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脾气好到可以上天了,才怪呢
那只象崽不知喝了多少奶才会这般憋不住,竟贴着荻提腿根,嘘了整整一分多钟。
无比漫长的几十秒里,荻提涨着脸,数次想直接抬脚把她踢飞。
但最后都生生忍住。
巴雅在看,巴雅在看。
他大喘粗气,提醒自己,得给巴雅留个好印象。
没准巴雅喜欢和她性格外形都互补的雄象,见他对没礼貌的象崽都这么和气有耐心,也许就会忽略他看起来的确不那么强悍的体型,从其他方面,高看他一眼。
荻提怀着美好的愿景,极力忽视腿上那股异常的温热触感,尽管头皮一阵阵发紧,脸上表情始终保持和煦。
好不容易,那象崽终于停止嘘嘘。
他松了一口长气。
不动声色翻到顶的白眼,再次不动声色翻回来。
刚想酝酿着上前打招呼,这时,却听见白宁小声对巴雅咬耳朵。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象,好稀奇。”
荻提耳尖竖起来。
白宁如他所想的那样,果然紧接着道:“被象崽嘘了也没反应,脾气好到可以上天了,真是难得,巴雅,我对草原象的印象再一次刷新了。”
“嗯”巴雅有点一言难尽,她觉得同为草原象,其他象不知,最起码她担不起这类型的夸奖,“其实这事跟脾气也许没什么关系,跟他本身的关系可能还比较大些。”
白宁问:“他本身咋的?”
“他本身”巴雅疯狂找词,“他本身可能如你所说,脾气好到上天,也很有可能——”
荻提心跳得砰砰的。
比起白宁的“夸奖”,他更想听听巴雅的。
于是期待值直接拉满,没想到,下一秒却吃了口冷的。
只听巴雅话锋急转直下道:“也很有可能,天、生、有、一、条、坏、腿。”
“???”
抬起右前肢已经迈出大半步子的荻提,紧急收脚,差点直接踩空。
他还没完全从刚被说营养不良便挨嘘的憋屈劲中缓过来,这就又被怀疑残疾?
他一脸迷惑地低头看向水面的倒影。
哪儿差事了?哪儿?
左右扭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不察,脚掌重重砸下,激起大片水花。
哦,嘴巴差事了。
顾不上制造偶遇不偶遇的了,他抬眼,目标明确地去寻巴雅视线,准备亲自解释。
“我的腿——”
巴雅却已带着白宁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一个冰冷的背影。
荻提无能狂怒:“是好腿!”
为了证明,他脚掌当即连续擦着水面来回瞪了几下。
“不信你看呐,回头看呐,喂。”
荻提这个幻视佛山无影腿的动作,没有挽留住头也不回的巴雅,反倒意外取悦了那只坏他事的象崽。
“好玩,好玩,哥哥,继续。”
荻提脚掌扑腾起的水花,泼在象崽背上。
对于象鼻使用还不熟练的象崽来说,荻提的行为简直比亲妈给她洗澡还有耐心,她开心地缠着荻提,让荻提不要停。
荻提脑筋一顿抽抽。
“继续你个邋遢象啦!”憋屈的情绪终于找到发泄口,“这谁的崽,没礼貌,还有没有象管管了!”
急着去追巴雅证明他有只好腿,荻提在原地随意张望两下,见没有象上前认领,便用象鼻草草扒拉开那象崽要往前去。
那象崽是个骄横惯了的,不顾两厢相比身形悬殊,非常天真有胆色地寸步不让。
“不要走,陪我玩嘛哥哥。”
荻提用象鼻朝她脑门吹气警告。
“别烦,小心哥揍你。”
荻提长这么大,没打过架,不知道怎么显得比较凶,只会瞪大眼睛,持续用象鼻吹气。
从他鼻尖吹出来的气流,往后吹倒象崽头顶的毛发。
象崽感觉脑门凉丝丝的,舒服极了。
出于莫名其妙却天生的对荻提的亲近感,象崽傲娇道:“我才不信呢,哥哥逗我,我妈说了,这片草原上才没有象敢揍我,谁揍我,我妈就揍谁。”
“哼,有妈了不起。”没妈的荻提酸溜溜,抬脚用膝盖推开象崽。
毕竟体力悬殊,那象崽一下便侧翻,栽进水里,呛了好大一口水。
“坏哥哥,你敢欺负我。”象崽唧唧叫,“我这就把我妈叫来,妈,妈。”
荻提前一秒还非常不屑:“就你有妈。”
后一秒,看到飞奔而来的一只巨大块头的雌象,口风不受控地转换为:“额,严格来说,有妈的确是稍微有点了不起。”
目测被那雌象铲一象牙得直接趴下,荻提识相地脚底抹油,后退着开溜。
“不跟你计较,小屁象。”
他火速转身,留下哒哒哒的窝囊背影。
“别跑呀,”象崽摇摇晃晃站起来,冲荻提略略略吐舌头,“大怂象。”-
荻提和象崽的恩怨,巴雅和白宁并不在意。
巴雅甚至扭头便忘了她原本停下来,是为了确认是否迷路。
短时间内重复看到同一只象,这事怎么细想怎么诡异,但被象崽打了个岔,她大意地没有深想。
毕竟,一只罕见的脾气好上天并患有脚疾的象,能有什么坏心思。
巴雅对荻提的印象已经定性,荻提便连路识的参照物都不算了。
迷路一事,自然也就不存在。
她带着白宁往南继续走了几步,正好到了水坑正中心。
这里水位较岸边会高一些,只有大的象聚集。
放眼看去,连落单的象都少,更别说奥廉这种才七岁的象。
“不知道阿姨和祖母那里情况怎么样,”白宁有点担心,“奥廉看着是不在这里了。”
本是怀着奥廉在水坑的希望来的,如果南边这一路没有,的确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也丝和苏拉那两路。
巴雅远眺前方。
“要不我们饶着水坑中心的外圈,走过去对面看看吧,那里也有很多象,如果没有我们就先上岸。”
“好。”
白宁一脸忧色,重新牵着巴雅的尾巴,跟着她蹚水绕路走-
荻提狼狈地撤退,屁股撞到不少象,落了很多埋怨。
有好斗的,差点跟他打起来。
要不是最后荻提的弟妹为了给他报信寻过来,荻提真的得挨揍。
“哥,你不是跟着那俩雌象嘛,跟丢了?”
荻提才不想被弟妹知道他站着不动被那象崽嘘的事,刻意地清清嗓子,又回到平日智多星的形象。
“啊,没有,我就随便逛逛,锻炼锻炼”他含含糊糊地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干脆转移话题,“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找到巴雅的弟弟了?”
说到正事,弟妹们便不再纠结他差点挨揍的事。
“我们按照你的计划,在东西南三个正方向的中间路线,穿插着寻过去,都没有看到落单的七岁雄象的身影,本来想越过水坑中心,去对面再找一遍,可巧,在岸边遇到一只来喝水的长颈鹿。”
“这片水坑都是象,那长颈鹿混在其中实在太过扎眼,我问了在那鹿不远处闲聊的几只刚出来流浪的象,他们说,那鹿之所以到这里来喝水,是因为追累了,渴的。”
荻提没明白这和奥廉有什么关系。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让你们去找巴雅的弟弟,他弟弟再不是亲生的,总不能是巴雅的妈妈和鹿生的吧?”
“你不要告诉我,追那长颈鹿的是巴雅的弟弟,长颈象?”
“哥,你想象力太丰富了。”那只最机灵的象姗姗来迟,正好听到荻提这么说,他赶忙送上最新消息,“巴雅的弟弟是象没错,他也没追长颈鹿,是反被长颈鹿追。”
“我刚才留守,等那只长颈鹿喝完水,跟在她后面上岸,她离开水坑后,去到附近的一个灌木丛,站在灌木丛外叫了几声,一只小长颈鹿便出来了。”
“估摸着,她追巴雅的弟弟是为了保护小长颈鹿。”
“可是,巴雅的弟弟能对小长颈鹿干嘛呢?”
荻提也有同样的疑问。
长颈鹿不在象的食谱内,难不成为了贪玩?
荻提可是亲眼见过两只长颈鹿打架,一顿凶狠脖击,差点互相把脖子抽断的。
他顿时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情不自禁缩了缩。
“怪不得祖母说苏拉象群的象彪悍,才七岁就敢挑衅成年长颈鹿,那哪是彪,简直是彪过头了。”
“哥,你嘀咕什么呢。”
“哦,没有。”
荻提回过神:“那你看到巴雅弟弟了吗,他在哪?”
机灵象摇头:“没看到,但在长颈鹿附近隐约听到象鸣,我估计,他不在水坑里。”
“哥,天快黑了,你要是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巴雅得快点去,差不多快到祖母要求我们集合的时间了。”
“对,那我这就去。”
荻提迫不及待出发,想着有奥廉的消息,再出现在巴雅面前,多少有点底气。
走了两步,又干脆跑起来。
提前热热身,到时候让巴雅看看,他跑起来的英姿,力证他没有腿疾。
迎面有象陆续上岸朝他走来,他蛇形走位灵活躲过,耳边簌簌刮过凉爽的风,自我感觉良好到不行。
“那说完巴雅弟弟的事之后呢?”
这个问题突然冒出来,荻提脑子一片空白。
第42章 我跟你没事,但你跟白宁肯定有事
事实证明,奔跑时不宜思虑过多,否则——
砰砰砰砰砰。
容易发生追尾事故。
荻提大脑仅仅宕机几秒,脚下便不稳,往前出溜滑老远,直接摔成象吃粑粑。
饶是再孱弱的身板,毕竟也已经是接近成年的象,猛地这样倒地,荻提一口气差点没倒上来。
尤其,他身后狗狗祟祟跟着的也莫名其妙一起跑动起来的弟妹们,见状刹车不及,一只只长串蚂蚱一样接连撞他身上。
大小不一的象撞翻在水坑里,激起数米高的水花。
“唔”荻提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已经去象星的亲妈。
整个后半身几乎都被压住,其他部位的酸疼荻提不在乎,他唯一在意的,是那条被象崽嘘过,被巴雅错认成残疾的腿。
濒死之际出现的唯一念想,竟是初见的巴雅。
这说明什么?
说明巴雅势在必得。
眼前白光闪过,荻提豁然开朗。
他不能对巴雅继续委婉地用心机耍计谋,他该大胆地打直球,表明他的心意。
刚才匆匆几眼,巴雅的形象便刻进他的心里。
她比他原本想象的还要魁梧强悍,身形宽大,性格爽朗,连和她挨着的那只小一点的象,光站在她旁边都显得那么受保护,有安全感。
这样的雌象,实在罕见,荻提作为雄象都感到汗颜。
图鲁斯和祖母说得对,巴雅果然很优秀,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在巴雅成年前,先博好感,刷印象分。
打定主意决定把奥廉的事告诉巴雅后就直接表白的荻提,思路清明,感觉浑身都充满力量。
他蓄力,噜一声,准备掀翻弟妹起身。
“”纹丝不动。
改为哞一声。
“”反被二次镇压。
没有危险的时候,兄弟姐妹就是最大的危险,荻提不得不开口讨饶。
“救命,你们倒是快起来啊。”
几只七零八落的象,各自吨位都很大,光是挣扎着在水坑爬起来都用了很长时间。
天色眼看着又暗几分。
荻提和弟妹磕磕绊绊互相用象鼻和腿辅助对方站起来期间,有好些象路过她们往岸上走。
她们大概是要提前离开去进食。
象多的地方,闲言碎语也多。
往常象在行进中是不怎么说话的,今天许是参加大聚会高兴,她们连返程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很多话飘进荻提耳里。
其中关于图鲁斯三个字的对话,引起他的注意。
“奇怪,这季聚会好像还没看见图鲁斯,他往季不是最爱凑热闹,最早到的么,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我前些时候遇过他,没听他说他有什么事,不过他认识的象好像有什么事,我一时想不起来,啥事来着。”
“他认识的象?他认识的象遍布草原,你说哪只?”
“能让他这么上心的,除了也丝还有哪只。”
“不是也丝,哦,对,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他女儿的朋友的事,图鲁斯最近四处在托象打听,上次旱季有没有象群去到森林那边,听说森林那边发生火灾,住在森林的象逃生失散,其中一个象群的象迷失到草原来了,图鲁斯的女儿就捡到一只,叫白,哦,白宁,还特意带回象群庇护。”
“森林象?图鲁斯的女儿捡到一只带在身边?我有点印象,是不是一大一小两只雌象,也到大水坑来了,还四处在打听走丢的弟弟,叫奥什么?”
“奥力给?”
“奥了奥?”
