口小炉子上煮的茶水。

    银鱼在地上翻滚着身子,在玩一颗草编的球,

    “童羡,你弟弟是不是在城门当守兵。”

    “说起他我就头疼,好好的武举人去当守门侍卫。”

    “他身手如何。”

    “比我差一点,但还能看。”

    “我这里有个差事,你弟弟要不要去。”

    “去!”

    温言要出使燕国,跟他讨信得过的侍卫。

    这不比在国内,人选一定要可靠。

    “老大,这几日大皇子一直在发火,我们都被他骂过好几回了,怎么回事啊。”

    “少往他面前凑就行了,也别去得罪宋颜。”

    “老大,他们两个是不是。”

    “少打听。”

    “这不是大家看到宋将军和大皇子走得近。”

    “大家是大家,你管好自己嘴巴。”

    “得令,老大,这银壶送给我呗,我那里缺。”

    “休想,我也就这么一个。”

    银壶搁在长颈的炉上煮水,把手上还有防烫手的绣花棉布。

    季应祈的帐子实在舒适,不止童羡,其他人来了都要多待一会儿,多人聚在他这里喝茶的情况多了起来。

    银鱼也不怕生,爪子这个碰碰那个碰碰,有些将军故意突然咆哮一声,银鱼吓得后倒翻个头,四肢软趴在地,惹来哄堂笑。

    温言给沈确的信,和其他下属给他的信没多大区别,只谈公事,个人的私事一字也无。

    连续几封都是如此,字句越来越简练,若不是其他人和沈确说温言身边的侍卫失踪了,他都还不知道。

    温言什么都不再和他说,就是要出使燕国,也一笔带过,说会为他带消息,就好似,他们是利益结盟。

    温言受女帝信赖,接重任出使燕国,在朝堂之中水涨船高,同时,她也变了,变得,不再在乎他。

    对季应祈都比对他好,连带来的金贵治伤药,也全给了季应祈,一瓶也不留给他。

    这还是军医透露给他知道的。

    可看季应祈闲下来只和他狗儿子在一起,都没借口骂他出心中恶气。

    沈确心里烦,觉得温言小题大做,又觉得她故意收买季应祈来气他。

    一次会议过后,大家一起去伙房吃饭,季应祈居然搞特殊,他的饭食比其他人都丰盛。

    沈确问伙头管事怎么回事,伙头管事老老实实回答,

    “大驸马带来的食物,交代过小的,都给季将军补身子。”

    个人物资,不属于大锅饭,指给谁就给谁。

    当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咸肉芋头饭端了出来,放到季应祈面前,许多筷子都朝他锅里扒拉去,他呸呸不停吐口水,就是这也阻挡不了抢食的筷子,还有过分的拿碗捞。

    沈确盯着护食的季应祈,后者朝他露出无辜笑,直接把饭菜倒进咸肉饭锅子,一并端走了吃。

    吃到香肉饭的人,都在回味这滋味。

    被香味勾到饿的沈确,咬紧了后槽牙,到底谁才是温言丈夫,这么细致照顾!

    后来,沈确跟着季应祈蹭饭,发现居然每日都不同,有间隔十日的菜单。

    被占去了大便宜,沈确看季应祈心中气更多了,温言给他从头到尾送温暖还补身子,他什么都没有!

    不行,他要吃回来,帐子里那些东西,他要收回来。

    风度要个屁,他快气死了。

    季应祈当然不会还,为此还和沈确打了一架,银鱼在一旁汪汪给他加油。

    童羡啃着一根甘蔗路过,掰下一截给银鱼,银鱼闭了嘴,开始撕咬甘蔗皮,咬到甜汁后,只顾着吃不再加油。

    季应祈和沈确经常对练,输赢半半,众人见怪不怪。

    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次他们都用了八分劲,季应祈出手可狠了,拳一点都不收力。

    看着脸上还笑嘻嘻,可眼中冷的很。

    沈确心里冒着火,下手也一点都不轻,

    “你和温言是不是早认识!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好到让他嫉妒。

    “是啊,比你早多了。”

    季应祈躲过沈确袭来的拳,给了他腹部一拳,

    “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和我沾上关系,能得什么好。”

    季应祈在大都非常受欢迎,陆北看上他后,把靠近他的女子全部打击了个遍,疯子名由此传出。

    眼中的黯然,使得季应祈看上去没有意气风发,只有沉稳,他年纪轻轻成为了三品云麾大将军,但因为陆北,他有家不能回。

    沈确突然的心中不是滋味,腹部吃痛的闷闷道,

    “那温言对你也太好了些,什么都没给我留。”

    季应祈笑出了声,笑的眼周全部都放松,

    “你活该。”

    两人出了一身汗去湖边洗澡,冷飕飕的冻着洗,看到季应祈胸口一直戴着的狼牙不见了,

    “你的护身符呢?”

