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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请帅出山

    当景国的铁骑踏入燕国的边境线后,警报的号角声吹响起来,狼烟点起,层层传递。

    点起狼烟的,不止一个方向,是好几个方向。

    愤怒的燕国人,封锁景国使者离开的路线,要抓他们当人质,再不济也要杀了他们,把头颅送到景国。

    只是,当他们追上大队伍后,发现全被调包了,行走的全是拿钱假扮使团的燕国人。

    传回消息,整个燕朝廷怒不可遏,下令查找,尤其是与景国的交界地。

    燕朝廷此刻才觉得小瞧了温言这个女人,简直阴险狡猾。

    才短短十日,燕国沦陷了多片国土,燕国的士兵从一开始的慌乱退守到顽强抵抗。

    任谁国土被践踏,都会生出反抗心。

    林有鹿看着被抓到的景国人,下令严刑逼供,骨钉被敲进身体,痛苦的哀嚎声不断。

    可无论怎么逼供,都不知道大驸马的下落,他们是真不知。

    知道这一事实结果,林有鹿下令砍了头颅,挂在城门口。

    已经有大半景国人的头颅,挂在王都城门前,林有鹿匆匆来到东宫,汇报依旧没有大驸马的下落。

    基本可以判断出,没人知道大驸马的趋向,景国使团,是各自分散离开,林有鹿在不同地抓到他们。

    燕王昏庸胆小,只想着和谈,宴棠舟对这个父王失望的不能再失望,他软禁了燕王,服丹药让其醉生梦死。

    宴棠舟先掌控了大势,铁腕肃清求和派,然后命善战的将军出征,堪堪稳住了景国军队的步伐。

    他每日忙得焦头烂额,太子妃和良娣们还嫌他不踏足后宫,不是这个来送甜汤,就是那个来献舞。

    宴棠舟深深的无力,但她们身后都系着朝中势力,他也不能把她们如何。

    当林有鹿说没有温言的消息,他腾的发了一通火,每日只睡两个时辰的他,脸色憔悴。

    林有鹿知道他是因为朝中无人可用在发火,低着头一声不吭任他发泄。

    朝中由上而下的腐败,已经许久了,燕太子就是想改变,但一人之力终究是难。

    一阵怒骂过后的宴棠舟,感到头有些疼,端起参茶,里头却是鹿茸片等阳补物。

    他砸了茶碗,问是谁干的!

    外有忧,内有患,宴棠舟心中冒火,都国难当头了,还在饱暖思欲。

    简直,简直可恨。

    后宫所有女人都被削减了用度,还统一供膳,不准有私厨。

    这下,被关在后宫女人们的注意力不放在太子身上了,全部在争夺自己的利益。

    燕国的王都,还是风平浪静,歌舞升平,物价平稳,粮物供应足,百姓都觉得战争离自己很远,毕竟两国交战的地方,都还在很远地。

    傅明庭和童漾每日出去买粮囤起来,为了避免邻人怀疑和惦记,他们都是深夜才回来。

    除了粮食,还是棉布刀具等。

    彩娥提醒,或许可能要过冬,木炭也要准备。

    这户宅子的墙建的高,里头做什么,外头都看不见,有什么动静,勾婴儿不给吃食,让她啼哭,邻居也没了来探问的兴趣。

    寒酥建议挖个地洞藏食物,她老家都这么干。

    于是,傅明庭和童漾在外头奔走,温言和寒酥在宅子里挖洞,彩娥照顾孩子做食。

    一个月后,燕国节节败退的消息传到了王都,百姓开始疯狂买粮,商家先是提高价格,后来不肯卖了,遭到了哄抢。

    街上乱起来后,官府派兵来维持秩序,商家被迫开门卖粮,长长的队伍排起,看不到尾。

    等到无粮可卖的时候,生活在王都的百姓,没有田地,只好都拔了家中花草,开始种蔬果。

    好在此时是夏季,农物生长的都快,一时间,王都并没有出乱子,百姓们都默默在储粮。

    他们的心中,依旧不相信会国破,只是发生了战争而已。

    季应祈收到温言的最后一封信,是说她会一直在王都中,没有消息就是安全。

    当景国使者的无头尸体扔在季应祈面前,燕兵叫嚣说这是景国大驸马,要谈判,否则不归还人头。

    季应祈下令射箭,燕兵话还未全说完,就倒下了,对方见此,只能硬着头皮迎战。

    沈确也面临了一样的情况,一具无头女尸扔在他面前,知道他就是大皇子,就深情并茂说温言死前有多惨。

    收到女帝派来人的口信,知道温言目前很安全,沈确亲手拉弓杀了这个燕兵,下令进攻。

    下属将士们都诧异他的大义无情,宋颜也惊异了,心中暗想,他对温言也不过如此,比不上他的大业。

    原本,边境有几路人去接应景国使者们,但是没想到林有鹿通通堵截了。

    沈确冷酷的眉眼望着燕国大地,他的人告诉他,温言在燕国大买特买的商品中,没他的归类,一样也无。

    “不留俘虏,全杀!”

    心情差的沈确,以冷血残酷闻名了。

    燕兵,简直不堪一击,军中人,居然服用五石散,带兵将领,也是虚有其表,躲在后头,见到形势不好,立即掉头跑。

    沈确一路杀到了燕国的腹部,荆州。

    荆州告急,求和的声音又冒了出来,东宫彻夜不眠,宴棠舟想不通,这群人到底怎么长得脑子,景国现在根本不是要上贡,而是要吞并。

    发现了他们燕国全是蛀虫,要来撕咬吃肉。

    宴棠舟的发间里,长出了好几根白发,不堪一击的燕国军队,根本保护不了国土。

    他后悔,应该早点让燕王退位,他该早点大刀阔斧整顿的。

    现在如何后悔都无用,他召大燕第一将,马元齐,俗称马大帅。

    因为看不上燕王,马元齐早早卸甲归田。

    和他一样被排挤,被挤占位置的一批将领,都隐居了。

    林有鹿奉命去请他们出山。

    燕太子的贤明,都有听闻,国难当头,多数人是愿意为国效劳的。

    只是他们告诉林有鹿,击敌可以,得马大帅同意,他们有的是他的旧部,有的是他学生,他不出山,他们也不好出山。

    林有鹿听他爹和爷爷说过这个人,打仗鬼才,曾经对上过萧羽蓁的萧家军,也没让对方占到便宜。

    马元齐今年四十又二,正当壮年,有一妻无妾,膝下有三个养子。

    林有鹿没想到马元齐会一口拒绝,还说燕王朝早该灭亡了,接受景国女帝的统治也很好。

    还说他已经在开始学景国语了,冒出几句蹩脚的景国语。

    林有鹿和他耗了三天,被他要投降等待景国人来的态度快气疯了。

    他先是骂马元齐没骨气,接着又骂朝中蛀虫,最后狂骂温言,骂她讹玉,骂她收买商人,骂她阴险的金蝉脱壳,整整骂了一箩筐。

    林有鹿站在河边,丧气的心想要完不成太子交代的任务了。

    “你说,这大驸马在燕国消失了?”

    坐着在钓鱼的马元齐摸了摸他的秃头,颇感兴趣的问,见到林有鹿点头,他又问,

    “这大驸马是景国使团的头?”

    林有鹿肯定回答说是,

    “这可是个贵人,年纪轻轻来给女帝打探虚实,还被她打探到了,你们怎么放走这条大鱼。”

    “她用燕人假扮使团,还和景国人分散逃走,谁都不知她的下落。”

    “她回景国去没?”

    林有鹿面对马元齐那双眼睛,咽了记口水,

    “据在景国的探子报,没有。”

    马元齐又摸了一把秃顶,

    “那就还在燕国,她是谁的婆娘来着。”

    “景国大皇子,沈确。”

    “那个占据了荆州的领将?”

    “正是他。”

    “那占了蓬州的又是谁。”

    “季应祈。”

    “怎么都是没听说过的无名小辈。”

    马元齐觉得燕国简直无可救药了,一群小将就把燕军打得奔溃。

    “大帅,太子真的很希望你能担任兵马大元帅。”

    “少来这些虚的,他能给多少兵。”

    林有鹿伸出五根手指,

    “精兵呢?”

    五根手指变两根,马元齐站起来就走,嘴里骂着,

    “老子不干,才二十万,打个鸟仗。”

    有三十万不听话的兵,景国出兵,可是有六十万。

    林有鹿和马元齐,一路拉扯到了他的家中,被他娘子徐兰一声喝,

    “你差不多得了,人家给足你面子了,老爹来信,说王都的粮都被抢没了,再下去要啃树皮了。”

    “就他那口牙,啃树皮没问题。”

    “你说啥!”

    马元齐的耳朵被徐兰揪起,

    “哎呀,快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马元齐带着其他出山的将领去了战况的第一线,徐兰,跟着林有鹿去了王都。

    此时,正值夏末,天气炎热,王都有一条漂亮的伞街,徐兰骑马在其的阴影下穿过,

    “林大人,你怎么同意我骑马了?”

    燕国女人不轻易抛头露面,

    “女人骑马不也很正常。”

    “看来,那位大驸马对你们造成了很好的影响。”

    徐兰的后背直挺,骑马的姿势也很熟练,应该也是长骑。

    林有鹿心想,他们燕国也不只是有娇柔女人。

    “她嘴可臭了。”

    温言老是喷他们害怕女人,束缚女人。

    “林大人,你说,她的燕语很好?”

    “嗯,听不出有口音。”

    “林大人,我猜,他们应当还在王都。”

    “为何?”

    林有鹿停了下来,整个队伍也停下,

    “他们熟悉的只有王都,也只有王都住着许多外国人。”

    眼睛有盲区,思维也有,一经提醒,林有鹿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也是安全地。

    当天,宴棠舟下令,搜查温言踪迹,严查已婚未育的年轻女子。

    王都的人口有很多,若是一家家敲门,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官兵们开始筛选,这个过程是谨慎的。

    外国人居住的街道是肯定入选的,还有一些娱乐场所地,接下来是民居。

    达官贵人排除,家中无女子排出,未婚排除,有子排除一项项列出来,还是有许许多多。

    官兵先从官府的住宅地契查起,人与地契不符的,通通抓走审问。

    官兵们敲响了温言他们的住宅,因为是新变更的地契,来核查。

    绑棉絮变成粗腰的温言,外露的肌肤涂了黄黄的药水,也把牙齿涂黄,寒酥和彩娥也是如此,隐藏起富贵的白洁。

    傅明庭和童漾不需要涂,他们把自己晒得黝黑,胡须留的冒出头,衣衫脏些,和邻居整的差不离。

    女主人抱着个胖娃娃坐在院子里,女主人的两个妹妹在洗娃娃尿湿的床单和衣服。

    男主人和妹夫在锯木头,给娃娃做推车。

    朴实正常的一家子,还给在烈日下的官兵们倒水解渴。

    邻居们也证实他们无异,变更恐怕是因为老爹死了换户主。

    名单的簿子上写了子承地契,然后把这一户给划去了,不符合。

    第42章 惊变,野狼围攻

    王都之中,一批年轻美丽女子被带走,也不说是何原因。

    女儿妻子无故被带走,百姓自然不肯,闹到官府,被棍打,不服,又闹的罢工关铺子。

    事情传到林有鹿耳朵里,一查,原来是有官员借着太子命令,强抢了许多民女。

    林有鹿把事情压了下来,太子已经够烦了,这种事就不打扰他,犯事的几个官员被他抄了家,一抄,发现家中富的令人咂舌,府中女眷更是多不胜数。

    这下不报也要报上去,宴棠舟听完,要来了朝中官员名册,朱笔圈出了许多名字。

    现在非常时期,可以用非常手段,清理这些蛀虫充盈国库。

    世家大族们没有站出来说什么,但在背后,良田收作都加紧收取囤积起来,一点都不再流到市场。

    王都的粮食供应,全断了,百姓,只能靠自己。

    童漾捡来的弃婴,傅明庭给起名初楹,小名麦芽,她笑起来像麦芽糖一样甜。

    刚出生就被舍弃的孩子,一开始很丑,脸上还被虫啃咬了,寒酥和彩娥特别怜她,经常骂她父母不是东西。

    温言和傅明庭一个是幺女,一个是独子,都没有和孩子打交道的经验,只有被查的时候,会抱一抱。

    童漾下头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带孩子倒是熟练的很。

    宅中经常是童漾,寒酥,彩娥轮流照顾她,或是抱着逗弄她。

    温言和傅明庭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开心。

    “先生,以后给初楹找个厉害的武师父,让她习武。”

    温言遗憾自己不会,

    “先等大些看看她性情如何,再决定。”

    傅明庭觉得她父母不详,谁知到是个什么性情的,若是忘恩负义的,还是不要养在身边的好。

    “嗯,希望她是个好孩子。”

    燕人又如何,只要是吃她温言的饭长大,就是再生父母,亲身父母都把她舍弃了,她可以自己选择成为景国人。

    麦芽在彩娥的怀抱里,香香的睡着了,只有几个月大的她,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和最熟悉的人亲近。

    彩娥在麦芽额头上亲了一口,有爱意在她眼中。

    景国军队攻向王都的的步伐,一齐被拖住了,与燕兵交锋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策略多变。

    他们的伤亡,少了许多。

    景国后方的大帅,是冷如柏,派探子出去调查,发现燕国换马元齐上阵了。

    冷如柏派出三支先锋军,年轻小将分别是沈确,季应祈,冷阳。

    三支十万军从燕国的东,西,南包抄,后方还有三十万军压阵。

    从如今的各处战况来看,女帝的判断没错,燕国确实可攻,现在就是换马元齐,也最多拖一拖时日。

    宴棠舟就是要拖时间,他派出使团向周边国家借兵。

    蠢蠢欲动的周边国家,借机提出过分的条件,就是屈辱,也答应了。

    可他还是低估了景国的强盛,以及高估了燕人抵抗的意志。

    各地方的贵族阶层都在往安全地迁移,心思根本不在卫国上,收割良田,带走大量的家资,使得燕兵无法及时补充粮草,只能向百姓借粮。

    得到的,只是杯水车薪。

    宴棠舟愤怒,失望,偌大的燕国,怎么就会如此。

    他把王都还未来及跑的世家大族,全部抄家,后宫女人闹事,也一并送出宫,回到他们的家族中。

    宴棠舟已经无所谓得罪不得罪人,他早就该这么做了,一群无国无义的贪图享乐之人,在他们眼中只有家族利益。

    他的铁血手腕,给燕军送去了补充的物资,而他本人,差不离成了孤家寡人。

    朝中无人可用,不是惧他抄家安分不说话,就是提议投降求和,就算有抵抗的声音,也全是纸上谈兵。

    最后还是那八十高龄的林阁老,重新掌官印,组建小议阁,帮宴棠舟分担公务。

    林阁老的手段,令曾经在他手下做事的人都记忆犹新,鞠躬尽瘁的老姜,一出手就炸了世家们的锅。

    农奴,满三年就可以脱离奴籍,若是继续为奴,主家必须支付相应的工钱。

    世家有良田万顷千顷,许许多多的农奴世代为其奴隶,只有口粮,其余一切无。

    这一政策出来,世家们坐不住了,家里头农奴造反了。

    万万的农奴解放出来,又可以征军用,一石二鸟。

    燕国内政的变革,产生了一股新气象,燕太子已经是无冕之王,谁都不再理会燕王如何了。

    前有马元齐,后有林阁老,燕国,稳住了。

    身在王都的温言,可就心态不好了,街上的百姓,又都出来去看戏了。

    她和傅明庭在房中商议了好几个晚上,决定用掉景国在燕国的探子,杀燕王。

    新王登基,周边小国也可以有借口来燕国,到时,燕国可就要面对多国的压力了。

    秋夜的晚上,没有月,也没有星,距离皇宫近的空旷野地上,骤然放起了烟花,黑幕之中,连续炸开的烟花好似在庆贺前方传来的燕军首次胜利。

    宫中一位丽人,依靠在高栏上,欣赏着这美丽烟花,潜伏多年,终于召唤她了。

    足足一炷香的烟花,有许许多多的人看着,心中祈祷燕国快点胜利,快点结束战争。

    解读了传达的讯息后,宫装丽人踩着高高盆底鞋,朝燕王的行宫走去。

    被软禁的燕王,蒙着眼睛和妃子们在嬉戏,宴棠舟给他安排了许多女人,让他乐不思蜀不出去。

    常年服用丹药的燕王,又沉迷女色,早就掏空了身体。

    为了不打扰他办事,侍卫侍从,通通在外头,没他允许不能进。

    当他抱到一个温软玉,听到娇俏声,

    “哎呀,被抓到了。”

    燕王拿下眼罩,发现是个眼生的美人儿,新鲜感来袭,决定今晚就是她了。

    在燕王服下丹药,浑身燥热后,拉着美人一起入浴。

    半个时辰后,有太监慌慌张张跑出去,告诉侍卫们,燕王死了。

    侍卫们全部冲了进去,一探究竟,没有留意小太监的去向。

    当宴棠舟黑沉着脸过来,看到白玉砌成的浴池里,燕王赤身躺仰在水面上,死状极为不雅。

    他才下令不准透露消息出去,就听到了远处丧钟的声音,足足敲了九下,告知所有人燕王驾崩了。

    想要秘而不宣的宴棠舟,没能绷住,下令处死所有的侍卫,连贼人是谁都不知道,无用至极!

