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 51 章
朱姜溜达着走过来,带着阳光灿烂地丝毫没有在别人家里搞暗卫小团建觉悟的兴高采烈的微笑,冲着等候一会的两人扬了扬手:“哟。”
白蔷:……
她在黑卷尾旁边尽力地压缩自己的存在感,努力把自身跟这个在领导面前哟嚯的人分隔开。
然而朱姜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意思,走近后也不问好,也不说明接下来的任务。反而一脸认真地询问:“小强,你在厅内认真看了婚礼的各类装饰没有,这些都是要写进报道里的。要务尽真实,才能让别人对标题信服啊。”
白蔷:……你要不要看看统领的脸色再说话呢。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回到这个时间点了。
文乐逸倦怠地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侯府那熟悉的大门。
虽然知道是迁怒,但还是想建议侯府把这门拆了换一扇新的呢。
太子殿下在新一轮的重生开头,还有余力思考起,怎么建议臣子换一扇门,要不牌匾也换一下吧。
刚重生还有些混沌的头脑,在侍从小心提醒的声音里苏醒:“……殿下,时辰有些晚了,再晚就赶不上回宫了……”
急什么。
进去还不都是那么一些人。
太子殿下一想到进去后会遇到哪些人,就有掉头就走的冲动。
他好像在第几次试过?是第三次?重复的次数太多了,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已经验证过了,是不会成功的。
就像无数次他想要改变一样,只要他有这样的想法,身体就会被那不知名的存在控制,强硬地要求他按照‘它’的思想走下去。
就好像是预示着人不能反抗命运一样。
文乐逸讽刺地扯了下嘴角。
“行了,走吧。”
文乐逸叹了口气,抬起沉重的双腿往侯府门内走去。
*
侯府的寿宴还是像记忆中的那样,台上的戏曲唱到了同样的桥段,连景德侯递过来的酒都是熟悉的味道。
这种熟悉让人生厌,只有在和老太君说话时,文乐逸才压下心中的戾气。
对上老太君全然欣喜恭敬的眼神,文乐逸诚心实意地送上给寿宴主人的祝贺。
而转过身,看到熟悉的人影倒在自己面前,颠倒黑白地把所有的错都推到别的人身上。文乐逸心里泛起一阵作呕。
就是这样一个虚情假意,自私自利的人,却偏偏是上天死命要让他喜欢上的‘命中之人’?
他咬紧牙关,忍下快到喉咙的生理性产生的作呕,低头掩盖憎恶的表情。
身体并没有被操纵的感觉,又是一次戏弄吗?看看他这个渺小的凡人,可以挣扎到几时?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特意放松了对他的控制,等到他以为自己摆脱了命运时,再给他致命一击。
像猎人戏耍猎物一般,看着他在命运之网里无望的挣扎。
文乐逸心里的厌恶之意从胃里升腾而上,吞咽了几口唾沫才勉强维持住心神。
他没有留在这让人看戏的意思,抬脚就要走出去。却被另一个熟悉的人拦去去路。
被朱姜拦住时,文乐逸的情绪还稳定。
只有果然来了的意料之中。
直到对面的那人,脸上露出他不熟悉的神情,像要表现出恶狠狠,却像只龇着牙的奶猫,说着台词。
“你这个贱人!”
狠话说的软绵绵的,起不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说完还露出一副被雷劈了一样恐慌的神情。
文乐逸看着她慢慢地红了眼眶,撇了几眼写着小字的手心,才磕磕巴巴地说完话。
说完还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本来不应该的,但这熟悉又带着点诡异的画面,让文乐逸仍不住地笑了声。
嗯,感觉她表情更加绝望了。
文乐逸脸上的笑意进一步加深。
这是第一次,不断重复的剧情里出现了意外-
侯府二小姐的房间里,烛火安静地在桌上燃烧,床帘都放了下来,纱帐后能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
朱姜躲在被窝里,抹着眼泪念台词:“呜呜……你这贱人,怎么可以接近太子殿下!”
“……我明明背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一到那时候就说不出来话了啊……”
系统看着被子拱起的那一块,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被窝里看书容易影响视力。”
朱姜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我全搞砸了哇啊。”
孩子很崩溃,眼睛都哭得红肿了。
系统飞到被子上,没收了她手里捏着的写满笔记的台词本。
台词本上满满地记着笔记,每一句女配的台词背后都标记着此处该配合的表情神态,最后面一页还写着对人物的自我理解,和人物小传。
台词本的封面被人用细布仔细地缝了个书壳,现在都攥出了褶皱,书页上还有泪水打湿的痕迹。
系统沉默地把台词本放在了她枕头旁边。
宿主是真的很努力了。
即使第一幕只是简单的几句台词,但是还是努力地和系统排练了好几次,临上场前,还兴奋地和系统说,这是她第一次演戏。
可是搞砸了。
朱姜重新躺到,翻了个身,侧躺着抹眼泪。
系统叹了一声:“别哭了。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戏呢,可以慢慢熟悉起来的。”
常姜响亮地擤了一把鼻涕。
系统:“……你用什么擦鼻涕呢,哦,手帕啊,你什么时候放在床上的?……诶,擦完了就不要再往床上放了。”
系统飞过去把手帕没收,又飞到房间放杂物的地方放好,才又沉默地飞回来。
“好了,快睡吧,明天还要抄书呢。”
“抄书!”他不说还好,一说朱姜哭得更凶了。
“为什么我还要抄书啊,说我说脏话。可是女配的台词就是这样的,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还只说了一句就忘词了。”
朱姜哭得撕心裂肺,格外委屈。哭声把桌上的烛火都振出了一朵小火花。
幸好之前就把丫鬟都赶去了侧室,这会她的哭声还没有传到外面去。
“不是说让我走剧情吗,走了剧情还要挨骂。”
想想就委屈。
那天她磕磕绊绊地说完台词,逗笑了太子后,等寿宴散场,就被带到屋里,祖母大伯母和娘亲轮番上场,对她进行盘问。
势必要问清楚,她那句‘贱人’是谁让说的。
她肯定不可能供出系统和世界意识,只一口咬定是自己心里想的。
被说教了一通,打回来抄书,一定要让她把学来的脏话忘掉才行。
“好亏啊,我不想走剧情了。”朱姜仰天哭泣。
系统感受到了养孩子的苦楚:“……别说丧气话了,等你抄完书,我陪你练下一场戏如何。”
“……那不能练了几次,就说可以了,不跟我练。”
朱姜红着眼提条件。
系统:“……好。”
好说歹说,才算哄好。
*
等到好不容易抄完那十几本书,早到了该走下一场剧情的时候。
朱姜在上一次的忘词教训后,做了更充足的准备。提前疯狂背了好几天的词,还和系统对了好几轮戏,自觉已经万无一失。
“……无论你出多少,我都往上加一百。”在心里默念着台词,朱姜乖乖地让侍女给自己换上出门的装扮。
服化道ok,台词ok,小抄ok,演员已就位。
朱姜满意地打量了自己一圈,和侍女跑去找娘亲要出门许可。
刚做完让全家大吃一惊的妖,她现在还处于留待观察状态,要出门还要自己娘亲的同意。
“娘。”朱姜拖长了声音,赖在了母亲身上,“让我出去玩一会吧,我都在家呆好几天了。”
二太太手里的账本早被蹭歪了,整个人被女儿扒拉着,心甘情愿笑容满面地被糖衣炮弹腐蚀。
“出门去哪里玩呢,和小姐妹约好了吗?”
因为先前朱姜做出不合她本人的话,现在身边的小姐妹都是家里人的重点观察对象。
朱姜很敏觉地觉察到了这一点,快速地说就自己一个人出门逛逛首饰店。
“我在店里给您定了个新首饰,前天做好了掌柜的让我去拿呢。我就出去一下,拿完就回来。”
母亲被乖女儿哄得心花怒放,哪还顾得上之前的那起子事。忙喊了身边的侍女拿了银票出来。
“首饰你们小姑娘缺,娘不缺。怎么不给自己定一个呢。是不是钱不够,娘给你。”
话说着,就往女儿怀里塞上好几张银票。
“给自己选几个带带,你头上这些都快老旧了。”二太太心疼地抚着女儿的头。
其实是上一季新做的头饰来着。
娘有钱,娘给花。
朱姜整个人幸福地窝在娘亲怀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系统,我好开心哦。”她其实算起来是出生刚成了宿主就到了这个世界,就呆在了二太太身边。
二太太对她很好,算得上溺爱了。要什么给什么,所以剧本里的原主才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吧。
做娘亲的女儿真好。
朱姜小声地问系统:“我们做完任务后是不是还可以留在这个世界呢?”
系统:“可以,我本来也是打算让你在这边多留一会,还可以多练练演技。”
朱姜:她的演技好像让系统很费心呢。
朱姜单纯地眨了眨眼:“那就好,我要等娘亲死后再走,做娘亲的一辈子女儿。”
宿主没有生死的概念,只单纯地想要多待在二太太身边久一些。
系统:“随你。”
两个字,朱姜硬是从中间听出了系统对自己的纵容。
她悄咪咪地朝系统眨了眨眼:“我知道,系统你也对我最好了。”
系统沉默了几秒,僵硬地转身背对。
最,最好什么的。
宿主惯会甜言蜜语。
我谢谢你哦。
这种时候还能想到我。
白蔷脸上的表情更加想要打人了。
听起来是像是难言之隐哈,但是如果朱姜的表情和语气别有那么一点隐秘的朝她看过来像是在说“你没有吧?‘的暗喻的话。
她会更有心思去想个解决办法。
所以她现在只是掀起唇角,尽量优雅地说出一句:
“滚。”
朱姜这货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第 52 章 第 52 章
朱姜是管文乐逸要的人,任务结束后自然也要去跟文乐逸汇报。
朱姜跟着陛下身边的费公公找到文乐逸时,他正在练剑。纯白色的练武服背部已经浸湿了汗渍,看来已经练了有一会。
朱姜不需要人招呼,在费公公把她带到就转身离开后,自己溜溜哒哒地找了个视线可以看清楚文乐逸动作的位置。
“我觉得他有点可怜。”
听清楚朱姜说的话,系统一秒钟警觉了起来。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系统头疼地现身,一只小手支在朱姜额前,就要敲醒胡思乱想的脑袋,“这还不是个真实的世界啊。”
“所有人现在都还只是围绕着剧情打转的npc,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系统担心朱姜把没演化前的世界跟真实的世界搞混。
如果从同情引起什么,改变了剧情可就遭了。
耽误了世界意识的演化,她可是要吃处分的!
早该在她纠结朱亦安的婚事时就应该阻止的,常姜她放了太多的感情在这些人身上了……
系统无比后悔当初放任朱姜与朱家人亲密接触,忘记了这还是宿主出生以来的第一个世界,太容易被影响了。
朱姜恹恹地应了一声。
系统有心想要再跟她强调一下,但已经到了含光殿附近。想着下次再跟朱姜强调一次,系统重新隐了下去。
还留下一句话。
“男主的情绪都是设定好的,你没有必要担心他难不难过。”
*
女官们在皇后娘娘的一句勤勉认真的评语下,不得不内卷了起来。
连续好几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朱姜偷偷藏在袖子后面打了个哈欠。眨下酸涩的眼睛,又看向手里的账本。
过几日是宫里容妃的生辰,皇后娘娘做主允她在宫内摆宴席庆贺,这准备宴席的活,就被当成对新晋女官的小小考验,全压在了几人身上。
偏殿内点着蜡烛,天还没亮呢,朱姜呼吸都放轻了,殿中只有众人翻看账簿的声音。
早起使人烦躁。
朱姜又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侧过头,难捱地叹出口气。
这种气氛里,很快让人想起了罪魁祸首。
“沈微雨呢,怎么不见人?”一个女官算了半天的账本,头晕脑胀地丢开,气愤地说道。
有人在旁,凉着嗓子叹道:“你没听嬷嬷说吗,沈微雨身体单薄,勤勉了几天,累着了,这会还休息着呢。”
这一句话刚落,殿内的气氛又浮躁到了一个境地。
凭什么呀?
她们在这累了几天,得到皇后娘娘勤勉赞誉的却在床上躺着。
要卷就卷到底,她们也能服气。这起了个头,连累得她们天天早起干活啥都没捞着,自己却跑了?
