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滤镜过厚啦姐,好崽才不睡中间

    事实证明,巴雅的亲姐滤镜还是过厚了。

    她的弟弟,大体格子雄象,七岁的奥廉本廉,并没有真正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得到整个象群的优待。

    当晚,他稀里糊涂当了一回团宠。

    萨噜挨着他睡,象群的其他象,按从小到大的年龄排序,或卧或站,包围着他。

    清凉的微风习习吹过,月色格外光洁明亮,奥廉象生初次失眠。

    他在所有象都进入沉睡的时候,睁开眼睛,眸光精神无比。

    “月亮啊月亮,请你告诉我,萨噜是不是这片草原上唯一拥有魔法的象。”

    奥廉轻轻翻过身,用象鼻驱赶萨噜头上嗡嗡叫的蚊虫,爱怜而崇拜地看着她。

    “原来不是被你抽能提高在象群中的地位,保护你才能。”

    “萨噜啊萨噜,”奥廉虔诚真挚得像在呼唤能够满足他愿望的神女,“请你以后多多关照。”

    奥廉打定主意,明天天亮他就跟苏拉说,以后由他来承担保护萨噜的任务。

    想必只要他时时刻刻跟在萨噜身边,他定能一步步提高在象群中的地位,最后没准可以多赖在象群几年。

    天真如奥廉,怀揣着美好祝愿,尝试进入梦乡。

    但经历第一百八十次入睡失败,他疲惫地睁开眼睛。

    天色已经蒙蒙亮。

    他竟仍被吵得睡不着。

    从来没象和他说过,象睡觉时,发出的动静如此闹腾。

    萨噜因为白天受惊,睡觉的时候一个劲嘟囔梦话。

    碎碎念的音调不高,产生的低频震动,却“当当当”刺激奥廉耳膜。

    几姆倒不说梦话,可他打小呼噜,“咕噶咕噶咕噶”的声儿,劲劲的,直挑动奥廉脑中最粗的那条神经。

    相比之下,莫妮还算安分。

    但她白天捞不到巴雅的关注,便在睡梦中使出浑身解数骚扰巴雅,脚底冲着巴雅脸不说,四肢还耍杂技一样往巴雅脸上蹬高。

    巴雅被烦得不行,潜意识控制身体,暴躁地翻身,大脸蛋子趁机往白宁脖颈拱。

    白宁觉得又痒又重,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哼哼唧唧,两排牙齿上下咬合,时不时“嘎吱嘎吱”发出尖利的磨牙声。

    奥廉惊呆了。

    一只两只的,为什么睡着了和醒着时完全两种样子。

    以为小象才容易因为一点风吹草动睡不安稳,他寄希望于成年象睡相会正常些。

    没想到观察了也丝和赛娅没一会,她们竟一个放屁,一个打嗝,你来我往相互呼应比赛似的一个赛一个大声。

    奥廉绝望了。

    这是什么情况。

    所以以前象群最晚睡的象,过的就是这种日子吗。

    他期盼着苏拉和桑拉会正常点。

    哆哆嗦嗦朝她们投去希望的目光。

    “”

    最惊悚的画面出现了。

    桑拉睡着睡着,不知梦到什么,喃喃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眼角默默淌泪。

    苏拉更奇怪,她白天注重首领形象,时刻注意收敛本性,保持威仪,奥廉哪里想得到,她睡觉时竟爱发笑。

    那笑容一阵一阵的,更像脸部肌肉不自然的抽动,搭配她紧闭的双眼,说不出的诡异,实在越看越让象害怕。

    奥廉崩溃了。

    他忍不住怀疑,他现在到底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试探地将象鼻卷进嘴里,咬了一下。

    “疼。”

    天老爷啊,更吓象了。

    再也不敢尝试入睡,生怕睡着了做噩梦再醒不过来,奥廉硬扛着,撑开眼皮,睁大眼睛熬了一夜-

    隔天,整个象群除了奥廉,所有象都从一场饱觉中醒来。

    “早上好奥廉,昨晚睡得好吗?”

    大家看上去心情都不错。

    只有奥廉,罕见地沉默。

    他因为睁眼时间过长,眼球表面都快风干透了。

    面对大家热情打招呼,连眼神聚焦看她们的脸都要费劲才能做到。

    “还、还行。”

    不敢再奢望什么地位提高不提高的事了,奥廉努力挤出一个疲惫的假笑,心中暗下决定。

    以后,绝不再在象群中间睡!-

    苏拉并不知道奥廉的遭遇,她带领象群行走去进食的时候,特意把奥廉叫到她身边去,并排享用早饭。

    奥廉这时已经慢慢从昨晚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他向来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别看脑袋虽然长得大大的,但其实记不住太多东西。

    尤其见口吃的,心思便满满都在扑在吃上。

    “好崽,饿坏了吧。”

    苏拉见他吃得高兴,一个劲鼓励他多吃。

    奥廉第一次享受与首领祖母并排进食的待遇,他觉得象群其他象肯定都在羡慕地看着他,吃的时候不够专心,分出精力左看右看。

    稀里糊涂没注意,张嘴于一大堆树枝树叶藤蔓中,混嚼进去一种致麻的植物也全然不知。

    等意识到眼皮越吃越重时,甚至误以为是因为他昨晚一夜没睡,现在才会突然犯困,没有声张,没有多加防备,仍继续“哐哧哐哧”吃,直至彻底失去意识。

    苏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奥廉已经站着睡着了。

    或者说,站着睡麻了。

    吃着东西睡着,对象来说不算稀奇,苏拉纳闷的是,奥廉的嘴巴,好像闭不上。

    他上下颚张开半个象鼻宽的空间,舌头软软搭在牙齿上,哈喇子流得止不住。

    几姆喝完奶被吸引过来,站在他身下抬头看,差点以为有小瀑布流下来。

    此时,天边朝阳高挂。

    几姆却激动地叫道:“妈,下雨了。”

    也丝听到这话,乐得哈哈大笑。

    她终于找到机会揶揄赛娅:“天老爷还是挺公平的嘛,你俩崽,也就机灵了一崽,另外那崽哦,和我崽也差不多。”

    赛娅实在不知道也丝在高兴什么,她张嘴“啊”了口气,欲言又止。

    还是萨噜反应快。

    “姨姨。”她用最天真的口气对也丝说,“几姆今年才零岁。”

    也丝笑脸崩了一半。

    她用象鼻点点萨噜这只小机灵鬼的头:“嘘,姨姨觉得萨噜话真多。”

    萨噜撅嘴去看赛娅,赛娅笑眯眯对她摇头,萨噜便乖乖把嘴撅回去,转而上前将头被淋湿的几姆拽回来。

    吃饱的白宁凑上来围观奥廉的奇葩睡相,依照原身的记忆碎片,她判断奥廉应该又不小心误食了些什么。

    “呼吸正常,也能稳稳站立,应该没什么大事,”她让苏拉和大家都放心,同时建议,“让奥廉安静休息,最好别强行叫醒他。”

    苏拉观察了天色,探听了远方的路况,接受了白宁的建议。

    “我们等奥廉自然醒了再接着赶路。”-

    奥廉这一昏睡,直接睡满了五个小时。

    等他醒来的时候,由于四肢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都有些站麻了。

    挪了半步,差点原地摔跤,他赶忙侧身,虚虚地倚向正站在他左边的白宁。

    “姐姐,我好晕,肩膀借我靠一下。”

    白宁在陪萨噜玩,还没来得及应声,奥廉的大脑瓜子就要直接贴上来。

    这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姐姐我怕,什么大东西过来了。”萨噜躲到白宁身下,象鼻紧紧勾着白宁的腿。

    奥廉也被吓得一激灵,头顾不上靠白宁,身体条件反射做出防御姿势,应声站直。

    他警惕地向右边望去。

    “???”

    巴雅加速度朝他奔来,身形快出残影,在他没彻底反应过来时,一个急刹车,稳稳挤进他和白宁中间站定。

    “啪。”

    巴雅象鼻大力甩上奥廉脖子,勾着他的脑袋主动往她身上靠。

    “来,弟,姐肩膀宽,你随便靠。”

    奥廉嘴巴还不能完全闭紧,就这么不小心含住了巴雅的脖子。

    舌头尝到了一丝苦味。

    “呸呸呸,姐,你身上抹什么了。”

    巴雅虽然在阴凉地和也丝她们洗泥土浴,但目光一直追随白宁,时刻关注白宁动向。

    她没太注意撒到身上的泥土有没有混杂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听奥廉这么问,敷衍地随口胡诌道:“对你身体好的东西,别吐,你该多吃。”

    奥廉许是睡蒙了,真的被巴雅勾着脖子哄离白宁身边,半哄半骗吃了好几口土。

    白宁没看懂这对姐弟俩在玩什么游戏,晃了晃脑袋,继续陪萨噜玩。

    而看完全程的也丝就不一样了,她心中五味杂陈。

    七岁>零岁。

    七岁=零岁。

    七岁

    算了。

    她一脸象生无望的表情,将脸别开,只求千万不要让赛娅和萨噜看到。

    可巧,萨噜和赛娅倒是没看到,莫妮却在她身下,眼神亮晶晶地仰头看她。

    “妈。”

    “”

    也丝疯狂头脑风暴,不知道莫妮看到多少,不知道怎么跟莫妮解释,最后,肚子里打了八百字草稿,通通作废。

    “崽。”她用百试百灵的一招,温情脉脉地问道,“吃奶吗?”

    啊,莫妮乖乖张嘴,然后吃着吃着犯起困,不知不觉什么都忘掉。

    也丝轻轻叹一口气。

    “我的妈呀,这一天天的,累死了。”

    她身后不远,听到这话,无奈和桑拉对视的苏拉表示:真是多亏你体谅了女儿,你也知道你妈我不容易-

    奥廉的嘴巴彻底恢复正常,莫妮小睡也醒来后,苏拉继续带着象群前进。

    整个象群的象,除了奥廉,所有象都吃饱喝足,于是象群的行进速度很快。

    奥廉刚开始体力还算充足,但耐不住他没吃东西,到后半程的时候,肚子饿得受不了,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不好意思让象群停下来专等他吃饭,便硬生生扛住。

    走在她身边的也丝,注意到他的异样,凑上来问他怎么了。

    奥廉压低音量回答他饿。

    也丝顿了顿,探头看向队伍前后。

    思忖过后,郑重道:“吃不。”

    奥廉没明白。

    也丝偏离队伍,四肢迈得比平时更开些,余光瞥到一块大石头,干脆一脚踏上去,微微袒|露出前|胸。

    生怕奥廉再听不见,大声喧哗道:“我问你,吃|奶不。”

    “”

    一刹那间,整个行进中的象群队伍停下了。

    齐刷刷数道意味不明的视线,朝奥廉后背射来。

    奥廉经历了象生第一次丢脸丢到百里外的高光时刻。

    他恨不得立刻用象鼻薅根树,挡住也丝的身体。

    “妈,我求你下来吧。”

    也丝难得展示一回母性,没想到奥廉还不领情,直白道:“以前你不总想偷吃,看在你知道保护萨噜的份上,妈今天破例,让你吃个够。”

    奥廉以前偷吃从没得逞过,看似做的是偷吃的动作,其实更多是想引起也丝的注意,希望有了弟弟妹妹,他也能继续得到也丝的重视。

    闹着玩的行为,大白天被光明正大拿出来说,这能一样吗。

    “我求你了妈,你可别说了。”

    奥廉拦不住也丝,难为情地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她。

    “我七岁了,我不吃,我以后再也不恶作剧了,妈,你快下来吧。”

    也丝还觉得挺受伤,但既然奥廉这么说,她也就只好爽快下来。

    “我崽真是长大了,我突然还有点不适应。”

    也丝嘟囔着,试图挤出几颗不存在的泪珠子,重新回到队伍中。

    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什么是羞臊的奥廉,不敢抬头直视其他象的目光,象群重新出发后,他躲躲闪闪拖沓到了队伍最后。

    又饿又郁闷,他踢踏着一块小石子。

    初次思考起,要不要干脆装掉队提前离开象群,这个严肃问题。

    就在他不知不觉点亮知羞耻这个技能的时候,哒哒哒哒哒,萨噜从前方的队伍里,摇摇晃晃跑向他。

    “哥哥,给你。”

    萨噜喘着气,递上一串红艳艳的野果到奥廉面前。

    确认萨噜的眼神里没有半点嘲笑和看不起,奥廉的心被猛的砸了一下。

    “谢谢你,妹妹。”

    从没觉得这么渴望一串野果,奥廉眼中闪耀泪水的晶光,感动地接过来塞嘴里嚼。

    甘甜爽口的味道在嘴里爆炸开,他吃完砸吧砸吧舌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问萨噜:“这个哪里来的,不会有毒吧。”

    萨噜笑眯眯的,看了看身后跟上来的白宁。

    “姐姐给的,没毒。”

    白宁走到奥廉并排,第一次这么温柔地跟奥廉说话:“不用不好意思奥廉,你知道害羞了,证明你长大了。”

    奥廉似懂非懂。

    “我才七岁,十七岁才算长大呢,现在就长大,那我不就是大聪明,白宁姐姐你真的觉得我比草原上其他雄象都聪明吗?”