“哎呀,不重要,反正大差不差,要我说啊,图鲁斯还是热心肠,草原象连森林象的事都管,真仗义”
荻提脑筋打了个转转。
白宁、森林象、巴雅、捡、特意、庇护。
他的眸光渐渐深邃起来-
“奥廉——”
“奥廉——”
夕阳有大半已经没入地平线。
斑斓的晚霞被黑暗一点点侵散。
白宁牵着巴雅尾巴,从水坑中间涉水而过,来到对岸。
她们不停呼唤,始终没有收到奥廉回音。
不仅如此,这边的象似乎也没有那边的象八卦,走过来一路,竟没有一只象感兴趣拦下她们询问。
白宁嗓子快喊哑了,用气音问巴雅:“你们草原象也有一方水土养育一方象的说法吗,我怎么觉得这边的象明显比较冷淡和忙碌。”
巴雅环顾四周。
见大部分的象都已开始动身往岸上走,当中也有雌象用象鼻勾住只顾着玩耍不愿意跟着上岸的象崽,笑了笑,回答道:“我没听过这种说法,她们应该是准备集合了才这样,你看,那边也有象在召唤象崽,可能她们以为我们只是在呼唤同伴,不是寻找丢失的象。”
白宁点点头:“看来是我多心。”
“也不是啦,每只象的性格不一样。”
巴雅分心查看上岸的象中有没有听到呼唤故意不吱声的奥廉,同时还不忘在白宁面前自夸。
“草原很大,有很多象,但其实大部分的象都很安静,甚至无聊,所以你也不需要对她们有太多的好奇和猜想,像我们象群这样热闹欢乐的,很少有呢。”
这点白宁很认同。
“我以前不知道象还可以这么活泼,跟你们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
巴雅别过脸,嘴角翘高。
“所以你就安心待在我们象群,最好永远——”
话音未落,有八九只半大不大的小象,竖高象鼻,象鼻里吸满水,朝天喷泉一样喷射。
他们迈着欢快的步子跑动着向白宁靠近,到处都是从头顶落下的水花,巴雅和白宁很快被冲散。
两只稍大点的象负责挡住巴雅视线,其余几只围着白宁,半推半攘把她往另一个方向赶。
白宁跌跌撞撞混进上岸的数个象群中,头顶的水花消失,再看周围,哪里还有巴雅的身影,她晕头转向的,甚至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奥廉没找到,她反而把自己迷失在一群陌生的象中。
刚穿越过来躲在灌木丛中淋雨的那几天,没有安全感没有归属感的感觉又出现了。
白宁无比茫然。
心里好像突然缺了一块。
具体缺什么。
她说不好。
嘴里只知道喊:“巴雅!巴雅!”-
巴雅被困在原地整整两分钟。
她一直在喊着白宁的名字。
“不要怕白宁,遇到了点调皮象,等他们路过就好了。”
“你要乖乖站在原地等我,别走开,待会我就来找你。”
“没事的,每季大水坑聚会都会出点小插曲,我以前见过很多,这次算还好的,没有遇到打架的,之前有一次,两只雄象打得都见血了,象牙都磕掉一块。”
迟迟没有得到白宁的回应,巴雅心里越来越没底。
“白宁,你还好吗?”
“白宁,你还在吗?”
一股莫名的恐慌席卷巴雅的理智,她的耐心彻底耗尽。
她用象鼻也吸满水,随机选了一个方向喷射。
强大的水压,滋中倒霉蛋象荻提的眼睛,他闭上眼睛倒退几步,其余象制造的水花瀑布就缺了一个角,巴雅得以看见她们围着她在搞什么鬼。
“白宁呢?”
顾不上去想这几只陌生象围着她到底想干什么,巴雅龇着牙,面露凶相。
“你们这几只混蛋象把我的白宁弄去哪里了?”
巴雅象鼻垂落,愤怒地鞭挞水面。
“快说!”
荻提眼睛还睁不开,有一只象替他出头。
“你怎么这么凶,我哥帮你找到你弟弟,特意来告诉你消息,你不仅滋他眼睛,还骂我们。”
巴雅才不管什么什么哥不哥的。
哥是什么玩意,她反正没有,生下来就是老大。
“我问你,白宁呢!”
她语气比刚才听上去更气愤几分。
强大的气场,威风凛凛的身姿,震慑住那只出头的象。
那象缩了缩后肢,轻轻碰了碰荻提。
荻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白宁,白宁,没看见。”
巴雅看他稍微有那么丁点眼熟。
仔细回想,费劲脑筋回想,想不起来。
“没看见就算了,给我让开,我要去找白宁。”
巴雅威慑着荻提的弟妹,她们没有荻提的同意,不敢让路给巴雅过,双方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
“什么意思,想打架?”
“那快点的,来吧。”
荻提听到巴雅直接要开打都惊呆了。
白宁果然是巴雅特意关照的象,为了方便单独和巴雅说话,暂时支开白宁一小会都不行。
真的有象会对一只没有血缘关系的象这么好吗?
而且还是同性?
他是不是漏打听了点什么?
不管了,为了不让场面变得不可收拾,荻提上前一步,挡在弟妹和巴雅中间。
他甩了甩尾巴尖,示意弟妹后撤到远一点的地方。
“你好巴雅,又见面了。”
“我叫荻提,我的祖母卡里蔓和你的祖母苏拉是多年的好友,你的母亲也丝和我的母亲幼时也见过面,我还听你爸图鲁斯提过”
荻提一股脑,滔滔不绝,念族谱一样,事无巨细把他所知道与巴雅有关的事全当做自我介绍的内容说给巴雅听。
巴雅听到卡里蔓的名字,本想耐着性子听完,无奈,荻提的话实在长,她不得不打断道:“所以这些和白宁有什么关系。”
“”荻提一时语塞:“没,和白宁没关系。”
“那不就得了,你话说完了吧,我要走了。”
巴雅张望左右,选了一个顺眼的方向,准备去找白宁。
荻提憋着一口气,伸长象鼻挡住她的去路。
“你只关心白宁吗,你弟你不管了?”
巴雅甩甩耳朵。
“管啊,长颈鹿是吧,我知道一只,等我找到白宁我就去找她算账。”
巴雅用象鼻撇开荻提,想到洛挲,嘴里忍不住嘀嘀咕咕。
“诡计多端的长颈鹿幼崽,舔了我的白宁就算了,还诱拐我弟,看我这次不给她创回娘肚子里的,脖子长心眼多,坏坏。”
荻提长这么大从来没被这么忽视过,他明明站在巴雅面前,但就是感觉,巴雅根本看不见他。
这种感觉很不好,很无力,他是不是还不够直接。
“巴雅。”
他改为用那条被嘘嘘过的腿拦住巴雅。
“我的腿没坏。”
巴雅莫名其妙地看看他的腿。
“嗯,没坏。”但脑子好像坏了,“你到底有事没事。”
荻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没事。”
巴雅无语地瞥他一眼。
正要继续往前走,荻提突然语出惊象。
“但我知道,你和白宁肯定有事。”
巴雅瞬间顿住脚步。
第43章 半个草原的象都知道我喜欢她?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了?
连陌生的象都能轻易看出来?
咋看出来的?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白宁不会也看出来了,故意装作没看出来吧?
巴雅疑惑地转头,对上荻提的视线。
她眯起眼睛,又撑开眼皮。
荻提的脸就这么大小大小地反复缩张。
到了,没看出什么神奇之处,长得甚至还有点丑。
可能,丑有丑的独特眼力?
难得有除了象群外的象和她聊白宁,巴雅对荻提生出几分兴趣。
她远眺四周,密密麻麻的象都在往岸上走,一直待在这里也碍事。
寻中岸上东南方向那棵大树,想着那里地势高,白宁也方便看到她,巴雅招呼荻提:“去那里说。”
说罢,不等荻提回答,她先行一步,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荻提看着巴雅健硕的四肢破开水面。
水面泛起层层波纹和毫不费力的小水花,那难以言喻的充满力量与美感的画面,让他的心跳跟着漏了半拍。
巴雅还未成年就有这样的英姿,将来,该是如何冠绝草原的存在。
他痴痴地跟上巴雅的步子,全然忘了不远处,不断朝他使眼色的弟妹。
“我们咋办啊?”
“这就跟着走了,祖母问起来怎么说?”
“哥,喂”-
象在上头的时候,果然什么都顾不上。
巴雅当初对白宁如此,现在荻提对巴雅也是如此。
荻提此刻被取得初步胜利的小小喜悦冲昏头脑,根本意识不到,他押对宝,从巴雅不假思索停步开始,知道白宁就是打开巴雅心扉的通关密码,不但没有引起足够的思考与重视,反而自诩聪明沾沾自喜,是多大的错误。
他现在一心只顾着想,只要暂时让巴雅见不到白宁,打着白宁的幌子,他就能争取时间,把真正想说的话说完,真正想办的事办完。
于是——
俩象来到树下,巴雅还在张望水坑中有没有白宁的身影,荻提便迫不及待开口。
“我猜中了,对吗。”
荻提深谙起高调话头唬象那一套,往日就是靠这法子收服弟妹的心,以为巴雅和弟妹一样,只要被勾起兴趣,就会跟着他的思路走。
他其实根本没看出来巴雅对白宁的感情超出寻常雌象之间的友谊,或者说,察觉到巴雅对白宁感情不一般,但依然将之归类成单纯姐妹情。
荻提天真,甚至有点可笑地想,巴雅应该是只超级善良仗义的象,捡到白宁,没有血缘关系都愿意对她好,带回象群庇护,这么好的象,肯定同时具备超绝同理心与包容心。
巴雅能保护白宁,重视白宁,将来选择**对象,也能格外优待他,忽视他和其他雄象相比,那些明显的弱势。
忐忑地想大胆地冒险一次,直接表明心意,抢占先机。
但他话还没来得及酝酿完,巴雅便接话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荻提思路中断,这次不打算使心眼,他诚实相告:“听过路象说,然后东拼西凑——”
“什么什么?”巴雅突然激动起来,“过路象?哪只过路象?她们为什么知道?”
“很多过路象,我不知道名字,也不认识。”荻提有点奇怪地看巴雅,“她们知道不是很正常,大半个草原的象不是都知道了吗?”
荻提指的是森林象白宁被草原象巴雅意外捡到特意带回象群庇护,十分上心照顾的事,但巴雅却以为,他说的是她喜欢白宁的事。
俩象各占一个通话频道,却畅通无阻地对话。
“真的假的,谁传出去的消息。”
巴雅记得她好像没对哪只象说过呀。
在心里猜了一遍,荻提念出了她最最想不到的名字。
“图鲁斯。”
听到图鲁斯的名字,巴雅惊讶得说不出话。
舌尖在口腔里吞吞吐吐,半晌,舌头都快差点打结。
象果然还是老的辣。
她爸竟然这么能藏事。
莫非当初就看出来她喜欢白宁,比她自己知道的都早?
巴雅忍不住夸赞图鲁斯。
不愧是能拿下妈妈也丝的象,眼睛真毒,毒。
默认已经得到图鲁斯支持的巴雅,因收获意外之喜,心胸一下开拓出二里地,连带着看荻提都顺眼起来。
荻提作为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象,她也就不与他计较他害她和白宁暂时走失的事了。
巴雅想着,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她干脆和白宁先挑明算了,省得白宁从其他象口中得知,再生出什么尴尬的事。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那我先去找白宁了。”
这就走了?
荻提象鼻拦住巴雅去路。
“我。”他声音羞羞的,“还有话没说完。”
每只象都有各自的小癖好,荻提喜欢走路踢石子,同一块石子从头踢到目的地,他见巴雅似乎很热衷聊捡白宁的事,误以为她的小癖好是捡象,心中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他成年后也要离开象群,那不妨提前问问,巴雅捡象要不要条件。
要的话他就照她的条件去做,到时候瞅准时机,留守在巴雅所在的象群旱雨季迁徙之路上可能会经过的地方,等着被捡。
但雄象问这个问题实在显得过于的窝囊,担心巴雅因此看扁他,他换了一个委婉的方式。
“巴雅,我可不可以问问,你喜欢(捡)什么样的象”-
象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能够激发无限潜力。
白宁迷失在密密麻麻的陌生象中,弱小,无助,茫然,仿佛一不小心打开象牙塔的大门,被一阵风推着走出去,立刻便想收回脚的胆怯女孩。
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凶险了。
被这么多象包围,即便自身也穿越成了象,但那种恐惧还是无法排解。
草原象,一只只的,怎么都那么高大。
白宁仰着脖子看她们,一边避让,一边想在其中寻找巴雅的影子。
“巴雅——”
“巴雅——”
没有巴雅在身边,她连说话的音量都不自觉变小,生怕无意中惊扰了什么,引发危险。
白宁突然意识到,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对巴雅竟然依赖到这种程度。
和以前当人时,与同学发小的感情不同。
她和巴雅相识于一场误会,刚开始她甚至觉得巴雅莽撞没有礼貌,但后来的种种,是巴雅给了她在这片草原上的唯一归属感。
现在骤离巴雅,白宁才知道,流浪的象和有象群依仗的象之间最大的区别。
白宁看了一眼挂在天边的月亮。
夜晚的降临,对流浪的象来说,是距离死亡又近了一天。
而对有象群依仗的象来说,则充满无限希望。
因为她们又可以挨着彼此,数着星星,等待明天的太阳。
白宁从没有如此渴望希望,渴望太阳。
又或者说,渴望和她挨着彼此的巴雅。
她这段时间的强魄计划,终于看见成果。
平时不怎么需要特意用上的嗅觉和方向感,此刻爆炸式灵敏。
她让自己焦躁的心平静下来。
巴雅和她朝南走,说好南边的岸边没有奥廉的身影就上岸,那么她们走失了,巴雅应该会在南边等她。
白宁不再挡在过路象中间,擦着缝先上岸,再根据月亮的方向,找出南边,继而,看到一棵大树。
距离有点远,她只能看见树下有两只象的大概轮廓。
身形流畅俊美一点的那只,看着像巴雅。
她的象牙弧度和颜色都很漂亮。
奇怪的是,疑似巴雅的象对面还有一只象,看着身形不像奥廉,也不像象群里其他象。
白宁因此有点怀疑,那到底是不是巴雅。
她决定悄悄过去看一眼。
之前听也丝对赛娅八卦过,这次大水坑聚会有没有机会看到她神秘的**对象,白宁便知道,大水坑聚会还有另一层含义,发情期的象,挑选心仪的**对象。
担心南边树下的若不是巴雅,贸然闯过去会打扰到她们沟通感情,象和泡沫蛙与鳉鱼可不一样,白宁不小心破坏人家的好事,有可能被揍,她脚步尽量放得更轻,整只象蹑手蹑脚,看着都有点狗狗祟祟起来。
一点点靠近,晚风送来熟悉的声音。
白宁耳尖动了动。
真的是巴雅。
她兴奋极了,低沉的情绪顷刻一扫而空。
那种无法言喻的开心,跟突然从天上掉下一瓶可乐炫进她脑子里也没什么区别。
白宁张开嘴,正要呼唤巴雅。
却听,另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
“你喜欢什么样的象?”