    “打熊弄丢了。”

    “这么不小心?”

    “你试试面对那熊,很可怕啊,都成精了。”

    “赔你熊皮,把温言的东西还来。”

    “不给,我的。”

    等穿衣时,沈确瞧着不对劲,扒开季应祈的衣服,摸他里衣的料子,大怒,

    “操,你穿女人的里衣!”

    衣襟上都有绣花纹。

    “老子知道自己是男人就可以了,穿女人衣服有什么。”

    “你脱下来!”

    “不脱。”

    季应祈连温言的衣服都穿,沈确想打死他,心里在怪季家,让他饥不择食连女人衣服都穿上了。

    也幸亏是穿在里面,外头看不出。

    回去后沈确拿自己的里衣送他,季应祈嫌糙,不要。

    穿女人衣,养狗儿子,怎么看季应祈怎么不正常,沈确觉得自己可能对他缺少了关怀,决定要引他走回正道。

    只是,当沈确空下来撩季应祈的帐子,看到他匍匐在地上,和小狗在顶头玩,沈确觉得他可能,真的变态了。

    当晚,沈确拉着季应祈去了镇上一户富裕人家里,有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姑娘,含羞带怯的看着季应祈。

    沈确带着他出来,国公府的人不敢跟着。

    “你这是干嘛。”

    “给你开荤。”

    季应祈跑了,在夜里大声骂沈确有病。

    沈确一片好心,怕他憋坏,人扭曲了,追着他骂现在他不正常。

    “老子心里有人,你别害我!”

    季应祈气狠了,吼了出来。

    “谁啊,你在陆北眼皮子下有了人?”

    沈确眼眸凉凉看着他,

    “心里想都不行啊,老子喜欢谁她陆北管得着吗!”

    季应祈骑着快马回营,不去看沈确怀疑的眼神。

    他喜欢谁,谁都管不着,天皇老子也一样。

    天气逐渐的热起来,广袤的土地上,一片片绿青草,季应祈时常带着银鱼出去跑。

    吃硬肉长起来的银鱼,看着像条狼犬,龇牙的时候叫人看着怵。

    金鱼那张花脸,惹来银鱼的嘲笑。

    季应祈经常把金鱼的画给银鱼看,让他记住兄弟。

    温言画了一册子的金鱼画像,她学会了谨慎,不再有文字记录,只有一幅幅画。

    有时是一碗料很丰盛的面,有时候是一张饼,又或是一片叶子,一只风筝,看到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不拘。