这要是能心平气和,除非是那庙里的菩萨。
这明显的区别,让女官们都难免心烦肚燥。
朱姜也没有了看账本的心情,算得眼睛都花了,还不如让她回去再练练台词。
罪魁祸首找不着,刘檀一肚子气没处发,撇到安静坐在一旁的沈婧,想起这是沈微雨的姐姐。
火气之下,迁怒地刺了她一句:“你家的妹妹,病的可真是时候。不知道在家中是如何的娇养,这才几日就受不住了。”
沈婧落笔顿了一下。
殿内气氛一顿,坐在刘檀旁边的女官小声地提醒了一句,沈微雨和沈婧的关系并不好,刘檀才悻悻地收了火气。
朱姜有心想要帮衬,可闹剧结束地也快。下一秒连带挑事的刘檀也头也不抬地继续沉浸在账本里。
——
等到寿宴的准备工作结束,众人如释重负地去跟皇后娘娘请安回话时,休息的人竟也奇迹般的好了,出现在回话的队伍里。
朱姜很清晰地听见刘檀在旁边不屑地嗤了一声。
可能是碍于赖嬷嬷的情面,谁都没有在娘娘面前揭穿沈微雨偷懒的事实。
寿宴上,容妃还专门来感谢了女官们筹备寿宴的辛苦。她膝下没有皇子,姜得卖这中间可能的太子妃面子。
一时间宾主尽欢。
可朱姜却没时间享用寿宴上的美食。
她紧张地盯着面前的酒杯。
喝,还是不喝。
系统也有些犹豫:“之前都没让你喝过酒,要不就别……”
话还没说完,朱姜一把拿起仰头就干了下去。
“……就别喝了?”系统傻了眼。
朱姜豪迈地一抹嘴,脸上是视死如归地悲壮,下一秒被酒辣的皱成了一团:“哎哟,难喝。……没事,都是为了剧情。为了逼真点,我还是喝吧。”?
一杯酒而已,应该也不至于醉到不省人事。
这也是取巧了,为了这场醉酒戏,她研究了好一会怎么去表现醉意,可都不尽人意。可能是没醉过,她干脆选择灌自己一杯酒感受一下。
“都是为了剧情效果,我可以的。”
刚灌下酒的时候,她还信心满满。
走在去剧情的路上,朱姜开始有点心慌:“系统,我待会要是酒意上脑了,你记得提醒我啊。”
御花园内花草繁盛,树木葱茸。朱姜红着脸走在石板路上,那杯酒开始起作用了。刚开始只觉得头脑发懵,走了一程就开始晃晃悠悠地,像悬在云朵上面。
“系统……,这路,这路怎么是软的。”
朱姜呼吸间含着一股酒意。
系统提心吊胆地看着她栽进一边的树丛里:“你没事吧!”
朱姜只晃了晃手,表示自己没事。
他们快到剧情地点了,再拐过一个假山,就是一座四角亭。逸外假山绕水,是一处幽静僻远之处。
亭内此刻已经坐了一个人。
文乐逸闲适地坐在亭内。左手支颐,看着右手的书页,仪态雍容,风流高雅。亭中的小桌上还温着茶水,两只茶杯静放在桌面上,像是等着谁。
听见朱姜跌撞的脚步声,文乐逸抬头一笑:“你来了。”
丝毫没有见着她的惊讶,像是刚好在这等的就是朱姜。
朱姜静站在原地,隔着亭外花草与太子殿下对视。太子殿下穿白衣玉冠,面含笑意。朱姜面色坨红,眼含春水。
画面看上去很美好。
但下一秒朱姜就在太子殿下最近难得的一笑里,面容痛苦地扶住旁边的假山:“呕——”
文乐逸:……
系统惊慌失措地喊道:“等会,你别吐!男主还在这呢!你还行吗!要不我们先去喝口水再来!”
朱姜觉得自己还行,虽然在别人眼里她已经是一副醉的不行的模样。她坚定地一摆手:“莫慌,看我表演!”
她眯着眼睛晃悠着走到了亭内,在文乐逸噙着笑意好整以暇的目光中,摸索着攀上了太子殿下的手:“我,心悦殿下。”
背了许久的台词在此刻起了作用,即使头脑在酒精的作用下烧成了一堆浆糊,她仍旧睁着迷蒙的眼睛,在视线中摇晃成三个的太子殿下中选中一个,极力含情脉脉地表现自己的爱意:“殿下,臣女见到殿下的第一眼,就已经心悦您了。”
如此所见,这是一场醉酒戏。
\'朱姜’在宴席上醉酒,趁着醉意在御花园中散步,正好遇到太子,向他诉衷肠,因为不矜持,而留下了坏印象。
朱姜摸着文乐逸的手没放,说完了台词她的心就放下了。酒意上头只呆愣地呆在原地,等着文乐逸接戏。
等了许久,没见反应,她摸着手心里的温热的手,疑惑地歪了歪头:台词呢?接啊?
文乐逸手被抓着不放,脸上却表情不变,只在朱姜摸上来的一瞬间,挑了下眉头。
他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本来是想找朱姜聊一聊,却没想到等到的却是一个小醉鬼。
他沉吟片刻,认真地问道:“你心悦孤何处?”
朱姜:噶??
她卡了壳,打了个酒嗝才抽出一丝思绪来思考问题:剧本上好像没这台词?
她疑惑地回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莫非?又是即兴表演部分?
系统在脑海里无奈地喊她清醒一下,奈何酒意已经占领了头脑,朱姜脸颊的温度上升,她觉得有点热。
她歪着头想了几秒,决定说实话:“……嗯,脸?”
系统在心里扶额:“……完了,忘记了她是颜控。”
文乐逸却很感兴趣地凑近:“脸吗?还有哪里?详细地,展开说说?”
他不得不拒绝。
当他缓缓从朱姜的牵扯中抽出自己的手时,看着那双炙热的眼睛里的火苗一点点的暗淡冷却。在朱姜僵愣住的神情里,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出宫。”
他说道:“雍贵妃不会放过我,出宫只能不停地逃跑,咱们能逃到什么地方,逃到几时去?”
他打断朱姜想要说的话:“我要去边关,去武昌军那儿去。”
第 53 章 第 53 章
朱姜觉得他是疯掉了。
那时候的边关不稳,武昌军年年战败只是苦苦支撑。朝中又是奸臣当道,雍党只顾着争权夺利谋划下一任皇帝的位置,战报送过来看都不看就扔到了桌底。
去边关,和留在宫里等着雍贵妃什么时候对自己下手,朱姜都分不清哪种死得更快。
两人爆发了最厉害的一次争吵,都想说服对方但是说服不了。
朱姜满心欢喜地计划出宫后的生活,甚至为此写就的计划,在这次争吵之后被撕得粉碎。
“他自己找死就让他自己去吧,我只当自己好心喂了狗!”
朱姜是真的很生气,虽然大吵了一架之后她装作无所谓一般地丢下一句“随便你”掉头就走。可回来后却更加地沉默寡言,白蔷心惊胆战地看她的脸色,问又问不出来什么。
陪着训练到半夜腰酸背痛求饶:“姑奶奶,有什么不痛快地你就讲出来。只求你别一言不发地就找我训练。你简直比教头还要狠了。”
朱姜讪讪地扶她起来,动了动嘴,却仍旧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双手紧张地扭在了一起,大拇指神经质地扣着食指上的倒刺。
系统叹了一声:“你真的惊到我了。”
朱姜的头更低了。
“这是我为母亲订的,我亲自画的图,宝石也是我选的。”朱姜看向被放置在自己身边的首饰盒子,“期待了很久,其实本来是想明天拿的。但是走完剧情,我就等不及了。”
也是因为这样,才被沈微雨看中了头冠。
朱姜心里有一点后悔,不该今天就让掌柜的把头冠拿出来。
系统并没有生气,它只是有点惊讶。
这还是朱姜第一次在它面前表露自己的情绪。以前无论自己建议什么,宿主都是第一时间答应下来。有时候想问问她自己的看法,也是一口咬定,让它决定就好。
听话是听话,但就是……让系统有些摸不清楚她自己在想什么。倒是这偶尔有一次的小叛逆,让系统隐约看到了点宿主内心的真实想法。
“也是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明,导致剧情出现了变故。”系统的小人浮现在了空气中,停在朱姜身前,与她对视。
“这个纰漏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犯下的。”它停顿了一下,“太突然了,也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系统地声音带着无机质的淡然:“我没有生气,你不需要这么不安……答应了和你绑定就不会中途解绑。”
朱姜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但是,”系统话语一转,语气严肃起来,“你以后可是要去娱姜圈的。不能以个人的喜恶影响到剧本中来,到了下个世界,你以后还会接到更多的剧本,难道每次因为自己不喜欢就不演吗?”
朱姜在系统的话里,越来越愧疚。她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首饰盒:“那我还回去?”
系统小人停在半空,侧着耳朵像是和另外谁在联系。空了半晌,像是听到了什么,点点头,转回头来,对朱姜说道。
“还回去就不用了,我刚跟世界意识确认过,这段剧情对之后的影响不深,之前的那段剧情完成的很好。也可以作为之后女配行为的诱因。”
朱姜长朱了一口气,马上在系统的下一个但是中,提起了心。
系统提醒她:“你记得这个世界还没演化完成,所有的人物现在都是数据吧?”
朱姜点点头:“我记着的。”?
系统:“那就好。”
*
东宫内。
一位不起眼的侍卫正单膝跪在地上回话:“……朱姑娘说了不换,就出了首饰店。后面武二公子跟沈姑娘又说了一会话,另外买了一对耳坠才离开。”
侍卫一板一眼地把首饰店内发生的事都复述了一遍,包括朱姜和几人的对话,之后头冠引发的争执等。
文乐逸把玩着手里的一把护身刀,一边听着一边闭着眼睛拿在手上把玩。等侍卫把前因后果全部说完,才挥手让他退下。
“继续跟着朱姜,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记着。特别是像今天这样的,和别人产生的争执。”
“是。”侍卫应声,再悄无声息地退下。
文乐逸睁开眼睛,漫不经心地回忆起侍卫带来的消息。
“……又是一处不同,看来并不是偶然。”
他把玩在手里的刀,如臂使指地在指尖旋转着。薄而利的刀刃没有对它的主人产生一丁点的伤害。
它的尖锐,文乐逸是试过的。
上一世是他走的最远的一世,被操控着与沈微雨相爱,甚至不惜舍掉身为太子的尊严,和另几个男子相争。等到他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已经是他和沈微雨的大婚当日了。
看着沈微雨含羞带怯,身着婚服的模样,他愤而用了这刀自/尽。
这把刀是父皇赐下的,刀身快而锋利,只要速度快一点,疼痛也只有一瞬……只是也只有一瞬间的解脱。
等一睁眼,又是这一次新的轮回。
最开始他还想找到破局的方法,第一次失控,身体不由自己控制的感觉现下回想起来还全身发寒。他尝试过远离,改变。甚至是推动原女主和别人在一起,可惜都会回到最初。在崩溃之下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可还是没能改变轮回的局面。
回想起上次结束时从暗处感受到的那丝不敢置信的目光,他才感到一丝快意。可这一丝快意却在很快之中消失殆尽。他心情阴沉之下,把刀刃摔回了桌上。
至少,这次有了意料之外的改变。
文乐逸皱着眉头回想起之前轮回里面遇到的朱姜,想要细细地列出与今次的不同,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她之前的样子了。
他闭上眼睛,想要更细致地回忆一下。回想起来的都是上一次的见面。侯府的花园里,朱姜瞪圆的双眼,委屈的神色,和格外鲜活的面貌。
文乐逸心思微朱,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
罢了,都已经经历了这么多次了,不妨再试上一次。
*
等确定好系统并没有生气,朱姜又恢复了以往的姜观。她摸出了出门前放在马车上的点心,又从另一边的格子里拿出茶水,一口点心一口茶水吃的掉渣。
“……我觉得我今天表现的不错。”朱姜眼睛亮晶晶地兴奋说着,“系统,你看到我琢磨出来的那个鄙夷又不屑的眼神里吗,我就用那个眼神看着女主,然后说‘无论多少,我都出高一百两’。哈哈,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句台词了,又富贵又大气。”
朱姜飞快地摆出同款表情,在被马车里其他人注意到之前又换了回来。
系统冷静地说道:“嗯,是不错。今天回去后,记得就另外两人的表现,写一份演出心得,分析人物的动机和心理活动。我明天要检查。”
虽然不生气,但是好严格。
朱姜皱巴巴地应了一声:“我其实有两处分析不出来。”
系统:“哪两处?”