不知道为什么,白宁突然感到紧张。
继而,有点不高兴。
因为问这话的象,声音听起来明显是雄性。
巴雅可还没成年,她也从没见巴雅和哪只雄象有过接触,除了象群的象,平时她甚至连图鲁斯都不提。
这只诡计多端的雄象,不会看巴雅落单,弱小无助善良可爱,就想要诱拐她吧。
白宁一下挺起身板。
全然忘记,哪只才是弱小。
她冲动地想上前为巴雅出头,赶走雄象。
可气势汹汹的步子刚迈开,紧接着便听巴雅滔滔不绝,一口气不带歇,形容起她喜欢的象。
那些词,怎么听怎么熟悉。
白宁勾腿,放下,勾腿,再放下,整只象在原地成了三脚象,迟迟没有再前进一步。
她像夹心的馅,被巨大的惊喜和恐慌包围。
错觉吗?
为什么感觉巴雅说的,是她?
第44章 原来把心里话说出来,怪羞象脸的
“我见她之前,是先被她的味道吸引的。”
“那股味道飘出老远,神奇的是,好像那味道专门为我飘的似的,我赶路过去,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其他的象。”
“初见的时候她缩成一团,我以为她在睡觉,凑上去打招呼,不小心还用象牙怼到她屁股尖尖。”
“她整只象嗖的一下蹦起来,弹射一样飞奔出去,你很难想象,看起来体型比我们娇小些的象,爆发力竟然那么强。”
“我看着她的背影,听着她在灌木丛中操着有些生涩的口音,说许多我听不太懂的话,那种感觉,太奇妙了,我至今难忘”
巴雅将第一次见白宁时的感受说给荻提听,荻提越听越觉得失落。
他想知道的是巴雅喜欢的象是什么样子,但却不想知道巴雅竟真的有喜欢的象。
虽然一般雌象每次发情,选择**的雄象都是不固定的,但也有诸如也丝和图鲁斯这样的特例存在,很难说巴雅不会遗传这种罕见的专一基因。
他又不想听,但又忍不住不听。
听着听着,失落多了,抗压能力强了,竟意外生出一丝希望。
如果娇小,有口音的象巴雅都不在乎,那他这种身体稍微弱点的,巴雅没准突然某一天想换换口味了,也能考虑呢。
荻提忍不住打断巴雅,问:“所以你其实对外在条件不太看中?”
巴雅眨眨眼睛。
“对呀。”她非常果断地回答。
甚至情不自禁在心里腹诽:性别都不看中,外在条件算个啥。
偏偏,最关键的这一句,荻提听不到。
荻提得到巴雅肯定的答复,忍下对巴雅喜欢的象的那点嫉妒与醋意,重新提高兴致,问巴雅:“苏拉知道你们的事吗?她有没有什么意见?”
“你还没成年,现在就确定那象就是你成年后的首次**对象,会不会太早?”荻提试探着提议,“巴雅,你这么优秀,其实可以有很多的选择对象,完全可以放眼整片草原,可着挑,不用拘泥那一只。”
巴雅听不懂荻提话里的意思,是想让她也考虑考虑他,她反而有些一根筋地抓住荻提让她挑别的象的敏感字眼,瞬间警惕起来。
“让我选择其他的象?”
“我为什么要选择其他的象?”
巴雅看向荻提的眼神变得无比犀利。
“你是不是想要跟我抢?”
荻提避嫌一样连甩三次尾巴,他可对雄象没有任何兴趣。
“我没有。”
“我绝对没有!”
巴雅见他不像说谎,仍没放松警惕。
既是强调,也是示威道:“就算你想跟我抢也晚了。”
“我们可是当着整个象群成员的面亲过嘴了,虽然我祖母当时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故意说成我在长牙才会瞎啃东西,但其实,我最近没在长牙,我就是看她好看,鬼使神差就亲上了。”
巴雅说着说着还有点回味,脸颊烫烫的。
哎呀,原来把心里话说出来,还怪羞羞象脸的。
她沉浸在少女一般悸动的心潮中,全然忽视,荻提被她一番生猛直接的话震惊到凝固的表情。
外面的世界都发展成这样了?
雌象被雄象的味道吸引,千里追寻,大胆示爱,未成熟就先私定首次**权,雌象还当着象群所有成员的面强吻那雄象,那雄象竟然还需要雌象所在的象群首领出来安抚情绪?
跟这种阴柔的象比起来,他身体差点简直都不算个事。
那雄象的行为,听起来都矫揉造作的,说出去都丢雄象的脸。
瞧着就不像厉害的样子。
荻提总算想起来还有找巴雅喜欢的象约架,武力决出胜负,打赢他再把他驱逐出去这茬。
“巴雅,能不能告诉我那象的名字。”我有个架要找那象约一下。
巴雅想白宁想得嘴角翘高,看上去就像在思春地笑。
荻提冷不丁问名字,她也就看着他,柔柔地说:“白宁呀。”
荻提:“好的,我这就去找他。”
他气势十足转身,一脚还没迈出去,头先转过来。
“等等,你说谁?”
“白宁,就你们给我搞丢的那只,草原上最好看的象。”
荻提差点一脚踩空。
“你耍我呢巴雅。”
“我问的是你喜欢的象,将来要做伴侣**的象。”
“雄象,不是你喜欢的姐妹雌象。”
巴雅理直气壮:“那我回答的没错呀,我喜欢的象,我将来要做伴侣的象,就是白宁。”
荻提觉得天都塌了。
“可她是雌的!”
“雌的咋了。”巴雅不解,“我喜欢的是白宁,她是雌的雄的我都无所谓。”
荻提一口气梗在喉头:“但是你们不能生崽!如果你将来想继承苏拉的位置,没有后代你在象群成员间就站不住脚跟。”
巴雅云淡风轻道:“肚子是用来装食物的,不能生崽就不装崽呗,大惊小怪什么,显得没见识。”
“我姨婆也没生育,我们依然孝敬她呀,我们都是她的象崽,至于继承首领的位置——”
巴雅仔细想了想。
首领位置不能放弃,毕竟当上首领,可以享受很多特权,也能更方便照顾白宁。
既然也丝那么想当首领的妈,也丝又是她亲妈,那亲妈为亲女儿出点力也不是不行。
“谢谢你啊,荻拉,难为你替我操心了,但是不用哈,我要是缺象崽,我找我妈要,嘻嘻。”
(大水坑另一个方向洗澡洗嗨了,忘崽的也丝:阿嚏!)
连名字都被叫错的荻提,肩膀一下垮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巴雅喜欢白宁。
巴雅要单是喜欢雌的象,那他没话说。
但巴雅竟说她不在意性别,只要白宁是白宁就行,他便知道,他一败涂地。
或许就算他先于白宁认识巴雅,向巴雅表明心意也无用。
喜欢哪只象就是喜欢哪只象,跟先来后到没多大关系。
“我知道了。”
荻提声音一下低沉不已。
临离开前,他不想显得太落寞,没话找话问巴雅:“白宁知道你对她的心意么,她的象群也同意她和雌象成为伴侣?”
巴雅一时语塞:“额”象鼻挠挠头。
树后已经接近石化,呼吸都忘记怎么呼吸的白宁:“额”象鼻也挠挠头。
大兄弟,见笑了,本象,也是刚知道-
人的思维和象的思维真的有很大不同。
在巴雅看来,轻易说出口的喜欢显得不够特别,所以她喜欢白宁,总是暗戳戳做出一些得寸进尺的亲昵动作,期望白宁会在也喜欢上她后,自己发现。
这是独属于巴雅这只象的浪漫。
但白宁毕竟拥有曾经在信息化时代生活过将近二十年的人类的灵魂。
在她看来,喜欢这件事,需要第一时间挑明。
这样后续做出什么样的亲密行为才显得合理。
否则,不清不楚,暧昧不明,将来腻了累了,就有借口说,都是一厢情愿的错觉。
巴雅什么都没对她说,她自然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敢知道。
上次那次意外亲嘴,她虽然有点警觉,但被苏拉打岔而过,她天真地以为,那就是巴雅长牙嘴馋。
现在听巴雅亲口承认不是,她心里,胀胀的,涩涩的。
从小到大,还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偏爱。
她何德何能。
这是白宁听完巴雅对荻提说的话后,最先出现的感受。
不是雌的和雌的行不行,而是,她不行。
缺爱太久,容易对爱产生恐惧。
一旦得到爱,最先怀疑的不是爱的可信度,而是怀疑自己配不配。
白宁潜意识里,觉得她不配。
她听到巴雅喜欢她,先是震惊,这怎么可以,她也没想过和女孩子谈恋爱啊,哦,不对,是没想过和雌象谈恋爱。
而后,听巴雅说不在乎性别,又觉得抛开她就是事件主人公不提,单看巴雅,很酷很有种,这样的巴雅,不管是象还是人,都很有吸引力。
渐渐地,又情不自禁生出几分别扭。
巴雅说被她的味道吸引,味道是这具身体发出来的,那巴雅喜欢的,应该是原身。
她不过就是因为原身出意外,她也出意外,灵魂占用原身身体的外来者罢了。
没有原身,她的灵魂根本发不出这种吸引巴雅的味道。
也就是说,巴雅极大可能喜欢的是原身,不是她。
没有确认过的事,敏感不自信如白宁,便以为那就是最终答案。
她胸口闷闷的。
好好的人穿越成象,用人的思维体验动物的生活还不算,竟然还要感受一把替身文学的酸涩。
试问,在已知的情况下,用她的灵魂,在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清醒地感受着巴雅对不是她的身体的喜欢,她能接受吗?
白宁摇摇头。
她自打和巴雅回到象群后,第一次萌生出要不就干脆提前离开的想法-
荻提还在那里听巴雅“额”出个所以然。
白宁一点点后撤,悄无声息掉头离开。
在她小小的身板子汇入一大群踏上归途的象中间后,一只观察她很久的象,默默跟上。
第45章 她心里门清?那破罐子破摔摊牌吧
因为没有目的地,也没想好是不是真的就此离开,白宁放空大脑,随机跟上几只象的脚步。
那几只象来自同一个象群,眼见白宁从大水坑开始就跟着她们,只顾着低头走路,也不说话,搞不懂她想要干什么。
本以为可能是同路,暂时落单,要前去寻找象群,所以她们没有直接驱逐。
但白宁心不在焉,脚下步子凌乱,有几次差点走到她们的象崽中间,其中一只比较认生排外的象,停下来拦住白宁。
“你是哪个象群的象,一直跟着我们想干什么。”
白宁错愕地抬起头,对上她警惕的目光。
仓皇张望四周。
“我是——”她不知道她该算哪个象群的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跟着你们的,我没注意看路,这就离开。”
白宁没意识到,她其实根本不需要先道歉,直接坦然地解释就可以。
路是大家的,同路再正常不过。
但她就是改不掉当人时养成的坏习惯。
礼貌似乎是自卑怯弱者的保护色,凡遭到质疑,总试图通过主动问好、二话不说先道歉这样的方式,以期得到对方尽可能多的善意和理解。
其实这样做,往往适得其反。
很多时候,白宁越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低,对方越不会对她客气。
“妈妈,她为什么没有同伴。”
“她长得好奇怪,不会是被象群赶出来的吧。”
见白宁身姿有点瑟缩,一只神神叨叨的象甚至胡猜起来。
“很有可能,是只不祥的象。”
“你看她的耳朵,圆乎乎的,跟我们完全不一样,一点也不霸气,说不定正是因为畸形,怪胎,才没有象群要她。”
“这种象的出现,可不是好事,下一次旱季的到来,恐怕要生灾祸了。”
“咱们赶紧走,离她远一点”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进白宁耳朵里。
她的头越压越低。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小心打扰她们,及时表达过歉意,她们不接受情有可原,但为什么反过来对她品头论足。
巴雅和象群的成员,明明都夸她长得好看可爱。
有的象虽然没有直说,但也从没在注视她的目光中,展现出什么嫌恶意味。
白宁想不通。
因为长得不一样,就要被扣上莫须有的不祥罪名,就要被当做异类吗。
都是象,象和象的区别怎么这么大。
白宁看着地上的影子。
和以往哪个夜晚并无二别。
她恍惚着,用鼻尖描绘影子的轮廓,像是借着月色,在描绘灵魂。
自言自语道: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你得到的所有优待,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喜欢你,她目光触及你的每时每刻都充满善意,你便以为弱肉强食的世界,到处都是美好,没有丑陋与纷争。”
“因为她喜欢你,她的象群成员爱屋及乌也对你充满善意,你便以为你生来该受优待,听见不好听的话,被冷淡地对待,就不适应,落寞伤神不已。”
“因为她喜欢你,她觉得你在她眼里哪哪都好,你便自信膨胀,忘乎所以,不记得外来者的身份,心安理得地每天得过且过。”
“可她喜欢的到底不是你。”
“她喜欢的是你的壳。”
影子的轮廓仿若骤生荆棘,白宁鼻尖生疼,惊惧回撤。
被喜欢,真是一件危险的事。
她在此刻,彻底坚定要离开的想法。
胆小也罢,不愿自欺也罢,白宁实在惶恐不已。
她无法替原身承担巴雅的喜欢-
白宁脚步匆匆,特意避开大路,选了一条狭窄的幽径,准备埋头扎进去。
却不想,那里是个半米来深的坑。
她前肢不小心踩空,整只象失去平衡。
即将膝盖砸地侧翻,一根象鼻突然从侧后方伸出,用尽全力支撑她。
“巴雅——”
白宁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真的把名字叫出口,她鼻子酸得不像话。
下意识的反应,最能表达真实心境。
明知巴雅极大可能喜欢的是原身,白宁依然无法阻止自己期待巴雅的靠近。
她惊喜地回头。
却看到,慈爱地笑着看她的桑拉。
“崽,迷路了?”