    奥廉眼看着就要当真。

    额

    白宁一时语塞。

    她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

    “姐姐说的长大的意思是,比前一分一秒懂事,我来象群这些天,你的改变是最大的,姐姐都看得见,你正在进步中,正在成长中,要继续加油哦。”

    奥廉有些发愣。

    “姐姐,你说加油的时候,眨动单只蓝眼睛的样子,真好看。”

    不远处,某只象的耳朵机敏地竖起来。

    那象正要脱离队伍,前来捣乱,却听奥廉接着道:“但能不能跟你商量个事。”

    “嗯。”白宁说不出的耐心,“可以,你说吧。”

    奥廉张开嘴,哇一声吐出来。

    “下次再给我野果,一定看清楚点,这个也有毒”

    第32章 打住,我要豁一把,先赖定她再说

    可怜的奥廉,短时间内遭受三次毒物攻击。

    饶是再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他哇哇把食道里的野果残渣吐干净,但已经到胃底开始消化的部分,还是让他闹起肚子。

    嘟,刺啦,蹦蹦

    听到他在下风口的某个隐蔽角落噗噗,象群其余在上风口等候的象,齐齐把耳朵盖起来。

    她们虽然闻不到味,但耐不住那些特定时刻才会发出的特定声音太有画面感,明明离得够远,却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有时候听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也丝吐槽奥廉,读懂她口型的赛娅,冲她甩甩耳朵,提醒她不要这样没心没肺,孩子们都在。

    “担心个啥哦,我崽扛造。”

    也丝笑嘻嘻,根本不把奥廉闹肚子的事放心上。

    不过转念想想,赛娅的提醒也有道理,在孩子们面前总要收敛些。

    她清清嗓子,换上一副稍显担忧的表情,转过头准备看莫妮在做什么。

    却意外先对上白宁的眼睛。

    也丝年轻的时候,曾在这片草原上最宽阔的一条河河面上看过这样一副美丽场景。

    清风徐徐,吹皱河面,明丽的日光洒在上面,波光粼粼,细碎耀眼。

    她觉得那副惊艳的场景,此刻仿佛又在白宁的眼里重现。

    只见白宁罕见的蓝色瞳孔上蓄满一层晶莹的水雾,睫毛湿润,眼皮弧度因为歉意过深,而微微向下延伸。

    “对不起。”

    也丝把耳朵张开。

    她听到白宁清晰而诚恳地说道:“都怪我,不够仔细分辨,误摘了有毒的果子给奥廉吃,奥廉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把命赔给他都不够,真的十分抱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请求你的原谅。”

    草原不比人类世界,生病了有医院可去,有中药西药可吃,象如果身体出现情况,恐怕只能硬扛。

    幸运的身体好的熬得过去,不幸的身体差的唯有死路一条。

    何况白宁本就只是被邀请来象群做客,按照人类的说法,她算暂时寄人篱下,受到主人家的优待不说感恩,竟还冒失行事,害得主人家的孩子误食东西。

    白宁后怕得掉下眼泪。

    她根本无法承担最差的结果。

    “阿姨,不管奥廉会不会完全恢复如初,以后都请允许我做你的帮手,和你一起照顾奥廉。”

    “我保证不会再给他乱吃野果,但凡入口的东西,我都会尽量帮他试吃。”

    “万一,最不幸的结果出现,奥廉有了什么后遗症,请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瘸了我当他的腿,没味觉了我当他的鼻,视力不行了我当他的眼,肚子消化功能不好了我当他的嘴,帮他把东西都嚼了再——”

    “打住。”

    也丝越听越不对味。

    “我捋捋,你先等等。”

    白宁话说一半被打断,有点卡壳,有点懵。

    也丝眼珠子顺时针逆时针各缓速转半圈,自问自答道:“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如果没问题,我觉得你不像在道歉,更像在指桑骂槐。”

    “???”白宁眼泪一下止住。

    也丝眯起眼,端详起她的微表情。

    片刻后,努努鼻子道:“你不会是要跟我抢妈当吧?嫌弃我对奥廉不够好?看不惯我的带崽方式?急于取而代之?”

    “休想。”也丝提高音量,“以前我妹怀孕困难就总想找我要只崽养,你也想学她无痛当妈,我不同意。”

    天老爷啊,原地打死白宁,白宁都想不到她道歉还能道出这个意思来。

    “绝对没有阿姨,你误会了。”

    “我发誓,我对无痛当妈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不管痛不痛,我对当妈一点兴趣也没有。”

    白宁越解释越着急。

    “我对我不够谨慎的投喂行为感到深深抱歉,我跟你说对不起是因为我对奥廉造成了伤害,我想要做出弥补,并不是我想要跟你抢奥廉。”

    “毕竟奥廉肚子饿,你肯当众给他喂奶,这么无私的行为我做不出来,你对奥廉的爱,没象可以超越,我正是因为钦佩你才会看奥廉没吃东西,叫萨噜给他送野果的。”

    想到萨噜,白宁倒吸一口凉气。

    “幸好萨噜没吃那果子,她身体还没发育完全,要是吃了——”白宁晕头转向,抛下也丝,去向赛娅道歉,“对不起,我以后也不敢给萨噜乱吃东西了,她目前最好只吃你的奶水比较安全,请原谅我的唐突冒失,忽略了当妈的肯定最知道怎么对孩子好,都怪我以前自以为是做出种种僭越行为,我检讨。”

    赛娅冲白宁摇摇头,示意她没关系,反正萨噜现在没事。

    她让了让身子,好给白宁一个角度,看看熟睡的萨噜。

    白宁稍稍安下心,后背却冷不丁被象鼻戳了戳。

    “所以,事情的源头是,奥廉饿了,我最先发现,没有做出正确的反应带他去进食而是当众要给他吃奶,导致他难为情,然后走到队伍最后,你和萨噜才有机会给他送野果,他才吃坏了肚子。”

    想了想,觉得白宁还是在阴阳怪气的也丝,纠缠白宁的同时,顺便对赛娅不依不饶。

    “你把错都归到野果身上,归到摘野果的你身上,跟我道歉,跟赛娅道歉,最后的结论是,幸好萨噜没吃?”

    也丝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钻起牛角尖。

    “说白了,还是萨噜机灵,我崽笨喽。”

    白宁:???

    赛娅:???

    还可以这样思考问题。

    赛娅嘴笨,看看身下的萨噜,再瞅瞅白宁,她了解也丝,知道也丝不知道被哪句话刺激到了,根本无从解释起。

    白宁本就愧疚得不行,再被误解,心态直接崩了。

    “姨——”哭哭,“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奥廉虽然没有萨噜机灵,但是他善良,率真,一片赤子之心,我喜欢他的,无意中伤害了他我很内疚。”

    越解释越乱,白宁提高嗓音,最后掷地有声道:“千言万语,反正,我一定会对奥廉负责。”

    砰!

    什么大东西应声倒地,发出惊天动静。

    也丝张着嘴正要问白宁,负什么责,负哪种责,你不是说你不爱和雄象玩嘛,怎么我崽不灵光,连雄象也不配做了?

    但没来得及问出口,她就发现,倒地的大东西,是她女儿巴雅。

    “我天!你弟还没消停,你又作什么妖!”-

    巴雅和苏拉桑拉往外走了几公里,前去寻找一种可以缓解身体不适的植物。

    苏拉桑拉小时候见过她们的祖母薅了那种植物给象鼻受伤的象吃,虽然吃了以后伤口没有快速愈合,但是那象因此减轻了很多痛苦。

    后来苏拉也薅过那植物给她其中一只出现过不明原因呕吐症状的崽崽吃过,效果也很明显。

    猜到这种植物大概有某种神奇的治愈功能,苏拉带着桑拉巴雅一圈圈往外扩寻,终于找到了几棵。

    她们急吼吼往回赶,由巴雅亲自给奥廉送去。

    奥廉吃过后,噗噗的频率减少,也有精力对巴雅咧嘴憨笑了。

    巴雅心系白宁,有苏拉桑拉看顾奥廉,她便独自先赶过来和其余象汇合。

    没想到,一靠近就听见白宁说这话。

    对奥廉负责?

    就因为奥廉吃了她给的野果暂时闹肚子,实际依然生龙活虎,只不过多窜了几次滂臭的稀粑粑?

    她刚才明明看见奥廉还有心情躲地上的蚂蚁,哼哧哼哧有节奏抬脚丫,这模样,跟窜粑粑窜美了有什么区别?

    巴雅理智坍塌。

    决定豁一把。

    白宁既然愧疚奥廉因为她而闹肚子,那她还因为给奥廉送草而被迫闻了臭粑粑呢。

    这怎么不算白宁的责任。

    四舍五入,归根结果,白宁也该对她负责。

    巴雅认准这个死理,不管不顾倒地碰瓷。

    大体格子又怎样,摔坏了起不来又怎样,反正今天就要赖定白宁-

    也丝最先回头发现巴雅摔倒,躺地上一动不动,跟死了一样。

    那刹那,嘴上虽然不依不饶,但巨大的恐惧还是冲走了她往日的淡定。

    “我崽哦,你别吓妈呀!”

    她呲溜一个摆尾动作,别开赛娅白宁,扑到巴雅跟前,一个劲用象鼻推她。

    “你弟眼瞅着不中用,你妹中不中用看不出来,妈可全指着你这只崽了,你祖母说过有打算把首领的位置传给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现在再生一个也来不及啊。”

    “天老爷呦,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到底是哪里出问题,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装死的巴雅忍不住眼睛睁开条缝,瞅也丝有没有嚎出几滴离谱的眼泪。

    哪里有问题,脑子有问题。

    她暗自腹诽,再假装悠悠转醒。

    “妈。”

    也丝的哀嚎一秒停止。

    “女儿你醒了,你怎么会突然晕倒,难不成你也中毒了?”

    巴雅不答,自动忽略也丝,将看似虚弱实则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向也丝身后,着急得团团转的白宁。

    “我、我有话跟你说。”

    眼见巴雅一口气立时就要倒不上来似的,白宁无视她完好无损的身体,面色如常的大脸蛋子,硬挤上前,关切道:“你说,你慢慢说,我在听。”

    巴雅清清嗓子。

    象鼻做出费劲上举的动作,勾住白宁的象牙。

    “能不能。”

    她鼻尖的指状突起在白宁淡淡粉色的象牙上婆娑,白宁低下头。

    只听她气若游丝,却藏不住的期待道:“也——对、我、负、责?”-

    碰瓷的人,会不会接受法律的制裁,不一定。

    但碰瓷的象,一定会接受亲妈的惩罚,却是板上钉钉。

    也丝识破巴雅装相后,强行打断她继续卖惨。

    风风火火套话出巴雅仅仅因为听到白宁要对奥廉负责的话就联想到她多闻了几下奥廉的臭粑粑味,想让白宁也对她负责,立时气得七窍生烟。

    究竟也丝是气巴雅脑子也不正常,三崽眼看完犊子了两崽,还是气巴雅要占白宁这只与象群失联暂时在她们象群做客的独象的便宜,嫌弃巴雅没有半点同理心,不得而知。

    反正她发出了白宁自打来象群听到的她第一声的惊天象鸣后,便十分凶残地一象鼻抽在巴雅屁股上,俩前肢紧跟着一通飞踢。

    眼瞅着她连象牙也要一并铲上,巴雅麻溜翻身站起来,边求饶边逃。

    “妈,我是不是你亲生的,这么毒打我,果然有了弟妹你就不疼我,难道我不是你的大宝贝了?”

    图鲁斯跟巴雅信誓旦旦保证过,不管到什么时候她都是爸妈的亲亲大宝贝,巴雅信以为真。

    她以为也丝会和图鲁斯一样,担心她有了弟妹受冷落产生心理落差,便对她格外优容,没想到,也丝压根不吃这一套。

    “闭嘴吧大宝贝,老娘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跟同一只完蛋玩意生了三只崽!”-

    母女俩你追我逃,你打我闪的闹剧,直到苏拉桑拉亲自上场劝架才结束。

    奥廉吃了苏拉特意薅回来的植物,很快便不再闹肚子,只是肠鸣的动静还稍微大些。

    他见白宁一个劲围着他嘘寒问暖,非常受宠若惊。

    “萨噜果然拥有魔力,她喂给我野果,我虽然闹了肚子,但一向更爱和巴雅萨噜莫妮她们玩的白宁姐姐都对我亲昵这么多,怎么不算再次保佑我地位飞升了呢。”

    奥廉心里美滋滋,脸上也笑呵呵。

    他大气地让白宁不用放心上,稀里糊涂收获了白宁又一波好感。

    虽然之前说过绝不再睡中间,但他实在太想挨着萨噜,只好选了一个尽量靠近萨噜的地方,站着睡。

    跟他相反,真正想睡中间的巴雅,却被也丝赶去了象群边缘。

    “什么嘛,不是说不生气了,骗象。”

    巴雅后背受风,漫天星辰,她无心欣赏,只将目光虚虚放到天边。

    “也不知道白宁离了我能不能睡着。”

    “她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恰逢头顶有几颗流星划过。

    巴雅小声嘟囔:“真想把她偷出来,问个清楚。”

    一点一点挪步出象群中心位置的白宁,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

    “嗨,巴雅。”

    “你想清楚什么?”

    第33章 惹不起的大姐头,情窦初开自然怂

    如果不是背后碎碎念被正主抓包,巴雅不会有机会知道,她也有突然变怂的时候。

    她想清楚什么?

    白宁愿不愿意也对她负责?

    之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也丝当众对她一顿毒打已经让她记住教训,不可以对来象群做客的白宁提无理要求。

    白宁虽然和象群相处融洽,但她毕竟出生自另一个象群,她在大家面前表现得再开朗乐观,心里始终拘束,时刻谨记分寸。

    她会为误伤奥廉而对也丝与赛娅百般道歉,也正因如此。

    白宁自己,乃至象群所有象,彼此心照不宣,白宁总有一天要离开,回到她原本生活的地方去。

    尽管巴雅现在靠耍赖,撒泼打滚,能让白宁一时配合她无理取闹,让白宁同意对她负责,那然后呢?

    白宁有一天真的离开,她又该怎么办。

    单独留在象群,意味着被白宁抛弃,意味着害白宁食言,当一只背信弃义的象。

    而随白宁离开,去白宁的象群一起生活,她显然又做不到。

    巴雅无法割舍下从小生活在一起的象。

    所以,巴雅怂了。

    有的问题不可以问,问了,就是在提前逼对方做选择。

    她不希望白宁有丁点为难。

    更不希望她在还没确定白宁对她到底是什么想法之前,贸然打破那层窗户纸。

    是的,巴雅开窍了。

    在什么时候呢,或许早在埃里克对她说那番话的时候,又或许在埃里克对她说完那番话后,她跟白宁回到象群,随着苏拉一路迁徙回家,在路上,看到形形色色的动物们,亲昵地靠近,热情地交流。

    巴雅或许还算不上一只正式成年的草原雌象,但她的心,从被白宁发出的动静吸引,从为白宁发出的味道着迷那刻起,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偏向白宁。

    喜欢,是一种很泛滥的情绪。

    所以她对白宁不算喜欢。

    她对白宁的情感,更像是,想要与占有。

    草原是属于大家的,巴雅跟随象群生活,从没产生过想要把某棵树,某片灌木丛,某个水坑,某条河,据为己有的想法。

    但她对白宁从见面那刻起,朦胧中早已滋生这样的野心。

    象选择伴侣很随性。

    苏拉的孩子都是和不同雄象生的,赛娅的**对象,至今未知,除了也丝和图鲁斯之间的感情纠葛比较特殊外,象的一生,鲜少只拥有一个伴侣。

    但巴雅从开窍那刻起,便知道,她会做那个例外。

    或许还是整片草原绝无仅有的那个例外。

    她此生想要共同挨着睡觉,共同陪着洗澡,共同聚着吃草的象,只有白宁。

    哪怕白宁也是雌的,哪怕白宁和她生不出崽,哪怕白宁目前为止,还未对她动过心。

    这也是巴雅最近,频繁在白宁面前吃醋争宠求关注的原因。

    白宁对萨噜莫妮亲近点,萨噜莫妮是同性她吃醋;白宁对奥廉几姆随和些,奥廉几姆是异性她更吃醋。

    当务之急,什么负不负责之类的承诺都是虚的,巴雅把她所有的心眼子都赌在这件事上,她现在便要确认,白宁如果未来寻找伴侣,到底想要雄的还是雌的。

    “咳。”巴雅故作深沉清清嗓子,“我想清楚的事可多了。”

    她挪了挪位置,让白宁靠进来,站在避风的地方。

    看似漫不经心扯闲篇,“比如莫妮今晚吃没吃饱啊,几姆有没有又悄悄抢萨噜的奶吃。”偷偷瞥一眼白宁的表情,将话题一点点绕回来,“赛娅阿姨的神秘**对象到底是谁,我妈这个雨季碰到我爸会不会给他好脸。”

    白宁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雾蒙蒙,亮晶晶。

    巴雅趁机把肩膀凑过去一些。

    “苏拉祖母到底有没有交往过森林象,桑拉姨婆说梦话时经常叫的那个名字是哪个象群的象。”

    白宁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

    巴雅的肩膀就在耳边,她不知不觉站着睡着,顺势靠上去。

    “还有我和你,这辈子,会不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巴雅小心脏砰砰跳。

    问完这话便将嘴闭上,屏住呼吸。

    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勇气,耳朵上的血管已然全部充血,热得她超想呼扇呼扇摇动散热。

    但还不行,得忍住,白宁还没回答。

    这次没有象前来打扰,她有耐心等到白宁的答案。

    第一分钟过去。

    白宁沉默。

    第五分钟过去。

    白宁还是沉默。

    巴雅觉得肩膀上的脑袋,似乎越来越重。

    她试探地,小心翼翼地抬高一点肩膀。

    “嗨,我就是觉得跟你生活在一起很开心,不是不希望你找到象群的意思哦。”

    “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啦,像今天这样丢象脸的事也不会经常发生,我平时还是很注重形象的,绝不会轻易干那些缺心眼的事,你说是吧,白宁?”