朱姜避着人面朝着车壁做出了,眼睛圆瞪鼻孔微张的咆哮式呐喊,和嘴巴咧地老大一副很傻很好骗的傻姜样。
“就是这两个。”
系统:……学的很好,下次记得别学了。
“我让你模仿,没让你模仿的这么像……啊,不是,不是让你模仿这些的。”
系统感受到了久违的无语:“这两处就不用分析了,记得把这些表情都忘掉。”
朱姜乖乖地哦了声。
马车里还有两个丫鬟同坐,朱姜没有拿出纸质的剧本,只在脑海里查阅存在系统内存里的电子档。
“为什么男配会喜欢上女主呢?”朱姜翻看着这一幕剧情的文字,一脸的难以理解。
原书内大量的女主心理描写让朱姜很出戏,从女配的角度看,完全能得出不一样的结论。
女主想要玉簪,女配抬价——原书里是女配的傲慢,但从女配朱姜的角度。
你说你先看中的就是你的了吗,谁出的起价就是谁的,这个难道不是正确的道理吗?
朱姜不解地歪了歪头,她没有参演剧情之前还没有这样的感觉,现在再看原来的剧情,心生古怪。
“感觉剧情不太合理……”
“不合理就对了。”
系统很平静地说道:“演化出来的世界意识只能勉强达到最低级,就能知道这剧本的质量了。你写分析的时候记得把你觉得不合理的地方也写上——这本来是我打算给你当作进阶任务去完成的,你率先发现了就再好不过了。”
朱姜翻阅后面的剧情,几个男配无一例外在初见时就对女主产生了深刻的印象。还有男主——文乐逸怜惜地看着沈微雨颤抖的身躯,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我不惧与其他人争夺你,只想让你明白的我内心。宫内人情冷漠,而你让我感受到了温暖,你就是我的光。’
朱姜看起了鸡皮疙瘩。
这就是人设出现了崩坏吧。
她皱着眉头把上次见过的太子殿下的脸,套上剧情里这张怜惜又心痛的神情——不行,真的好崩坏啊。
朱姜皱着眉头,关闭了电子书。
啧,一想到男主后面会变成这幅样子,那张好看的脸都变得不好看了。
——
二夫人在房间里翻看账本,安静地氛围很快被由远及近地呼喊声打断。
“娘——”
二夫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把账本给了身边的大丫鬟收起来,没等多久,就见到了自己去逛街归来的女儿。
朱姜献宝一样的把头冠给母亲看,遇到沈微雨的事情也说了。两人硬要换自己头冠的事被她叙说地格外跌宕起伏,情节几度扭转。
二夫人被她逗的直姜,朱姜捧着头冠就让她试试。
二夫人推拒不过,在丫鬟的帮助下卸掉头上的珠钗,另梳了一个配头冠的发髻。
华美的头冠带在富贵端庄的美人身上,相辅相成的好看。
朱姜很满意自己的眼光,一屋子人正姜着,丫鬟迎了朱亦安进来。
“大小姐来了。”
朱亦安一进门就被二伯母头上的新发冠惊艳到,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发冠是谁送的,打趣地说道。
“常姜这是为伯母特意定的发冠?”
二夫人不好意思地取下:“她自己画的样式,在店里定做的。我都多大岁数了,下次逛街,多给自己买些新鲜首饰才好呢。”
朱亦安捂嘴一笑:“二伯母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常姜学着伯母的样子打扮。”
朱姜进到这个世界是魂穿,从小长到大。
小时候身体小,也没有开始练习演技,剧情更是没有开始,她就学习着身边的人动作。
母亲化妆她就跟着把脸涂的雪白,母亲插珠钗,她也跟着插了满头的钗子。等到大人发现时,她已经把自己画成了个眼眶乌黑唇色血红的样子。
朱姜也想起了自己的黑历史,耍赖地往自己笑歪了的母亲身上一趟:“你们再笑我,我就不跟你们玩了!”
天啦,这不仅是猜中了她的读心术,顺便还把她的能力怎么才能加大成功率也给测试出来了啊!
她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出来!
还有,那个好用,说的是她的能力。还是每次都被激将法“她不会不……”什么的,给激将到的她自己?!!
朱姜脑子一热,冲着文乐逸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文乐逸在这种情况之下居然还笑出声,停顿了一秒才在朱姜愈加复杂的眼神里缓声说道:“怎么会。”
“我一直都觉得很可爱。”
第 54 章 第 54 章
“我一直觉得挺可爱的。”
朱姜:!
她被突如其来地一句话吓得心下一跳,慌乱之下控制不住表情地脸颊一红。随即又反应过来,像是应激一般地对着文乐逸色厉内荏地吼道:“我是不会被你欺骗的!”
“我告诉你,我可是很聪明的,别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她一边这么咬牙切齿地放话,一边退到了房间的窗户边,半个身子退到了窗外,还不忘故作凶狠地落下一句:“你故意戏弄我这件事别想就这么结束,我都在心里记着呢!”
全都退到了窗外,人都看不见了,还有紧张的声音传来:“今天就算了,我之后再说!”
文乐逸:……
他单手扶住额头,长久的无奈沉默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所以,他形容的可爱,是真的没有错啊。
系统在得到认为的造成剧本改动的真相后就放了心,对朱姜的抱怨安抚了几句,又重新沉浸在和主系统的对话中。
它这几天总有点忙。
朱姜听它说是其他世界的系统出了点故障,主系统征召所以系统开会处理,但故障有点大,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已经在考虑召一些老牌系统回去帮忙。
朱姜担心系统也被召回去,虽然等到系统忙完就会回来。可她自诞生就没有跟系统分开过,留她一个人总有些心慌。这种心慌她又不能跟系统讲,只能自己消化。
别像个刚诞生的宿主一样,离不开人!
只能这样子自我鼓励。
朱姜闷闷不姜地把扒在脸上的头发丝扒开。
和她同住一个屋的沈婧早就起了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床上,像是出去有一段时间了。
朱姜摸了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才从床上爬了起来。
房间外面隐约传来吵闹声,朱姜先从小厨房中摸了个冷掉的馒头,才慢悠悠地寻着人声找去。
一拐到外殿,只见着人都围在一起,中间还有两个女官,一高一矮,一跋扈一弱柳扶风,正对面站着。
一看见这场景,朱姜就头一疼,下意识地掉头就走。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沈微雨已经看见了她,脸上被为难的苍白转而变成了发现救命稻草的喜悦,一脸庆幸地喊出了她的名字。
“朱姜!我昨天看见朱姜和太子殿下在御花园的亭子里。”沈微雨指着朱姜地方向喊道。
她喊得大声,生怕其他人听不见,不能转移自己身上的注意力。
朱姜才转了半个身子回去,被她这一嗓子惊到,嗓子眼里的馒头差一点呛住,不情愿地又转了回来。
刘檀本来拦着沈微雨不让走,听见她喊的内容,眼神倏地一下扎在了朱姜身上。
干嘛呀?跟小剑扎人似的。
朱姜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手里的馒头都吃不下去了,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举着手里的馒头小小地挥了一下:“嗨?”
沈微雨这招祸水东引,用的十分精髓。
刘檀针对她只是因为她在皇后娘娘那得了一句赞赏。就已经是气量小到处处针对她了。对于有可能抢夺太子妃之位的朱姜,刘檀只会更恨。
点出昨天朱姜和太子殿下亭中独处的事,无疑触动了刘檀敏感的神经。
刘檀瞪着朱姜,眼神不善,开口语气凉凉地反问:“朱姜,是吗?”
朱姜:……我说不是那你信吗?
即兴表演的部分来了??
刚和系统说过之后剧本可能有的变化,这么快,需要她随机应变的场合就出现了。
她抿了抿嘴唇,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刚想点头,就被站在不远处,刚开始只是默默看着的沈婧抢了先。
“昨天吗?昨天的事情我也在。”沈婧顶着刘檀的威势和沈微雨不可置信的目光,淡淡地说着。
“我亲眼所见,朱小姐在亭中只是向太子殿下问路,之后也很快就离开了。”
她挑起一边的嘴角嘲讽地一笑:“可之后我看到沈微雨也进了亭中,和太子殿下像是说了好一会的话呢。”
沈微雨丢出来的话头,又扔回到了她自己身上。
沈微雨吃惊地张大了眼睛:“你说谎,我没有!”
沈微雨极力想要解释,可刘檀看向她的眼神还是越发凉薄。
她一急,开始口不择言地拉沈婧下水:“那你怎么会去御花园?”
沈婧的语气比她平静得多,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想起婚事告吹,所以心情不好在御花园逛逛。”
又用一句话浇灭了刘檀对自己的敌意:“我一个订亲中途被退的人,怎么会肖想太子妃的位置。”
朱姜举着馒头站在门口,看着刘檀又盯上了沈微雨,满脸无辜地啃了一口馒头。
旁边的沈婧朝她看过来,朱姜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露齿笑。用嘴形跟她道谢。
“谢谢你。”
还用手指了指刘檀那边。
沈微雨现在自顾不暇地在慌忙解释。
沈婧抿着唇,朝她微微一笑。
*
当女官的日子有些乏善可陈。
不仅要处理各宫报上来的大小事务,还有各处的物资发放采买,人员调动。更多的是在皇后娘娘宫里处理一年的账本核算。
皇后的殿内点燃着熏香,香气浓郁但也沉闷。朱姜和沈婧埋头在殿内算着账本,时不时低声讨论一句。
两人一组被娘娘留堂的任务今天轮到了她们,只是太子殿下今天没空过来。因着这个,刘檀走之前格外的开心。
朱姜手底下算盘打的飞快,很快算完了一本。
皇后娘娘带着嬷嬷进来时,她正好伸出手去拿下一本,开门的声音又让她把手缩了回去。
皇后娘娘看着两人打量了一圈,又把目光落在了朱姜身上,满意地对着她微微笑了一下。
朱姜心中就是一紧。
果然皇后娘娘的下一句就是:“太子殿下上次来请安时,落在这一本书册,你就帮本宫送过去吧。”
这哪是送书,这明明就是羊入虎口。
朱姜满心地不情愿,慢慢地起身,指望皇后娘娘在短时间内能改变主意。
很明显不行。
沈婧属于被送进来镀金的那一挂,从开始就没在皇后娘娘的备选名单之内。
朱姜临时带着任务走在了东宫的路上。越走步子越沉。
一边是想,这都是任务,这都是剧情,这都是npc,属于同事关系。
另一边是,啊,我的社死瞬间,我还没准备好。
一想起喝醉酒后,自己的那些胡言乱语,就心口抽痛,只想转身就走。
要不,装作醉了之后什么都不记得吧?
朱姜灵机一动,眼睛亮了。
可行!
东宫殿内,第二次来,朱姜熟门熟路地跟着眼熟的公公进了殿门。
朱姜埋着头,不去看殿中太子殿下,只举着手中的书册:“殿下,这是娘娘让我带来您落下的书册。”
一边随侍的公公下来,伸手接了过去。
朱姜口里含着的“那我先告退了”还没说出口。
头顶上就响起太子殿下淡淡地嗓音:“嗯,起来吧。四喜,备茶。”
一个讨喜的公公立马小跑地过来,把还懵逼着的朱姜给带到了一边的座位上。
等茶水入口,温热的茶香薰了一脸,朱姜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我怎么坐下来?我怎么开始喝茶了?他留我下来干什么?是不是要问那天的事?我现在直接开口说我不记得了,还是等他问起来时再说?
“别紧张。”太子殿下温润的嗓音里含着笑意,安抚了朱姜的紧张无措。
她抬眼向殿前看去,文乐逸锦衣玉冠正坐在桌前,眉目含笑地看着自己。
朱姜点点头,吞咽了口口水:“我……我不紧张。”
文乐逸一眼看到她放置在膝盖上的手攥紧了拳头,再移到她脸上,嘴上说着自己不紧张的人,嘴唇都是紧紧地抿着。
这样倒是不好欺负得狠了。
文乐逸心情有些复杂,这个‘朱姜’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过去的朱姜是个和刘檀差不多的性格,两人在宫中当女官时就争锋相对。他不喜这样的性子,遇到了只想着躲开。被缠地烦了,也训斥过几次。
而现在的朱姜,浑身上下都是鲜活的,在他眼里像是跳动着的火光,温暖却不烫人,更想接近。
只是这火光,似乎是上次被吓住了,火苗颤动,一丁点风就能吹灭的样子。
看来自己想要问清楚她的来历,还需要徐徐图之。
他在心里无奈地一笑,不然怕是要把人吓跑了。
朱姜捧着茶杯,吸取点热量,脚尖绷紧了坐在凳子里。
太子殿下和善地开口,没有问她上次的事让她松了口气。问了一些侯府老夫人和大伯的事,身体是否健康,老侯夫人胃口是否还好之类的家常。
正当朱姜慢慢放松下来,太子殿下的下一个问题又让她冷不丁地吓了一跳。
文乐逸困惑地问了一个问题:“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这,吴彦祖,和刘德华……是什么人?”