“姨婆来带你回家。”
白宁没想到,竟是桑拉。
她自打来到巴雅的象群,几乎没有与桑拉单独相处过。
桑拉是所有象群成员中,对她而言相对比较陌生的存在。
她们交流不多,所以白宁理所当然地觉得,桑拉对她的关注也少。
在并不熟悉的对象面前,人总是偏向于维持体面。
白宁以为桑拉对她和巴雅的事一无所知,她脸上强装淡定,情绪一下冷却下来。
“姨婆我对,我迷路了。”
白宁很紧张桑拉接着问为什么她会迷路,巴雅在哪里,眼神躲躲闪闪。
好在,桑拉只是温柔地看她。
将她扶稳,辅助她把脚从坑中抽出来,便很有分寸地后退,不再触碰她。
“肚子饿了没,姨婆刚才过来的路上,看到一颗果树。”桑拉俏皮地挤挤眼,“你喜欢吃果子,姨婆单独带你去吃,全给你吃,不分给其他象。”-
桑拉带白宁来到那棵果子树下。
她伸长象鼻,勾下果子,递给白宁。
白宁边吃她边勾,看上去,闲适悠闲,像真的单纯带白宁来吃饭不为其他。
白宁刚开始吃得比较拘谨,谦让地叫桑拉也吃,桑拉说她不爱吃果子,白宁才安下心,一口接一口大快朵颐起来。
人在填饱肚子的过程中,大脑一般暂时停止复杂思考,满门心思只有吃吃吃,嚼嚼嚼。
象也不例外。
桑拉趁白宁吃得满嘴淌果汁,用鼻尖的指状突起摘了几片树叶,爱怜地替白宁擦嘴,柔声问:“果子甜吗?”
白宁眯起眼睛:“甜。”
桑拉又问:“跟苦根的草比起来,你更愿意吃哪种。”
白宁不假思索:“果子。”
桑拉意有所指:“好崽,说得好,那你就应该一直挑甜的东西吃。”
白宁没听懂。
桑拉替她整理落了树叶的背脊。
“能选择甜的,就不要去吃苦。”
“不然苦的吃多了,等你到姨婆这个岁数,再想回过头去吃甜的,就来不及了。”
白宁天真地观察起桑拉的嘴。
“姨婆的牙不好了吗?”
桑拉大方展示:“是不太好了。”
她直视白宁的眼睛,话锋突然一转:“吃不了太甜太硬的东西,不比巴雅那丫头,还能长很多新牙。”
“巴雅正年轻,未来还能吃很多好吃的,崽,你也很年轻,不知道草原象和森林象,哪种象的牙口比较好,等你们老了,你们可以比比。”
白宁咀嚼的频次降低。
她和巴雅还有那么远的以后吗?-
白宁忐忑地,支支吾吾地,旁敲侧击地,向桑拉打听巴雅从小到大的事,另一边迟迟找不到白宁的巴雅,在岸边闹上了。
巴雅摆脱荻提,兴致冲冲要去找白宁挑明她喜欢她的事,却不料,把整个大水坑翻过来一遍,都不见白宁的身影。
夜幕降临,聚会告一段落,几乎所有象都上岸了,水坑中只有零星几只比较磨蹭的还在。
巴雅一只只瞅过去,白宁的影子没见到,却见到洗澡洗到上头的也丝。
“妈——”
这几天风尘仆仆,也丝没有好好打理过自己。
喜欢水是也丝的天性,她听了不同版本的八卦,听着听着忘记正事,一洗就停不下来,闭着眼睛,甚至哼着小调。
巴雅冷不丁朝她小吼,她吓一跳。
“咋的了,一惊一乍的。”
巴雅上下牙打架。
“你怎么还有心情洗澡,白宁丢了!”
也丝甩甩耳朵,溅巴雅一脸水。
“白宁不是早就丢——”反应过来她的崽好像不叫白宁,也丝惊讶道,“什么什么,奥廉没找到,白宁又丢了?”
连丢两只象,这可是大事,苏拉没准要发大火的。
也丝不敢再瞎耽搁了,赶忙拉着巴雅上岸。
“快快快,你祖母等我们呢,没准白宁和奥廉也在那。”
巴雅抱着希望,跟着也丝和苏拉她们汇合。
可她们身边哪有白宁和奥廉的影子。
“妈,你骗我。”
巴雅担心白宁是被那些分散她们的象拐跑,误会荻提是故意找她说话拖时间,急得团团转。
拔脚就要去追荻提。
苏拉卷住她的尾巴:“着急忙慌的去哪?你也想丢?”
巴雅想到卡里蔓,激动道:“祖母,白宁被卡里蔓象群里的小象们带走了,我要去找她。”
“卡里蔓的崽们带走白宁干嘛?”苏拉想了想,卡里蔓的崽们中,即将离开象群的只有荻提,心想坏事了,一不小心脱口而出,“荻提不会看上白宁了吧,卡里蔓以前和我说过,她会在荻提离开前,为他物色合适的**对象。”
苏拉意味深长看向巴雅。
当初卡里蔓话里话外地套近乎,好像想让她帮忙牵线,她没答应。
这下可糟了。
荻提无论看上巴雅还是白宁,对巴雅来说,都是糟心事一件。
巴雅听到苏拉的话,却直接炸锅了。
“什么!卡里蔓亲口说过这话!那我猜的肯定没错,我要去找荻提,那诡计多端的雄象,还打着幌子问我喜欢什么象,原来真的要来跟我抢白宁。”
“我都说了,我喜欢白宁,想和她成为伴侣,也和白宁已经在所有象群成员的见证下亲过嘴,他还不死心。”
“假惺惺问我祖母对这件事怎么看,祖母能怎么看,祖母当然用眼睛看。”
“还装作替我着想,问我雌的和雌的不能生崽将来怎么继承象群,太可笑了,且不说祖母还不会那么早死,就说要崽,我找我妈要不就行了,要他叽叽歪歪,这次我肯定和他没完。”
巴雅怒气值拉满,昂颈象鸣,往外冲。
尾巴本来被苏拉牵着,她憋着劲用力迈步,没想到苏拉突然把象鼻松开,她差点原地摔成象吃粑粑。
“祖母,干什么阴我。”
巴雅撅着嘴回头。
才发现,整个象群鸦雀无声。
赛娅嘴巴张得大大的。
莫妮几姆瞪着眼睛呆呆的。
萨噜偷偷瞄苏拉的反应贼贼的。
也丝前肢内八挡住肚子后退怂怂的。
“”苏拉头昏脑涨。
巴雅就这么水灵灵说出来了?
所以她先前为她遮掩的种种行为,算什么?
合着人家心里门清。
未成年?
早熟过头了吧!
苏拉先扭头瞪了一眼也丝:你的种。
回过头来,望着巴雅。
象脸表情,变幻莫测。
一番欲言又止,最终脸上再现淡如菊的神情。
她这下是没法为巴雅喜欢白宁的事再找借口瞒着象群了。
便只好不阴不阳,破罐子破摔,看似对巴雅说,实则是对众象道。
“我突然觉得,我早点死也不是不行。”
第46章 瞅瞅你的种,犟种,愣种,损种!
换做一般象群的象,听到德高望重的领头象轻言生死,不说赶紧凑上来劝,也应该有点自我检讨的自觉。
从自我身上找原因,看看是不是自身做得不好,让领头象觉得心累,以至于想死的心都有。
但苏拉象群的象,哪是一般象。
她们听到苏拉说早点死的话,几姆莫妮,懵懂对望。
“死是什么,有比妈妈的奶水好喝吗?”
“要是有的话,我们要不要也死死看?”
赛娅用象鼻捂住她们的嘴。
“不吉利,别瞎说,死不是好吃的,你们祖母说说就行了,我的心肝肉哦,你们可别胡说。”
苏拉:“???”
赛娅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指定是被带坏的。
她埋怨地看向也丝。
也丝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退姿势,变为狗狗祟祟挪步靠近巴雅,不大不小的音量,对巴雅咬耳朵:“女儿,机会来了。”
巴雅疑惑:“什么机会?”
也丝贼兮兮道:“提前当首领的机会。”
“你祖母死是肯定死不了,但她说这话,应该是想提前退位给你当首领,你虽然还太年轻,但没关系,妈可以勉为其难先替你当几年,你知道的,妈各方面条件也非常不错。”
苏拉:“”
深吸一口气,刚要发火,萨噜来到她脚边。
苏拉低下头,用看着最后的希望的火苗的殷切眼神看着萨噜。
萨噜一口小奶音:“祖母,我舍不得你死,但你几时死能不能提前告诉我,我怕我睡着了,来不及看你最后一眼。”
苏拉脑壳痛得快爆炸。
“萨噜真孝顺,跟你姐姐阿姨妈妈一样孝顺,但——”
苏拉几乎是用吼的:“祖母开玩笑呢,有你们这群孝顺的后代,祖母绝对不会早死,祖母要陪着你们,祖母要长命百岁。”
苏拉说到孝顺两字,语气凉飕飕。
象崽们不是她生的,和她隔着一层,不知道这是她气到极致的表现,赛娅也丝却是警铃大作。
顾不上看着各自的崽,她们放下一切,赶忙凑上前围着苏拉。
“妈——”
“老妈——”
“漂亮妈——”
“顶厉害妈——”
姐俩轮番说软话哄苏拉。
“消消气,我们开玩笑呢。”
“你要是真死了,我们这个家就散了,没有你我们姐妹俩哪还能吃得下睡得着”
赛娅也丝鲜少对苏拉这么肉麻说话,姐俩忍着一身鸡皮疙瘩,瞄着对方的嘴,憋着劲,看谁先说得谁先干呕,暗戳戳比赛着,谁能先哄好苏拉。
成年象们进行着必要的维系母女亲情的沟通,象崽们也不闲着。
姐控又高冷的莫妮,难得脸上保持这么久的呆呆表情,她钻到巴雅身下,用头顶顶巴雅的腿。
“姐,你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
萨噜几姆也围上来。
巴雅被也丝赛娅缠着苏拉撒娇的样子雷到不行,暂时忘了找荻提这一茬,听到弟妹们问,顿了顿:“哪些话。”
巴雅没过脑子便直接在象群成员面前说出喜欢白宁的话,因为喜欢白宁这事对她来说实在像呼吸一样简单,所以她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给象群成员造成多大的震撼。
莫妮挑了几个她不太懂的词,提醒巴雅。
“喜欢,亲嘴,结为伴侣,雌的雌的不能生崽,找妈妈要崽,这些话。”
萨噜将注意力放在莫妮嘴上,正准备帮她补充,没想到莫妮这次非常争气,关键词都提炼到位了。
她轻呼一口气,转而去看巴雅。
巴雅用象鼻挠挠头。
“额我刚才说了吗。”
三小只异口同声:“你说了,还非常激动地说。”
巴雅突然有点不好意思。
她抬起前肢归拢归拢三小只,背过身,挡在三小只和三大只中间,低声说:“你们还小,姐不好解释得太过清楚,你们可以理解为,姐喜欢白宁,想要永远和白宁在一起。”
几姆脑筋直,抢先道:“我明白了,巴雅姐姐是不想让白宁姐姐离开我们象群,想永远留住她。”
莫妮半知不解:“怎么留?姐姐喜欢白宁的喜欢和姐姐喜欢我们的喜欢,是同一种喜欢吗,姐姐会不会喜欢白宁,就不喜欢我们了?”
巴雅被这么多的姐姐和喜欢绕晕。
“哪里那么复杂了,反正你们只需要记住一点,以后帮姐看着白宁,别让其他象再有机会拐走她,要是看见拐她的象,就给我用象鼻抽她。”
“嗯。”萨噜重重点头,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中最大的疑问说出来,“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苏拉被哄的心绪差不多归于平稳,分了一耳朵听这边的对话。
听到萨噜又要说话,她悬着心。
果然,下一秒,萨噜没让她失望。
只见萨噜猝不及防甩着象鼻,使出吃奶的劲,狠狠抽了巴雅的腿。
然后非常天真而掷地有声道:“姐姐当初把白宁姐姐带回来,是不是早就打定要把她永远留下来的主意?这么说的话,姐姐就是第一只拐白宁姐姐的象,萨噜替姐姐补抽姐姐一下。”
“”
巴雅:真是谢谢了我的好妹妹。
苏拉哭笑不得。
赛娅也丝一心和对方较劲,错过了象崽们的对话,还以为是她们自己哄好了苏拉。
见苏拉脸色好点了,各自呼出一口长气,然后急转过头,做了一个干呕的小动作。
天老爷,再说那么多糯叽叽的话真的要吐了。
苏拉见状,脑筋突突,纯当没看见这两只不孝女本性毕露。
她整理整理仪容,拿出大家长的款,号召所有象以她为中心聚拢。
“开会了。”
巴雅不情不愿,摇着大屁股想偷溜,被也丝一把薅过来。
“先听完你祖母的吩咐再去找白宁,卡里蔓象群的崽,荻提对吧,我认识他妈,你放心,妈待会陪你去,他妈虽然不在了,但她的崽敢跟你抢白宁,妈肯定帮你出头。”
苏拉眼皮抽了抽。
也丝作为巴雅的亲妈,对于亲女儿喜欢雌象这件事,是不是接受得太过丝滑了一些。
她能接受,是有不可言说的原因,也丝能无障碍接受,这是为哪般?