    隔天早晨,有宫女奉太子妃的命令出宫去采购私物,守门的侍卫,见她是熟面孔,下令放行了。

    当天,太子妃的国母梦破灭,被降位。

    身边窝藏景国探子,竟然一问三不知。

    这下,宴棠舟肯定温言就在王都,他下令掘地三尺的找,所有地方都不放过,就是权贵家中也得找,谁知道有没有勾结景国人。

    远在景国的女帝,得到此消息,龙心大悦,在早朝上赐温言的母亲,为三品诰命夫人。

    温伯候虽然不知道温言立了什么功,但知道她现在安全,心中放下了大石,感激谢恩。

    周浔之,极为罕见的对沈枝意发了火,说她讨女帝欢心比不过温言,智谋也比不上温言,整日就知道和太监厮混在一起,没个出息。

    想给父亲惊喜,苦练了许久字帖的沈枝意,委屈的喊出来,

    “母皇喜欢她,你也说她好,你们干脆把她当女儿算了!”

    “啪!”

    沈枝意捂住脸,哭着跑了出去,小太监立即跟上。

    周浔之看着她离开,说不失望是假,明明,他有好好教导,怎么就歪成了这幅性子,一点压力都受不了,如何堪大用。

    另一边,沈耀也在被谢云训,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爹,你既然这么喜欢温言,当初干嘛不让我娶她,我早和你说了,母皇特别喜欢她。”

    沈耀以前提出过,女帝私下经常和温言近身聊天,但是谢云瞧不上温家,没当回事。

    看走了眼的谢云,板起脸,

    “今年的国子监考核你必须过,听见没!”

    “听见了,爹你不用这么大声。”

    “还有,你和柳云依怎么回事,马上都要成亲了,怎么还一副不熟样。”

    谢云对沈耀也是操碎了心。

    “我能怎么办,邀她十次,八次拒绝,我就是再有魅力,也没机会施展啊。”

    “烈女也怕缠,再主动些。”

    “爹啊,不是你贴冷脸,说风凉话。”

    “你再和她不冷不热的,信不信老子把你踢去刑部,让你凉个够。”

    沈耀苦着脸答应了,奉命追妻。

    温言把燕王升天这一招,让燕国刚刚凝聚起来对付景国的力量,分散了。

    借兵的国家,成了也要来分一杯羹的恶狼。

    就是那远在西边的辽国,也气势汹汹的要来加入。

    冷如柏得到消息,大笑,下令大军举旗直逼王都去。

    先锋军们也收到了消息,被要求速战速决,抢先攻入王都,他们有着绝对优势。

    燕国世家大族,全部逃了,舍弃豪宅,舍弃美婢,带上金银财宝逃往海外。

    百姓们也惶惶想逃,可又能逃往哪里,他们没有登船的票。

    温言他们把自己弄的更加灰头土脸了,天凉起来,身上是破絮有补丁的棉衣,发上是木簪子和布发绳。

    脸上都是糙糙的褪皮脸,忍着洗脸时的疼痛,也不再涂润肤膏,完全是普通的百姓。

    为了少疼些,温言都减少洗脸次数,邋遢的不停降低底线。

    就是如此的天然削去美丽和俊秀,他们几人一直都安全的未被怀疑。

    门外的街道上,时不时听到整齐的步伐声,又或是哭天喊地的求饶声。

    百姓们闭门不出,不安,害怕,持续的在扩散,已经有传言,王都外被占去的州城,百姓们被烧杀抢掠。

    萧瑟的秋风,刮进了每户燕人家中,此时,没有阶级,没有身份,没有性别,他们,全是待宰的羔羊。

    第43章 破城,屈辱

    “快逃啊,景国兵来了!——”

    王都的东城门,破了,率先攻进来的,是冷阳率领的一万骑兵。

    温言他们听到外头的闹哄声,趴在墙头看。

    当远远看到景国旗帜的时候,温言耐心等,看是谁。

    等看见是冷阳,温言犹豫了一下,但傅明庭建议他们不能再等下去,若是再等来其他国家的兵马,他们会很危险。

    温言趴在墙头大喊,景国语大喊,

    “冷将军——冷阳——妹夫——”

    急奔的骑兵们听了下来,弩箭手对准了温言,

    “冷阳,你不长眼啊,老娘手里的令牌看不见啊!”

    温言哇啦哇啦,冷阳低头看着像难民一样的温言,脏兮兮的脸上,眸子清亮,他简短吐出,

    “跟上。”

    “去抢辆马车来。”

    温言把令牌贴到了一旁冷阳亲兵的脸上,皲裂的脸吹风要痛死她。

    宽大的马车里,温言五人开始换衣,里头的贴身衣都是干净舒适的,只需要换掉外头的破衣。

    寒酥和彩娥,分别给温言傅明庭梳发戴冠。

    等变得光鲜亮丽后,立即骑高头马,见证破燕国皇宫。

    悬殊的力量,燕王宫很快就攻破了,宫人们四处逃散,护卫们要护送宴棠舟离开,他站在政殿前不动,并不怕死。

    “陛下,只有您活着,我们才还有复国的机会。”

    林有鹿穿着他的龙袍,从内殿里走出来,宴棠舟眼泪流下,不忍辜负他的忠心,强忍着悲愤换上侍卫衣服,离开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温言竟然也在,识破了他们的交换。

    “这不是林大人吗,怎么,今朝你做皇帝啦。”

    温言就在冷阳的身边,她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下令活捉林有鹿。

    原本,准备拖时间的林有鹿,怒恨迸发的看着温言,此人不除,难解心头亡国恨。

    “宴棠舟怎么把你推出来当替死鬼,他人呢。”

    温言说的不是燕语,而是景国语,林有鹿用骂她卑鄙无耻,燕国把她奉上宾对待,她却让人来攻打,

    “林大人,你们燕国男人无能,却怪罪的女人的历史,真的很长。”

    温言嘲讽的话语落下,景国兵全部笑了出来,温言举高了女帝赐下的号令三军令牌,

    “众人听令,抢光这里所有的东西,带不走的,通通砸碎!”

    冷阳偏过头去看她,没出声。

    景国兵们嘴中发出欢呼声,驾马冲进了皇宫各处,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林有鹿目眦欲裂的盯着温言,杀心起,抢了侍卫的剑,冲向她。

    温言坐在高马上,丝毫不慌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反抗,

    “弩箭拿来。”

    在西北的时候,季应祈有教她。

    温言抬起弩对准了林有鹿,第一箭射歪了,有笑声出现,

    “你们不准笑,下一箭肯定中。”

    冷阳给她换了一支轻羽箭,温言拉杆后,压低目光,瞄准了目标,板动扣梢。

    飞箭射中了林有鹿的大腿,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就在此时,有人来报,

    “将军,找到燕王了。”

    林有鹿要站起来,被制死住,他望着景国人远去的背影,痛苦的闭上眼,不去看燕王宫被摧残践踏的一幕。

    宴棠舟等人被围住在厮杀,见下属都不敌,冷阳下马抽剑,亲自去擒拿燕王。

    宴棠舟的武艺,出乎意料的高强,他看到温言坐在高马上,不在乎生死,要杀她。

    傅明庭借剑跳下马,迎上去阻挡他的攻势。

    温言的弩箭,瞄来瞄去,最后放弃,误伤就不好了。

    冷阳和傅明庭前后夹击宴棠舟,渐渐的,他落入了下风,就在要擒住他时,他的护卫冲向温言,手中的火折子燃起。

    他的身上绑了许许多多的黑色火球,温言大喊,

    “快杀了他!”

    有弩箭射中了他,可他倒地后,手还要去点燃,傅明庭一剑削去他的手,火折子和火球断离。

    就在这闪电间,又有一名护卫冲过来,温言吓得大惊失色,冷阳一剑刺穿人的心口,踢掉手中的火折子。

    两人分散之际,宴棠舟有了空档跑离,温言下令弩箭射他。

    背后有一箭射入,就在宴棠舟被捕时,一群黑衣人出现,在箭雨下,冒死把宴棠舟给救走了。

    死去的黑衣人身上,什么信息都没有,温言气得骂冷阳居然让人跑了,冷阳嫌聒噪,皱眉拎起她横在马背上,驾马进象征着燕国繁荣昌盛的天坛殿。

    天坛殿的大火熊熊烧起,景国的旗帜插在了最高处。

    温言站在高墙上,俯视着辽阔的燕土,心口有力跳动着,景国的开疆扩土,有她温言的一笔,多么令人激动。

    她闻着硝烟的味道,展开双臂大声喊,

    “景国万岁!”

    声音回荡在王宫里,一支冷箭射来,傅明庭及时拉开温言,一剑斩断了箭支,她吓得抱头蹲下。

    冷阳射箭射死了偷袭的人,去看脚边的人,

    “还乱喊吗。”

    温言摇头,她再也不乱喊了,激情豪迈,全部被这一箭吓没了。

    王都被破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燕国,士气全泄,兵败如山倒,再也无法抵抗敌人。

    等到周边小国来到王都,瞧见好东西全被景国人抢走了,跳脚不服。

    “不服,那打啊!”

    冷阳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人,打嘴仗的事,全有温言出面,他只需站在温言身边给别人造成压力就行。

    景国后头还有几十万大兵,搞不好,还能打破他们的国家,小国们软了下去,去捡剩下的东西了。

    好几国的旗帜插在了燕王宫前,景国的黑金鹰旗,在最高最中间。

    半个月后,景国的军队陆续汇合。

    瓜分燕国的事项,女帝全权交给温言,在大帅冷如柏抵达之前,就已经在和各国谈了。

    温言在会上激情发言,有人不服,冷阳就抽剑亮寒光,眼神盯着不服的那位官员,仿佛下一秒可以取他人头。

    两人配合的打压其他国,威胁对方本人性命。

    待温言说完,她的谋士就把列出来的条约继续念下去。

    辽国来的最晚,好处少得可怜,他们不干,要求重新分,温言冷冷看着辽国代表,

    “给你们口吃的不错了,别得寸进尺,这里没草原,你们把帐子扎到这里来没用。”

    景辽两国常年有摩擦,不对付。

    “我们要那盐库三州。”

    辽国产盐很少,基本靠买进。

    “阿勒烈,你们辽国想的挺美,那是我们景国的。”

    “哼,是谁的,得靠真家伙说话。”

    “我放下话,我们景国现在就可以宣战,你问问你们的王,应不应!”

    辽王被他弟弟偷袭,受了伤后把心思放在打压内部,没有外战的打算。

    辽人气得憋红了脸,景国人哪里得来的消息,可恶。

    七国的燕烽会议公开举行,其中,有燕国代表,林儒生,林有鹿是他儿子。

    已经谈妥的六国,把条约提出来,等着他拿国玺盖印。

    燕国的地分布的太广,全侵占并不好管理,更何况,马元齐手里的兵马并未消亡,燕国民间的抵抗情绪很高。

    景国吞了燕国许多的国土,还侵占了铁矿,煤矿,盐地等,拿走了燕国最有价值的东西。

    其他五国不是占取土地,就是要钱赔偿。

    屈辱至极的条约,林儒生拿国玺,盖了上去,他知道,这一刻起,他也是燕国的罪人。

    一夜间白的发,靠染黑才变的正常,条约达成后,他来到了温言面前,阴鹜的眸子盯着她,

    “大驸马,还请你高抬贵手,放小儿一马。”

    温言的背后,站着一列景国将军,包括冷如柏,目光冷咧咧看着燕人,

    温言微微笑道,

    “可以,只要你拿宴棠舟来换。”

    阴鹜的眼变得阴狠,温言心里有点毛,这几天养成的习惯,手往后勾手指,在冷如柏侧目的目光中,冷阳上前站到了温言身边,护卫一样面无表情。

    “大驸马,只要你放了小儿,其他事情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温言在冷阳耳边问了几句,冷阳小声回她,两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在林儒生眼中像极了狼和狈。

    冷阳告诉温言,景国目前特别缺劳动力。

    十万壮丁换一个林有鹿,非常划算。

    冷阳命人把林有鹿带过来,然后在温言耳边说他下属手劲大,人可能会有点问题,温言瞪他,不早说。

    冷阳说完就把手放在了剑柄上,一副与他无关样。

    当林有鹿被两个士兵左右拖进来时,温言心里骂冷阳,干得什么好事,这叫只有一点问题?

    事已至此,温言也只能硬着头皮看着林儒生。

    林有鹿受到了严刑逼供,来前冷阳的下属贴心换下了血衣。

    见到林有鹿还活着,林儒生深吸一口气,

    “大驸马,还请言而有信,告辞。”

    虚弱昏迷的林有鹿,还在景国士兵的手里,十万壮丁什么时候送到景国,他就什么时候送回。

    被林儒生那杀人的目光看,温言心中戚戚,肯定被记恨上了,等他离开,温言把气撒在冷阳身上,二话不说去拧他手臂,

    “你敢躲试试!居然让我背黑锅!”

    冷阳想躲的手臂,被拧到,痛的他嘶嘶嘶,等温言松手,他一手拍了温言的后背,让她往前趔趄了,这可不得了了,点炸了温言,

    “你还敢还手了!”

    “救你命还这副态度。”

    “我是你长官,你才是什么态度!”

    “条约已经生成,你不是了。”

    “冷木头,老娘跟你没完!”

    温言上前去就要打回来,沈确快速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回拉,冷如柏也出声做和事佬,

    “哼!”/“哼!”