    外人无法判断信息的画册,就是看去,也不会联想到是温言。

    她那里,有时会收到草编的蚂蚱,麻雀,小狗,兔子,有大有小,她都保管放在盒子里。

    童羡的弟弟,童漾被不起眼的录进出使燕国的队伍中,离开大都后,被温言提拔成了身边侍从。

    她的身边 ,这次跟着好几个大内侍卫。

    童漾长了一张娃娃脸,性格和童羡一样开朗,能说会道,办事利落。

    都只当他入了大驸马的眼,会来事。

    温言信任傅明庭,但不妨碍她还需要其他自己的人。

    这一次,寒酥彩娥一起跟着去燕国,出使的队伍,浩浩荡荡。

    何时回来,谁也不知。

    温言第二次挑重任,朝中不是没有人提出异议,但都被女帝压下去了,她满意温言从西北带回来的情况。

    温言忠的,是她。

    比起朝中那些投机派,女帝自然器重这一手提拔起来的温言。

    温家根基不深,并且只有温言一个冒头,女帝对她放心。

    沈确和宋颜的事,女帝知道的一清二楚,派温言去,也是在测试她,结果,温言通过了,她不为私情所困。

    以后如何,只要温言忠她,就不会比现在差。

    第39章 傲慢

    温言暗暗养着自己的底牌,此事只有温伯候知,否则,温言和季应祈的联系不会这么安全。

    得知此事时,温隐在书房坐了一夜,最后想清楚,只要女帝不倒,温言做何事他都支持。

    军政两手抓,最好不过了。

    温言就算不是大驸马,将来她也是温伯候。

    温隐私下里的商队,开始了扩张,在西北开了一家供应羊肉的饲养地,商人在这里养羊贩卖到其他地。

    季应祈不想被掌控的心很强烈,厌恶国公府对他的监视,也厌恶季家的懦弱。

    他最好的年华,被迫待在西北地,心中恨意,谁知。

    沈确不知温言的好,他知。

    美丽狡猾又坚韧的女人,和他才合适,况且他们两个才是情投意合,沈确若是没有大皇子身份,他阴沉多疑的个性,谁喜欢他。

    温言都是在迁就他。

    温言做的绝,一丁点东西都没给沈确,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季应祈知道,她不会再和沈确好。

    他们两个之间,隔着他和宋颜。

    寒酥的爱慕者之一,是季应祈的守卫兵,否则寒酥怎么就知道宋颜的帐子在哪里,还凑巧一直看见沈确进去。

    季应祈从不劝沈确和宋颜保持距离,也不告知他军中人对他们在私下的调侃。

    沈确心情不好,季应祈管教自己的人不往他面前凑,也不要去惹宋颜,到了空闲日,季应祈带人去牧场吃羊肉,犒劳下属。

    渐渐的,他和沈确在一起的时间减少,一直带狗和下属们在一起。

    沈确碰不到他人,又加上宋颜主动靠近,进入死循环,他和宋颜走得更近了。

    其他人见到,也更加不往前凑,跟着季应祈不是去吃羊肉就是在他帐子里喝茶,大家杀敌也都围在一起,又或是在闲话中商讨对敌。

    几人私下的商讨,到了会议上时,都可以熟练接话,于是,私聚的更勤了,再说,军中也没的娱活,喝茶聊天挺好。

    等到沈确察觉出将士对他有了疏远,已经是过了好一阵,当一群人在玩蹴鞠却没有人叫他时,他私下叫人过来问话。

    小将一开始支支吾吾不敢说,在沈确的逼问下,

    “大皇子,也不是我们不想叫您,只是。”

    “只是什么。”

    小将为难的看着他和宋颜,一切尽在不言中。

    宋颜的脸色白了下去,沈确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小将一出去,就告诉季应祈大皇子知道了,季应祈拍了他肩膀,让他宽心,

    “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知道。”

    一起在踢球的人,也都七嘴八舌,

    “就是,长眼的都瞧见了,踢球踢球。”

    小将落下心事,加入抢球之列。

    踢完球,一群人跟着季应祈出去打猎了,带回猎物让伙房加餐,热热闹闹坐在一起吃饭,男将女将都有,但都只是同僚。

    军中忌讳,他们不会去碰,都爱惜自己的名声。

    有四五个人跟着季应祈在说刚才吃饭发生的笑话,笑声传的远,当他们进入帐子,发现沈确在,笑声戛然而止,各个站挺行礼。

    沉默的帐中,只剩两人,季应祈给沈确倒了杯水,杯中没有茶叶。

    “没有茶叶,将就些喝。”

    沈确不在意这种小事,他的手指摩挲着精致茶杯,

    “打猎怎么不叫我。”

    “这可让我怎么回。”

    季应祈爱惜的把小银壶放到垫木上,不再煮。

    沈确看着他婆妈的还在擦桌子,提高了音量,

    “你们为什么不说!”

    “你还怪我们了,你可是大皇子,和个漂亮女将军亲近,多大点事。”

    季应祈说的轻描淡写,沈确却是愤怒拎起他的衣襟,他之前的付出,化作了乌有。

    和将士们肩并作战,和他们同食,融入他们获取信任,他吃了许多苦,才建立起来的信任,现在,在被质疑了。

    “应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皇子,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有人逼你的吗?”