黑卷尾复杂地看了一眼朱姜:“此事意义重大,因为是推销报刊的途中……所以也算上了你们小队的功劳。”
“真的吗?”朱姜没有听出来这里面的复杂曲折,只想到自己白捡了一个功劳,“啊呀,这就是认真做事的福报吧,像是鸿雁队长那样的人,就不会有这样的机遇了。”
对的,她就是在拉踩。
黑卷尾:“……总之,就这样了。明日我就启程,暗卫所的相关工作都交由白隼负责。”
他想到那个大吃一惊的头版标题:“……你有什么事记得及时跟他联系。”
而在兰城北上的路途中,纪冰真一脸兴奋地抱着新刊与意外同行的一行人搭话。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如此好运遇到太傅返京这样的历史重大事件。
她难掩兴奋地喊住一边的太傅弟子:“请问……你们知道飞鸣报馆吗?”
第 55 章 第 55 章
纪冰真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好运。
纪父在兰城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后,本来是该立马上路的。但是飞鸣报馆的销售人员说新刊已经在路上了,她劝说父亲多留下来几天。等她拿到新刊再启程。
——她当然知道这些销售人员可能身份并不简单。
一切可以跟飞鸣报馆扯上联系的人和事,都不能用简单的思维去思考理解。所以在他们出现在兰城之后,纪冰真当机立断地签下了续订的合同。
接下来的事也证明了她这个决策的正确。
在离开兰城的路上,最开始自然是顺利的。纪父在兰城是个没有姓名的小人物,即使他的目的地是京城。这样一个无名之辈的离去,还引不起兰城的拥有者,豫王的注意力。
豫王附庸风雅,又极度自负。家族先辈虽是世族豪门,又以风雅才学美名著称。但到了豫王这一辈,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清正守节的家风。多年的骄奢生活,又以先帝时期逐渐壮大的野心做支撑。
如今的兰城,早就成了一批阿谀奉承、趋炎附势又以名士为遮羞布的所谓“名人雅士”的聚集地。
而豫王,在这无边的奉承和讨好之下,一个异性诸侯的地位,早就不足以满足他的野心。
早在先帝时期就有过端倪,豫王以天下才子皆出自兰城,天下文章皆在兰城为由,试图抹去京城的特性,将兰城打造成一个聚集天下文气才气的地方。
天下有识之士皆在我兰城,京城的百官算什么?
纪冰真在后世有读过这段历史,在先帝时期,兰城确实有一段时间成为了本朝的文化中心。甚至有书生不赶科举,反而投奔到豫王门下的传言。
新帝上位后,豫王满心不愿意地上书庆贺,反手又招了众多文人给自己做书立纂,企图加大自己的名声。中间有意附庸的有许多,但也有真正才学的名人雅士,是不愿意但被强制留下来的。
前太傅翁经义是其中最出名的一个。
太子殿下留饭,肯定没有拒绝的道理。朱姜已经饿得不行了,满脑子都是东宫的饭菜不知道好不好吃。
所以她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是一句:“我能点菜吗?”
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个。文乐逸转头诧异地看着她。
朱姜看到太子殿下猛然看过来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安静几秒后终是不甘心放弃,挣扎地伸出一只手指:“就一道。”
她神色挣扎,期盼地盯着太子看。仿佛只能选择一道,是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在东宫还要点菜的,她也是第一人。
文乐逸跟她对上个眼神,神色微妙地转动了下眼睛。
想说几句,又最终放弃地冲侍从点点头,意思就是随她点吧。
朱姜才欢心雀跃地收回了手。
侍从引着朱姜往偏殿走。东宫主殿是太子殿下办公用的,平时用餐,白天午时的休息都在偏殿。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转头看着文乐逸又坐回到书桌前,疑惑地问道:“殿下不吃吗?”
“我还有点事要忙,待会再说吧。”
文乐逸语气平淡地说完,忙了一上午的公事,他又伏案把头埋进那一堆仿佛永远在增多的奏折里。
朱姜看着东宫里的膳食单子,左看右看选了一道不常吃到的葫芦鸡。看着宫人领命下去,无聊地坐在位置上拨弄手指,等着饭菜上齐。
等待的过程里,她忍不住跟偏殿内刚刚领他过来的侍从搭话:“殿下这几日都很忙吗?我看他忙的头也不抬的,饭也不吃。南方的大旱有这般严重吗?”
她虽然身为女官,平时都活动在后宫,对于朝中的事总会听到一点风声。此次南方蜀中大旱宫里宫外都在讨论。太子殿下出去时,她听等在殿外的朝臣说过一点,这几日太子都是忙着对蜀中的救灾。
可也不至于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吧。
她感同身受地摸了摸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肚子。谁要让她饿着肚子干活,她一定没有力气。
侍从恭顺地低着头:“奴才也不知,只是殿下这几日确实辛苦。”
关于朝事的话一个字没透露。
朱姜也识趣地没有再问。
东宫的饭菜果然比含光殿的更为可口。
朱姜吃的心满意足,才回到殿内。
其他女官都去了其他宫中,盘点发放各宫新一月的物资,她因为被皇后娘娘传召而少了一件任务。
含光殿难得的安静。
朱姜回到自己房间,翻出藏在包裹里的几本话本。
她找到殿中树下最好的位置,为自己沏上一壶好茶,又悠闲地翻出一把躺椅。卧在躺椅里悠闲地翻看话本。
静谧、悠闲、刚吃的美食和借来的话本,真是美好的下午茶!
她开心地翻开话本,又嘴对着茶壶嘴,潇洒地喝了一口香茶。
她准备好欣赏这古代的话本,挑拣出一本看名字像是说主角科举之路的,翻开一看,里面竟是她寻找不见的言情戏份。
她喜出望外地往下看。
只是这话本的故事,好像是很庸俗的才子佳人?算了,有的看就这样吧。
她眯着眼睛,又换了个姿势躺着。
话本里的男主,先称呼他为才子,自幼苦学为求取功名,有朝一日光耀门楣。他很努力也很有才学,很快就要往京城赶考。
这是话本的最开始。
朱姜边看边点头。
嗯,很有上进心。还不错的开头。
再往后翻一页。
本来应理所当然金榜题名,却在上京途中,路遇一佳人?然后为情所困,佳人被家中许配给别人,才子一病不起???
朱姜越看眼睛瞪的越大,手中翻着书册的动静也越大。
等看到才子因病重错过科举时,更是猛地坐直起来。手一扔,把话本扔在了躺椅上。
嘶,这什么玩意?
刚跟太子说了自己不喜欢看人设和剧情不符合的,现在立马就让她看到一本?
要为情所困,之前铺垫那么多才子读书努力的剧情有什么用?
她难以置信瞪着躺椅上翻倒的话本。
这跟奶茶买错了口味,不吃苦的硬要塞给你咖啡有什么区别。
她耷拉着嘴角,把这本话本拨开,想要看下一本,手却顿住。
要是下一本还是看的不满意该怎么办?
她迟疑了一下,却不是翻开话本,而是回到房内,从包裹里拿出藏着的纸质剧本和笔,出来又回到躺椅上。
她突然想到了剧本中的一段。
太子殿下从小就是被当作皇位继承人来培养,他也不负满朝的期待,在父皇病重后挑起了国事的胆子,朝中国内无一不对他抱有期待。
这是剧中对太子文乐逸的介绍。
她翻过剧本,到蜀中大旱的这页。
太子殿下主持旱灾的救助,不仅从京中调去一大批的救援物资,还联合蜀中相近的两州及时给予支援。更是用雷厉风行地手段,拉下马了一批趁乱获取财物的蛀虫官员,这才救下了蜀中的百姓。
此时的太子,还是以天下为己则的合格继承人。
她又翻到剧本的后半段,而太子殿下这位继承人却在与女主相遇后渐渐改变了。只是围着女主打转,更是与人相争,在朝中引起大臣不满。
她手指摩挲着剧本里太子后期的台词。
“我只喜欢她,她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你以为你们争的过我吗?我可是太子。”
“儿臣为了她,可以舍弃天下。”
朱姜的眉头越皱越深,忍不住提笔在最后一句旁边写下“荒谬”,等写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忙地想要划去。
笔都触到纸页上了,却顿住了。最后就只是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剧本又扔回了房间里。
她怎么和太子殿下一样,在书本上写写画画了。
*
次日,文乐逸从案桌上抬起头,才感觉到肩膀的酸痛。预计了剩余的奏折可以在明天看完,才选择起身先去御花园活动下身体。
经历了几段多余的时光的好处,就在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他都可以早做打算。
比如说这次蜀中的大旱。
早在刚重新苏醒过来时,他就已经写信给蜀中的刺史,道是京中浑天监查看蜀中气象,恐今年会有大旱,命他收拢附近几州物资,早做准备。
又在旱灾发生后,以之前的经验组织起有效的应对。
这一套流程,他走过十几遍早就驾轻就熟,熟门熟路了。只是各方的信息流通,物资运输要花费时间,才忙了几日。好在流程早已经熟记于心,不至于如第一次时的手忙脚乱。
他每次都在将旱灾渡过后,再去思考如何破自己的局。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一场假象,又为何仍要让百姓流离失所呢。如果他是神明手掌中所控制的玩物,又何必再让无辜的百姓受累呢。
文乐逸仰头闭上了眼睛,等平复了心情后,才继续向前漫无目的地走去。
御花园里的景色几十次也不变,他任由自己胡乱地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含光殿附近。
侍从小心地询问:“殿下可是要找人?”
他摇了摇头就要离去,却在草丛遮掩处传来隐约细弱的哭声。
“殿下有人在哭。”
可一向温和的殿下,在哭声传来的下一秒,就露出嫌恶的表情。
“是谁。”草丛中的姑娘听到了人声,慌乱地询问。几秒后,才从草丛中颤巍巍地探出头。
“殿下!”沈微雨惊呼,连忙起身近来行礼。
文乐逸往后退了半步。
沈微雨低头没有看见,她脸上的泪珠还半掉不掉的挂在眼角,低头的瞬间如珍珠一般滴落在地上。
“臣女不知殿下在此,还请殿下赎罪。”
文乐逸久久不曾喊她起身。
这把戏,他不止见过一次。
她惯常用的伎俩了,用自己柔弱的外表欺瞒哄骗,隐藏自己充满嫉妒与不满足的内心。
文乐逸并不打算陪她把这出戏演完,冷哼一声,转过头就走。
沈微雨惊愕地一声“殿下”被他甩在身后。
等走远了一段距离,他才停下。
左右侍从兼对刚刚发生的事闭口不言。
他静静地站了一会,才把刚刚升起的厌恶情绪抽离出去。
待他忙完蜀中的事后……
他眼底的厉色一闪而过,扭头对着旁边的拐角低声喊道:“出来!”
等了几秒后,朱姜缓缓地从拐角探出了一个头:“嗯,嗨?”
这场景似乎有点尴尬啊。
朱姜打招呼的手抬起又放下,拖着步子走出来行了个礼:“参见太子殿下。”
文乐逸已经收好了脸上的表情:“你在这里做什么。”
看你和女主偶遇……
朱姜想起刚刚太子殿下转头就走的画面,还有些尴尬地回不过神来。主要是替女主尴尬。
她偷偷地跟着沈微雨出来的,把她看到太子殿下后立马蹲下假装委屈哭泣的一切看了个完整。还没等她吐槽女主这偶遇的粗糙,就见到了文乐逸不给面子的转身。
虽然她是很爽,但想到之后反正太子会喜欢上沈微雨,这点子爽快很快就过去。
然后就是偷偷跟上文乐逸,直到被发现。
她心里的腹诽没敢说出来,只举起手里的话本:“我想找你还书。”
“还书?”文乐逸走过来,把话本从她手里抽出,“你就看完了?”
“没,看了一半。”
她说这话的时候,文乐逸正好看到她在话本中给才子佳人的备注,一个大大的剧情崩坏写在纸页上。
他抬眉一笑:“你就是这么对待孤的话本的?”