    狼和狈散伙。

    温言甩开沈确的手,在他阴沉的目光下,和傅明庭带着林有鹿离开了。

    季应祈压住唇角的翘起,沈确也够昏的,居然把宋颜带了温言面前。

    第44章 淑女君子,围观热闹

    温言独自来到了另一个高墙之上,俯望着远方,从今以后,她恐怕会一直存在燕人仇恨的名单中。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温言回头去看,季应祈来到间隔她两仗远的地方,双手趴在了墙上,

    “想什么呢?”

    温言也趴在了墙上,放松身体,

    “在想以后要面临许多的刺杀,怎么办。”

    “进王宫前,你应该在脸上蒙块巾布的。”

    “哪里想的到这个,当时可激动了。”

    “宴棠舟怎么跑了?”

    “哎,你是没看到,他的护卫身上绑满了火球朝我跑来,要把我给炸了,我当时都已经想好遗言了”

    温言对着他诉说着当时惊险的情况,季应祈偏侧着头,带笑看着她说的夸张,

    “得好好谢傅先生,躲在王都里,实在聪明。”

    “你是不知道啊,他还不让我洗头,脸也弄的糙糙的,整个就是难民”

    安全了,温言才说这段时间来的艰辛,别看他们无事,其实他们的心中,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

    季应祈望着她,有怜惜欣赏,

    “辛苦你了,言言,你真的很勇敢。”

    被他夸赞,温言露出了害羞的笑容,然后想起什么骄傲道,

    “你教我的弩箭,我有用到。”

    “哇,你这么了不起。”

    “是吧,我也觉得自己好厉害。”

    “可是我怎么听冷阳说你第一箭射空了,哈哈哈。”

    “那个大嘴巴,不许笑啦。”

    两人隔着距离,偏头对视着,笑容不吝啬的出现。

    季应祈的亲兵站在远处望风,两人在别离后说了许久的话,最终没有忍住距离,拥抱了之后再离开。

    温言哼着歌回到自己的暂住地,在见到沈确时,立即掉头,打算去找傅明庭,

    “站住,回来。”

    温言转身,立正,高声道,

    “大皇子请吩咐。”

    沈确的亲兵们都低头笑了出来,大驸马好会气人。

    沈确让人都出去,黑沉着眼眸,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回大皇子,小的回去就给女帝上奏,退位让贤,保准让您满意。”

    “温言!”

    “小的在!”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以后会有侧妃,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件事我思虑了很久,是真心可以让位,我对你的帮助有限,远没有宋家的助力大,你别觉得这是气话,我是真的理解你。”

    “你以为你现在很大度,你觉得离开我,也能凭借母皇对你的栽培就能爬得快是不是!”

    “也不能说没有这个原因,但是吧,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

    “你心野了,谁允许你有这种想法的!”

    温言被扔到了燕王寝宫的龙床上,沈确盯着她一颗颗扣子解开,在她要跑的时候,倾身制住。

    温言不断的推搡拒绝他,

    “我就是要和你和离,不稀罕你了,听到没有,放开我。”

    “想都别想,这辈子,就是死你也得和我葬一起。”

    反抗,激起了征服欲,动静,大了些。

    温言拿枕头砸他,被夺走扔掉,在龙床上逼到死角后,

    “我跟你拼了!”

    温言双手打去,沈确瞧准时机把她扑倒,拿捏住双手手腕再拉举高,那张利嘴被狠狠咬去。

    带刺的艳丽花朵,他守了那么多年,怎么肯让她跑掉,胜战以及美妻带来的快感,沈确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力,尽情的享受这欢愉。

    沈确的脸上和脖子里出现了几道挠痕,想遮都遮不了,向来得体的他,被诸多目光看了又看。

    打趣笑的目光太多,冷脸也止不住。

    景国兵要在燕国驻扎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算是难得的放松休整。

    可以经常看到景国士兵们在酒肆里,搂着燕国女人笑闹。

    将士们闲了下来,但温言很忙,她忙着看燕国的钱账,还要清点从燕王宫里拿出来的宝物们。

    她的人手不够,傅明庭忙到睡觉时间都快没了,她可不想让自己先生劳累死。

    几个将领之中,也就和冷阳能无所谓些,她抓他的下属来干活,好好的快乐假期要干活,下属们去告状了。

    正巧,季应祈和冷阳在一起,他笑着说自己下属们都只会舞刀弄枪,这文书也该学学,不能老是麻烦他帮忙写。

    他借学习文书,派自己的下属去帮温言做事了。

    点货的温言,给了他们每人一块燕金币。

    做事给报酬的消息传出去后,冷阳的下属们后悔极了,大驸马怎么这样,他们也干了两天活啊,早给他们绝对不走。

    舔着脸重新回去的人,温言也不计较,来了都给,太缺人了。

    冷阳之前还听下属们说温言坏话,才几天,就改了风向,说她好。

    后来踊跃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温言和傅明庭开了招人大会。

    议政殿前的大广场上,摆了几张桌子椅子,温言和傅明庭坐在最中间,童漾拿着报名的名册按顺序报,

    无事干的人,就坐在一边旁听,也了解下自己下属们有哪些才能,桌上配有茶水点心瓜果。

    看热闹的人比报名的还多,围了一圈。

    招人的第一要求,就是得识字写字,报到名字的人,随机在木箱里抽一张小纸条,然后念出上头的诗句,磕巴无妨,漏字念不行。

    念完后到一堵木板墙前,拿笔写下刚才的诗句。

    同样的,字丑无妨,但不能漏字,这说明识字不够。

    单单识字写字也不够,还得会算数。

    还是在木板墙前,给出五道简单算术,限时算出来。

    景国人不论男女,七岁到十岁的三年里,都可以去学堂,只收一些书本费,多数人都去过学堂,念过几个字。

    “笨蛋,不会算拿瓜子数一数!”

    季应祈看不过去了,出口提醒下属,被提醒的人,恍然大悟,赶紧捞桌上免费提供的瓜子。

    有了他开头帮下属过关,其他人也纷纷帮着提醒自己下属。

    温言气得拿瓜子扔季应祈,他笑着躲开,只是连累到了旁边人,冷阳被扔到,他黑着脸伸手去抓了一把瓜子。

    温言见势不妙,抄起簿子要挡,一会儿过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她把簿子放下,却被傅明庭提醒,冷阳在她后面。

    “啊!”

    一把瓜子塞进了温言的衣领里,她不停抖自己,跳出瓜子,

    “你个混蛋,敢捉弄我。”

    “刚才那里面还有只虫。”

    “啊!”

    温言一路狂跑去换衣了,季应祈说冷阳心眼小,被姑娘拧一下能有多疼,还记着。

    冷阳把袖子撩起来给他看,一块紫青肉,季应祈尴尬,怪不得记着,看着挺疼。

    正在临摹字帖的沈确,看到温言风风火火跑进来换衣,问她怎么了,

    “还不是你的好连襟,居然给我塞虫子!”

    温言在屏风后面脱光了衣,跳来跳去,生怕还有东西在身上。

    沈确摇头,冷阳昨日就不经意间把手臂给他看,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以后少欺负他些。”

    “什么!有没有搞错,你帮他不帮我,还有,什么叫我欺负他,明明是他在欺负我!”

    “我的意思是,你对上他要吃亏。”

    “哼,写你的字吧,只会体贴别人,有你没你,没差。”

    沈确叹气,放下手中笔,

    “走,我替你出气去。”

    “这还差不多。”

    只是才出了寝宫,就有人来禀报宫外出了乱子,红莲教教众煽动民众闹事,抓了许多男人,说要处刑。

    在王都的日子里,温言听过这红莲教的厉害,什么教主法力无边啦,什么信红莲教长寿啦,更夸张的是,说红莲教还能让人起死回生。

    这个教,只收女弟子,曾今游街的时候,温言有幸见到过她们的教主,是个童颜的少女,但据说她已经有百岁。

    红莲教的口号是,杀尽天下负心男。

    沈确听完,觉得这个教主心理有问题,评价道,

    “只杀负心男,不杀负心女,这是偏见。”

    “这是为了筛选受过情伤的女子,你当什么真。”

    “她聚这些女子有何用?”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言又换了一身不那么显眼的衣裳,高冠取下,挽了看起来很温柔的发髻。

    沈确和她带了六个侍卫出宫。

    一处空地上,被绑着十几个男人,有锦衣也有布衣,有长得清秀,也有长得丑。

    空地的对面茶楼以及妓院楼,坐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温言要进红灯笼楼的脚步被拖着走了,

    “听说红莲教的人会飞,那茶楼没个隔墙太危险,我还是,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

    沈确拉着她的手进了茶楼,景国人在燕国是上等客,茶楼保留的最好位置给了他们。

    就是坐下了,温言的手还被握着,她郁闷的喝茶,枯等有什么意思,听个曲儿多好。

    沈确身上没有享乐的富贵病,坐得直挺等红莲教的人出现,他身上充满了严肃禁冷的味道。

    温言哀叹现在才发现,自己其实和他是很不一样的人,当初怎么就昏了脑子。

    温言甩了几次都甩不开手,认命的把下巴搁在桌子上,嘴叼茶杯喝,抗议无聊。

    突然,她的眼神和不远处的人对上了,旁边的红灯楼窗边,坐着几张熟面孔,原来都对这红莲教感兴趣,出来瞧一瞧。

    “你看到他们没,热酒好菜还有琵琶女,再看看我们,茶水配包子,还在吹风。”

    “你要是冷,我把衣服脱了给你。”

    温言看着他,鼓脸,她是这个意思吗。

    沈确露出笑,捏她脸颊,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这里视野更好。”

    “你就是怕被人说进了烟花地,要我跟着你喝西北风。”

    沈确慢悠悠喝了口茶,不否认,

    “天啊,我怎么找了你这种相公。”

    怕被人参,那就自己坐在这里啊,拖着她干什么,她又不要名声。

    “你倒是说说,我这种相公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不满意的地方可多了,你不会还觉得自己特别好吧。”

    自我感觉还不错的沈确,捏紧了她的手,

    “看来你对我有很多情绪啊。”

    “你看你看,说你几句就对我用力气。”

    “你还不是经常对我甩脸子,我说过你什么了。”

    “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男人就不是人了。”

    温言哑口,然后朝着店内的小二喊道,

    “小二,来一盘烤年糕,还有糯米红枣。”

    “好嘞,客官稍等。”

    温言转头就说沈确,

    “连吃的都不会点。”

    “你看,你又朝我发脾气。”

    沈确捏她手,温言否认,

    “没有啊,我就是嗓门大了些。”

    沈确含笑不再说了,等一炉装了铁丝盘的烤年糕端上来,他的目光看着被烤鼓起来的年糕,夹了一块,蘸甜辣酱入口,外层焦脆,内里软糯,合着甜辣酱味,和这秋冬特别般配。

    “好吃吧。”

    “是比不上你会吃。”

    “松个手,我又不会跑了。”

    沈确现在才肯放手,温言提筷子也夹了一块吃,就是烫,也吃。

    窗口咪热酒的几人,看着刚才还寒酸吃风的两人,转头就点上了烤炉,烤物的香味,飘到了他们这里,突然觉得这屋里有点脂粉闷热,没外头舒畅。

    季应祈站了起来,从窗口直接跳了过去,惊到了在咿唱的清倌们。

    茶楼的栏杆上,接二连三出现了人,留在红楼内的一人被清倌们按住不给走,他探出头朝他们骂,

    “你们倒是先付了钱再跑啊!”

    装聋作哑的几人招来茶小二,再来些年糕。

    四方的桌子上,坐满了人,温言在桌下的手,被季应祈紧捏,痛死她了,她还得装的若无其事。

    刚才还无聊摊在桌上的人,不知沈确说了什么,她就点了烤物。

    风中枯坐变成了瑟秋炭烤,她给沈确那个无趣人带去了趣味,季应祈不舒服,没有犹豫就去打断他们的独处。

    温言受不住季应祈的醋,反手扣握他的手指,终于,力道消了。

    每条长凳上都坐了两人,一桌八人变得热闹。

    温言的筷子根本抢不过这群军营里的人,翻烤好的年糕还不等吹凉吃进嘴里,就能被劫走。

    “你们有没有点君子精神,淑女坐在这里一块都没吃上。”

    “大驸马,你是淑女吗?”

    “大驸马,你瞧我们哪个像是君子?”

    “大驸马,淑女可都吃得少。”

    “这年糕可真不错,小二,再来两盘。”

    ……

    “再抢我的,我就扣你们的俸禄。”

    “给你。”

    “来来来,别客气。”

    “拿回去,都沾了你们口水了!”

    温言嫌弃他们咬了一口的年糕,

    “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

    “可不怪我们。”

    ……

    一群无赖,温言环视了一圈,松开桌下手,把身边装了好几块年糕的碗抢走倒进自己碗里。

    季应祈没空说她一块都不留,继续伸筷子抢。

    温言吃完后,突然站起来双手抢走两只碗,倒进自己碗里,然后扣住一碗阻挡筷子。

    她不抢炉上的,直接抢碗里的。

    说的没错,他们不是君子,她也不是淑女。

    一桌人吃到了天色暗起来,续茶坐等人出现。

    入夜后没多久,远远听到了一阵喧嚣。

    作者有话说:

    看过表妹的应该知道,本作者有个臭德性,男主以不起眼的方式后出场,总的来说,这是一部大女主事业番。

    男配们对女主是下属附庸,而女主对大沈是居下位,不要用渣否的目光看待感情关系,女主目前是靠集权利财富顶端的大沈才有立功机会,有资源的人,愿意给资源给地位那就是爱,比真金还真。

    目前还处在热场阶段,请大家等候午夜更新呀~~~

    第45章 闷声干事

    一群穿着红色莲衣的女人们,双手持莲花灯,从远处击鼓扬铃走来。

    她们的教主坐在抬轿中,红色的纱帘卷起,民众都能看见她的容貌。

    少女的身形,却是有一头诡异的白发,冷冰冰的目光看着前方,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个雕像。

    两边站满了被声音吸引出来的百姓们,等待看热闹的远不止温言他们。

    红色的队伍,来到了绑着负心男人们的空地前。

    红莲教人手中的莲花灯,抛到了搭建起来的高台上,一人踩一人的肩搭起人桥,嘴里唱歌歌谣,然后那教主踩着人桥的肩站在了高台。

    红莲教的人形成隔离圈后,群众围聚过去,热闹的像在开灯会。

    趴在栏杆上的温言眼尖,看到有人手里拿着有煎饼在吃,她喊问,

    “嘿,手里拿油煎饼的那个人,我问你,在哪里买的?”

    被喊到人抬头去看,瞧见景国人就是在看他,他手指不远处,

    “王麻子那里。”

    “谢咧。”

    吃油煎饼的人心想,这个景国人还怪有礼貌的。

    温言转头谁都没看,只对季应祈说,

    “祈哥,去买呗。”

    “你叫声哥我就要去跑腿啊。”

    “祈哥,你最英俊神武,高大伟岸,我真的很想吃,吃不到我会想死的。”

    “外头天黑风冷,我也怕。”

    “祈哥,你看这教主还要说很长的话,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早去早回。”

    “你要几个。”

    “两个。”

    “祈哥,我们也要,五个。”

    捏尖了嗓子的人,跟着要吃,

    “别这么叫,好恶心。”

    季应祈笑骂完后去买了,温言推开挤过来的人,

    “过去,给祈哥留位置。”

    “大驸马,你只叫他是哥,我们呢。”

    “你们去买饼,我也叫哥。”

    “哈哈哈哈,大驸马,以后一起喝酒啊。”

    “才不和你们喝,你们跑的这么快,肯定得我付账。”

    “哎呀,被识破了。”

    …….