    季应祈嘲讽的把他手拿掉,抚平自己的衣襟。

    沈确盯看了他许久,何时开始,想要找他却永远也找不到人,是他在疏远他,

    “你告诉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

    “大皇子,你说的哪儿话,末将不敢。”

    “你不敢,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可是早和你说过了,你自己不听,现在怪别人!”

    他那阴阳怪气自然也算提醒。

    沈确想不明白,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怎么就不够他提醒他。

    其他人都可以碍着他的身份不说,可季应祈不一样,他把他当兄弟。

    阴冷的皇宫中,没有人可以相信,他原以为这里会不同,没想到也一样。

    “季应祈,你今年不回大都也要回去!”

    沈确冷冷的报复他,季应祈惊讶过后,却是笑了出来,

    “多谢大皇子体恤。”

    两人不欢而散,沈确离开帐子,看到银鱼站在门口,蓄势待发的盯着他,脖子里的银链子闪闪发着光。

    “银鱼,进来。”

    听到呼唤,银鱼有灵性的咬帐自己进去。

    沈确回自己帐子的途中,士兵们向他行礼后匆匆离开,不似以前会往他跟前凑。

    如果说温言的冷淡是冷冰冰的雨,那季应祈的疏远就是冰雹,砸得他心中酸涩。

    这晚过后,季应祈见到他依旧是笑嘻嘻,没有芥蒂的样子,但是约他做任何事,永远没有空。

    他带兵出去的次数变得更加频繁,治军,也越加严厉,女将挨他鞭子也是常事,事后也没有任何关怀。

    但很多女将就是愿意跟着他去冲锋杀敌,不把她们当女人,就是最大的尊重。

    她们都是他手里的将士,功劳等分。

    其实,沈确也是如此做的,但他和宋颜的事情,就是让人带上了有色目光去看待他。

    情愿跟着骂人骂得大声的季应祈,跟着他名声清白。

    女将,最怕别人说是靠男人上位,明明她们都有一身好本领。

    本来,沈确身为大皇子,以后有个侧妃也是正常,但他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谈情说爱,他立起来的威严,败在了男女事上。

    他允诺宋颜给侧妃位,让她走。

    宋颜哪里肯,她要的可不是侧妃,而是大驸马位。

    说温言才适合做个侧妃,待在家中相夫教子。

    “你要是看不上侧妃位,那你另谋高就。”

    沈确从未想过换掉温言,她是他认定的正妻。

    宋颜红着眼眶,倔强的看着他,

    “凭什么要我走,我在这里也是一步步杀出来的,没有沾你光!”

    走了,她的功绩也没了。

    宋颜哭着从大皇子帐中离开的事情,又传了出去,根本查不到是谁在传,因为,似乎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笑话。

    沈确把这种感觉,形容成好似陷在沼泽里,无论如何,都走不出来。

    宋颜没有走,沈确也开始频繁带兵出去杀敌,想要淡化事情。

    他不在的期间,发生了一件事,季应祈的狗,咬死了陆家派来的人,事后他只是口头骂了几句狗,就吩咐人把尸体扔掉喂鹰。

    季应祈不在帐中的时候,银鱼就是帐中看守的士兵,谁动他东西就扑过去咬。

    人杀人,要受罚,狗杀人,算你倒霉。

    在燕国的温言,收到季应祈的来信,说今年中秋会回大都。

    温言回给他一座已经建好的华美府邸图,让他把自己的“嫁妆”搬进去。

    季应祈这些年自然也攒了许多的家底,通过商队,运了回去。

    童羡压守跟着回去探亲,回来夸张的说她可以住在这府邸的门房,给季应祈守门。

    “老大,你要是嫁人,我们给你抬花轿啊。”

    “去你的。”