    “嗯”白宁在睡梦中发出呢喃。

    巴雅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

    “所以你也不想要和我分开,想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的,对吧。”

    正梦到最不想发生的一幕发生的白宁,语气黏糊糊,又急切地道:“不要。”

    不要

    这两个字虽然不是标准答案,却足够让巴雅沸腾。

    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炸开。

    巴雅绷直舌头兴奋地在口腔里略略略。

    哦,原来,是心花正在怒放-

    世间的事,总是阴差阳错,通往颠倒的结果。

    白宁从头到尾除了和巴雅打过那声招呼,再也没有意识清醒地说过任何话。

    巴雅这只粗心的情窦初开的象,甚至连细心地多问一嘴,白宁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没有。

    但凡她多问一句,白宁便会说。

    她之所以从萨噜身边离开,是因为奥廉。

    奥廉肚子里肠鸣的声音咕噜噜直响,吵得白宁无法入睡,他自己倒没受任何影响,不知道在赶着什么,还是避着什么,甚至萨噜还没睡之前,就急吼吼进入梦乡。

    这可苦了白宁。

    奥廉睡便睡吧,偏偏要把屁股冲着她的头。

    她习惯侧卧着睡,奥廉的大屁股就在她正上方,尾巴不经意的扫动,好几次直接拂过她的脸。

    一想到奥廉在隐蔽处发出的尴尬动静,白宁就忍不住浮想联翩。

    实在是怕奥廉睡梦中一个不小心,来个回忆杀,把白天的情景重现,那她不就等于张着嘴等着那啥掉落。

    这可不行。

    她只好挪出来,和巴雅待一起。

    外缘宽敞,虽然有风,但巴雅大身板子,不借用白不用。

    她顺理成章,拿巴雅当挡风被,再就势,拿她肩膀当枕头。

    舒服。

    虽然站着睡觉觉得不太习惯,但有巴雅小声八卦给她念经,白宁也很快睡着-

    全然不知道一片真心悉数化作白宁催眠曲的巴雅,越回味白宁的“不要”,浑身越亢奋。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兴得想要昂颈发出庆贺的象鸣。

    喉咙太痒了,阵阵的暗爽汇聚成嘎嘎的闷笑声。

    迷迷糊糊翻个身睁开眼睛的几姆,吓得缩进赛娅身下。

    “妈呀,大怪物要吃象崽了。”

    他瑟瑟发抖,偷偷探头,瞥向奇怪声音来源的方向。

    看到巴雅张着嘴,咬住树干,咔哧咔哧磨牙的场面,几姆惊悚得差点没直接晕过去。

    “变异了变异了,”几姆抬头看了看月亮,被那明黄的弱光照了眼,“果然奥廉哥哥说的对,象群的象白天和晚上两个样,实在太可怕了。”

    几姆在一重重的不解和惊惧中,循环进入一个又一个噩梦-

    隔天一早,东边的天空升起一片温柔的朝霞。

    苏拉依照惯例,先带象群去进食。

    大家都吃饱后,约莫早上十点的光景,草原上的气温开始升高,她又带着象群去最近的水坑喝水,然后继续朝大水坑出发。

    距离每年雨季百大象群在大水坑聚会的日子,还有两三天。

    路程也差不多还需要花费两三天,于是苏拉就按正常速度,带领象群前进。

    几姆平时都和赛娅在一起,他今天特意挨着桑拉,落到最后。

    没睡好,步伐跟不上是一回事,最主要的,他不敢离巴雅太近。

    白宁在萨噜身边,巴雅在白宁身边,等于巴雅也在萨噜和赛娅身边。

    几姆本以为昨晚是做噩梦,但他出发前特意留心观察了,巴雅昨天待过的地方,那个部位的树干,被生生啃凹进去一个洞。

    那么粗的树干,比他的身体都粗壮,巴雅竟然咔哧咔哧小半夜就啃下来这么多。

    这要是换成他的身体,那还不早被巴雅吃完了。

    惹不起这个大姐头,他只好躲在整个象群最慈爱最温和巴雅又最绝对不会造次的桑拉身边-

    巴雅并不知道她给几姆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她自从拿到白宁“不要”两个字的承诺后,心态上转变巨大。

    从前蹭蹭白宁贴贴白宁时还会装做委婉含蓄,现在无论做什么,一概大咧咧全凭心意。

    “妈,我觉得我姐越来越不正常。”

    莫妮象鼻卷着也丝尾巴,跟在也丝身后,小小一团。

    “你怀她和奥廉哥哥的时候,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我觉得她们一只缠着白宁姐姐,一只缠着萨噜的样子,特别像,脑子里缺点什么。”

    也丝回头看莫妮,引导着问:“崽,你觉得像缺什么。”

    莫妮努努鼻子,犹豫道:“缺——”

    也丝以为这只崽能看出巴雅和奥廉缺心眼的话,绝对称得上早慧,虽然比萨噜大一岁,但好歹可以拿出来比一比。

    “大胆说。”也丝鼓励道。

    莫妮卖足了关子,连苏拉都忍不住偏头,侧耳偷听。

    可惜她的词汇量还不足,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贴切的比喻。

    巴雅奥廉缠着白宁萨噜的样子,像绝不能失去她们,她们很重要,想要长长久久拥有下去似的,这种体会,她目前只有一件事感同身受。

    于是莫妮自信道:“缺——奶。”

    “”

    “”

    也丝:杀千刀的图鲁斯。

    苏拉:我不能死,我要长命百岁-

    这晚,巴雅又睡在象群边缘。

    并不是也丝赶她,也丝早就消气,是巴雅自己愿意睡在这里。

    白宁自从那晚枕着她肩膀睡,睡美了以后,不再睡在中间侧卧着陪萨噜了。

    白天陪萨噜就已足够,晚上的时间,就单独留给最近晋升萨噜专职保卫象的奥廉。

    今晚夜色格外明亮,白宁心情不错,也还不困,她陪着巴雅,头朝外,对着金合欢树前方的开阔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白宁问巴雅:“大水坑聚会好玩吗,是不是放眼过去,密密麻麻都是象,非常壮观。”

    巴雅故意卖关子,逗白宁:“是,到时候别走丢了。”

    她借机将象鼻对准白宁,吹了口气。

    “记住我的味道,到时候象多,吵闹,你用喊的我听不到,最好循着味道主动过来找我。”

    白宁陪着笑,当真一般,吸了口气。

    “咦?”

    白宁借着月色,观察巴雅的鼻子。

    “你流鼻血啦?”

    巴雅把鼻尖怼到眼前看。

    “没有啊。”

    白宁再三确认,疑惑地转过头环顾四周:“可是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巴雅警惕起来。

    她的视力比白宁稍微好些。

    左右查看一番,最后,不确定地把目光定在前方。

    “你看那里。”巴雅用象鼻示意白宁,“那只跟我差不多高的,风吹树干一样前后摇摆的东西,该不会正在朝我们过来吧?”

    白宁狂眨眼睛。

    “我天,是!”

    第34章 美貌与眼泪当前,象也得犯迷糊呀

    象夜间视力较差,对方奔跑速度又足够快,导致白宁无法立刻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动物。

    某个角度的月光残影下,对方呈现的发达前肢肌肉,看起来像白宁上辈子在电视里见过的澳大利亚旅游宣传片里,某只强壮得堪比拳击手的国宝动物。

    袋鼠。

    但这片稀树草原上怎么会有袋鼠?

    白宁迷惑。

    姑且就算这片草原上有袋鼠,可袋鼠总不能这么如此凑巧竟还是变异种,前肢比后肢长不说,还能触地奔跑?

    白宁眯起眼,专心致志盯着前方瞧,直至对方靠得再近些。

    脖子修长,头宽嘴尖,四肢纤细。

    骆驼?

    豹纹皮的骆驼?

    “巴雅,你掐我耳朵一下,我现在是睡着还是醒着。”

    与白宁因为无法第一时间认出来物而津津有味挨个物种进行离谱猜测不同,巴雅自打感知到危险的那刻起,就已经第一时间向象群发出警报。

    她虽然不明白白宁为什么没有防备,仍愣在原地,有闲心纠结睡还是醒的问题,但既然白宁这么问,一定有她的道理。

    巴雅耐心地把象鼻伸到她耳边。

    鼻尖的指状突起夹住白宁耳朵边缘,正要捏合,这时,白宁浓密纤巧的睫毛因为太过专注盯着前方而上下忽闪,巴雅突然觉得心头发痒。

    鬼使神差地,她把什么危险什么警惕的都抛到脑后,临时改变主意,就想嘬嘬白宁。

    白宁圆乎乎的耳朵,看着真令象心软呀。

    会是什么口感呢,真想尝一尝。

    巴雅情不自禁噘起嘴。

    “是长颈鹿幼崽!”白宁偏巧在这时看清来物。

    她激动地煽动耳朵,啪,精准地给了使坏未果的巴雅,一大嘴巴子-

    跑向白宁和巴雅的,是出生不过半天的洛挲。

    洛挲的妈妈莉莉恩,年轻,体健,洛挲继承她的优良基因,生下来就有1米8高。

    她很快学会站立与奔跑,光从外形看,和出生几周的小鹿没多大区别。

    但其实一般长颈鹿幼崽,出生前两周多伏在地上静卧,饶是洛挲格外康健,诸如她一般,出生不久便拼命奔逃的,也是少之又少。

    可见,洛挲必定遇上了生死攸关的危机。

    洛挲本来跟随妈妈莉莉恩,躺在灌木丛里睡觉,莉莉恩探听到四周有异常声响,叮嘱她藏好后,只身出来查看。

    她刚在开阔地现身,蛰伏的狮群便一哄而上,与她纠缠。

    仍没从产后虚弱状态中完全恢复的莉莉恩不幸被狮群绊倒,她摔在地上,粗壮的脖子和四肢奋力反抗。

    倔强地踢踏狮群,努力站起来的同时,莉莉恩不忘心系灌木丛里的洛挲。

    眼见形势不利,担心狮群早已发现洛挲,故意兵分两路,一路做诱饵勾她出来,一路趁机攻击洛挲,莉莉恩心生一计,决定冒险赌一把。

    她扯开嗓子叫嚷,将附近有象群的消息告诉洛挲。

    “孩子,使出吃奶的劲,往东南边那棵最高的合欢树跑,冲到象群里去,把象群惊醒,惹她们发怒,让她们来对抗狮群,你趁乱逃跑。”

    洛挲慌张无措,她什么也不懂,也不想离开妈妈,眼里噙满泪水。

    “我不敢,我害怕,妈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莉莉恩来不及解释那么多。

    “洛挲,好孩子,不要问,站起来,昂着头跑,活下去,活下去妈妈再告诉你。”

    莉莉恩说完把心一横,不再发出声音。

    洛挲得不到她的回应,咬牙强撑起哆嗦的四肢,站起来,冲出灌木丛。

    她还无法熟练地操控肢体,奔跑的姿势费劲又滑稽。

    只见她先将脖子往前甩,然后又马上迂回后仰,前肢后肢交替向前迈步的动作不够协调,看上去整只鹿活像用跳跃式的姿势在跑动。

    意识到身体失控,洛挲头顶俩突出的棕色大眼珠,惊讶又惶恐。

    她越想稳住身形,前后左右乱飞的四肢,越发慌乱无序。

    以至于,巴雅远远没看清她腾空的脚蹄,仅看她摇摆的脖子和乱晃的头就以为她和她差不多高。

    洛挲逃跑的动静不仅惊扰了白宁和巴雅,也惊扰了纠缠莉莉恩的狮群。

    其中一只年轻的母狮掉头追她,一鹿一狮,生死时速,互相较劲。

    洛挲虽然跑得不慢,但她耐力不足,好几次母狮的爪子向前挥舞带起的劲风,哗啦哗啦往她后臀扇。

    她强迫自己必须想一个法子出来。

    如果听莉莉恩的话,直接冲进象群,要是象没有依照莉莉恩预料的那样发怒击退狮子,那么她就危险了。

    洛挲转动瞭望台一般的双眼,匆匆打量,在白宁和巴雅身上快速做出选择。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坚定地朝白宁奔去。

    尽管巴雅看起来更有力量感,但她直觉,无缘无故靠近巴雅,很可能还没被狮子咬中臀肉,先被巴雅一鼻子抽飞。

    还是白宁看起来更温和些。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加速,朝白宁加速狂奔。

    “!!!”

    白宁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为什么她认出对方是长颈鹿幼崽后,对方便改变更偏向巴雅的路线,径直朝她而来。

    眨几下眼的功夫,再看,她连躲都来不及。

    “巴雅——”白宁闭上眼睛-

    眼瞅着就要与白宁迎头撞上,洛挲抓准时机将纤长的四肢外八岔开,急减速。

    千钧一发时刻,她后腿一蹬,整只鹿极限摆尾,与白宁擦身而过。

    这时,她身后步步紧逼的母狮,白宁一直没发现的真正危机,露出獠牙,直冲白宁门面撞去,差一点就扎穿白宁的眼皮。

    “噜——”

    惊险的一幕发生得太快,巴雅听到白宁呼救,挥舞象鼻从腹部顶起洛挲身体,凶猛地把她顶飞,却已经来不及再次挥舞象鼻,替白宁抵挡母狮。

    幸好,白宁此刻是闭着眼的状态,听到她的象鸣,偏了下头,否则,母狮的獠牙很可能直接扎瞎她的眼睛。

    “快去我祖母身边!”