苏拉疑惑着看也丝。
也丝薅完巴雅,同样疑惑地回看苏拉。
“妈,你瞅啥。”
苏拉定睛在也丝的大脑门上:“没啥。”主要想瞅瞅你脑子咋长的。
“咳咳,”苏拉清清嗓子进入正题,“对于巴雅喜欢白宁,你们都是怎么想的?”
巴雅要开口,被苏拉制止:“你先把嘴闭上,这个话题你没有发言权。”
也丝要开口,同样被苏拉制止:“你也先把嘴闭上,刚才你说要替巴雅找荻提,算你表过态了。”
轮到赛娅。
赛娅有点犹豫,苏拉朝她鼓励地点点头。
赛娅看了看巴雅,小心翼翼提起象鼻,防备着也丝,猝不及防挥着象鼻,第一次揍巴雅:“我觉得萨噜说得对。”
也丝见赛娅揍她的崽,果然马上要冲上去薅赛娅的耳朵,被苏拉拦下。
“别闹,你妹妹说得对。”
苏拉见桑拉不在,有些话才敢没有太过避讳,直接说出来。
“对于巴雅喜欢白宁的事,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但我一直没说,也没有阻拦,你们知道为什么?”
所有象齐齐摇头。
苏拉声音沉重道:“因为我曾亲眼见过一只雌象喜欢另一只雌象,弄得一死一伤的结果。她们和巴雅白宁很像,也是一只先喜欢另一只。”
“先喜欢的那只,凭着一腔冲动热情,打动了被喜欢的那只,她们刚开始很好很幸福,但最后却因为先喜欢的那只,家族长辈反对,甚至联合被喜欢的那只家族的长辈,硬生生拆散她们,最终导致被喜欢的那只在一次旱季迁徙路上,不幸意外死亡,而等喜欢的那只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三年后,她当时直接倒下,醒来后,差不多也丢了半条命。”
所有象都愣住了,表情严肃。
苏拉继续道:“我不想看见这样的惨事再发生一次,所以对于巴雅喜欢白宁这件事,我的态度是,我们巴雅作为先喜欢的那只,务必坚强勇敢有决心,面对将来可能出现的变故,必须有承担的能力,只有先确认这一点,她才有资格去喜欢白宁。”
“当然,她不是单打独斗。”
“我们整个象群会统一口径,端正态度,充当她的后盾。”
“白宁被巴雅喜欢,被巴雅擅自带回来,白宁是吃亏的,我们之后要加倍对白宁好;除此之外,我们任何一只象都不可以勉强白宁对巴雅的喜欢给出必要的非必要的回应,要做到不干涉,顺其自然,任她们的感情自由发展;以及,白宁目前似乎还不知道巴雅对她的喜欢,我们所有知情的象,等白宁回来后,要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样过日子还是怎么样过日子。”
“都记住了吗?”
苏拉一番话说得够明白,三只象崽虽然有些地方仍似懂非懂,但纷纷先乖巧点头。
反而赛娅也丝巴雅却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妈——”
“妈——”
“祖母——”
她们挤开小象,凑上来围着苏拉。
有的摸摸苏拉的脸颊,有的斗胆摸摸苏拉的后脑勺,有的将象鼻对准苏拉的象鼻,探探她的呼吸。
“真不敢相信这是领头象说出来的话,妈你太开明了。”
“没撞坏哪儿,还能正常喘气,妈你太威武了,太特立独行了,酷。”
对于两只女儿的反应苏拉不意外,她比较想知道,巴雅会是什么反应。
苏拉故作傲娇,准备迎接巴雅大宝宝撒娇式夸赞。
却见巴雅,双眼蓄泪,饱含希望,大胆开口。
“祖母,你就是整片草原最好的祖母。”
说得中听,苏拉期待下文。
“那如果我妈不想帮我生崽——”巴雅话锋急转直下,提高音量,“你还能生吗?不如你来帮我生。”
象在无语的时候,真会笑出声来。
苏拉仰天大笑,突然挥舞象鼻,狠狠抽在巴雅屁股上。
“我为了你这只不懂事的崽操碎了心,你想着篡位就罢了,还想让我帮你生崽,你这么能,你怎么不上天!”
赛娅非常机灵地后撤,果然,下一秒苏拉的象鼻便抽在也丝屁股上。
“你的种,犟种,愣种!损种!”
也丝哎呦大叫着和巴雅绕着苏拉,躲来躲去。
赛娅护着几只象崽,在旁边边看边小声说话。
“记住了吧,等白宁姐姐回来,要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嘴巴要牢,不可以说漏嘴,要是不知道怎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闭上眼睛,知道么。”
“你们要是不听话,就是巴雅和也丝那样的下场,祖母揍屁股很疼的,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们。”
三只象崽见也丝和巴雅被抽得嗷嗷的,吓得缩进赛娅身下。
“记住了。”
她们本没有信心可以完全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但见被打这么疼,没信心也有信心了-
桑拉带着白宁回到象群,看到的就这样的场景。
也丝巴雅不知道又哪里惹到苏拉,正在挨揍,赛娅揽着三小只在身下,神神叨叨,嘀嘀咕咕。
本来白宁还担心尴尬,不知道回来怎么面对巴雅,被这样乱哄哄的场面一打岔,反而自然许多。
“这是又怎么了?”桑拉照例先走向赛娅,准备听完来龙去脉,再上前和稀泥。
赛娅拿捏不准此刻对桑拉说刚才苏拉对她们说的话,白宁会不会听到,干脆只说开头那部分。
“巴雅以为白宁被卡里蔓象群的崽拐走,急吼吼要去找她们算账,也丝跟着起哄要去干仗,我妈嫌她们没搞清楚状况就惹事,正吵吵呢。”
巴雅挨着揍,听到白宁两个字,耳尖敏感地竖起来。
余光瞥了一眼,看到真的白宁出现,激动地冲过来,屁股结结实实挨了苏拉一鼻子。
“白宁!你回来啦!”顾不上疼,巴雅一顿傻乐,“我正要去找你呢,荻提她们没欺负你吧。”
白宁心酸得不成样子。
巴雅还是这么热情,但这份热情却不是对她。
她别扭道:“我是自己走丢的,没有被拐,姨婆正好遇到我,就带我回来。”
巴雅围着她检查身上有没有受伤:“这次都怪我,没有看紧你,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大意了。”
白宁低下头:“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看上去不太开心,三只象崽推推挤挤围上来,贴着她:“姐姐是不是害怕了,没事的,以后我们和巴雅姐姐一起保护你,你不会再丢的。”
赛娅也丝,苏拉桑拉,两两站在一起,暂停吵闹,也温柔地看着白宁。
白宁眼眶湿了。
这样的喜欢和厚待,如果属于她该多好。
她鼓起勇气,对上殷切关心,喋喋不休的巴雅的眼睛:“如果我这次不小心走丢,姨婆没找到我,我再也回不来了呢。”
巴雅热情天真道:“那我就去找你。”
白宁试探问:“如果你找到我,发现我变成鱼,变成小猪,变成飞鸟呢?”
“那有什么关系。”巴雅无比乐观,“变成鱼我就在你遨游的水坑驻守,让你成为坑霸;变成小猪,我就把你背身上,走哪带哪;变成飞鸟更好了,天空那么广阔,任你飞翔,你飞累了,就落到我肩上,歇歇脚。”
“那如果我不长这副样子,不用这具身体,不是象了,你也会继续关心我,对我好吗?”
“会呀。”
白宁阴郁的表情,肉眼可见鲜活起来。
“如果我再也发不出你喜欢的那种味道呢,你也无所谓吗?”
巴雅犹豫了。
“那个味道——”
她纠结又有点害羞地挠挠头。
“我还没成年,要不等我成年了,我再跟你细说。”
白宁:“你现在就说吧,我想听。”
巴雅作势张嘴。
赛娅也丝桑拉连忙拖着三小只的尾巴,将她们带离白宁身边。
“崽你们还小,不能听。”
巴雅真的要说出来,苏拉伸长象鼻及时堵住她的嘴。
“崽你饿了吧。”
“饭可以提前吃。”
“有些话可不兴提前说。”-
苏拉强制薅着巴雅,招呼着象群去夜间进食。
白宁吃的果子消化快,加上之前情绪起伏过大,食欲尤其好,吭哧吭哧吃个不停。
几只成年象今晚都没她能吃。
巴雅甚至怀疑,白宁不那么大的肚子,怎么能装下那么多食物。
三小只在旁边喝完奶,打着奶嗝,也叹为观止。
“白宁姐姐真受委屈了,一看就是饿过头。”
“就是说呀,吃那么多,晚上肚子不消化会不会难过呢。”
“她既然想吃就吃个过瘾吧,咱们等等她,不如,来玩数象象的游戏。”
“一只象,两只象九只象。”
莫妮几姆数了,都是九只象,她们让萨噜也数一遍。
萨噜数完,还是九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还缺了一只。”
“奥廉哥哥。”
也丝抬起头。
看了一圈象脸,然后对着苏拉,昂颈发出惊天象鸣。
“妈妈呀——”
“我说啥事忘了,原来是崽!”
第47章 敢想敢干,那不然你再舔我一下
不仅也丝将找奥廉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连作为大家长的苏拉,也完全记不起来崽还没找到这事。
巴雅和白宁的事占据她太多精力,其中还牵扯到桑拉的过往,她的心神几乎全部耗尽。
但这也并不能成为她忽视奥廉的理由。
象群本就是为寻找奥廉才特意没日没夜赶路来到大水坑,现下造成所有成员再次集体遗忘奥廉的结果,她得负主要责任。
“同样的错误我竟然犯了两次,我深刻检讨,等找到奥廉那崽,一定好好补偿他。”
“再怎么补偿也得先找他呀,”也丝意识到大水坑找不到奥廉,草原这么大,一下没有方向,恐怕找起来更是难上加难,“妈,现在怎么办。”
象群正在离大水坑不远的灌木丛中进食,因为大水坑这几天来往过太多象,气味实在太杂,苏拉根本无从分辨出其中是否有奥廉的气味存在。
她将象鼻触地,四个脚掌全部踩实在地面上。
“动静太杂乱,附近存在很多象,有的象群正在赶来参加第二天的聚会,有的象群还没有离开,就近找地方休息,我探听不出奥廉所在的方位。”
也丝发出一声比刚才尖利几倍的象鸣。
“我崽哦,你到底为什么要乱跑啊!”
巴雅一颗心因为白宁七上八下,白宁回来后她镇定不少。
“祖母。”巴雅看了一眼白宁,走到也丝和苏拉跟前,“我和白宁走失后,荻提单独向我递了消息,他说他们象群的象打听到,奥廉曾在大水坑附近出没,只不过,他没下水坑,是在坑边,被一只长颈鹿追着揍。”
“???”也丝咔嚓一下转过头,“你再说一遍,确定不是你弟揍长颈鹿,是被长颈鹿揍?”
“是吧是吧,听上去很令象震惊吧。”巴雅迟疑道,“但毕竟我没亲眼看到,不知道事情真假。”
“我的崽,可以丢,但是打架不能输,这是尊严问题,女儿我跟你说,以后你和白宁——”
苏拉简直想一耳朵把也丝扇飞。
“现在是该讨论打架和尊不尊严的问题的时候吗,那是你的崽,你到底想不想找回来。”
也丝和巴雅从跑偏的思路中拐回来:“想!”
苏拉挤走也丝,走到巴雅面前:“荻提有没有说他象群的象最后一次看到奥廉是在哪个地方?”
巴雅仔细回忆后,点点头。
“有,和他分开前他给我指了,我这就带你们去。”-
也丝那两声象鸣,传出去老远。
以苏拉象群所在的灌木丛为起始点,从天空俯瞰而下的三角形区域,另外两个角,一个角是图鲁斯和埃里克所在地,另一个角,被迷路的奥廉占据。
“长颈鹿幼崽呢,哪去了?”
奥廉绕着几棵树,重复绕圈。
伸长象鼻嗅一嗅树干。
“是她的味道没错。”
没多想长颈鹿是怎么能在树干上留下气味的,奥廉毫无防备,将脸贴近细看。
“这地倒稀奇,树都长得一模一样。”
他根本没有已经迷路的自觉,两眼差点盯成斗鸡眼,这时,突然听到也丝的第一声象鸣。
“噜——”
奥廉耳尖动了动。
声音有点熟,有点像妈。
但想到这里离象群还很远,他日夜赶路,就为了先找到长颈鹿幼崽问清楚,然后再在大水坑惊喜现身,和象群碰面,所以转念便否认这个猜测。
奥廉信誓旦旦,也丝不可能在这里,也丝和象群应该还在路上,她们带着象崽,脚程肯定没有他快。
放下心的奥廉,勾起象鼻,敲敲树干。
看似离谱的观察动作,还真让他闻到一个地方的树皮上,属于洛挲的味道比较浓。
“找到了。”
他顺着味道的方向偏过脸,垂下象鼻,正要顺势去寻找洛挲,也丝的第二声尖利象鸣紧接着传来。
“噜——”
这次奥廉警觉,那就是也丝的声音。
可也丝怎么会在这里?
她在这里,不就说明他想要惊喜现身的计划落空?