    不会和下属开轻松玩笑的沈确和冷阳,坐着看他们笑闹,开朗的人,就是很容易玩到一块,之前他们和温言不熟,一顿饭都熟了。

    季应祈带着热香饼过来,

    “别抢,王八羔子,谁摸我!”

    刚才没说要的人,全伸出了手,季应祈也是知道这些人的德性,多买了好几个。

    “祈哥,我想喝茶,给我拿一杯呗。”

    “你换个人叫哥使唤行不。”

    才坐下休息的季应祈,无奈的给倒了茶,伸手递过去。

    “祈哥最好了,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祈哥。”

    捏起嗓子的几个人,惹来了笑声,连他们自己都忍不住笑。

    笑声惹来了红莲教的不悦,但看到是多个景国人聚在一起,她们看向大师姐江步月,见她摇头,便沉默。

    就是有武艺又如何,如今国破,到处都是景国人的军队。

    温言听着那教主开始数被绑人的罪行,听来听去也就一个是罪大恶极,□□了许多妇女。

    可其他人顶多是辜负女子的真心,不至被这样公开审判,更不至于罪死。

    也不知到燕国女人是被如何教育的,不被爱就觉得天塌下来了,这个不爱了,换一个不就行了。

    情爱,哪里是天大事。

    景国女人,和离再嫁娶多了去,说到底,这里的女人,被当作了财产,不被拥有自我。

    景国的西边北边国家,都有女人当政的历史,国家都昌荣着,而东边南边的国家,似乎都仇视女人一样,把她们当奴狗,除了生孩子,没有其他的赞美词。

    那些国家,在景国看来,男人丑女人矮,完全瞧不上。

    燕国以前很强,后来不知为何走进了锁国的死胡同里。

    那教主的手里拿了一根长长的香,要给头上顶着莲灯的负心男人们点天灯。

    头上的莲灯亮起,会有热烛油流下,杀猪般的叫声接连响起,围观的人却在拍手叫好。

    温言摇头,愚民政策,实属下策,百姓愚昧,不怪他们,连字都不识,又如何有思想。

    看热闹,从来不会去想对不对。

    这与景国无关,甚至,燕民越愚越好。

    江步月的目光,看到了一众景国人的嘲讽,好似她们做的事,愚不可及。

    景国人离开了,江步月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转头去看那些在受刑的人,眉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她隐隐觉得,教主做的有些极端了。

    可她把这份感觉压了下去,告诉自己惩戒负心汉没错,是在帮助女子们。

    等了一下午,看到的就是这,温言等人都觉得浪费了时间,还以为会有女子出来对峙,相互指骂,这才好看。

    回到燕王宫,温言去继续干活,溜了一个下午,傅明庭估计都要生气了。

    满满的库房里,温言点亮了所有的灯,登记宝物的活只能她来干或者她在场,否则不予登记。

    半个时辰后,这里多了一道影子,季应祈拿着笔在登记,温言爬上爬下在确认。

    一直忙到了亥时末,才停下来。

    两人坐在一个大方鼎上聊天,季应祈告诉她,他看到宋颜拦住了沈确,两人一起走了。

    “随他们呗,我都提出成全了。”

    “那我们约定好,等我退了婚,你要和他离掉。”

    “那我得再立个大功劳,上奏给女帝,估计行。”

    “言言,我今天好高兴。”

    “祈哥,不是吧,以前我哄你多用力,你都没说高兴。”

    “你那是哄吗,都是我在哄你,你说说,从我这里要走了多少礼物。”

    “这不是找借口来找你嘛,不然多尴尬。”

    “早就看出你对我图谋不轨。”

    “好啊,那你是欲擒故纵。”

    温言今天也很高兴,她亮着晶晶眼看着季应祈,他从窗口跳过来解救她的时候,特别英勇。

    “祈哥,你今天跳过来的姿势好看极啦。”

    “你可别学,很危险的。”

    “祈哥,我好喜欢你啊。”

    “那以后生三个孩子。”

    “不行,一个。”

    “你的喜欢也太少了。”

    “要是能经常看到你在家,我才愿意多生。”

    “说了这么多,你就是不愿意带呗,哥哥辛苦些,你生了我带。”

    “你说的,就是待在军营,也得给我带走。”

    “你这样让我很恐慌哎。”

    两人闲扯扯到了丑时,季应祈先跳了下去,

    “我背你出去。”

    库房很大,他们在较深的里头。

    季应祈背着温言,不时转个圈,两人都笑的开心,假装在冒险的藏宝洞里。

    温言心情很好的回去,心里头在掰算要怎么再立功,季应祈这次回去就拿军功换退婚。

    但她的这次功劳还不够换和离。

    温言进了寝宫,原本想拿被子到偏殿里头去睡觉,没成想沈确居然在。

    她脸上的诧异实在太明显,还未睡在等他的沈确开口,

    “你去做什么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清点库房,你怎么在这。”

    “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沈确看着温言回避的转身,

    “你敢出了这道门,我让你侍女现在就人头落地。”

    温言躺得离沈确远远,背对着他,困倦的打哈欠。

    黑暗之中,沈确睁着眼,没有睡意。

    “你为什么叫他祈哥。”

    “都这么叫。”

    “你为什么让他去买饼。”

    “难不成叫大皇子你去啊。”

    “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都不问你和宋颜,你不要每次我和谁多说几句话,你都要问个底。”

    “你在心虚。”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非要我愉快接受你的不得已吗。”

    温言是个坦诚面对自己的人,她很讨厌沈确的虚伪。

    明明自己没有坚持,还要怪她冷淡。

    温言知道他以后肯定会有其他侧妃良嫔,并不在乎,但她介意沈确分心给其他人却不承认,还想让她毫无保留的爱他做奉献。

    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情,就是她,也做出了取舍,舍下轻易坐上去的高位,愿意从低位升上去。

    不是她真的愿意如此,而是宋颜背后的宋家,让她忌惮,侧妃家世压过正室,这绝对是灾难。

    就算沈确现在看在女帝重视她的份上偏袒她,但她终究势薄,索性就退出让位。

    沈确没有父力相助,要靠妻力补足,只能说,他确实爱过她,但,年轻时的幼稚褪去了,剩下了理智。

    天气越发寒冷,大雪那日,下了很大的一场雪,温言和傅明庭说了一声后,人就不见踪影。

    季应祈带着她去打猎了。

    季应祈站在温言的背后,教她控制指力,射箭不难,难的是射中移动的活物。

    计算距离和射出去的时间,预判动物逃躲的方向。

    弓被拉满,听到季应祈令下,

    “射。”

    温言松开指,箭矢飞了出去,一只在挠脚的灰兔感觉到危险,弹跳起来要跑,但就在它往旁边跃起的时候中箭。

    射中猎物,温言高兴的在季应祈唇上亲了一记,然后去拿猎物,哪知临近,发现那兔子装死,箭没射中。

    没带刀的温言,只能跑着追兔子。

    新手猎人被只兔子耍,季应祈笑得肚子疼,温言刚才那喜悦笑容凝固的表情,笑死他了。

    不想被温言捶,他拉弓射中了欢快蹦哒的兔子。

    温言站在不远处,今日她穿着浅色的圆领鹿皮袍,领子周围有厚厚一圈白色兔毛。

    阳光下,她脸上有茸茸一层,弯下腰抓了一把雪,揉成个雪团,朝着季应祈扔去,

    “我都要抓到了,你射个球,射个球!”

    “下次注意,一定注意。”

    季应祈嘴上说着,手里也不含糊,快速搓雪球朝温言扔去。

    两人相互砸雪,笑闹得跑了许久。

    王都,依旧是繁荣的王都,街市上往来的人有许多,百姓的日子不过是依旧交税,至于税收给谁,与他们干系也不是很大。

    百姓们,只要过好自己眼前的日子,就很好了。

    酒楼食肆,只要味道好,永远有生意。

    温言和季应祈来到了一家以吃鸡闻名的酒楼,他们的马,被牵进马棚喂好草料。

    两人坐在堂厅里,流利的燕语问跑堂这里推荐的菜色。

    跑堂的热情推荐铁锅鸡,说这道鸡不管谁都爱。

    季应祈和温言不粗鲁无礼,而且燕语很好,跑堂的还推荐了其他的几道招牌。

    两人点了最受欢迎的几道招牌,还有对菜名感兴趣的几道菜。

    等待的期间,隔了一桌的空桌上,有燕人坐着,看景国人的眼神很不善。

    尤其是当跑堂热情端出热菜来后,他们骂跑堂谄媚,又骂让景国人滚出去。

    跑堂冷汗冒出,这两个景国人听得懂燕语。

    “告诉你们掌柜,让这几个人出去。”

    温言用燕语清清楚楚说出,跑堂的立即去找掌柜。

    掌柜是个红光满面的中年发福男人,他对着温言和季应祈赔礼道歉,然后让伙计给结账赶人走。

    刚才骂骂咧咧嘴上不干净的几个燕人,对掌柜怒目而视,骂他商人贱国,奴骨。

    “你们真有本事,为何不对着林相去骂,只会跑来这里闹事,景国人在这里吃饭给钱了,你们赊账的钱什么时候给。”

    开门做生意的掌柜,也不是挨欺负的,只会动嘴皮子说爱国,爱国的体现难道就是骂看起来有教养的景国人,而不敢对着景国兵骂。

    温言和季应祈周边的一圈没有人坐,他们也不甚在意,筷子夹炒鸡吃,舌头被香到。

    大公鸡的肉紧实,红亮亮的一锅炒鸡,配着馒头吃,两人都冒出了汗。

    知道这两景国人会燕语后,其他食客们都嘴巴谨慎,小声交谈,敏感话一字不提,否则,忧谈国事,乃是常事。

    直到,有新的食客们进来,见到空位就坐下。

    新食客见到一对景国男女在吃饭,也没怎么在意,坐下点了菜后,就开始谈论最近发生的事情。

    温言和季应祈都竖起了耳朵,手里掰着馒头,一点点的塞进嘴里。

    “那林相就该被刺杀,这么屈辱的条约都盖印。”

    “可不是,那可都是我们燕人祖祖辈辈打下来的土地,就这么没了。”

    “你们听说了没,燕王没死,有告示贴出来在找他。”

    “一个亡国君,还不如死了呢。”

    “就是,丢下子民逃跑,这种国君,燕人之耻。”

    “听我小舅的大表哥女儿说,燕王是被铁娘子救走了,她在宫里当差的时候看见铁娘子找来了许多人,都会在屋顶跑来跑去。”

    “真的假的,你快再说说。”

    ……

    国破后,百姓们骂起皇族来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等温言和季应祈结账走人后,其他食客纷纷过来说他们漏嘴,刚才那两个景国人懂燕语。

    谈论了时事的几个食客,骂他们马后炮,不早提醒。

    正愁没有大功劳可立的温言,和季应祈迅速回去,开始秘密调查铁娘子。

    抓到宴棠舟,绝对可以换和离,温言投入了极大的干劲。

    季应祈私下给她人,帮助寻找。

    沿着铁娘子这条线索,还真让温言发现了蛛丝马迹。

    第46章 班师回朝

    温言为找出宴棠舟,连续的宿在办公地,一张窄窄的小塌,承担了她的休息睡眠。

    因为城门口全部封锁,想要离开王都并不容易。

    宴棠舟肯定在王都,但是他们对王都不熟悉,搜找起来困难。

    她和傅明庭时不时出宫去,终于,在扑空了许多次地后,在冬至这天,找到了窝藏嫌犯的地方。

    一处民宅里,徐兰,连同她的同伙们都被捕,但不见宴棠舟的踪影。

    傅明庭还在宅子里发现了地道,他带人去探查。

    温言坐在收拾干净的院中,徐兰等人手脚被绑跪在她面前。

    徐兰早就从宴棠舟和林有鹿嘴中听闻过温言,如今见到她,惊讶她的年轻。

    已经摸清徐兰底的温言,手里拿着一个热乎的卷肉饼,一边吃一边告诉她消息,

    “马大帅是你相公吧,他最近一口气纳了五个小妾,各个都是水灵的年轻美人。”

    欣赏完徐兰的变脸,温言继续道,

    “你这么卖命,什么好都没捞到,看你年纪也大了,只要你说出宴棠舟的下落,本官放你走。”

    徐兰不吃这一套,

    “大驸马,我徐兰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用多费口舌。”

    温言换了一腿叠,

    “听说你信佛?”

    徐兰的手腕上,有一串佛珠,她是个虔诚的佛徒,虽然手中有刀,但心中无杀念。

    比起口念经的人,她更注重佛慧和佛心。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温言命人端来酒和狗肉,她盯着徐兰变得惨白的脸,笑了起来,才想起来看门狗不见了啊。

    景国兵按住徐兰,强行将狗肉塞进她嘴里逼她吃下,咽不下拿酒灌。

    佛徒吃肉无妨,但不吃有智慧的生物。

    徐兰痛苦的挣扎,被强逼吃下杀业,精神的摧残折磨远比身体痛苦的多。

    她的同伴们怒起,要去制止,温言命人给他们浇冰水,大冷天一桶冰水浇下去,不死但绝对会痛苦。

    温言的脚边,有烧得滚烫的烙铁,等徐兰全部吃完狗肉,她拿起烙铁,来到被士兵们按住的人前。

    他们恐惧却拼命忍住的眼神,温言不喜,凄厉的惨叫发出,很快就有焦肉的味道,有奴印被烙在了一个人的额头上。

    这辈子,他都是奴隶。

    瑟缩的心,有动摇,可瞬间又仇恨的看着温言,侵略燕国的大敌人。

    国破的恨意盖过了恐惧,如同殉道者一样,坚忍下铁烙,不透露燕王的下落

    只剩下徐兰一个,温言命人把她带走。

    热闹的街市上,突然出现肃穆的景国兵,他们手中拖着一个女子。

    本该斩首犯人示众的高台上,徐兰被绑在木柱上,一旁有人在用燕语介绍她是谁。

    燕国马元齐的名字可能听的少,但马大帅的名号,几乎有点年纪的燕国人都听说过。

    马大帅的夫人,因为窝藏燕王,要公开处刑。

    温言站在一栋高楼上,眼神在围观的人群中查找可疑人,她散布出去消息,一个时辰后将公开对徐兰用刑。

    在此期间,一桶又一桶的冰水从徐兰的头上浇下去。

    燕人沉默的看着徐兰昏迷过去又被浇醒,高台上的景国士兵高声朗道,

    “只要交出燕王,我们绝不为难任何一位百姓,若是胆敢窝藏,这就是下场!”

    话音落下,火辣辣的一道鞭子甩在了徐兰身上,血色渗出,哀嚎声颤起。

    随着徐兰面前出现烧得红烫的烙印,骚动出现了,

    “啊!啊!啊!”

    奴印烙在了徐兰的额前,有一群人冲上了高台,

    “全部不准动,趴下!”

    害怕的百姓们全部照做,弓箭手瞄准射击,徐兰流下泪水,她的孩子们又回来救她。

    箭雨一批又一批交替射出,趴下的百姓们没有误伤,箭雨全部朝着高台去。

    注定是一场无望的救援,落进陷阱里,看着孩子们中箭倒下,徐兰绝望的吼出,

    “景贼温言,你不得好死!”