    温言把自己要开府的府邸给了他,府邸牌匾是季府,府中下人也一并俱全。

    季应祈回到大都,有自己的落脚地。

    温言对身边人都很好,但让她给出自己府邸的,只能是季应祈。

    季应祈的身上发生了变化,他的眼中焕发出一种亮意,对明日有了期盼。

    死水一样的心,活了过来,不再因为陆家而自怨自艾。

    杀敌作战越发凶猛起来。

    远在燕国的温言,心情也很好,完全不受燕国国君不召见而受影响。

    燕国士大夫们好奢侈,使团在礼宾院,每天都被好好招待着。

    住处富丽堂皇,饭食丰盛可口,还有舞姬们供欣赏,全不要钱,温言心想住到天荒地老都可以。

    燕国的晾晒,没有起到作用,温言每日起得晚,等吃了早午一起的膳食,就带人出去逛街。

    受士大夫们的影响,燕国的衣饰用品,全部都别有心思,追求美。

    温言毫不手软的买买买,她的,季应祈的,爹娘的,以及其他若干人的。

    单单布匹,她就买了快上百匹。

    大半个月过去,燕国王都的商街上,都知道来了一位景国使者,花钱特别豪横爽快。

    当瞧见温言出现,各铺的老板都会亲自端着茶水点心邀请她请自家店铺做做,来了新品。

    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王都都知道了景国使者来燕国,买了许许多多东西。

    说景国人特别喜欢燕国的东西,来燕国就是为了谈商品卖给景国,可惜燕王好像不大感兴趣。

    这可把燕国商人们点急了,这么好的机会,乡巴佬景国人,连燕国瓷器都喜爱的不得了,有钱不赚,商人难受。

    燕国商人地位比景国要高上许多,影响力颇大,在小满那日,景国使者团被燕王召见。

    温言被奚落了,原因是她一个女人为官,还是整个使团中地位最高者。

    燕国和景国有很大的不同,他们世代是男子为官,女子只能在后宅相夫教子。

    燕人傲慢的态度,温言冷冷看着老态龙钟的燕王,

    “此次我来大燕,新学了一个词,叫做井底之蛙,不知你们哪位贤才可以解答一二。”

    除了景国,就是辽国,以及周边其他的大氏国,都是有女人当政,当将军,执掌国家。

    温言公然嘲讽,她身边的景国人,也全部是一副你们见识少的落后国样。

    燕国的物器确实精美,也受到景国人的喜爱,可除此之外,他们可没有其他拿的出手的东西。

    景国单一项造船术就甩了燕国十万八千里。

    就是傅明庭这样情绪稳定的人,都忍不住嘲讽燕国的自以为是,夜郎自大。

    景国的目中无人,惹来燕人的怒目而视。

    从会一些燕语到可以流畅嘲讽,温言在来前恶补了燕语,每日和傅明庭说话练习。

    燕人的窃窃私语,她也都听得懂,无非就是这女人怎么怎么的,透着一股子无知傲慢。

    温言环视这整个燕国的当权者们,面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第40章 眼皮子下的伪装

    女帝收到温言的密信,当夜子时就派人叫来大臣们商量国事。

    御书房里,站满了朝中举足轻重的栋梁,亦是女帝心腹。

    温言送来消息,燕国举国上下腐败不堪,商人买官操控国家利益,士大夫们喜好奢侈,甚至还有服用丹药的习惯,企图成仙。

    攻打燕国,能有七成把握。

    之前的使团,连燕王面都没能见上,一直无法知道燕国内部情况。

    如今知道了燕王年老,服用丹药有中毒迹象,神志不甚清楚。

    户部尚书大致预算了开支,认为完全可以通过胜仗来补进,况且,燕国还有那么多资源,可以统统抢来。

    这是一个不眠夜,女帝扩张版图的心熊熊燃起,武将们跃跃欲试,文臣们也在不停谋算。

    季应祈收到了温言的加急信,即将发生侵燕战争,让他上折子给女帝露面。

    季应祈的心猛烈跳动,大规模战争,这种绝世机会,他有生之年碰到了。

    在沈确告知众将士伐燕消息的时候,季应祈已经上了折子,送到女帝面前。

    沈确是大皇子,肯定有机会领兵出征,但他不一样,景国善战的将军太多了,他得快。

    各路军都收到了消息,纷纷上奏阐述自己军的优势。

    季应祈有一项优势,他的手底下,几乎没有关系户,全是靠自己滚爬上来的年轻将士。

    上奏的将军折子太多了,女帝也不想谁是谁的人,只考虑谁能用。

    当季应祈的名字被女帝记住,并且调查一番,知道他为了躲陆家,一直在西北没挪过地。

    他的名字,被女帝用朱笔勾了出来,觉得他能为自己所用。

    征战的名单很快就出来,那些上折子慢的,失去了先锋机会。

    当季应祈的调令抵达西北,他立即点兵点将,整顿出十万兵,跟着军令离开西北。

    沈确晚一日出发,他思虑了许久,来到季应祈的帐中,所有东西都被收拾了起来,整齐叠放。

    箱子只剩下一个,放着被褥,其余全不见。

    他的东西,少了许多,大军是不可能携带这种笨重物的,他运走了,运去哪里。

    沈确收到温言送来的消息,立即告知了将士们,能否被女帝选中,只能靠他们自己。

    可季应祈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被选中后,整顿了十万军,还有时间收拾得这么干净。

    就在他思索的离开季应祈的帐子,宋颜在门口堵住了他,

    “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哪里不如其他人了!”