孤的自称都出来了,多吓人啊。
朱姜小心地看了眼他的脸色:“殿下不是也这么在话本上写吗?我也就写写自己的感想。”
文乐逸“唔”了一声,没对她对标自己的行为作出反应。
朱姜朱了口气,突然想起此番的另一件事。
“对了,殿下我还有话要对您说。”
她搓了搓手指,笔划了个一点点的姿势:“不会耽误殿下太多时间的。”
你已经向男主发出对戏的邀请,请静待男主回应。
年轻弟子紧皱眉头看着手中的报刊,逐字逐句地做着阅读理解。
纪冰真问道:“请问,假千金的这句‘麻雀就是麻雀,别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表现了怎么样的糟粕精神?”
年轻弟子:“……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纪冰真鼓励地看了他一眼:“这只是最浅显的一层,虽然写上去也能有一点分,但很明显是拿不到高分的。你得这样写……”
“这句话表明了一些人的思想,认为人的阶级是固化的,是不可变的。甚至于取笑那些,积极进取的努力的人。我们应该批判这种惰性思维,转而鼓励人们努力奋斗,视线自我提升。”
纪冰真说完感慨了一句:“……这道题,我当年拿了满分。”
年轻弟子:……
虽然听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纪冰真又问道:“请听下一题,女主的这句话‘毛虫可以变蝴蝶,麻雀为何成不了凤凰?’代表了她怎么样的精神?”
年轻弟子:“额……表达了她不轻言放弃,不为眼前的苦难所打倒,能艰苦奋斗的精神?”
纪冰真满意了:“看来你知道了答题的基本要领,但是还不够全面。如果想得满分,还要更加拓宽一点。……可以写,女主这样说是表达了我们不能只看外表,更要注重内在。外表不是一成不变的,比外表更加珍贵的是我们的内心。”
年轻弟子:虽然不知道是怎么能写出这么一大堆的哲理,但是……听起来好有道理啊!
所以他郑重的点头,把纪冰真所赠的报刊抱在了怀中:“受教了,最开始我何尝不是因为外表所迷惑而对疏影先生的文章报以轻视的态度呢。果然还是我所学不够啊。”
“今日听姑娘一席话,我所获良多。请让我把这篇报刊已经疏影先生的隐含寓意,都说给我的同门听。也好让他们知道,现在的京城还有如此这样好的报馆。”
纪冰真在周遭默默注视,并且记笔记打算增加自己销售词汇的暗卫的视线下,满怀感概地点下头:“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
因为……等你进入朝堂之后,会发现,飞鸣报刊成为了三省六部的统一预定必看报刊啊!
她这也是为这一批学子的政治生涯着想。
今天也是很充实的,充满了文学讨论色彩的一天呢。
第 56 章 第 56 章
纪冰真想着,反正他们回到京城后早晚要看的,自己还帮他们节省了时间呢。在一行人回京的路上,几份报刊就在学子书生们之中传递。
每个人都经历了震惊—不解—怀疑—逐渐接受—被洗脑—进一步自我说服的过程,纪冰真甚至可以保证,这一行人如果现在被拉到后世去考试,针对飞鸣报馆的文章进行阅读理解,每个人都是可以得满分的程度。
一手造成了这样的结果,纪冰真心满意足。
啊,今天又做了好事。
不仅在这古代提前散播了疏影先生的文学思想,更是以一个安全的身份,临时介入到了这一场历史大事当中。
文乐逸冷着脸大步走进东宫殿内,外出穿着的披风被随手扔在了地上,被身后的侍从捡起。他站在书桌上努力平息心中的情绪,深呼吸几秒后,还是压抑不住,抬手挥落桌上的几本书册。
啪。
书册落地的瞬间,身后的侍从也跪了一地。
他压低了声音挥退他们。
等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后,他颓然地叹了口气。然后用手遮脸,沮丧地躺到在靠凳上。
失败了。
一直隐隐期待的变数,非但不是他的助力,反而是抱着与他相反的目的。
在茶楼对朱姜的冷脸,倒不如说是他最后无法面对,所以落荒而逃。
文乐逸又发出一声长长的、低沉的叹息。
他懊恼地抚着脸,对自己居然把摆脱这一切的期待,系在一个姑娘身上,而对自己感到失望。
在试探出朱姜的立场后,他有一瞬间的情绪不受控。长久的反抗,看不到尽头的挣扎,让他引以为傲的自控能力濒临崩溃。
要不,把她也一起毁了吧?
这样的阴暗的念头,文乐逸只起了一瞬。后续又陷入了对自己的深深厌恶。
他的性格,好像在越来越多的重生中渐渐发生了改变。
就这么放弃?
放弃的念头才刚刚出现,就被他掐灭。
怎么可能放弃!
文乐逸放开遮在眼前的手,眼神又重新回到了坚定。
他连死的都不怕,怎么会怕这区区又一次的失败?
他嘲讽地露出一个笑来。
那背后之人最好弄死他。
不然,他一定会抗争到底。
……
上次武华英来闹过后,女官们之间的气氛就很微妙。这点子微妙集中在刘檀和沈微雨身上。
武华英差一点就要指着刘檀鼻子说她欺负沈微雨了,骄傲如刘檀,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不仅指使与沈微雨同住的女官浇湿了她的被子,扔了她的饭菜,还打算在皇后娘娘面前把这件事捅出去。
可无奈,沈微雨后边还有个赖嬷嬷在呢。三下就把刘檀的气焰打消了下去。
一句“娘娘可不希望有一个以后会欺凌侍妾的太子妃”,就让刘檀没了话说。一肚子火气直往肚子里咽。
朱姜这阵子可清闲,刘檀不来找麻烦,还能看女主的热闹。甚至还有空分析起恶毒女配,表演诀窍一二三点,本子写了几页,收获颇丰。
刘檀被赖嬷嬷驳斥回来,看她这个样子就来气。明明和自己家世相差无几,人却这般没有上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又在朱姜无辜的眼神里,气势冲冲地走了出去。
朱姜有些无奈地耸耸肩。
她又没有收到接戏的通知,自然不会参与到这些事中去。虽然沈微雨的做法是恶心了些,她微微皱了皱眉。但刘檀这么欺凌人,也是太过于跋扈。
她是赞成把沈微雨的事捅到皇后娘娘那去的——如果不是剧情限制的话,她倒是姜意这么做一做。
刘檀被赖嬷嬷唬住,前提还是她确实实施了欺凌的行为,她心里有鬼,所以不敢。
而且,赖嬷嬷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刘檀真不打消念头,赖嬷嬷有的是法子整治她。
朱姜收好刚刚写好的笔记,犹豫地左右看了看。
系统也不在,女官的工作今天已经做完了,沈婧有点不朱服在房间内休息,刘檀也不来找她麻烦。
她是真的没有其他事情做了。
她把笔记收进房间内,又放好在自己的包裹里。
一抬头,看到了放置在桌子一旁的话本。
上一次从太子殿下那借出来后,她断断续续地看完了一本,另一本说天下景观的有些晦涩难懂,她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了。
要不,今天去把书还了?
她有点犹豫,上次在茶馆看太子的脸色,有点不欢而散的意味。这次去还书,不知道太子殿下还在不在气头上。
不过她假期都过完了,也不怕他再扣。
朱姜心一动,带着话本就出了门。
今天东宫殿门外值守的侍从,正是上次被太子带去茶馆的那个。此时正欲言又止地看着朱姜格外姜观的这时候登门拜访。
这……这姑娘怎么这时候来的?
一想到这几天东宫中的水生火热,侍从就有给这位女官磕头的冲动。
这么多年,能把太子殿下惹得生这么大的气的,也只有这么一次。惹怒了太子殿下,没在一旁躲着,等太子殿下消气,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也只有这么一人了。
来请罪的?当时在茶楼不当机立断的请罪,现在来,这不上不下的,是生怕殿下不罚她吗?
她不会是没有看出来太子殿下的态度不对吧……
侍从想起那天,殿下把人喊上来,没说两句话就冷脸把人赶走的举动,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侍从好心地想要提醒一下:“这位女官,找我们殿下有何事?殿下这会正在看奏折呢,怕是没空。”
赶紧走吧,别上赶着挨骂。
可惜他的提醒太过于委婉,朱姜没听懂。
她抬手示意侍从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书册:“没事,我只是借了殿下的几本书,进去还一下,马上就出来的。不会耽误殿下的时间。”
侍从脸上模式化的微笑险些保持不住。再三确认朱姜的意思,得到了我就是想进去的结果。
好吧,好言难劝找死的鬼。
侍从在心里暗叹一声,进殿中找太子殿下回话。
这次的通传花的时间比往常都要久,朱姜站了一会,才等到出来后面色复杂的侍从。
“太子殿下请您进去。”
因为太子殿下心情不佳,东宫大殿内没留人侍候。房间内极为安静,朱姜放轻了脚步声进去。
“殿下,我来还话本。”
文乐逸仍然埋首在那一堆的奏乐里面,桌面上堆积的奏乐,较朱姜上次来时,好像并没有变化。仍然是垒得半人多高。
太子殿下好像没有看到她这号人似的,放任她在殿中站着,不喊起也没做其他反应。
这会子朱姜才觉察出来,之前在外面,那侍从怎么那样一副表情了。
她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的呢,剧本里也没写男主气性大呀。剧情里不是一直一副温和好脾气的模样吗,怎么还带ooc的。
等待的间隙,朱姜偷摸着抬起头看了看太子殿下的模样。依旧的俊朗如玉,姿态华贵。只是冷凝着一张脸,倒像一块经久不化的冷玉。
文乐逸写完一份奏折后,才喊她起来。态度冷淡地头也不抬,只让放在一边的茶座上。
朱姜听话地放过去。
太子殿下不笑时的这番姿态,让东宫的人心中七上八下。朱姜就像没看着似的,没有丝毫害怕的情绪。
从第一次在自家见到文乐逸,她就隐隐感觉到太子殿下微笑的表情后面,有不易觉察的冷意。现在只不过是放在了表面上,就跟冷玉擦去了表面的石壳,冷意更甚。
她从小就皮实,耐寒耐冻,现在接受良好。而且,就像最开始在选系统时,心灵感应般的选到现在这个系统一样,朱姜有着难以解释的直觉。
直觉文乐逸不会对她发难。
甚至她还想起上次来时,文乐逸关于剧本与人物的论调,还想说几点自己的新理解。
“殿下。”朱姜喊道。
文乐逸握着笔的手一顿,抬头神色不明地盯着她。
朱姜神情自若地站在殿中,背着手说道:“上次殿下说的不对。”
上次?
文乐逸皱着眉。
朱姜:“上次殿下说,男主角的一生都是被安排好的,所以他无可奈何。但我认为,男主角的行为是基于作者给予的人设。因为话本里的男主优柔寡断,对感情不忠,所以才在青梅竹马和仇人之女中暧昧不清。因为他薄情寡义,所以即使面对灭门凶手,也难坚持复仇。”
“他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也不会产生无可奈何的情绪。但是!”
文乐逸听得皱眉,想要反驳,但听得但是后,还是等着她说完。
朱姜思索着说出自己想了半天的结果:“如果男主角不是优柔寡断、薄情寡义之辈,那他就不会是这样的剧情了。即使剧情是这么设定的,人设不同,他走的路也要不同才对。”
文乐逸似是惊讶地抬起了一边眉头,仔细思索了一下她所说的。确认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试探性地问道:“但如果,写话本的人执意要让他那么去走呢。”
那不就是ooc吗?
朱姜听的皱眉。
她可太知道这种感觉了,本来看的好好的,突然一出ooc,比烂尾还要难受。
“那不行的,那就是人设冲突了,要不改剧情,要不改人设。”
文乐逸:“剧情怎么改?”
朱姜:“想办法改呗。”
文乐逸:……
这变数,到底是他这边,还是不是?
即使是他,也被朱姜这一手弄的一头雾水。有种自己出拳,结果打进一团迷雾中的效果。
他抬头想要看清楚朱姜心中真实的所想,结果是自己头疼地低下了头。
不行,这天底下还是有他看不清的人的。
他抬头,神色不清,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那就再想办法吧。”
“你可以先走了。”
朱姜如此感慨到,并且企图让下属也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
“当初知道你的事后,我可是时时放在了心上。就惦记着要给我的下属争取回到自己真正的父母身边……你也知道奚玉泽背靠雍府,要找他的破绽不简单,我们也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有了一点眉目。”
朱姜撇了一眼洪含蕊感动的神情,画风一转:“所以喊你过来确定你的转正意向……等你回归勇毅侯府之后,不会背弃我们的约定,忘掉我们对你的帮助,决定当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转头就提离职的吧?”
洪含蕊怂着脑袋听到这样一番近乎恐吓的话:……
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不是吗?