    巴雅怒暴涨涨,将白宁小心推开后,她张开巨耳,通身气场大变,罕见地露出凶残一面,暴戾地迎击压低身子朝她哈气的母狮。

    “敢动我的象,找死。”-

    象群的象皆被惊醒。

    莫妮躲到也丝身下,萨噜几姆躲到赛娅身下,桑拉紧挨着她们保护,苏拉往巴雅的方向望一眼,见她气势威武,足够应付,便伸出象鼻,揽住白宁安抚。

    看似所有象都找到庇护,实则,还有一只大块头,被遗忘在稍偏一点的角落,独自睡不安稳。

    奥廉将脸部纹路皱成苦瓜状。

    他动动耳尖,以为吵吵闹闹的动静又是象群成员将奇葩睡姿开发出新高度,没有半分警惕不说,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挪动步子,换了个舒服点的站姿。

    于是——

    砰。

    被巴雅象鼻掀飞的洛挲,精准砸到他身上。

    四肢正好前后两两卡住他的背,脚下彻底悬空,一下无法动弹。

    洛挲看着虽然高,但是体重很轻。

    她这点重量,哪怕直接从高空坠落也砸不坏奥廉。

    但毕竟是两种不同的皮肤质感,洛挲又扒拉着腿急于下来,挠痒痒似的在奥廉腹部两侧摩擦,奥廉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

    他睁开眼睛,先看着地上奇怪的倒影。

    他还是他,大大的脑袋,大大的耳朵,但身上好像挂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奥廉甩甩身体,把洛挲颠下来。

    洛挲四仰八叉滑到地上。

    奥廉低下头,正好对上她楚楚可怜的眼睛-

    莉莉恩说过,洛挲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幼崽,将来她的美貌与眼泪,足以让草原上的所有长颈鹿为之癫狂。

    洛挲虽然不明白莉莉恩是什么意思,但她记住了,她一哭,莉莉恩就会心软。

    因此,即便觉得奥廉长得比巴雅还可怕,她依然冒着奥廉发威一象牙把她扎死的风险,睁着俩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奥廉,边看边可怜巴巴地哭。

    泪水不断线地流,洛挲的脑瓜子也不停轴地转。

    她见奥廉似乎没有伤害她的意思,一点点腾挪身子,预备逃走。

    一公分,两公分,五公分

    奥廉耐着性子看她挪了半米远,一象鼻插地,挡住她去路。

    “萨噜,哥睡一觉你咋变样了。”

    “”莫名其妙被点到名的萨噜,在赛娅身下弱弱道,“哥,我在这。”

    奥廉僵硬转头,看到另一边抱团的象,以及孤身英勇战斗中的巴雅,象鼻勾紧洛挲的脖子。

    “那你又是谁。”

    奥廉见过很多长颈鹿,但他没有以俯视的视角见过长颈鹿幼崽,尤其洛挲长得格外软萌。

    洛挲头顶上那对皮肤和茸毛外包的小短角,精巧可爱,大而突出的双眼,晶莹纯净得如同一对棕色宝石,脸部浅棕与白的花斑网纹搭配得宜,上下唇薄而美丽,灵活的长舌,因为害怕而自然吐出一点尖。

    这副样子,任哪只象看了都迷糊。

    奥廉本来还有几分敌意,耐不住洛挲顶着这样一张脸却偏要做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巨大的反差带来的凄美破碎感,让他象鼻不自觉放松。

    他用鼻子嗅嗅洛挲,语气变得轻缓。

    “说话啊。”

    从来没被东西这么锁喉,洛挲以为她死到临头。

    由于语言不通,她想求情都无从求起,看着奥廉哭得更凶。

    最后千言万语,化为了两声:“哞哞。”

    奥廉满脸问号。

    “牛犊子?”-

    相比突然被打断睡眠,脑子还没完全开机成功的奥廉,在旁围观的白宁,第一次听见长颈鹿叫,她非常惊喜与惊讶。

    尤其通过那只突然出现的狮子,猜出洛挲的到来,大概是想向她们求救,更加感到意外。

    长颈鹿幼崽竟然也这么聪明,她迫不及待上前一步告诉奥廉。

    “这是长颈鹿啦,咱们不是经常遇到。”

    奥廉象鼻挠挠头,后退三步。

    看到洛挲全貌,确认果然是长颈鹿幼崽,嘴里嘀嘀咕咕道:“长得这么好看,我一时竟想不起来。”

    白宁没有听见奥廉的话,她辅助洛挲站起来。

    “你好。”尽管知道洛挲听不懂她的话,但她还是先礼貌打招呼,“大晚上怎么跑出来了,你妈妈呢?”

    白宁很执着于与洛挲对话。

    她以为她从刚穿越过来的自带口音,到后来与巴雅图鲁斯熟悉,不知不觉间学会她们的语言,是因为她拥有语言适应方面的才能,便猜想,她会不会也能通过多和洛挲说话,学会洛挲的语言。

    但显然,她天真了。

    她说了一大堆叽里咕噜的话,洛挲依然只能哞哞。

    白宁倒也不气馁,在美好的事物面前,她和奥廉有相同的迷糊劲。

    洛挲根本不用与她对答如流,洛挲只需要做出一些惊慌失措欲哭无泪的表情,就阴差阳错能把她萌出一脸血。

    “偶都尅,卡哇伊捏。”

    白宁脑中出现了几个以前看剧时学来的表达惊叹的外语,没经过脑子便脱口而出。

    在旁早就跃跃欲试上前加入互动的小象们,因此交头接耳。

    “白宁姐姐好厉害,她竟然能听懂长颈鹿的话。”

    “所以,那鹿叫偶都尅?”

    “那卡哇伊捏,是不是应该就是她家在哪的意思。”

    “不知道,要不咱们问问?”

    征求过长辈们的同意,小象们鼓起勇气迈出步子,围在白宁身边,叽叽喳喳冲着洛挲讲话。

    “偶都尅,你脖子好长,腿也好长。”

    “浑身都长短毛毛,卡哇伊捏,那旮沓出生的鹿都这样吗。”

    “看着好软,我可不可以摸一摸。”-

    巴雅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打架的技术已然炉火纯青。

    对付区区一只狮子,简直小菜一碟。

    不过对打几个来回,那狮子便节节败退。

    她心系白宁,赶走狮子以后,便掉头往回走。

    咦?

    象群那里怎么那么热闹。

    几只大的象围在外面,将里面挡得严严实实。

    巴雅以为白宁受伤,心里暗叫不好。

    “让一让,让一让。”

    她完全没想起从头到尾无象给她助阵这茬,急吼吼地上前,挤了一个缝进去。

    担心对象本象的白宁,笑得那叫一个灿烂,额头一个劲顶着那长颈鹿幼崽的头,爱怜得不行。

    “卡哇伊捏,偶莫偶莫。”

    其余象也伸出鼻子,狂撸那长颈鹿幼崽。

    “???”

    巴雅:这和打完架回来发现被偷家有什么区别!

    第35章 大宝宝,噘嘴嘴,委屈屈,要抱抱

    “哼,过分哦。”

    泥人都有三分气,何况是最近吃好睡好,日渐圆润,胖了一大圈的巴雅。

    巴雅刚才替白宁暴揍母狮,虽然完全出于真心实意,但辛苦一趟归来,还是希望可以得到白宁多一点的青睐。

    没想到恰恰相反,白宁竟然忽视她,非但不给她尝点得寸进尺的甜头,反而对那只差点害她被母狮抓瞎的长颈鹿幼崽怜爱有加。

    巴雅想不通,心里头堵得慌。

    又酸又胀的失落感,笼罩在她身上。

    她撅起嘴,视线锁定白宁,目光幽幽沉沉。

    “什么偶莫偶莫,卡哇伊捏,都来草原生活这么些天了,说话怎么还带令象听不懂的口音。”

    “莫非在草原上待得不适应,不开心?”

    巴雅不禁反思起她哪里做得不够好,让白宁突然如此怀念森林的生活,以至于一连说出好几个她听不懂的词。

    但翻来覆去想了一遍,除了上次和白宁对打把白宁攘地上,白宁不声不响和她闹了几天别扭又和好之外,她的确没有哪里再惹过白宁不痛快。

    想必,问题不出在她身上,那,反常的

    巴雅眼里烧起一把火苗,往洛挲身上,从头到脚地引。

    “诡计多端的长颈鹿幼崽,就是你。”

    “你出现了,白宁才这么忽视我,搁以前,白宁再怎么心系萨噜,也不会看我为她打架出头,无动于衷。”

    “哼,看上去无辜可爱,实际上,满肚子心眼。”

    巴雅打量洛挲,注意力放在她的长脖子上,她用象牙摸摸她自己的,长短,粗细,对比明显,更加确信道:“绝对就是因为肚子放不下那么多心眼子,才长到脖子来。”

    鹿不可貌相。

    之前光顾着担心白宁到底会选雄象还是雌象做伴侣,忘了白宁还有可能喜欢别的动物这一茬。

    “刚才那一鼻子怎么不再用力点,直接把这长颈鹿幼崽掀回她娘肚子里多好。”

    巴雅郁闷地在边缘生胖气。

    越看白宁热情与洛挲互动,嘴巴越撅越高-

    时至深夜,风向改变。

    一阵呼呼的西北风吹来,也丝耳尖动了动。

    她回头。

    “哎我,这一大坨是什么东西。”

    象鼻摸摸小心脏,定睛一看。

    “巴雅?”也丝心有余悸,“你这丫头悄么声杵这里干嘛,吓我一跳。”

    “妈——”巴雅委屈屈。

    俗话说得好,孩子摔倒时不能对上妈妈的眼睛,一对上,保准要哭。

    巴雅已经过了那般脆弱的年纪,但她一厢情愿单箭头的感情路上,突然出现拦路鹿,心中惆怅,有苦要诉。

    选择性遗忘幼时她企图赖着也丝母女腻歪,被也丝一大脚板子挡脸上,推后拒绝的伤心事,难得觉得脆弱,需要有象帮忙排解,巴雅就近黏黏糊糊缠上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也丝。

    “大宝宝,不舒服,要抱抱。”

    巴雅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小小软软的动物更招白宁喜欢,但她体积如此庞大,刻意装小怕是做不到了,只能尽量学洛挲哞哞的音色,夹着嗓子说话。

    “偶莫偶莫,噜噜噜。”

    装完可爱,差点直接呕出来。

    她拼命忍住,最大限度撑开眼皮,试图通过暴露更多眼珠面积,和洛挲攀比她也可以大眼睛,亮晶晶。

    “”

    看到她做出如此怪异行为的也丝,像见到什么不得了画面,大脑突然宕机。

    一阵诡异的沉默。

    也丝:这还是我大女儿?明明脸对脸怼这么近,嘴互相再撅高一点就可以直接亲上的距离,她怎么偏偏不敢认呢?

    真的确定不是莫妮突然膨胀?

    也丝僵硬地扭头,寻找莫妮的身影。

    莫妮正靠在白宁身边有说有笑,她脸上的表情突然惊悚起来。

    倒抽一口凉气,将头后仰,的确是巴雅没错,她急忙伸出象鼻,探向巴雅后脑勺。

    “没有血迹,也没有明显凹陷。”

    也丝松了好大一口气。

    “幸好幸好,脑子还在,还有得救。”

    巴雅探身,用象牙触碰也丝象牙。

    嘎斯嘎斯的摩擦声,正好盖过也丝贴脸吐槽她的话。

    阴差阳错下,巴雅成功误会也丝这是在对她进行爱的摸抚,顿时感慨不已。

    她脆弱而动情道:“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女儿像块宝。雅雅这块大宝,这些年也没对妈妈有什么回报,不如,以后就让雅雅来负责带着莫妮如何?”

    也丝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巴雅这大彪丫头,自称雅雅就够吓象了,竟然还能主动提出帮忙带莫妮?

    这是要变天的节奏啊。

    也丝咔嚓一下,抬头望天。

    没看出哪里有异常,她又咔嚓将下巴收回来。

    “你、你好好说话,别吓妈。”

    巴雅学着她,顺时针饶脖子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再逆时针低头,转回来。

    “吓、吓不到妈。”

    各处一个通话频道,曲解对方意思的同时,俩母女却还能神奇地正常对话。

    “我先问妈一件事。”

    巴雅几乎是将整颗头埋在也丝耳边。

    “我刚出生那阵,是不是超级软萌,小小巧巧,有趣又惹象怜爱?”

    巴雅想不起来那么久远的事了,说出真正需求前,得先求证一下也丝。

    也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表情越来越为难,甚至带着点一言难尽。

    女儿长大了,要跟她翻旧账了。

    也丝回忆起旧事。

    巴雅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她仍找不到任何做妈的真实感,时常忘记她已经生崽的事。

    有时好好吃着树枝,巴雅突然钻进她身下找奶吃,她没做好心理准备,总是反应过度。

    不是整只象惊得差点原地弹跳,丰满乳|房往下弹,砸哭巴雅,就是腿不小心挤到巴雅,将她推翻,次次弄得巴雅脸着地,摔成象吃粑粑的可怜状。

    巴雅很坚强,不爱哭,但她小心思很重,记住教训的速度很快。

    下次如果再钻她身下会先嚎一声,吸引苏拉桑拉的注意,在苏拉桑拉的注目下,她扬着一张得意的小脸,哼哧哼哧吃得尤其起劲。

    因为提供口粮给巴雅时,每次都要被硬控住,无法自由自在活动,也丝不太耐烦,于是非巴雅吃奶的时间,她就故意远远躲着巴雅。

    偶然巴雅闹着要找她,她仗着和赛娅长得像,站赛娅身边,当巴雅认不出哪只是妈,她会使坏用象鼻偷指赛娅,害巴雅好几次竖着尾巴噘着嘴找赛娅要奶吃。

    诸如此类的事,多不胜数。

    也丝回忆着,脸上笑容温柔起来。

    捉弄小象嘛,挺有趣的,尤其捉弄的还是亲生的小象,反正玩哭了也不会被亲妈追着揍。

    记起她还有亲妈这个身份加持,也丝不再觉得巴雅问起小时候的事是因为要翻旧账,她倒豆子般,想到哪件就说哪件,零零碎碎,也将巴雅幼崽时期的事说得差不多。

    “???”

    巴雅咧着嘴,原先一脸期待的表情,瞬间变得比哭还难看。

    实在不敢相信,她听到的都是些啥?

    她想从也丝这里打听她小时候的可爱事迹,再找机会说给白宁听,让白宁知道,幼崽都可爱,不唯独洛挲。

    万万没想到,也丝直接给她总结了她出糗行为大集锦。

    其他事倒也罢,可突然得知奥廉那馋嘴乱吃奶的臭毛病竟不是特例,她也有前科,巴雅简直羞臊得恨不得立刻找个大洞钻进去。

    耳朵烫得快冒烟。

    这要是让白宁知道了,该怎么看她,怎么看她的象群。

    保不齐白宁还会怀疑起象群的所有象,小时候是不是都有这个癖好。

    万一因此嫌弃她怎么办。

    巨崽象?馋丫头?缺根筋的大宝贝?