    温言看到百姓中有几个人抬头在寻找,手中银镜照向那几个人的后背,出现光斑,景兵们记住人,在箭雨停后立即去抓捕。

    隐藏的人被发现,他们袖中箭射出,立即逃。

    依旧趴地上的百姓除了被踩几脚,都无性命之忧。

    温言站在高楼,手中银镜照向徐兰,士兵换了把烙铁,往她身上烙去,尖利凄惨的声音出现,逃跑的人回头去看的瞬间,被袭击到。

    徐兰的同伙,以及马元齐的探子在这一天内捕获。

    但是温言很不开心,大鱼宴棠舟还是没找到。

    温言没有发现,另一处高楼上的雕窗背后,一双充红的眼睛看着她,就是她心心念念要找的宴棠舟。

    头戴珠冠,一身浅色褂裙的她,看起来颜色逼人,但手段残忍并且成熟的看起来不像个年轻姑娘。

    宴棠舟真正第一次去掉有色目光,把她看作是景国高官,不只是个女人。

    看到了敌人的智谋手段,宴棠舟下决心换掉容颜,否则被找到的风险会一直存在。

    另一边也有人在看着温言,冷如柏身后站着冷阳,

    “若是你,能让百姓无恙吗?”

    冷阳抿了抿唇,

    “不能。”

    “还反对吗?”

    “全凭父亲定夺。”

    冷阳成为三公主的未婚夫,并不是冷家的意愿,圣旨难为罢了。

    他们世代的实权将门,不需要驸马这个位置来添荣光,更何况,沈枝意,没有入他们眼。

    忙活了一通,只抓到几条小鱼的温言,和傅明庭坐在一起用晚膳,

    “还以为能抓到宴棠周加官晋爵呢,一场空。”

    “人家燕王,哪里这么容易抓到。”

    宴棠舟夺权后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谓智勇双全,当机立断。

    “先生啊,我们可不能长他人志气,你在我眼里,就比他聪明。”

    “谢谢你啊,拿我跟他比。”

    “不客气,这鸡腿你不吃给我吧。”

    “不给。”

    “小气。”

    “真香。”

    温言和傅明庭吃饭比较随意,沐浴过后,散发吃也是常会发生的事,傅明庭比她稍微讲究些,会用束发的玉圈环环在脑后,低束发在背后。

    温言也是住进傅宅后才知道,傅明庭特别富有,外头地契良田有许多,光收租都可以吃三代,更别说还有商铺。

    给他的俸禄,只是他平日里买书的开销,温言问他这么富有还抠门,他说节俭是美德。

    温言呸他,当她不知道呢,傅明庭买起字画古玩来,毫不手软。

    大钱上不知道节俭,小事上抠门,哪里来的毛病。

    温言的小库房全在他哪里保管,她的这点,傅明庭根本看不上。

    燕王宫的宝物,傅明庭欣赏了许久,有几样爱不释手,他的目光让温言怕怕的,被女帝知道了可不行啊。

    眼光太刁,专要稀世的,温言让他记下来,以后她给他讨要过来。

    傅明庭那嘴,看着不大高兴。

    温言哄了他好多天,保证回去先讨一样过来,他那张嘴才平下来。

    晚上,温言还是睡在办公地的小榻上,在傅明庭的住处沐浴过后想在隔壁留宿,被赶了出去。

    不是她想睡小榻,是傅明庭不收留她,只能睡这里。

    哪家主上有她惨,但谁叫她先生不缺钱,只为理想,脾气大也只能供着。

    小房内,燃着暖炭,独自在房内的她,孤影拉得长,心血来潮,披了件外衣跑去拿了架价值不菲的琴过来。

    重新烤暖身子后,温言把房门关紧,怕自己的拙音传出去被笑。

    她试了下音色,只能说,不愧是燕王宫的收藏品。

    温言酝酿了一下情绪,指尖开始倾泻出琴音。

    虽然性格与温柔无关,但她喜欢的琴曲子,却是都比较抒情牵肠。

    生涩的指,在多弹了几遍后,又熟悉起来,换了首《梦前尘》,花前痴梦,游过往。

    “扣扣。”

    有石子击窗户的声音,温言停下,走过去开窗。

    玉色的圆月下,季应祈站在窗外,好像有喝酒的眼眸看到她出现,露出灿烂的笑容,

    “还以为是哪家小娘子在弹琴勾心,原来是我家言言。”

    温言双手趴在窗台,

    “哪里来的登徒子,本姑娘可未婚,还是大闺女。”

    “哇塞,这么不要脸的话,大闺女哪里说得出口。”

    “怎么就说不出口,我还要喊,快来人呐,有登徒子调戏良家女子啦。”

    温言散着发,笑盈盈站在暖黄的灯光中,肩上披着外衣,看着慵懒松散,

    “既然如此,那我吃点亏,那就娶你吧。”

    “想我家财万贯如花似玉,你哪里是吃亏,明明就是讨了大便宜。”

    “那好吧,小娘子,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什么都没有就叫我嫁,聘礼呢。”

    温言伸出的手心里被放入一串糖葫芦,

    “喏,给你。”

    “一串糖葫芦你就讨娘子啊。”

    “还不够啊,那再给你一串。”

    两人在窗户边,一个趴着探头,一个倚靠在窗下,一起吃糖葫芦赏月。

    寒夜高空中挂着玉盘,底下的视线看得朦胧。

    温言双手撑在窗台上低着头,季应祈直立仰着头,唇吻纠缠在一起,清甜味的吻持续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分开。

    月下的两人,映着彼此的目光,又重新覆上了唇。

    远处暗阴里,站着一道身影,眼中的眸色与这幽暗融为一体。

    再过几日,就要离开这里,启程回大都与亲人团聚过年。

    温言抓紧时间的在审徐兰,可无论如何用刑,她都不开口。

    季应祈让她别着急,放长线钓大鱼,徐兰活着就有用。

    看云识天,在知道接下来全是晴天后,留下二十万驻兵在燕国,剩余的全部离开回景国。

    在温言他们离开前一日,林儒生换走了林有鹿,十万劳壮力跟着去往景国。

    大军浩浩荡荡,因为不着急赶路,行驶了近一个月才回到景国。

    早有百姓们夹道欢迎他们回来,街道边挤满了人,都在为他们欢呼雀跃。

    女帝站在宫门口,亲自来迎接他们,并且为他们准备了宫宴。

    女帝身后的官员们,脸上有笑意的不多,论功行赏又没他们。

    冷如柏行礼,单膝跪在最前头,女帝亲自扶他起来,

    “冷爱卿请起。”

    “多谢陛下。”

    “不必拘礼,冷爱卿立了大功,等枝意大婚,朕让她给你们敬茶。”

    “使不得,陛下,臣惶恐。”

    “无碍,有朕在,她欺负不得人。”

    沈枝意扯了扯脸皮,微笑听着,周浔之让她去找冷阳关爱一番。

    她才不要,和他在一起冷场很难受的,推脱等宴会上再去。

    第47章 算计

    盛大的庆祝宴,摆在了宫殿外,四周挂满了宫灯,结满了彩条丝带。

    有品级的将士很好安排座位,但温言作为此次立功的唯一高品级文官,位置很不好排。

    最后,冷如柏带头坐一列,温言在他后面带头坐一列,算是圆满安排好。

    宫侍们擦去脑门的汗,若是安排不妥当,可是得罪人的。

    温言入座后,看到旁边是冷阳,瞬间觉得酒不香了,待会儿沈枝意肯定过来。

    女帝慷慨陈词了一番,然后举杯邀众将士,所有人站了起来,举杯饮下。

    等鼓乐的声音响起,有舞姬们入场表演,各个貌美如花,将士们看得眼直。

    黄公公来到温言身边,招她去女帝那里。

    冷阳看着她塞了好几口吃的,连灌两杯酒后才跟着黄公公走,在此期间,这位内侍总管没有一丝不耐和催促。

    他看着温言坐在了女帝身边,近距离在谈话。

    女帝手中的扇子,敲在了温言头上,不一会儿见到黄公公手捧着盒子给温言过目,温言笑着给女帝倒酒。

    黄公公派人把东西送到了傅宅。

    温言得宠,冷阳不是第一次感受到,上一次的家宴上,女帝对她比谁都要亲近。

    他收回目光,在稍远处,沈枝意正朝他走来。

    三公主沈枝意,其实长得不比温言逊色,但她上挑的眼妆,看上去盛气凌人,不好接近。

    加之她身份高,对她只有恭敬的份,无法带着欣赏目光的看。

    就跟沈耀奉命追妻一样,沈枝意也是奉命关爱,她亲切的对着冷阳,也不介意他的寡言,问一句答一句,熬到了一炷香结束。

    等沈枝意离开,冷阳垂眼看着面前的酒壶,刚才宫侍来换过他和温言的酒壶。

    原本,柳家找上冷家,一起合演场醉酒不雅的事,让各自的子女与皇家退亲。

    柳家势力错综复杂,并不想折在夺位中,和冷家都是无奈圣旨难违。

    他们让冷阳和柳云依假装被下药,睡在一起又恰巧被看到,如此,两家都可以退出漩涡保全自家。

    但在燕国,冷如柏改主意了,万一不成功,反而给自家抹黑,谢云和周浔之才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

    名誉在利益面前,算什么。

    为保证万无一失,改为算计大驸马,女帝为保她,肯定取消冷阳的婚约。

    温言从女帝那里回来,饿的不停吃东西,当水解渴喝的酒不经喝,几口全没了,

    “冷将军你那里还有没有酒,先给本官,你让人再端。”

    冷阳点头,然后看着她拿走了自己的酒壶,他还未喝过。

    沉默的看着她喝下那两壶酒,桌下的手,捏紧了。

    酒过三巡后,宴上气氛和乐,女帝不时换人上去问话一番。

    温言感觉头有点摇,酒喝太急了,她招来宫侍,带她去净手。

    曲曲绕绕,感觉比以前多走了一段路,温言问宫侍怎么回事,宫侍回答说前头人比较多,要等。

    温言不再问,等到了地方,净手完后头更摇了,她干脆去给准备休息的房间睡一会儿,吩咐宫侍过一个时辰来叫她。

    宫侍应下,把门关了离开。

    宴会上,歌舞热闹,宫侍们来来回回端酒,吹风醒酒的人,进进出出,少了谁在,都不会多想。

    在睡觉的温言,觉得特别热,炭火这么旺盛吗,她脱了外衣,又脱了衣裙,只剩薄薄的里裙。

    除了热,还感觉渴,温言忍着摇晃去倒水喝,才走几步路,就腿软要跌倒,一双手臂接住了她。

    水字还没说出口,她就被淹没了声音,混沌的意识反应极慢,她的手去推人,却是软绵无力。

    低于她体温的身体碰着舒服,她改为抱住人,当她意识到不对时,身下已经被占去。

    唇被堵住发不出声,晕乎的迷离眼,使劲看清人,可光线昏暗以及模糊的意识,根本无法辨认。

    外头被云遮住的月露出了面,月光透窗照洒进来,温言看清了对方,心漏跳,可身体已经不是她能掌控了,沸腾的温度降不下来,唯有拥住他才觉得好受些。

    妍美的女人,眼眸水雾濛濛,身体发烫的把他也点燃起,断续在喊他名,冷阳也改主意了,做戏,得成真才万无一失。

    清醒的眼,隐藏在暗影里,冲锋陷阵的将军意乱情迷,身下小兵溃不成军的在胡乱摇头。

    门被锁了,他们出不去,就连外衣都没了。

    很快就会有人来不巧发现他们,温言都能想到后头会如何发展,

    “瞧你干的好事,怎么办,我要身败名裂了,我爹会打死我的。”

    温言把擦腿脏帕扔到冷阳的脚下,想到后头她怕起来了。

    其他人也就算了,冷阳是沈枝意的未婚夫,她和他会被扣上□□皇室的罪名。

    才立功,到底是谁眼红他们算计他们。

    温言软弱的一面露出来,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冷阳心想,原来她还怕爹打。

    “就你身败名裂,我不也一样。”

    “那你不会控制点自己!”

    “怎么控制,你都没控制住。”

    慌乱过后,相互指责。

    没过多久,外头出现了声音,温言去抢冷阳的单衣,她只剩下了薄透里衣,冷阳不给,他要自己穿。

    温言快急死了,扑在他背后抢夺,冷阳甩她甩不掉,就扯她手臂下来,也就在此时,门被打开了。

    华阳公主站在门外,后面还有一些女眷,没有看清里头发生了什么。

    惊疑,恼怒,后悔各种神色在她脸上变换,然后定格在头晕眼花,想要装酒醉什么也没看到离开。

    身边麽麽扶着她就要走,可是有人故意和她唱反调,带路的宫侍在尖叫,引得女眷们上前去看,并且侍卫们过来了。

    温言穿上了冷阳的单衣,系紧卷了袖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已经有人去通知女帝了。

    热闹的前头宴席上,女帝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黑沉,她的目光最先去看谢云,后者一愣。

    他的反应,女帝眼眯了起来,又去看其他人。

    女帝突然的脸色不好离开,被看莫名的谢云立即跟了上去,敏感的其他人也跟了过去。

    事情是捂不住,许多女眷都看到了。

    温言和冷阳跪在女帝面前,生无可恋的两人,透着一副倒霉相。

    周浔之的目光射向谢云,一箭双雕,歹毒。

    谢云脸上淡淡笑,谁干的,得赏。

    女帝沉默良久才出声,问温言,

    “怎么回事。”

    所有人看向温言,女帝在给她机会。

    “回陛下,臣和冷将军多喝了几杯酒晕沉,睡醒就看到了华阳公主。”

    温言意思自己和冷阳昏迷着,什么也没发生。

    女帝那冷飕飕的目光,看向了华阳公主,她的证词现在很重要。

    华阳听明白了,女帝要保温言,她刚要张嘴说话,就被大都督谢云打断,

    “陛下,还是先请太医来诊断再判吧。”

    顶着女帝可怕目光的谢云,面上坚持要请太医过目。

    这种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众目之下,女帝就是再想宰了谢云,也寒声命人去请太医来。

    两名当值太医来了,检查到他们手背上都有红豆一样的红斑点。

    一致诊断出温言和冷阳服用了相思醉。

    “此为何物。”

    “回大都督,此物乃□□。”

    “如何解。”

    两个太医像个鹌鹑一样,埋低了头,不吭声,

    谢云换了话问,

    “若是不解,会如何。”

    “回大都督,不解会有中毒迹象,会晕厥。”

    太医的话,不再需要华阳的证词,直接判了温言和冷阳有实质性关系发生。

    女帝气得甩袖走了,有侍卫把温言和冷阳的衣服给找了出来,两人穿戴好,被侍卫带走了

    大殿上,站满了宴会上的人,温言和冷阳跪在冰凉的地砖上,接受着各种目光。

    女帝在上头骂他们两个酒量差就不要喝这么多,定性为醉酒才发生了错误,是意外。

    意外嘛,那就从轻发落了。

    一名将军突然跳了出来,指证说大驸马和冷将军关系很好,在燕国的时候走的很近。

    “有没有这回事。”

    女帝的声音,冷的和地上砖一样,

    “回陛下,没有。”

    “回陛下,绝无此事。”

    温言和冷阳一口回绝。

    可陆续有其他人站出来,说他们两人在谈判桌上配合默契,还看到私下在一起。

    温言和冷阳私下唯一的一次坐在一起,那就是出去看红莲教的热闹,当时是许多人,不是他们单独。

    但在这些人嘴中,就好像是单独。

    季应祈站出来作证,说当时他也在场,不止他,还有其他人,就是大皇子也在,温言和冷阳并不是两人约会。

    温言从官以来,第一次被这样围攻攻击,季应祈相信她出来维护,她的眼睛有些涩。

    女帝眼神冷漠的看着众人,然后问沈确是否如此,

    “回陛下,是如此,儿臣在场。”