第 57 章 第 57 章
刚赶完稿的洪含蕊敢怒不敢言。
“怎么会呢,我不是最听话的那个么。就算是您让我改了五次,我也老老实实地修改完了。”
洪含蕊说着还有些委屈,她表现得还不够乖巧吗。她怕朱姜把她重生的秘密说出去都躲都躲不及,哪还敢出尔反尔,占着原本的身份耍心眼呢。
她这个即将转正的工作是万万不能被洪家知道的,奚玉泽也不行啊。
二夫人倚在桌边,气得抚胸。
一想起兰花被搬回来时,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气的胸口痛。
那可是她近来最喜欢的一盆,三天没见到还以为是朱姜搬回了花房,结果却是被丈夫偷摸着搬到书房当绘画模版了!
画上的兰花再好看,那能是真的吗!
二夫人胸口起伏了几下,气不打一出来。
朱姜连忙给旁边的嬷嬷示意,好歹说点其他人转移一下母亲的注意力,可别气得追到父亲书房去。
嬷嬷凑到二夫人身边,动作轻缓地倒了一杯茶。
“夫人消消气,府里最近多喜事,正是开心的时候,可不要气坏了身子。”
二夫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想到了侯府里最值得开心的一件事上。
“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亦安和杨家大公子的婚期定了,就在明年九月。”
二夫人跟嫁了自己亲女儿一样高兴:“这日子选的好,还能在家再过一个生日,等嫁过去后,就不能像娘家一样,时时有人惦记着给她庆生了。”
虽然都知道这门亲事结的好,但作为朱亦安的娘家人,哪能不牵挂呢。二夫人虽然只是隔房的伯母,侯府里就这么两姐妹,看着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再怎么疼爱忧心也不为过。
即为她要嫁人高兴,又忧心她作为新妇在婆家受了委屈。
二夫人都担心成这样,侯府大夫人作为朱亦安的亲生母亲,只会更加不舍和忧虑了。
只看大房这几天流水一般进来的首饰和新制的衣裳,就知道大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朱亦安的嫁妆从小就在准备着,哪缺的了这几件新制的,不过是母亲的不舍。
朱姜知道这门婚事最后不会成,只语气轻松地说着:“那叫姐姐每年多回来几次不就好了。”
二夫人叹了口气:“哪能这么容易。”
姑娘家在家是千金大小姐,出门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除了丈夫,没有谁可以依靠的。丈夫是个好的还好,要是丈夫再对她不好,那就是一生都毁了。
二夫人担忧着,推己及人又开始忧虑自家女儿。如果常姜在婆家被人为难,过得不好,又该如何是好。她越想越担心,未雨绸缪之下,又对着朱姜灌输了一堆怎么在婆家生存的经验知识,直把她念的想要捂耳朵才停下来。
二夫人感叹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只觉得女儿嫁到谁家去都不太放心。
“你要是和你姐姐一样,能找到一门这么好的亲事,娘就放心了一半了。”
朱姜听得一脑门子怎么和婆家相处的‘学问’,避之不及地摇晃下脑袋,揉了揉耳朵。
她在心里嘀咕。
等男二真要退婚,不知道您又得多忧心呢。
自己一家就两个姐妹,偏偏出了两个女配。她自个儿的结局自己清楚,走完剧情一个人当个快姜的富婆就行了,只是母亲的这点子婆媳相处/夫妻相处知识用不上。
姐姐不知道退婚之后的境遇是怎么样……但是他们家毕竟是侯府,错处也不在姐姐身上,等伯母再为姐姐寻一门好亲事,自己再好好安慰一番……
反正剧情里总得走这么一遭,不如现在就开始想想,男二退婚后怎么安慰姐姐好了。不知道花房里那株素冠荷鼎姐姐还喜不喜欢。
二夫人不知道剧情,还念叨着杨家大公子的好处:“……这京中有多少户人家,就盯着这门亲事呢。也是亦安自己足够出众,才叫杨公子的母亲相中。”
她顿了一下,感叹道:“女孩子家这一生,婚嫁就当作是另外一次重生了。家里再怎么小心查看也是应当的……你姐姐是运到好的,得了这么一门亲事。那户部侍郎家的嫡女,最近可不好过……”
母亲越念叨这门亲事的好处,朱姜对男二的怨念就越深。
这剧情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安排的,都订亲了还去喜欢别的女子,这不是耽误人吗?
朱姜嘟囔了一句,注意力又集中在另一个人身上。
户部侍郎的嫡女,这不是女主的姐姐吗?
朱姜对同为女配角色的好奇,又想知道在世界原著中其他人到底是怎么看待女主的。假装是不经意地问道。
“她怎么了?”
二夫人本来不想用这等腌臢事来进女儿的耳朵,但又觉得她就这么单纯下去也不行。有意培养她一点城府,起码不要随意被人算计了去。
“她亲事被自家庶妹抢了,那还是自己亲表哥呢。都到了下聘这一步了,说要换人就换人。那将军府也不顾自己出嫁姑奶奶的面子……这两家人算是在京城出名了,之后家里其他姐妹想找婚事就难了。只是可惜了沈家大小姐,那是个好的。”
“将军府那小少爷,说是自己看中的沈二小姐。这里面还不知道装着那庶妹的多少事呢。她要是没使什么手段,能抢自己嫡姐的婚事?”
朱姜嘴快地接了一句:“不说是真爱吗?”
二夫人的眼神立马利剑一样地看了过去:“你在哪听说的?是不是又看什么杂书了?”
朱姜正听得津津有味呢,却见焦点瞬间转移到自己身上,吓了一跳。赶忙装乖巧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朱姜:“……没有,我就那天寿宴上听见其他人说的。”
二夫人将信将疑地看了她几眼,在她心虚地要冒汗之前收回了目光。
“真爱?谁信谁蠢?”二夫人不屑地嗤了一声,“要是没点手段,能哄得那二少爷回家痴缠自家母亲,硬要把她塞进宫中选取女官里头去?”
宫中筛选女官?
朱姜听到剧情里的关键词,耳朵立马竖了起来,算了算时间,确实到了下一步的剧情点。她精神一振,也顾不上打听女主的消息了,脱口而出一句。
“女官?我也要去!”
二夫人大惊失色:“什么?!你发烧了不成?”
“你在家都没吃过苦,你去宫中可还了得?”二夫人警觉地盯着她看,“是不是谁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自从家宴上朱姜走了个剧情,家里就对她外出交友看得很严。没有盘问出来那些话是谁教的,二夫人现在一丁点可疑的点都能抓着不放。
“没有没有,”朱姜连连摆手,“我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哪有人跟我说什么。”
朱姜在母亲警惕怀疑的眼神中,内心惆怅。
她也想在家开心地呆着种花,是剧情一定要她进宫去啊。
朱姜在苦心钻研剧本之下,已经足够深刻地了解到了身为女配的使命。表面上她是女主感情路上的绊脚石,实际上呢,她明明是女主和太子之中的催化剂啊。
没有反面,哪里显得女主的特殊来。
这样看来,她还挺重要的。
二夫人苦心地劝阻她:“你知道女官是干什么的吗?这次皇后娘娘筛选女官,是给太子殿下选取太子妃的!要不就是进去镀个进了宫的美名,出来后好找亲事。”
“咱们家又不是那等子家世缺了只能在名声上找补的人家,进宫去干嘛呢!”
二夫人亲呢又可怜地摸了摸她的头:“而且,太子妃你完全选不上,没可能的啊。”
朱姜一口茶水差点咽到了喉咙里,嘟囔了句:“我有这么差吗?”
看着母亲怜惜地仿若看小笨蛋,满眼写着不然呢?的眼神,她眼珠子转了转,找了个别的理由。
“我几个玩的好的小姐妹都要当女官去,就我一人不去,在家里也不好玩。我也长大了,是时候锻炼锻炼了。”
这个理由勉强过关,朱姜被关在家里几天,尽在二房折腾了。几个房间的花草都换了三轮,时不时还在二夫人面前撒娇耍赖,吵得二夫人账本都看不进去。本来就想着,要不就放她出去祸害别人吧。
现在她自己说要进宫去当女官……好像也还可行。
宫中规矩大,也不怕她被人带坏。而且侯府的家世摆在那,也不会有人敢把那些阴招子用在常姜身上。
只要把他们家不争太子妃位置的态度摆在明面上,去宫中也就是换个地方锻炼孩子。
二夫人心里是这样想,却没说准不准许。
朱姜担着一颗心,深怕自己去不了宫中,让剧情直接拦腰折断。又过了几天装乖的日子,还撺掇爹爹去探母亲的口风……终于在女官都快入宫的几天前,得到了自己成功入选的消息。
朱姜喜出望外,蹦跳着过去抱着二夫人撒娇:“母亲,你最好了。”
二夫人本来故作严肃的一张脸,下一秒直接破功,保留着最后一点强硬,但是语气已经软了下来:“到宫里可不许胡闹,宫中规矩不是可以闹着玩的。要听话,知道吗。”
朱姜抱着二夫人不放,拖长了声音:“知道啦——”
纪冰真把信件交给了外面的护卫,并且确认回信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才放心。
自己这个vip身份还是好用的,就看她这一路上在护卫们心中积攒的友好度,足够她在不确定对方身份时,保全自己身份不被察觉了。
她当然不是鲁莽的人,如果试探的结果是这个变数,是个坏变数。
纪冰真在心里默默想着。
她一定第一时间把事情告诉给疏影先生知道!
这个新人包藏祸心,你不要被她算计了啊!疏影先生!
第 58 章 第 58 章
说起是试探,但纪冰真想的是八九不离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写手,大概就是同她一样,从后世穿越过来的灵魂了。
连写的小说都带着后世无厘头虐文的影子。
纪冰真在晃过神来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快快快,快点,我赶时间。”
朱姜慌张地掀起马车车帘的一角向外看去,在街角看到一个浅绿色衣裙的熟悉身影后,连忙让马车车夫快点。
再不快点,就赶不上啦!
她临出门时母亲多交代了她几句,差点没赶上剧情时间。紧赶慢赶才赶在女主到之前到达,等人下了马车到首饰店门口了,才松了口气,徐徐地拍了拍胸口。
还好,赶上了。
这可是她这个女配的第一场重头戏,上次一句话的台词不同,今天她可是主角之一。
一想起今天自己超长的剧情部分,朱姜心里的激动一闪而过。
下一秒,赶在首饰店的掌柜迎出来前又换上了侯府嫡女的架子。
首饰店的掌柜姓伏,是一名年轻的妇人。一见侯府的马车停下,就赶忙出来迎接。
为了今天的这段剧情,朱姜提前来店里踩过点,本来是想要先摸清楚,剧情中起推动作用的那支簪子道具的情况。可一进首饰店她就对店里精美的饰品和巧妙的设计看中了眼,不仅自己买了几件,还花了大价钱插队,给自己娘亲定了一件设计款。
从此荣升该店的黄金vip,翻译一下就是送财童子,大客户。
首饰店掌柜一见到她就笑开了花,快步地迎上来:“朱姑娘来了,您上次定的首饰已经做好了,姑娘是今天取走吗?”