    这样的她还怎么和那长颈鹿幼崽比可爱嘛,巴雅焦躁得想哭。

    “妈——”

    不知如何排解,巴雅脑子发热,使起性子。

    “我不想做象了。”

    “说什么胡话,不做象你做什么。”也丝不知道巴雅发哪门子脾气,回忆完巴雅小时候的事,她迟来地觉得有点惭愧,想着弥补巴雅,让巴雅提一个要求,“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跟妈说,妈保证给你哄高兴了。”

    巴雅才不信也丝的话。

    她没过脑子道:“那你替我也去给那长颈鹿幼崽一鼻子,把她掀回——”

    娘肚子里。

    后半句还没来得及说完,巴雅余光突然瞥到令她妒火中烧的一幕。

    那长颈鹿幼崽,被白宁哄得笑嘻嘻,既不哭,也不害怕不说,竟还伸出那根长度惊人的舌头,囫囵个将白宁的脸舔了一圈。

    白宁非但不嫌弃,反倒乐得嘎嘎的。

    “妈,不用你了。”

    “你往边上稍稍。”

    巴雅上前一步,郁闷委屈的情绪,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整只象一下燃起来,理智被占有欲完全侵占,眼神锁定洛挲,恨不得原地喷火。

    “咋了这是。”也丝不明所以,“突然这么严肃做啥子,你还没回答妈的问题呢,不做象,你做什么。”

    巴雅勾唇邪笑,嘴角吐出丝丝的霸气侧漏的气音。

    “妈,大宝贝象让给你当。”

    “你女现在,要先去做打、鹿、棒!”

    第36章 禁止造反!除非,所有象一起胡闹

    巴雅作势往前冲,也丝没搞懂什么是打鹿棒,用象鼻勾住巴雅的腿,不肯让她走。

    “这一天天的,风风火火,一惊一乍,作为大姐姐,不要求你给弟妹做多少正向示范,但好歹当着我的面,给我省点心。”

    “你在外面犯浑,妈眼不见心不烦,不稀得管你,但在象群里可不行。”

    巴雅已经听不进去也丝任何话,满脑子都是,铲飞,创飞,扇飞,抽飞,诡计多端的长颈鹿幼崽,到我家里来抢我的象,我跟你没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挣扎得愈发起劲,喧闹的动静,吸引了几只成年象的注意。

    赛娅担忧地看着桑拉,以为也丝又怎么捉弄巴雅了,害巴雅整只象处在暴走状态。

    桑拉留心听了一耳朵,心里有数,冲她摇摇头,让她别管。

    巴雅那傻丫头,正为了白宁犯犟呢,她有心替巴雅遮掩,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与她想法差不多,什么都知道的苏拉,也表现得非常淡定。

    她不像平日那样,急于维持象群成员间的和谐氛围,反而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似乎自从决定将白宁带回来,她就做好了巴雅迟早有这一天的准备。

    巴雅那丫头,半开窍不开窍的,过早地对一只象产生超乎寻常的亲近感,为此会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苏拉都不感到意外。

    在这件事中,真正让她感到意外的,反倒是也丝。

    也丝阻止巴雅胡闹时说的那两句话,有点让苏拉刮目相看。

    苏拉以为也丝总算知道要管教象崽,好不容易有点当妈的样,她生怕错过这样的珍贵场面,不动声色竖起耳朵,等着听她的下文。

    期待的情绪被调到最高。

    却听也丝道:“规矩规矩,时刻注意遵守规矩,你祖母还在呢,你要造反呀。”

    造反——

    顺嘴说出来的两个字,不知触动也丝哪根敏感神经,她突然清了清嗓子。

    “话说回来呢。”

    “造反虽然坏规矩,但你要实在想过无法无天的日子,也不是不行。”

    也丝换上一个贼兮兮的口气。

    “等你祖母什么时候去象星了,临走前把位置传给你,你自然想怎么样都可以。”

    大逆不道的话匣子一经打开,再合不上盖。

    也丝没大没小地往外一顿秃噜。

    “女儿,你当上新一任首领时,妈应该还没死,到时候妈就是首领她妈,这多威风呀,妈到时候也能沾沾你的光,在象群里横着走,在草原上竖着走,爱怎么走怎么走,反正统统没象管喽。”

    “这才是你对妈最好的报答呢,大宝——哦,不对,打鹿棒,晓得了没。”

    “”

    巴雅自然是不会回话的,她身后期待坠落的苏拉,一秒挂脸。

    苏拉很努力想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无视赛娅和桑拉的屏息偷瞄,但嘴角气得一顿抽抽,强行压都压不了。

    她的表情管理,彻底失效。

    牙都差点直接忍碎。

    “真谢你了大孝丫头,为了你的孝心,你妈我也得长命百岁。”

    赛娅被苏拉的脸色吓到,身体偏向桑拉靠拢。

    她平时非必要,不说唱衰的话,但此刻,实在有点忍不住。

    “姨,我有预感,待会某只象恐怕要挨揍。”

    砰。

    话音未落,前方真有象被撞飞。

    赛娅头顶的金合欢树,树干因为遭到猛烈撞击,整棵树跟着发颤,片刻后,簌簌簌掉下许多叶子。

    也丝这么快遭殃了?

    不是。

    巴雅女替母偿啦?

    也不是。

    赛娅定睛一看。

    妈哟,怎么又是倒霉崽奥廉-

    刚刚也丝因为畅想美好晚年生活太入迷,导致象鼻牵着巴雅腿的力道放松,被巴雅逮到机会,奋力挣脱。

    巴雅激动地将象鼻抡成方向盘转,象牙点刹一般,一顿一扬,短短几米的冲锋距离,不忘抓紧演练,该用什么霸气的姿势把那长颈鹿幼崽创飞。

    她目光如炬,死盯着洛挲。

    距离缩近到不足两米时,完美计划即将实现之际,洛挲却猝不及防转过头,也伸长舌头,舔了一圈奥廉的象脸。

    “???”

    巴雅脑中一道霹雳闪过,啥意思,她恍然觉得,她该不会误会了什么。

    长颈鹿幼崽要是只舔白宁,问题就大了,但她也舔了奥廉,这算什么,雨露均沾,象象平等,没有私情,主打一个友爱公平?

    巴雅脚下紧急刹车,无奈惯性过大。

    她身体尽力后仰,弯曲后肢,但俩前肢一个劲不受控地往前出溜,知道再没任何挽回的余地,她紧紧闭上眼睛。

    “天老爷保佑,在搞清真相前,千万别让我一下把那幼崽创死。”

    天老爷满足了巴雅一半的愿望。

    巴雅如愿,没有撞上与象相比体重轻飘飘的洛挲,她撞上一大坨不明物。

    由此产生的一股巨大冲击力,让她将对方撞飞出去的同时,自身也反弹后退。

    大而浑圆的屁股,就这么精准地,砸到伸长脖子好奇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白宁脸上。

    “哎我!”

    一报还一报,这次轮到白宁的象牙,捅到巴雅的屁股尖尖。

    巴雅痛得跳脚,四个足掌踩火一样,各蹦各的。

    白宁也好不到哪去。

    她被大屁股后坐到脸上,鼻骨又酸又痛,两眼扑扑掉泪。

    “巴雅,你——”

    白宁望着巴雅,一句完整话说不出来。

    巴雅见误伤白宁,不顾自己也痛,一个劲先心疼起白宁,眼泪也哗哗流。

    “我不是故意的,白宁,你没事吧,不对,你有事,我,对不起,呜呜呜。”

    早已目瞪口呆的赛娅,因乌鸦嘴应验,心虚地吐吐舌头,躲到桑拉身后。

    她从小就带有这个技能,以前不懂事肠子直,预感什么说什么,十次有八次都能应验。

    苏拉发现后,象群有什么事都先来问她,她特意去猜,反而预感得不准。

    那段时间赛娅开始怀疑自己,便收敛了些,后来再预感到什么,无伤大雅的事她就先憋心里不说,渐渐地,也就没象再记得她有这个技能。

    这次一个没留神,不小心再次将预感宣之于口。

    寄希望于没象听到,赛娅肩膀缩起来。

    “妹,这次又猜中什么,是哪个倒霉蛋应验。”

    很不巧,从后面看她这副模样的也丝,早已火眼金睛洞悉一切。

    她阴着脸,上前用象鼻点点赛娅的头。

    “该不会——”

    也丝咧着嘴,皮笑肉不笑,明知故问。

    “是我的两只崽吧?”

    赛娅毫不犹豫,立刻认怂赔笑。

    “姐,你先别生气。”

    “我其实什么也没猜,真的,你相信我。”

    也丝右前肢的脚趾踢着地,带起一圈圈的土。

    “我不生气。”

    “前提是,你得说实话。”

    自从各自生崽,姐妹俩好久没再互用象鼻薅耳朵打架了。

    赛娅看出也丝此刻的蠢蠢欲动,急忙转头去找桑拉当靠山。

    桑拉早张着嘴预备和稀泥,却被苏拉抢先一步。

    “我来作证。”

    也丝撅嘴不满地看苏拉,示意她不要拉偏架。

    赛娅以为这把稳了,刚要偷偷顺口气,只听苏拉字正腔圆道:“你妹说谎了。”

    “???”

    在赛娅眼球瞪圆得差点掉出来的惊讶表情中,苏拉六亲不认道:“她猜有象要挨揍,我估摸,猜的是你,但却不小心应验到你那两只蠢崽身上。”

    “我?蠢崽?两只?”

    苏拉仅凭短短五个字,便成功点炸也丝。

    也丝不再废话半句,象鼻往前一伸,薅着赛娅的耳朵开打。

    赛娅噜噜叫着往桑拉身后退。

    桑拉被两只正值壮年的雌象夹在中间,脚步都有些不稳。

    “死丫头,几岁了,放过你们姨吧,我这把老骨头禁不住你俩这大身板子来回推搡。”

    “姨,你从小就护着我妹,我推搡推搡你,正好让你长偏的心眼转正一点。”

    “姐,呜呜呜,姨,噜噜噜,妈——”

    苏拉盖住耳朵,用看破红尘的眼神,看着周遭闹哄哄的一切。

    巴雅白宁脸贴脸痛哭,小象们围着叽叽喳喳鬼叫,赛娅也丝桑拉三大坨拉拉扯扯,唯她一象,心如止水。

    “来吧,作乱吧,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我就趁活着,多看几眼你们胡闹。”

    这一刻,苏拉处在吵闹不止的环境中,整只象却超然物外。

    她精神状态极好,象淡如菊。

    “玩啊,打啊,闹翻天啊,将来你们的后辈骂你们就行了,可不准连我也一起骂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无象在意的角落,奥廉砸树干上,已经晕过去很久了。

    洛挲看着他,再看看眼前各有各的癫状的象们,吓得肚皮一抽一抽。

    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短短一瞬间的功夫,世界就变了模样。

    刚才她听到身后的开阔地方向,远远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唤。

    那是莉莉恩担忧的叫声。

    莉莉恩告诉她,她幸运脱险,问她为什么还待在象群里,没有找机会脱身。

    洛挲哞哞叫了几声解释,告诉她象群里的象对她很友善,让她不要担心。

    莉莉恩毕竟是成年鹿,比洛挲多了许多谨慎和考量,她不太相信象会无缘无故对一只鹿友善,不敢贸然进犯苏拉的休息地,只好在外围催促洛挲,赶紧回到她身边来。

    洛挲在象群短短时间,感受到象群所有象对她的友好亲近,尤其奥廉和白宁。

    一只她差点害她受伤,一只她差点把他砸伤,她们都大气地没和她计较。

    离开前,洛挲想向她们表达歉意与感谢。

    她觉得吃喜欢的东西要用到舌头,所以天真地以为,告别喜欢的事物,也该用舌头。

    所以她主动地伸出舌头,先舔白宁,临走前,犹豫了一下,侧过身,又舔了舔奥廉。

    本想再对奥廉说几句话,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她舌头刚收回来,嘴张开,奥廉就从她眼前消失。

    砰。

    一下砸树干上不动了。

    最为惊悚的是,洛挲发现,自打奥廉莫名其妙撞到树干,整个象群就开始骚动起来。

    她实在害怕极了,不再执着告别仪式,听从莉莉恩的话,悄悄挪步溜走。

    唯一有心思留意她去向的象苏拉,没有阻拦。

    她默默目送洛挲离去的背影。

    “走吧,崽,这里不是正常鹿该待的地方。”-

    苏拉象群目前所在的位置,离大水坑很近。

    方圆十公里内,存在大大小小数十个象群。

    她们在睡梦中被惊醒。

    与苏拉熟识的象,认出吵闹的来源是苏拉所在的象群,仔细思量后,扒拉扒拉身边即将成年的雄象。

    “祖母之前提醒过你,到时候在大水坑聚会,多在苏拉家的巴雅面前露脸,博好感,她快成年了,将来争夺与她的**权,也算提前占个优势。”

    雄象张嘴,预备回话。

    “唉。”

    那象叹了口气。

    “但现在,祖母收回那些提醒”

    第37章 流氓象啊,饿去啃树皮吃我嘴干嘛

    “苏拉家的崽,一只只的,各有各的彪,彪得实在让象都有些感到害怕”

    发出这个感慨的,是苏拉的旧相识,另一个数量接近三十头象的象群首领,卡里蔓。

    卡里蔓和苏拉孩提时就认识,风风雨雨几十年过去,她和苏拉各自从当初跟在祖母身边怯怯探索世界的象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领头象。

    因为彼此认识的时间够早,所以卡里蔓是继桑拉之外,少数对苏拉的真实个性有比较深刻了解的象。

    她看似借着今夜吵闹的动静,在感叹苏拉后辈们彪,实则,她没有说出口心里却了然的是,万物随根。

    象崽们什么样,还不都是随了苏拉的根。

    苏拉,是卡里蔓有生之年,见过最有魄力,最敢于打破既定规则,向死而生的象。

    与她一直待在出生的象群,一步步走到象群首领位置的心路历程不同,苏拉和她年岁相仿,却早她数十年成为首领,走的不是捷径,而是荆棘丛。

    苏拉本族的象数量庞大,苏拉作为当时的首领的直系后代,很受首领重视,象群的所有象都心知肚明,苏拉会是未来的象群继承者,但不知为何,苏拉会突然孤身带着桑拉脱离象群。

    卡里蔓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震惊。

    向来只有成年雄象才会被赶出象群,像苏拉这般被象群倾注期望的雌象,主动选择出走的事,近百年来都罕见。

    草原上听到风声的象私下各有议论,卡里蔓和苏拉交好,她很想当面询问苏拉真实原因,但苏拉似是有意避着所有象,那之后十来年,她带着桑拉鲜少露面,也不再参加每年雨季的大水坑聚会。