制造不了惊喜,肯定要挨揍,毕竟他冲动擅自离开象群,而巴雅丢失被找回的时候,苏拉三令五申,再有敢这么干的象,她决不轻饶。
奥廉后知后觉害怕不已。
匆忙抬头,张望也丝所在的方向。
想着早点回去自首,没准还能求求情。
但一时太过心急,忘记此刻他的脸和树挨得近,象牙就这么来不及躲避,直接大喇喇撞向树干。
“酸酸酸”三秒后,后劲上来,“疼疼疼”
奥廉象牙撞树,树身晃了晃。
树枝上栖息的不知名鸟类,受惊挥翅乱飞。
有几只小鸟翅膀用得不熟练,径直栽向离树干不远的一处灌木丛。
被妈妈藏在里面的洛挲,差点被俯冲向下的小鸟砸到,吓得尖叫出声。
“哞。”
奥廉敏感地牵动脖子,转过脸,立刻发现洛挲的踪迹。
“你在这!”
都说象无法四脚同时离地奔跑,但奥廉此刻颠颠地跑向洛挲的姿势,脚步快出残影,整只象跟飞起来没有区别。
他见到洛挲,兴奋劲取代回象群恐怕要挨揍的担忧。
“你不要过来啊——”
洛挲被他吓得眼睛瞪大像铜铃。
奥廉听不懂鹿语,敏捷停在洛挲面前,伸长象鼻,不容分说勾着她的脖子。
“我终于找到你了。”
洛挲被他象鼻勾着,艰难站起来,活像一只吊死鹿。
“你到底想干什么,妈妈,呜呜呜”
洛挲又哭上了,她这副脖子差点被勒断,长舌头都歪斜着吐出半截的可怜样,落在奥廉眼里,却是一副不可多得的神奇画面。
“对,你那天就是这样,哭得那么好看,然后——”奥廉羞臊地眨眨眼睛,“伸出舌头,舔我。”
“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你舔完我我就晕了。”
奥廉把萨噜当神女,因为他发现只要他对萨噜好,就能提高在象群的地位。
但他是雄象,迟早得离开象群。
作为将来注定得独挡一面的象,他必须增强体魄,掌握所向无敌的技能,才能确保流浪后生活无虞。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只凭萨噜的魔力远远不够,毕竟萨噜的魔力只在象群内有效。
他想要在草原上占有一席之地,武力值方面,得有拿得出手的地方。
这时他意外发现,被洛挲这只突然闯入象群的长颈鹿幼崽舔一下,竟然就有不知哪里出现的神秘力量把他撞飞。
他隔天醒来后,睁着眼睛望天,回味、惊叹得不行。
“太厉害了。”
“只要跟着长颈鹿幼崽,学会她舔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会被撞飞的神秘技能,那以后在草原上,我还不得横着走。”
于是奥廉脑筋抻直,趁整个象群的象不注意,悄悄离开。
他利用白宁巴雅前段时间对他特训的成果,一路追踪洛挲母女的踪迹,最终在大水坑附近成功找到洛挲。
他缠着洛挲求教,因为语言不通,被洛挲妈妈误会他要对洛挲不利,拼了命驱逐。
边驱逐边使用脖子一顿狠狠脖击,才会出现之前被流浪的象转述给荻提弟妹那一幕,洛挲妈妈追他追累了,冒着险来到水坑边喝水的现象。
奥廉自认他是只上进的象。
他满门心思就想着做大做强。
先天条件还不错,后天努力也要跟上。
所以他这会哪怕语言不通,也仍坚持不懈用象鼻缠着洛挲的脖子,摇得洛挲整只鹿快散架。
“教教我,教教我,你怎么做到的。”
洛挲听不懂,快被缠得喘不上气。
奥廉见她哞也哞不出来,心急地把脸凑近。
“那不然你再舔我一下。”
他把脸颊对着洛挲的嘴:“来嘛,舔一下。”
洛挲憋得都翻白眼了,奥廉全然看不见。
他甚至主动把脸颊贴着洛挲的舌尖。
“来,就一下。”
那熟悉的触感,令奥廉闭上了眼睛,期待魔法的诞生。
3,2
奥廉在心里默数。
1还未到,砰的一声,整只象真的再次被撞飞出去。
“魔法出现了——”
晕过去前,奥廉眼睛努力睁开一小条缝。
咦?
撞他的那股神秘力量,怎么长得那么眼熟,像,他爸???-
奥廉的眼力见长。
撞他的正是图鲁斯。
图鲁斯和埃里克往大水坑去的途中,听到也丝的象鸣。
和奥廉需要两次才能认出也丝不同,图鲁斯第一声便确定那是也丝的声音。
他辨别声音的方向,往也丝所在的灌木丛赶。
但因往那边赶,没办法直行,需要绕路经过奥廉这边,所以他才有机会和奥廉先遇上。
图鲁斯一心牵挂也丝。
虽然也丝交代过,象群有新生的象崽,为了安全起见,不准他靠近。
但图鲁斯想着,远远看一眼,再找机会凑上前说几句话,也不算违背她的叮嘱。
他满心欢喜,脑子里都是也丝昔日飒爽的英姿,对路上的状况无心在意。
倒是埃里克,看见什么说什么,喋喋不休。
“诶,真稀奇嘿,我竟然看见一只象,象鼻缠着长颈鹿幼崽的脖子,脸凑着脸,亲亲密密。”
“哈哈哈,图鲁斯,你一定要听听那象在说什么,他让那只被他快勒死的长颈鹿幼崽舔他。”
“笑死我了,那是只雄象象崽吧,瞧着不超过十岁,草原上的象配对率果然降低了对吧,不仅我找不到对象,就连那么小的象都提前有配对危机,可怎么这么慌不择食,找长颈鹿练习上了。”
“真想看看他妈妈长什么样,会不会教崽,象和长颈鹿不行滴,不配对呀。”
“哦,不过这没准怪不上妈妈,应该是爸爸的种不好,想必爸爸是个孬的,窝囊的基因才会遗传给雄崽,让他连再等几年,长大了先跟其他雄象拼一拼争雌象也不敢。”
图鲁斯一心想着也丝,换做平时,可能还会有心思停下来看看热闹。
“管好你自己吧。”他敷衍埃里克道,“人家好歹敢想敢干。”
埃里克不服气。
“我也敢的好不好,但对象只限象。”
见图鲁斯不接茬,埃里克对奥廉和洛挲失去兴趣。
他转过脸,跟上图鲁斯匆匆的脚步。
但那最后一瞥。
“等等图鲁斯。”
埃里克象鼻勾住图鲁斯的尾巴。
“我怎么觉得那雄崽,长得有点像你,该不会是你本家象群的崽吧?看那样,是走丢的。”
图鲁斯很少遇见本家的象群,闻言,好奇地停步,遥望了奥廉的方向一眼。
“”
他的眼皮抽抽不停。
“那不是我本家的崽。”
埃里克看看他,再看看奥廉。
“不是吗?长得有点像,那不然他是谁。”
图鲁斯黑着脸,冷兮兮笑。
来不及回答埃里克,便看到奥廉凑着脸,主动让被勒得舌尖吐出嘴角的洛挲舔。
他顿时气血翻涌,想也不想拔腿飞奔过去。
“是我这只孬象的窝囊崽!”
第48章 稍微使点心机就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砰。
奥廉就这么在埃里克惊掉下巴的表情中,被图鲁斯一脚踹飞。
他眼睛本来也不算大,努力睁开的那条小缝隙,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才会让埃里克如此吃惊,图鲁斯这一脚到底用了多大力,能一下把他踹晕。
“不、不是、”埃里克结结巴巴,“这真是你的崽?”
图鲁斯一脸凶相打量洛挲,象鼻气呼呼朝她吹气。
洛挲脖子上的象鼻终于松开,她可以顺畅呼吸,刚翻着白眼悠悠转醒,冷不丁看到图鲁斯这样的庞然大物。
“”
再一次翻着白眼,这次彻底晕过去。
奥廉连这么弱的长颈鹿幼崽都搞不定,图鲁斯快要气死,不知道是在回答埃里克,还是在表示对奥廉恨铁不成钢,他硬硬地“哼”了一声。
“我的乖乖哦。”
埃里克这段时间和图鲁斯在一块,多少算有点了解他,知道图鲁斯这反应,奥廉百分百就是他的崽。
他急走几步,凑上前查看奥廉的情况。
“你也下脚太狠了,哪有一见面就揍崽的。”
这么看来,好在他不知道生父是谁,否则,都拥有图鲁斯这样的爸爸,稍微弱点的雄崽,多碰见几次,还不得一命呜呼。
埃里克感谢命运,感谢他妈没有图鲁斯这样的对象。
图鲁斯把脸别开,体内翻涌的气血还没平复下来。
埃里克用象鼻探探奥廉的鼻息和规律起伏的腹部。
“幸好没事。”他歪着头,正着,侧着,俯视观察奥廉,“还真是你的种,扛造,而且越看跟你越像,也有点像巴雅。”
图鲁斯听到巴雅的名字,气稍微顺了些。
不情不愿地也挪了几步,站得离奥廉近点。
余光瞥一眼奥廉。
“嗯,但没巴雅好看。”
埃里克被逗笑:“亲姐弟,还分这个,图鲁斯你可够偏心,我之前看你对巴雅,甚至是白宁,都很和气,哪里想得到,你对雄崽是这态度,两厢比比,简直天差地别。”
“难不成——”埃里克八卦的雷达动了,不怕挨揍,嘴欠道,“这雄崽不是巴雅的亲弟弟?”
话音未落,埃里克明显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冷。
“怎么突然降温了?”埃里克笑嘻嘻抬头去看图鲁斯,正对上他黑沉沉的瞳孔,和尖利骇象的长象牙。
“你小子,活腻了。”
埃里克笑容僵在脸上。
完犊子。
他后知后觉触犯到图鲁斯的雷点。
在图鲁斯面前,完全不能有半点质疑他和也丝之间特殊关系的声音,否则,他绝对会翻脸。
埃里克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他脑袋瓜子急速转动,拼命想话找补。
“我不是那个意思!图鲁斯你听我说!”
埃里克越着急越口不择言。
“我寻思,巴雅看上去那么聪明机灵,她的弟弟肯定也不会差,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出奇的天真可爱交友广泛未雨绸缪富有上进心,还未成年,竟也知道想着先找长颈鹿——”
图鲁斯脸更黑了。
“啊哈哈,不是。”埃里克紧急换词,“一定是误会。”
奥廉和长颈鹿的事容易越描越黑,图鲁斯似乎也不愿意听,埃里克只好赌一把,尽量把话题引到巴雅和也丝身上。
“这崽怎么独自出现在这里,走丢的?迷路的?巴雅也丝她们应该正在着急找他。”
“雌象最护崽,他不仅不见了,还晕在这里,她们知道肯定要担心坏了。”
“图鲁斯,我们要不要先去报信?”
埃里克这几句话说得还算中听。
奥廉再不懂事也是他的崽,何况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也丝着急。
“那快点走。”
图鲁斯招呼埃里克,率先转身。
刚走两步,他突然停步不动。
“怎么了?”埃里克差点撞他身上。
图鲁斯转过头,越过埃里克看奥廉:“我崽怎么办?”
“差点把他还晕着的事忘了,”埃里克转转眼睛,“那这样吧,我去报信,你留下保护他,比较稳妥些。”
图鲁斯摇摇头:“不是这个。”
埃里克:“那是哪个?要顺带把那只晕掉的长颈鹿拖走丢掉?免得你崽醒了继续和她纠缠?”
图鲁斯更大力摇摇头。
“他妈来了,见他晕着,到时候怎么说。”
埃里克:“实话实说呗。”
“不行!”
图鲁斯语气激动,身上的威武气势却像突然瘪了气的气球。
“也丝比一般雌象护崽,要是让她知道,是我把奥廉整晕的,她会跟我拼命。”
情窦未开的埃里克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你是谁,你是图鲁斯诶,你还怕雌象跟你拼命,你又不是打不过,大不了解释解释,解释不通,跑就是了。”
图鲁斯嘴角抽抽。
如果是整个象群的雌象一起上呢,苏拉象群的象,别的不知道,出了名的团结对外。
但这话,图鲁斯藏了个心眼,不准备对埃里克说。
他不怀好意,假装板起脸生气。
“埃里克,你刚才说我崽什么,孬种爸爸基因,窝囊。”
埃里克头皮发麻。
他这张破嘴哦,当面蛐蛐正主。
担心图鲁斯找他算账,也像撞奥廉一样当场给他撞飞,立刻赔笑道:“大哥,你听错了,我说的是,好种爸爸基因,生的靓崽。”
图鲁斯冷笑。
“当我傻。”
“不过。”趁埃里克腿打哆嗦,他话锋一转,“想让我当没听到也不是不行,你替我办件事,这事扯平。”
嗨,跑跑腿办事就能把这事扯平,这买卖划算,埃里克不假思索答应。
“没问题,大哥吩咐。”
图鲁斯凑近埃里克,在他耳边说了一堆话。
“嗯,嗯。”埃里克边听边点头。
图鲁斯说完后,他用象鼻拍拍胸脯。
“大哥计划周全,小弟保证完成任务。”
说罢埃里克雄赳赳气昂昂朝也丝象群所在地出发。
图鲁斯用意味深长的目光,远送他的背影。
“再见了兄弟,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埃里克领命去迎也丝和象群,将偶遇奥廉,不知道为什么奥廉晕在路边的消息告诉也丝一众象。
也丝一听果然急坏了,当先带着巴雅和白宁随埃里克出发。
她们三脚程很快,埃里克差点跟不上。
他紧跟着她们的背影,暗暗腹诽:图鲁斯说得对,也丝果然比一般雌象护崽,有点羡慕那只雄崽了,还没离开象群就是好,出点啥事都有亲妈和姐妹这么关心。
但其实奥廉情况还行,不忍她们走得太急太喘,埃里克贴心道:“其实慢一点没关系,雄崽目前呼吸平稳,周围也很安全。”
也丝很感激埃里克特意来报信,对埃里克很和气温柔。
“多亏了有你这只热心肠的象,闻到我们奥廉身上有巴雅的味道,想着以前和我们巴雅认识,特意循着味道在附近找巴雅,要不是有你,我们不知还要找奥廉多久呢。”
埃里克被也丝夸得不好意思。
“也没有啦,这是象应该做的,大家都在草原上行走,就是该互帮互助,再说,巴雅之前也帮过我,她这么仗义,我也不能落下趟。”
巴雅和白宁刚才听到有奥廉的消息,一时激动,来不及多回忆与埃里克的相识过程,现在听埃里克和也丝对话,才想起来,有些问题没细问。
“埃里克,你最近没和我爸在一起吗,我不是叫我爸以后罩着你,他不管你啦?”