    沈确绕开她想走,被她伸出手臂拦下,

    “回答我,大皇子,我明明有资格参战!”

    “你有资格,但其他人比你更优秀,你以为我会公私不分吗。”

    能跟着去的将士,自然不止要优秀。

    宋颜低垂了头,她被踢开出局,为什么要牺牲她,明明,他也喜欢她不是吗。

    “给我去,温言,她做大。”

    燕国,燕太子宴棠舟替父接待使团。

    第一次不欢而散后,隔了一段时间,宴棠舟邀请温言游御花园,

    “你的燕国语说的很不错。”

    “总得听得懂你们骂什么。”

    “你在你丈夫面前也是如此的吗?”

    “我们景国可不兴你们这里的从夫,何为对从,何为错逆。”

    “你可真牙尖嘴利。”

    “当官人没一张利嘴,还当什么官,回家种田去啊。”

    “你讹走的一块玉,可是让我们损失了不少。”

    “燕太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太计较显得你小气。”

    “我们燕国也不全是大方男人,你得赔。”

    “我的银子花光全买了你们燕国物品,还不够啊。”

    谈话间,来到了布置好的亭下,精致到无从下筷的点心,在宫人笑的目光中,温言用手捻起一块,塞进嘴里,

    “大驸马还真是不拘小节。”

    “你想说我粗鲁是吧。”

    宴棠舟含笑不语,温言全部吃下,点评说还不错,然后看向宫人的脚底,宫鞋下有高高的盆底,走路有嗒嗒声,

    “燕太子,你们这里好像很怕女人。”

    “此话何讲?”

    “那你们为何要束缚她们走路,要束缚她们读书写字,要束缚她们勒紧细腰,不给饭吃以瘦为美,只有对待敌人,才会防着她们强大。”

    “大驸马的看法很是新奇。”

    傲慢自大的男人不以为意,明明,燕国的女人都要比景国的柔美漂亮。

    温言端起花茶,喝了一口就放下,

    “此茶为雪莲浸泡泉水而制成,大驸马不喜欢?”

    “这茶色香味俱全,但唯独少了茶味,这是花汤不是茶。”

    “大驸马看起来不像是风雅人,不懂这茶意也可以理解。”

    “我就是个粗人,燕太子你别介意,我们景国人比较实事求是,茶,就得是茶叶泡的。”

    风花雪月,温言一概不懂,吟诗作对,一窍不通,燕太子和她没有什么共同话语可聊。

    到了宫人献舞,温言意兴阑珊,

    “算了,让她们下去吧,看她们顶着盆底鞋跳舞,我都替她们脚疼。”

    “你觉得她们跳的不够好?”

    宴棠舟捕捉到了温言的嫌弃,

    “好什么呀,跳舞那就得用腿跳,甩个手臂算什么。”

    宫人舞姬们退到一旁,乐师们按要求换曲演奏。

    御花园之中,响起了异国的乐声,引来许多宫人的脚步和目光。

    空地上,一个女子凌空跳跃翻转,再翻转,大裙摆张扬漂起,腰往后倒去,抬高腿,另一腿转身。

    柔韧带力量的舞姿,燕国人很少见到,还是女子跳出的。

    园中跳舞的女子,好似燃烧的艳丽花朵,没有女子的婉柔,但不能说她不美。

    温言人美,跳得更是张扬美,没有欲说还休的朦胧,也没有撩人的姿势,就是大方的摆动身体。

    燕国宫人见到女子还能这般跳舞,都驻足着不离去。

    她的脚下没有高高的盆底,腿上没有绑着迈不开步子的细绳,脸上也没有拔成细长的弯弯眉,更没有敷着厚厚的白粉。

    听说,她是景国大皇子的妻子,也还是一位大官员。

    景国男女皆以善舞为傲,从来没有什么男子不能跳舞的说法。

    一群景国人在御花园内齐舞,刚柔并齐,步伐一致,给燕人开眼界。

    燕太子坐在亭下,俊眉紧皱,莫名的,他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无法说明直觉来源,这可能是一种经验累积的提醒。