    沈确的话,让给温言和冷阳泼污水的人静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里清楚,温言和冷阳绝对是被算计了,立了大功回来第一日,就巧合的被捉到在一起,最大得益者,除了二皇子还是二皇子。

    冷如柏已经下跪请罪了,柳太傅的脸色十分难看,袖中手握紧了拳。

    “陛下,小儿如此,已经不配与三公主成婚,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冷如柏请旨退婚,柳太傅的牙磨了起来。

    闹成这样,皇室脸都丢了,若是冷阳和沈枝意成婚,那他和温言必定要离开一个。

    女帝把沈确和沈枝意叫出来,问他们两个意见。

    沈枝意厌恶的看着温言和冷阳,不顾周浔之的眼色,

    “母皇,儿臣要退婚。”

    周浔之的脸色瞬间黑得不能再黑,冷如柏和冷阳心中的一颗大石落下。

    沈耀的唇角,勾了起来,可真是他的好又蠢妹妹。

    冷家啊,是让他都忌惮的存在,就这么舍弃了。

    既然冷阳走,那就不需要沈确再开口,女帝也不想把温言从现在这个位置撸掉。

    她下旨退了沈枝意和冷阳的婚约,冷如柏接旨,他们在燕国的功劳变得大打折扣,抵了冷阳的罪。

    而温言,削掉功劳,被罚去少府监当差一年,避避风头。

    在燕国的辛苦,一夜归零,温言想哭。

    今夜注定不眠,女帝索性把有功将士,全部论功行赏颁发掉。

    没了冷氏父子,最大功劳者就是先锋军的沈确和季应祈。

    沈确被封了从三品将军,归德将军。皇子身份的他,可以站立在了朝中。

    沈耀和沈枝意,至今没有为官资格,与沈确差距很大。

    轮到季应祈,他下跪请旨退婚,退了与国公府的婚约。

    又来一个退婚的,议论的声音,有些多。

    国公爷陆延霖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静待女帝决定。

    季应祈和陆北的事情,在大都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他逃婚逃到了西北。

    不用给加官晋爵,只要退婚,这种好事女帝欣然同意,季应祈硕大的功劳,换来了一旨退婚,与陆家划清界限。

    他看向依旧惨白着脸的温言,目光温和,他信她,不在意这故意栽赃的污水。

    只是为她惋惜,拼命取来的功劳,什么也没得到。

    等到全部结束,女帝宣布所有将士可以等过完年后再离开大都,恩惠他们亲人团聚。

    所有人谢恩后,喜气洋洋的离开,回家去过个好年。

    沈确拉着不在状态的温言要回显庆宫,她的手,凉得僵直,黄公公却是来宣温言去御书房。

    沈确只好放人,看着她离开。

    他当然也信温言和冷阳没什么,都是被算计了,想回去让她以后要小心,她太受宠了,朝中人对她都虎视眈眈着。

    回到阔别已久的显庆宫,沈确的奶娘站在宫门外迎等着他,她眼含热泪,

    “殿下,你可回来了。”

    沈确漠视的经过她,上尊下卑不分,他疏于管教了。

    奶娘的热泪被寒风吹冷,身体僵硬的低下了头,不被允许起身的她,和其他宫人一样,跪在地等大皇子离开一段距离再起身。

    温言站在御书房里,被女帝骂了个狗血淋头,等被放走时,天都快亮了。

    黄公公送她出去,一起的还有许多物品,女帝私下补给她宝物。

    温言精神疲惫的回到了傅宅,没想到傅明庭的房间还亮着灯,她想明日好好睡一觉,干脆现在就把发生的事告知他。

    傅明庭一夜没睡,是在把玩他看中的燕国宝物,宫里太监早早送了过来,一尊莹玉夜光杯,见到温言进来,嘴上问她什么事,眼睛还在夜光杯上。

    桌子上,放满了许多不同种类的酒液,傅明庭在试哪一种最配夜光杯。

    见他如此享受,温言恶劣心起,

    “我被下药和冷阳睡了,被看到在一起,所有功劳削了,还被罚去少府监当差一年。”

    温言看着夜光杯从傅明庭的手里掉落,然后他惊醒用脚去勾住接。

    温言惋惜没碎,然后离开去隔壁院子闷头睡觉了。

    第48章 寻欢,爹先生

    这晚,无法入睡的人有许许多多。

    沈枝意被周浔之罚跪在了外头,已经有一个时辰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太监,心疼的不时给她暖手。

    小太监名叫如意,长得很清秀,性格也温和。

    沈枝意看到冷阳和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心里犯恶心,根本无法接受与他成婚。

    就是知道他们被算计了,那又如何,她就是不要他。

    一切和温言有关的,她通通不要。

    雪,絮絮飘了下来,落在沈枝意密密的睫上,可很快就没有雪再落,她抬头去看,如意脱了衣服在给她挡雪。

    被母皇漠视,被父亲责骂都没有哭的沈枝意,这一刻眼圈泛红了起来,她轻声道,

    “如意,你先回去。”

    “公主,奴才不走,无论何时,奴才都会陪着你。”

    说来也可笑,如意他从心底可怜着这位三公主,她的胡作非为,其实只是想得到父母的关注和关爱。

    主仆情深的一幕,被汇报给了周浔之,他怒的出来,命人杖打如意,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靠近公主。

    “爹,我错了,爹,你别打他,爹,爹!”

    沈枝意跪在周浔之的脚边,哭泣的求情,让周浔之更要除去这个太监。

    几棍子打在如意身上,就已经让他吐出血来,内脏受损,

    “爹,你放了他,以后什么事我都听你的,我会乖,爹,爹,我求你了,爹!”

    周浔之低头看她,目光冷酷,

    “没有下一次。”

    “知道了,爹,你快放了他。”

    周浔之出身大世家,任职着吏部尚书,不仅相貌若潘安,才学智慧都样样出色,但唯独,这个寄以厚望的女儿,事事让他失望。

    女帝的三个子女,不说沈确出类拔萃,就是沈耀,听谢云话,一直运营着自己的好声誉和作风,身边干干净净。

    唯独沈枝意,不显眼。

    如意被送了回去,不准治疗,而沈枝意,继续跪着。

    周浔之去找女帝了。

    帝王寝宫内,女帝被他压着动不了,气恼关她什么事,要来找她算账。

    周浔之可不管,外头冷泠泠的女帝,被周浔之压在身下,要她重新下旨给沈枝意找个好亲事。

    女帝被他磨得受不了,答应给他下旨。

    周浔之还是气不过,肯定是谢云干的好事,他霸着女帝好几日,谁都不给近身。

    女帝一直躲人的御书房,也被他盯住,没人了就把她拉走,一点都不给谢云单独见的机会。

    谢云看不上他这点小肚量,女儿不争气,老子辛苦。

    可等知道他带着女帝出宫去逛灯会,他坐不住了,狐狸精肯定又在打主意。

    现期间官员都在放年假,温言害怕承受温伯候的怒火,干脆躲在傅宅不出门。

    小年夜这日,温言实在受不了傅明庭的说教,拉着他一起去外头看灯会。

    才一日不看着她就出了大事,傅明庭就是不想人挤人,也要把她放在眼皮子下,同意去了。

    年味在大街小巷上已经体现出来了,今年又因为景国打了胜仗,这个年更加热闹了。

    各种彩灯花灯谜灯,通通挂了出来。

    特别巧,温言和傅明庭碰到女帝一行人。

    女帝正烦浪费时间看些无聊灯,问温言有没有有意思的地方去。

    温言在她耳边悄悄说了话,女帝唇边翘起,大手一挥,让人都回去。

    周浔之眉心跳,让侍卫们都回去,自己留下,他捕捉到温言和女帝之间的眼神交流,似乎嫌他在不方便。

    四人往一处地走去,特别特别巧,遇到了谢云和谢知繁,两人还很惊讶。

    女帝寻欢的心情,有些受损,赶不走的人,要跟着一起去。

    四人变六人,温言在女帝耳边又叭叭了几句,女帝心情又恢复,和温言两人在前头快步走。

    身后,谢云和周浔之两人眼神交汇,杀气腾腾。

    谢知繁主动和傅明庭一起走,两人在南巡认识,有点交情。

    温言带着女帝上了画舫,他们四人被留在岸上,女帝那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笑着让他们都回去。

    女帝虽然不再年轻,可岁月赋予的成熟魅力却是让人想靠近,特别吸引知性的年轻男子目光。

    岸上有男子大胆问能不能上船。

    温言被四道目光狠狠戳着,她带女帝转身就进了画舫。

    游船沿着湖水缓缓行驶,不时有船只交错而过,湖面上,有许许多多的湖灯飘着。

    温言所在的画舫是最大最漂亮,花灯最多的,这艘画舫是她的私人物。

    很快,一些艺人在一处停靠地上了船。

    女帝横靠在软榻上,眼中流出兴味。

    有十名男艺人,九个脱了上衣,在弹琴击鼓,一个穿了身单薄黑色紧衣,手中舞着一柄红伞。

    舞者眼神勾看着女帝,但不靠近。

    女帝饮下果酒,这才是能让她放下国事的花灯会嘛。

    色而不欲,只饱眼福,擦个边,不着火。

    后面包船跟上来的四个人,眼中在喷火,从外头窗户里看见了里头情形。

    全部跳了过去,见到傅明庭黑着脸,画舫的管事,嘿嘿陪笑,傅明庭管温言,管得比她爹还严。

    管事没办法,只能给他开门。

    等他们进去,看到九个脱了上衣的男艺人在群舞,只一个人穿着衣在拉弦琴。

    被打搅的女帝,很不悦,但是谢云和周浔之虎着脸,左右架着她走,温言被傅明庭扭着耳朵走。

    女帝临走前,还转头对温言说让她明日进宫来。

    温言被两位皇夫看着,愣是不敢应出声。

    谢知繁落得一身轻松,独自逛完了灯会,买了盏漂亮灯回去。

    几日前,季家在得知季应祈用大功劳换取了退婚,气得交代门房不准给他进。

    哪知,季应祈根本没回季家,一打听,他在大都另外开府了,并且府邸十分豪华。

    一群在大都无家的将士下属,都跟着住在季应祈的府里,完全不用挤,特别宽敞。

    府中下人都是经过训练挑选过的人,主子带客人回来,招待的周到。

    童羡在侍女的伺候下,美美的沐浴,还护肤了。

    她也是姑娘,还没成婚呢。

    小年夜这天,童羡把自己捯饬的英姿飒爽,以前性别不明显,是因为脸黑糙。

    一个冬天的捂白,以及在侍女的修眉和护肤下,女性特征显露了出来。

    她罕见穿了简单的裙装,脸上还略施薄粉,发上也戴了支簪子。

    童羡要去和季应祈打招呼,出门去和童漾聚一下,姐弟约好今日逛灯会。

    一路上见到她的人,都吃惊的回头看她,以前怎么没发觉她挺美。

    童羡心里头美着,嘴上骂,

    “看什么看,再看老娘挖了你们眼珠子。”

    季应祈正在院子里雕冰,瞧见童羡有了姑娘家的样子,夸她的同时,问其他人是不是掉眼珠子了。

    童羡正得意着呢,有下人来报,小侯爷陆北登门拜访了。

    刚才还嬉笑的两人,立即收了笑,童羡的眉皱了起来,每次听到陆北的名字,就是她的心情都会变差。

    陆北的肌肤,很白,白到不正常,里头泛着青。

    与她聪慧一起出名的,还有她病怏怏的身体。

    她下了马车,看到季应祈府邸的门面,心中猜测在扩大。

    被请进前厅等,陆北打量的看着四周,雅致的淡眉蹙了起来,这里,不像是匆匆建起,而是精心钻研出来的。

    是谁,在帮助季应祈。

    当季应祈和童羡一起出来时,童羡感觉一股恶意射在她身上,全身起鸡皮疙瘩。

    陆北看她的目光,很淡,但饱含恶意。

    童羡知道生病的人,会被病痛折磨的精神有疾,但陆北已经超出了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

    她的占有欲很恐怖,但凡出现在季应祈身边的女人,都遭受到了她的攻击。

    曾经,她派人把对季应祈示好的女子捉去,在她们身上划刀子,脸上,身上,都有,还撒花蜜让蚂蚁爬。

    更有甚至,当着她的面,让家仆奸了她们来侮辱。

    因为国公府门第高,那些女子家里不敢惹,得到了赔偿后只能忍气吞声。

    大都的女子,一时间全部远离了季应祈。

    被这么个疯子骚扰,季应祈一气之下远走高飞,死活不回大都,拖着不成亲让人笑话她。

    如今,更是退了婚,远离这个病态人。

    “应祈,她是谁,咳咳。”

    陆北对着季应祈轻声慢语问,指尖捂住咳嗽,

    “小侯爷,这与你无关,若是无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

    季应祈的声音很冷,眼中有着厌恶,被这么个变态缠了多年,换谁心中都厌恨。

    “应祈,你为什么要退婚,是不是因为她。”

    前半句,陆北还是轻轻柔柔,后一句,语气仿佛淬了毒。

    “与谁都无关,单纯看不上你,长得丑身体又差,更生不了孩子,你有点自知之明吧。”

    季应祈一般不会讲这种令人难堪的话,但是对着陆北,怎么羞辱怎么来。

    陆北当没听见,只一个劲问童羡是谁,她看起来健康又英姿,像是季应祈喜欢的类型。

    陆北知道,季应祈以前有个喜欢的姑娘,常和她出门去骑马。

    但还没找出是谁来,他就离开去西北了。

    这么多年,以前喜欢的姑娘肯定成婚了,不具威胁。

    但现在身边出现的人,可比年少的喜欢,更具威胁,现在的感情肯定会包括欲。

    单是想想,陆北就受不了了,她扭曲狠毒的目光看着童羡。

    童羡可不是大都的娇贵姑娘,她是杀敌杀出来才坐到小将军位置的。

    她抽出腰间的匕首,轻蔑看了眼陆北,然后给自己削指甲。

    腿上盖着毯子的陆北,握紧了手,脑中有声音不停出现,贱人。

    陆北被送客了,如今,季应祈请旨退婚的事情,早就传开,陆北成为了笑柄。

    任他国公府门第再高,这么个被嫌弃的病秧子,依旧成为了饭后余料。

    不少人都理解季应祈,但凡是个有血性骨气的男人,都无法忍受有这样的妻子。

    童羡出门后,感觉有人跟踪,把人引到小巷子里,把人都揍得鼻青脸肿后,嘲讽躲在暗处看的人,

    “你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祈哥,丑八怪,别再缠着他了,他不喜欢你!”