    卡里蔓一直牵挂着,担忧着,生怕苏拉桑拉会遭遇不测。

    幸而,那年的旱季迁徙路上,她偶然再遇苏拉。

    苏拉身边除桑拉外,还额外多了两只崽。

    卡里蔓先恭喜苏拉做妈妈,再问苏拉,她一直以来关切的问题。

    有点奇怪的是,苏拉却频频岔开话题。

    不但绝口不提当初脱离象群的事,并且,一旦闲聊内容涉及到桑拉,她的态度就会变冷,隐隐露出防备。

    卡里蔓猜到,问题的关键可能不在苏拉,而是桑拉。

    纵观苏拉的态度,她显然很保护妹妹,一味过多追问,只会令苏拉反感。

    索性苏拉现在生活得也很好,卡里蔓便按下不提,不再追问。

    只是,心里默默存了个疑。

    成年象们寒暄的过程有些生硬,小象们却玩得很好。

    年代久远,卡里蔓现在对苏拉的大崽索乐,印象模糊,但对二崽也丝,至今印象深刻。

    第一次见面,也丝小小一坨,不知怎么回事,玩得好好的突然用象鼻卷起石子,对着她的二崽扔。

    二崽边哭边跑边叫妈,也丝边追边砸边叫骂。

    苏拉和卡里蔓赶紧上前劝架。

    苏拉问也丝为什么要这样欺负姐姐,也丝将卡里蔓二崽怂恿她去抢狒狒幼崽的野果吃,害她被狒狒妈拿石头扔的事说出来。

    卡里蔓替二崽向也丝道歉,但她也暗暗吃惊,也丝比她二崽小了足足一岁,怎么就敢摇摇晃晃着小身板,追着她二崽揍。

    而她二崽,竟然也不知道反抗,只会灰溜溜被追着跑。

    这个问题,后来卡里蔓私下问二崽,二崽咬着下唇,不肯多说,只做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真不知道也丝当时怎么她了。

    谜团直到今日也没有解开,卡里蔓回忆起旧事,想到早夭的二崽,心中无限惆怅-

    荻提见自家祖母开了个话头就不继续往下细说,疑惑但又耐心地等着卡里蔓回过神来。

    卡里蔓那早夭的二崽,正是荻提的亲妈。

    当初她生下荻提不久,因为一场不明原因的急病,提前去了象星。

    成年象一般很少生病,只要能顺利长大,一般都能顺利终老,正因如此,卡里蔓才会对幼年失母,身体也不太好的荻提疼爱有加。

    她不仅操心荻提在象群里的日常琐事,连荻提未来离开象群后面临的求偶难题也一并操心。

    原先卡里蔓印象中,巴雅是只健康的,美丽的,大块头的象,有荻提妈和也丝的缘分在前,她很热衷于撮合荻提和巴雅。

    期望着,将来荻提和巴雅能看对眼,发情期顺利结合,两年后再生下一只基因中和后的象崽。

    只是没想到,这几年少见,苏拉的象群一下多出这么多只小象,只只精力旺盛,连带着她看好的巴雅,也越来越往草原一霸的状态发展。

    卡里蔓慎重考虑过后,还是决定让荻提放弃。

    不管她和苏拉有多深厚绵长的友谊,荻提的小命还是排在第一位。

    卡里蔓收回思绪,慈爱而心疼地看着荻提。

    荻提虽然遗传妈妈,脑袋瓜子好使,但身体实在不行。

    要是跟巴雅站一块,兴许还没有巴雅强壮,这要是惹巴雅哪里不痛快,巴雅一鼻子鞭挞下来,他得躺地上。

    更别说巴雅遗传了父亲图鲁斯的长象牙基因,说句不中听的,卡里蔓都担心,巴雅的象牙粗细比荻提的可观

    被盯着某处不可言说看的荻提:“???”

    后肢不禁内八并拢,感觉哪里怪怪的,但先不管了,表明心迹再说。

    “祖母,我——”

    卡里蔓紧急撤回一个眼神。

    “懂。”

    “你放心荻提,离开象群前,祖母会再为你重新物色适龄雌象。”

    “别的雄象要二十几岁才有机会抢到**权,你不用,有祖母在,保准你十八岁就能得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卡里蔓意味深长地再次看向荻提下身。

    微微晃头,心里担忧哀叹。

    “毕竟,过了十八,就你这个身子骨,难说,难说。”

    一而再再而三接受到这样怜悯的眼神,荻提再青涩也有所联想。

    他讨厌死了他该死的秒懂。

    天老爷为什么给了他一副弱身体的同时,还要附赠给他一颗七窍玲珑心。

    难道没有象和祖母说过么,身体不好,不代表不行,再说,一时不行,不代表永远不行。

    荻提平时感念卡里蔓对他的厚爱,一般很少直接反驳卡里蔓,但这次,他要为自己叛逆一次。

    不光涉及到雄象的尊严问题,还关乎到巴雅。

    卡里蔓不知道,他早就对巴雅有所耳闻。

    准确的说,是虽然还没见过面,但是他早就心仪巴雅。

    荻提随着象群在草原上迁徙游荡的时候,见过好几次图鲁斯。

    图鲁斯每次和其他流浪雄象谈笑风生地与他们象群擦过,荻提都能听见图鲁斯对着他哥们兄弟胡吹海侃。

    “哥们,我又去偷看我女儿了,这次她妈没发现,我躲在上风口的一片奇高的灌木丛里,身形隐匿得极好,我女儿可真健壮啊,又勇敢又生猛,被她妈捉弄了也不哭,转过头就忘掉,自己玩得嘎嘎乐。”

    “嗨,别提了,也丝又生崽了,这次这只小雌崽秀气些,我偷偷现出一张脸,她便吓哭,我说我是他爸,你猜那憨丫头说啥,她啥也没说,气呼呼地扭过屁股,朝我脚上尿尿。”

    “我二崽嘛,额,长啥样,不太记得了,反正我交给他任务了,在象群里多给我待几年,替我看着她妈。”

    “哎呀,说到底我还是最喜欢我家巴雅,要模样有身板,要智商有武力值,要孝顺有主见,总之,她就是哪哪都好,将来哪只象能让我家巴雅看得上眼,哪只象可就有福喽。”

    诸如此类的话,听图鲁斯吹牛的那些象有没有听进去,荻提不知道,但荻提自己全当真了。

    都无需见面,他便可以确定,巴雅,完全就是天老爷为他定制的理想型。

    有模样,有身板,有智商,有武力值,有孝顺,有主见,哪哪都好的雌象,仅此一只,还能上哪里找。

    他决定,不管卡里蔓怎么建议,他这次都要听从自己的心,为自己拿一回主意。

    “大水坑见,巴雅。”-

    不知尚未成年就已名声在外的巴雅,此刻正跟白宁对哭。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俩象双双把眼睛哭肿。

    白宁鼻子上的痛意缓过来后,整只象还算清醒。

    她问巴雅:“你怎么回事,不是和母狮打架吗,好端端的怎么冲过来了。”

    巴雅龇着牙,用尾巴扫一扫被白宁象牙捅到的屁股尖尖。

    在心里嘀嘀咕咕:你还记得我和母狮打架呢,那你怎么不担心我,就顾着和那长颈鹿幼崽亲亲热热。

    想归想,话肯定不敢这么说,否则,她不就比那长颈鹿幼崽短一截了,她可还没够得上能和白宁亲亲热热。

    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又出现了。

    长颈鹿幼崽心眼长满长脖子,她,草原象巴雅,心眼也该长满长鼻子。

    大家各有各的长,哪儿差事了。

    要卖惨,论卖萌,她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巴雅一秒切换柔弱模式,转过屁股,给白宁看。

    “我这不打架打一半,太担心你嘛,抽空回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白宁眼睛睁大。

    凑近去瞧巴雅两瓣大屁股蛋上,那两个明显的凹痕。

    “幸好,没有出血。”她朝巴雅屁股尖尖吹气,“呼呼,痛痛飞走啦。”

    “下次记得要小心点,不要再这么冒失。”

    白宁昂起头,恍然觉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事。

    “不过巴雅,你冲过来,到底撞到什么,怎么会整只象往后回弹。”

    巴雅正看着白宁泪痕未干的脸颊,小心思乱飞。

    她吐出舌尖,犹豫不决。

    长颈鹿幼崽是从哪里开始舔白宁的脸,把白宁舔的嘎嘎乐来着。

    想不起来,那不如,先从脸颊开始。

    巴雅最大限度伸长舌头,差点干呕。

    恰逢此时白宁转动眼珠子,环顾四周,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好时机。

    巴雅凑近脸,眼见着即将把舌头贴上白宁侧脸,这时,白宁突然发现洛挲不见了,奥廉躺在树干边一动不动。

    “我天,巴雅,你不会——”

    撞到奥廉,也撞飞洛挲了吧。

    白宁没机会把完整话说完,她回头,张开的嘴巴,被什么奇怪的,软软的,温热的东西堵住了。

    “”

    “”

    巴雅整只象狗狗祟祟,她那伸长的舌尖,精准地伸入白宁张开的嘴里。

    而白宁,条件反射上下牙闭紧,咔,一把咬住巴雅的舌尖。

    就像插头匹配插座,她们一同浑身过电。

    大脑袋,小脑仁,小脑袋,更小的脑仁,两只象的脑瓜子,一片空白。

    她们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魔法定住,双双无法动弹。

    砰砰砰,巴雅心跳过速,皮下的每条血管都在剧烈颤动。

    随着奇妙的感受开始浑身蔓延,她四肢莫名其妙开始变得软绵绵。

    一点点弯曲,直到和白宁差不多处在同一个高度。

    白宁眼里倒映着巴雅坐电梯一样的身体下沉动作,惊异地吞了吞口水。

    吞咽的动作,让她虚虚咬合的牙齿,加大力道咬疼巴雅的舌尖。

    “啊,痛痛。”

    巴雅的舌尖因疼,不受控往上勾了勾白宁的上颚。

    白宁浑身激起鸡皮疙瘩。

    她终于反应过来,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

    “变态呀,流氓象!”

    因为叼住巴雅的舌尖,白宁只能用嘴角发声。

    她惊慌失措地控诉。

    “巴雅你疯了,饿了去啃树皮,吃我嘴干嘛!”

    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对,吃嘴不需要用舌尖。

    那什么需要用舌尖,白宁脑中第一个出现的答案,让她头皮差点直接掀顶。

    “你怎么可以和我接吻,还是舌吻,我的天呀,我还没谈过恋爱,我竟然被一只象搅舌,还是一只雌象!”

    “这个世界到底存不存在物种隔离,人的灵魂,和象的舌头,口水融合,该不会怀孕吧,救命,救大命啊!”

    白宁崩溃了。

    口无遮拦。

    一番话把巴雅说愣,也把其他闹哄哄的象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于是,众目睽睽下,呈现的是这样的奇葩画面——

    巴雅成功被白宁咬哭。

    她们一只哗哗流口水,一只语速奇快,专说一些象听不懂的话。

    巴雅痛得跳脚,团团转圈,白宁咬着她跟着团团转圈。

    两只象还记得如何操控身体移动,但就是不记得,移动前,应该先把嘴撒开。

    小象们觉得新奇,有样学样,莫妮亲亲萨噜,几姆撅着嘴去找撞晕的奥廉。

    赛娅也丝桑拉,各有各的震惊脸,却没有一只象,主动上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

    淡如菊的苏拉,淡到一半,实在再淡不下去了。

    她脸上开出一朵仙人掌花的危险笑容。

    一象鼻先抽巴雅,再抽白宁。

    “死嘴,还不快先松开!”

    第38章 先占便宜后卖乖,猛象装成狗狗崽

    苏拉这一象鼻,力道抽得实在。

    白宁痛得龇牙咧嘴,“啊”地呜呼一声,终于记起要先把巴雅的舌尖放开。

    她头猛地后仰,连退三步,露出纠结又哀怨的眼神,瞪着巴雅。

    形容神似话本里良家女被小流氓欺负,不知该直接去跳湖,还是该为已失的清白,舍身豁命让对方负责。

    看上去,嗔怒又迷茫。

    这副样子,如何不惹象爱怜。

    巴雅明知自身犯错,应当为了弥补错误焦头烂额,但她依然忍不住,被白宁迷得神魂颠倒。

    生气时更好看了。

    比被长颈鹿幼崽萌得嘎嘎乐的时候,好看一百倍。

    巴雅都有些看痴了。

    她皮糙肉厚,苏拉象鼻抽得她再疼,也没有舌尖被白宁牙齿咬得那么疼,但为了多看白宁几眼,她顾不上许多,张着嘴,伸出舌头,无辜小狗般,斯哈斯哈,吸气镇痛。

    高大威猛的象,非要沾上点狗狗样,这让巴雅无论从眼神,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带上了点意想不到的反差萌。

    白宁看她吐出的舌尖上一圈牙印,整只象表现出来的感觉,可怜兮兮,小心翼翼,俩直勾勾看她的眼睛里,充满无辜与天真,丁点看不出来半分心机与刻意冒犯存在的意思,她反倒神奇地冷静下来。

    脸颊火辣辣的。

    象到底有没有接吻一说,未经求证,尚不得知,但舌吻、物种隔离这类词汇,是专为人发明的,象必然不知。

    白宁从没想过她象身之内其实藏着一个人的灵魂这事,会在这样尴尬的时刻,通过这种方式说漏嘴。

    害怕由此引出一大堆问题,象群的象追问,她模棱两可解释,拆东墙补西墙圆谎,越来越遮掩不住假身份

    白宁侧扬的头,一点点压低,不敢迎视周围的目光。

    这副心虚,有意躲避的样子,反倒给象群的象造成更大误会。

    苏拉正准备摆出大家长的款主持公道,也丝抢先一步出头。

    “死丫头,跟你说过要好好对白宁,不准欺负白宁,你怎么回事,脖子上那颗大脑瓜子是摆设呀。”

    刚才和赛娅姐妹互薅,算提前做热身运动,也丝现在揍起巴雅来,动作可谓史无前例行云流水。

    她勾起后肢,踢巴雅屁股蛋。

    诶,嘟嘟的,肉厚,弹性老大。

    也丝骂一半不禁歇口气吐槽:“就知道吃,这下好了,脑子里的机灵劲都长屁股上了。”

    因为脚感实在不错,也丝趁机多踢两下,才回归正题。

    “白宁是我们象群请来做客的,尊贵的客象,你该好好招待人家,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冒失鲁莽的行为,让她害怕到说胡话。”

    听也丝这两句话说得还挺在点上,苏拉想着这种时候,也丝应该能靠谱点,暂时放心退居二线,让出舞台供也丝发挥。

    只是——

    有些教训,注定一辈子吃不够。

    苏拉那期待的老眼神刚浮出一个虚影,便见也丝换了一个揍女姿势,语出惊象道:“咱象群再不济,也用不上你拿嘴去招待客象,以前经历最恶劣的旱季,象群没食物吃没水喝,你祖母都不曾让我们做过这种事。”

    “女儿,你这种行为不是在唱衰我们象群嘛,我们象群可是要继续走十年百年千年上坡路的,就算真的时运不济,生活窘迫,也轮不到你来开这种头。”

    “规矩规矩,时刻遵守规矩,招待客象要献嘴,也该排队,怎么论,都得让你祖母先来。”

    也丝得意地朝苏拉翘下巴。

    那小样,完美诠释了:怎么样我的老母,女儿这马屁拍到您心巴上了吗?