这个问题有点超纲。
图鲁斯刚才也没交代他要怎么回答。
埃里克紧张地咬咬下唇,支支吾吾,斟酌道:“图,你爸,管我的。”
白宁想起什么,奇怪道:“埃里克,你刚才对也丝阿姨说,奥廉周围很安全,你还有其他同伴对吧?”
埃里克头顶开始冒汗。
“没有,就我偶然路过看到路边一只晕过去的雄崽,身上有巴雅的味道,我猜到他和巴雅之间有关系,就帮忙找找巴雅是不是在附近,找到了问问她。”
这话说得像机器翻译的似的,白宁警觉。
“你在紧张什么。”
也丝也发现不对劲,尤其中间怎么还牵扯到图鲁斯。
她停下脚步。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图鲁斯最听巴雅的话,巴雅叫他罩你,你没作死,他不会不管你,假设你作死,你也活不到现在,那就是你没作死,你没作死的话,图鲁斯一定在你身边。”
也丝智商突然在线。
“不会是你把我崽怎么了,害他晕过去的吧。”
也丝语气很危险,巴雅白宁一秒进入戒备状态。
三只雌象包围着埃里克,埃里克受到满满的压迫,腿快软了。
“真不是我姨,巴雅,白宁,我没理由一言不合一脚把他踢飞呀。”
哦吼。
埃里克再用象鼻捂自己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也丝象牙怼到他脖颈。
“我们奥廉是被一脚踢飞才晕过去的,很好,埃里克,你看看这里的风景合不合心意。”
埃里克没听懂,小眼呆滞。
巴雅白宁恐吓着补充道:“意思是,就地作为你的象冢,行不行事。”
埃里克闭紧眼睛,在心里大喊三声:图鲁斯对不起!
紧接着,开闸放水一般,把所有实话全秃噜出来-
把洛挲拖进灌木丛深处藏好,悠哉地走出来守在奥廉身边的图鲁斯,迎空打了个大喷嚏。
“阿嚏!”
“一定是我的也丝在想我。”
图鲁斯都计划好了,由埃里克去报信,就说偶然遇到的奥廉,然后等埃里克把也丝带来,他听到她们靠近,再假装也偶遇奥廉,发现崽不知怎么晕了,担心得团团转,差点猛象落泪。
以久未相见,却依然深沉的父子情,打动也丝,让她感动,之后再说什么话,提出什么请求,也就容易多了。
也丝看着脾气爆,其实最是心软。
图鲁斯自认足够了解她,稍微使点小心机就能把也丝拿捏得死死的。
他深谙反差萌这一吸引也丝的招数。
越是大块头,高大凶猛,难得表现出来的温柔,最是具备致命吸引力。
他这么自信地想着,看奥廉的目光也跟着软和起来。
“话说这崽,长得和巴雅还真有几分相似”-
贴着白宁边急走边讲小话叮嘱她的巴雅,迎空也打了个喷嚏。
“预感不好啊白宁,待会场面可能会有点凶险,你最好紧紧挨着我,免得被误伤。”
白宁有点担心。
也丝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她瞅着都有点害怕。
“不会见血吧,也丝阿姨现在整只象,强得可怕。”
巴雅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有可能,我没看过那样的场面,想想还有点期待。”
白宁瞪大眼睛看她:“那是你爸妈,她们打架你还有兴致看热闹。”
巴雅没心没肺道:“我爸妈又怎么了,谁厉害谁硬气,一代管一代的事。”
想起什么,巴雅柔声道:“我管你的事,但我不会对你动粗的。”
白宁铁直道:“对我动细我也受不住。”
话说出口,意识到不对劲,脸颊烫烫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别扒拉我呀埃里克。”
被夹在三象中间,被象牙和象脚推推搡搡,身形摇晃的埃里克,听着见血、强得可怕、粗的、细的、觉得象生一阵无望。
他逃无可逃,有冤无处诉。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
“这片草原到底还有没有象来管管我的死活”
第49章 丝丝丝谁跟你丝,你蛇啊老娘是象
也丝暂时没想对埃里克怎么样。
毕竟埃里克不是踹晕奥廉的象,顶多算跑腿说瞎话的象。
但她的气势太盛,什么也没做就让埃里克觉得,他恐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从来只听图鲁斯说也丝哪哪好,也没听过图鲁斯说过,也丝武力值这么强悍。
尤其还加上有巴雅和白宁助阵,埃里克心里不免发虚。
巴雅就不用说了,见第一次面时就敢跟他直接对峙,反而是白宁蜕变明显。
短短时间,看起来比之前强壮不少,连眼神都变得果敢坚毅,再无半分从前怯懦的影子存在。
简直判若两象。
埃里克不禁偷偷多打量她几眼,想从中看出端倪。
但还没看出什么来,便收获巴雅一记凶巴巴的眼刀,以及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的踩脚。
“”
埃里克脑门上的疑问大大的。
雌象护崽可以理解,但雌象有护姐妹一说吗?
瞅瞅也不行?
又不会掉块肉,莫非,是因为他偷摸看的,显得不怀好意,那要不试试光明正大看好了。
埃里克小心将脚离巴雅远一点,然后十分认不清形势地,盯着白宁侧脸看。
“啪。”
白宁还没发觉呢,巴雅一尾巴精准抽向他后肢。
唰唰唰,无数眼刀接连飞过来。
巴雅没说半句话便完美传达给埃里克,他胆敢再看一眼,她就要用象牙扎象的警告。
埃里克老实了。
其他雌象护不护姐妹不知道,反正巴雅护白宁,看看也不行,他算是确认了。
埃里克明明身形还算威猛,但被夹在三雌象当中走,姿势越来越瑟缩。
不怪他怂,他实在担心也丝和巴雅哪只祖宗突然气不顺,停下来伙同另外两只,围着他暴揍一顿。
“自求多福吧。”
稍微还有点良心的埃里克,此刻连呼吸都克制。
他本来准备偷偷给图鲁斯报信,让他提前知道事情败露,现在,完全没这个想法了。
“如果我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大哥,兄弟提前在象冢等你。”-
不知道风雨欲来的图鲁斯,罕见地对奥廉展现铁汉柔情的一面。
他用象鼻抚触奥廉的大脑瓜子。
“崽,你要争点气。”
“可千万别在你妈到的时候醒来,最好,睡他个三天三夜,等我和你妈沟通完感情,你再睁眼,懂点事,知道不。”
奥廉自然无法给图鲁斯回答。
但图鲁斯正喜欢他的无法回答。
图鲁斯低下头,挥着象鼻替奥廉驱赶蚊虫。
他目光柔和,一点点仔细在奥廉五官上找寻他和也丝遗传的相似痕迹。
血缘的力量,果然神奇。
奥廉的眼睛像他,嘴巴像也丝,象鼻额头与巴雅相似。
图鲁斯竟生出一丝不忍心。
这样利用亲生崽,真的好吗。
他犹豫了仅仅0.0001秒。
便得到肯定的答案,好。
因为,也丝的脚步声传来了。
图鲁斯竖起耳朵,仔细听,判断距离。
等也丝差不多靠近到离他和奥廉只剩十米的时候,他的表演开始预热。
图鲁斯原地踱步,眼神乱飞,有意无意擦过晕倒的奥廉,然后,在一声惊天象鸣中,开启正式表演。
“奥廉,我崽哦。”
图鲁斯哒哒哒小碎步急走向奥廉,围着奥廉“担心”地团团转。
“你怎么睡这了?”他象鼻薅着奥廉的耳朵鼻子,“啊,是爸爸来了,为什么不醒,莫不是晕了?”
“好端端的咋整的,快醒过来跟爸说,爸帮你报仇,哪只不长眼的象敢欺负我崽,活得不耐烦,也不看看我是谁,你妈是谁,我崽有这么威武的父母,竟有象敢欺负你。”
“别说你妈还不知道,她知道了肯定不能答应,就说偶然遇到你的你爸我,也不会坐视不理,崽啊,你快点醒醒,别吓爸,你知道爸最护崽了,你姐你妹不必说,就说你,也是爸的心肝呐。”
“那年,听说你妈生你的时候差点难产,我着急坏了,幸好后来遇见你们,你们看上去平平安安,崽啊,爸以前对你是比较严厉,那是因为你差点害你妈死掉,但你放心,这次只要你醒来,爸不会再对你凶了,爸一定加倍对你好。”
图鲁斯捏着嗓子说了这么多话,嘴巴都干了。
他实在没词继续煽情铺垫,稍微侧过点身,余光连瞥三次也丝那边的反应,第四次,一惊一乍,故作震惊,装模作样表现出刚看到巴雅的样子。
“女儿,我的另一只心肝,爸爸没看错吧,你啥时候来的。”
视线一扫,才假装看到白宁,“白宁,你好啊。”然后是埃里克,“额”图鲁斯略过,最后是也丝。
“丝~好久不见~”
这黏糊糊的嗓音,现场的象要不是亲耳听见,很难相信竟真是从图鲁斯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不说埃里克和白宁,就说巴雅,鸡皮疙瘩都差点抖一地。
也丝本象倒淡定。
她回以极其得体的浅笑。
“嗯,斯,好久不见。”
图鲁斯本来还有后面的戏没演完,但看到也丝,那令他生理性着迷的英姿,哪还顾得上。
他原地神魂颠倒转了个身,差点一脚踩到奥廉,急不可耐朝也丝走来。
也丝眼皮抽抽。
强忍住怒火,将脸上的浅笑加深,也上前走了几步去迎。
“丝丝丝丝丝丝~”
图鲁斯很自然地低下头颅,一个劲向也丝致意示好。
全然看不见,也丝身后早已高高竖起的尾巴。
埃里克和巴雅白宁看得清楚,也丝的尾巴尖尖,在空中一扫一过一鞭响。
但图鲁斯就是充耳不闻。
“我好想你哦丝,你想我吗?”图鲁斯一个劲伸着额头,想让也丝用象鼻抚摸。
也丝脸上的笑又冷又硬。
“想。”她趁图鲁斯嘴角翘高,暗爽到甚至有心情朝埃里克投去得意的小眼神的时候,没有一点情绪地说,“但你转过去。”
图鲁斯不察,听话照做。
也丝就爱牵他尾巴。
老情趣了。
只是这次还有其他象在旁边看,怪难为情的。
图鲁斯心里想着难为情,身体动作却无比诚实。
非常丝滑地就转过身。
他目光再次得意地掠过埃里克,不知怎么的,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一丝惊恐。
觉得奇怪,图鲁斯留了个心眼,看看白宁和巴雅。
她俩倒面色如常,只是,笑容有点渗象。
有点不对,奥廉晕过去了,她们怎么笑得出来。
也丝到了以后,也没说半句关于奥廉的话。
等等——
埃里克那孬小子,该不会把事情办砸了吧?
图鲁斯回过味来,几乎同一秒,尾巴便被也丝的象鼻牵住。
他紧张地回头望,亲眼看到,也丝张开嘴巴,卡兹一下,咬住他的尾巴。
痛觉传来的那一刻,图鲁斯发出惊天象鸣。
“丝!!!”
也丝狠狠咬住图鲁斯的尾巴,象鼻和前肢并用,冲着图鲁斯的屁股和后肢,又甩又踢又绊。
“丝你个大头鬼!”
“丝丝丝,谁跟你丝,你蛇啊!老娘是象!”