    童羡是个正常审美的人,陆北那孱弱的病态,看起来怪异。

    陆北从暗处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把刀子,冲过来要捅向童羡,被她一脚踢在脸上倒地。

    那把刀子,童羡拿起吓唬的刺向她,陆北的眼睛瑟缩闪了一下,刀尖停在了她的瞳孔前。

    陆北听到了她的嗤笑,那把刀子被扔了,

    “你这样的,别痴心妄想了,除了一个身份,你还有什么,你甚至连女人该有的东西都没有。”

    童羡挺了挺她的胸脯,结实饱满傲挺。

    陆北发了疯一样撕打她,她最恨别人这么说她。

    童羡轻松制住,还给了她一巴掌,

    “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别再出现在老娘面前。”

    童羡离开了,她身后的陆北,喃喃自语着,

    “老娘,老娘,应祈喜欢女子自称老娘吗。”

    被打的奴仆们不敢上前靠近她,等她开口唤人。

    季应祈赶走了陆北,继续回去雕冰,冰块已经初具一只兔子模样。

    银鱼过来舔冰块,被季应祈在身上拍了一记,银鱼吐了吐舌头,知道了不能吃。

    季应祈不止赶走了陆北,季家人也一律赶走。

    亲人缘浅,他的一切全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没沾一分光,如今,也别来沾他光。

    季家宣扬他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与他有交情的将士们,却是在年节里上门送礼,表示认可他。

    季应祈在西北家徒四壁的那段日子里,早就什么都想开了,人生在世,不该被世俗所缚。

    图一个心安心乐,便可,其他,管他呢。与下属们一起度过的这个年,他很轻松。

    这个年,温言却是过得糟糕。

    温言的名声彻底臭了,以前和秦家退亲,转身就和大皇子成亲的事都还没忘,然后在南巡带回个侍卫,如今又和冷阳发生丑闻。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温伯候数落着温言一件件一桩桩,温言苦着脸听着。

    傅明庭被苏夫人拉着关爱,说他辛苦了,然后给他准备了许许多多的礼物,傅明庭不客气全收了。

    他的付出,温言父母都看在眼里,有他在,温言惹事少,管得住。

    他们一起在温家吃了顿热闹饭,然后嘱咐温言听傅明庭话。

    回傅宅的路上,温言在抱怨父母对他比对自己还好,温伯候对傅明庭可和善了,苏夫人也是热情招待。

    傅明庭瞅她,

    “他们都知道我辛苦,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先生啊,老是在家多没意思,我们年节里去串门吧。”

    “你先列个名单我看看。”

    “你是我大爷!”

    “告诉你,你爹说了,不听话打你。”

    “还有没有天理了。”

    “哼哼。”

    傅明庭哼笑,都敢带着女帝出去寻欢,没把她腿打断不错了,居然还想出门玩。

    第49章 心酸吵架

    大年三十这天,温言赖在床上,想装病不去吃皇家年夜饭,傅明庭去扯她被子,把她揪出来,

    “你逃得过今天,逃得过明天吗,赶紧去挨一刀算了。”

    “你说的轻巧,敢情不是你面对那些人。”

    温言都已经能想到那些皇家人会如何嘲讽她,她想当缩头乌龟不去。

    “迟到了更不好,你装一装早点回来,等你一起放烟花。”

    “你终于舍得买烟花啦。”

    “你在这里,我开销都变大了。”

    “就多我和寒酥两张嘴,说你小气还不认。”

    “你少说了一张狗嘴还有个小孩。”

    “不是吧,那两个你都算。”

    “快点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睡。”

    “你这个不懂快乐的人,冬天睡懒觉是最舒服的事情。”

    在傅明庭的催促下,温言起床。

    两人的午膳,吃了一顿铜锅,温言把自己吃得饱饱,这样晚膳吃不下也行。

    从燕国带回来的小女孩,麦芽已经白白胖胖特别讨喜,金鱼和她玩在一起。

    一个在地上爬,一个叼球给她,扔了再去捡,乐此不疲。

    傅宅中的侍女,弃了长大不可爱的金鱼,全部都疼爱麦芽了,给她做小衣梳辫子。

    金鱼简直高兴,终于解脱了狗穿衣,它跑出去都被其他狗笑。

    傅宅太大,仆人虽说少,但数数还是有好几十个,有个小孩子,欢闹的声音多了起来。

    温言在殿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暗示,才抬腿踏进去。

    故意去得晚了些,除了她和女帝,其他人都到了。

    温言眼睛扫过去,看到沈棠身边有空位,直接坐了,

    “王叔,挤挤。”

    沈确带了宋颜一起过来,她可不想坐他们身边。

    沈棠对她皱眉,但没出声拒绝。

    华阳公主一家闭口不扯温言,只和其他人寒暄,昭和公主却是开口阴阳温言,说她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那你和陛下说一声,我现在就走。”

    温言那无所谓的态度,噎住了昭和。

    第一次与女帝同宴的宋颜,心中有些紧张,她看着松弛的温言,垂下了视线。

    继昭和公主后,沈枝意找上温言的不快,出乎意料的,温言一声不吭,受着她的气。

    周浔之出口叫停了沈枝意,接着和温言客气寒暄。

    温言有些受宠若惊,他给她说了少府监的一些人事,态度温和有礼,温言向他道谢,

    “下次可不能带陛下出去偷玩。”

    “呵呵呵,一定一定。”

    温言尴尬笑,原来是为了让她别带女帝出去玩。

    沈棠悄悄问她带女帝去了哪里,让周浔之这么紧张。

    温言摇头,不说。

    沈棠手中的扇子敲她头,温言朝他翻白眼,小声说萧羽蓁给他起的外号,梨花,白又白,中看不中用。

    沈棠手中扇子追着温言的脑袋敲,温言护着脑袋,

    “王叔,你再这样我不客气了。”

    “你怎么个不客气法?”

    “你再打我一下,我就大声喊出来那两个字。”

    沈棠打开扇子给自己扇风,扭头不理她,心里头骂萧羽蓁,夫妻事怎么也往外说。

    让沈棠吃瘪可是稀奇事,唯一一个在大都,有实权的王爷,可不是像他脸一样白嫩。

    女帝出现了,她问,

    “大老远就听见温三你的声音了,怎么了。”

    “还不是王叔,他手抖拿不稳扇子。”

    “谁手抖了!”

    “好了好了,这么大年纪,手抖也正常。”

    “皇姐!”

    温言笑的肩抖,女帝脸上也有笑意,沈棠那撅嘴多少年没看到了。

    依旧是温言和沈棠坐在女帝左右,其他人靠不了近。

    皇宫里的年夜饭,温言看得目不转睛,整整百来道菜色,

    “陛下,臣想起了个笑话,你要不要听。”

    女帝让她说。

    温言说了一个在地府里鬼怪被罚不能吃饭的笑话,

    “他们最后想出来了,那长长的勺子不能喂给自己吃,但可以给对方吃,于是你一勺我一勺大家都吃饱。

    陛下你看,这么远的菜,咱不需要长勺子,能不能给个菜单,让我知道都有什么好东西。”

    “来人,拿菜单来。”

    “再拿个大盘子。”

    “要来做甚?”

    “陛下,臣想把感兴趣的菜放进盘子里,不然一碟又一碟夹,等的肚子都饱了。”

    “有道理,多拿几个大盘子来。”

    御膳房的菜单只有一份,女帝拿在手里,温言站在她身后,手指划过去,嘴里念菜名字,旁边宫侍记下。

    全程,女帝几乎只和温言在说话,其他人各自聊天。

    孤家寡人沈棠无聊,拿起菜单,也开始点自己感兴趣的菜色,一边点一边问女帝和温言,这道菜吃过没,味道如何。

    于是,三个人就今天的菜色评价了起来,年夜饭的桌上,说着些鸡皮蒜毛的事。

    温言身上的丑闻,在女帝的宠信下,变得轻淡起来。

    “皇姐,温三骗人,这菜辣的!”

    “陛下,臣只说好吃,可没说其他。”

    温言故意让沈棠吃下难吃的菜,回报他敲她头。

    “辣的吗,朕喜欢,尝尝。”

    “皇姐,特别辣。”

    “陛下,谨慎尝试,臣的舌头现在都没恢复。”

    沈棠灌下大杯水,温言也是如此,为了骗他吃下去,她忍着口腔里的辣。

    女帝看他们两个这样,打消了尝试的念头,只笑着说温言坏,温言得意,

    “王叔,人生贵在尝试嘛。”

    沈棠把温言吃的最多的那道菜,全让人给夹走,一口吃的都不剩给她,

    “那你也尝试一下吃不到。”

    轮到温言找女帝告状,

    “陛下,你看王叔,都不分享。”

    “你们两个消停点,还有棠弟,把这奶皮卷给朕点,朕也还要。”

    三人为食而争,仿佛就在寻常人家间。

    其他人,被沦为了陪坐,沈耀和父亲换了座位,挨着温言,然后也和沈棠讨要奶皮卷。

    除了温言,沈棠谁都给。

    就在温言气得筷子戳盘时,沈耀把要到的东西夹到她盘子里,

    “请你吃。”

    “哇塞,你今日看上去怎么这么英俊,比王叔这个。”

    温言翘起大拇指。

    “本皇子岂止是英俊,王叔,听说你年轻的时候被称呼为景国最英俊的人。”

    “把年轻去掉。”

    “王叔,听说人老的征兆就是,听不得年轻二字。”

    温言接着补刀,沈耀直接笑了出来,两张笑脸,沈棠对着他们两,

    “你们两个,拿王叔开涮,待会儿赢光你们的钱袋子。”

    “你听见了什么,王叔说要赢我们哎。”

    “他怕不是忘了上次把玉佩都给输了。”

    “好怕呀。”

    温言和沈耀异口同声相视大笑,沈棠说不过两人,对着谢云开炮,

    “上次就是你帮着作弊。”

    “你手气差怪谁啊。”

    谢云慢悠悠噎他。

    “皇姐,今晚我们两个合庄。”

    沈棠找女帝要赢一口气。

    牌桌龙头,依旧是温言担当起来,沈耀坐在她旁边,不拿牌,只押注。

    他在温言这里压了许多,一起看牌,温言喜欢藏着二张牌只露一点点,还不等他看清,温言就收拢。

    他瞪温言,温言朝他胸有成竹点头,沈耀姑且信她。

    哪知,温言不要牌,女帝第一个就查她,

    “哎呀!”

    “这么点不要,你还给我点头!

    沈棠笑着把桌上押注最多金豆子的一门拢走。

    女帝面露得意,温言捂住耳朵不听沈耀的念叨,

    “好啦好啦,下一副给你看,你别念啦。”

    这还差不多,沈耀收声。

    一轮过去后,女帝洗牌,修长细洁的指在翻动,温言盯看着她的手,女帝挑眉,把速度加快。

    连输三副牌,沈耀伸手拍掉温言的手,自己去拿牌,他单手看牌,温言凑过去,沈耀给她看了一眼。

    温言开始观察女帝和沈棠,两人对她一同笑得高深莫测,啥也没看出来。

    就是换沈耀的手,还是一样输,运气一点也无。

    眼瞧着他们两个输得干净,谢云跟他们两个换位置,给他们金豆子回本。

    “谢大人,你不止气宇轩昂,还风度翩翩呐。”

    “爹,你在我心里又高大起来了。”

    “去你们的,两只臭手,都影响到我们了。”

    谢云那严肃的脸笑了起来,女帝瞧他瞧了好几眼,谢云如冷质的翡玉,笑起来的时候有种特别的味道,这和他平日不常笑有关。

    看到女帝偷瞄他,谢云在她问牌的时候,故意露笑,趁着她晃神,摇头不要。

    温言的手肘碰沈耀,沈耀摇头,意思也不要牌。

    换了人当龙头后,温言和沈耀快速赢回来了,但非常不巧,他们压大注的时候,碰到女帝的三倍牌,赢回来的金豆子全部输了出去。

    温言那输光光的脸,逗笑了沈棠,

    “之前是谁在大放厥词啊。”

    “王叔,请吃夜宵呗。”

    温言拉长了调子。

    “想吃什么?”

    “鱼粥,蟹包什么的都行。”

    “什么,米粥,馒头,可以。”

    温言气得脸鼓唧唧,

    “不玩了,输光了。”

    两柱炷香过去,身上的首饰也没了,温言丧着脸,

    “真不玩了。”

    大输家温言,输了精光,出去走走透气。

    看到外透爆裂的烟花,想起傅明庭的话,她赶紧去和女帝告辞要回去,

    “回去?”

    女帝疑问。

    “嗯,臣有点事情。”

    温言看时间,有点焦急,不知道傅明庭睡没睡。

    女帝看她待不住的样子,也不留了,让她回去路上小心。

    温言在夜色里,狂奔着跑,当她气喘吁吁跑到宫门口的时候,看到一抹身影,她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飞奔了过去,跑到傅明庭面前,喘得说不出话来,

    傅明庭顺她背拍,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回去。

    当烟花腾升爆裂开出一朵花来,温言在院中许愿,

    “我希望以后永远和先生在一起。”

    “那我岂不是很倒霉。”

    “我带着你光宗耀祖哎。”

    “他们已经荣耀过了,我不是很想努力。”

    “你的理想,你的抱负呢。”

    “体验过了,有点累。”

    “我下次肯定小心,先生,你不要放弃我啊。”

    温言扯着傅明庭的手臂,保证以后事事小心。

    她回去以后,宫里牌局很快也散了,女帝让沈确一起去御书房。

    沈确冷硬着脸,

    “她要和离,做梦!”

    女帝叹气,

    “你也知道她和冷阳是被陷害,为何还是任由她住在宫外,没有关问过。

    既然不想和离,那你今日不该带着宋颜过来,你让她多难堪。”

    “为何要事事迁就她,是她不接受侧妃的存在。”

    “既然你们无法共识这件事,那就和离了,谁也别折磨谁。”

    “谁折磨她了,明明是她在折磨儿臣!”

    沈确的眼眶红了起来,温言对他冷漠至极,对他视而不见,

    “确儿,你为她付出的,远没有她为你做得多,听朕一句劝,主动的人不爱了,就真的是不爱了,你错过了怨不得人。”

    “母皇,你别插手,这是儿臣和她两个人的事。”

    “你当朕想插手,你看看今晚你们两人,就跟陌生人一样,她还压根没想留下来,你们这还是夫妻吗。”

    沈确不吭声,

    “朕瞧你对那宋颜也有几分真意,既然如此,何不成全彼此。”

    “母皇,你为何要如此偏袒她,儿臣心里不舒服,凭什么她说不爱了就不爱了。”

    “你们不合适,朕不希望你们彼此消耗成为怨侣。”

    “儿臣不同意。”

    “你回去再想想。”

    沈确离开御书房,没有回显庆宫,而是出宫去了傅宅。

    已经睡躺在被窝的温言,被突然的开门声惊吓醒,待见到有黑影朝她走来,她尖叫了起来,

    “有刺客,有刺客,先生!先生救我!”

    等灯亮起看到是沈确,温言收了声,拿衣服穿上,冷冷看着他,

    “你来做什么。”

    “跟我回去。”

    “大皇子说笑了,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

    “你觉得这样我就会同意和离?”

    “那你怎么样才同意。”

    “痴心妄想,走。”

    “你放开,我不会和你回去。”

    温言用了很大的力气甩开沈确的手,甚至还撞到了桌子,她忍着疼与沈确对峙。

    温言是个固执的人,虽然很多事上她会很容易妥协,可在某些事,认定了她就绝不回头。

    她已经认清了,自己和沈确不合适,不想再和他一起。

    “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累,你要干净,所以任何事情只能靠我自己,可我很想被人疼,被人爱,而不是总是做牺牲的那一个。

    以前,你不开心,我就得陪着你,每次,每次都是我主动的来找你,我不开心的时候,你有没有陪过我一次!

    你是很可怜,可是可怜就要用我的血肉去补你的窟窿吗,我不想再拯救你了,你从来只想着你自己。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是那天,我出事被围攻的时候,你连一句话都不主动站出来说,你不是个男人!你不配做我丈夫!我再也受不了你了!”