    “”

    苏拉: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一鼻子挥出去,掰过也丝的脸,仔细打量她。

    “如果不是你跟我还有几分相像,我真的会怀疑,你是隔壁那野牛生的。”

    “快快闭嘴吧,赛娅,把你姐拖走。”

    赛娅受到苏拉指示,赶忙用鼻子拽着也丝的尾巴,将她往后拉。

    “姐,咱妈管孩子,你别添乱了。”

    也丝四脚呈外八状敞开,脚掌牢牢扒地:“我再说最后一句。”

    她提高音量:“大宝啊,吃嘴也算吃东西,待会睡前记得刷牙。”

    “???”

    触发敏感词,白宁耳朵立起来。

    所以,她没误会?

    也丝都承认巴雅的行为是吃,吃不就是亲,亲不就是吻。

    吻伸出舌尖,那不就是舌吻。

    绕了一圈,结果没变,她终究还是被一只比她小的草原雌象占了便宜。

    白宁咔嚓昂起头,嗖一下朝巴雅飞去眼刀。

    巴雅脸冲她,正被苏拉用鼻尖拎起耳朵教训,结结实实接下这一刀。

    “我待会就去刷!”

    “不对,刚刚我也刷了!”

    巴雅将四肢站得板正,生怕白宁误会她脏脏。

    “莫妮作证,晚上吃饭时她挨着我,我们吃完后,一起找了棵树干磨了好久的牙。”

    “妹,亲妹,你在哪儿,快出来。”

    和萨噜互相啃对方嘴,啃得嘴唇肿得老高的莫妮,已经说不出话来。

    “嗯嗯,呜呜。”点头又摇头。

    也丝赛娅终于有心思注意到两只小崽,一看都成这副模样了,再顾不上闹,赶忙将她们分开,各自带回身边安抚。

    “看到错误示范的后果了吧。”苏拉用象鼻点点巴雅的头,“你都几岁了,还玩幼崽游戏。”

    游戏?

    巴雅白宁听苏拉将亲嘴形容成幼崽游戏,双双发懵。

    苏拉不容置喙道:“小象长牙时爱磨牙,又嘴馋,经常见什么都啃,但你今年十二了,虽然牙齿还没完全换完,但多少也该有点自控力。”

    嘴馋,没有自控力,单拎出来,可不就是完美契合巴雅的行为动机。

    但巴雅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她是不小心才

    心急地想张嘴解释,苏拉瞪大眼睛,狠狠盯住她。

    巴雅吓得闭上嘴。

    其实苏拉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她不得不当着所有象的面,把这件事处理成未成年的巴雅因为换牙,嘴馋不懂事,才会一时没忍住啃了白宁。

    其他象站的角度可能看不真切,但她和桑拉的视角,看得清清楚楚。

    巴雅这坏丫头,伸出舌尖,是想干嘛。

    苏拉这么做,既考虑到白宁反应很大,需要马上安抚,明示巴雅注意场合懂得收敛的同时,也是为桑拉着想。

    桑拉从刚才起便一言不发。

    其他象或许没注意,但苏拉第一时间敏感察觉到,她整只象在持续不断地发抖。

    苏拉知道,桑拉受到刺激了。

    如果不及时将场面处理妥当,稍有不慎,桑拉会再次坠入回忆的深渊。

    所以,她不得不把巴雅对白宁的心思,暂时处理成,巴雅未成熟,不懂事,换牙期,行为莽撞。

    这么处理的效果不错。

    桑拉怎么想暂不知,起码白宁心里的焦虑立马减轻很多。

    她是新手象,对象的习性了解得不够透彻。

    人一生只换一次牙,一般在儿童时期,一颗一颗换,全部换完的过程花费时间较短。

    但象的换牙方式似乎比较特殊。

    尽管心中疑惑关于换牙的常识白宁的长辈应该会给白宁讲,但既然白宁表现出疑惑的样子,苏拉还是不厌其烦给白宁解释。

    “象的臼齿不是一次性长出来,而是幼崽期先长第一组四颗,随着磨损程度的加深,新的一组再从口腔后面长出来。

    新的臼齿像象迁徙一样,排排站,顶着旧的臼齿向前走,直到旧的臼齿完全脱落。

    象的一生,大概可以换五次臼齿,三四十岁时,换牙结束,此后那组牙,需要使用至生命尽头。”

    白宁认真听完,对苏拉所说的,巴雅换牙期嘴馋自控力不足乱啃东西的借口,信以为真。

    经过自我调节与反思,她主动缓解尴尬气氛。

    “我没注意最近是你的换牙期,不好意思巴雅,你不小心伸出舌尖进我嘴里,我竟然反应过激咬了你。”

    白宁上前一步,凑近脸,要看巴雅被她咬红的舌尖。

    “痛不痛,我再给你呼呼。”

    巴雅认真后退半步。

    “蟹欸蟹。”她还有点大舌头,“不用不用哈。”

    巴雅心虚极了。

    有坏心思的明明是她,怎么白宁倒反过来向她道歉呢。

    万一白宁越靠越近,她哪根筋再搭错,又忍不住想舔,换牙期嘴馋这套说辞可就糊弄不了白宁了。

    巴雅得了便宜,憨憨傻笑着离开苏拉,改为隔着一步的距离绕着白宁转圈。

    白宁和她对视,也单纯明媚地陪着笑,跟着转。

    俩象不一会就转晕,前事消散。

    赛娅也丝安抚好萨噜和莫妮,把她们赶去找几姆玩。

    赛娅凑在也丝身边咬耳朵:“姐,你看。”

    她勾起鼻尖,悄悄指指桑拉。

    桑拉实在有些反常。

    她平时最宠小辈,小辈们犯浑闯祸,有事没事她都会先上前和稀泥,但这次苏拉训巴雅哄白宁,她竟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等苏拉训完了,白宁巴雅和好,像无事发生一样又凑在一起玩,她竟默默走开,独自往灌木丛去。

    赛娅从没见过桑拉这样。

    “姐,我觉得姨很奇怪。”

    “白宁来之前,她虽然很疼爱我们,但表情性格总是淡淡的,眼神慈爱,却忧郁,不爱笑,没什么热烈的情绪。”

    “但白宁来之后,她明显笑容变多,跟我们互动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性格脾气更加直率,整只象,增添几分生动,鲜明,活泼,童真。”

    赛娅大胆猜测。

    “我觉得,姨要么认识白宁的长辈,和她们建立过友谊,要么,她也拥有过白宁这样的——”

    啪。

    也丝用象牙粗鲁地堵住赛娅的嘴。

    她难得一脸严肃表情。

    “妹,我们象群的所有象,你都可以有所猜测,甚至咱妈你偶尔也可以拿来调侃,但关于桑拉阿姨的私事,你最好一个字也不要多说。”

    “这是死规矩。”

    赛娅自出生以来,鲜少看见也丝有这么认真,不带威逼情绪,说出的话却带有如此强大警示力量的时候,她识相地闭紧嘴。

    咔嚓。

    臼齿磨到也丝象牙,酸得两眼冒泪。

    “姐”

    “嗯。”

    正经不过一秒,也丝从赛娅嘴里抽出象牙,切换上一副坏兮兮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我还没刷牙。”

    第39章 巴雅箭头加粗单恋钢铁大直女白宁

    白宁因为没有谈过恋爱,所以被巴雅不小心亲嘴,反应过激,一个不察,说漏了很多话。

    但也正因为没有谈过恋爱,所以被苏拉以巴雅换牙期嘴馋乱啃为借口,成功将亲嘴的事搪塞过去,说漏的话自然也成了无象在意的胡话。

    阴差阳错间,亲嘴闹剧烟消云散。

    白宁也因此再次错过知晓巴雅心意的机会。

    巴雅识相地不敢多说。

    不是怕苏拉觉得她拆台,和也丝双打再揍她一顿,而是,感情经历空白如巴雅,根本不知道怎样才是谈恋爱的正确方式。

    她和白宁,各自一张白纸。

    白宁做过人,人谈恋爱那一套,她虽然没亲身经历过,但道听途说了解不少。

    巴雅就不一样了。

    象压根没有谈恋爱的说法。

    **与否,全凭发情期状态影响。

    巴雅还没发过情,她和白宁又同为雌象,她实在不知道用何种妥帖的方式,去表达对白宁的喜欢。

    直接说,从来不在巴雅的考虑范围内。

    用嘴能说出来的喜欢,对天空能说,对河流能说,对吃到的野果野草能说,显不出她对白宁的特别心意。

    何况,目前对她来说,让白宁知道她的心意根本不重要,她想要的,是白宁也对她上心。

    雌与雌的美好结合,目前还处在试探性的磨合阶段。

    草原象巴雅,箭头加粗,单恋钢铁大直女,水泥封心森林象白宁。

    于是,巴雅没有急于表白,白宁也不知道巴雅象小鬼大,小心思自打见第一面起就在她身上打转。

    她们稀里糊涂互相守护着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继续坦然地在象群相处-

    闹哄哄折腾到深夜,小象们都困到站着打盹了,赛娅也丝分头带着三只小崽去睡。

    白宁巴雅经历一晚上两次的互相伤害,出于各有各的不可言说,误会,愧疚,反倒感情升温,黏黏腻腻聚在一起,说着小话。

    说着说着,先后站着入睡。

    苏拉见她们睡安稳了,悄悄挪步,走向灌木丛寻找桑拉。

    昏暗的月色下,也丝张开眼睛。

    无声地朝灌木丛望了几眼。

    听到窸窸窣窣,刻意压低的谈话声传来,她懂事地闭上耳朵,顺带,伸长象鼻,将赛娅的耳朵也盖上-

    苏拉桑拉在灌木丛里待了很久,直到天色蒙蒙发亮,她们才走出来,回到象群。

    她们这次的谈话内容,只有她们知道。

    一向爱听墙角的也丝,好好地守了次规矩,老实地一个字都没有偷听。

    桑拉的状态看上去好了很多,又恢复一张看什么都淡淡的脸。

    她照往常一样,走向赛娅,帮着一起带崽。

    也丝终于可以稍稍放下心。

    她装乖卖巧地走上来,捉弄莫妮,逗桑拉笑。

    桑拉的情绪,越来越好,终于愿意开口说话。

    一大早象群氛围就这么好,充斥着欢声笑语,白宁巴雅耳朵动了动,脸对脸睁开眼。

    她们各自身上酸痛不已,但都默契地不去在意,咧着嘴对对方笑。

    “早,又是美好的一天。”

    晨间空气清爽。

    见所有象都醒了,苏拉预备带象群去觅食。

    “走吧,待会都吃饱一点,咱们这次一鼓作气,直接走到大水坑,到时再好好休息。”

    萨噜几姆刚出生不久,她们没参加过百大象群聚会。

    莫妮一岁,她去年倒参加过,但当时苏拉担心水坑里象太多不小心挤到她,匆匆露了个面,和熟识的象们打过招呼,交换过消息,就带着象群离开。

    三小只因此对即将见识到的大场面充满期待。

    “我们可以认识很多小伙伴了,好耶。”

    “萨噜,这次你要紧紧跟在我们身边,遇到调皮的象,挨欺负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求救哦。”

    “没事的,奥廉哥哥会保护我们,他说他要做萨噜的专属保护象呢。”

    “”

    奥廉这个被遗忘了整整一夜的名字,终于再次被提及。

    除了没察觉出异常,继续热烈讨论的三小只外,巴雅和其余五只成年象,纷纷面露惊恐状,整齐划一地转过脸,看向树干另一侧。

    “天老爷啊——”

    这次轮到也丝有不好的预感,她抢先几步绕过去瞧仔细。

    “完了,完了,崽丢了!”

    也丝嚎这一嗓子,瞬间让整个象群陷入骚动。

    除苏拉外,所有象都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镇定一点,别乱。”

    苏拉展露大家长独有的威严,气场强悍,控制局面。

    她当先指派巴雅和白宁,前去附近的灌木丛查找奥廉的身影。

    她负责去另一侧高地探听动静,留桑拉带领也丝赛娅守护象群。

    赛娅将三只小象安置在桑拉身边,走近也丝,用象鼻抚摸她,柔声安慰。

    “奥廉应该是起早了,觉得肚子饿,所以自己先去吃东西。”

    赛娅不知道桑拉和苏拉昨晚没在象群睡的事,按老习惯,她朝桑拉投去求助的眼神,想请桑拉帮忙一起安抚也丝,让她不要胡思乱想。

    桑拉一时为难又自责。

    “孩子,昨晚我、我睡不着到附近散心,刚刚才回来,没注意到奥廉。”

    “是我的疏忽,我不该擅离象群,要是我不离开,阿姐也不会去找我,她在的话,奥廉就不会丢失,对不起,姨真的不是故意的。”

    也丝摇摇头,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姨,这不是你的错,是我,我自己没看住崽。”

    “嗨,没事的,我的奥廉最喜欢和象群待一起,他不会乱跑的,应该就在附近,没丢。”

    也丝后悔嚎那一嗓子。

    事情还没搞清楚,她不该自我唱衰。

    尽管心里越来越焦急,但她还是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

    “一定是这样的,咱们大家都不用太担心。”

    苏拉到附近清净点的高地探听动静回来了,看上去,脸色不算上佳。

    “妈,怎么样?”也丝第一时间凑上来。

    苏拉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孩子们,都过来。”

    恰逢白宁巴雅在灌木丛里四处都找不到奥廉的身影,满脸担忧地回到象群。

    苏拉挨个点她们的名,再次确认除了奥廉,所有象都在,无一丢失,严肃地宣布一个消息。

    “奥廉已经走远了。”

    “我只能大概判断出他朝大水坑的方向在前进,但具体是不是,我们需要亲自去验证。”

    也丝听到这话,彻底憋不住了。

    “我那蠢崽,从没离开过我,他还没长大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妈,我不活了——”

    苏拉狠狠瞪她。

    “这个时候知道着急了,平时叫你胡闹,总吓唬他要赶他走,这下他真走了,你倒舍不得。”

    “其他孩子还在呢,当妈的嘴里要死要活,你给我差不多一点,死丫头。”

    “现在孩子丢了,我没空跟你算账,但等找到奥廉,你给我等着,我让你说话再没深拉浅,不好好教训你,我这个妈也白当了。”

    也丝罕见地不敢回舌,一点点低下头。

    她看似离经叛道,实则是最讲规矩最重情意的象。

    “我错了妈。”也丝眼眶泛红。

    巴雅看也丝挨训,心跟被什么东西揪住一样。

    “对不起。”她声音弱弱的,“昨晚,我把奥廉撞飞了,他,他好像躺树干边就再没出过声。”

    几姆插话道:“原来是这样呀,怪不得我昨晚找奥廉哥哥要练习亲嘴,他不搭理我。”

    赛娅紧急捂住他的嘴,撤回他的添乱发言。

    白宁上前一步跟巴雅并排。

    “怪我,我昨晚光顾着和巴雅玩闹,明明发现洛挲不见了,奥廉也不动弹了,一时忘了提,事后也没再想起说。”

    要按这么论,赛娅也发声。

    “我昨天也注意到奥廉有些不对劲,格外安静,但我没有重视起来,对不起,作为长辈,我不该这么忽视奥廉。”

    苏拉听得左一句道歉右一句道歉,压着性子,问两眼空洞的也丝。

    “你有没有什么要对大家说的。”

    也丝甩了甩耳朵,强打起精神。

    “大家不用内疚,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没当好妈,都是我的错。”

    苏拉头顶冒着火,气得浑身哆嗦,在心里狂骂。

    “@%*……*()……¥%”

    骂完还不解气,她昂首,冲着天空,发出一声惊天象鸣。

    “够了,够了,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

    “你们一只只的,光顾着道歉,就没有一只象知道反应过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吗?”