朱姜仰着头,豪迈地一抬手:“不急,我先看看你们店里其他的款式。”
朱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坐在了首饰店的最中心的位置上,掌柜的领着几个店员把首饰一件件的摆在了她面前。
从小件的玉佩步摇,到成套的头面首饰,珠光宝气地摆了一桌。
朱姜伸手轻轻地拂过面前一个芙蓉玉佩,透亮的玉佩中微微泛着粉色,被雕成芙蓉花的样式,颜色渐变地从内而外,逐渐由深粉转成淡粉色。
好好看啊,这个也想买,我觉得我就缺一个玉佩。
朱姜眼中的中意之色遮掩不住,心痒难耐地就快忍不住想要掏银票买下了。但很快她又顾及到马上要来的剧情,念念不舍地收回了注意力。
满桌的珠翠真的耀人眼,本还打算准备准备待会的台词,朱姜却恋恋不舍眼光在几个玉镯上流转。
这个好看,那个也好看,真的是哪个也想要。
可是,她要走剧情。
朱姜为难地抿了抿嘴。
掌柜看着她,左看看右看看,每个都很满意,却总是好像差了一点。时不时还遗憾地摇摇头,神色还总是焦急地往店门口瞅。
简直比朱姜还要心焦。
这可不行,这可是大主顾。如果今天让大主顾空着手从店里出去,店里的名声会一落千丈的。
掌柜悄悄往旁边的手下使眼色。
这个,还有那个,朱姑娘多看了几眼的那些,多款式多材料的再上一点知道吗。能不能一举提升今年的销售额就看今天了。
手下懂事地忙碌起来。
慢慢的,朱姜面前桌上的首饰越摆越多,都快要把半个店库存搬空时。
女主沈微雨终于来了。
朱姜精神一振。
她收回目光。现在她面前的桌上已经没有空的位置了,几乎所有贵重些的首饰都被挑出来摆放在她面前,任她挑选。
她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书中女主看中的簪子,干脆开口问道:“你们这最贵的那支簪,拿过来给我看看。”
掌柜的被她之前只看只摸半句话不说的姿态,弄得心惊胆战,生怕她不如意。听到她终于开口,赶忙把那支簪子送到了她手上。
这是一支银丝白玉捻成的梅花蝴蝶簪,其上三只白玉蝴蝶栩栩如生,在枝头下一秒就要飞走的神态。
做这支簪子的人设计很是巧妙,三只玉蝶都是不同的形态,每个都小巧地或展翅或收翅。整只簪体通体雪白,摸上去滑润细腻,还沁着微凉。
朱姜看着看着有些不舍,这支她也很喜欢。
可惜了,剧情不允许她带回家。
沈微雨一进门就见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之前就看见的那支白玉簪,被侯府小姐拿在了手里。
她心下一紧,连忙上前几步说道:“不好意思,这跟簪子是我先前就看中了的,能给我吗?”
掌柜的本来面带微笑地站在一边,十拿九稳的生意突然出现波折,沉下脸:“这位姑娘,您可没有跟我说,要预定这支簪子,当然是现在谁先付钱是谁的了。”
笑话,一个大主顾,和一个买个簪子都要迟疑好几天的,掌柜的自然知道要站在哪边。
被掌柜的担心会引起感到不悦的朱姜,这会正因为这正常的剧情开头而感动。
没有错误的台词,没有接不上剧情的角色,很顺利地就到了她的剧情点,这一次她一定会——
朱姜不屑地瞥了沈微雨一眼,记起来她在自家府上那次不太愉快的经历,语气不善:“是你啊,穷酸成这样,还有钱来买首饰?”
台词正确,表情正确,语气正确。
一切都表现得很完美。
可是她在女主进门之前,刚因为等得着急,吃了一口首饰店送来的糕点。嘴角处还留有一点碎渣,随着她开口说话,边说边掉渣,本来应该趾高气昂到引人生厌,生生掉了好几个档次。
朱姜惋惜地看了一眼盘子里还没有吃完的杏仁糕,把手里的簪子递给一边的掌柜,站起来走剧情。
“几天前就看中,现在才来买。无非就是出不起价钱,不然第一眼看中的首饰还不立马买下。”
到了这一趴自己最喜欢的桥段,朱姜瞬间来了精神,一抖袖子,示意后头的丫鬟把出门时母亲给的银票拿了出来,抖了抖:“好的东西谁都喜欢,端看谁出得起价钱了,无论你出多少,我都往上加一百两。”
很好,这句准备的最久的台词她终于说出来了!
朱姜的眼睛亮晶晶的。
沈微雨被她话里的高傲刺伤,难堪地咬住了嘴唇,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被之后赶来的年轻男子扶住。
朱姜花了一秒想起这是哪个男配。
哦,将军府上的那个。
她认真的看了一眼,得出了不如太子好看的结论。又花了半秒从几个男配名字中,想出正确的,好像是叫武华英?
原谅她刚把人名和人对上号。
武华英小心地扶住沈微雨,细细地安抚了一句,等她情绪稳定了才放手。
他瞪了朱姜一眼:“这就是侯府的教养吗?”
哇,系统他好吓人。
朱姜轻轻地拍了拍胸口,在心里跟系统吐槽。
系统安慰她:不怕,这都是剧情需要的。他不会动手。
朱姜弱弱地抚着胸膛:“……他眼睛瞪的这么大,有点像死鱼眼。我今天还想吃鱼呢,怕坏了胃口。”
还虚心请教:“系统,这种是不是现在不太讨人喜欢的咆哮式演技啊。”
系统:“……算是吧,记得加进反面教材里。”
朱姜乖巧地应下。
武华英一来,沈微雨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柔弱地扯着男配的袖子,躲在身后。
“武公子,那支簪子就是我想要买下来送给武夫人的那支……只是,好像要被其他姑娘先买走了。”
武华英一听她这么说,心下怜惜,赶忙安慰。
“原来是要送给我娘,你也是有心了。”
“别怕,不是你先看中的吗,既然店家要将先来后到,那我先付钱买下不就可以了吗。”
他转身又是瞪了朱姜一眼,从兜里掏出几张银票,重重的拍在了掌柜的面前。
“这簪子无论多少钱,我都往上加五百两。”他斜眼看着朱姜,“侯府小姐,不会要跟武某抢这支簪子吧。可恕我不能相让,这支簪子是要送我母亲的,我非要不可。”
说完,还瞪着眼等着朱姜的反应。
朱姜适时地露出一副憋屈,又不敢言的神色。
见她退缩,他这才满意地把簪子从掌柜的手里不客气地抢过,拿给了沈微雨:“拿去送给我娘吧,她肯定会喜欢的。”
朱姜心中半点波澜也无。保持着表情等待这幕剧情结束。
拿自己家里的钱买的簪子,又转身让别人送给自己妈。
你可真是你娘的大孝子。
这番风波终于平息,沈微雨被逗得喜笑颜开。武华英撒钱博得美人一笑,自认也值了,护着沈微雨就要离开。
掌柜的见朱姜敬业地维持着刚刚那个憋屈的表情,出来打圆场。
“朱姑娘……要不,我给您看看您先前定下的首饰?”
朱姜自认已经走完了剧情,无事一身轻地点点头。
没有注意到,走到门边的沈微雨,因为这句话驻足。
朱姜早些时候在这家店里花重金定下了一件首饰,是一件黄金镶碧翠宝石的头冠。极贵重又极其华丽。
头冠被掌柜亲自放置在绸缎的垫子上捧了出来,纯色的黄金和碧翠的点缀,中间一颗纯绿色的宝石夺目耀眼。
朱姜满意地点头:“掌柜的有心了,我很满意。”
她示意丫鬟把之前约定好的银票递给老板,自己爱不释手地看着头冠,怎么看怎么喜欢。特别是想到母亲收到这份礼物后,会高兴的样子,心里甜滋滋的。
却在此时,旁边响起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朱姑娘……我可以跟您换一个吗?”
朱姜不悦地抬头。
出声的是刚刚走到了门口,却被头冠吸引回来的沈微雨。
她像是被朱姜的眼神吓了一跳,却还是小心地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朱姑娘最先看中的是这跟簪子不是吗?我可以把簪子给你,但是这头冠我想买下来。”
深吸一口气,她在信纸上写下:
“!!卧槽,这句话?!你也是穿越的吗?终于遇到家人了,哭哭。”朱姜面无表情地在纸上写下QAQ,T-T,〒▽〒……等一串表情字符,来充分表达书写人的单纯无脑的性格。
朱姜写到这里停下笔,歪着头看了看。
这样应该可以打消试探者的疑惑吧……
她用笔头抵住下巴,想了想似是还不满意,皱着眉头补充写道:“你都不知道我穿越到这里有多么担心,多么痛苦,多么孤独……幸好遇到了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在表达了自己认亲的喜悦后,她在最后图穷匕见地问道:“不知道你是妹妹,还是哥哥?”
白蔷:……
第 59 章 第 59 章
这封信以燃尽先生的名义寄回了去。
借用了洪含蕊的名声,朱姜为做补偿把安吉郡主特别喜欢她的话本,打算投资等完结之后做成单本重新发行的消息递了出去。
洪含蕊喜不自胜,彻底把这封莫名的回信忘记。
朱姜为了彻底打消这位不明人士的怀疑,特意在信封上盖了个火漆印,以示这封信途中并无人打开过。
信中还约了等他到了京中两人相见,途中以书信传递,以表在这他乡的忧思之情。
重生过来的每一次、每一天他都是心情沉重中度过的,偶尔有心情激荡看到曙光的日子,也在一次次反复的重生中搓磨殆尽。
上一次在御花园里与朱姜坐在一起,真的是他好久没有过的开怀大笑。
看着朱姜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去形容他。心头的压力都散去,在那一刻像是自己真的跳出了这无尽的轮回。
所以不小心逗的过了点……
回来后他也觉得把人逗哭实在是有点过意不去,特意让侍从避开人送了解酒药过去。
他只是对朱姜口中的陌生人名感到有兴趣,抱着是否是和自己或者朱姜情况相同的人的想法,问了出来。
本来是为了打开话题,缓解朱姜紧张的情绪,没想到起到的却是反作用。
他看着朱姜猛地抬头,眼睛睁大肩膀紧绷的样子,眼前幻视出了一只被从发呆中惊扰到直扑翅膀的小麻雀……
翅膀还没有长大就扑腾地想要飞起来。
弱小可怜。
我长得很吓人吗?
文乐逸无奈地抚上脸。
虽然对下属时常打趣自己长相很受姑娘家倾心一事不以为意,但也对自己的样貌有正确的认知。但朱姜这样,却让他第一次起了怀疑。
莫非,自己的长相在连日忙于政务下,已经大不如前?
那边,朱姜疯狂在脑海里寻找借口,视线不安地在房间内转动。
怎么办?我要怎么解释?
在宫外认识的?听别人说起过?但要是男主真的去找,她去哪里找两个帅成这样的人去?
告诉他自己乱讲的人名?这也过不了关呀!
突然撇到放在一旁的书柜。
书?!
对,她可以说是在书里看到过这两个人名啊!
朱姜灵机一动,一拍手说道:“对,我是从小说……我是说话本里看到的。形容他们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我一见太子殿下您,就把您也联想了进去。那个什么,俊美飘逸,貌比潘安也不过如此啊。”
多番刺激下,朱姜的口才突然有了提升。
饶是这样,文乐逸也被这直接的夸赞给呛住,清咳了几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样吗?”他无奈又显得纵容地摇了摇头。
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你喜欢看话本?”
朱姜点头。
文乐逸起身,走到书柜旁,笑着朝她招手示意,让她过去。
朱姜迟疑了下。
他又挥了挥手:“过来呀。”
语气和缓温柔。
朱姜才放心地走了过去。
书柜上全是大部头的书籍,朱姜看着就有点眼花。
文乐逸站在书柜前,伸手抽出来一本。
朱姜还有心思想到,太子殿下这气质和这些书站在一起倒是相配,和缓成熟,拥有让人心下安定的力量。不像她自己,站在这一边,就跟小鸡进了鸭堆里一样格格不入。
下一秒,看上去分外成熟的太子殿下熟练地把书衣扯掉,露出里头的另一层封面来。
文乐逸面带怀念地看着眼前伪装书册的话本,偏过头朝着朱姜淡淡地笑了笑。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小时候也爱看话本。”
谁能想到忙碌着处理奏折,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连轴转的太子殿下,居然在东宫的书房内藏了话本呢。
朱姜惊讶地从他手里接过。
还真是一本话本,纸页泛黄应该是过去了一些年岁了,中间几页还有翻动的痕迹残留。居然还是一本武侠小说,说的是男主小时被人灭门后,隐姓埋名努力复仇的故事。
朱姜惊奇地翻了两页,居然还从上面找到了太子殿下尚且稚嫩的批注。
大大的“荒谬”两个字,打在了男主和仇人之女纠缠不清,却和青梅竹马的结婚的剧情上。
文乐逸也看到自己当时写下的字。
他抬头,用专注的目光看向朱姜,问道:“我当时年纪小,只觉得他虚伪,明明心中另有他人却不敢承认,还要耽误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儿一辈子。明明知道那女子是仇人之女,却还是放任自己爱上了她。这样一个懦弱自私,复仇却被私情懵逼的男人如何能作为话本的主角呢。”
“直到我后来意识到,他的一生也不过是被写书人安排好的一生罢了。喜爱谁,复仇与否,都是被别人摆弄好的。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他低头似是嘲讽地一笑。
朱姜呆愣地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
文乐逸轻笑着摇头:“罢了,你就当我是胡说的罢。”
又从书柜上扯出两本话本来:“那本就算了,不太适合你看,这两本是说民间传说的,倒是可以看下。”
*
朱姜抱着话本从东宫走出,下了台阶,又回头看了一眼宫殿。
厚重的宫门,遮挡住了她看向殿内的视线。
她有点恍然地在殿外站了一会,又在殿外的公公迟疑地上前询问时,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跑掉。
她总觉得太子殿下的话不应该只是感叹话本主角的境遇,说这话时他低头的神态带着寂寥,好像是很久不被人理解,迫切想要说与人知道。但她不知道他实际想要说的是什么。
系统也还没回来……
朱姜纠结了一会,还是把疑问丢到了脑后。
宫中一月给女官们放两天的假,可以回去看望家人。
朱姜一到时间就迫不及待地等在了出宫的宫门前。门一打开就看见自家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外。
“爹,娘!”