也丝从来没这么气愤过。
图鲁斯踹飞奥廉就够可恶了,竟敢伙同埃里克来骗她。
“我当初算瞎眼了,才会选择跟你这种诡计多端的象生崽,你平日赖赖唧唧见面就烦我也罢了,现在还敢有鬼心眼,出息了,骗我。”
“我要跟你绝交,以后,我的崽只是我的崽,和你再没有关系。”
单要被揍也罢了,反正以前又不是没被也丝揍过,但这次,揍的同时竟然还听也丝说出要绝交这种话。
这意味着什么。
图鲁斯不敢想。
没胆子直接和也丝顶嘴,他把一肚子委屈化为怒火朝埃里克撒。
“你这个损小子,瞎咧咧什么了,我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图鲁斯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埃里克的小心脏哪里承受得住。
“我没瞎说啊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
埃里克象鼻对天发誓。
“奥廉象鼻缠着长颈鹿幼崽,差点把她勒死,我看着觉得可笑所以让大哥你也看,但我只是让大哥看看热闹,没让大哥认出奥廉是你的崽就一脚把他踹晕呐。”
“事后我看大哥还在生气不管奥廉,也替大哥上前查看奥廉了,确认他没大事,才建议大哥去向也丝象群报信的,大哥听了我的建议留下来保护奥廉,我也二话没说愿意去跑腿。”
“见到也丝象群,我按大哥教的话说了,隐瞒大哥踹飞奥廉的事,是后来巴雅白宁她们发现不对劲,和也丝一起审我,我没招了才把其余没说的话也说出来。”
“大哥,我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个字捏造,你可不兴因为我说实话就跟我生气,再说,我刚才一见面就给你使眼色了。”
埃里克作怪地挤挤眼睛。
“这样式的,我刚才眼睛眨得眼皮都快抽筋,是大哥看到也丝就完全看不见我。”
图鲁斯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一动不动挨着也丝揍的同时,还能容忍埃里克把这番话完整说完。
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预感。
完球了。
果然,也丝听完以后,停下暴揍他的动作。
“真正的心寒,是懒得理你。”
这句让图鲁斯眼前一黑的话,不知道哪只受过情伤的象说过的话,突然在图鲁斯脑中冒出来。
也丝丢下他,走向奥廉。
“丝,”巨大的恐慌包围着图鲁斯,“我错了,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任图鲁斯围着也丝怎么认错讨饶,也丝坚持一言不发。
甚至一个眼神也不给他。
也丝专心看顾奥廉,完全把图鲁斯当空气。
彻底没辙的图鲁斯,只好转头去求助巴雅。
“女儿,快帮帮我,爸真知道错了。”
巴雅龇着牙,一脸爱莫能助。
图鲁斯把希望放到白宁身上。
白宁甩甩象鼻,摇摇头。
这下图鲁斯眼里的光,彻底熄灭。
他一副生无可恋,却看也不看埃里克,连朝埃里克讨说法的力气也没有的颓废模样,反而让埃里克觉得他自己大难临头。
“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埃里克搞不清为什么也丝突然不揍图鲁斯,现场安静得诡异。
他抬头观察天色,乌云不知何时缠着月亮,星星都不见了,黑压压的天,仿佛下一秒就要塌下来。
不知哪门子的灵光一现,埃里克整只象往前一个滑跪大动作,停在也丝面前。
“姐,你打我吧。”
也丝不理他。
埃里克用象鼻甩脸。
“都怪我这张破嘴,姐,我大哥其实也不算无缘无故踹奥廉。”
“奥廉那雄崽,主动贴上脸要让长颈鹿幼崽亲亲,我因为自己找不到对象,所以胡乱揣测奥廉想找长颈鹿练习处对象的方法,我大哥可能听到这个才突然生气。”
“毕竟,象和长颈鹿是不行的你说对吧。”
埃里克就是管不住那张破嘴,他不知不觉说出了最不该说的话。
“早年我还没离开我们象群,听象群长辈说过,草原上很有些动物,私下乱来,当然,奥廉应该不是哈,他就是小觉得好玩,但真的有其他不同的动物,互相间不清不楚,我甚至还听说,有的同性和同性之间也互相喜欢,你说说离谱不,真是奇葩。”
巴雅:“”
白宁:“”
也丝:“”
白宁有点无所适从别开脸,巴雅担心地看向她。
第50章 有本事不清不楚,当然也算很厉害
埃里克的话,说者无心。
他并不知道巴雅喜欢白宁,也不知道小范围内知情的象,除荻提外,对这件事全部持正向支持态度。
而白宁又和他一样,目前暂时被蒙在鼓里。
是以,没开上帝视角的白宁,在不知道巴雅及她背后的象群对她多番爱护的前提下,把埃里克对同性互相喜欢的看法,当做一般象的大众看法。
也把埃里克,当做最先当着她的面,对同性互相喜欢这事发表看法的象。
结果显而易见。
埃里克用离谱,奇葩来形容这种珍贵的感情,说明,他对同性恋这事,持鄙夷,甚至当笑话一样看待的态度。
“他人即地狱”这个命题,白宁没想到她当了象后依然需要面对。
从知道巴雅喜欢她至今,她还没来得及考虑过,其他象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此刻借由埃里克的嘴提出来,她不得不认真思考。
同性喜欢同性,对象来说,是可行的吗?
尤其,她和巴雅分属两个象群,两种象,对于后续可能面临的一些局面,是她所能承受的吗?
如埃里克一般的象都这么看,那作为巴雅直系亲属的苏拉图鲁斯她们,又会怎么想?
是否会后悔救了她,收留她?
退一万步说,就算以上种种,都是她多心,那么最重要的,人心善变,那么象
白宁心生退意-
还没确认关系前,互相有好感的双方最忌讳遇到质疑、阻碍,不沟通,一方或双方私自想太多。
殊不知,其他事可以仔细想清楚,但感情这事一旦刻意去想,天大的热情都得减三分。
巴雅眼睁睁看着白宁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疏离,眸光中隐含的情绪一点点变得冷淡,再想开口说些什么,也无法再开口。
她日常中对待琐事性子的确比较粗犷,但凡是涉及到白宁,就会自然地敏感许多。
巴雅感知到,白宁的犹豫。
尽管还没来得及跟白宁开诚布公地表达她对她的喜欢,但聪明如白宁,应该看出了点什么。
刚看出了点什么就心生犹豫,巴雅便什么也不能再说。
苏拉特意叮嘱过,任何象不准左右白宁的想法,也不得要求她必须对巴雅的喜欢给出任何回应。
有苏拉所说的那对结局不好的雌象的例子在前,巴雅不敢冒进。
她无法纵容自己对白宁有半分逼迫的行为。
那样是作弊,也是不负责。
所以她只能眼看着,干着急。
巴雅下意识地用鼻尖的指状突起,一遍遍加大力道抓地。
这是她在极度焦虑的情况下才会做出的动作。
也丝眼睫颤动。
她这只傻女儿,关键时刻哑巴了。
那样整,看着她都替她鼻子疼,但她脸上表情却近乎麻木,全然没任何痛觉。
也丝心疼得不行。
巴雅和白宁之间突然生出的别扭劲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的巴雅,从来大大咧咧,莽撞热烈,若不是情怯到极点,怎么会表现出这副焦躁失魂的模样。
作为亲妈,她看不得女儿难受。
一向最讲规矩的她,这次准备违背苏拉的叮嘱。
也丝脑筋开动。
如何既给巴雅解围,又最小限度干扰白宁思考?
一团乱麻之际,恰逢图鲁斯委屈心酸到放了个屁。
“”
也丝:就你了。
她当机立断,看似对着埃里克说话,实则是把炮火重新朝向图鲁斯。
“臭死了,吵到我眼睛了。”
图鲁斯一时没反应过来。
“???”埃里克却以为也丝在嫌他嘴巴臭,马上闭嘴,并用象鼻嗅嗅自己,“唔,不唔。”
也丝朝他翻白眼:不需要你掺和的时候不要瞎掺和。
她故意抛给图鲁斯一个明显的眼尾余光,等图鲁斯看过来,再提高音量对埃里克道:“你瞅瞅你,都跟着一只‘见多识广’的草原溜子晃荡这么些天了,怎么还这么目光短浅。”
图鲁斯耳尖动了动。
草原溜子,见多识广,除了他还有哪只象敢当。
也不管也丝这话到底有没有在阴阳怪气,他一心只想着,也丝肯重新搭理他就好。
图鲁斯非常识时务地夹紧屁股,一个看似威猛其实卑微的滑跪动作,来到也丝面前,挤走埃里克。
“丝~”
埃里克猛一趔趄。
“大哥,道歉也得分先来后到,我话——”
噗。
图鲁斯紧接着放第二个屁。
埃里克结结实实吃了一大口臭气。
“咳咳咳!大哥你——”
图鲁斯刚才拖走洛挲在灌木丛里没注意,为了磨牙胡乱吃进嘴里好些东西,这会屁不停。
埃里克只要一张口,他便能适时地蹦一个屁进他嘴里。
搞得埃里克眼睛被熏得差点流泪,死活再不肯张嘴。
也丝看乐了。
关键时刻,小象还得大象治。
她看图鲁斯还算有点用,对他和颜悦色不少。
图鲁斯一直盯着她的微表情变化,见状,非常狗腿地怕熏到也丝,赶忙甩甩尾巴散味。
屁股再次挤了挤埃里克。
“丝,我真知道错了,以后绝不敢再说谎骗你。”
也丝脑筋突突,这话咋说的。
“那就可以瞒着我揍崽?”
“不不,这个更不敢。”图鲁斯看着也丝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那你是不是可以收回刚才的话了。”
也丝装傻:“什么话?”
图鲁斯:“绝交的话。”
“这个先不提,我有事问你。”也丝大喘气,卖足关子,“为什么奥廉缠着长颈鹿幼崽要亲亲,你这么生气,气到一句话也不问,先上去把他踹晕?”
图鲁斯被问住了。
生怕说错话,一时不敢回答。
也丝鼓励道:“没事,你大胆地说,只要诚实就行。”
但其实她心里很虚,因为图鲁斯的话很关键,他的回答关乎他对埃里克说的那些事的态度。
也丝紧盯着图鲁斯的嘴,既期待又害怕他说出什么让白宁更加有心理负担的话。
好在,图鲁斯的脑回路没她想的那么复杂。
他看似在纠结思考,其实是怕说实话。
踹奥廉不是老节目了吗,他们父子为数不多的会面,每次他都会这么踹奥廉一下,只不过以前力道没这么重,奥廉没晕过去,也丝也不知道罢了。
但也丝这次知道了反应这么大,他要是说以前早就踹过了,那也丝不得再度爆炸。
可说谎的胆子他也不太敢再有。
眼神躲躲闪闪半天,最终,图鲁斯受不了他自己这么磨叽,决定破罐子破摔。
他先用象鼻学埃里克刚才甩脸颊认错的动作,再把心一横道:“其实我刚才也没有多生气,踹奥廉就顺脚的事,主要是看他连长颈鹿幼崽都搞不定,觉得太给象丢脸。”
这句话,信息量可太大了。
“我捋捋。”也丝先挑关键的问,“什么叫连长颈鹿也搞不定,奥廉如果真如埃里克说的,和长颈鹿不清不楚,你也无所谓?”
爱憎分明如图鲁斯,在有限的象生里,还没感受过不清不楚的滋味。
他发自真心道:“有本事不清不楚,是不是也算厉害?”
也丝眼里有光出现。
是。
“那如果那长颈鹿是雄的呢。”
图鲁斯可是见过大场面的象。
“雄的咋了?”他十分理直气壮,“当初我找到咱们巴雅,还看到她大白天骑白宁身上呢,那威风八面的气势,为父我差点雌雄不分。”
这话说得还有点骄傲。
图鲁斯说到巴雅,哪哪都自豪,哪哪都滔滔不绝。
“按说奥廉崽会缠着长颈鹿亲亲也不算啥新奇事,巴雅救白宁两次,一次应对狮群,霸气骑白宁身上,一次应对狒狒群,好像似乎还把白宁亲哭,巴雅和白宁也是同性,互相关心爱护,这不是很正常。”
“只要出发点是正当的,我觉得咱们崽做出什么举动我都不意外,都举高象鼻赞成。”
这话说得,好像有点不对劲,又好像歪打正着说得很对。
也丝伸长脖子,凑近图鲁斯。
“什么样的出发点算正当?”
图鲁斯缩起肩膀,和也丝当着几只象的面,大声密谋。
“额这个范围有点广。”
图鲁斯是只务实的象,最烦怪力乱神那一套,从前有象吹牛说看见什么异象就推测他有大祸临头,结果他扭头就遇见了也丝,可见,神神叨叨的事都是没影的,他当时要信了,反而没有巴雅姐弟们存在。
所以,图鲁斯提出唯一要求。
“只要不神神叨叨,一切从实际出发,追求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我就都支持。”
也丝细品这句话。
喜欢,绝对不算神神叨叨。
她放心了。
身心愉快,撇了眼白宁和巴雅。
果然,白宁看着图鲁斯愣神呢。
效果不错。
也丝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脑筋突然拐了个弯。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踹奥廉是顺脚的事,你瞒着我踹他几回?”
图鲁斯一脚做支撑,狼狈地三脚往前挪步。
“加上这次,就三回,一次看见奥廉拜月亮,一次看见奥廉拜大树,这次——”图鲁斯冒着生命危险,瞎猜道,“看见他好像又要改拜长颈鹿。”
“什么?”
也丝眼神尖锐起来。
“堂堂草原象崽拜鹿?等奥廉醒了,我一定要问问他,他要是真的像你说的,在拜鹿,那不用你出脚,你歇歇,换我来揍崽。”
“”
刚好醒过来听到最后这几句对话的奥廉,死活不敢睁开眼睛-
苏拉象群赶到的时候,埃里克正惊恐地用象鼻堵住他自己的嘴。
倒不是屁还熏着,是他得借助外力,才能忍住想要胡咧咧的冲动。
因为图鲁斯和也丝的对话刚结束,她便紧接着看到巴雅深情款款地对白宁说:“你看吧,我爸妈同意,所以你就不要多想了。”
白宁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向图鲁斯解释,他误会了。
不是他看到的那样,她和巴雅那两次根本没发生他描述给也丝听的事。
但又无从解释起,毕竟谣言谁说都可以,但由巴雅的爸爸来说,怎么听怎么有种稀里糊涂助攻的味道。
她正分着心深想图鲁斯背后的行为逻辑,恰好巴雅冷不丁跳过表白这一步,没头没尾打直球对她说这种话。
白宁懵懵的:“同意什么了?”
又吃屁又吃瓜的埃里克倒是难得脑子灵光一回。
他一脸看破天机的吃惊表情。
“天老爷啊,小命差点呜呼。”
瞧瞧他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