    温言给他的感觉,和朝中那些狡猾官员无异,因为燕玉的事情,他没有轻视她,相反,一直在观察她。

    之前的那些景国使团都无法见到燕王,但她利用民间攻势,以下克上,成功见到了燕王。

    宴棠舟身边的林有鹿盯看着温言,瘦下身来的他,其实长得也不赖。

    当初,温言就是从他手里讹走了玉。

    “鹿大人,送到这里就可以,谢谢你们太子今日的招待。”

    林有鹿送景国人到礼宾院,

    “在下姓林。”

    林有鹿以前那张和气脸不见了,只剩下冷眉冷眼,温言感概,

    “还是你以前大方打发我的时候,比较有魅力。”

    林有鹿皮笑肉不笑,

    “大驸马,在下告辞。”

    “那就不留你喝茶了,鹿大人慢走。”

    一间小房内,集聚了几名官员,温言告知他们景国铁骑即将抵达,一起商讨如何离开。

    在未被召见的日子里,他们借着闲逛,把王都摸了个遍。

    随行的队伍之中,不知道谁是谁的人,但现在要保命,都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

    哪一路军从哪里进,若是遇险,可以向哪一路军求救。

    一旦景国军队打进来,最危险的是他们使团,很可能被杀泄愤。

    几经商讨后,决定大队伍依旧要在,他们伪装成燕人分散离开。

    宜快不宜迟,温言作为最高位人,要最后离开才能不被起疑。

    但她身边的童漾悄悄离开了,温言听从傅明庭的建议,不离开燕国,而是先混居在燕民之中,等待景国军队来临。

    风险有,但比逃到边境的安全指数更高。

    温言庆幸她拥有傅明庭这样的先生,让其他人乱窜吸引燕人注意,他们躲着不动。

    童漾先去找民居住处,安排假身份。

    把累赘全散去,他们一行人只剩下五人,伪装成一家子。

    为了装的像,童漾还捡回来了一个弃婴。

    他思虑的周全,连傅明庭都夸了他几句。

    半个月后,温言带着失望,以及许许多多的货物,和燕太子告辞。

    浩浩荡荡的队伍,温言几人在马车里快速换装,在驶出一段距离后,他们又回到了王都。

    童漾买下的宅子,外头看上去像是小富人家,有着高高的隔墙,与邻居不甚往来。

    宅子的主人,是个寡居的大爷,脾气古怪的很,邻居都不愿意搭理他。

    在买下这处住宅,手续全办完后,老大爷因为数白花花的现银,当场兴奋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去世了。

    童漾嚎嗓子,引来周围邻居进来察看,哭哭啼啼中,说他来通知老大爷,他儿子儿媳带孩子回来看望他,没想到老人家太开心,竟然去了。

    因为老大爷脸上是乐得在笑,邻居们只当他没福气,等他的儿子回来后,意思意思来上柱香,平日里他们也都不往来。

    都知道这老大爷年轻的时候不是好人,经常打娘子,最后他娘子带着小儿子跑了。

    也是报应,他后来的娘子一直生不出孩子来,和离了,转头嫁给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这下,都知道他身体有疾,没有人愿意再嫁给他,但老大爷却是明白了,是那个跑了的前妻,给他下了断子绝孙药。

    脾气暴躁古怪,由此而来。

    丧礼上,老大爷的儿子儿媳冷漠的站在一旁,死的仿佛是无关人,邻居问他们怎么回来看这没良心的爹。

    儿子回是他娘的遗愿,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不好她就无憾了。

    邻居们唏嘘不已,都骂这老头活该。

    丧礼草草结束,几人披麻戴孝带着棺材去外头安葬,古怪脾气老头的儿子回来了消息,不径而走,大家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家人住在这里。

    印象中,他们在这里不突兀,继承家财,很合理。

    作者有话说:

    觉得还能看的话,动动手点个收藏,绝不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