    苏拉抱着最后的希望,看向萨噜。

    萨噜害怕这样的她,躲到赛娅身后,小声回答道:“吃、饭。”

    苏拉差点原地晕过去。

    象生第一次起了干脆离家出走,把这一大家子蠢象统统扔掉的冲动。

    她不想忍了,想将刚才在心里暗骂的那些粗话说出来,一句句扔大家象脸上。

    这时,又突然听萨噜慢吞吞说道:“然后,攒够力气,出发去找奥廉哥哥。”

    呼——

    救一救,象群还能要。

    苏拉亲自走到赛娅面前,将头探进赛娅身下,冲着萨噜的小脸,狼外婆一样微笑着道:“萨噜真聪明,但下次祖母问话,回答的要快一些哦。”

    不然,你话还没说完,祖母可能就先咽气了-

    早饭到底没吃成。

    奥廉和不久前主动走丢的巴雅不一样,他才七岁,智力,体力,哪哪都比不上巴雅。

    担心他出意外,苏拉带着象群急行军。

    象虽然每天生活比较规律,看似慢悠悠,一天花十六个小时左右进食,花两个小时睡觉,但其实如果遇到特殊情况,不吃不喝不睡,也是可以挺个几天。

    当然,没必要不建议这样。

    毕竟象群里还有三只小象,她们的安危同样重要。

    赶路途中,考虑到小象的体力问题,苏拉会给小象留出一些时间专门用来喝奶小憩,其余象趁这个时候,分头找过路象打听消息。

    据某些热心象提供的线索,奥廉好像真的独自往水坑方向走。

    水坑那里有很多象聚集,奥廉如果可以顺利到达那里,应该暂时安全。

    但苏拉同时担心,象多,未知的危险也多。

    距离目的地只剩下半天路程的时候,她跟三只象崽说好,最后一次吃饱,这次要一鼓作气到大水坑才停下。

    三只象崽很乖,她们都很喜欢奥廉,为了奥廉,她们加油挺住。

    几只大的象被感动得不行。

    “好崽,好崽。”-

    黄昏时刻,苏拉终于带着象群赶到大水坑。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象。

    早来的象群彼此热络交谈,亲密互动,沟通感情。

    她们扎堆洗澡,喝水,游泳,追逐,玩耍,处处可见愉悦氛围。

    所有象看上去都那么快乐,干净,松弛,唯独苏拉的象群,闯入其中,格格不入。

    她们一出现就万众瞩目。

    大大小小的象,每只都显得风尘仆仆,即便旱季迁徙逃难回来,都不至于这么狼狈。

    偏看着狼狈吧,精力倒非常旺盛。

    除了笨拙地将头埋进水里吨吨吨喝水解渴的小象外,其余的象,目的明确,没有任何前奏,直接昂首,象鼻高举过头顶,对着水坑上空象鸣。

    也丝操着喊哑的破锣嗓:“奥廉,我崽哦,妈来了,你在哪,快吱一声,妈保证不揍你。”

    “姐,你这样喊不行,会吓到奥廉。”赛娅拦住也丝,高声道,“奥廉,乖宝,快回来,我们知道你被冷落受委屈了,只要你快快回来,我们以后保证会加倍疼爱你。”

    姨,这样确定行?

    巴雅一脸质疑表情,亲自上阵。

    “弟啊,姐对不起你,姐答应你,等你回来,让你也撞一次,你要能把我撞晕,算你厉害,我保证大气地不计较,更不会一声不吭离家出走。”

    白宁表情崩了,着急地直接去踩巴雅的脚。

    “你把你弟的事嚷嚷得大家都知道了,万一有好事的遇到他取笑他,他觉得丢了面子,更不愿意回家怎么办?”

    巴雅吃痛抬脚。

    音量忘记减小。

    “不会,我弟听不出来什么是取笑,毕竟,我有时候也分不清。”

    周遭响起象的取笑声。

    苏拉一象鼻甩巴雅屁股上。

    “都给我闭嘴。”

    “桑拉赛娅留在岸边带三小只,巴雅白宁一组朝南,也丝独自朝东,我往西,咱分三头行动。”

    巴雅当着众象面挨揍,觉得丢面,赶忙招呼白宁朝水坑正中间出发。

    苏拉迈步,正要往西走,尾巴突然被牵住。

    她回头,见也丝左看右看,犹豫不前,问她:“怎么了?”

    也丝象鼻挠挠头:“妈,东在哪?”

    “”苏拉深吸一口气,“你屁股上有脏东西。”

    也丝掉了个头查看。

    苏拉抬起前肢:“走你的吧!”

    第40章 妹崽不愧经常挨揍,好凶哦惹不起

    关心则乱的也丝,因为担心奥廉,堂堂草原成年雌象,竟连东在哪里都分不清。

    她被苏拉一脚,踹出好几米远。

    为了稳固身形,不得不做出出溜滑的经典动作,四肢呈外八状敞开。

    没料到往前的冲力这么大,也丝两扇大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惊奇地张开嘴,睁大眼睛。

    “这飞一般的感觉~”

    周遭的象再次发出取笑声。

    也丝天真地看一眼,也跟着笑。

    巴雅爱滑泥坡的癖好,奥廉分不清好赖笑的超绝顿感力,一下现出根源。

    “嘿嘿,羡慕我吧。”她十分自来熟,对上哪只象的目光就冲着哪只象说,“我妈她超爱我的,知道我担心走丢的崽,情绪压力大,特意在这种时候帮我解压。”

    “也我就命好啦,不然哪有象在我这般的年纪还会被妈妈踹,别看了都散了吧,你们羡慕不来。”

    “”取笑也丝的象,脸上笑容僵住。

    他们好像没有一点羡慕的意思。

    也丝炫耀一番便不再理会他们。

    她回头朝苏拉高声道:“噜——谢谢妈,妈再见。”

    明明竖着耳朵却当什么也没听见的苏拉,脚下步子迈大。

    死腿,快走,我不认识那个女儿-

    同样当陌生象的面挨苏拉教训的巴雅,和也丝相比显然脸皮薄得多。

    但具体薄多少,也就一只白宁那么多。

    巴雅才不在乎其他象是不是取笑她,她在乎的是周遭这么多象,万一有类似洛挲那种软萌大眼脖长的象出现,白宁被吸引走注意力,在可爱的象和她这样经常挨揍的象之间,选了了可爱的象,那她可怎么办。

    早知道就建议祖母不要到大水坑来了。

    要是不参加大聚会,奥廉也许不会丢。

    白宁也没机会一次性见到这么多象。

    有选择就有对比,有对比就有舍弃。

    巴雅才不要做被舍弃的那一只。

    她本是带着任务来找弟弟奥廉的,却因为太过在意白宁的喜好,本末倒置,整只象最大限度瞪大双眼,左右巡视。

    旁的象一看她这样子,心里不禁嘀嘀咕咕。

    哦吼,哪来的凶象。

    还是只妹子,惹不起惹不起。

    于是——

    巴雅眼神扫射之地,所有象们生怕惹祸上身一样,认真地后退半步。

    白宁跟在巴雅身后,越走,越觉得前方路径开阔。

    “巴雅,你们草原象都怪好的,我们往水坑中间走,本应是象最密集的区域,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挤,她们竟然主动给我们让路,我好意外。”

    巴雅眼神越发凶狠。

    但回白宁话的语气却非常不协调的,极度柔和。

    “是呢,草原象,比如我,大都比较和气,所以你更应该在草原上,在我们象群里多待,牵着我的尾巴吧白宁,跟紧我,这里象太多了,别走丢。”

    白宁听话地用象鼻牵住巴雅。

    “我们是不是应该喊一喊奥廉的名字,就这么走,也不是办法。”

    巴雅停下来,白宁差点撞上。

    “说得对,那我们一起喊一喊。”

    “奥廉——”

    “奥廉——”

    有热心肠的象拦下她们:“崽丢了?雄崽雌崽?”

    白宁指指巴雅:“雄崽,七岁,但看着比一般雄崽大,长得跟她差不多。”

    “???”

    巴雅脸朝下,照照水面。

    白宁这是在嫌她丑?

    她立时就委屈上了:“我们姐弟也没那么像其实,说是同一个父亲,但是,毕竟是一面之词。”

    巴雅的本意是,她比奥廉机灵,如果真是同一对父母生的,应该不至于差那么多,更大的可能是,奥廉有可能是捡来的,也丝亲生的雄崽没准不小心和其他象群的雄崽混了,也丝稀里糊涂没发现,一直将就养到现在罢了。

    但她说出来的话实在太有歧义,连白宁都惊讶地张大嘴巴,仿佛吃了一口不得了的八卦。

    其他象更是凑近一步,竖起耳朵,拿出吃瓜专用姿势。

    “孩子,展开说说。”

    巴雅看看白宁,白宁也很想知道,忘了阻拦这件事,巴雅见她不反对,便把心中曾经一闪而过的疑点们,统统拿出来说。

    “我妈有三崽,对外说都是亲生的,但她对我和妹妹会温柔点,对我弟,完全就是放养,一天天的没事就密谋怎么把他提前赶出象群。”

    “至于我爸,他对我最好,对我妹第二好,对我弟嘛,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听说,那几句话里十句有八句还都是威胁的话。”

    “我祖母姨婆阿姨对我弟也不太上心,就单提最近这件事,我弟什么时候离家出走的,没有一只象发现”

    巴雅说着说着,鼻头酸酸的。

    “我弟好像有点可怜。”

    白宁点头附和。

    “我和你们没血缘关系,可你们却都对我很好,为什么大家反而要这么对奥廉呢,他实在太可怜了。”

    白宁天生对可怜崽的共情能力比较强,她替奥廉感到心酸的同时,眼眶一圈圈泛湿。

    “咱们得抓紧找到奥廉,以后好好弥补他,唉,想到以前我不小心害他中过毒,我真恨不得抽自己几鼻子。”

    白宁作势勾起象鼻,巴雅忙阻止她。

    “不说了,不说了,都过去了,咱们继续往前找吧。”

    巴雅扭头,对周遭围着的一圈对中毒的事产生新一轮八卦心的象们说:“各位阿姨叔叔,姐姐哥哥,要是看到一只落单的小雄象,麻烦帮我问问他的名字,他如果说他叫奥廉,请告诉他,北边的岸上,有象群在等他,谢谢了。”

    巴雅继续开路,带着白宁往前走。

    “奥廉——”

    “奥廉——”

    众热心肠的象望着她们一大一小的背影。

    “原来草原上其他的象群,日常过的都是这种日子,天爷啊,养错崽,冷落崽,误毒崽?”

    “咱们还是保守了,那丫头说的,没准只是皮毛,真想去她们象群做做客,每天无聊的时候,瞧她们家的热闹就够了。”

    “话说,刚才她说她妈生了三崽,对外都说跟同一只雄象生的,咱们这片草原上,我知道的仅此一只的奇葩,好像是叫图,图啥来着。”

    “哎呀,不重要,你们都忽略了一件最奇怪的事,刚才那崽身后跟的象,长得和我们不一样,看着不像是草原象。”

    “新鲜事年年有,年年都没有今年新鲜”

    八卦以此地为中心,一圈圈外扩,逐渐发展成铺天盖地的谣言。

    等翻新的版本传到也丝和苏拉耳里,名字性别已经更改,但故事内容却更加离奇。

    苏拉:别的象群的象也都这么颠?那我放心了。

    也丝:不止我一只象看不住崽?哈哈哈哈哈,那我还着急个啥,先停下来洗个澡再说-

    正在靠近大水坑的图鲁斯,冲着叽叽喳喳向着他说话的埃里克,打了三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一定有象在想我。”

    “也丝,巴雅,莫妮,我来噜——”-

    巴雅全然不知,她无意间制造了一场舆论海啸。

    白宁谨慎的性子,在这件事上,也暂时失效。

    八卦,爱凑热闹,瞎打听,这种属性,深深刻在人类基因里,即使她已经穿越成象,竟也无法免俗。

    她一路呼唤奥廉的同时,还不忘继续询问巴雅,深挖细节。

    巴雅原本只是两三分怀疑奥廉不是亲生,由此揣测,更多的是因为不想承认她和奥廉长得像,但耐不住白宁一脸信以为真地追问,她的思想受到影响,逐渐跑偏。

    以至于到最后,她把也丝当成苛待养子的后妈,把她自己当成无动于衷的冷漠的后姐。

    基于此,巴雅此生,对奥廉的愧疚情绪达到顶峰。

    “白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今天一定要把奥廉找回来。”

    “不管他是不是我爸妈亲生的,但以后,他就是我亲弟!”

    白宁将象鼻搭在巴雅象牙上,像握拳的动作一样,气势十足给她点赞。

    “我支持你,好巴雅!”

    巴雅嘴角情不自禁翘高。

    “谢谢你支持,好白宁!”

    她们换成并排的站位继续前进。

    一只脸朝左,一只脸朝右,提高音量,呼唤奥廉的名字。

    在她们视角盲区,没长眼睛的大屁股后面,几只半大的小象交换过眼神,指派了其中一只看起来就机灵的回去报信。

    “哥,我打听来了。”

    “¥**(%()¥%##())(%¥¥)”

    一番加密对话,那象贴着荻提的耳朵,把一路上巴雅说的每句话,一字不差复述给他听。

    荻提嗯嗯嗯边听边点头:“所以,她现在急于找到她弟弟。”

    那小象道:“是,哥,你要帮她吗?”

    荻提已经在心里用最快的速度做好最周详的寻奥廉计划,他低下头,反贴着那小象的耳朵。

    “你去告诉其他兄弟姐妹”

    交代好后,荻提趁祖母卡里蔓和老友沉浸式叙旧,没有太注意他,悄悄离开-

    巴雅:“白宁,我们是不是迷路了,我怎么觉得我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白宁远眺天际边的猴面包树群方向。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

    巴雅:“因为我好像短时间内,看过那只象八次了。”

    巴雅用象鼻指指正准备第九次装作不经意偶遇,凭借自身俊朗的外表,超尘的气质,吸引巴雅侧目,主动对上视线的荻提。

    白宁脸盲症又犯了。

    “哪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那只,还是,咦——怎么还有象洗澡时偷偷尿尿啊!”

    “”

    被某只不懂事的幼崽,贴着腿根嘘嘘的荻提。

    我没有营养不良。

    不是。

    死孩子,尿不尽,不准再嘘了,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