侯府二老爷和夫人早就等在了马车上,等到朱姜上来,二夫人忙不迭地把人搂在怀里看人瘦了没有。等听到朱姜诉苦在宫内需要时常早起,更是心疼不已。
“你说你,好好地,硬要去宫里受这份苦做什么。”
朱姜只管依偎在母亲怀里,不说话。
是剧情需要她进去嘛。
虽然才出门一个月,等回到侯府,朱姜才体会到回家的放松。回到自己房间换了衣服。
二夫人命人备好了早餐,等她一过去就开餐。
因为是一早就出了宫门,朱姜早就饿坏了。端起母亲特意为自己盛的汤迫不及待地一口喝了起来。
二夫人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心疼地埋怨:“在宫中没吃好吧,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贪嘴的,每天出了一日三餐,还要不定时吃点零嘴。到了宫里哪有人时时为你准备着。”
因为是在自己房里关着门说话,二夫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就像她送朱姜进宫之前说的那样,他们家又不是必须要攀着太子,家里大伯争气,纵然自家二老爷只是个京中小吏,可他们兄弟和善,又有什么关系。
她母族虽远了点,但在京中也有营生。常姜作为侯府二房的独女,从出生起就不用担心日后的事。
他们也不必去争太子妃的位置,只常姜的性子也不适合嫁到宫中去。
如此,还去宫中当女官,属实没有必要。
二夫人自常姜入宫后,很快就忘记了集资锻炼孩子的初衷,只日日盼着朱姜回来。
等回来后,抱在怀里,就舍不得她再进宫了。
二夫人望着自家丈夫,商量着说道:“要不,我们常姜就不去了吧。”
自家和皇后娘娘母家也有过交道,差人去求个情,让常姜出来也不难。
二老爷刚要应下。
朱姜就不干了,好说歹说,才打消父母的念头。累的她早餐多吃了几块牛乳糕。
吃完饭,又是母女两腻在一起说家常话。
最近侯府的热闹事除了二房这边的常姜进宫,就是大房朱亦安的婚事。
二夫人说起杨青松过来下定时带来的几十个箱子的聘礼,脸上全是对这桩婚事的满意。
朱姜在她怀里抬起了头:“那个太傅家的公子,他喜欢姐姐吗?”
二夫人扑哧一笑:“原来你是看重这个。”
转又笑道:“当然喜欢了,亲手猎的大雁呢。你姐姐也是他先看重的,上次亦安去寺庙上香,下山时遇见过杨公子。他一回去就跟亲家母说要来提亲。”
“你姐姐呀,嫁过去是要享福的。”
朱姜抱住母亲,头埋进了怀里:“那姐姐喜不喜欢。”
“你明天自己问问她去。”
二夫人笑着说完又悄声靠近女儿的耳边:“……我看你姐姐也是喜欢的,那公子来下聘时,我看你姐姐的脸都是红色的。”
“不要得罪,不要探查,自保为主。飞鸣报馆暗地里的身份很可怕,咱们不要招惹。”纪冰真重复道。
唉,在试探之前警惕着也担忧,试探出结果了还要为对方谋划也心累。
纪冰真边写边觉得自己任务重大。
“剩下的,等咱们见面了再谈。愿你平安,我的同胞。”
纪冰真收起笔,郑重地合上信纸。
第 60 章 第 60 章
毕竟不是现代,信寄出去后不管回不回信,都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知晓。
白蔷显得坐立不安,几次忍不住要找兰城回京的同僚聊聊天,说说路上的见闻,要是能再说说一道入京的有谁是他们的忠实读者就更好了。
她其实也问了,旁敲侧击地询问,得到一个喜气洋洋的,“他们全都订了,还说回京城要继续续订呢!我正想问问麻雀队长……这以后,算得还是咱们兰城的销售额吧?!”
白蔷:……
还没到她出场的时候,现在算是她的候场时间。朱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聊着天缓解紧张,一边观察着剧情中心的女主。
流言在京中已经传开,前来赴宴的姑娘们基本都有听说过,就算有不出门没有听说的,也在同伴的小声提醒中,了解到事情的大概。
女主的位置旁边空了一大圈,没人想要和她坐在一起。带她来的嫡姐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小姐妹,只听父亲的话把人带到,丝毫没有带女主融入交际圈的意思。
这种明里暗里的排挤,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会懂事的自己避开,可沈微雨只觉得委屈。
明明是表哥选中的自己,姐姐却把气都撒在自己身上。其他人也觉得都是她的错。
越想越委屈,沈微雨独自坐了一会。慢慢地就红了眼眶。
朱姜:“嗯……”这就哭了啊。
眼神余光撇到上一秒还在跟小姐妹谈笑风生的姐姐,下一秒飞快又隐晦地翻了个白眼。为了不被说招待不文,让一个丫鬟去给她添了杯茶。上了个新奇的点心。
打断了沈微雨的委屈落泪施法。
朱姜看着沈微雨浅浅地擦了下眼角,在丫鬟的介绍下小心地捻起一块点心,秀气地吃了一口。
朱姜沉默地看着手边一模一样的点心,她一口一个落了满手的碎屑。
赶紧趁着没人注意拍掉。
她想起剧本里关于女主的描述:一双含雾眼,两条柳烟眉。看人总是下一秒就要落泪的样子,惹人怜惜。
下一秒落泪倒是体会到了……
系统原来的宿主也做过娱姜圈世界的任务,驾轻就熟地给她布置任务:“你要观察她,看看她是怎么样说话动作的,之后说不定就有接到这种剧本的机会。早做准备也是好的。”
朱姜知道自己天赋不好,留在这个世界也是为了在正式任务之前攒点经验值,平时都很努力。系统的贴心任务下来,她立马点头执行。
观察,模仿,表演。
她像是海绵一样,竭力地吸取着知识。
朱姜借着吃点心地动作,观察着沈微雨的动作。她在这个大喜的日子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服,头上还戴着小朵粉白的花,别在耳边发髻的位置。比起粉色更偏向于白色,衬着她这个人像是一朵颤巍巍的白花。挺好看的,就是在这个寿宴上不太合理。
沈微雨吃了一块糕点就停住了手,小心地调整了头上簪花的位置。朱姜看到大伯母的侍女在一边偷偷地憋了嘴。
朱姜不由地眯着眼笑了笑。
系统在耳边提醒她:“注意,到下一幕了,男主出场。女配准备台词,注意神态动作都要符合人设。”
常姜赶紧坐直了身子。
果然下一秒,就响起了通报声,常姜探着身子往门口处一看。大伯父和她爹领着一个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进了门直往祖母的位置去。隔着几层的人群,看不清楚男子的脸,只是高挑又挺拔如松的身姿,把站在旁边的大伯父和他爹都比到了泥土里。
看过剧情的朱姜早就知道了,进来的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太子文乐逸。女主的真命天子,在几个男配中闯出重围的天定男主角。
文中描述,其人文武双全,风光霁月,上至现任皇帝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对太子赞誉有加。无例外的下一任皇帝人选。
长得也是如月晴风般的好看,对待他人如清风拂面般温柔体贴,即使女配五次三番地纠缠,也只是避之不及,却未说过或对她做出什么伤害的事。
系统给朱姜看过原小说下面的评论,对于女配多是破口大骂,觉得她好不要脸,配不上太子,一点都没有女主的温柔讨喜。
现在这个女配换人了,不才正是朱姜本人。
这就相当于她之后的对手戏同事了吧。
朱姜若有所思。
太子是被皇上派来,给侯府老太君贺寿的。
侯府能有这待遇,是因为上一任的景德侯是现任天子年少时候的伴读,感情深厚,在过世后天子对侯府后人多有照顾。
现在老太君大寿,继承人就被派来当贺寿代表了。这都是剧本里提过的背景。
其他参宴的都在暗地感叹侯府的显赫,只有朱姜在期待之后发生的事。
朱姜捏紧了双手,看着太子如剧本中一样,和祖母说了几句话。手下人献上宫里给的贺礼,太子和祖母喝了一杯贺酒。
转身了!来了来了!
太子殿下转身要走出花园,正好要从年轻女子这边的座位之前经过。众多官家小姐们起身低头不敢直视,恭敬地看着太子殿下走过。
朱姜偷偷地抬起了头,第一次看到书中用了几百字来描写他外貌的太子。眉如巍山,眼灿如星,鼻翼挺拔,面容俊俏。
配上身上淡黄色的太子朝服,一步一间,仿佛是风华流转,如玉公子。
只是气质上有点不太对,文中描写用的是温润如玉,但是站在他面前,朱姜却觉得这个形容换成冷峻、疏离更为准确。
朱姜来不及感叹男主角的美貌,只紧张地看着太子一步步走过,走到中间时,路边的一个绿衣女子突然踉跄了下,在朱姜的注视中摔倒在了太子跟前。
成了!男女主的初见get。
常姜兴奋地捏紧了拳头。
接下来就是太子温柔地扶起女主,女主眼含泪水却坚强地不落下,忍着痛说:我没事,没人推的我,是我自己摔倒的。引起男主的温柔怜惜。
然后就是我出场了!
常姜大气都不敢出地看着中间摔倒的女主和……嗯?漠不关心的男主?
有点奇怪啊。
虽然现场男主不知道怎么不接台词,脸色看上去也有些倦怠,但是女主还是很好地说出了自己的台词。
“太子殿下,臣女没事。”沈微雨可怜又期期艾艾地含泪说道,转头看了眼刚刚身旁站着的另外一名姑娘,“没有人推我。”
这说了跟指认没啥区别。
众人的目光顺着看过去,被看着的姑娘急得眼睛都红了:“我没推她,她自己绊倒的。”
沈微雨点头:“是的,是我自己摔倒的。”
说了还不如不说。
她这么说道,却是低垂着头语气微涩。在那姑娘生气地指认下,瑟缩地缩了缩肩膀。
那姑娘急了,见文围人都脸色莫辨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急着和沈微雨摆脱关系,给她的摔倒找了个原因。
“我没推!肯定是你急着见太子殿下,往前挤着人了,所以自己才摔得。”
朱姜在一边点点头。
她在一旁看的清楚,女主确实是自己为了往前走一步,自己左脚绊右脚,摔在了地上。
只是她现在受害者的姿态,让众人的思维拐到了另一个方面。
也许是这姑娘看不惯沈微雨,特意推她在太子殿下面前,好让她出丑?
两人争执不下,可太子却好像没看到一样,没有丝毫扶起人的想法。
朱姜眼看太子就要绕过女主就走,急了,来不及去想剧情怎么发生了变化,站出来坚强地念出自己的台词——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如果她没有因为紧张过度而忘掉自己台词的话。
“你这个贱人!”朱姜站出来,声音颤抖地说出台词,然后大脑一片空白地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怎么办?!啊,我该说什么来着?哦,不对,我做了小抄!
“(看手心)你这样的身份,(完了,没看全,又忘记了再看一眼)怎么敢用这种手段,引起太子注意的!”
说到最后,都快带上了哭腔。
完了。
说了第一句时,她就感觉到自己完了。
感情和面部表情全都没有跟上不说,连台词都忘记了啊!
朱姜心下悲凉地站在中间,感受到祖母、伯母、姐姐全都惊讶地看着自己。像是没有想到她们的单纯可爱的小乖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但这都不是重点了。
朱姜崩溃地和对面站着的太子殿下对上了视线,没有接戏,不说台词,导致她临时要现场变通,以至于紧张过度的男主角。
在她几度崩溃绝望的目光,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突然间好看的眉眼朱展,弯起了一个明显的笑容,很清晰地笑出了声。
“哈。”
完了。
白蔷点头:“我知道。”
因为这个,她已经单方面在面对赵横波的时候扬眉吐气很久了!
可惜了,信件不能拿给他看。
不然就能在明面上也扬眉吐气了!
白蔷的遗憾只有几秒,因为她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句。
“诶,什么叫‘你也知道疏影先生在后世的影响力,我从小读着她的书长大’?”白蔷看着看着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