    温言哭着吼了出来,眼泪肆虐的流下,她爱他爱得辛苦,从一路隐瞒关系,到遇上危险只能自己扛,甚至看到她被攻击,也选择旁观。

    她太天真了,用燃烧自己去温暖他,她不想再陪他走注定荆棘的人生,他这样的人,没有爱,也不会爱。

    飞蛾扑火的勇气,在看清他永远会带缺陷活下去就消失了。

    他无法忍受孤独,所以身边一定要有人陪着,学不会自己去消化坏情绪。

    在得知沈衍比他惨许多也没有变成他这样的人,温言就决定一定要离开沈确,代价哪怕再大,她也不想赔上自己的一生。

    沈确受伤的看着她,眼眶润湿,温言冷漠道,

    “你别在我这里演戏了,去找宋颜吧,放过我。”

    “你怎么这么狠心,我若是不爱你,又何必娶你。”

    “我情愿你不爱我,你的爱,是谁给你关爱你就会爱谁。”

    温言自嘲的笑了出来,看他的目光透着决绝。

    第50章 墙头草生小草

    温言的话,站在门外的傅明庭一字不落听了进去,等沈确离开,他与他交错而过。

    沈确回头去,看到温言伏在桌面上,脸埋在臂弯里,傅明庭在她身边,手轻拍后背,在轻声安慰。

    感觉到他的视线,傅明庭抬起头,眼神冷冽,不躲闪的对上。

    沈确在深浓的夜色里,独自牵马走回去,他现在才意识到,许久以前温言每次从宫里出来,她一个人走在黑夜中,会不会害怕。

    他以前到底有多忽略了她的感受。

    一路走到宫中,黑暗已经褪色,露出了蓝紫的天空,沈确坐在女帝寝宫前的台阶上,就这么等着,望着天空亮起。

    当值的宫人见到他,行礼过后匆匆离开,没过多久,宫人把一物给他,说是大驸马昨夜遗落的。

    温言昨晚一路跑,丢了东西也不知道。

    一个香囊,沈确拿在手中,是温言身上的味道,他看着太阳升起,明明还是阴冷的周遭,没有温度的白光,却因为明亮而觉得驱除了寒冷。

    没过多久,他离开了。

    正月初一,温言和傅明庭去串门,在温府吃了顿午膳后,去了宗人府看萧羽蓁。

    说起来,温言目前也没交好的官员朋友,以前的马球朋友现在也不合适聚。

    萧羽蓁比以前看起来要弱了几分,见到温言带着酒,以及随后有看守侍卫布置了一桌铜锅,她对温言露出了好脸色。

    温言和她说了许多的燕国话题,问若是她,怎么用徐兰抓宴棠舟。

    热气扑脸的蒸雾,三大盘切好的羊羔肉,夹一片放进熬成奶白的汤汁里涮,熟透后蘸料汁,嚼劲十足的肉吞咽下,又不停再涮。

    温言陪坐着稍微吃点,等萧羽蓁吃了半饱,她点评温言的做法不够狠,太温吞了。

    温言虚心向她取经,但萧羽蓁先问了她一个问题,

    “有没有衍儿的消息。”

    温言说不知,手指沾酒水写下安字。

    季应祈得到消息,东北军那里出现了内部分裂。

    应该是有支持沈衍和支持萧家其他人,才会有分裂。

    萧羽蓁咽下一杯酒,看着温言,

    “这些东西不能白白教你,你得下跪磕三头拜我为师座。”

    有前程的官员,几乎全是有拜师座,问道取经,可以少走许多官场的弯路。

    见温言迟迟不动,

    “怕啊?”

    “当然怕,万一东北军反了,我拜你为师座,我不也跟着成了反,我自己倒没事,身后还有一家老小呢。”

    “怕可成不了事。”

    “若是陛下觉得我墙头草,不行不行。”

    “呵,你对沈乐潼还真够忠心的。”

    温言被赶了出去,她不知道,女帝在她进去后没多久也来看萧羽蓁,就在她们隔壁听到了后半场的所有话。

    在温言离开后,萧羽蓁独自在喝酒吃肉,房间的门又打开,她抬头去看,讨厌的脸出现,

    “你来做什么。”

    “来看朕的大将军。”

    “滚。”

    “羽蓁,你怨朕可以,但不该让衍儿去冒险。”

    “是我儿子又不是你儿子,用不着你操心。”

    “羽蓁,你这样说朕可就伤心了,你的儿子朕才关心。”

    “少来这一套。”

    女帝来到萧羽蓁的背后,俯身抱住她,

    “羽蓁,朕好想你。”

    苏沉站在稍远处,目不斜视,女帝和萧羽蓁,什么也没看到。

    他,成为了女帝心腹中的心腹。

    女帝从宗人府出来后,去了傅宅,看到门口堆了个雪狮子,留步欣赏了一下。

    女帝进去的时候,看到温言在院子里倒火硝,长长的一条黑线,上头还插了许多只冲天小烟火。

    侍女们既紧张又期待的在一旁围观,温言手里拿着根粗香,伸长了手去点火硝线头。

    滋滋滋的火线点着,火龙一样燃起,

    “啾——啪——”

    冲天小烟火一支支离开原地,在低空中爆裂。

    侍女们都兴奋的说还要看。

    温言准备再去拿一桶火硝,转身之际,看到了女帝站在那里,她眨巴了眼,女帝对她招手,她才想原来不是幻觉。

    傅明庭之前去迎女帝,此刻站在身旁,见到温言小跑过来的脸上,灰黢黢的几道杠,轻声提醒,

    “脸。”

    温言掏出随身小银镜照,

    “啊!我的脸!”

    女帝笑得乐不可支,身后的苏沉面无表情,皮都不扯。

    温言赶紧拿巾帕擦去硝灰,仪容干净后,问女帝这么来了,女帝说新年第一天,出来透透气。

    温言说不知道她要来,今天晚膳并不丰富,很简单,女帝说无妨。

    简单到何种程度呢,一盆白菜肉馅饺子,一锅喷喷香的冬笋三鲜汤,以及一锅姜炒鸡。

    其他,临时做了两道凉菜。

    只有女帝和温言一起坐着在吃晚膳。

    女帝看温言生活俭朴,问她变化怎么这么大,以前她一掷千金的事可没少干,是金美楼常客。

    温言说自从有了傅明庭这个先生后,她就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说他简直比她爹还管得多。

    女帝听着她的得瑟抱怨,只笑不评价,手里筷子在动,没怎么停下来,温言说话风趣,女帝听着下饭。

    她瞧温言刻意的不去看苏沉,他在的方向,一个眼神也没有,眼中的笑意更多了。

    苏沉被叫过来一起用膳,侍女给布置碗筷,桌上干饺子已经冷凉了,温言吩咐人去端来热腾的。

    之前苏沉的下属会巧遇温言七嘴八舌说一些事,她知道了他一直不按时吃饭,偶有腹痛。

    侍女端来了一碗汤饺,里头放了蛋皮小虾等物,饺子个数也是苏沉饱的刚好数量。

    苏沉不喜重口,这清淡汤水就着料喝下,在热汤里的饺子更容易被饿过头的身体接受。

    苏沉吃饭的礼仪很好,速度也很快,温言依旧一个眼神也不瞥过去。

    简单的饭食,把肚子填饱,女帝没过多久就离开回宫了,回去路上,她调侃苏沉,温言面对他很心虚。

    苏沉抿紧了唇不吭声,舌头刚才有点被烫到。

    新年第一日,女帝不在宫中,不知去向。

    等她的人看到苏沉与她一起回宫来,探究的视线深沉了起来。

    女帝对男色一直兴趣寡淡,但苏沉外形突出,能力也出色,随时可以出入女帝的御书房和寝宫等地。

    很难不怀疑女帝对他看重的原因,并且,他一直独身,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干净到让人联想。

    苏沉很忙,女帝批了他扩充人数的折子,就是在年假里,也没个闲暇。

    探子被分派到天南地北,消息有许许多多。

    今日陪女帝微服私访,算是休假了。

    苏沉知道了温言受宠的真正原因,像那谁。

    他把今日看到的事烂在肚子里,他的身边不可以有人,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无意中透露出什么来。

    他回味了一下女帝回宫路上的话,隔天,寒酥收到玉尘的口信,温言对傅明庭借口温家走亲戚,独自出现在了苏宅。

    禁欲的人放开了限制,主动把把柄递给女帝,承受的人叫表哥求饶。

    正月的新年里,温言站在院子里,对着一扇门扔石头大骂,用完她就把她赶出来,是不是人呐。

    苏沉坐在里头,听她中气十足的骂,胃口极好的在吃早膳,玉尘玉絮对视,公子和表小姐真是对冤家。

    温言站在苏宅外,深吸了好几口气,闻到街上食物的香气,被索取榨虚的她,拖着酸软的腿去了馄饨摊子上。

    心中不平气,使得她叫了两碗馄饨。

    亏她还以为两人破冰恢复亲戚情谊,不成想是用她不负责。

    这个年,温言过得实在不顺,在街摊上看到了冷阳骑马经过。

    她低着头一手挡脸吃馄饨,香菇肉馄饨,挺好吃的。

    “客官,你的第二碗馄饨来喽。”

    摊主戴着手袖,热情端过来,温言手依旧挡脸,侧着身子在倒醋。

    “馄饨味道如何?”

    “还不错。”

    温言头也不抬顺口接,有马鞭落在桌上,

    “老板,再来一碗馄饨。”

    “好咧。”

    温言放下铜钱,起身就要走,手臂被冷阳扯住,

    “坐下。”

    温言一大早独自坐在街摊上吃馄饨,怎么看怎么落魄。

    温言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拉扯,重新坐下,收走铜钱,

    “老板再来碗豆花,咸的。”

    “好咧。”

    冷阳坐在对面,问她怎么在这里,温言装聋作哑,跟他不熟。

    一根筷子插进了温言放在桌上的手指缝里,她抬头去看冷阳,没好气,

    “关你屁事。”

    “你待会儿跟我走一趟。”

    “我哪里都不去。”

    “请大夫把个脉,你慌什么。”

    “我又没生病,看什么大夫。”

    “少罗嗦,走一趟就是了。”

    温言被抓着去了同福堂,她左右手都被把了一遍脉,大夫留着长须,一些时间后,他抚着胡须,向冷阳温言道喜,

    “虽然时间尚短,但脉象清晰,这位夫人有喜了。”

    温言睁大了眼,

    “你没把错吗,再看看。”

    “这位夫人,老夫把喜脉,可从来没出过差错,不信你们找其他大夫瞧瞧。”

    被质疑的大夫也不生气,笑呵呵很和善。

    温言不信邪的连续找了三家医堂,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她怀孕了。

    晴天霹雳,虽然那晚过后,是晚了两天才服药,可她服下避子药了啊!

    这个孩子很明确,是她和冷阳的。

    再过半个月,冷阳要去燕国长时间驻守,他抱着万一的可能找大夫把脉,居然真的有了。

    说实话,他心里也很慌,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言和冷阳两人没有一点喜色,

    “生或不生,我尊重你选择。”

    两人坐在了茶楼的雅间里,商量这突如其来的情况。

    “怎么生,我都还没和离掉,回去就喝药。”

    “你敢!”

    冷阳意外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不想失去,他看着温言,

    “生下来。”

    “你白得一个孩子当然好了,到时人在燕国什么影响都没有,我呢,不仅要遭罪,还有受非议!”

    温言会被这个孩子拖累。

    “只要你答应生下来,我来想办法让你离开大都一段时间。”

    秘密生下,就没有影响。

    温言垂下视线,看着茶水,眉紧紧锁着,手,放在了腹上,迟迟做不了决定。

    这孩子父亲她不是很称心。

    冷阳威胁她,若是去除了,他就把大夫们的诊疗记录公开,一起都别做人了。

    瞧瞧,这种土匪无赖的孩子父亲,她不想要。

    年后,温言第一天要去少府监当差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刺客,把她给掳走了。

    三天后,傅宅收到一封信,撤掉对燕王的追杀,就放了温言。

    温言醒来的时候,瞧见冷阳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商量一下就行动。

    冷阳看着她的肚子,把手放在上面,摸了半天,

    “怎么没动静,不是说会有胎动,你把我孩子怎么了。”

    “你有病啊,才一个月,有胎动那是鬼胎吧!”

    温言有孕,除了她和冷阳,谁都不知,就是双方父母也都不知,越少人知道麻烦越少。

    “我们先说好,这孩子姓温。”

    “我冷阳的孩子当然姓冷。”

    “不生了!”

    “我看着你生。”

    温言在燕国的一处郊外庄子里住下来了,冷阳每隔一小段时间就来监督她安胎情况。

    孕吐的厉害,吃不下饭,温言要吃一些奇奇怪怪口味的东西,冷阳被折腾的半夜出去给她带回来。

    等到夏天的时候,温言的肚子已经翘得高了,可以摸到胎动,冷阳第一次摸到孩子在动时吓了一跳,以为要生了,做了一些傻事。

    在日复日的相处下,温言和他熟了起来,知道了他寡言下不为人知的性格。

    当温言腿浮肿难受,冷阳回来匆匆去沐浴,然后给她按压揉腿,温言说自己母凭子贵,享受到了冷大将军伺候的待遇。

    冷阳不理她,拿起军事论,对着温言的大肚子念,每每温言听得睡着,冷阳和肚子还在交流。

    等到温言发动的那天,冷阳正巧不在,温言被阵痛折磨的开始骂冷阳混蛋,快乐后只有她受难。

    燕人产婆让她少骂几句留着点力气,温言偏不,继续骂,她遭大罪,骂他怎么了。

    冷阳收到消息,连夜赶回去。

    温言坐靠在软垫上,侍女在喂她喝汤水,见到冷阳进来愣愣的看着她,

    “现在才回来,你儿子在那边。”

    襁褓里一个干净闭着眼的孩子,出现在了冷阳的手臂里,他好奇的看着他,再看看温言,觉得两人很像。

    这一夜,他完全没睡意,一直去看还未睁眼的孩子,温言被他走来走去弄得睡不着,命奶娘带走孩子,冷阳这才躺下睡着。

    冷凌满月那日,冷阳从外头弄来一块在阳光下剔透到让温言嫉妒的玉佩,刻了凌字。

    当温言坐满了两个月的月子后,她高兴身体恢复成以前样,穿着漂亮衣照镜得瑟,冷阳命人都出去,把她抱上床好好恩爱了一番,

    “有没有搞错,你在干什么!”

    “你都生了我孩子,跟我女人做不是很正常。”

    “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需要。”

    同床共枕又不能碰,冷阳压抑了许久,可算是盼到时间了。

    外头都知道,冷阳多了个孩子,至于母亲是谁,不详。

    有传言说是个燕女,但等到后来幼童的冷凌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知道了他父母都是景国人。

    景国人才会在孩童时,脸上长小雀斑,长大后会消失。

    许多留在燕国的将士们,与燕女生下的孩子,没有此特征。

    冷凌留在燕国,而温言,要回景国面对她冲动后的局面。

    作者有话说:

    有些心灰意冷,大概是文丑,又或许我写不来纯爱,你们有在看吗?

    我笔下的女主,爱和欲可以出现在不同人的身上,不是什么多情不多情,可以参考一个公司大老板,他在公司里有多个情人,这些情人可能是秘书,会计,法律顾问,保持男女关系是一种强有力的利益枢纽带。

    到这里是一个阶段的结束,铺展的线很长,故事也会很长,可能笔力差,没能得到读者的喜爱。

    但是,看上我的来养养我啊,求包养,浇点水,要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